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夏天的風和雨 -【大國海魂】《全文完》
頁: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mu119 發表於 2018-2-23 08:06 PM

第四章 力挽狂瀾(四)
  
  德國人是如此的愛戴海蒂·西萊姆,以至於他們關心有關於海蒂·西萊姆的每一則消息。

  1917年5月29日凌晨,德意志人還未消化海蒂·西萊姆成功說服波羅的海叛亂艦隊開放霍爾特瑙船閘的消息。他們就被海蒂·西萊姆上將被叛軍重重包圍生死未卜的傳言震驚了。

  柏林如何得知西萊姆被叛軍圍困的消息已經不可考證,最高司令部懷疑是馬克斯·霍夫曼領導的東線統帥部故意拆台。夏洛騰堡宮和帝國首相懷疑認為這是海蒂·西萊姆故意逼宮。社會民主黨右翼分子和一部分容克勢力,則堅信這是德國共產黨的陰謀。總之,那一夜柏林流傳著種種誇大其詞自相矛盾的流言。

  有人說海蒂·西萊姆冒進,率領兩千多名海軍陸戰隊深入叛軍盤踞的基爾市中心以解市政廳之圍,隨後被數千名工人武裝包圍。也有人說是最高司令部故意見死不救,下令部署在基爾外圍的幾支平叛部隊按兵不動,導致海蒂·西萊姆孤軍深入,隨後被數千名工人武裝重重包圍。
  
  有人說海蒂·西萊姆上將還在戰鬥,像基爾市政廳那樣固守待援,也有人預言海蒂·西萊姆上將兵敗被俘,被迫加入德國共產黨,德國將引來更大規模的騷亂。還有人言之鑿鑿地說海蒂·西萊姆已經陣亡,帝國失去了它有史以來最優秀的一位海軍統帥。

  不管哪些言論更接近事實,一位戰功赫赫的德國海軍上將,一位在全世界範圍內都享有盛名的海軍名將,被基爾叛軍勢力包圍,生命危在旦夕卻是不爭的事實。
  
  雖然最高司令部和夏洛騰堡宮對海蒂·西萊姆的生死無不懷著險惡的淡漠。但是29日凌晨,被嚴密封鎖的消息揭穿後,最高司令部和夏洛騰堡宮的主人們不得不打起精神,惺惺作態地下令增援基爾,解救海蒂·西萊姆。

  不是最高司令部和夏洛騰堡宮突然轉性,而是他們承受不起海蒂·西萊姆被叛軍殺害或者俘虜的結果。

  海蒂·西萊姆是帝國海軍的精神領袖,在帝國內部和盟友之間擁有廣泛的影響力。他們擔心放任海蒂·西萊姆走上絕境,會引發海軍對帝國的離心離德,打擊帝國和盟友軍心士氣,讓帝國國內的叛亂勢力更加猖獗!

  新的作戰指令被下達:在基爾東南方向的漢諾威擲彈兵團被命令火速增援基爾,雖然這支部隊已經在海因·特台爾曼上校的率領下接近基爾外圍。
  
  梅克倫堡預備役師被要求於29日上午十時之前抵達基爾,掃蕩和消滅盤踞在基爾外圍的叛軍和暴徒。柏林援軍再次上路,最遲後天全部抵達基爾。

  ……

  海蒂·西萊姆為圍的消息,同樣傳到在霍爾特瑙船閘下錨的波羅的海起義艦隊。

  起義艦隊總司令斯特拉瑟看到了機會,德國共產黨發展的水兵,在起義艦隊內部大肆釋放流言,百般詆毀海蒂·西萊姆對革命的仇視,嘲笑他根本就是“容克和大資產階級的走狗”。斯特拉瑟更是赤膊上陣,煽動一批水兵衝擊海蒂·西萊姆留在起義艦隊內部的聯絡員。

  斯特拉瑟的計策是成功的,起義艦隊內部的確有不少水兵同情革命、同情工人,對容克和大資產階級把持這個國家的一切心懷不滿。不過,得意洋洋的斯特拉瑟卻也忘記了許多水兵對基爾起義的態度,僅限於同情或者起初的盲從,比起虛無的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他們更希望獲得公平的待遇、麵包、薪水和和平。他們已經厭倦了德共黨員不切實際的鼓吹,而海蒂·西萊姆從來都是腳踏實地。

  起義艦隊很快分裂了,原本就對社會主義不感冒的水兵從盲從的狀態中走了過來,與西萊姆將軍留在起義艦隊的聯絡軍官站在一起。如果不是雙方實力均等,只怕衝突早就爆發了。

  斯特拉瑟徹底失去了對艦隊的控制,雖然他將支持他的勢力集中在起義艦隊的軍艦上,將漸漸傾向“投降”的水兵留在霍爾特瑙船閘。但是誰都知道失去絕大部分低級軍官和部分水兵支持的斯特拉瑟,根本無法將起義艦隊開出霍爾特瑙船閘錨地。

  在這種情況下,斯特拉瑟只能等基爾的消息,只要德國共產黨在基爾站穩腳跟,重新控制起義艦隊就還有希望。斯特拉瑟知道基爾叛亂只不過是德國共產黨實力的冰山一角,斯巴達克同盟在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州、在柏林、慕尼黑和不萊梅還有尚未浮出水面的戰力,不萊梅極左勢力也是他們天然的同盟。

