查看完整版本: 夏天的風和雨 -【大國海魂】《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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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119 發表於 2016-11-2 10:43 PM

第十一章 餘波(三)

     “只要俄國人能夠撐過消耗戰最關鍵的節點……”跟在黑色轎車後面的兩輛軍車也停在了路邊,一名開車的海軍軍官從駕駛室裡探出頭朝喬治·布坎南這邊張望。英國大使布坎南一邊讓司機發動汽車趕路,一邊接過海軍武官手裡的宣傳單,風輕雲淡道:“俄國崩潰又無妨?”

     聖彼得堡的夜,黑色轎車私密空間內,約翰牛將他們對北極熊矛盾和冷酷的一面展現的淋漓盡致。

     對於俄國人的貪婪,大英帝國外交官深有感觸。德國的強勢崛起讓兩個曾經在東地中海,在伊朗、阿富汗,在遠東開展激烈的殖民地競爭,屢屢上演火爆的對抗場面的殖民地大國走到了一起。但是英國人對於俄國的態度從來都是曖昧的。

     邱吉爾之所以能夠罔顧盟友俄國的強烈反對,執意發動加里波利半島戰役以佔領黑海出海口——達達尼爾海峽,這背後未必沒有英國國內某種程度的默許。
     
     同樣,喬治·布坎南認為對於殖民地和破壞有著狂熱的追求的俄國,對於以大英帝國為主導的世界體係是個潛在的威脅。只要俄國人幫助協約國撐過消耗戰最關鍵的節點,喬治·布坎南樂意看到俄國國內發生某些有利於在戰後維繫日不落帝國威嚴的嬗變。

     “各位,你們不應該撿這些宣傳單!”

     身材臃腫的警察從四面八方吹著警哨圍了過來,拋灑宣傳單的工人四散而逃。不過聖彼得堡的警察久經“戰陣”,他們用不符合那一坨兩百多斤噸位的靈敏將工人撲到在地,一通血腥的拳打腳踢。

     在俄國,工人和警察的鬥爭幾乎成為聖彼得堡一種常態。

     1905年,日俄戰爭正如火如荼,地跨亞歐的龐大帝國內外交困奄奄一息。自詡拯救俄國乃至解放全人類的俄國陰謀家們不顧國家利益,為了獲取政權,與“一人可抵十個師團”的日本天才特工明石元二郎一拍即合,將俄國徹底送上戰敗國的舞台。

     日俄戰爭後,帝國工人農民運動層出不窮,財政瀕臨總崩潰,沙皇政府被迫開始自救運動。資本家自救式的改革總是比愛國式的破壞來得艱難,斯托雷平以他的睿智和努力,將這個龐大的帝國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1914年,俄國成為世界第四工業大國,第六貿易大國。

     饒是斯托雷平天縱奇才,奈何這個國家已經病入膏肓,從根子上徹底腐爛。哪怕是連英法德這樣數一數二的工業強國也不敢小覷的歐洲戰爭,北極熊仍舊固執的堅持窮奢極欲。

     奢華的酒會和貴婦人無聊的沙龍成為聖彼得堡擁有者亙古不變的主旋律。涅瓦河兩畔仍舊是燈紅酒綠的招牌,一派不合時宜的紙醉金迷。哪怕以列寧為首的工人黨死灰復燃,哪怕坦能堡戰役後帝國西線岌岌可危,哪怕**的政治,殘酷的戰爭、遊走於愛國與賣國之間的工人運動已經掏空了帝國的身體,耗盡了斯托雷平時代最後的餘輝。

     在聖彼得堡駐紮著數萬名海軍官兵和為數眾多的警備陸軍,還有令人髮指的秘密警察,但是這並不能阻止在歐洲徘徊的幽靈從巴黎公社移駕聖彼得堡,不能阻止忍耐已經達到極限的工人組織對沙皇俄國心臟的滲透,還有如影隨形的殊死鬥爭!

     當警察將鮮血橫流的工人拖上警車,司機終於可以發動轎車重新上路。不過兩名穿著風衣打著酒嗝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們攔住轎車,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手槍重重的拍在車前蓋上,指著目瞪口呆的司機和皺眉的英國外交官們,肆無忌憚道。

     “我想……這是個美麗的錯誤!”海軍武官將傳單塞回其中一位酒鬼的手上,白皙的臉頰跳了跳,面無表情道。

     “這不是美麗的錯誤,我是恩布·馬利基蒙(urban-management,本友友情客串,本尊是大兔子國城管),政治偵探局秘密,我懷疑你們就是那伙暴民的主謀!”酒鬼恩布·馬利基蒙似笑非笑的將那張工人黨宣傳單塞回海軍武官手上,扯開呢子風衣,將那支軍用手槍別在腰間,對英國人毫不做作的比劃了一個點鈔票的動作。

     這是兩名秘密警察最後的瘋狂。英國海軍武官遠遠瞥見停在英國大使館轎車後面的兩輛掛著俄國海軍司令部軍牌的軍車車門被拉開了,幾名膀大腰圓的海軍軍官怒氣沖衝的跳下車。下一秒,幾把手槍已經頂在了秘密恩布·馬利基蒙和他同伴的腦袋上,秘密別在腰間和放在口袋裡的手槍也被沒收。

     “不,你們不能這樣,我們是中央特別部政治偵探局秘密警察,海軍無權逮捕我們!”

     有恃無恐公然索賄的秘密警察恩布·馬利基蒙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妙,因為那輛該死的轎車居然掛著外交牌照。且不提外交官擁有的外交豁免權,轎車前方那一面米字旗就足以讓秘密膽戰心驚。

     作為沙皇的鷹犬,對外軟弱是他們的天性,對內蠻橫則是一種習慣。秘密們對視一眼,將脫身的突破口放在了這些拿槍指著他們腦袋的海軍軍官身上,色厲內荏道。

     “一群斯拉夫敗類!”

     身後傳來帶著聖彼得堡地方口音的喝止聲。海軍軍官們紛紛讓出一條道,一位身穿黑色常服的海軍少將擠進人群,緊了緊手上的白色頭套,憤怒道。

     “是,是高爾察克將軍……”

     沙俄的錦衣衛們知道情況要遭。
     
     用廉價的水雷擊沉德國一艘老式戰列艦,並且屢屢挫敗德國海軍登陸波羅的海企圖的高爾察克,剛剛將海軍常服的兩條黑色縱線和兩條黑色邊線的中校肩章變成海軍中將肩章,並且就任俄國波羅的海艦隊新任總司令。

     在俄國,沒有秘密警察惹不起的人物,哪怕是內閣大臣和市政官員面對他們也要退避三舍。可倘若是俄羅斯人的小父親,錦衣衛總舵把子——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新寵高爾察克,那麼鷹犬只能自認倒霉。

     “把他們送去警察部。我不想看見這些只會欺壓和敲詐國民的蠢貨!”

     高爾察克雷令風行的結束了這場風波,從涅瓦大街——俄國海軍司令部駛出來的車隊重新上路,他們的目的地正是處於東宮。

     “布坎南先生,我居然能在這片橫行的土地上看到像高爾察克這樣的軍人。天吶,他可真不像俄羅斯人!”英國海軍武官忍不住扭頭看了看載著高爾察克中將的軍車,悻悻道:“更像是我們的費舍爾元帥。或者是德國海軍那位不敗的阿瑞斯。”

     “不敗的阿瑞斯?”喬治·布坎南顯然從外交部常務次官辦事處〔1〕那裡獲得了某些情報,他冷哼了一聲,戲謔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能被打敗的人,哪怕是海蒂·西萊姆!不要以為我這是在安慰你,我們在德國獲得了一些可能令他們的皇帝非常感興趣的情報。瞧好吧,年輕人,西萊姆不敗的戰績很快就要終結了!”

     黑色轎車停在了冬宮門前,一頭霧水的英國海軍武官渾渾噩噩的走下轎車,一不小心迎頭撞上了剛從東宮出來的法國人。

     “尊敬的布坎南大使。聽說您最近正在遊說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將軍,讓他同意英國的計劃……”

     1914年擔任法國駐俄大使的莫里斯接受了冒失的英國海軍武官的道歉,帶著法國人特有的優雅,揮帽向英國外交官致敬。

     “都是為了協約國的勝利罷了……”布坎南向法國大使莫里斯還禮,不著痕蹟的諷刺了法國人一把:“幸不辱命,我們說服了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將軍。莫里斯大使,是時候將有限的精力集中到應該用力的地方。”

     “這是自然!”莫里斯自然聽出來英國人正在嘲諷法國徒勞無益的1915年香檳突出部戰役,還有不切實際的反攻德國本土的計劃。
     
     哪怕法國國內哀鴻遍野,法軍灰頭土臉疲於奔命,但是高盧人的外交官們依舊像太陽王時代一樣,堅持的高盧雄雞式的良好自我感覺,與喬治·布坎南寒暄著。

     “雖然俄國沒能打通波羅的海芬蘭灣海上運輸線,反而被德國波羅的海登陸艦隊牽制了二十多萬陸軍,在東線戰場也沒能攻下奧匈帝國的普熱米甚爾要塞。但就4月26日爆發的德國春季攻勢來看,這些都是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這幫不要臉的法國肩客!”喬治·布坎南在心底謾罵了一聲。

     英國大使布坎南基於本國利益考慮,竭力慫恿俄國人將更多的精力投入東地中海和北高加索方向,以維護大英帝國印度洋和遠東輸血線的安全。而法國人卻一心想要收復北部被德國人佔領的失地,於是千方百計的要求俄國人將兵力投入東線戰場收復失地,乃至反攻德國。
     
     英法外交官不止一次的在聖彼得堡鬥法。朴茨茅斯海戰之前俄國人傾向於英國方案,現在看來,海戰的餘波已經影響到俄國高層的抉擇。

     儘管怏怏不快,但是布坎南人格分裂的臉上卻滿是對盟友如沐春風般的溫和:“看來我們要提前恭喜法國了。不過,霞飛將軍認為1915年法國可以將兵線推至萊茵河,不知道莫里斯大使是否依然堅持這個觀點。”

     “當然!”法國大使擲地有聲,在他高傲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大放闕詞後應有的愧色,“還得感謝皇家海軍,雖然在德國海軍的積極進攻下,皇家海軍損失了兩艘超無畏艦和六艘老式戰列艦,但是你們的犧牲未必沒有回報。德國波羅的海封鎖艦隊的佯攻徹底暴露了他們的戰略意圖,不僅拉斯普丁的占卜預言芬蘭灣那支德國艦隊只是紙老虎,沙皇陛下也深以為然。所以駐守在聖彼得堡和波羅的海的二十萬大軍、囤積的軍火已經南下,馳援東線戰場。布坎南大使,協約國反攻的就快開始了!”

     “哦?”莫里斯篤定的語氣讓喬治·布坎南眼皮子猛地跳躍了一下。英國大使故作鎮定的拖了個長音,試探莫里斯底氣的由來。

     “俄軍最高統帥的確位高權重,但是這個國家是由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芙娜皇后說的算,不是嗎?”

     ……

     英國人的努力被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芙娜皇后在尼古拉二世床頭一句似睡非睡的甜蜜囈語抹平。

     涅瓦大街的盡頭,帶著鐘樓的莫斯科火車站被聖彼得堡衛戍司令部憲兵接管。乘客被趕下火車,火車頭和車皮被軍隊征用。在波羅的海低地和其他要塞,穿著破爛軍衣的俄國士兵向鐵路沿線集結,又被這些鐵罐頭送至危險的波蘭戰場。哪怕西里西亞前線已經潰不成軍,他們得到的命令仍舊是向前向前再向前!

     俄國統帥部剛剛做出增援西里西亞決議一個小時後,位於柏林的帝國陸軍參謀部已經收到諜報人員的緊急電報。

     “都是海軍做的好事!”柏林陸軍總參謀部慌了神,帝國東線統帥部也頓時怨聲載道。

     三個帝國精銳集團軍剛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鑿穿俄軍防線,向縱深推進,兩翼包抄這些戰術動作還未開始。柏林情報部門就告知他們因為帝國波羅的海封鎖艦隊向斯卡帕灣的佯動使得俄國人看穿虛實,二十萬原本被牽制在波羅的海的精銳俄國正在南下。
     
     東線統帥部不得不稍稍放緩推進的速度,認真評估二十萬俄國援軍對於整個果兒策利戰役帶來的負面影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mu119 發表於 2016-11-15 10:05 PM

第十一章 餘波(四)

     29日夜,帝國東線統帥部緊急會議因為參謀長魯登道夫和副參謀長馬克斯·霍夫曼的爭吵不歡而散。

     返回房間,懶惰和貪吃的馬克斯·霍夫曼和衣在小行軍床上,心寬體胖的他難得毫無睡意,在狹小的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個多小時,胖子終於忿忿不平的起身,抄起一塊巧克力,摸著快要謝頂的腦門,拉開床頭燈在椅子上枯坐了很久。

     伴隨沉重的嘆息聲,霍夫曼從抽屜裡翻出他的日記本,記錄在他看來有些瘋狂的一天。

     “1915年4月29日,晴轉陰。

     加里西亞果兒策利戰役的第四天,從早晨起床到晚上十點多緊急召開的東線統帥部軍事會議,我一直保持好的心情。

     昨夜在作戰室值班,今天早晨難得睡了個懶覺。上午九時,我就著一杯濃咖啡,吃了不少沾著番茄醬的麵包和甜卷。儘管野戰醫院那幫危言聳聽的傢伙警告說我有高血壓,必須克制飲食,但是這並不能成為我忌口的動力。

     享受了閒適的早餐,我在統帥部臨時駐地門口遭遇參謀部圖紙科的諾德曼少尉。年輕人告訴我說海軍於28日凌晨和上午偷襲了不列顛海岸線,收穫頗豐。

     海軍獲得勝利已經算不得新聞。在此前,我們表面上看起來弱小,但就好像我的好友海蒂·西萊姆,內心無比堅韌的帝國海軍勝利的消息屢見不鮮,但是28日上不得檯面的小規模行動卻尤其讓我開心。

     海軍將戰火燒到英國本土,看似只是海軍一家的勝利,實際上也幫了陸軍的大忙。日德蘭海戰後,英國人對法國的援助直線下降,協約國聲勢浩大的阿榮瓦突出部戰役無疾而終。因為驕傲的約翰牛們已經扛不住每天過萬的傷亡數字,而且他們有限的精力還被空虛的本土防衛分散了一部分。

     老實說,法國人已經被我們打殘了。法國丟了經濟和工業比較發達的東北部,戰爭潛力遭到極大的削弱,如果不是英國人輸血,恐怕法國人已經一敗塗地。如今英國對法國的供血不足,雖然西線戰場仍舊是令人生畏和絕望的塹壕戰、數不清的機槍暗堡、鐵絲網火砲和縱深防禦。但是沒準集結了帝國陸軍精銳的西線重兵集團可以趁機贏下第二次伊普爾戰役。

     當我來到小鎮中心的參謀部,前線好消息如潮。柏林總參謀部認為西線戰場和打敗法國才是帝國的重心,但是哪怕我們東線只有兩個帝國集團軍和一個德奧混編集團軍,不過我們能夠能以摧枯拉朽的攻勢摧毀俄國人的戰鬥意志,將戰線向俄國方向推進。

     俄國第三集團軍已經垮了。俄國人打得很頑強,可惜他們沒有做好備戰工作,當我們突破俄軍第一道防線後,他們的指揮、調動和後勤補給就陷入長時間的混亂中。幾乎組織不起來有力的攔截體系,而最近的援軍還在一百多公里外。

     我艱難的嚥下簡單的午餐,捧著一杯充滿英倫風格的下午茶消磨胃裡的食物。無分場合的抱怨柏林和東線司令的東線參謀長魯登道夫黑著臉闖了進來,告訴我兩個消息。前者是昨天夜裡海軍傾巢出動,現在正在砲擊倫敦的豪情,後者是原本應該牽制俄國部署在波羅的海機動兵力的封鎖艦隊也參與到這場海戰行動的忐忑。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到晚上,好消息昇華成為布茨茅斯港和愛爾蘭海沉沒的英國軍艦,還有大倫敦上空的濃得化不開的硝煙味。壞消息也發酵成為俄國波羅的海機動兵力南下的情報。
     
     ‘南下的二十萬俄軍裝備較好,一旦他們加入戰場,我們的進攻勢頭很有可能會被遏制。由於俄軍沒能攻下奧匈帝國塞普熱米甚兒要塞,所以他們在奧匈加里西亞外圍囤積了大量機動兵力。一旦俄軍反應過來,我們大概會在雅羅斯瓦夫一線終止,佔領喀爾巴阡山脊和整個西里西亞的計劃可能就此落空。’

     東線統帥部緊急會議上,參謀長魯登道夫拿著鉛筆,在一張東線地圖標出俄守軍陣地和援軍增援過來的方向。隨後在桑河附近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順勢用辛辣的語言挑起了陸軍人對海軍的情緒。
     
     我明白魯登道夫將軍憤怒的由來。作為條頓騎士的後裔和偉大的帝國陸軍軍官,我並不願意捲入某些是非。我是個貪吃和懶惰的**型帝國參謀軍官,醉心於美食,愛好擊劍和馬術,謹守祖輩教導我的至理名言,但是我還是想在個人日記中說些什麼。
     
     東線統帥部內部的氣氛並不好,作為東線戰場的統帥,興登堡並不是一位很有魅力的指揮官。我們都知道他‘知人善用’,但畢竟誰都不希望他們的指揮官是一位只會說‘我也沒有更好的主意,我看就這麼辦吧’,然後躲在指揮部陰暗的角落裡酣睡,勝利後卻能而皇之的獨享榮耀的滑頭。
     
     魯登道夫,一位才華與他的心胸不成正比的指揮官。坦能堡戰役源於我的初步規劃,但魯登道夫在整個戰役中仍舊得以展現了他的大膽和謀略。我欽佩他的才華,但恐怕絕大部分與他共事過的上司和下屬恐怕都會覺得魯登道夫將軍的性格有些乖戾和偏激,確切說是不太像純粹的帝國軍人。
     
     勝利和榮耀是每一位軍人孜孜不倦追求著的東西,不過魯登道夫將軍要求的東西似乎比軍人應該有的多得多。
     
     1914年,東線獲得勝利後,絕大部分榮耀都歸屬於整天酣睡直至槍聲停息那一刻的興登堡元帥身上,而一手主導勝利的魯登道夫將軍卻被人遺忘。不止魯登道夫一個人對這一幕感到震驚並且因此產生抱怨,但卻只有一個人不顧東線統帥部和數十萬將士的名聲,執意在報紙、慰問團和寄給友人的信件中不厭其煩的強調元帥的有名無實和他的委屈。
     
     事實遠不止於此,不受重視的海軍強勢崛起和以海蒂·西萊姆為首的一幫平民指揮官漸漸掌握海軍權力讓陸軍頗有微詞。不少人單純的認為海軍奪了陸軍的風頭,也有人認為海軍分走了不少本應該屬於陸軍的資源。更有許多人認為既然海軍能夠在1915年將英國捶了個稀爛,1914年對陸軍最關鍵的馬恩河會戰卻毫無建樹,海軍明顯保留了實力。甚至有不少貴族出身或者將帝國軍官團的純潔看得無比重要的陸軍軍官對平民高級軍官的出現憂心忡忡。但卻只有魯登道夫一個人攻擊過海蒂·西萊姆將軍的‘別有用心’!
     
     我知道,魯登道夫一直認為他的功績超過海蒂·西萊姆,但事實是海蒂·西萊姆成為報紙的常客,隱隱成為帝國海軍的精神領袖、新興工商業者、泛德意志主義者和大學教授擁護的對象。
     
     但是魯登道夫依舊是那個魯登道夫,在東線戰場這一隅之地,率領區區三個集團軍對付一群不懂得現代化戰爭的俄國灰色牲口。於是就好像對興登堡元帥那樣,魯登道夫開始將矛頭對準了海軍,對準了海蒂·西萊姆。
     
     我了解海蒂·西萊姆,我們有過一段令人難忘的病床回憶。那時候,我因為長期在東線戰場的泥濘中奔波,導致腳趾嚴重凍傷被轉送柏林醫院。而海蒂·西萊姆因為高強度的工作、常人難以想像的壓力和營養不良累倒在軍艦上,被送至柏林醫院。
     
     印像中,海蒂·西萊姆是一位才華橫溢並且富於想像力的戰略大師,也是一位外表柔弱但是內心堅韌的強者。雖然他被報紙親切的成為‘不敗的阿瑞斯’,但是他絕對不是希臘神話中居住在奧林匹斯山上的神或者羅馬教廷的那些修道士。
     
     海蒂·西萊姆喜歡喝酒,但是酒量和酒品都差強人意,他喜歡抽煙,但從不讓煙過肺。他有一位凶悍的妻子和刁蠻可愛的女兒,很難想像受人尊敬的海蒂·西萊姆在家裡的地位如此低下。
     
     原以為這就是海蒂·西萊姆的全部,但是醫生的病歷讓我重新認識了這個從基爾最窮苦的漁民兒子變成帝國不可或缺的人物為此所承受的東西。海蒂·西萊姆有憂鬱症,長期營養不良並且胃病嚴重。
     
     日德蘭海戰後帝國高層與海蒂·西萊姆之間的博弈更是揭開了帝國政治的冰山一角。我會懷疑魯登道夫某些行為背後的動機,但是我卻選擇相信海蒂·西萊姆與帝國某些保守者的對抗絕不是為了一己私利。
     
     37歲的海蒂·西萊姆正在用自己的前途未來,甚至是性命做賭注,換取海軍可以盡情馳騁大洋!在兩次海軍政治風暴中,西萊姆成功的將海軍內部的絆腳石弄走,但是年輕人在海軍、在帝國的根基太淺了。
     
     說到底,西萊姆只是基爾的窮小子,哪怕用能力獲得海軍的支持,但是有些潛規則卻難以逾越。說到底帝國屬於霍亨索倫家族的皇帝,或者說是掌握了陸軍、土地和金融的容克。在德國,不會只有一個魯登道夫!
     