  至於獨立社會民主黨,那是個比斯巴達克同盟還要強大的存在。雖然他們態度比斯巴達克同盟溫和,但無可否認的是,獨立社會民黨已經被他們斯巴達克同盟拉下水。

  ……

  1917年5月29日,天剛濛濛亮,新的戰力抵達基爾。從但澤灣駛來的海軍登陸艦隊,在幾艘輕型軍艦的護送下,緩緩駛入基爾港。
  
  運兵船放下舷梯,穿著黑色制服的士兵在軍官的率領下走下運兵船,在寬敞的碼頭上列隊。運兵船自帶的中小型吊臂全負荷運轉,將海軍陸戰隊的輕重武器卸載在基爾碼頭。

  其實但澤灣陸戰隊士兵抵達基爾港的時候已經很疲憊了,可是他們絲毫不敢休息。雖然基爾海軍基地很安全,可是只要這些尚未經歷過戰爭的幼雛稍稍抬頭,就能看見基爾市中心那邊的火光和滾滾濃煙。
  
  再者,他們的精神領袖海蒂·西萊姆就在基爾市中心,就在那濃郁著死亡和鮮血氣息的基爾市中心,就在槍砲聲震耳欲聾的基爾市中心!

  不到半個小時的休整時間後,由但澤灣海軍陸戰隊、第二偵查艦隊水兵、波羅的海艦隊水兵組成的,兵力超過三千六百人的增援部隊出發了。

  通往市中心的道路已經被海蒂·西萊姆率領的陸戰隊士兵掃蕩過一遍,由於基爾市政廳戰事和霍爾斯騰街戰事吸引,並牽扯了基爾工人武裝的全部精力。基爾港援兵一路上僅僅遭遇一些乘機作亂的宵小之輩。

  簡單驅散他們後,基爾港增援部隊深入基爾市中心,並且在靠近斯騰澤爾街的地方遭遇試圖從霍爾斯騰街北部迂迴包抄的夏林登工人糾察隊。

  夏林登工人糾察隊兵力大約有九百人,迎頭撞上基爾港援兵後,老練的夏林登工人糾察隊隊長並沒有輕易讓他道路,而是將全部兵力投入戰鬥,打起來殘酷的防禦戰。

  夏林登工人糾察隊隊長知道霍爾斯騰街那邊的戰事即將結束。在最後關頭,他必須頂住基爾港方向的援兵,為布朗特委員和工人糾察隊的同志爭取時間。

  基爾港援兵同樣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從夏林登工人糾察隊的抵抗烈度,就能得知海蒂·西萊姆將軍的近況。短兵相接後,雙方紛紛拿出看家本領,在狹窄的空間生死相搏。

  “陸戰隊,衝鋒!”低級軍官和士官拔出戰刀,揮舞著手槍,率領下屬頂著夏林登工人糾察隊的子彈,發起凶悍的衝鋒。用殘酷的白刃戰,鑿穿了夏林登工人糾察隊匆忙佈置的防線。

  基爾港援兵沒有時間統計戰損,留下一支打掃戰爭的分隊後。陸戰隊繼續前進,朝戰場中央——霍爾斯騰街衝去。

  ……

  由於鐵路線被破壞,漢諾威擲彈兵團被迫在距離基爾十五公里的地方下車。

  參謀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對照基爾戡亂司令部發來的電報,分析海蒂·西萊姆所在的位置,商討前進線路。低級軍官在咆哮,招呼他的士兵列隊,檢查武器裝備。砲兵和輜重兵在搬動他們的大傢伙,將一箱箱彈藥從火車車廂移到輜重車上。

  “最高司令部急電:漢諾威擲彈兵團務必於29日上午九時之前抵達基爾,解救海蒂·西萊姆。此電報萬分火急,如有耽誤軍法從事。最高司令部,1917年5月29日。”

  擲彈兵團參謀長心有戚戚地念完最高司令部的最新的“急電”,忍不住搖頭道:“上校,您的決定是對的。論殺伐果決,我們的魯登道夫將軍比海軍的海蒂·西萊姆可差的太遠了……”

  “不是魯登道夫將軍不夠幹練,而是他想太多了,不比海軍的海蒂·西萊姆專一。”海因·特台爾曼掂了掂手裡厚厚一沓或是來自最高司令部和夏洛騰堡宮,或是東線統帥部和基爾戡亂司令部的電報紙,嘲笑道:“既想盡快解決基爾叛亂避免前線戰事惡化,又想藉著基爾叛亂從夏洛騰堡宮和帝國政府那邊獲得更多的權利,還要藉故打擊海軍。這世上哪有這麼完美的事情?!”

  海因·特台爾曼上校不再糾結帝國高層的混亂和多變,下令進軍基爾。

  基爾叛亂後,德共很快掌握了大半個基爾、石勒蘇益格中南部和荷爾斯泰因北部地區。不過除了基爾,德共在其他地區的勢力不夠強大,故而最高司令部作戰處會將掃蕩基爾外圍的任務交給戰鬥力並不強大,兵力也只有七千多人的梅克倫堡預備役師。

  作為在東線戰場上淬煉過的精銳之師,漢諾威擲彈兵團很快就驅散了盤踞在基爾東南部的一些遊兵散勇,而後在地圖的指引下向基爾市中心開進。

  基爾叛亂後第三天,陸軍援兵首次踏足基爾。當漢諾威擲彈兵團的士兵走進基爾市時,他們被驚呆了。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政府軍和叛軍廝殺過的痕跡隨處可見。

  環境優美的基爾富人區火光沖天,從戰場上潰敗的遊兵散勇在這裡大肆燒殺掠奪。街道繁華地段幾成廢墟,商店的櫥窗被打碎了,招牌被懸在空中飄來蕩去,路燈桿和斷裂的電線隨處可見,還有不少洋灰建築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彈坑。

  海因·特台爾曼上校終於知道海蒂·西萊姆為何會如此急迫的要求結束基爾叛亂。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會因此送命也要深入基爾,逼迫陸軍和政府解開對陸軍的禁錮,平息基爾叛亂。

  “西萊姆是個英雄!”海因·特台爾曼上校由衷地稱讚了海蒂·西萊姆一句。不是因為他是一位傑出的海軍統帥,而是因為他的品格,他值得尊敬!