     ‘海軍已經沒有辦法將南下的俄軍重新牽制在波羅的海?’坐在陰暗角落裡的保羅馮興登堡元帥似乎才睡醒,他摸了摸腓特烈式的八字胡,漫不經心的問道。
     
     ‘除非海軍將所有主力艦搬到波羅的海,再來一次砲擊協約國首都。不過俄國波羅的海艦隊新任指揮官高爾察克是個水雷戰專家,與威廉陛下鬧情緒的海軍和西萊姆將軍未必敢將注意力放在危險的芬蘭灣!’
     
     當我聽到魯登道夫不負責任的言論,我已經出離了憤怒,我覺得我應該說些什麼。
   
     ‘這不公平,我們不應該將責任推給海軍,這些原本就應該是陸軍的責任。海軍的超常發揮不應該成為我們推卸負擔的藉口和理由,這並不是陸軍的風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6-12-13 01:41 AM

第十一章 餘波(五)

     同盟國的海上勝利經由唯恐天下不亂的媒體記者,在中立國瘋傳。

     北大西洋彼岸的美國夕陽正好。華爾街證劵所剛剛歇業,因為協約國的巨額訂單,股市欣欣向榮;匹茲堡持續數日的罷工結束了,工會與工廠主就加班工資達成最新的協議;在紐奧良,傳言愛爾蘭裔黑幫與意大利黑手黨昨夜在碼頭深夜展開槍戰,當地警長表示絕無此事。

     當無所事事的山姆大叔們翻過這些花邊新聞,在最後一版終於找到了令牛仔們可以血脈噴張一把的新聞。朴茨茅斯海戰和愛爾蘭海潛艇伏擊戰經過無良的美利堅媒體人或是咋咋呼呼或是山花浪漫的瑰麗想像,遂成為德國和英國海軍於朴茨茅斯港和愛爾蘭海大打出手,英國一敗塗地,損失八艘主力艦這駭人聽聞的神蹟。

     1915年的美利堅還未被歐洲慣成愛管閒事的毛病,孤立主義盛行的美國人連朴茨茅斯港究竟屬於哪個國家都不知道。但這並不妨礙美利堅人強烈的代入感,他們將德英兩國的海上戰事當做一場驚心動魄的雙雄對決,戴維·貝蒂和海蒂·西萊姆的高手過招。

     朴茨茅斯海戰,因為戴維·貝蒂的缺席,海蒂·西萊姆為德國爭得了不少印象分。哪怕拿著協約國的訂單,但是美國佬卻毫無對衣食父母應有的尊重,大洋艦隊的勝利反倒是博得了滿堂喝彩聲。

     西班牙人的心態顯然沒有山姆大叔好,前海洋霸主這些年被英國、法國、美國輪姦,不僅國勢日暮西山,就連智商也跟著江河日下。當西班牙王國捧著英鎊和兩艘老式戰列艦沾沾自喜眉開眼笑,卻不想僅僅一天的時間,貝爾福承諾的北大西洋銅牆鐵壁便華麗地碎了一地。

     混亂的29日行將結束,情報閉塞的西班牙僅憑一點點只言片語,便戰栗著要求首相以死謝罪。

     位於柏林的海軍總部獲知海上勝利的時間並不比傑德灣晚,但是大洋艦隊與威廉港居民千絲萬縷的聯繫總是讓威廉港居民能夠近水樓台先得月。

     越來越多的小道消息跨越時空的阻隔,在柏林街頭巷尾流竄。鑑於海軍的實力和海蒂·西萊姆的謀略,柏林人確信海軍再度獲得輝煌的勝利,不過刻板和嚴謹是德意志人的天性,在獲得確切消息之前,柏林市民還不至於衝進酒館狂歡!

     “似乎有些不妙呢……”

     晚上九時二十分,海軍總部燈火通明,但卻仍舊保持緘默。許多圍在海軍總部門口的市民看到新任海軍內閣大臣黑林根匆匆趕到海軍總部,又皺著眉頭坐上前往夏洛騰堡宮的軍車。

     ……

     夏洛騰堡宮。

     威廉的書房,奢華的水晶吊燈並沒有開,一盞置放在辦公桌上的檯燈努力放著光,將書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和鋪著波斯地毯的地板照得一片慘白。

     “正午,大洋艦隊抵達泰晤士外海,接過砲擊倫敦的使命,掩護第一偵查艦隊南下。下午四時,第一偵查艦隊用強襲掃雷鑿穿了英吉利海峽水雷場,在水上飛機的幫助下圍殲英國地中海回援艦隊。朴茨茅斯海戰,海軍擊沉英國埃林號超無畏艦和六艘老式戰列艦,斃傷英國官兵三千人左右,俘虜一千!”

     海軍內閣大臣用盡可能豐滿的詞彙來描述剛剛結束的海戰,儘管海軍部給他的戰報只有區區兩百來字。

     皇帝刻意將自己藏進燈光找不到的陰暗處,對於黑林根將軍的匯報不置一詞。當海軍內閣大臣再也編不出詞繼續戰果匯報,胸前佩戴父輩的胸甲。腰間別著從未飲血的寶劍,留著腓特烈式八字胡的帝國皇帝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似笑非笑的問道:“黑林根將軍,我很好奇,西萊姆從哪裡獲知英國地中海回援艦隊和獵戶座號行動時間表?據我所知,海軍情報處從未得到此類情報!”

     “陛下……”黑林根將軍抓著單薄的戰報,漲紅了臉,支吾了很久。

     “海軍造新艦,我毫不知情;偷襲英國海岸線,我同樣不知情;海軍趁夜傾巢出動,我依然不知情;海軍激戰泰晤士,我了解到的消息並不比我的子民多;當一切成為既成事實後,海軍給我一紙冰冷的戰報,用冷冰的數據告訴我德意志又獲勝了,我可以閉嘴了!”

     德皇威廉的憤怒壓抑已久,當著海軍內閣大臣的面,皇帝終於向海軍開砲。

     “黑林根將軍,請告訴我,這就是我的海軍?!”

     “如果不是海軍內閣大臣,我會被海軍同僚孤立?!我會不知道內幕?!”

     皇帝為他的際遇感到委屈,但是黑林根將軍更有理由選擇抱怨。與在陸軍打拼四十多年的兄長約西亞斯·馮·黑林根相似,小黑林格在海軍奮鬥了大半輩子,伴隨海軍從弱小到強大。

     已經白髮蒼蒼的老海軍從未設想過背棄他深愛著的事業,哪怕提前退役都不被允許。不過現在看來,他醉心的事業已經背棄了他,原因正是海軍內閣大臣這個職位。

     第二次海軍政治風暴,含情脈脈的遮羞布被揭開,海軍與威廉陛下的隔閡越來越深,接任海軍內閣大臣的黑林格也成為兩頭受氣的犧牲品。帝國皇帝認定黑林格是王海蒂背後的支持者之一,而主導海軍的年輕人也堅信新任海軍內閣大臣與穆勒是一丘之貉。

     “如果不是您執意對付那個能夠率領海軍達到巔峰的年輕人,海軍會與它的締造者最終分道揚鑣?!作為條頓騎士的後裔和沐浴皇恩的將軍,我效忠帝國皇帝,但是尊敬的威廉陛下。這是關係德意志未來國運的國戰,無論怎麼厭惡西萊姆也不能不顧大局呀!霍亨索倫家族的王,您究竟要將偉大的德意志引向何方?!”

     黑林根雖然在心底毀謗皇帝偏激的性格,但是職責所在,黑林根還是想居中調解皇室與海軍的隔閡。

     “陛下,您與西萊姆將軍或許有些誤會,我想這些誤會並非不能解開……”

     “黑林根將軍。這是我的私事。”

     威廉重重的敲了敲桌子,讓黑林根閉嘴。見黑林根還想勸說什麼,皇帝終於不耐煩了,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揚了揚,讓鼓起勇氣試圖平息矛盾的黑林根將軍離開。

     黑林根傾盡的十二萬分誠懇和熱血被皇帝高高架在半空中,海軍內閣大臣深吸一口氣,朝書房門口走。當顫抖著的手摸上房門把手,黑林根似乎下定決心,艱難的轉過身,倔強的開口。

     “陛下,請原諒,由於能力有限,我恐怕已經無法勝任您的海軍內閣大臣。我會補上辭職信,最遲後天,我就將前往艾本霍森修養!”

     走出皇帝書房那厚重的門牆,黑林根鬱悶的心情稍稍舒緩了一些。

     “頂撞皇帝。看來我真的瘋了!”爬進軍車,夏洛騰堡宮外的威廉大街和下林登廣場靜悄悄,絲毫沒有勝利後應有的放縱。黑林根將軍扭頭看了看皇宮層疊的巴洛克式建築穹頂,蒼老的臉上多了一絲軍人的遺憾:“勝利遙遙無期之時就想對付國家不可或缺的人物,恐怕我們的皇帝也瘋了。德意志。呵,德意志!”

     ……

     晚上十一時,柏林昏昏欲睡,微涼的月躲進厚積的雲層,四月末的夜空望不見璀璨的星。

     老城區街道昏黃的路燈下滿是剛剛下班的工人和公司的職員。

     歐戰爆發後,絕大部分與軍工有關的產業轉入戰時體制。相對於北海對岸為“正義”而戰的大英帝國施行殘酷的三班倒十六小時工作制,最終導致英倫三島規模的大罷工,帝國暫時還不需要她的子民無分晝夜的工作。哪怕國會暫時放棄大部分權利,社會民主黨偃旗息鼓,工會在愛國主義熱潮下絕口不提八小時工作制,工人配合軍需部門的要求,延長工作時間,有些工廠工作時間甚至超過十四個小時,但是帝國的民心士氣仍舊保持的很好。

     “號外!號外!”

     報童稚嫩的叫賣聲雖然遲來,但終究還是趕在十二時之前響徹威廉大街、勃蘭登堡門和下林登廣場,響徹哈弗爾河、施普雷河和奧得河河畔。

     “西萊姆將軍再次帶領海軍走向勝利!我們在朴茨茅斯港外擊沉英國一艘超無畏艦和六艘前無畏艦;新晉王牌艇長奧托·赫辛上尉率領三艘潛艇伏擊英國返航主力艦,成功摧毀目標艦!”

     “給我一份報紙!”

     疲倦的工人掏出一芬尼硬幣,向報童購買了向來親厚海軍的《柏林日報》號外。

     藉著路燈的燈光,沾滿油漬的工人、深夜遛狗的古怪大學教授、附近商店的店主、執勤的警察和巡邏的士兵,甚至還有路過的奧匈帝國外交官紛紛圍了過來。這一刻,柏林沒有貧富之別貴賤之分,微帶寒意的深夜,一雙雙略帶緊張的齊齊望著內容稍顯單薄的號外。

     “砲擊倫敦,穿越英吉利海峽,圍殲地中海回援艦隊,這肯定又是將軍的大手筆!”

     在帝國,將軍似乎成為王海蒂新的代名詞。西裝革履,胸前的銘牌上寫著法蘭克福金融銀行柏林分行經理的中年人低低的嘶吼了一聲。

     “那是當然!”關心國事的古怪大學教授將狗鏈纏在手上,拿出海軍發燒友的架勢,口水四濺的向其他人灌輸他的觀點:“老實說,這場海戰沒勁透了,無論是英國海軍部還是大艦隊都沒能猜中將軍的意圖,整個不列顛都迷失在了海軍華麗的戰術欺騙動作中,勝利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大學教授不虧浸淫講台多年,一番點評說得眾人頻頻點頭。腳下的牧羊犬不合時宜的叫喚了一聲,大學教授飛起一腳,踢了踢狗,亟不可待的繼續話題。

     “自從將軍的老朋友戴維·貝蒂下台之後,皇家海軍就也沒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動作了。要知道多格爾沙洲海戰和日德蘭海戰,貝蒂還能玩出一點小伎倆,為將軍帶來一些小麻煩,而現在,英國人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教授,您的點評很精彩,可我依稀記得日德蘭海戰後,您斷定海軍下一個進攻點是斯卡帕灣……”

     老教授的慷慨激昂的意淫戛然而止,他惱恨的看了看拆台的書店老闆,脾氣古怪的老教授拖著牧羊犬落荒而逃。

     號外傳閱了一遍,執勤的警察士兵和下班的工人很快散了去,公司的職員相約著去附近的小酒館買醉,奧匈帝國的外交官也坐回轎車,對司機喊道:“回大使館!”

     “大使先生,德皇難得抽出時間見您一面,如果您不抓緊時間拜訪皇帝,恐怕威廉又要去東普魯士某一座行宮狩獵去了……”奧匈帝國大使的秘書規勸道。

     “不,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奧匈帝國駐德國大使合上轎車車窗,平靜道:“我能感受到這座城市上空的騷動,在這個瘋子幹出驚天動地的大事之前,他不會輕易離開柏林……”

     ……

     朴茨茅斯海戰的消息終於登報,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不過德皇威廉卻突然有了一絲退縮的意思。

     “亨利,連老黑林根也棄我而去,難道我真的錯了?”

     威廉對海軍洶湧澎湃的反對聲做足了心理準備,不過黑林根將軍的辭職仍舊讓偏激的皇帝那顆多疑的心脆弱了一下。

     “不,陛下,您是對的!”有名無實的德意志帝國波羅的海艦隊總司令亨利親王毫不猶豫的強調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6-12-13 10:09 PM

第十一章 餘波(六)
     
     夜,十一時。

     “西萊姆將軍,我們欽佩您傑出的指揮能力和超前的戰略眼光,但是我們不能接受SMS對我們的囚禁和拷問!”

     多肯海姆號運輸艦指揮艙,大英帝國的海軍軍官暴跳如雷,指著勝利者的鼻子氣指頤使。

     “獨立房間,一套換洗衣物,允許保留私人物品,濃咖啡和一些甜點。西萊姆將軍,這不是請求,而是任何一個國家的海軍對被俘軍官應有的禮節!”

     對英國人本來就不感冒的帝國水兵著實不耐煩這些認不清現狀的英國佬,剎那間,幾支委員會步槍舉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英倫三島的紳士。

     “這算什麼?威脅?好吧,水兵們,開槍吧,打死我們!用皇家海軍的鮮血來凸顯德意志海軍旗的威嚴!”校官們開始起哄,仇怨號艦長約翰·薩維爾的聲音尤其突出,“可是請記住,如果大洋艦隊不能擁有海洋的胸襟和氣度,那麼SMS永遠都還是那個只能在北海小池塘里稱王稱霸的侏儒!”

     英國軍官的強硬讓淳樸的水兵稍稍震驚了一下,就在水兵遲疑的瞬間,他們真切的聽見了槍聲。

     大洋艦隊絕大部分水兵都經過戰火的淬煉,所謂的戰火併不是延綿不絕的塹壕、數不清的機槍暗堡和各種口徑的陸戰炮,而是那些口徑動輒280毫米以上,砲彈重量動輒超過四百公斤的重砲。
     
     這些艦炮能夠輕易掀起數十米高的水柱,破片能夠擊穿副砲炮廓。鐵質穿甲部能夠洞穿一百多毫米滲碳硬化裝甲,讓一艘造價不菲的無畏艦徹底毀滅。然而就是這樣一群面對最慘烈的海上戰事也能面不改色的帝國水兵,居然被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嚇到了。

     驚魂未定的英國軍官齊齊朝傳出槍聲的地方望去,旋即看見難看的C96毛瑟手槍槍口冒出一點青煙。王海蒂毫不在意英國軍官略帶寒意的目光,用那支飽受爭議,被希佩爾將軍稱之為“海軍軍官恥辱”的“鏡面匣子”頂了頂歪斜的海軍軍帽,帽簷下爆出一團嗜血的光。

     “別他媽的跟我扯什麼被俘軍官待遇!我不在乎什麼國際公約和海軍傳統。老實說,我從來就不是勞什子的紳士,我只是基爾窮苦的漁民後代,貧民窟破落戶的兒子,碼頭上最低下的搬運工!”

     一直沉默不語的第一偵查艦隊總司令情緒爆發了。仇怨號艦長約翰·薩維爾抬頭看了看鋼鐵壁頂上的彈孔,咄咄逼人的嘲諷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心虛得連呼吸都不暢快。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們把我的兵弄哪裡去了!別告訴我不知道,日德蘭海戰SMS內部的報告你們一定看過!”

     大不列顛的軍官們終於不再顧左右而言他。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大不列顛丟失六艘主力艦,另有一艘主力艦重創,累積擊沉德國一艘主力艦,兩艘老式戰列艦和四艘穹甲巡洋艦,然而這並不是事實的全部。快速艦隊在斯卡格拉克海峽不接受德國偵查船隊投降,用艦炮摧毀毫無抵抗能力偵查漁船並且抹去一切證據的瘋狂並未寫進戰報,不過還是有不少真真假假的流言傳播開來。

     “西萊姆將軍。我……確信他們還活著!”不忍叫護犢子的王海蒂傷心而開出善意謊言也好,為求自保而撒下彌天大謊也罷,仇怨號艦長約翰·薩維爾中校鬼使神差的駁斥了某些流言,為英德之間破碎的關係和王海蒂貝蒂之間支離的友誼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我知道北海兩岸有不少毫無根據的傳言,不過那並不是事實。雖然有幾名德國水兵在軍事行動中不幸陣亡,但是剩下的水兵都呆在戰俘營,他們很安全!”

     ……

     國王的書房裡擠滿了帝國高層,有王國、大公國和公國的親王,有政府內閣成員和皇帝的國務秘書,有陸軍高級軍官和前海軍大臣,還有不少在帝國擁有崇高威望的元老。

     “不。陛下,您是對的!”

     有名無實的波羅的海艦隊總司令,德皇威廉的弟弟,通常喚做海因里希親王的大普魯士王子阿爾貝特·威廉·海因里希毫不猶豫的強調道:

     “貝特曼·霍爾維格先生和馬克思親王堅持戰爭結束後處理海蒂·西萊姆,但事實是如果我們不在年輕人獲得更高的威望之前扼殺一切,戰後我們很有可能失去對他的控制。”

     “海因里希親王,你確定除掉海蒂·西萊姆之後,海軍還能繼續勝利?”

     貝特曼對於海因里希親王的陰暗心理了然於胸。海因里希親王1880年加入海軍服役,1901年9月13日擔任海軍上將,1903年至1906年就任波羅的海艦隊指揮官,1906年被任命被大洋艦隊總司令,後因為與鐵必制的衝突,被重新調往波羅的海艦隊。歐戰爆發後,海因里希親王成為波羅的海艦隊總司令。

     與英國本土三大艦隊有些類似,德國本土的大洋艦隊與波羅的海艦隊雖然是平級部門,但是大洋艦隊擁有帝國全部無畏艦、戰巡和絕大部分新銳輕巡、遠洋驅逐艦。而負責監視俄國的波羅的海艦隊僅有幾艘重新動員起來的老式戰列艦和更加老舊的穹甲巡洋艦。

     坦能堡戰役後,帝國在東普魯士的被動局面被徹底打破。陸軍要求海軍在波羅的海沿岸採取佯攻牽制行動,掌握海軍部的年輕人在英格諾爾的支持下,繞開波羅的海艦隊司令部,另行組建一支編制並不固定的波羅的海封鎖艦隊。

     海因里希親王僅剩的戰力被抽調一空,波羅的海艦隊名存實亡。所以海因里希親王有理由怨恨年輕人。

     威廉的德國已經更換四位首相。論能力和格局,貝特曼·霍爾維格遠不如前三者,但是貝特曼·霍爾維格卻是在任時間最長的。貝特曼之所以能夠頂住皇帝威廉種種不切實際的奇思妙想和愛惹事的性格,牢牢佔據首相位置與他補鍋匠的曲線救國不無關係。

    “陛下,我堅持我的觀點!”

    “貝特曼先生,我將帶領海軍繼續獲得勝利,這一點毋庸置疑!”

     對於講究經驗的海軍,五十三歲遠談不上垂垂老矣,但無論是政府官員還是皇帝本人都清楚海因里希親王的斤兩。三十九歲晉升成為海軍上將固然風光,不過說到底,這還是霍亨索倫姓氏的功勞。

     須知道三十六歲海蒂·西萊姆在晉升海軍中將之前已經獲得一系列海戰勝利。這個不是遠東解救戰爭式的“勝利”,而是真真切切的擊敗不可一世的皇家海軍!

     “那麼我們如何平息海軍內部的反對聲?”

     最富民主色彩的巴登親王馬克思·馮·巴登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一眼看穿了德皇威廉猶豫的根源。

     ……

     “終於可以鬆一口,小伙子們還活著,還能看到威廉港的雕像,看到基爾港的橡樹!”

     帝國海軍的精華——大洋艦隊一百來艘戰艦在北海南部分成三個方陣,在如墨一般的大海上扯開數十公里的戰線,趁夜朝東北方向的赫爾戈蘭灣開進。

     簇擁在甲板上的英國水兵被勞倫中校調教出來的陸戰隊員押送至運輸艦甲板下的艙室。僥倖逃生的英國軍官們抹去額頭上細密的冷汗,戰戰兢兢的抽著香煙享受僥倖得來的軍官待遇。

     喧鬧的運輸艦終於獲得深沉的寧靜。掛著中將軍銜的王海蒂蹲在煙囪前段的飛橋上,大口大口的吸著嘴裡的煙,在過肺之前又搶著繡吐出來。

     淡藍色的煙霧消散在北海的海風中。王海蒂抓著一小截煙頭,凝望著遙遠的地方。娓娓著繼續話題。

     “司令官,對年輕人和他們的家庭負有責任我很惶恐,惶恐我派出去的年輕人回不來。還好,他們還活著,當這場可怕的戰爭結束。我們還可以迎接英雄歸來。”

     “西萊姆……”大洋艦隊總司令弗朗茲·馮·希佩爾將軍對巡邏過來的水兵舉手回禮。偷瞄海軍不敗的阿瑞斯模樣的水兵一步三回頭的走遠,希佩爾輕咳了一聲,如實道出他的不安,“魏格納仔細推算過日德蘭海戰時間表,他發現從英國人遭遇偵查船隊到俘虜他們,這中間大致有十五分鐘的窗口時間,足夠他們向我們發出預警信息……”

     “或許是偵查船隊的電報機出問題了。也有可能是天氣原因或者其他。”

     王海蒂搖頭否決希佩爾將軍的判斷,腦海不自覺浮現1900年遠東解救戰爭八大胡同的初識,天津和上海租界酒館裡的暢談,1902年婚禮前夜的宿醉,還有1914年基爾港的惺惺相惜。

     王海蒂丟掉煙頭,又追著踩上一腳。“我了解戴維·貝蒂,他不是儈子手!”