  漢諾威擲彈兵團逼近基爾槍聲最激烈的街區,沿途遭遇的抵抗越來越激烈。進入上林登街區後,海因·特台爾曼上校遭遇一支兵力大約千人左右的阻擊部隊。

  交火後,上校驚訝地發現最新出現的那支叛軍戰鬥素養並不比他們正規軍差,而且戰鬥意志要遠遠超過他們。漢諾威擲彈兵團耗費不少精力,擊潰了對面那支難纏的力量。

  ……

  “霍爾斯騰街區和上林登街區都出現了反動派的援軍,布朗特委員那邊的壓力相當大。既然市政廳這邊的戰事已經接近尾聲,我們不妨向霍爾斯騰街那邊增兵!”

  基爾市政廳,五千多名前帝國正規軍正在挨個清剿依托房間負隅頑抗的抵抗勢力。這些精銳的陸軍士兵並不莽撞,他們砸開每一個房間大門,然後將掐著延時時間的手雷扔進去,製造一輪又一輪血雨腥風。

  指揮基爾市政廳外圍工人武裝的德共軍事委員望著革命一號人物艾伯特,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布朗特執委手中有九千名工人糾察隊士兵,還有近五千多名工人武裝配合,基爾近一半的革命武裝都在他手中。雖然有小股增援突破我們外圍的防線,但是我相信布朗特執委能夠應付!”

  艾伯特並不回頭去看那名擔憂霍爾斯騰街戰事的軍事委員。而是異常冷靜地看著基爾市政廳最後一個還在抵抗的房間窗口突然爆出一團泛著死亡寒氣的濃煙。

  “而且示敵以弱不正是我們起初的計劃嗎?”

  軍事委員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他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指著不怒自威的德共總書記艾伯特。眼睛瞳孔不斷收縮,嘴唇抖顫了半天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伴著刺眼的光線和那一團濃煙,市政廳戰事結束了。基爾革命武裝歷時三天終於攻占基爾市政廳,標誌著基爾控制權徹底易手。

  革命武裝和工人歡呼雀躍,他們對天鳴槍釋放自己的情緒。他們爬上基爾市政廳穹頂,摘下國旗踐踏鷹徽,他們高高舉起他們手中的步槍,慶祝偉大的勝利。

  就在這一刻,基爾的天空徹底放亮了,第一縷陽光懶洋洋地灑在基爾的土地上,那樣溫暖,那樣溫馨,那樣純淨。

  ……

  是的,太陽出來了,東昇的旭日努力釋放它的光和熱。刺透在戰場上空搖曳著的硝煙,打在王海蒂的臉上,那樣溫暖,那樣溫馨,那樣純淨。

  王海蒂嘴裡叼著一根沒有點著的香煙,抓著那支異常難看,但卻威風凜凜的鏡面匣子。靠在一處遍布彈痕的工事後面,偶爾雙槍李向陽似的開槍還擊。

  子彈噗噗地打在王海蒂依仗的工事上,飛濺起無數小石子和粉塵,讓穿著海軍上將制服的王海蒂灰頭土臉。王海蒂拍了拍被灰塵染白了的頭,抬起被37直射砲彈片刮開一道大口子的右臂,緊了緊纏在手臂上的繃帶,再次探頭扣動扳機。

  手槍子彈很快被打空了,扳機發出“哢哢哢”的聲音。王海蒂懶得確認是否獲得戰果,而是叼著香煙靠在工事背後休整。

  “將軍,您後悔嗎?”身邊的陸戰隊士兵越來越少,陣地被壓縮在不到一千米的範圍內。勞倫上校捂著染血的腹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齜牙咧嘴地問道。

  “後悔?”王海蒂拔出手槍空空如也的彈夾,從上衣口袋裡摸出最後一顆子彈壓進彈夾中,叼著香煙痴痴地笑:“怎麼不後悔?!我太高估我自己了,以為我可以突入基爾市政廳,給叛軍一個措手不及,與市政廳那邊匯合。我以為我可以拿自己的性命,迫使帝國不再糾結那些政治鬥爭,讓基爾早一點遠離戰爭。可現在,我距離市政廳還有幾條街,距離我家也還有七八公里的距離,我不僅沒能救下基爾,也沒能趕去保護我的家人!”

  勞倫上校知道海軍上將嘴上說著各種懊悔,其實內心風平浪靜。知道帝國海軍戰神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來的最後一顆子彈其實留給他自己的,他或許早就意料到這一刻。

  在子彈亂飛的戰場上,勞倫發現他的眼睛裡突然多了一層濕漉漉的霧氣。

  “將軍,您是英雄!與您共事是我的榮幸!”

  “英雄……”王海蒂反復品味這個被別人說爛了的詞彙,丟了魂魄似的叼著來不及點著的香煙。那些早已忘記的,剛剛忘記的和現在經歷的畫面,如同幻燈片飛快地閃進他的腦海。

  記得很久以前,有個不想被父親、丈夫、女婿這些勞什子的名頭羈絆他年輕的腳步的年輕學生。記得很久以前,有個因為貪生怕死,所以總是拿一些矯情的理由來搪塞看好他的長官的年輕士兵。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也能像個男人一般偉岸地看待屬於我的義務和責任?

  王海蒂一邊摸索火柴盒一邊胡思亂想著。

  “西萊姆,談判吧……”

  戰場上,槍聲驟然停歇了。陸戰隊士兵驚詫地探出半個腦袋,打量突然陷入死一般沉寂的戰場,然後看見一位背對著陽光,將臉龐隱藏在黑暗中的工人頭目從一處掩體後面鑽了出來。踩著破碎的石塊、劈裡啪啦作響的燃著的樹枝、士兵的殘肢血漿緩緩走了過來。

  “是布朗特?”聽見那熟悉的聲音,王海蒂抓著火柴盒的手不自覺地垂了下來,疑惑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mu119 發表於 2018-2-23 08:22 PM

第四章 力挽狂瀾(五)
   
  “是布朗特?”背靠工事替自己點煙的王海蒂錯愕了片刻。他循著聲音吃力的扭過頭,迎著基爾並不刺眼的光線,憑藉舊年的記憶,很快便確認那個從陽光中走出來的工人頭目的身份。

  “西萊姆,我們需要對話!”布朗特還在朝前走,霍爾斯騰街陸戰隊陣地,水兵握著步槍對準那個大膽的六十歲左右的傢伙,手心裡滿是汗跡。

  “真的是布朗特?與我決戰霍爾斯騰街,將我逼上絕境的那個人居然是布朗特?!”

  王海蒂突然很想在靜謐的戰場上放肆的笑,嘲笑蒼天的狗血,嘲笑宿命的無情。戴維·貝蒂有一個就夠了,不需要讓國戰和主義之爭這些勞什子的東西去毀掉另一段友誼!

  “很好!”王海蒂丟掉叼在嘴裡的香煙,扶著街角帶著棱角的殘垣斷壁,努力想要站起來。

  如果說基爾碼頭的難忘歲月以及隨後的海軍學院歲月,王海蒂對於這個世界可有可無。但是從橫空出世的《論戰列艦時代的非對稱作戰》論文開始,王海蒂就對這個歷史緯度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
  
  當赫爾戈蘭灣的砲聲結束,蝴蝶效應中的風暴成型,帝國打贏了這場原本應該一敗塗地的海戰,於是穿越客知道他已經捲入時代的洪流中。

  歐洲戰爭,這是個最美好的時代,帝國上下一心,努力想要打碎舊世界體系給德意志的枷鎖。這也是最壞的時代,因為在王海蒂的記憶中,帝國很難贏下這場戰爭。
  
  在這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王海他憑藉自己的努力,給歷史烙下深刻的印跡。讓德國海軍戰神的名號享譽這個星球,讓另一個時空屈辱的存在艦隊成為北大西洋之王。

  王海蒂佇立在偏離既定歷史軌道的時空。他不知道後世對時勢造英雄和英雄造時勢的爭論可有最終結論,總之他改變了歷史,創造了歷史。可每當王海蒂為此沾沾自喜想要放鬆警惕的時候,他會尷尬地發現他親手毀掉了許多東西。正如多格爾沙洲那一夜破碎的友誼,正如基爾霍爾斯騰街狹路相逢後,岌岌可危的理想主義。

  王海蒂知道布朗特是叛軍重要頭目,他曾設想布朗特只是被社會主義迷惑或者脅迫,他在叛變的道路上並沒有走這麼遠。他設想過與布朗特無數種見面方式,可是唯獨沒有想到他們會在基爾的霍爾斯騰街生死相搏,差點就了結對方。

  這就是記憶中那個在普法戰爭色當戰役中,為了帝國的統一舍生忘死的布朗特。在基爾碼頭消除王海蒂內心對加入海軍最後一絲魔障的布朗特。在戰爭初期為戰爭奔走呼號的布朗特

  “來說服吧。給我一個毀掉帝國的理由!”

  王海蒂懷著鬱氣,在殘垣斷壁中間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拄著一支毀壞的步槍跌跌撞撞朝前走。王海蒂太想知道布朗特為何會背叛曾經的理想,對關乎帝國命運的戰爭視而不見。
  
  王海蒂太想揪著布朗特的衣領,讓布朗特看清基爾遭受的災難,讓他看清他究竟對這個國家做了什麼。王海蒂太想告訴布朗特,告訴這個瘋狂崇拜社會主義的傢伙,俄國人究竟在秘密談判中對帝國允諾了什麼,付出了什麼。

  他這是在賣國!

  “將軍,別出去,小心這是個陰謀!”守在陣地上的勞倫上校和陸戰隊士兵臉色一緊,齊齊勸阻道。

  王海蒂對關心自己的陸戰隊官兵伸出雙手做了下壓的手勢,示意他們鎮定。隨後將槍膛裡壓著最後一顆子彈的手槍插進槍套,搖搖晃晃地翻出陣地前沿。

  海軍陸戰隊士兵見無法勸阻海軍上將,只能咬牙從安全的工事裡探出半個身子,抓緊手裡的步槍對準布朗特和上林登街。只要情況不對就衝出去,幹掉那個冠冕堂皇的傢伙,將他們的戰神搶回來。

  其實工人糾察隊不比陸戰隊士兵輕鬆。他們屏住呼吸凝神靜氣,端著步槍注意戰場的任何風吹草動,避免已經陷入絕境的反動派狗急跳牆。

  “我來了,你想說什麼?”