     “但願如此。”以理智和冷靜著稱的希佩爾上將岔開話題,倚著飛橋的鐵索護欄,歪著腦袋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麼樣,有新的計劃麼?”

     “佔領斯卡帕灣怎麼樣?”王海蒂收回渙散的視線,正色道:“大艦隊已經後撤至威利斯灣,如今正是佔領斯卡帕灣的好時機!”

     “佔領斯卡帕灣?!”冒失的勞倫中校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他緊了緊武裝帶,一臉興奮的意淫,“總司令,我的海軍陸戰隊已經有三千人規模,雖然缺乏火砲,但是大洋艦隊的艦長們一定不介意我從軍艦上拆走一些150毫米和88毫米艦炮……”

     “哈哈,法金漢將軍一定會感激你的!”當勞倫中校將注意力聚焦在西北側的斯卡帕灣,而希佩爾卻將目光投向了相反方向。

     越過危險的英吉利海峽雷場,越過犬牙交錯的前線塹壕,越過巴黎盆地北側起伏的丘陵,絞肉機大後方的諾曼底海灘靜悄悄。

     ……

     最富民主色彩的巴登親王馬克思·馮·巴登話音剛落,陸軍總參謀長埃里希·馮·法金漢便跳了出來。

     “第一,貴族和軍官團將堅定的支持陛下一切行動;第二,我們掌握帝國金融和土地,雖然部分工廠主和大學教授支持西萊姆,但是這股力量目前還不成氣候;第三,我們已經有了最完善的計劃,類似日德蘭海戰後的烏龍這一次絕無可能複制;第四,帝國承續自普魯士時代的軍隊傳統足夠強大,一旦我們亮出底牌,海軍唯有閉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7-1-13 10:09 PM

本帖最後由 mu119 於 2017-2-14 11:41 PM 編輯

第十二章崩壞的開始(一)

      五月,北大西洋的風徐徐而來,愁人的小雨紛紛揚揚,淅淅瀝瀝的落在蘇格蘭最北部偏遠寒涼的孤島上。

     三月的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和四月的朴茨茅斯海戰後,顯赫一時的斯卡帕灣終於日薄西山。哪怕大艦隊五月初重返斯卡帕灣,但是殘缺的大艦隊安撫不了奧克尼群島居民和軍屬的怨恨,也留不住皇家海軍水兵散漫的心。

     窗外,伊麗莎白女王號戰列艦鳴響汽笛,亦步亦趨的跟在一艘小引水船身後,緩緩駛進密布水雷的斯卡帕灣出入水道。

     五月伊始,加拿大號戰列艦完成在紐卡斯爾泰恩河河口調試工作。雖然這艘由外銷轉內銷的無畏艦如何穿越德國海軍牢牢掌控的北海,安全返回斯卡帕灣還是個難題,但這並不妨礙大艦隊緩慢恢復實力。
     
     今天,伊麗莎白女王號戰列艦在一支驅逐艦分隊的保護下返回斯卡帕灣,重新加入大艦隊戰鬥序列,算得上是愁雲慘淡的五月第二個好消息,至少大艦隊主力艦數量終於上升至二十艘這規模。

     女王歸來的汽笛聲消失在雨季裡,而奧克尼主島向北海延伸的海岬上,一座數十米高的瞭望塔擴音喇叭又復響起撕心裂肺的警報聲。

     別墅小小的窗台上瀰漫了潮濕和腐爛的氣息,就連幾顆仙人球也不耐煩英國的濕氣,耷拉著腦袋失去生機。淒厲的警報聲沒完沒了,而樓道那邊又傳來劈啪的皮靴落地聲。透過半掩的房門迴盪在狹窄的房間,一聲聲捶打在被軟禁了的少將的心頭。

     “這本回憶錄怕是寫不完了……”

     半掩的房門被推開了,守衛這裡的憲兵在門外一閃而過,一名軍事檢察官走了進來,對蘭帕德亮出了斯卡帕灣基地秘密軍事法庭開出的傳票和手銬。

     近兩個月的調查取證和聽證會,1915年5月17日,一場意義重大的審判迫在眉睫。蘭帕德有些遺憾,遺憾他終究不能盡善盡美的完成《斯拉格拉克的黃金》,遺憾大英帝國最後一絲希望即將葬送在徒勞無益的海戰餘波中。

     “檢察官,如果不違反保密規則的話。我想知道戴維·貝蒂將軍的審判結果……”蘭帕德將回憶錄塞進櫃子裡鎖好,冷靜的向軍事檢察官遞出雙手。

     “雖然很同情你們,但是……”檢查官並沒有拷上面臨軍事法庭多達六項罪名指控蘭帕德少將。他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苦笑著搖搖頭。

     檢查官並不願意多說,蘭帕德少將沉默著下樓,沉默著坐上法庭派來的軍車,沉默著奔赴未知的前方。

     “我們的大艦隊總司令將他的指揮失誤撇得乾乾淨淨:大艦隊自擺烏龍,倉皇后撤至威利斯灣的責任由海軍部來承擔。地中海回援艦隊全軍覆滅而科林伍德號拒不救援的黑鍋由貝蒂將軍來背。少將,貝蒂將軍很有可能就此退出海軍,在軍事監獄待上十年,而卑劣的小人卻依然能夠坐牢他總司令職務!”

     軍車在奧克尼主島北部泥濘的道路上飛奔,開車的憲兵無視檢察官略微皺起的眉頭和有一聲沒一聲的咳嗽。絮絮叨叨的向蘭帕德介紹不列顛海軍近況。

     “如今,海上局勢對我們很不利。朴茨茅斯海戰後,德國潛艇對不列顛的絞殺戰愈演愈烈,哪怕是上個禮拜他們擊沉一艘美國商船,德國佬仍舊沒有收斂多少;朴茨茅斯海戰後。傑克遜失去對艦隊的控制,現在的大艦隊軍紀鬆弛鬥志渙散,艦長們都抱怨說戰備訓練已經無法正常進行;更糟糕的是西萊姆將軍組建了一支兵力超過一萬人的海軍陸戰隊,並且讓德國強悍的陸軍對其開展訓練,我想,距離德國人登陸英格蘭本土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蘭帕德不願意打破與海軍檢察院派遣的檢察官之間的默契。一邊閉著眼睛假寐,一邊豎起耳朵,抓緊時間吸收司機嘴裡凌亂的信息。

     當軍車停在了斯卡帕灣基地軍事法庭門外,饒是蘭帕德見慣了大場面,他仍舊被海軍基地內賓客雲集的場面驚嚇到了。

     軍事法庭兩層磚紅色的小樓前佇立著一面米字旗,迎風飄揚。米字旗下擠滿了本國上百名媒體記者,還有上萬名帶著慍色的奧克尼當地的居民和抓著酒瓶子罵罵咧咧的水兵。

     奧克尼群島的居民和軍人家屬有理由憤怒,因為他們曾經被大艦隊赤裸裸的出賣了。雖然德國人進攻斯卡帕灣這一幕並沒有出現,可是誰都知道只要北海對岸的那個天才願意,傑克遜根本就靠不住,兇殘的德國水兵輕易就能登陸奧克尼島。

     水兵更有理由咒罵。當水兵從可怕的斯卡格拉克海峽夢魘中回過味兒來,戴維·貝蒂將軍已經被當成海戰失利的犧牲品軟禁,等待他的將是軍事法庭的審判。
     
     在整個不列顛鋪天蓋地的指責聲面前,自顧不暇的大艦隊官兵選擇忍下這一口氣,他們期盼新的領導者傑克遜能夠率領他們完成自我救贖重返大洋。可是除了在大艦隊強制推行新的無線電管理條例和提高部分技術軍官待遇,這位大艦隊總司令任上毫無作為,甚至對注定要成為犧牲品的戴維·貝蒂落井下石。
     
     朴茨茅斯海戰,種種違背海軍水兵意願和原則的命令已經令他們怨聲載道倍感屈辱,戰後傑克遜毫無擔當的辯解更是徹底激怒了水兵。

     “這還是那支縱橫大洋戰無不勝的皇家海軍?”蘭帕德少將強自吞嚥口水。他毫不懷疑當軍事法庭做出不能領水兵滿意的判罰,這些目光空洞的水兵會闖下何等彌天大禍。“審判應該在秘密狀態下進行,檢察官,你們怎麼能將審判公開,這樣會出事的!”

     “少將,這是海軍大臣的要求。”檢察官望著這些酒醉醺醺的水兵,憂慮道:“將軍,不止這些記者和水兵,大英帝國所有夠分量的大人物今天都來到斯卡帕灣了!”

     ……

     僅有一百來個聽審席的斯卡帕灣海軍軍事法庭擁擠不堪,除了法官,陪審團、維護秩序的憲兵,大英帝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這一刻齊齊出現在了這一隅之地。

     國王喬治五世派來了王儲愛德華和在海軍服役的艾伯特王子代表皇室,首相安德魯·博納·勞派來了司法大臣代表政府和內閣,下議院派來了工黨領袖代表議會,陸軍則是剛剛解除加里波利戰役指揮官職務,重新接任本土防衛司令的伊恩–漢密爾頓爵士。可有可無的國防委員會一口氣派來了十名無所事事的國防委員,至於海軍,海軍大臣阿瑟·貝爾福,三位海務大臣(第三海務大臣空缺)和臨時署理海軍參謀部的副參謀長全員到齊,本土三大艦隊高級指揮官也欣然列席。

     如果1915年的德國擁有一枚戰斧式巡航導彈,或許大英帝國從現在起就可以考慮如何結束戰爭,尋求體面的投降。可惜歷史沒有如果,而破空而來的“如果”王海蒂沒有攜帶戰斧式巡航導彈。

     “穆德羅斯灣突襲戰,不列顛在地中海遭遇重大失利。這原本是海軍的救贖之戰,但是疏於防備的地中海登陸艦隊將一切搞砸了。穆德羅斯灣慘敗的消息傳來,海軍只有兩種選擇,要麼讓憤怒的倫敦市民將海軍總部砸爛,將皇家海軍的脊梁骨戳斷,要麼改變閃襲赫爾戈蘭灣的行動,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挽回海軍的名譽。檢察官,如果您在我的位置上,您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被告席上,穿著一件撤去肩章綬帶的戴維·貝蒂頭髮凌亂面部憔悴,精神狀態也並不好。如果不是兩位憲兵“扶著”他,或許大英帝國曾經的驕傲,皇家海軍的海上騎兵會因為身體虛弱而跌倒在地。

     坐在斯卡帕灣基地副司令奧斯蒙·德·布羅克少將身旁的妻子,芝加哥百貨公司的創始人馬歇爾·菲爾德的女兒埃塞爾舒抿著嘴唇,向丈夫投去關心和緊張的眼神,貝蒂卻風輕雲淡一笑,對妻子比劃了一個寬心的動作。

     “或許您選擇伏擊德國第一偵查艦隊的出發點高尚並且無可指摘,但是結果怎麼樣?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後,大艦隊一口氣損失七艘主力艦,變得一闋不振!”

     海軍檢察院派來的年輕檢察官並沒有在大艦隊背水一戰是否合理的問題上糾纏。要知道,在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之前,大英帝國國內指責海軍保守的聲音鋪天蓋地,主力艦隊決戰那是不列顛人的眾望所歸。再者,檢察官也不願意打破與戴維·貝蒂小心翼翼維持的默契,避免在王國高層面前自曝海軍內部的辛秘。

     邱吉爾,那是個讓海軍人倍感恥辱的名字,既然那個跳梁小丑快要化為海軍歷史的塵埃,也就沒有拿出來鞭屍的必要。檢察官跳過邱吉爾那一封自私過多理智的電報,追著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慘敗這結局,對戴維·貝蒂一通窮追猛打。

     “快速艦隊總計擁有十艘主力艦,其中包括三艘'完美之貓'獅級戰巡,一艘'完美之貓'終結版虎級戰巡和大英帝國僅有的兩艘快速戰列艦。再看看我們的對手,哪怕海蒂·西萊姆擁有卓越的指揮天賦,可他卻只有五艘主力艦,這其中還有一艘準備賣給希臘人的外銷艦。”

     “貝蒂將軍,您的名氣絲毫不比海蒂·西萊姆差,可是您用十艘主力艦圍剿德國五艘主力艦,結果卻大敗而歸,丟了四艘戰巡,間接導致厭戰號戰列艦被潛艇擊毀!好吧,貝蒂將軍,我可以理解成因為您的指揮失誤,致使快速艦隊慘敗並且拖累大艦隊本隊捲入戰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mu119 發表於 2017-2-15 12:24 AM

第十二章 崩壞的開始(二)

     “好吧,貝蒂將軍,我可以理解成因為您的指揮失誤致使快速艦隊慘敗,並且拖累大艦隊本隊捲入戰團?!”

     年輕的檢察官撫了撫他的鏡框,抓著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慘白的結局,咄咄逼人。

     “我相信快速艦隊的出征對於德國情報部門來說不是秘密,我也不會低估海蒂·西萊姆的戰略眼光。我雖然摒棄快速艦隊北海巡航的慣常線路,但是這些小伎倆瞞不過海蒂·西萊姆。當然,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所以當快速艦隊擊沉德國第三偵查艦隊三艘二等巡洋艦,我決定原路返回,用航速擺脫大洋艦隊本隊的追擊,在斯卡格拉克海峽與攔截我們的德國第一偵查艦隊決戰。”

     哪怕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結束已有兩個多月,但是海戰過程已經深深雋永在戴維·貝蒂的腦海。前快速艦隊總司令根本不需要組織自己的語言,便展開犀利的反擊。

     “很遺憾,我預見開始,卻沒有猜中結局,我和西萊姆都發生誤判。西萊姆以為我會從赫爾戈蘭灣徑直返回斯卡帕灣,而我卻篤定第一偵查艦隊截殺的方向來自東北方。檢察官先生,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說到底就是一場利薩海戰式的亂戰,可檢察官,您能將海戰失敗的源泉歸罪於交戰雙方相互預判失誤?”

     “貝蒂將軍,有‘大膽而簡單’的赫爾戈蘭灣海戰、科內羅爾海戰和福克蘭群島海戰做反面教材。我不得不承認歐戰以來,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戰前備戰工作最充分。”

     年輕的海軍檢察官還沒有被民事法庭那些睜眼說瞎話的老油條感染。他對戴維·貝蒂的功勞實事求是,保持有限和謹慎的認同,但是對於戴維·貝蒂的指揮責任依舊窮追不捨。

     “既然雙方都誤判失誤,那麼在海戰爆發之初,雙方在情報層面上應該處於同一起跑線。可事實是快速艦隊空有主力艦數量優勢卻依然遭遇慘敗。這一點該如何解釋?”

     “檢察官先生,雖然您在海軍服役,但是您可能並不清楚海軍界一句名言:‘海戰不是打靶。請勿單純比較艦船數據’。快速艦隊的確資本雄厚,不過航速問題卻讓快速艦隊實際戰鬥力大打折扣。獅級戰巡最高航速28節,虎級戰巡甚至能飆出29節最高航速,而較早服役的無敵級戰巡最高航速只有25.5節,不倦級戰巡只有25節。剛剛服役的伊莉莎白女王級快速戰列艦整體性能固然不錯,但畢竟不是真正的戰巡,它只能在動力系統過載運行的條件下跑出25節航速。考慮到快速艦隊主力艦不盡相同的航速,我只能選擇分兵。”

     年輕人頻頻發難,戴維·貝蒂則毫不示弱。“海上騎兵”戴維·貝蒂砲擊亞歷山大港和遠東“解救”戰爭時的悍勇之氣還未被慘淡的現實消解。即將淪為階下囚的海軍中將,拿手腕上的鐵質手銬敲打被告席發言台,引經據典,與海軍檢察官唇槍舌戰。

     空氣中濃郁著硝煙味,除了陪審團和法官沙沙的記錄和埃塞爾舒默默的祈禱,小小的軍事法庭靜謐無聲。
     
     “航速問題原本就讓快速艦隊難以形成合力,第二戰巡艦隊指揮官穆爾種種草率行動、北海的夜色和濃霧更是加劇了災難。初春漫長的夜,快速艦隊空有十艘主力艦,但卻難以發揮數量優勢,以至於被德國第一偵查艦隊逐個擊破!檢察官,我縱使有非凡的才能也不能改變航速的差異,改變北海的天氣!”
     
     “撇開航速,皇家海軍的主力艦的防護力也稍遜於德國主力艦,但是快速艦隊所擁有的並非只是數量優勢!” 檢察官似乎被戴維·貝蒂鏗鏘有力的反駁激怒了。他合上厚厚的文件和備忘錄,丟下一枚重磅炸彈。
     
     “只要保證不被一炮爆掉或者能確保相互摧毀,那麼在運氣相當的情況下,最後的勝利必將屬於船多砲塔多的一方。13.5英寸這一級主砲,德國擁有24門,與我們持平,可是伊莉莎白女王級快速戰列艦裝備16門15寸主砲,而在這個等級上,德國人的數量是零。第一戰巡艦隊或許無法單獨擊敗德國人,可是為何第二戰巡艦隊以及匯合完畢的快速艦隊仍舊不敵德國人?!”
     
     “檢察官,您想讓我說些什麼?”
     
     毛毛躁躁的年輕人終究還是打破了原告和被告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戴維·貝蒂清楚的知道這場海軍審判的結局——無論替死鬼做怎樣的辯解,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失利的黑鍋還得由約翰·傑利科將軍和他自己來背。戴維·貝蒂未必不肯犧牲自己一個人,換取快速艦隊其他指揮官服役生涯的延續,可是這並不代表戴維·貝蒂能夠接受牢獄之災。
     
     為了岌岌可危的未來,為了關心自己的妻子,戴維·貝蒂必須回答檢察官的提問。可問題是戴維·貝蒂不是已經臭名昭著的傑克遜,國家利益和私人利益,他知道孰輕孰重。
     
     在場有太多不懂得海軍的大人物,戴維·貝蒂並不願意製造恐慌情緒,大肆批判皇家海軍的“問題”主力艦,讓這些大人物對海軍失去信心。他歪著腦袋,字字斟酌的選取一些有時間積澱的失敗案例,反駁檢察官的指責。
     
     “1914年11月的威利斯灣,喬治五世級戰列艦大膽號遭遇德國水雷。因為損管失效而傾覆沉沒;多格爾沙洲海戰,第一戰巡艦隊五艘戰巡成就毛奇號‘不沉之艦’之美譽,獵戶座級戰列艦空有超無畏艦的名聲,但卻難以應付後塞德利茨型戰巡的衝擊;福克蘭群島海戰,三艘不倦級戰列巡洋艦圍剿兩艘萬噸級裝甲巡洋艦,結果僅僅擊沉一艘沙恩霍斯特號。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從頭至尾,我只想說一句話。‘我們該死的船今天有點毛病!’。檢察官先生,請告訴我,孩子們駕馭連對付水雷都很勉強的戰艦,該如何獲取海戰勝利?”
     
     “可是……可是……”年輕的海軍檢察官開動腦筋,試圖重新掌握主動權,不過戴維·貝蒂並不想給檢察官機會。
     
     “不是孩子們不努力。並非我戴維·貝蒂畏死。非是德國人太強悍,而是不列顛的海軍戰略出現問題了!長久以來,我們太過重視所謂的全球存在和兩強政策,在經濟停滯不前的前提下強行軍備競賽。堅持兩強戰略短時間內看不出惡果,但是一旦遭遇外力,深層次的破壞力就會完全爆發出來!”
     
     戴維·貝蒂推開扶著他的憲兵,倚著被告席感傷道:“法官先生,檢察官先生,我不敢、也不能昧著良心說我對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的失敗毫無責任。我輕視無線電的作用,沒能準確協調兩支分艦隊的行動;我高估了穆爾少將的能力,沒能在海戰之前調整穆爾少將的職務;我對三艘從福克蘭群島返航的不倦級戰巡的服役狀態太過樂觀,沒能給這三艘戰巡檢修的時間。失誤很多,但是這些零零散散的失誤並不是慘敗的根源,失敗的因子在海戰以前就種下了。我很後悔,遺憾沒能早一點看到皇家海軍錯誤的海洋戰略,當我看出眉目,不列顛已經沒有我說話的餘地……”
     
     伴隨戴維·貝蒂悲傷的語調,有關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的記憶如同絕了堤的江河,湧上不列顛人的腦海。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已經過去兩個多月,哪怕時間能夠抹去一切。但是聽見戴維·貝蒂孤獨的自白,約翰牛們除了無盡的慷慨,居然不知道應該多說些什麼。
     
     不列顛人對於海軍的依賴,缺乏海洋傳統的國度難以想像。每當這個國家遭遇挑戰,約翰牛們第一句話總是“皇家海軍最近的軍艦在哪?”
     
     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前所未有的慘敗,震驚了大英帝國的子民。那一天,他們憤怒,他們恐慌,他們無助,他們迷惘。曾經一邊啜泣,低吟不列顛別為我哭泣,一邊狠狠咒罵皇家海軍,責備年輕人辜負了他們的期望,嘲解了無數不列顛納稅人縮衣節食的堅持,但現在,或許錯不在孩子們身上。
     
     大不列顛的固執由來已久,因為上一代人的固執導致如今的失敗,那麼責任究竟要算在誰的頭上?如果不是被告席上的年輕人的錯,那麼錯誤豈不是在場的每一個人?
     
     “那麼,貝蒂將軍,且不提您無視海軍檢察院的禁閉令,私自出沒斯卡帕灣基地。您如何解釋在朴茨茅斯海戰中,要求地中海回援艦隊唯一的支援力量——科林伍德號戰列艦返航這道命令。”
     
     不合時宜的聲音再度傳來,檢察官拋出另一個令戴維·貝蒂難以回答的問題:“是您太重視一艘科林伍德號戰列艦數百名官兵的存亡,還是您根本就在漠視在朴茨茅斯海戰中三千多名英勇陣亡的海軍官兵的亡魂!”
     