  重逢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王海蒂心底並沒有太多的喜悅。硝煙消散了一些,不過血腥氣息卻趁機擴散開來,時刻提醒王海蒂就在戰場上,十數米外的那個人不是他的老朋友,而是一位生死仇敵!

  不管布朗特的理由有多麼高尚,不管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是否代表人類前進的方向,背叛就是背叛!

  “我也沒有想到!”霍爾斯騰街和上林登街方向都傳來槍聲,陸戰隊士兵臉上露出一絲竊喜,而布朗特的手下則有些慌亂,抓著步槍東張西望。

  布朗特不為那些漸漸迫近的槍聲所動,他盯著王海蒂的臉,疲倦道:“其實我早該猜到的。拿自己當誘餌,吸引敵軍主力,而後讓援軍畢其功於一役,這分明是贏得多格爾沙洲海戰的海蒂·西萊姆的手筆,可笑我居然沒有想到指揮這場戰鬥的海軍上將就是你。不過,西萊姆,你應該知道我完全可以在你的援兵到來之前幹掉你們!”

  “所以呢?”王海蒂輕蔑地看著布朗特,反唇相譏道。

  “加入我們吧!”布朗特嘴唇顫了顫,道出那句許多年前就被拒絕過的邀請。“你在碼頭上當過工人,飽受工頭和迪克這樣的大資本家的壓迫,應該能明白德國究竟是我們的德國,還是大資本家的德國。我幻想過能夠用合法的政黨政治讓這個國家有所改變,但終究對抗不了1915年的屠刀,你以為你西萊姆或許可以走出另一條道路,可是把持這個國家全部的容克、軍官團和皇帝卻深深地忌憚你們這些平民軍官,不惜發動一輪又一輪政治風暴。所以,西萊姆,加入我們吧,你應該與德國所有受壓迫的人站在一起。去改變這些不合理的東西,去蕩滌這個國家!”

  “布朗特。這就是你製造基爾亂局的理由?”王海蒂笑了,笑的前俯後仰,似乎這是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被彈片刮傷的手臂因此隱隱作痛,可是王海蒂依舊在放肆的笑,直到笑出了眼淚才上前幾步,揪住布朗特的衣領吼道:“還記得在基爾碼頭,我問你參與帝國統一戰爭的滋味,你給我的答案嗎?你說戰爭很可怕,可總得有人為這個民族的未來付出。如今在霍爾斯騰街,你問我要不要跟你們走,我要將這句話還給你!”

  王海蒂的動作引發了雙方的劍拔弩張,工人糾察隊抄起步槍站了起來,對著囂張的帝國海軍上將。而陸戰隊士兵也從工事後方跳出來,舉槍對著布朗特,雙方差點擦槍走火。

  布朗特抬手讓糾察隊士兵放下槍,望著憤怒中的王海蒂深沉道:“說說看。”

  “我也厭倦了這個國家的權力層,可既然我們在歐洲戰爭爆發的時候沒有阻止戰爭,挑起了國家和民族之間的仇恨情緒,那麼我們就不應該也沒有資格去懼怕苦難生死。戰爭很可怕,可總得有人為這個民族的未來付出!”

  布朗特啞口無言,他就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一陣風就能倒下。王海蒂絲毫沒有憐憫布朗特的意思,聲音越來越大,直到那咆哮聲響徹基爾,震顫整個德意志!

  “或許社會主義是人類前進的方向,可問題是帝國主義戰爭並沒有讓協約國打進我們德國的本土,殺戮我們的國民。而社會主義卻已經毀掉了俄國,讓這個國家陷入內戰和無休止的動亂,甚至有可能丟掉東歐大片領土,已經讓基爾傷痕累累血流成河!”

  王海蒂的話擲地有聲,此時不僅布朗特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就連那些工人糾察隊士兵也情不自禁的降低槍口,不敢去看滿目瘡痍的基爾,不敢去看盛怒中的海蒂西萊姆。

  這時候,霍爾斯騰街和上林登方向的槍聲越來越激烈,已經有零星的砲彈落在布朗特的後方。

  援軍來得比布朗特想像得要快,這說明援軍不是匆忙召集的烏合之眾,是比工人糾察隊軍事素養更高的職業軍人。布朗特沒有精力去思考為什麼西萊姆的援兵會比艾伯特的援兵來得更快。

  工人糾察隊主力離開的時候,市政廳戰事已經進入尾聲,艾伯特沒有理由不調兵過來增援。

  “布朗特執委,反動派增援過來了,我們得離開這裡!”

  布朗特失魂落魄,卡爾·梅爾基奧招呼幾名士兵,後者從工事後面跳了出來,或是徑直架住基爾革命二號人物布朗特,或是將他團團圍住。抓著步槍戒備海軍陸戰隊可能的冷槍冷炮,向夏林登街方向撤退。

  海軍陸戰隊士兵也從陣地上爬了起來,將海軍上將擋在身後,掩護王海蒂撤退工事。

  其實,工人和士兵脆弱的血肉之軀根本無法阻擋仇恨的子彈,只要有一方沉不住氣,德意志近代史和二十世紀歷史就將被改寫。可讓英法俄美諜報頭頭恨不得抓狂的就是誰也沒有開槍,雙方沉默著放任對方離開。

  工人糾察隊架著布朗特朝夏林登街區跑,那邊是基爾的富人區,他們堅信政府軍在哪裡多少會有所顧忌。陸戰隊士兵將王海蒂送回安全的工事,等待與援軍匯合。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那是從基爾港方向增援過來的海軍陸戰隊。勞倫上校捂著中彈的腹部,招呼他的手下追擊向夏林登街區逃竄的叛軍。佐爾格·托馬斯上尉的連隊則留下來擔任基爾戡亂司令部總指揮王海蒂的直屬警衛部隊,照顧霍爾斯騰街的傷員。