     檢察官話音剛落,軍事法庭出現詭異的一幕。王儲愛德華、司法大臣、工黨領袖、本土防衛司令的伊恩–漢密爾頓爵士、國防委員會六名國防委員和戴維·貝蒂的妻子目光齊齊聚焦在戴維·貝蒂身上,凝神等待前快速艦隊指揮官如何為自己脫困。
     
     而另一邊,艾伯特王子、法官、陪審團和聽審席上的海軍高級軍官的目光則落在了大艦隊總司令傑克遜陰沉著的臉上。
     
     “檢察官先生……”傷疤被揭開了,三千名陣亡的官兵如同沉重的鐐銬壓在戴維·貝蒂的心頭。海軍中將撇過頭,波瀾不驚的看了傑克遜一眼,龜裂開來的嘴唇顫了顫。深吸氣後重新開口:“檢察官先生,海軍檢察院對我在朴茨茅斯海戰中所有違法軍紀的指控,我全部承認!”
     
     言辭犀利的戴維·貝蒂突如其來的柔弱,讓軍事法庭嘩然聲一片。騷亂從虛掩著的木質大門宣洩出去,在法庭外引起軒然大波。憤怒的水兵向法庭投擲酒瓶,試圖衝擊軍事法庭,不過被憲兵用棍棒制止了。
     
     騷亂很快就終止了,但這只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如果下一秒爆發一場水兵暴亂,誰都不會感到意外。

     軍事法庭內一片混亂。劇情的跌宕可以預見,但是誰也沒有預料到峰迴路轉會提前到來。來自倫敦的大人物小聲交換意見。海軍軍官盯著海軍檢察院派來的愣頭青,臉上蓄滿了慍色。而浮華中,傑克遜長噓一口氣,臉上閃過一絲不易令人覺察的微笑。
     
     “雜種,貝蒂將軍替你攬下黑鍋,而你居然還能笑出來!”他的醜態被斯卡帕灣基地副司令奧斯蒙德·布羅克抓了個正著。少將跳過一排座椅,揚起拳頭朝傑克遜衝去。
     
     丈夫沒由來的認罪擊垮了妻子。埃塞爾舒來不及拭去臉上的淚痕,拖著長裙跌跌撞撞的鑽了出來,不顧憲兵的阻攔,死死撲入丈夫的胸膛。
     
     “貝蒂,傻瓜,為什麼要承認?!你為這個國家服役了三十多年,流過汗流過血。可到頭來,它卻如此冷漠。既然這樣,為何要攬下責任?!我們在美國還有很多房產,我們可以去美國,遠離這無情的國度。再也不去想勞什子的戰爭!”埃塞爾舒死死環著戴維貝蒂,讓貝蒂艱於呼吸,讓貝蒂只剩下一句蒼白的對不起。
     
     “肅靜!”蒼老的法官砸下象徵公信力的木錘,讓憲兵將憤怒的奧斯蒙德·布羅克和淚眼婆娑的埃塞爾舒驅逐出法庭,“休庭十分鐘,休庭結束後立即宣判!”
     
     貝蒂被憲兵帶走,法官和陪審團相繼消失在法庭內部通道。小小的軍事法庭再度喧鬧起來。
     
     “貝爾福先生,你不應該讓水兵旁聽這場審判。”等待宣判的時間,第一海務大臣高夫–卡爾索普瞧見倫敦大人物皺緊的眉頭,悄悄湊近貝爾福,小聲道:“水兵的訴求不可能得到滿足。我們沒有太好的理由懲罰傑克遜,而貝蒂注定要成為犧牲品,一旦審判詞宣讀,很難想像憤怒的水兵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行動!”
     
     “別擔心,卡爾索普將軍,我會處理好這一切!”海軍的阿瑟王站起來,拍了拍第一海務大臣的肩膀,朝拘押戴維·貝蒂的房間走去,“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很有必要見年輕人一面。”
     
     ……
     
     德國柏林陸軍總部。
     
     “瑙曼先生,我們會不會誤會年輕人了?”參謀長埃里希·馮·法金漢上將抓著電話,猶豫道:“年輕人主導的海軍已經削減了至少三艘主力艦造艦計劃,放緩其五艘主力艦造艦計劃。從海軍組建海軍陸戰隊這件事來看,海蒂·西萊姆並不是那種氣量狹小,並且權力欲很強的危險分子……”
     
     電話的另一頭,正是保守派容克地主領袖弗里德里希·瑙曼。諾曼是反海軍和反帝國軍隊平民化的急先鋒,他認為海軍主義與工業是一丘之貉,甚至在國會喊出“海軍與反動派不兩立”的口號。
     
     對於陸軍參謀長的猶豫,老瑙曼不屑一顧: “法金漢,你當真以為我是因為工商業與海軍的勾結,摧殘容克固有的生活方式而反對海軍?”
     
     除了為偉大的德意志統一而戰鬥,大半輩子堅守在自己的莊園的弗里德里希·瑙曼先是自嘲了一句,旋即厲聲道:“不,我只是不想讓帝國陸軍自我們這一代人手中衰落罷了!1915年,協約國阿榮瓦戰役和日德蘭海戰雙雙失利,俄國潰不成軍,地中海倒向同盟國,我們很有可能獲得消耗戰的最終勝利,是時候為戰後考慮了。要知道歐戰結束後,1914年之前海軍從屬於陸軍的局面將不復存在,歐洲獨孤求敗的帝國陸軍勢必要被虛弱,而海軍從小小的北海走向全球存在也會壓縮陸軍的生存空間,甚至有可能出現陸軍從屬於海軍的局面。法金漢,我們的使命就是阻止這一切!”
     
     堅持陸軍利益高於一切的埃里希·馮·法金漢暫時被說服了。他並不反感海軍,海軍在戰爭資源分配問題上的溫和甚至贏得了陸軍參謀長的尊重,可以這並不意味著他能容忍平民化的海軍取代光榮的陸軍軍官團。
     
     陸軍參謀長再次確認對海軍發難的時間表,估摸著柏林各大報社晚報出爐的時間,搖搖頭掛斷電話。
     
     “沒了海蒂·西萊姆,大洋艦隊當真會一闋不振?!法金漢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戲謔一笑。 這時,秘書敲門探頭進來,小聲道:“將軍,西萊姆上將預約您的時間。”
     
     “西萊姆上將,哪個西萊姆上將?”渾渾噩噩之際,法金漢撇過頭,衝秘書迷糊道。
     
     【註釋】 1.海戰不是打靶,請勿單純比較艦船數據:抄襲自戰列艦論壇模擬戰場版塊,個人覺得很有道理。 夏天制了很長一段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7-2-15 12:37 AM

本帖最後由 mu119 於 2017-2-26 02:37 PM 編輯

第十二章崩壞的開始(三)

      1915年5月17日,被英國的史學家定義為“正義、偉大、英明、睿智”的斯卡帕灣海軍法庭審判,在數千名憤怒的英國水兵注目下舉行。而在北海的另一側,大英帝國的血緣兄弟也正在經歷深層次的動盪。

     朝陽,第一縷曙光均勻灑在基爾港東北側的基爾峽灣。寧靜的波羅的海,海水如同白色的綢帶,五艘灰色塗裝掛著海軍旗的三千噸級運輸艦,十五艘無上層甲板,僅以帆布覆蓋在舷牆之間,船艏有向前放下的坡道,20毫米貝克機關炮置於左舷,圓形的艦橋位於右舷,頂層為露天的駕駛艙,中層為舵室,下層為海圖室,其後為煙囪的登陸艇悄然為白色綢帶打上底色。

     護航的驅逐艦和輕巡洋艦保持外圍警戒,老式戰列艦和部分帝國早期的穹甲巡洋艦向海灘投射空包訓練彈,艦載機也耐不住寂寞,投放模擬50公斤級航彈的木塊。

     半個多小時的“火力準備”後,護航的旗艦普魯士號(歷史上的德意志級戰列艦首艦)掛起登陸的信號旗。後勤兵使用運輸艦機械吊臂,將由艦炮改裝來的88毫米陸戰炮、軍火物資一齊吊放至重裝備登陸艇,赤膊的水兵背著毛瑟步槍和一款原理類似於臼炮的輕型火砲,通過運輸艦的旋梯換乘至人員登陸艇。平底的登陸艇噴著遮天蔽日的煤煙,朝平緩的海岸線灘頭直衝過去。

     “將軍。真沒想到您在東非教給我的知識,海軍居然還有用上的這一天!”

     這是海軍陸戰隊成軍以來第一次合成演練,雖然失誤不斷,但是開天闢地的第一遭仍舊讓勞倫中校合不攏嘴。

     波羅的海的海風撩動勞倫中校的藍底白邊衣領,那是帝國海軍陸戰隊軍服最大的特色。中校瞅了瞅海軍上將,小聲拾掇道:“陸戰隊現階段只有團級規模,咱們什麼時候擴充個十萬八萬兵馬。殺向大不列顛島?”

     五月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醞釀已久的海軍陸戰隊在風景秀麗的基爾峽灣正式成軍。

     儘管英國人很關注新組建的海軍陸戰隊,但是他們獲得的情報很不准確。德國海軍陸戰隊遠沒有普通步兵師萬人級別。充其量只有一個加強團,首任指揮官勞倫也只有中校軍銜。

     其實海軍陸戰隊的招募並不難,陸戰訓練對於陸軍天下第一的德國來說也並非難事。但是海軍陸戰隊畢竟不同於陸軍,登陸戰也不同於水兵以前參加過的低烈度海岸線干涉戰爭。
     
     海軍陸戰隊成軍後,勞倫上校與他的下屬摸著石頭過河,戰戰兢兢的奮鬥了近半個月,終於完成世界上第一份系統詳細的海軍陸戰隊訓練大綱。

     勞倫的努力贏得了下屬的尊敬,他們親切地稱呼這位總是背著一桿毛瑟98K步槍招搖過市的司令官“海軍陸戰隊締造者”。

     勞倫中校是得意的,春風得意馬蹄疾的他沒少沾沾自喜,騷包似的四處顯擺。但是在王海蒂面前,勞倫唯有收斂小人得志的嘴臉。須知道,當王海蒂僅僅只是一名鬱鬱不得志的海軍上尉,在帝國偏遠荒涼的東非殖民地擔任水兵營指揮官蹉跎人生,勞倫就是他的手下。
     
     帝國在東非經營的時間相當短,在當地招募的是靠不住的,警衛軍組建完成之前,僅有一支總督府衛隊和不到一千名陸軍官兵的東非總督不得不另行組建了一支兵力大約有三百人的水兵營。如今,帝國草建的海軍陸戰隊一大半軍官都出身於當年的水兵營。
     
     此外,須知道勞倫中校98K步槍從不離身的靈感正源於王海蒂腰間那支俗稱王八盒子的C96毛瑟步槍;須知道勞倫上校歪曲了的放蕩不羈,脫不開王海蒂年少時的影子。
     
     勞倫正是王海蒂在海軍內部眾多崇拜者之一。
     
     非正式的場合,王海蒂總是一件海軍黑色常服,腰間別上那支因為王海蒂的免費代言,對中國出口時大肆漲價的王八盒子,春意闌珊的放下望遠鏡。沾惹塵埃的長筒軍靴踩在鬆軟的沙灘上,任憑波羅的海層疊的細浪在他腳下翻捲。
     
     “這算什麼……”勞倫說話的時候,視線總是若有若無落在王海蒂腰間的毛瑟。這把因為王海蒂的神話戰績而天下聞名,又有朴茨茅斯海戰後面對英國軍官拔槍怒射的猖狂,所以被海軍不少年輕人惦記。我會告訴你我是因為前世的記憶而無比眷戀這款共軍領導人必備的二十響神器嗎?
     
     基爾峽灣瀰漫著蘊令足以讓王海蒂放鬆的“家”的氣息。前來視察海軍陸戰隊演習的王海蒂聳了聳肩膀,對勞倫真真假假道:“中校,這還不夠,我還會為海軍配備一些裝備小口徑火砲的陸地巡洋艦!”
     
     “陸地?巡洋艦?那是什麼?”一如當年躺在柏林病房裡的陸軍高級軍官馬克斯·霍夫曼,勞倫中校搔了搔腦袋,小聲問道。
     
     王海蒂沒有功夫對勞倫中校解釋,因為基爾海軍基地送來陸軍部的回覆電報。
     
     ……

     上午,帶著暖意的陽光照不進柏林陸軍總部那些幽暗的過道。陸軍參謀長的秘書倚著辦公室房門,一臉驚愕。
     
     “是西萊姆?”法金漢收回紛飛的思緒,這才反應過來,旋即又被這個見天念叨的名字驚嚇到了。
     
     在歐戰之前,長期在遠東、東非,甚至土耳其服役的海蒂·西萊姆除了短暫的絢爛,絕大部分時間可謂籍籍無名。可現在,整個德意志恐怕只有聾子才沒有聽過西萊姆的大名。
     
     “海軍找我做什麼?”法金漢的語氣來不自覺的帶上了一些埋怨。身為帝國陸軍參謀長,陸軍在東西兩線同時開展攻勢本已經讓他焦頭爛額。皇帝對陸地戰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糾纏更是讓法金漢煩透了。參謀長著實抽不出太多的時間與海軍敘鮮少的舊話。
     
     “將軍,西萊姆將軍電報的原話是'海軍已經找到了打開西線僵局的鑰匙,就是不知道陸軍是否敢做一票'。你看,我們是拒絕還是……”陸軍參謀長的秘書顯然也是王海蒂的崇拜者,他不動聲色地為新晉海軍上將辯解了一句。
     
     “打開西線僵局的鑰匙?”帝國數百萬陸軍浴血奮戰一年也沒能攻打開局面,海軍,海軍憑什麼說他們已經找到開啟勝利之門的鑰匙?法金漢儘管在心底滿腹牢騷,但是對陸地戰事毫無頭緒的他已經沒有拒絕的權利。
     
     “魯道夫,取消晚上九點之前的所有行程。”
     
     ……

     在基爾駐足不到二十個小時,來自柏林的電報打亂了他的行程。王海蒂不得不忍受安妮喋喋不休的抱怨,伴著女兒的白眼,收拾行李南下。
     
     夕陽傾斜,柏林動物園火車站附近的鐘樓響起悠遠綿長的鐘聲。沒有氣派的車站廣場,在橡樹林間覓食的灰鴿已經習慣了火車的喧鬧,絲毫沒有註意到從基爾駛來的火車滑進站台。
     
     德國的火車站從來都是井然有序的狀態,不過戰爭的痕跡仍隨處可見。正如駛過站台的火車一多半都是貨車,客車並不多,正如走下客車的乘客絕大部分都是老人小孩和婦女,青壯年難以看到,正如在站台附近執勤的臉上留著深深的傷疤,經歷戰火淬煉的軍人輕易就能看出那是被砲彈的破片咬出來的。
     
     風塵僕僕的王海蒂來不及多考慮什麼,在警衛的保護下走出站台。
     
     朴茨茅斯海戰後,不管王海蒂是否能夠適應,他仍舊在夏洛騰堡宮晉升成為帝國海軍上將,正式成為帝國金字塔頂端人物,饕餮盛宴的參與者,身後也多了兩名警衛。
     
     從1913年寒冬擔任土耳其海軍教官時的海軍上尉軍銜,到1915年5月伊始的海軍上將。王海蒂上升的勢頭直逼1898年,再度讓整個德意志為之咋舌。
     
     協約國媒體對此嘖嘖稱奇,因為王海蒂這次晉升既沒有政治風暴,也沒有腥風血雨,一切是那麼的平淡,平淡得協約國人恨不得拿起湯勺攪起沉底的渾水。德國不少親近容克的媒體吃味的宣布海軍正式進入平民時代。倒是隔岸觀火的美國牛仔為王海蒂說了不少好話。
     
     “西萊姆將軍曾經是德意志海軍最快晉升海軍中尉的幸運兒,可是1898年與時任德國海軍大臣鐵必制的衝突後,年輕人被流放,十六年的服役生涯內僅僅晉升一級。1914年初,西萊姆以少校軍銜調回德國本土,在擔任第一偵查艦隊總參謀官後順勢晉升成為海軍中校,最後以上校軍銜就任赫爾戈蘭島防禦司令。半年連升三級,這只不過是償還歷史的欠債,因為在同一時期,與將軍齊名的基爾海校三劍客伯恩哈德·馮·奧登,埃里希·雷德爾,德意志戰略雙傑沃夫岡·魏格納都已經是海軍上校。”
     
     “歐戰爆發後,西萊姆從海軍上校一路晉升成為海軍上將,速度之快足以讓日俄戰爭中的瘋狗羅茲德文斯基五體投地,但是西萊姆當之無愧。科羅內爾海戰和南美洲三強的太平洋戰爭讓施佩將軍和里韋羅斯一戰成名,但是年輕人已經有赫爾戈蘭灣海戰、多格爾沙洲海戰、日德蘭海戰和朴茨茅斯海戰勝利!”
     
     1857年更名的《紐約時報》,聲情並茂的細數了王海蒂的成績,隱隱指責德皇做的還不夠。
     
     無論外界如何紛擾,王海蒂真真切切的掛上了海軍上將軍銜,雖然他直覺這是一個陰謀。性格暴躁的皇帝在他的授銜儀式上如沐春風,陸軍在朴茨茅斯海戰後離奇消失的抱怨聲,吵鬧不休的容克地主激進派鴉雀無聲,這一切讓王海蒂有了不好的預感。
     
     “西萊姆,這邊!”供職於海軍參謀部的沃夫岡·魏格納迎了過來,用他有力的左臂攬住相識已經有二十年的王海蒂。
     
     “回海軍部還是直接去陸軍部?”
     
     王海蒂扭頭看了看巴洛克風格的火車站附近的鐘樓,揮揮手讓兩名警衛坐進後面一輛軍車。
     
     “陸軍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7-2-26 02:51 PM

第十二章 崩壞的開始(四)
     
     “等等……”沃夫岡·魏格納喊住了王海蒂,他對司機——大洋艦隊司令部作戰處擔任參謀的歐內斯特使了個眼色。年輕人會議,點點頭鑽出車廂,倚著軍車抽起了香煙。

     車廂內只剩下德意志戰略雙傑。失去一隻手臂的魏格納費力地從他的公文包裡抽出厚厚一疊文件,將它塞到王海蒂手上,而後望著老朋友有些難堪的臉色,斟酌字句。

     “西萊姆,看過你的計劃書。它很粗糙,很不像你的風格,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回海軍部比較好。”

     香煙的味道藉著春風飄進車廂,牽動了王海蒂的煙癮。老煙槍王海蒂掏出煙盒,將它捏著手上,溫和的目光從魏格納熬紅了的眼睛落在扉頁註明保密等級的計劃書。半響後,王海蒂嘆了一口氣,略帶遲疑地翻開文件。

     “朴茨茅斯海戰後,帝國海上形勢前所未有的樂觀,但是這並不能成為帝國冒進的理由,尤其那個人是海軍最優秀的戰略大師!”魏格納盡量選擇委婉的語氣來敘述他的觀點:“穆德羅斯突襲戰、日德蘭海戰、朴茨茅斯海戰和愛爾蘭海伏擊戰總計讓英國損失十艘主力艦,傑克遜雖說是大艦隊總司令,但是看起來更像是海軍情報處安插進去的內應,可是約翰牛的恢復能力不可小覷。如果加上被堵在紐卡斯爾動彈不得的加拿大號戰列艦,英國現階段可用的主力艦數量已經恢復二十艘。這對我們佔領斯卡帕灣是極大的威脅!”

     紙張在翻動,入眼皆是鮮紅的批註。魏格納的認真讓王海蒂有些心虛,海軍上將垂著頭沉默不語,於是靜謐的車廂內只剩下翻動書頁所產生的沙沙聲。

     “如果是主力艦決戰,我們自然沒有害怕英國人的理由,可你策劃的是登陸戰役。”

     魏格納指著計劃書中漏洞百出缺乏推敲的數據,有些氣惱:“西萊姆。在你的計劃書中看不到詳實的數據和論證,我不知道我們需要投入多少主力艦和老式戰列艦才能完全壓制和摧毀英國人的海岸炮,也不知道此舉會不會影響本土防務?三萬人規模的登陸。我們需要提前預備多少物資,如何配置火力,如何配置運輸艦和登陸艇。如何配置護航兵力和掩護兵力?如果大艦隊不與大洋艦隊糾纏,派一些航速極快的驅逐艦和性能適中的一等巡洋艦偷襲我們的登陸艦隊怎麼樣?如果是英國潛艇,我們又是否有相應的對策?”

     在心底埋怨雷德爾一聲,王海蒂收斂神色,苦笑道:“魏格納,請繼續。”

     “當登陸成功,登陸艦隊如何才能盡快投入第二波登陸兵力以擴大灘頭陣地和戰略縱深,如何召喚海軍的重砲火力支援?更重要的是,陸軍會不會同意我們的登陸計劃,即便同意。他們能夠抽調多少兵力參戰,如何協調海陸軍之間的行動?哪怕你說服了參謀長,可是陸軍並沒有接受過登陸作戰訓練,而海軍只有一支剛剛成軍,規模還不到四千人的海軍陸戰隊。”

     “還有。改裝登陸艇和掃雷艇我能理解,可是拆卸齊格弗里德級和奧丁級鐵甲艦240毫米主砲,建造六艘淺水重砲艦算怎麼回事?且不提一艘戰艦的設計和建造週期,即便它們趕得上10月份的登陸戰役,你確定這些適航性能極差的異端能安全抵達北海彼岸?”

     魏格納犀利的指責讓王海蒂羞紅了臉。非是王海蒂連續獲勝後太過自滿,而是他沃夫岡·魏格納太過剛強。

     “魏格納。其實……”王海蒂想道出實情,可是魏格納卻打斷了他。

     “西萊姆,雖然我與你並列為德意志海軍戰略雙傑,可是無論是戰略眼光還是戰術操作,我遠不及你。”魏格納指著快要被他改得面目全非的計劃書,不滿道:“我並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我相信連魏格納都能看出來的破綻,西萊姆不可能看不出來。西萊姆,或許你應該冷靜一下。”

     “不,魏格納,千萬別妄自菲薄,起碼有一點我不如你!”王海蒂合上文件,顧不上德雷爾色厲內荏的警告,從公文包裡抽出另一份文件。“雷德爾擔心你的身體,叮囑我絕不可以對你道出實情,讓你揪心。不過現在看來,你的堅韌和執著是雷德爾所理解不了的,也是我西萊姆所欠缺的。”

     對於王海蒂的崇敬,魏格納只是靦腆的笑了笑。他隨意翻開比斯卡帕灣登陸計劃還要厚重的計劃書。

     “霸王計劃,這名字可真夠難聽的……”魏格納一開始還有心情調侃,可當這位戰略大師看到字裡行間充滿德意志風格刻板和嚴謹,正文背後附滿了準備工作時間表和海軍行動的備註時,魏格納震驚了。

     “窒息計劃,佯攻斯卡帕灣,諾曼底海灘,艦載機和戰列艦主砲火力準備,二十艘運輸艦、一百艘登陸艇和至少六十艘輔助軍艦……”大洋艦隊的獨臂將軍抬起頭,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西萊姆,也就是說我手上的計劃書只是薩克森超級戰列艦式的誘餌?”

     “怎麼樣,現在我們可以去陸軍總部了嗎?”

     ……

     帝國海軍總部位於柏林西南部蒂爾加藤區bendler大街,而帝國陸軍總部大樓位於柏林西北部的夏洛騰堡區柯尼希廣場。從地圖上看,海陸軍總部隔著菩提樹下大街對稱分佈,格局就好像歐戰爆發後被寄予厚望的陸軍止步不前,不受重視的海軍強勢崛起,因而帶來的剪不斷理還亂的曖昧關係:不至於像大英帝國那樣一邊倒。也不至於像日本那樣事成水火,彼此保持信任和尊重,不過敷衍的背後未必沒有其他的心思。

     普魯士是沒有海軍的,從第一艘掛著海軍旗的軍艦出海遠航,德意志海軍一直擺脫不了陸軍的影響:它前後幾任總司令均出身於陸軍,海軍學院不少課程參照陸軍學院,水兵中很大一部分是從陸軍調過來。
     
     對於海軍的崛起,陸軍雖然心情複雜,但是未必沒有欣慰之感。可是當戰爭爆發後,陸軍出身的元老被邊緣化,再加上海軍連續勝利的刺激,海軍爭強好勝的年輕人還未覬覦陸軍在帝國的老大地位,反倒是部分激進的陸軍對海軍有了埋怨。

     朴茨茅斯海戰授勳授銜儀式後的盛大宴會,補鍋匠貝特曼-霍爾維格隱晦提及這一點。儘管此刻柏林掛著火燒雲的天空很純很美,但是王海蒂仍舊有一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這叫什麼事!”

     煙頭被王海蒂丟進垃圾桶,兩輛掛著海軍牌照的軍車緩緩駛出動物園火車站,拐入菩提樹下大街。

     魏格納還在翻看代號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的霸王計劃,王海蒂留戀的抽完手指間的香煙,視線穿透車窗,投射在被夕陽印染了的街道。

     五月正是菩提樹下大街道旁酸橙樹和少量栗子樹蔥鬱的季節。厚重的勃蘭登堡門橫在大街盡頭處,夕陽為它鍍上了一層老照片的舊色。東園廣場,取自希臘神話的大理石雕像矗立。勝利女神和她的三架馬車尤其顯眼,更遠處,柏林大學巴洛克風格的建築和蔥翠的橡樹鱗次櫛比。

     軍車在國會大夏前轉向,將柏林大教堂、夏洛騰堡宮衛戍大廳和眾多歌劇院丟在身後。迎著慘淡的夕陽行駛數分鐘,轎車又拐入夏洛騰堡大街。再往前就是樹立著一座巨大的勝利紀念圓柱和俾斯麥紀念碑的柯尼希廣場。

     繞行柯尼希廣場,陸軍總部大樓那些磚紅色的老式建築已經歷歷在目。

     其實,所謂的陸軍總部就是從前的大總參謀部,現在的野戰陸軍總參謀部,正如柏林人嘴裡的海軍總部準確的定義是帝國海軍辦公室或者海軍辦事處。

     “你們是?”

     如今的陸軍總部權勢滔天,連帶著守衛陸軍總部的士兵也多了幾分謹慎。

     1914年11月3日。不能在西線戰場取得突破的陸軍總參謀長毛奇被皇帝撤換,法金漢上將被正式任命為野戰陸軍總參謀部總參謀長。由於法金漢在上任之前擔任戰爭部長,於是自沙恩霍斯特提議建立戰爭部以來,首次出現戰爭部和總參謀部合併——陸軍總司令同時兼任總參謀長。
     
     自1883年5月20日威廉一世頒布的內閣令,授予陸軍總參謀長直面皇帝的權利,時任總參謀長的老毛奇獲得了自馬森巴赫以來陸軍軍官團夢寐以求的權力,法金漢兼任陸軍總參謀長和陸軍總司令後,總參謀長權力開始登峰造極。

     士兵從崗亭裡小跑出來,接過司機遞過去的通行證,警惕的目光掃過車廂,小聲問道。

     軍車的車窗被搖了下來,王海蒂探出頭,淡淡道:“海軍部,海蒂·西萊姆,我們與法金漢將軍有過預約!”

     ……

     蘇格蘭最北端的斯卡帕灣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鬧。酒瓶墜地的破碎聲,步槍如炒豆子一般的發射聲,還有水兵酒醉後的胡亂吶喊聲從奧克尼主島延綿,連帶著大艦隊十九艘主力艦上的官兵也騷動起來。

     奧克尼島北部海崖上孤單佇立的別墅,蘭帕德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軍人的行李是簡單的,尤其是無情的海軍人。幾件洗換衣物和私人用品被一一放進皮箱,蘭帕德手裡捏著未完成的《斯卡格拉克的黃金》,站在略微有些空蕩的房間裡,心底突然沒由來的生出一股子感傷情緒。

     “這是夢境還是現實?”對著鏡子,蘭帕德摸了摸硬胡茬,疑惑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7-3-4 05:10 PM

第十二章 崩壞的開始(五)

     光線在斯卡帕灣海軍法庭幽暗的內部通道裡散射。

     會議室大門緊閉,陪審團和法官正在激烈討論。另一側由憲兵把守的羈押室,貝蒂枯坐在沙發上,表情說不上難過,但是也絕無一絲欣喜。

     “該是考慮未來的時候了。”手裡的香煙燒著了濾嘴,貝蒂慌忙丟掉煙頭,朝被燙傷了的手指連吹幾口字,良久後嘴裡蹦出幾個字來:“移民美國,去埃菲爾舒家的百貨公司當一名職業經理人?或者回到愛爾蘭,繼承父親的職業,當一名遊蕩的船長?”

     走廊傳來竊竊私語聲,下一秒,一點點光線灑近昏暗的房間,嘴裡叼著煙斗西裝革履的老頭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

     “貝爾福先生……”

     貝蒂尷尬的站了起來,語氣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些許的誠惶誠恐。非是對溫斯頓·邱吉爾那種因為知遇之恩的小心謹慎,而是發自內附的尊敬。貝蒂知道阿瑟王並沒有費舍爾元帥的才華,也清楚阿瑟王的優勢。貝爾福比此前任何一位海軍領導人都要務實,這種務實恰恰是皇家海軍欠缺的。

     “貝蒂將軍,我擔任過國會議員、地方政府委員會主席、愛爾蘭大臣、愛爾蘭布政司長官、財政大臣、外交大臣,甚至擔任過首相和保守黨下議院領袖。但是在我長達四十年的波折履歷表上,就是沒有任何與海軍有過交集的地方。”

     在海軍部一貫以咄咄逼人面目示人的阿瑟王隨意坐在貝蒂身旁,夾著煙斗的手揮了揮,招呼拘謹的貝蒂坐下。坐在沙發上的貝爾福就好像上了年紀總喜歡緬懷過去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與貝蒂聊起了他對海軍最初的記憶。

     “我並不了解海軍。我對海軍有限的印象就是皇家海軍是不可戰勝的,而且海軍有一個叫戴維·貝蒂的,海軍最快晉升成為少將的年輕人,假以時日他有可能發展成為可以與納爾遜比肩的人物!”

     “咳,那個年輕人在赫爾戈蘭灣海戰中無所作為;精心策劃的多格爾沙洲伏擊戰不僅沒能吃下西萊姆艦隊。反而讓德國人擊沉三艘主力艦;日德蘭海戰的表現更是糟糕,丟了五艘主力艦不說,還將虛弱的大艦隊本隊拖下水。導致大英帝國海上全面潰敗。”

     戴維·貝蒂戲謔一笑,自作主張的替海軍大臣補全了後面的故事。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那個年輕人的軍事生涯已經結束了。他會在華爾街打拼,他會在大海上怒海爭鋒,誰都不必擔憂這個被寄予厚望的傢伙,又會為不列顛帶來怎樣的災難。”

     貝蒂抱怨的時候,精力充沛的老傢伙並不插話,他只是叼著煙頭偷笑,直到貝蒂口乾舌燥,老傢伙才重新開口。

     “貝蒂將軍,聽著,馬上就要最終宣判了,趁現在我沒有思想包袱,我問你一個問題。這個問題非常重要。請務必誠實回答我這個老頭子僅有的問題。”

     貝蒂不明所以的點頭,不過當貝爾福的問題出口,貝蒂便後悔了。

     “朴茨茅斯海戰,科林伍德號艦長克萊門特·萊伊被氣勢洶洶的第一偵查艦隊嚇破了膽,而老滑頭傑克遜對科林伍德號下一步行動含混其詞。”貝爾福頓了頓。拾起煙斗吸了一口,似笑非笑道:“我很好奇,正在接受海軍檢察院監禁和調查的你,無論如何也不適合出沒斯卡帕灣基地司令部,並且向並不受你指揮的科林伍德號下達備受爭議的指令,促使你做出抉擇的動力是什麼?”

     “是什麼?是什麼!”貝蒂的視線在貝爾福滿是褶皺的臉上游移了一下,顫抖的手想要摸煙盒。抓在手上才記起火柴盒空空如也,“這個問題有什麼還需要問嗎?”

     “先生,宣判時間到了……”

     十分鐘休庭時間不過是彈指瞬間,憲兵推門進來,遲疑地望著陷入僵持狀態的兩個人。

     “年輕人,我聽懂了。”貝爾福終於收拾起他臉上的笑意,扶著拐杖站了起來,正色道:“恭喜你,你過關了!”

     ……

     “這是夢境還是現實?”對著鏡子,蘭帕德摸了摸硬胡茬,疑惑道。

     回想起七個小時前在斯卡帕灣海軍軍事法庭的遭際,蘭帕德仍舊能冒出一身冷汗。

     “蘭帕德將軍,作為副司令,你有責任和義務了解快速艦隊主力艦服役狀態。請問在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之前,你是否掌握三艘參加完福克蘭群島萬里轉進的不倦級戰巡機械運行狀態?”

     “蘭帕德將軍,我了解到快速艦隊分兵正是出自你的建議。海軍專家認為日德蘭海戰遭遇重大失利與此舉脫不開關係,儘管這是貝蒂的最終決定,可是作為建議者,你應該對此負上一定的責任!”

     “我查看過艦隊日誌,發現交戰前夜厭戰號戰列艦和伊莉莎白女王號戰列艦的主機都出現過小問題,而且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這直接導致兩艘快速戰列艦在整場海戰中的表現差強人意。蘭帕德將軍,由於輪休,快速艦隊的指揮權當時在你手中,我想你第二戰巡艦隊的無所作為和厭戰號的沉沒負有間接負面作用。”

     長達一個多小時的當庭辯論,蘭帕德幾乎被海軍檢察院的檢察官逼上絕路。蘭帕德擁有一手好文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口才優秀。不過哪怕他有口才優秀,恐怕他也不願意與檢察官爭辯,因為他推卸過的責任只會翻倍加諸在貝蒂頭上。

     休庭後,法官重新走上審判台,文員率先站了起來。喊道:“起立!”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帶著忐忑的心去聆聽法官的宣判詞。

     蒼老的法官戴上老花鏡,翻開厚厚的夾板,抽出有全體陪審團成員署名的宣判紙,順勢砸下象徵公信力的錘子。

     落錘的響聲並不大,但卻驚嚇到了戰栗者脆弱的心。蘭帕德的手死死扣住被告台,重重的閉上眼睛。在心底默念聖經《新約·馬太福音》裡的一段意味深長的禱告詞。

     “求上帝赦免我們的過犯,我們也赦免別人得罪我們之處。”

     “根據《海軍法》第一百二十八條第一款、第二百六十三條全部,《陸海軍違反軍紀懲治條例》第六十九條第三款、第六十四條全部。習慣法以及憲法精神,我宣布賈森·蘭帕德對1915年3月2日至4日的斯卡帕格拉克海峽戰役富有一定責任,但是由於罪行較輕。不構成瀆職罪。”

     “什麼?”軍事法庭內,所有人都張開了嘴巴,腦海裡閃過一個字,“瘋了,這一切都瘋了!”

     ……

     蘭帕德少將審判結束後,傑利科上將審判開始前,前快速艦隊指揮官戴維·貝蒂的審判終於達到高潮。

     被趕出法庭的斯卡帕灣基地副司令奧斯蒙·德·布羅克受到的大艦隊官兵慶祝英雄歸來的儀式,也有不少奧克尼島的居民正在小聲安慰貝蒂的妻子埃塞爾舒。哪怕大艦隊正是在戴維·貝蒂的建議下撤出斯卡帕灣,放棄奧克尼島居民,但是與“來自南約克郡巴恩斯利的那個兩面三刀的狗雜種”相比,奧克尼人寧願選擇快言快語的戴維·貝蒂。

     “肅靜”和“起立”聲瞞不過有心人。不只是誰喊了一句“已經開始宣判”,喧鬧的廣場頓時安靜下來。酒醉醺醺的水兵和奧克尼群島的居民屏住呼吸,一雙雙眼睛緊張的望向大門緊閉的軍事法庭。
     
     基地司令部如臨大敵,憲兵全員出動,超過一個排的憲兵在軍事法庭門前持槍警戒。另有上百名憲兵手持棍棒準備隨時平息騷亂。

     軍事法庭裡,海軍大臣貝爾福悠閒地踱著步子,從海軍法庭後台走了出來。除了傑克遜的親信,其他海軍軍官刻意與大艦隊總司令保持距離,於是擁擠的法庭出現詭異的一幕——傑克遜和三兩名海軍孤獨的坐在正中央,異常刺眼。

     “雖然結局已經註定。但是仍舊希望海軍軍事法庭能夠為貝蒂將軍保留最後的顏面,哪怕是體面的辭職也好……”

     在海軍服役的艾伯特王子與他深受國民愛戴的哥哥竊竊私語,無視祖輩要求皇室成員不過分干涉政治的箴言,毫不掩飾的展現了對戴維·貝蒂的崇拜。

     “伯蒂,閉嘴!”1915年的愛德華王子還沒有溫莎公爵不愛江山愛美人的風流,從海軍大臣貝爾福放任水兵旁聽審判,偷偷會見戴維·貝蒂等一系列反常舉動,政治嗅覺靈敏的他意識到可能有震驚整個不列顛的意外發生,他瞪了弟弟一眼,將食指放在嘴唇上。

     “戴維·貝蒂作為前快速艦隊指揮官,在1915年3月2日至4日的斯卡格拉克海峽戰役期間臨時修改戰役計劃,導致戰役規模和戰役風險無限擴大;3日前出北海後,戴維·在海戰前選擇分兵,導致兩支戰巡艦隊彼此間不能相互支援,3月3日至4日夜間被德國第一偵查艦隊各個擊破,損失兩艘主力艦,間接導致厭戰號戰列艦損毀;3月4日早晨的海戰中,戴維·貝蒂對於德國第一偵查艦隊速度以及出現方向判斷失誤,導致快速艦隊被第一偵查艦隊纏住,再次損失兩艘主力艦。”

     “1915年4月28日,戴維·貝蒂誤判德國大洋艦隊進攻方向,對海軍部以及大艦隊之判斷產生負面影響。4月29日,戴維·貝蒂無視海軍檢察院禁令,出現在斯卡帕灣基地司令部,並且假借大艦隊名義要求科林伍德號回撤朴茨茅斯港,導致地中海回援艦隊全軍覆滅。經合議庭評議認為:本案經過法庭調查和當庭辯論,事實清楚但是部分證據並不充分。”

     “修改斯卡格拉克海峽戰役計劃系前海軍大臣邱吉爾要求和惡劣形勢所迫。海戰前分兵起因於軍艦航速性能不一,各個擊破源於穆爾少將的指揮失誤、獅號戰巡無線電天線損壞和惡劣天氣,主力艦隊決戰後對德國第一偵查艦隊速度以及出現方向判斷失誤,歸罪於第十一驅逐艦隊的阻礙。”

     “1915年4月28日,戴維·貝蒂對於大洋艦隊進攻方向的誤判系謠言,大艦隊後撤事件與本案件無關,該條不予追究。4月29日,戴維·貝蒂無視海軍檢察院禁令,出現在斯卡帕灣基地司令部情況屬實,但根據科林伍德號艦長證詞,科林伍德號返航源於海軍部電報而非戴維·貝蒂之建議。”

     “根據《海軍法》第三十二條全部,第一百二十八條第一款、第二百六十六條第四、五、七款,《陸海軍違反軍紀懲治條例》第六十九條、第七十條,習慣法以及憲法精神,戴維·貝蒂將軍對違反海軍檢察院禁令一事負有責任,但是並不構成瀆職和犯罪。”

     傑克遜已經沒有耐心聽完法官的宣判詞,他看了看海軍大臣貝爾福,異常無禮的奪門而出。

     “因此我宣布,戴維·貝蒂將軍無罪,當庭釋放並立即執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7-3-5 10:41 PM

第十二章 崩壞的開始(六)
     
     當法官結束宣判,擁擠的法庭響起如雷般的掌聲和歡呼聲,傑克遜和他黨羽的背影只能狼狽的逃離軍事法庭。

     “居然是……無罪釋放?!”戴維·貝蒂臉上寫滿了錯愕。

     作為海戰失利第二大替罪羊,被判有罪、勒令提前退役,甚至鋃鐺入獄都是應有之意,雖然不甘心,貝蒂仍舊對這一切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審判前氣勢洶洶的法官會如此輕易的放過自己。

     年輕的海軍檢察官飛快的收拾好原告席上的文件,他走了過來,向貝蒂遞出了右手。

     “將軍,我受海軍檢察院紀律委員會的委託,控訴你在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中的瀆職行為。不過我在法庭上的言辭並不代表我個人真正的想法。”檢察官盯著疑惑不解的貝蒂,臉上掛著三分尷尬七分虔誠,認真道:“恭喜你,將軍!”

     憲兵打開貝蒂手上的手銬,原告與被告的手終於得以握在一起。英國各大報社的記者蜂擁向前,老式照相機閃成一片,記錄下這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刻。

     從地獄到天堂,突如其來的幸福擊垮了戴維·貝蒂,讓這位不止一次的直面過生死的悍將失卻思考的能力。直到手臂與檢察官用力搖了搖,貝蒂這才清醒過來,慌忙向檢察官,向法官和陪審團,向他的支持者道謝。

     “謝謝,謝謝……”

     來自倫敦的文官們矜持地接受貝蒂的感謝,並且向死裡逃生的貝蒂頷首致意。這些大人物未必沒有邱吉爾的同情者,也未必沒有戴維·貝蒂的反對者,可是從法庭內經久不息的掌聲、法官近乎瘋狂的判詞和法庭外壓抑憤怒的水兵那裡,他們已經了解到阿瑟·貝爾福導演這一幕的用心。

     這根本就是一場導演好了的審判,所以海軍檢察院才會派出那些經驗不足的年輕人打擂,所以貝爾福才會允許水兵旁聽審判。不過知道歸知道,誰也不會矯情的去追究這場審判背後沒有沒政治交易或者徇私枉法,誰也不會追究海軍大臣貝爾福和首相安德魯·博納·勞的翻雲覆雨。
     
     在慘淡和流血的1915年,大英帝國需要浪漫不朽的傳奇來振奮人心,需要一個悍不畏死的英雄來引導他們重拾希望,至於那個人是不是南約克郡的亨利·傑克遜,誰在乎?

     手掌拍紅了,嗓子喊啞了,站在聽審席前的海軍高級軍官們仍感覺不過癮。他們來不及細想斯卡格拉克海峽罪人們的無罪釋放對英國海上形勢會有怎樣的影響。他們暫時也弄不清楚海軍大臣貝爾福擺開了怎樣一盤棋局,相對於倫敦文官的含蓄,軍人表達情緒的手段則要直接和激烈得多。

     受夠了傑克遜政客式的圓滑和保守帶來的窩囊氣的海軍人,直覺皇家海軍已經迎來曙光,迎來夢寐以求的轉折點。他們爭先恐後的向前,翻過桌椅,淌過人潮,將戴維·貝蒂從被告席上拉了下來,七手八腳的舉起,在莊嚴肅穆的法庭內拋上拋下。

     “傑利科將軍萬歲,貝蒂將軍萬歲!天佑吾王!”

     礙於皇室身份,艾伯特王子勉強收回沖向被告席的腳步。他看了看在陸軍短暫服役的哥哥愛德華,如論如何也控制不住話匣子,身材飛揚道:“哥哥,歷史會記住這一天的!”

     ……

     斯卡帕灣海軍法庭上演的驚天大逆轉以極短的時間傳遍了整個奧克尼群島。

     前大艦隊總司令約翰·傑利科上將,前快速艦隊司令戴維·貝蒂中將,第二戰列艦隊司令馬丁·杰拉姆中將。前快速艦隊副司令賈森·蘭帕德少將,阿賈克斯號戰列艦艦長喬治·貝爾德上校,虎號戰巡艦長佩利上校,皇家公主號戰巡副艦長杜賓中校… …

     任憑大英帝國海軍檢察院那些年輕的檢察官們如何使勁渾身解數,十數名被認為對斯卡帕格拉克海峽慘敗負有責任的將軍和指揮官,仍舊固執的出現在不列顛法官和陪審團開出的無罪開釋名單上。

     蘇格蘭最北端的斯卡帕灣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鬧。軍官明目張膽的帶頭破壞禁酒令,衝進島上僅有的幾家酒館牛飲;飲酒壯膽的水兵們也拋開包袱,群魔亂舞,審判結束後。玻璃破碎聲響徹奧克尼群島。

     海岸線瞭望塔的警報聲斷斷續續,可這一切已經阻止不了海軍人的狂歡——不列顛海岸警備司令部每天都會收到數以噸計的發現德國潛艇報告,斯卡帕人先聲奪人的斷定這是一次誤判。

     沿著海岸線巡邏的水兵對天鳴槍。舊式步槍發出炒豆子式的槍聲,要不是海岸要塞的指揮官還保留一絲理智。恐怕歇斯底里的砲手們恐怕還要用12寸重砲朝北海打上幾炮發洩情緒。

     大海絲毫遲滯不了狂熱的氣氛。懾人的熱浪掠過寧靜的斯卡帕灣洋面,侵襲停在深水區泊位上的主力艦。疏於訓練的水兵漫不經心的打掃甲板,狐疑的目光不時瞄向海軍基地,直到戰艦電報室收到基地明碼電報,大艦隊終於騷動起來。

     “無罪釋放,全部無罪釋放!”艦長們抓著來自斯卡帕灣基地的電報,發出壓抑到極致的怒吼聲:“傑克遜的時代結束了,來自南約克郡巴恩斯利的那個兩面三刀的狗雜種終於要捲起他的鋪蓋滾回海軍部暮氣沉沉的辦公室,不管貝爾福先生是否會重新啟用傑利科將軍和貝蒂將軍,至少大艦隊不會比現在表現更差!”