  “西萊姆將軍,勞倫司令官,佐爾格·托馬斯率領但澤灣海軍陸戰隊前來報導!”佐爾格·托馬斯招呼士兵散開陣型,建立警戒線後一路小跑著過來,向灰頭土臉的王海蒂和勞倫敬禮。

  王海蒂已經沒有精力站起來向佐爾格·托馬斯上尉還禮。他窩在掩體裡,向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微微頷首,隨後招呼他在霍爾斯騰街尋一棟比較完整的建築,先將基爾戡亂司令部的架子搭起來。

  王海蒂說話的時候,佐爾格·托馬斯根本不敢抬頭去看被神話了的海軍戰神。王海蒂只當這名年輕的海軍上尉性格靦腆,又拍了拍佐爾格·托馬斯的腿,勉勵了他幾句。

  佐爾格·托馬斯離開沒多久。海因·特台爾曼上校就帶著他的漢諾威擲彈兵團感到戰場。

  此時的霍爾斯騰街已經面目前非,濃煙和粉塵遮天蔽日,蔥鬱的老橡樹化為焦木,街道兩側的牆壁上佈滿深深淺淺的彈坑。戰場上遍布傾倒的路障,損壞的槍械,彈殼、工人糾察隊和陸戰隊士兵的斷臂殘肢、鮮血腦漿。

  困守霍爾斯騰街的海軍陸戰隊看起來傷亡慘重,街道兩側擺滿了被匆忙蒙上白布的陣亡士兵,還有許多奄奄一息的重傷員。輕傷員纏著繃帶,在同伴的幫助下,一瘸一拐地朝臨時組建的戰地醫院走去。海因·特台爾曼上校發現在帝國威望崇高的海蒂·西萊姆上將就混在輕傷員中間。

  西萊姆臉色蒼白,眼睛里布滿血絲,手臂上纏著染血的繃帶,海軍上將制服也皺皺巴巴。不過即便如此,西萊姆依然保持了海軍人的儒雅。他在一名陸戰隊士兵的攙扶下,一邊朝戰地醫院走,一邊對躺在擔架上的掛著海軍上校軍銜的海軍軍官在說著什麼。

  “西萊姆將軍。陸軍漢諾威擲彈兵團上校團長海因·特台爾曼前來報導!”

  陸軍終於來了!

  望著有些疲倦的陸軍上校,王海蒂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王海蒂不知道漢諾威擲彈兵團的提前趕到,是因為他的帝國上將身份發揮了作用,還是海因·特台爾曼自作主張,亦或是東線統帥部的霍夫曼將軍發揮了重大作用。總之,他王海蒂再一次賭贏了,雖然命懸一線,但是終究還是將態度曖昧的陸軍拖下水。

  基爾的工人武裝在市政廳和霍爾斯騰街折損了太多兵力和銳氣。加上三千名海軍陸戰隊,三千名漢諾威擲彈兵團士兵和即將抵達基爾的總兵力超過七千人的梅克倫堡預備役師,平叛力量應該反超叛亂勢力。

  基爾平叛戰事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反復了吧,但願基爾可以應該少留一點鮮血!

  王海蒂抬起頭,指著與霍爾斯騰街隔著幾個街區的基爾市政廳,命令道:“海因·特台爾曼,去增援堅守在市政廳那邊的陸軍力量。如果他們已經不再了……那麼就從市政廳那邊迂迴包抄過去,幹掉從我這邊逃走的基爾叛軍主力!如果打掉這支部隊,基爾的戰事差不多就應該結束了!”

  海因·特台爾曼上校轉身,帶著強烈的不安感去集結他的部隊,朝槍聲已經停下來的基爾市政廳那邊增援過去。

  漢諾威擲彈兵團離開後,王海蒂終於可以捂著隱隱作痛的手臂,來到霍爾斯騰街一棟稍微不那麼滿目瘡痍的建築面前,靠在佐爾格·托馬斯找來的椅子上歇息。
  
  從聽見基爾暴動的那一刻開始,王海蒂就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他憑著書生意氣勇闖霍爾特瑙船閘,說服起義艦隊讓開道路,不惜讓自己以身涉險也要逼迫陸軍採取行動,讓基爾的曙光早一點到來。

  直到陸軍進入基爾,後續部隊源源不斷,王海蒂才敢確信他已經力挽狂瀾,將基爾叛亂帶來的影響壓縮在很小的範圍內,才敢讓自己緊繃著的神經稍微放輕鬆一點。

  “昨夜戰事中,海軍陸戰隊總計陣亡九百三十七名官兵,重傷兩百六十二人,擊斃叛軍三千人左右……”由於腹部中槍,所以勞倫上校只得暫時留在基爾戡亂司令部養傷,並且暫時充當王海蒂的參謀長。因為無法上戰場而怨聲載道的勞倫上校,此刻就半躺在床上,惡狠狠地盯著手裡的數字有氣無力的念道。

  “市政廳那邊的傷亡數字呢?”王海蒂左等右等也不見勞倫上校匯報市政廳戰場的後續,他按下內心的不安,小聲問道。

  “無一人生還……”勞倫上校不願意給海軍上將增加壓力,支吾了片刻才在王海蒂的逼迫下道出實情。

  “我以為我已經夠快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王海蒂有些悲傷。

  這場叛亂差不多毀掉了給王海蒂帶來許多溫馨和歡樂,讓他產生歸屬感的城市。沒能守護好這座城市,並非是他王海蒂和帝國其他將士無能,它是被自己人親手出賣和埋葬的。想到這裡,王海蒂對布朗特,對激進的工人黨的怨恨又增添幾分。