     講究紳士風度的艦長們撕開溫文爾雅的外衣,慶祝傑克遜的倒台;水兵則更加放肆,他們敏捷地跳上主力艦的飛橋,爬上主桅杆瞭望塔,坐在15寸炮厚實的砲管上,高唱《英格蘭人之歌》,肆無忌憚的展示大英帝國人固執和內斂的表像下內心那一團團熾烈的火!

     他們已經受夠了皇家海軍一再丟車保帥的舉動,皇家海軍已經受夠了前任海軍大臣賭博式的政治投機,大艦隊已經受夠了傑克遜的自私和陰暗。他們無比懷念曾經被他們指著鼻子痛罵保守迂腐的約翰·傑利科,也無比懷念那位被他們暗地裡妒忌和中傷的戴維·貝蒂。

     掌握大艦隊的約翰·傑利科冷靜而睿智,信奉“遠程封鎖”的他雖然進取心不足,但那畢竟是皇家海軍乃至協約國獲得最終勝利的捷徑;掌握快速艦隊的戴維·貝蒂雖然偶爾會有一些冒失,但是年輕人激情澎湃,戰術素養不容小覷。

     有約翰·傑利科掌握戰略方向,有戴維·貝蒂負責具體戰術的大艦隊那時節還有勇氣主動出擊。在多格爾沙洲圍殲德國第一偵查艦隊!那時節還有膽識與海蒂·西萊姆過招,決心在斯卡格拉克海峽與第一偵查艦隊一較高下!那時節還有餘力教訓不可一世的德國人。從多格爾沙洲的馮·德·坦恩號戰巡和布呂歇爾大型裝甲艦,到福克蘭群島的沙恩霍斯特號大型裝甲艦,到斯卡格拉克海峽的德意志號戰巡!

     ……

     “Arschloch!莫非是這幫約翰是被牛給頂了,或者是他們的海軍檢察院喪心病狂的將戴維·貝蒂給放出來了……”準備偷偷潛入斯卡帕灣覓食的U-29號潛艇先是被英國防潛網和巡邏船拒之門外,準備另尋它途時又被海岸線瞭望塔發現,於是小狼群不得不放棄潛入計劃,臨時轉場開闊的北大西洋。

     奧克尼群島與設德蘭群島之間的豁口。英國巡邏船毫無蹤跡,除了大量懸掛挪威、瑞典和荷蘭等中立國國旗的商船,奧托·韋迪根大人甚至看見了兩三艘光天化日明目張膽懸掛德意志國旗的本國民船。

     萌生出一絲英雄末路的奧托-韋迪根大人終於發火了,他拍了拍潛望鏡,嘴裡罵罵咧咧道出那句經久不衰的名言:“老子剛剛迫近英國海岸線,英國佬居然又是打槍又是放炮,嚇老子一跳!”

     ……

     貝蒂被顛得七葷八素,好不容易才讓海軍同僚放過他。貝蒂捂著激烈跳動的心臟,擁著喜極而泣的妻子埃菲爾舒,踮著腳在人潮中尋找貝爾福的身影。

     視線來回逡巡,越過攢動在他身旁的人頭,貝蒂終於面前找著阿瑟·貝爾福花白的頭髮。海軍大臣背對著貝蒂站在靠門的地方,對附耳過來的第一海務大臣高夫–卡爾索普囑咐了幾句。
     
     卡爾索普將軍皺著眉頭匆忙離開,貝爾福望著第一海務大臣的背影,好整以暇的緊了緊他的黑色風衣,系上的米色圍巾,戴上霍姆堡氈帽,那是一種男用軟氈紳士帽。帽頂由前向後呈凹形,帽緣微微上翻。當完成這一切,皇家海軍有史以來最富梟雄氣質的海軍大臣一手插在褲兜。另一隻手拄著拐杖,只為有心人留下一個寂寥和孤獨的背影,一言不發的朝法庭外走去。

     “貝爾福先生……”

     貝蒂有太多的疑惑,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一切,可是他朝前的腳步先是被懷裡的妻子阻滯,而後又被主持這場審判的法官羈絆。戴維·貝蒂不得不停下腳步,與法官寒暄了幾句。

     ……

     “亨利·傑克遜將軍是一位很有能力的指揮官,很遺憾,他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繼續擔任大艦隊總司令。所以該職務由第一海務大臣高夫-卡爾索普兼任,我們期待傑克遜身體康復後繼續為海軍服務。”

     賈森·蘭帕德的審判剛剛結束,海軍部的發布會便風風火火的召開了。

     斯卡帕灣基地司令部大樓的大會議室,接受海軍部卻鮮有大動作的亞瑟王似乎睡醒了。他終於使出擔任愛爾蘭布政司時應對叛亂的殺伐果決,開啟屬於阿瑟·貝爾福時代的先聲。

     “形勢已經不允許海軍總參謀長和第三海務大臣這樣重要的職務繼續空缺,所以海軍部決議任命約翰·傑利科擔任海軍總參謀長,任命戴維·貝蒂擔任第三海務大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mu119 發表於 2017-5-21 03:35 PM

本帖最後由 mu119 於 2017-5-26 10:32 PM 編輯

第十二章 崩壞的開始(七)

     “形勢已經不允許海軍總參謀長和第三海務大臣這樣重要的職務繼續空缺。所以海軍部決議任命約翰·傑利科擔任海軍總參謀長,任命戴維·貝蒂擔任第三海務大臣!”

     倫敦白廳街北段的海軍總部大樓就好像光鮮亮麗的明星,是世界媒體人的焦點。遍布軍事禁區奧克尼群島歐戰爆發前從來就不在世界主流視線中,哪怕歐戰爆發後大艦隊雲集斯卡帕灣,這份關注度也因為皇家海軍連續失利而急劇下降。

     1915年5月17日,無聊的肥皂劇波瀾漸生高潮迭起,震驚世界的驚天大逆轉華麗上演,偏遠荒涼的奧克尼群島出現在世界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享受遠超倫敦海軍總部的風光和矚目。

     潛艇之王奧托·韋迪根一語成讖,喪心病狂的英國人釋放了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的替罪羊。海軍審判後,英國本土的記者慌忙向倫敦發送電報。兩個小時後,第一份號外出現在倫敦街頭。四個小時後,除了食人生番和軍閥混戰的地界,全世界都跟著英國人瘋狂起來。

     無罪開釋被認為對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負有責任的英國軍官,究竟是無辜者的平冤昭雪還是漠視英勇將士亡靈?大英帝國海軍大臣阿瑟·貝爾福究竟是力挽狂瀾,還是司法舞弊?回報大英帝國的是一群嗜血的猛虎,還是照舊的濫觴?

     有太多的意外,有太多的可能,無數報社的編輯、專家在版面上吵成一團。除開兩大陣型的媒體,絕大部分中立國報紙認為這是阿瑟·貝爾福一次毫無意義的作秀。除了安撫朴茨茅斯海戰帶來的負面影響和收穫戴維·貝蒂這名悍將,大英帝國仍舊在深淵沉淪。

     也有少部分媒體人站在貝爾福這一邊: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慘敗的責任在於錯誤的海軍戰略,而不是具體指揮。這場誠懇公正的審判,不僅是對錯誤路線的撥亂反正,而且保全大量擁有實戰經驗的指揮官。

     對於英國人的瘋狂。樂見其成的美利堅牛仔自然也不吝讚美詞彙,直拍大腿大呼過癮。雖然英國海軍世紀審判可能存在的司法舞弊,讓富有契約精神的美國佬直皺眉頭。但是他們更欣喜英國悍將戴維·貝蒂能夠復出,在與德國才華橫溢的海蒂·西萊姆,在絢爛的北大西洋再度上演冰與火的濫觴!

     ……

     “還真是一場濫觴!”

     與大英帝國相隔兩個時區的聖彼得堡,穿著俄國海軍制式的深藍色常服、高筒靴和低檐帽的高爾察克坐在火車站貴賓候車室的長椅上,嘴裡叼著一塊硬邦邦的麵包,隨手翻弄手裡的報紙。

     “倫敦時間上午十時二十分,最後一場審判結束。英國斯卡帕灣基地海軍法庭,一口氣釋放十三名被控瀆職和犯罪的海軍指揮官。十時三十分,英國海軍大臣貝爾福召開會議,在倫敦各大報社記者面前悍然宣布重新啟用傑利科、貝蒂這些被斷定結束軍事生涯的將軍。”

     “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後,英國人致力於恢復其海軍實力。5月初,兩艘金剛級戰巡自日本出發,加拿大號戰列艦也正式交付海軍,皇家海軍恢復速度令人欣喜,不過這場難以服眾的海軍審判可能會破壞英國人的努力。”
     
     “約翰·傑利科或許是站在一定高度的睿智者,但是他偏軟的性格,讓他難以頂住國內和國外的壓力。戴維·貝蒂或許是大英帝國最大膽,並且具備一定戰術素養的指揮官,但是這位悍將卻缺乏大局觀。”

     “歷史已經證明他們不是皇家海軍適合的那些人,可是貝爾福仍舊將他們放在重要的位置 。於是我們能夠斷定,皇家海軍折騰一圈後又回到起點,下一個輪迴,結局由讀者您自己想像。”

     聖彼得堡主流報紙紛紛看衰英國海軍大臣此次行動,不過身為俄國海軍高級軍官的高爾察克持對此卻不屑一顧。相反,他認為貝爾福已經找到挽救大英帝國海上霸主地位的捷徑。

     這場海軍審判就是前奏:要知道,不僅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的替罪羊命運得到改變,更多沒落消沉和郁鬱不得志的年輕人被重啟啟用。他們來自英國海軍各個部門,履歷表也不盡相同,不過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稱號——費舍爾幫!

     “貝爾福先生,改掉暮氣沉沉的一切吧,您必將成為皇家海軍歷史上最偉大的人物!”

     火車進站的鳴笛聲和站台列車員聲嘶力竭的報站聲相繼傳來。高爾察克掏出手帕擦去嘴旁和手上的麵包屑,不去想已經爛到根子裡的俄國,將黑海艦隊總司令任命書歸置進行李箱,緩緩站了起來。

     貴賓候車室裡的貴族、商人、公幹的軍官和政府官員朝站台蜂擁而去,高爾察克將大半篇幅都在諷刺英國海軍大臣的報紙塞進垃圾桶。扭頭看了玻璃窗外夜幕深沉的聖彼得堡一眼,淡淡一笑,筆挺的身體沒入通道。

     從摩曼斯克開來的火車在聖彼得堡逗留了近半個小時,加水加煤後重新開路,目的地正是戰火紛飛的北高加索。為麵包憂心的旅人不知道北高加索防線已經瀕臨崩潰,前往克里米亞半島的高爾察克也不知道這是他是他對聖彼得堡最後的記憶。

     ……

     秘書領著王海蒂和魏格納走進陸軍總部的核心地帶,推開厚重的橡木門,嗆人的煙味撲面而來。上了年紀的陸軍總參謀長與朝氣蓬勃的海軍人就這麼見面了。

     照例是軍人的禮節。兩位在彼此戰爭中的帝國擁有崇高威望,哪怕是跺腳也能引發柏林地震,連帶著全世界跟著感冒的上將聊著一些沒營養的話,相互恭維。獨臂將軍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像呵護自己孩子式的磨砂計劃書,一言不發。

     陸軍參謀長的秘書送來可以提神的咖啡,側對傾斜的夕陽,三名帝國將軍這才坐在了沙發上。

     試探是應有之意。
     
     陸軍總參謀長法金漢的語氣裡,總是帶著那麼一點令人不愉快的居高臨下。挨個詢問出身陸軍的海軍元老身體近況,似是回憶帝國海陸軍血濃於水的歷史關係,但又好像在提醒年輕人撇開元老勇猛單幹的做法有些過分。

     敵意,莫名的敵意。從進門伊始,暫時任職大洋艦隊參謀部的沃爾夫岡·魏格納少將,明顯覺察到法金漢客氣言辭背後的冷漠和疏離。
     
     在德國,海軍並非與陸軍老死不相往來,西萊姆與陸軍的馬克斯·霍夫曼就是老友。而魏格納也因為其家族淵源,與不少陸軍中層軍官有著密切聯繫。
     
     在魏格納看來,雖然帝國陸軍有些盛氣凌人,在西線戰場也遇到一點點麻煩,但是海陸軍仍舊可以親密無間保持信任。不過這次陸軍總部之行,獨臂將軍卻意外遭遇敵意。

     王海蒂向法金漢介紹那些具有陸軍背景的海軍元老的近況。他不是普通穿越小說裡,那些戰場爆發時姍姍遲來卻仍舊能站穩腳跟獲得升遷的妖人。他在德意志海軍服役二十年,足夠他系統的了解和解構這個充滿矛盾的國度。

     王海蒂用不卑不亢贏得了陸軍參謀長的尊重。傳言海軍不敗的阿瑞斯是一位漠視傳統目無尊卑的愣頭青,可是在實際交流中,法金漢分明感受到了王海蒂的踏實穩重。

     “或許他並不是海因里希王子嘴裡那個可能顛覆霍亨索倫王朝的異端。”法金漢摸著他的鬍子,暗忖。

     “多格爾沙洲海戰讓我坐實了一流海軍戰術指揮官名頭。日德蘭海戰讓世界對我的評價從戰略天才晉升到戰略大師,可我知道我的名聲得來有多麼僥倖…… ”

     深受西線僵局折磨,並且很有可能去職的陸軍參謀長,遲遲不願意將話題引向應有的軌道。或許法金漢認為誰先開口就會在氣勢上落入下乘,但是無論王海蒂本人,還是大洋艦隊都沒有與陸軍爭功的意思。

     穿越,被迫加入海軍,1898年的風頭一時無兩,到十六年的漂泊慘淡,還有戰後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和與帝國高層的博弈,跌宕的人生經歷足以讓王海蒂寵辱不驚。
     
     更何況兩次政治風暴打醒了王海蒂,切身體會到戰爭的殘酷的他,絕不希望再來一次世界戰爭。於是他在錯綜複雜的棋局上落子佈局,陸軍正是他積極爭取的對象。

     至於大洋艦隊,它的態度更容易理解。哪怕是鐵必制最得寵的年代,內斂和含蓄仍舊是海軍的傳統,更何況擁有舍爾、希佩爾這些信奉純粹德意志主義的指揮官,海軍絕不會憑著一時意氣,斷送日德蘭海戰後帝國前所未有的良好態勢。

     王海蒂率先停止無妄的交鋒,用幽默的口氣消解緊張的氛圍。

     “就好像旨在削弱英國戰爭潛力,干擾和打亂英國海軍恢復計劃的朴茨茅斯海戰。我只看到了地中海回援艦隊增援英國本土稍縱即逝的機遇,卻沒有預料到波羅的海封鎖艦隊的佯動,會為陸軍在東線的加里西亞果兒策利戰役帶來不確定因素。”

     海軍上將毫不避諱的提及他在朴茨茅斯海戰中的失誤。

     除了對平民指揮官固有的蔑視,部分陸軍高級軍官對海軍不滿源自於波羅的海封鎖艦隊佯動造成的麻煩。深受海因里希親王和容克地主影響的法金漢原以為年輕人會挾勝自居,無視陸軍的抱怨。卻不曾想在王海蒂的眼睛裡找到了真誠和歉意。

     “將軍,也不全都是海軍的錯……”

     法金漢用生硬和官方的詞彙敷衍。不過從陸軍參謀長斜靠在沙發上的坐姿和轉動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右手,可以看出陸軍參謀長內心真實想法。

     哪怕是權勢滔天的陸軍參謀長,法金漢仍舊可以簡單的歸結為典型的帝國陸軍軍官,既有高貴的紳士品格,敢於承擔責任承認錯誤,但是也有固執和不可理喻的一面。
     
     盛怒之後,陸軍高層很容易就能搞清楚一切:或許俄國人早就有南下的打算,海軍行動只是誘因。但是陸軍人就是放不下身段不去抱怨多出來的二十萬俄軍,也決計不會承認在日德蘭海戰式的輝煌面前,長期難以獲得決定性勝利的陸軍在自己的心底埋下不安和焦灼。

     “其實,朴茨茅斯海戰對陸軍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王海蒂將陸軍參謀長的矛盾心理看在心底,他拼命忍住笑意,終於道出他的底牌。

     “也就是打開西線僵局的那把鑰匙?”法金漢悄悄擺正身體,問道。

     王海蒂對魏格納使了個眼色,後者點點頭,戀戀不捨的那份野心勃勃的計劃書遞給陸軍參謀長。

     剛抽了小半截的雪茄,在老煙槍王海蒂略帶心疼的眼眸注視下,被摁近煙灰缸煙灰裡。一縷淡藍色的煙柱斜斜的升了起來,讓法金漢的視線迷離起來,陸軍參謀長緩緩翻開計劃書,映入眼簾是匪夷所思的,被沃爾夫岡·魏格納抱怨為“一隻老鼠壞了一鍋湯”的“Operation Overlord”(霸王計劃)。

     “登陸諾曼底?!”陸軍參謀長兩眼放光肅然起立,幾個箭步竄至針對辦公桌的那面歐陸地圖前。手指從犬牙交錯的法國西北部一路下移,最後定格在防禦空虛的諾曼底海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7-5-21 03:52 PM

本帖最後由 mu119 於 2017-5-26 10:33 PM 編輯

第十二章 崩壞的開始(八)
     
     “徹底掌握北海,癱瘓英國東海岸線航運;潛艇和襲擊艦絞殺英國與其殖民地之間的輸血線,削弱英國戰爭潛力;大洋艦隊頻發襲擾英國本土,圍剿大艦隊,破壞港口和造船設施。這就是窒息計劃的全部。”

     王海蒂揚了揚被沃爾夫岡·魏格納修改的面部全非的斯卡帕灣登陸計劃。第一次在海軍之外的人面前道破他醞釀很久的棋局。

     “窒息計劃的同時,海軍將實施斯卡帕灣登陸計劃,迫使英國人將更多的精力轉移至本土、轉移到蘇格蘭北部防禦工事上來。”

     “可是英國人在英吉利海峽囤積了一支規模不小的艦隊。或許他們對抗不了大洋艦隊,但是對登陸艦隊應該是個麻煩。”法金漢的視線落在英吉利海峽。雖然朴茨茅斯海戰讓全世界看穿了英吉利海峽防線的虛實,但是法金漢仍舊擔心那支陳舊不堪的海峽艦隊。

     “將軍,大洋艦隊就好像懸在不列顛人頭頂上的達摩斯之劍。守衛本土也好,維護海上霸主地位也罷,恐慌中的英國人只可能將主力艦造艦計劃放在首位,這就是我們突防英吉利海峽的機會!”

     王海蒂指著一系列由海軍部的參謀們推算出來的英國造艦數據,爽朗一笑,向陸軍參謀長解釋他自信的由來:

     “大英帝國從不缺乏造船廠和熟練的技術工人,可資源就是他們的阿喀琉斯腳踝。窒息計劃正是對大英帝國造血能力的窒息。斯卡帕灣登陸戰計劃正是誘惑亞當夏娃——大英帝國加速其主力艦造艦計劃的禁果。”

     “事實上,英國海軍現階段需要的不僅只有主力艦,還有大量現代化巡洋艦和驅逐艦。開戰以來,英國輕型水面艦損失慘重,四月海軍砲擊倫敦後,英國對泰晤士河防禦絕不敢掉以輕心,位於東海岸的紐卡斯爾、哈里奇、弗斯灣、斯卡帕灣和威利斯 也需要大量輕型軍艦守衛。遠洋船隊為避免潛艇的絞殺,更加需要輕型艦艇護航。捉襟見肘的英國海軍,只能從海峽艦隊抽調或者浪費寶貴的黃金儲備,向外國購買。”

     王海蒂適時止住話題。陸軍參謀長與大洋艦隊副司令兼第一偵查艦隊司令相視一笑,因為一切盡在不言中。

     “西萊姆將軍,‘霸王計劃’的海戰部分沒得說。可是陸戰關鍵實在是太操蛋了!”

     陸軍參謀長點點頭,繼續翻看“霸王計劃”。由王海蒂和雷德爾操刀撰寫的計劃書很詳盡,法金漢掏出珍藏的雪茄煙盒,順手丟了兩根煙給王海蒂和魏格納。

     熟練的剪完雪茄煙,法金漢叼著雪茄,對照計劃書,隔著空氣在那張歐陸地圖上推演。很快,法金漢便不滿足用目光意淫,他將桌案上的文件移走,扯下掛在牆壁上的地圖平鋪在辦公桌上,拿起鉛筆開始真正的推演。

     跳過海戰部分,來到法金漢擅長的陸戰,陸軍參謀長便帶著些許的惱恨使勁搖頭,似乎是在抱怨海軍人粗糙的陸軍素養破壞了這份美妙的計劃。
     
     他丟下鉛筆,任由鉛筆在地圖上翻滾。小口小口地抽著由左手夾著的雪茄,右手的食指摁在地圖上諾曼底海灘與巴黎之間的空隙,疑惑道:“還有,既然突防英吉利海峽不是難題,為什麼不一次多投送一些兵力。雖說法國大後方兵力極度空虛,可區區四萬人能在法國腹地做些什麼?如果我們不能一次性投送具有決定性力量的兵力。我擔心孤軍深入的登陸不僅不會攪動西線戰場,讓陣地戰重新轉入對我們有利的運動戰,反而會讓這四萬人成為法國人的美味大餐。”

     “參謀長,海軍的確有實力向諾曼底投送超過八萬軍隊,可是動員規模越大,戰役洩密的風險越大;再者,完成登陸和海上補給完全是兩碼事,一旦我們在法國後方完成登陸,英國人一定會不計損失地襲擊海上補給線,海軍屆時未必能保證八萬陸軍的物資。 ”

     王海蒂畢竟不是海戰陸戰同時精通的妖孽。海軍上將臉色微紅,下定決心將在東線戰場鬱鬱不得志的馬克斯·霍夫曼拉進來,完善抄襲二戰某登陸戰拉風代號的登陸計劃陸戰環節。
     
     小心岔開話題,王海蒂指著距離巴黎不到一百公里的阿榮瓦突出部,淡淡道:“再者,法國人在前線囤積重兵,從諾曼底到巴黎最多只有幾個預備役師。一旦帝國成功登陸,哪怕只有四萬人,法國人也不得不從前線調兵。有陸地巡洋艦,有抽調兵力後的空隙,西線重兵集團突破法國陣地當是應有之意!”

     陸地巡洋艦不僅是穿越客開啟金手指的登峰造極之作,還是法金漢在東線指揮官抱怨聲面前,堅持以西線為重心的最後憑藉。法金漢對年輕人的看法急劇改觀,自認為對陸地巡洋艦略有研究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丟下霸王計劃,討論陸地巡洋艦正確的使用方法。

     將陸地巡洋艦集中使用,還是單純作為步兵掩護兵器分散使用成為焦點。陸軍參謀長法金漢傾向後者,不過他被王海蒂說服了。

     並非王海蒂擁有勞什子的陸戰天賦,也並非是他前世認真研究過坦克戰戰法。而是他看重的突破口——位於巴黎東北部的貢比涅區阿瓦榮突出部戰線過於緊湊,只能朝巴黎方向使用。

     爭議層出不窮,老將經驗豐富,年輕人天馬行空,於是一老一少很沒有性格地趴在地圖上喋喋不休。壓在地圖東線戰場方向的煙灰缸很快就插滿了煙頭,門窗緊閉的陸軍參謀長辦公室煙霧繚繞,快要成為上天人間。獨臂將軍頗有些吃不消,只得敗退至窗台附近,大口大口的呼吸。

     交流才進行一個多小時便不得不提前終止。法金漢的私人秘書敲門進來,旋即被賓主盡歡的場面驚愕了一把。要知道,海軍上將約見陸軍參謀長的時候,法金漢就差沒把不耐煩寫在臉上。回過神來的秘書又差點沒被屋子裡嗆人的煙味熏倒,連咳嗽幾聲,總算能說出話來。

     “西萊姆將軍,魏格納將軍,海軍部打電話過來。威廉陛下在夏洛騰堡召開海陸軍緊急會議,舍爾元帥要求將軍盡快返回海軍部。”

     耐不住煙味的獨臂將軍笑靨如花,倒是蹭了不少煙的王海蒂有些不捨。年輕人雙手插兜。尷尬地朝法金漢聳聳肩。

     “如果興登堡和魯登道夫得知海軍的登陸計劃,他們一定會抱怨海軍為何選擇冒險穿越英吉利海峽登陸諾曼底,而不是波羅的海低地——裡加灣。”法金漢揮手讓秘書收拾桌案上的狼藉,又向王海蒂遞出右手,對傳說心胸狹隘的年輕人開起了玩笑。

     “參謀長,東線的俄國人看起來軟弱不堪,可是我們不應該忘記拿破崙遠征的教訓。更何況,解決法國才是兩線作戰的帝國最好的選擇!”

     不同於剛會面時帶著敷衍的握手,王海蒂從陸軍參謀長那裡感受到了別樣的東西。1861年的老將和1879年的新銳的手臂搖了搖,屢屢上演逼宮戲碼,被效忠皇帝的陸軍軍官團視作對現有製度產生威脅的王海蒂,終於肯道出他強勢的緣由。

     “不管陸軍是否願意承認,帝國已經深陷陣地戰泥淖。日德蘭海戰最多只能為帝國博取一年多打破陣地戰的窗口時間。1917年,大艦隊必然還重新崛起。鑑於帝國天然的地形劣勢,在大洋艦隊發起決定性戰役,並且徹底碾壓英國海軍之前。帝國的海上輸血線很有可能會再次中斷,所以我一直堅持將法國作為首先解決的對象。”

     法金漢將兩位海軍將軍送出門的腳步不自覺的停頓了。通過一個多小時的交流,陸軍參謀長發現他許多觀點與王海蒂不謀而合,不過在此之前,他僅僅從陸地角度考慮,王海蒂從海上態勢解讀這一切。不僅給他帶來心靈的震撼,緊迫感也撲面而來。

     帝國或許只有這個年輕人才懂得陣地戰和消耗戰的精髓。這正因為懂得,所以才顯得有些浮躁,有些另類?法金漢有些疑惑也開始有些理解。

     “法國是老牌工業強國,誠然,他們的陸軍戰術僵化、思想保守,可是論單兵素質和武器,他們絲毫不比帝國差。歐戰爆發後,戰火始終在法國境內,再加上法國工業比較發達的西北部地區淪陷,所以它的戰爭潛力已經被極大的削弱,如果不是英國人及時輸血,或許法國早就倒下了。日德蘭海戰後,海軍開始威脅英國本土,迫使英國政府將注意力放在國內,減少對法國的供血,所以法國現階段前所未有的衰弱。”

     王海蒂絲毫沒有注意到陸軍參謀長已經掉隊,他朝前走,繼續他的發言:“我們應該一鼓作氣擊敗法國人,利用法國軍事工業壯大帝國軍事實力,震懾拉攏中立國,最後才調轉槍口對付俄國。如果我們現階段集中力量對付看似衰弱俄國,一旦我們被俄國龐大的國土戰略縱深和寒冷的冬季拖住手腳,工業底蘊雄厚的法國人必定會趁機恢復實力捲土重 。”

     呵!不似海因里希親王的浮誇,不似魯登道夫的抱怨,這才是帝國不敗的阿瑞斯真正的實力吧?!

    法金漢已經落在後面,他望著年輕人孤單但卻筆挺的背影,眼睛裡閃過一絲迷惘。

     年輕人的發言還在繼續:“參謀長,其實對付俄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它自我毀滅。曾經的歐洲壓路機早已經窮途末路,工人與資本家,農民與地主,民族之間的矛盾幾乎已經不可調和。在虛無縹緲的戰爭紅利到手之前,這些矛盾會撕裂這個快要破產的國度。”

     “我們與其攻入俄國腹地,讓俄國人團結起來,重演拿破崙東征式的奇蹟。還不如在波蘭、奧地利和北高加索三個方向對俄國保持壓力,消耗他們的資源的同時留住空間,讓俄國人內耗……體虛致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7-5-21 05:34 PM

本帖最後由 mu119 於 2017-5-26 10:33 PM 編輯

第十二章 崩壞的開始(完)

     “哈哈,讓俄國人內耗體虛致死,這或許是征服斯拉夫民族最簡單也足夠粗暴的方法!”

     晚上七時的柏林,夜幕初臨華燈初上。

     柯尼希廣場附近的帝國陸軍總部,昏暗樓道內瀰漫著西歐雨季常有的潮濕氣息。穿著黑色海軍常服的海軍上將自顧自地走在前面,高筒靴踢踏聲在寂靜的走廊孤單地迴盪。

     年輕人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剛才還與他並肩而行的陸軍總參謀長,前行的腳步為心虛和羞愧所羈絆,仍舊張牙舞爪絮絮叨叨的向法金漢推銷他拙劣的先西後東戰略,丟下數不盡的風流瀟灑,寫不完的恣肆汪洋。

     王海蒂的戰略終究還需要歷史來證明,戰爭中的歐洲思想混亂人心改易,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並不好受。王海蒂適時止住那張為他帶來不少麻煩的嘴,於是尷尬的發現一路上都是他在唱獨角戲。

     心情不錯的王海蒂扶正歪歪斜斜的高簷軍帽,生滿老繭的手隨意插進褲兜,回頭去尋陸軍總參謀長的身影。

     “那麼……”法金漢兩條腿彷彿灌滿了鉛,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陸軍上將扶著因為前一陣子延綿不絕的陰雨而快要發霉的牆壁,垂頭避開王海蒂不解的眼神,仍由莫名的情緒在他內心擴散。

     1915年5月17日,柏林陸軍總部。法金漢很想承認那股堵在心頭的壓抑情愫就是慚愧。

     陸軍總參謀長不了解海軍,但是他參觀過帝國主力艦,他知道戰艦的居住環境有多麼惡劣。在蒼茫的大海上,駕馭看起來很堅固但仍歸屬於鐵棺材的戰艦戰鬥有多麼艱難。
     
     陸軍總參謀長不懂海戰,但是在此前的帝國高層會議上,僅僅從腓特烈·馮·英格諾爾和賴因哈德·舍爾通報海上戰況的三言兩語,便能感受到鐵與血的震撼,冰與火的殘酷。

     海蒂·西萊姆。三十七歲的年輕人為帝國犧牲的太多太多。不去想年輕人的赫赫功勳,不去想多格爾沙洲海戰以三撼八,日德蘭海戰以五扛十的瘋狂。單單只是那幅在陸軍總部昏暗的樓道裡漸行漸遠的殫精竭慮的背影,就足以讓法金漢忘記許多東西。

     誠然,海蒂·西萊姆只是基爾碼頭的窮小子出生,他不夠尊重權威和元老,深受他影響的海軍桀驁不馴咄咄逼人。可我們不能一邊惺惺作態的感激年海蒂·西萊姆是帝國最懂得陣地戰和消耗戰真諦的那個人,轉過身來卻依然無恥地苛責他太過急躁,太過異端!

     “那麼……西萊姆,你可知道無論你有多麼熱愛這支艦隊,無論你有多麼渴望勝利。過了今天,一切都是白費功夫,你的心血會成為最無情的嘲諷愚弄,你的努力會成為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陸軍總參謀長感覺他的胸膛堵得慌,有些話幾乎要脫口而出,到嘴邊卻發現難以啟齒。回頭思索他在柏林陰謀中所扮演的角色,法金漢這時才發現他在錯誤的道路上奔突了太遠,遠得無法拋開顏面坦誠一切。

     支吾了很久,張皇了很久,法金漢只能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

     年輕人的才華讓人驚艷談吐令人折服,絕非海因里希刻意污衊那種心胸狹隘之人。海軍上將還缺乏一點作為政治人物的自覺,舉手投足間還帶著軍人的剛強和直白,他是個英雄,但卻注定不是梟雄!

     “當一切秩序被暴民撕碎後,俄國將成為怎樣的國家?”自詡軍官團模範的法金漢,最終還是背叛了條頓騎士的信條,岔開了話題。

     “那只有上帝知道……”王海蒂不明白法金漢眼神裡溫柔的由來。一想到他能夠再次篡改歷史,說服以固執古板著稱的陸軍,開啟一戰版的諾曼底登陸戰。趕在英國大艦隊重新崛起之前解決法國,迎來勝利曙光的同時,順手將自己的名字刻在歷史上,王海蒂便樂不可支。

     心情良好的海軍上將絲毫沒有注意到欲來的山雨,指了指長了一些霉斑的過道天花板,輕鬆戲謔道。

     ……

     “參謀長,威廉陛下的侍從室打電話過來,您也在出席帝國海軍陸緊急會議高層之列。”

     趁著法金漢送海軍人離開的功夫,秘書已經收拾好狼藉的陸軍參謀長辦公室。陸軍總參謀長心事重重的折回他的辦公室,發現私人秘書已經默契地將那張標滿數據和進攻符號的歐陸地圖鎖緊保險箱。而幾名勤務兵趴在牆壁上,為參謀長更換巨幅歐陸地圖。

     “讓赫伯特准備一輛車,十分鐘通知我出發!”

     掛好地圖的勤務兵魚貫而出。私人秘書放下一杯熱咖啡,點點頭離開。

     隔音效果良好的橡木門重重合上,秘書將置放咖啡的銀質托盤攬在懷裡,推了推鼻樑上眼鏡框,靠在橡木門旁長吁了一口氣。

     雖然是陸軍人,但是法金漢的秘書卻是西萊姆的崇拜者。原因無他,1894年才加入海軍的基爾窮小子,僅僅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完成華麗的跳躍,從上校晉升成為上將。
     
     能夠在海軍人心惶惶的時節站出來,直面不可一世的皇家海軍,將英國人掀翻在地。無論是輝煌還是慘淡,三十七歲的海軍上將人生總是寫滿了跌宕傳奇,由不得年輕人不折服。

     “第一次秘密會晤就能叫隱隱有些抵觸海軍抵觸將軍您的總參謀長送出門。呵,要知道如今的陸軍參謀部地位可不是格哈德·馮·沙恩霍斯特和奧古斯特·奈哈特·馮·格奈森瑙時代。”

     秘書緊了緊懷裡的銀質托盤,朝自己的秘書室走去。

     “將軍,幹得漂亮!當陸海軍聯手,還有誰能夠抵禦德意志鐵十字旗?!”

     秘書帶上辦公室的房門,周身靜謐下來,時間似乎凝固住了,不過法金漢複雜的心情依舊沒能平復下來。有什麼東西正在焦灼和拷問他的良心,以至於陸軍總參謀長呼吸的空氣也帶上了燙人的星火味。

     法金漢抄起桌案上的計劃書,在辦公室裡轉悠起來,不知不覺便緩步來到窗台附近。為了疏散房間內的煙味,秘書打開了百葉窗,於是柏林的夜景陸軍參謀長能夠一覽無餘。

     柯尼希廣場燈火闌珊,市政路燈照亮寬敞的道路。海軍部兩輛軍車踩著夕陽而來,藉著初臨的夜幕離開,漸漸匯入夏洛騰堡宮大街車流,朝正南方的蒂爾加藤區駛去。

     軍車消失不見,法金漢悻悻收回目光,坐回還帶著餘溫的沙發,瞇​​著眼睛細細回味與年輕人交流的過程。試圖為自己此前執意對付年輕人的陰暗心理找一些可以聊以自慰的註腳。

     “參謀長,時間到了……”辦公室大門被推開了,秘書探頭進來,小聲提醒道。

     捧著咖啡杯的法金漢似乎沒有聽見秘書的提醒,他低頭品了一口咖啡,對擱在手邊的計劃書搖搖頭。

     “再給我五分鐘!”

     法金漢魔怔似的將私人秘書離開,鎖死辦公室房門,縱身來到桌案前,抓起電話筒火急火燎要通了保守派容克地主領袖的電話。

     “弗里德里希·瑙曼先生!”

     除非對方是陌生人或者正式場合,否認德意志人總是喊對方的姓氏以示親密。無論是家族淵源,還是軍官團傳統,法金漢與已經退役了的弗里德里希·瑙曼都有著良好的私人友誼。不過這一次,張皇的法金漢卻情不自禁的用上了敬語來表達他的情緒。

     “請結束一切針對海蒂·西萊姆的行動!”

     “嗨,這是怎麼了?”

     暫時居住在帝國滋生政治陰謀的溫床——柏林巴黎廣場附近的阿德隆酒店的容克地主激進派領袖弗里德里希·瑙曼坐在鬆軟的真皮沙發上,一隻手抓著話筒,另一隻手則握著盛有白蘭地酒,輕輕晃動著。

     相比法國科涅克白蘭地,德國白蘭地酒則加入了更多本土特色:南方習慣添加李子或櫻桃釀酒,北方則用土豆和黑麥,味道更加香醇濃烈。心情不錯的弗里德里希·瑙曼將高腳杯湊近鼻尖,聞著沁人心脾的酒香味打趣陸軍總參謀長。

     “別緊張,法金漢,我們都計劃好了。不同於前兩次海軍政治風暴,我們不會掀起腥風血雨,而是以溫情脈脈的方式迫使不敗的阿瑞斯遞交辭職書,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弗里德里希·瑙曼,我見過年輕人!”法金漢抬頭看了牆角自鳴鐘一眼,抓著話筒的手微微顫抖。 “我見過海蒂·西萊姆,他並不是海因里希親王和魯登道夫嘴裡那個的異端。我發誓,弗里德里希·瑙曼,如果我們扳倒了這個年輕人,帝國會因此蒙受不可承受的損失!”

     “總參謀長……”

     抓在手裡的《柏林紀事報》飄落在地板上,弗里德里希·瑙曼站了起來,鋥光瓦亮的皮鞋踩在報紙的頭版頭條上,恰好遮擋了那張足以體面終結王海蒂軍事生涯,足以震驚全世界的照片。

     弗里德里希·瑙曼仰起頭,飲下高腳杯裡的白蘭地,冷漠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7-5-21 06:15 PM

本帖最後由 mu119 於 2017-5-26 10:34 PM 編輯

第十三章 皇帝的戰栗(一)

     “諾瓦利斯,如果你開車的速度能再快一點,或許我會將你調出海軍部勤務部門,安排在我的第一偵查艦隊戰巡上服役!”

     柯尼希廣場車水馬龍,王海蒂掏出懷錶,來不及唏噓被撤去的畫像,小聲催促道。

     在帝國,皇帝威廉主持召開的軍事緊急會議很多,最出名的就有1912年12月8日那場讓全世界歷史學家絞盡腦汁想要弄清楚的“軍事政治會議”,1914年對法宣戰前夕的秘密會議和1914年末撤銷小毛奇將軍陸軍總參謀長職務,任命法金漢的陸軍會議。

     從帝國的製度考量,威廉熱衷於主持軍事會議的行為,有違這個軍國主義國家的傳統。

     與日不落帝國虛君的君主立憲不同,德國的國會以及文官政府被認為缺乏對皇權的製約。原因在於容克地主和軍官團:前者掌握帝國金融命脈,後者掌握國家最寶貴的財富——身經百戰的軍隊。

     容克地主和軍官團並不能簡單的定義為皇權的兩個支點,因為在德國,容克地主與軍官團是一體兩面的關係。許多掌握軍隊的軍官本身就是貴族,而許多掌握國家金融的商人,根本就是退役軍官或者出生於軍人世家。
     
     容克地主與軍官團的融合,也使得帝國軍隊能夠自覺維護皇權。因為保證霍亨索倫家族的輝煌,就是保證自己的利益。

     除了相同的利益,條頓騎士的傳統影響力也是驚人的。帝國軍官團的成員祖祖輩輩都發誓效忠國王,自他們出生之日,他們就將保衛國家、效忠君王和遠離政治當做一種信仰。
     
     格哈德·馮·沙恩霍斯特和奧古斯特·奈哈特·馮·格奈森瑙創立參謀部後,更是將這種最求軍人內在純粹的傳統,發揚光大。

     任何傳統經歷千年的傳承,都會變成滲進骨髓的習慣,於是這種古老的信仰也成為維繫皇權的要素。

     利益和信仰保證了皇帝的存在,不過並不是每一位君主都是軍事天才,所以格哈德·馮·沙恩霍斯特和奧古斯特·奈哈特·馮·格奈森瑙創立參謀部就是為了指揮失誤。因此從制度考量,德皇威廉無權對參謀部的軍事計劃指手畫腳。

     不過對老皇帝留給他的元老直呼“你們這些老傻瓜”;無視政黨政治的規律,執意消滅社會民主黨、天主教徒和共濟會;威脅要給波洛克亞歷山大親王“頭上吃顆子彈”;憑著一時意氣引發第二次摩洛哥危機。導致之前素有矛盾的英法捐棄前嫌走向聯合。他們的皇帝威廉再怎麼出人意表的事情都做過,他的屬下也就見慣不怪,默認皇帝對軍事行動的干涉。

     王海蒂並非重視好大喜功的皇帝所主持軍事會議,只是海軍部的詔令不清不楚,讓這些天總是跳眼皮子的王海蒂擔心海上形勢可能出現某種不利於德意志的變化,只好王海蒂催促司機加速。

     海軍部最早的飛車黨在夏洛騰堡大街和菩提樹下大街飆起了車,只花了十分鐘,車體強度不夠的軍車劇烈顛簸著飄進了Bendler大街海軍總部樓前。

     從車窗縫隙強行灌入的狂風消失了。王海蒂抹去臉上的冷汗,戰戰兢兢的想要下車,卻被一雙強勁有力的手重新摁回後車座。

     另一側,魏格納沒有“享受”同樣的待遇。急於逃出車廂緩口氣的他,迎頭撞上了肩章上掛著三顆將星的海軍上將。這才發現前去考察德弗林格爾級戰巡三號艦和巴伐利亞級戰列艦首艦建造進度的海軍大臣賴因哈德·舍爾,率領大洋艦隊本隊在波羅的海戰鬥巡航的弗朗茲·馮·希佩爾將軍。已經被架空的波羅的海艦隊總司令海因里希親王,還有患有嚴重抑鬱症的海軍參謀長雨果·馮·波爾早早佇立在台階上等候他們。

     “魏格納,你留守海軍部,注意接收和整理海軍情報處轉過來的情報。夏洛騰堡宮緊急會議結束後,我希望你給我一份評估報告。”賴因哈德·舍爾和希佩爾擠上載著王海蒂的那輛軍車。海因里希親王和精神狀態欠佳的海軍參謀長則坐上另一輛軍車。

     兩輛軍車載著一頭霧水的王海蒂再度絕塵而去,目標正是距離柯尼希廣場陸軍總部不遠的夏洛騰堡宮。

     獨臂將軍望著轎車的尾燈,悄悄湊近海軍參謀部副參謀長埃里希·雷德爾。

     魏格納聽說被身體日漸惡化的雨果·馮·波爾當做下一任海軍參謀長培養的埃里希·雷德爾,會在下半年調任第二戰列艦隊指揮官,不過獨臂將軍在老朋友的臉上找不到應有的喜悅。
     
     沃爾夫岡·魏格納用肘子拐了拐雷德爾的胳膊,朝軍車消失的方向努努嘴,滿不在乎的問道:“呵。這麼大的陣仗!雷德爾,難道對岸那些英國佬捅破天了?”

     “恭喜,魏格納將軍,你猜對了!”前海軍情報處第一副處長的雷德爾拿出情報官員應有的敏銳,苦笑道:“英國人剛剛愚弄了全世界一把,他們將傑利科、貝蒂這些軍官全部無罪開釋!”