  “梅克倫堡預備役師已經抵達基爾外圍,此外,夏洛騰堡宮侍衛長喬德曼也來了,帶來柏林首批五千名援軍。”望著臉上陰晴不定的海軍上將,勞倫擔心他會陷入由自己編織的心魔中去,所以嘻嘻哈哈的岔開了話題。

  “哦?”王海蒂疑惑。梅克倫堡預備役師的到來是在情理之中,而夏洛騰堡宮侍衛長喬德曼的到來,卻讓王海蒂有些摸不著頭腦。

  世人都以為夏洛騰堡宮侍衛長代表帝國皇帝威廉的意志,可是王海蒂知道事實並不如表面那樣膚淺。作為威廉的親隨,喬德曼的所作所為值得尊敬。
  
  直到今天,王海蒂依然記得1915年他辭職的那個夜晚,喬德曼追著他的轎車,決絕地將贈予他的寶貴的一級鐵十字勳章還給他。

  正如王海蒂記得帝國皇帝威廉在1915年第三次海軍政治風暴中的吃相有多麼難看。所以王海蒂不認為喬德曼的到來說明皇帝妥協了,試圖與他緩和矛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8-2-23 09:08 PM

第五章 一個時代的結束(一)
        
  5月29日上午9時40分,夏洛騰堡宮侍衛長喬德曼率領五千名從柏林馳援過來的援軍抵達基爾外圍。

  喬德曼的部隊都是從柏林戍衛部隊抽調過來的老兵。訓練有素的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下展開戰鬥隊形,沿著基爾南部棚戶區狹窄的通道,快速向基爾市區靠近。

  柏林援軍前進的道路上偶有零星的槍聲,小規模遭遇戰不斷,所以援軍的步伐並不快。

  對於行軍速度,喬德曼揪心是有的,不過更多的是苦澀。作為皇帝的侍衛長,喬德曼地位崇高,但是鮮有能拿得出手的戰績,所以驕傲的侍衛長很早以前就有崢嶸沙場的願望。可是真到了願望實現的這一刻,喬德曼卻沒由來地心慌了。

  “如果你還效忠我和霍亨索倫家族,如果西萊姆真的能力挽狂瀾,那就替我殺了他!”

  皇帝的要求在侍衛長的腦海縈繞不去。力挽狂瀾,西萊姆將軍似乎真的做到了:根據最新消息,西萊姆將軍已經安撫好波羅的海艦隊暴動水兵,工人黨已經失去對叛亂軍艦的絕對控制權。在隨後的地面戰事中,西萊姆將軍不惜孤軍深入,吸引盤踞在基爾城的叛軍主力,在陸軍漢諾威擲彈兵團和海軍陸戰隊抵達後發力,一舉重創工人糾察隊。

  西萊姆的力挽狂瀾觸及皇帝的底線,而威廉對他有知遇之恩,喬德曼似乎沒有理由拒絕皇帝。可是、可是那個人是海蒂西萊姆,是帝國海軍戰神呀,他有能力決定這場戰爭的走向。喬德曼是德意志人,他似乎沒有理由出賣德意志!

  “西萊姆將軍真的力挽狂瀾了,那我呢?”

  喬德曼掏出那支皇帝塞給他的泛著死神冷光的鑲嵌有黃金的左輪手槍。下意識的將子彈退出彈巢又重新裝上,不知道應該如何取捨。

  ……

  霍爾斯騰街這邊的戰鬥驟然停歇。

  德國海軍傳奇人物和德國共產黨二號領袖之間的對話無疾而終,殘存的工人糾察隊士兵架著布朗特朝夏林登街區敗退。不過他們被追趕過去的海軍陸戰隊士兵纏住,而後又被從基爾市政廳那邊兜過來的漢諾威擲彈兵團側翼包抄,不得不在寸土寸金的夏林登街區與反動派酣戰。

  基爾富人聚集的夏林登街區,經歷工人和暴徒的輪番衝擊後,在基爾暴動的第三天終於淪為血腥的戰場。直射砲和曲射砲炮聲隆隆,子彈在揚起的硝煙和粉塵中飛舞,偶爾在鋼筋混凝土建築表面擦出一抹刺眼的光線,或者爆出一團煙霧沒入街角的花壇。

  不成功的霍爾斯騰街戰事,極大地挫傷了基爾工人糾察隊的士氣。再加上反動派海軍陸戰隊和基爾市政廳“正義審判”刺激了基爾援軍和漢諾威擲彈兵團士兵,所以反動派在夏林登街區打出凶悍的攻勢,基爾工人糾察隊很快就堅持不住。

  “布朗特委員,撤退吧,我們頂不住反動派的兩面夾擊!”

  匆忙佈置的防線再次被反動派給鑿穿了,社會主義和督戰隊刺刀已經無法阻止前線工人武裝的潰敗。反動派突入陣地後沿著夏林登街區四通八達的網狀通道,將工人糾察隊分割。

  基爾工人武裝的指揮體係被瓦解,士兵只能陷入各自為戰的境地。形勢對革命極端不利,卡爾·梅爾基奧不願意在夏林登街區耗盡革命志士的鮮血,他跳到匆忙搭建的指揮部,扯著革命二號領導人布朗特的衣袖,吼道。

  “反動派一直黏著我們,怎麼撤!”布朗特指著因為戰場被分割而亂成一鍋粥的前沿陣地,眼睛充血道:“只要我下達撤退命令,我們在基爾的事業就徹底結束了,反動派會乘勝追擊,徹底擊潰工人糾察隊和附屬我們的武裝。如果我們堅持下去,只要艾伯特同志能夠及時增援過來。我們未必不能扭轉乾坤!”