     “那又怎麼樣!”因為日德蘭海戰丟了胳膊的魏格納,打心底厭惡英國人。他將視線移向西方,自信滿滿道:“既然能夠我們擊敗傑利科和貝蒂一次,我們自然還能再次打倒他們!”

     “問題不在這裡……”雷德爾不理會魏格納自信的宣言,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份皺巴巴的名單,憂慮道:“貝爾福重新啟用包括傑利科、貝蒂在內的費舍爾幫,這是再危險不過的信號了!”

     ……

     “這是再危險不過的信號了!”

     希佩爾話音剛落,王海蒂便抓住問題的核心所在。

     實力相對較弱的大洋艦隊之所以能夠取得一系列海上戰事的勝利。這其中既有大英帝國輕視戰艦防護,過分追求火砲數量、航速和射擊速度,砲彈發射藥性能不穩定等等原因,也決不乏人為製造的災難。

     赫爾戈蘭灣海戰,哈里奇艦隊司令雷金納德·蒂里特準將只有一份大膽而簡單的計劃,就敢孤軍深入赫爾戈蘭灣。倘若不是貝蒂的戰巡艦隊支援及時,恐怕哈里奇艦隊會葬送在帝國家門口。
     
     多格爾沙洲海戰,三艘獵戶座級超無畏艦面對增援過來的三艘帝國主力戰巡,其表現可謂是皇家海軍的恥辱;福克蘭群島海戰,穆爾少將空有三艘巡洋艦殺手——戰列巡洋艦。面對兩艘萬噸級大型裝甲巡洋艦卻不敢放手一搏。

     至於日德蘭海戰,那更是徹頭徹尾的災難。皇家海軍官兵表現雖然英勇,但是海戰終究是一項講究理智嚴謹的藝術。英格蘭糙哥們失誤頻頻,將兵器的劣勢發揮得無以復加。

     其實,英國海上失利歸根究底還是他們的體制出了問題。皇家海軍數百年未嚐一敗是榮譽,也是負擔。它讓不列顛人堅持自己的體制和戰術是最好的,官員盲目自大思想保守固步自封,機關浮於人事官僚氣息嚴重,對於新技術和新戰術反應遲鈍。

     英國人原本有機會挽救這一切。1904年10月21日,約翰·費舍爾被任命為英國第一海務大臣。精力充沛的費舍爾和他的支持者不惜得罪強大的保守勢力,改革海軍體制,開啟無畏艦競賽。

     很可惜,英國人自己葬送了改變一切的機會。
     
     1910年1月,費舍爾在一邊喊打喊殺聲中辭職下台,他的追隨者也相繼被調離一線部門。1911年10月25日,當不好金融投機客、軍人,甚至是簡單的戰地記者的溫斯頓·邱吉爾就任英國海軍大臣。
     
     政治智慧過人的邱吉爾意識到海軍積累的暮氣,清楚他不擅長細節的缺點,所以不願意花費功夫踏實去做費力不討好,但卻能夠夯實大英帝國海軍地基的工作。只是複啟約翰·費舍爾作為權宜之計,打定主意讓費舍爾沖在前面,然後趁機竊取改革家的功勞。

     邱吉爾功利的態度自然不足以支撐這場改革繼續。赫爾戈蘭灣海戰,剛剛有了眉目的戰時改革不得不再次中止,因為改革設計師費舍爾宣布辭職。

     德意志樂於見到這種場面,因為溫斯頓·邱吉爾大人雖然名聲在外,但是軍事素養缺乏得很。
     
     日德蘭海戰後,阿瑟·貝爾福上台,帝國海軍情報處翻遍那個身體消瘦,但卻腰背筆挺的老頭數十年政壇履歷表,也沒有找到任何與海軍有交集的內容。於是包括王海蒂在內的海軍高層紛紛鬆了一口氣,將皇家海軍的崛起日期一再向後推移。

     其實,縱使阿瑟·貝爾福有極高的軍事素養,過人的鐵腕,他也缺乏可以託付的人才。大英帝國海軍部的暮氣積水成冰,約翰牛固執起來,哪怕是阿瑟王嚴苛的軍令也無濟於事。
     
     “幾乎就是一盤死局,可貝爾福仍舊能夠找出生機,阿瑟·貝爾福或許正是皇家海軍現階段需要的那個拯救者!司令官,大艦隊重新崛起的日期可能會提前!”

     鑽出軍車,在夏洛騰堡宮勾連宮殿群之間別具匠心的花園小道上走,王海蒂毫不掩飾他對英國海軍大臣的欽佩。

     雖然皇帝和海軍內部保守派對他的牽制陰魂不散,可是擁有一支士氣高漲,戰力完整的大洋艦隊,還有海軍同僚無條件的支持。王海蒂自認為他的手牌比日德蘭海戰慘敗後匆忙接任燙手的英國海軍大臣職務的阿瑟貝爾福要優越得多。
     
     不過即便形勢嚴峻如1915年,貝爾福仍舊能夠扳回部分主動權,以史無前例的決心,對暮氣沉沉的皇家海軍來一次蕩氣迴腸的改革。

     如果貝爾福完成這場改革,哪怕大英帝國輸掉整場戰爭,皇家海軍依舊能夠很快崛起,這是功在千秋的壯舉!

     威廉的侍從官推開主宮殿偏廳會議室大門。光線從奢華昂貴的水晶燈投射下來,上等木料打造的長會議桌上擺放了由中美洲的咖啡豆研磨的咖啡和列席會議的銘牌,王海蒂很快便找到了位於長會議桌右側中央屬於自己的位置。

     王海蒂緩步朝前走,目光裝作不經意的掠過全場,於是他毫不意外的看見興致勃勃坐在主人位置的德皇威廉。

     “你們都勸我與威廉陛下緩和關係,我努力去做了,好吧,我即將成為德國的奧蘭治!”

     奧蘭治親王是著名的荷蘭悲情國父,1568年的搗毀聖像運動揭開了荷蘭反抗西班牙統治,爭取獨立的序幕。奧蘭治親王威廉一世毅然斬斷了他與西班牙王室的絲絲情結,放棄了顯貴的身份、優裕的生活,與尼德蘭人並肩戰鬥。1584年,荷蘭人準備擁戴他做國王,可是登基之前兩天,他被刺客暗殺。

     王海蒂之所以有這種不詳的預感,無非還是出席緊急會議的面孔。

     能夠出現在夏洛騰堡宮會議廳裡的人差不多是帝國的主宰者。海軍只有五人列席此次會議,其中還不乏地位崇高,但並無實權的波羅的海艦隊總司令海因里希親王。
     
     出席會議的陸軍都是哪怕跺腳也能引發德意志政壇地震的元老重臣。也不知是陸軍有意還是無意,除了“自己人”法金漢,其他元老恰好都是反對王海蒂個人和海軍的大陸軍主義者。
     
     帝國政府內閣和皇帝內閣(私人顧問,海軍內閣大臣就在此範疇)有首相和其他三名文官列席會議。以溫和著稱的帝國首相貝特曼-霍爾維格就坐在威廉的右手邊,這是王海蒂敬重的對象。可是其他三名文官,王海蒂完全可以把他們歸結為皇帝的弄臣。

     如果王海蒂刻薄一點,他甚至可以將在座的大佬們命名為“反對海蒂西萊姆的鬆散政治聯盟”。

     “別擔心,西萊姆,海軍並沒有把柄在他們手上,這或許是一個意外。”

     希佩爾也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他與海軍大臣舍爾對視一眼,分別從對方眼裡看出震驚。

     落座後,會議開始了,自我感覺良好的皇帝率先發言。

     “將軍們,先生們,召開這次海陸軍緊急軍事會議主要是研究現階段陸海戰場形勢,決定下一階段帝國所要採取的軍事行動。”

     聰明但是自負的皇帝威廉,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的行為已經違反帝國傳統,由著自己的性子天馬行空:

     “興登堡元帥在東線戰場用摧枯拉朽的攻勢擊潰了俄國人,但是因為缺乏兵力和物資導致後繼無力;在西線戰場,我們發起了第二次伊普爾戰役,將戰線向巴黎方向推進了幾公里,但也僅此而已;在海上,英國人釋放約翰·傑利科、戴維·貝蒂、賈森·蘭帕德等一大批原本應該鋃鐺入獄的軍官。這些軍官海戰經驗豐富,他們勢必會對帝國海上態勢產生重大影響。所以我覺得該是修改帝國軍事戰略的時候了!”

     皇帝氣勢洶洶的話音剛落,坐在威廉左手邊第三位似睡非睡的興登堡元帥猛地睜開眼睛,扶著會議桌桌簷站了起來,喋喋不休的渲染俄國人的衰弱,要求帝國將進攻的重心放在東線,集中兵力摧毀俄國。

     西線指揮官自然不甘心,與東線的將軍們爭吵起來,會議廳很快便亂作一團。這時,性格偏激脾氣暴躁的皇帝難得跳出來做一個和事佬,將話題轉移到海軍上來。

     “西萊姆,論名氣和能力戴維·貝蒂並不遜色於你,多格爾沙洲海戰,如果不是一點點運氣和希佩爾將軍的及時支援,恐怕你已經在多格爾沙洲折戟沉沙。 ”威廉帶著白手套的手拂過光滑的議會桌,“這一次,戴維·貝蒂王者歸來,你做好準備了嗎?”

     “當然!”坐在會議桌右側中央位置的王海蒂跳著眼皮,剛準備回答威廉的問題。近旁卻又傳來海因里希親王陰陽怪氣的插話聲:“雖然西萊姆將軍是工會摻進帝國高層的沙子,但是他的能力不應得到質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7-5-21 10:57 PM

本帖最後由 mu119 於 2017-5-26 10:32 PM 編輯

第十三章 皇帝的戰栗(二)
        
     由洪堡兄弟創辦的柏林大學,落座在寸土寸金的菩提樹下大街盡頭。它是帝國最高的高等學府,歐洲乃至全世界的學術中心。曾經有人開玩笑說,在這所充斥蔥鬱橡木和巴洛克風格建築的大學隨便灑下一張網,就能兜住一打天賦異常的學生和脾氣古怪的教授。

     按照慣例,戰爭是影響不到莊嚴肅穆的大學學府,不過這個信奉軍國主義的國度畢竟不能用常理猜度之。要知道當巴爾幹薩拉熱窩的槍聲傳來,這些白髮蒼蒼的老教授製造的噪音,絲毫不亞於好戰的皇帝。

     柏林大學哲學史教授歐內斯特恪守施行三十多年的作息規律,就好像柏林動物園火車站的時刻表,精準地掐著時間出門。

     婆娘正喋喋不休的抱怨,老教授將懷錶放進胸前的口袋,摘下衣架上的紳士帽,領著一隻身材臃腫肥胖的牧羊犬出門。

     “歐內斯特,記得帶傘!”老教授老伴將沒洗乾淨的碗碟放進水池,抄起一柄黑傘攔在門口,直到老教授接受她的關心。

     “這婆娘,難道我已經老到不記得帶傘的程度?!”老教授剛出門便板起了臉,小聲呵斥多事的婆娘,將黑傘隨意夾在腋下,扎進夜色中。

     沿著校園的林蔭小道走,偶爾遭遇幾位相識的教授和學生,老教授會停下來與他們攀談幾句。磨蹭了十多分鐘,老教授才走出校園,來到菩提樹下大街這一側的東園廣場。

     夜色下,勃蘭登堡門和勝利女神鵰像參天聳立,老教授踢了不肯運動的牧羊犬一腳,脫帽向偉大的勝利女神致敬。

     “歐內斯特先生,很遺憾,今天的《柏林晚報》賣完了!”守在東園廣場的報童小跑過來,歉意道。

     “哦?”歐內斯特不經意皺起了眉頭。
     
     其實《柏林晚報》算不得帝國主流報紙,在柏林的發行量也慘不忍睹。但是這份報紙是挑剔的老教授不多的中意媒體,歐內斯特幾乎每天都會在柏林華燈初上的時候買上一份《柏林晚報》。原因無他——《柏林晚報》歷來是海軍的支持者。

     “那麼,《巴哈爾特報》呢?”老教授不願意改變晚上看報的習慣,他被迫選擇退而求其次。

     “抱歉教授,只剩下《柏林紀事報》了!”報童揚了揚手裡所剩無幾的報紙,委屈道:“海軍陸戰隊今天在基爾峽灣舉行登陸演習,將軍也受邀出席,所以所有報導這件事的報紙都買完了,就只剩下《柏林紀事報》。”

     報童話音剛落,老教授眉頭便皺的更深了。

     老教授的政治立場傾向英國式的虛君憲政,主張言論自由。可是對待甘願充當容克地主走狗,站在反海軍第一線的《柏林紀事報》,老教授卻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從地方小報的銷量就知道他們說了多少海軍的壞話!”

     牧羊犬似乎嗅到了事物的氣息,它奮力向前,將老教授帶出去幾步。老教授再次飛起一腳,狠狠踹了踹不安分的肥狗,轉過身子,帶著柏林大學教授特有的疏離和驕傲,揚頭慢條斯理的冷哼道:“那就來一份《柏林紀事報》吧,讓我瞧瞧他們有造了什麼謠。”

     報童飛快地抽出一張《柏林紀事報》換取一芬尼硬幣,蹦跳著離開了。

     老教授並不急著翻閱報紙,他將《柏林紀事報》捲成一團隨意插進口袋裡,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腳,折身朝北走。按照慣例,他將花費一個小時晃悠到老城區,在龔古爾的書店坐上一兩個小時,然後趁夜遛著狗往回走。

     剛上路不久,柏林便下起了霏霏細雨。

     相比倫敦陰魂不散的濃霧和潮氣,雨季裡的柏林就好像多愁善感的少女,時而晴空萬里或者月明星稀,又會在不經意間落淚,洗淨鉛華。老教授似乎已經預見到他那蠻橫婆娘的冷嘲熱諷,不耐煩的抄起腋下夾著的雨傘想要撐傘。

     老教授動作有些大,斜插在口袋的報紙被震落,攤開在道路上。

     “唉,今天不是我的幸運日!”老教授哀嚎一聲,稍稍活動有些佝僂的腰背,俯身去撿報紙。

     上了年紀的歐內斯特剛彎下腰,暈眩感便侵襲過來,還好另一隻手幫他撿起《柏林紀事報》。

     “太感激您了,讓一個已經六十多的老頭子做彎腰動作可真夠為難的……”不肯服老的老教授,不得不承認當年為了尋求真理而遊歷歐洲的歐內斯特已經烈士暮年。

     自嘲了一句,老教授尷尬的發現幫他撿起報紙的年輕人正在翻閱《柏林紀事報》,這樣老教授隱隱有些不快。

     “年輕人,可以將它還給我了嗎?”老教授問道。

     “上帝,這怎麼可能,這絕不可能!”年輕人有些激動,他抓著報紙後退了幾步,被道旁的路牙絆了一下,晃晃悠悠地坐倒在草坪上。

     “這究竟是怎麼了?”老教授不明白年輕人為何不願意返還才一芬尼的報紙。想到年輕人畢竟幫他撿起報紙,他只好怏怏不快地從口袋裡掏出老花鏡戴上,伸手去扶年輕人。

     “先生,您能幫我確認一下報紙上的信息嗎?”年輕人的氣力似乎被抽空了,在沾惹小雨滴的馬路上摸索了半天也爬不起來。“這太難以置信了,他們居然污衊西萊姆將軍,說他是工會摻進軍隊的沙子!”

     遠處有警察在執勤,老教授不急著扶起年輕人,而是背過身招呼警察過來幫忙。不再雄渾的聲音剛湧上喉結,年輕人的質疑聲卻飄進他的耳朵。

     “西萊姆?污衊?工會?”儘管歐內斯特已經六十多歲,可是他仍是西萊姆狂熱的崇拜者,任何與海軍不敗的阿瑞斯有關的詞彙都是老教授關注的對象。老教授暫時沒想明白西萊姆與工會有怎樣的聯繫,他接過報紙,渾濁的目光定格在報紙頭版頁上。

     ……

     “當然!”坐在會議桌右側中央位置的王海蒂跳著眼皮,剛準備回答威廉的問題,近旁卻又傳來海因里希親王陰陽怪氣的插話聲:“雖然西萊姆將軍是工會摻進帝國高層的沙子,但是他的能力不應得到質疑!”

     “親王,這並不是你撒野的場合!”舍爾望著他名義上的下屬,臉上寫滿了慍怒。帝國海軍大臣已經下令決心,哪怕身份超然地位崇高的親王拿辭職來威脅,舍爾也要徹底讓波羅的海艦隊總司令消失在任何海軍會議上,“西萊姆不可能與工會有交集!”

     “我有證據!”海因里希親王絲毫不畏懼頂頭上司的憤怒,他環顧會議室,挑了挑眉毛,張揚地火上澆油。

     “聽著,海因里希親王,請坐下來。西萊姆有一個不錯的主意,它肯定可以幫助我們打開西線塹壕戰困局……”

     當海因里希親王陰陽怪氣的聲音出口,陸軍總參謀長心底莫名咯噔一聲,明白弗里德里希·瑙曼那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該來得總會來,問題是如何收場?!

     不過只有點頭之交的海因里希親王突然發難著實震驚了王海蒂。要知道,海軍上將在卡佩勒下台以後已經將海軍視作他最堅實的後盾,可是堡壘就怎麼輕易地從內部被攻破了。

     他抬起頭,試圖從在場的將軍和內閣大臣臉上找到一些讓自己心安的東西,可是他看到的全是波瀾不驚。王海蒂猜到了一些東西,目光游移了一下,最終定格在陸軍總參謀長臉上。

     “前一秒鐘還談笑風生,怎麼快就出賣我了麼?這就是我的下場麼?”

     位高權重的陸軍總參謀長絲毫不敢與年輕人對視,直到海因里希親王掏出《柏林紀事報》,法金漢這才慌忙站了起來,盡最後的努力岔開話題。

     “法金漢,我暫時不想知道那個計劃是什麼。”皇帝威廉把玩著祖輩傳給他的寶劍,似笑非笑的闡述了某種帶有傾向性的意見。“我倒是很想知道德意志最高的將軍與工會有何種不清不楚的關係。”

     海因里希親王還未拿出他的證據,皇帝威廉便急不可耐的想要為此次披著“海陸軍緊急會議”的批判大會定調子。

     貝特曼-霍爾維格死死攥著手裡的鋼筆,直到這支價格不菲的鋼筆折成兩截。

     反對西萊姆的鬆散政治聯盟為此次行動已經策劃了很久,西萊姆聲名掃地,被迫辭職幾無意外,皇帝這時候應該躲在幕後以免招致海軍和西萊姆支持者的惡感。可是太想看年輕人心灰意冷場面的威廉二世,卻一意孤行的要召開這次會議,甚至還要在掌握海軍實權的將軍面前赤膊上陣對付他們的欣賞者。

     “這個蠢貨!但願,但願海陸軍不會因為這次沖突走向分裂!”

     “陛下,石赫州(石勒蘇益格–赫爾斯泰因)議會議長意外發現一份很有趣的文件。那就是1894年夏季基爾碼頭工會招收成員時的名單原件,而我們的海蒂·西萊姆將軍赫然在列!”海因里希親王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失去利用價值,就好像一個小丑,在足以決定帝國運命的高層會議上上躥下跳,將新鮮出爐的《柏林紀事報》塞到舍爾手上。

     海軍大臣舍爾和大洋艦隊總司令希佩爾盯著《柏林紀事報》頭版那張照片,陰霾開始厚積。

     影印的照片是加入工會的證明書,姓名海蒂·西萊姆,職務基爾碼頭搬運工,畢業學校蒂姆克勒格爾中學,入會時間1894年7月28日,證明人:奧格斯堡哈恩·布朗特,一切都與年輕人的履歷表驚人的吻合。

     王海蒂並沒有擠過去看那張極有可能抹去他拿命換回來的大好局勢的照片。他已經失去驕傲的心氣,只是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枯坐在椅子上,仍由一些老照片在腦海裡反複播放。

     1894年的基爾,豐島海戰爆發後第三天,母親海瑟薇去世了。葬禮忙碌了很久,當王海蒂返回基爾的碼頭,哈恩·布朗特勸說自己加入工會,自己拒絕了。

     拒絕了?!呵,是否拒絕已經不重要了!王海蒂意冷,可那顆滿負荷的心卻有力跳動著,越跳越快,直到疲倦感如潮水般襲來。

     “西萊姆將軍,我想你應該給大家一個解釋!”皇帝將寶劍輕輕擱在會議桌上,淡淡道。

     “解釋?!”腦袋裡緊繃著的最後一根弦斷了。王海蒂終於與皇帝撕破臉皮,扶著桌案拼盡最後一絲氣力站起來,銳利的視線在一臉羞愧的法金漢那裡逗留了幾秒鐘,努力朝前走。

     王海蒂慘笑著朝前走,試圖將穩坐釣魚台的皇帝揪起來,讓這個敗家子看清楚滿目瘡痍的前線,明白這個國家究竟以怎樣的速度流血;讓他知道帝國能夠走到現在,忠勇的將士復出了何等努力,讓他知道他輕飄飄的一句將軍會給這個國家帶來多少災難。

     “解釋,威廉,您需要怎樣的解釋?!”

     殺氣騰騰的王海蒂叫坐在皇帝附近的內閣官員人仰馬翻,只有首相挺身站了起來,對王海蒂重重地搖了搖頭。

     “威廉,我是德意志帝國的英雄,而您是德意志帝國的皇帝。在傳統面前,連騎士都不是的海蒂·西萊姆無足輕重。”王海蒂終究終於還是收住腳步,他不願意浪費自己最後一絲熱血,只是隔著帝國首相虛弱道:“可請您記住,一旦戰爭失敗,我依然是德意志帝國的英雄,而您除了亡國之君的稱號,什麼也不是!”

     皇帝被王海蒂散發的氣勢驚得說不出話來,呆呆地坐在主座上,而那柄祖輩傳下來的鋒利寶劍就這麼橫躺在桌案上,好像在嘲諷無聲地什麼。

     王海蒂推開希佩爾的攙扶,只給德意志的大佬們丟下一個背影,對挽留自己的捨爾元帥擺擺手,固執地朝會議廳外走。

     “從此刻開始,我將辭去任何職務,先生們,將軍們,祝德意志好遠!”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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