  卡爾·梅爾基奧知道布朗特說的都是實話,雖然工人糾察隊在夏林登街戰事中毫無勝算,但至少還能支撐一段時間,等待反動時機。可是如果真的下令向掌握在他們手中西南方向撤退通道轉進,工人糾察隊的戰鬥意志和戰鬥欲望就會陷入崩潰。少量的殿後部隊無法阻止攻勢正猛的反動派,他們會一鼓作氣地吃掉革命力量。

  理智歸理智,卡爾·梅爾基奧畢竟不是冷血動物,同志的連續犧牲仍舊叫忠誠革命的戰士瘋癲發狂。

  基爾革命武裝已經折損了太多勢力,如果作為革命支柱的工人糾察隊不復存在,不僅斯巴達克同盟會遭受重大打擊,艾伯特的獨立社會民主黨以及其武裝力量也會獨木難支,導致基爾革命的最終失敗。

  “只能搏一把了!”卡爾·梅爾基奧暗暗地握緊拳頭。
  
  如果在夏林登街拖住反動派主力,艾伯特手上的革命陸軍能夠及時增援過來。他們很容易就能扭轉不利的戰場態勢,將反動派趕出基爾市區。

  這是保住革命成功最後的機會了,希望,希望總書記艾伯特不會讓同志們的鮮血白流。

  “通訊員,去確認艾伯特書記是否已經派出增援力量!”

  ……

  廣場上層疊的屍體被收攏至只剩下殘垣斷壁的忠勇雕塑下。起義士兵穿著染血的鞋進進出出,踩過橫在市政廳前的台階上的德意志國旗,在佈滿塵埃、彈殼和人體殘肢的廣場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染血的腳印,將更多的面目全非的屍體,從基爾市政廳狼藉的房間裡搬出。

  十多分鐘前,基爾革命武裝付出極大的代價佔領了基爾市政廳。血腥和仇恨沖昏了革命者的頭腦,哪怕他們曾經懷揣著解放德國人民的崇高發動這場革命,但是面對同志和戰友的死亡,他們抵禦不了內心強烈的破壞和殺戮欲望。

  基爾市政廳沒有俘虜!
  
  龜縮在地下室和房間內負隅頑抗的抵抗者被他們用手雷消滅。少量倖存者也被革命者以反革命勢力的罪名,當場處決。

  當基爾市政廳前的士兵扣動步槍扳機,他們的表情是冷漠的。有著戰友和同志的屍首作為刑場的背景底色,他們覺得對跪在地上等待處決的犯人是不需要審判的,革命不需要憐憫!

  一排排槍聲響起,一股股鮮血在基爾市政廳前肆意流淌。流過只剩下殘垣斷壁的忠勇雕塑,裹挾無數焦土殘肢,漫過血紅的腳印,在低窪處蓄積。

  火紅的革命旗幟在基爾市政廳前高高飄揚了十數分鐘,反動派便捲土重來。

  幾乎是在收到布朗特求援消息的同時,艾伯特得知反動派漢諾威擲彈兵團增援基爾市政廳的警訊。此時,德共總書記,獨立社會民主黨主席艾伯特手上握有總計三千多名原陸軍正規軍,還有兩千多名附屬的工人武裝,可是艾伯特絲毫沒有與反動派一決雌雄的意思。

  在附屬工人武裝的注目下,艾伯特下令放棄剛剛到手的基爾市政廳,並且讓部隊跟隨他向基爾南部貧民區撤退。

  誰都知道布朗特和他的工人糾察隊並不在那個方向,而且艾伯特也沒有知會夏林登方向苦苦支撐固守待援的布朗特的意思。於是再遲鈍的傢伙也知道艾伯特打的主意。

  “艾伯特書記,布朗特委員在夏林登街區陷入反動派的包圍,他迫切希望您的援軍!”

  指揮附屬工人武裝的德共斯巴達克派黨員,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指責艾伯特。而德共總書記只是輕蔑地抬抬手,讓威廉·韋措爾特上校的手下將他們帶走。

  “艾伯特,你想背叛革命?”一個小頭目掙脫陸軍士兵的抓捕,抓著手槍惡狠狠地朝艾伯特衝過來。

  槍響了,小頭目的腳步踉蹌起來,在離艾伯特只有不到一米的地方倒下了。

  在血泊中,忠誠的小頭目渾身在抽搐,艱難地伸出手抓住艾伯特的腳踝。

  “為什麼?”
  
  “為了我心目中的德意志!”艾伯特收起手槍,抬腳掙脫小頭目伸出來的手,丟下一句在歐洲戰爭結束之前誰也聽不懂的話,徑直朝基爾南部走去。

  在場的武裝工人不知道那些仗義執言的斯巴達克派黨員的下場。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必須追隨艾伯特,否則未必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出發,目標基爾下等區!”

  ……

  艾伯特遲遲不來增援,工人糾察隊支撐不住,布朗特只能將搖搖欲墜的戰線不斷後撤再後撤,陣型不斷收縮再收縮。

  “布朗特委員,撤吧,給我們工人糾察隊,給斯巴達克同盟丟一點種子吧,再打就全部都打光了!”不斷有工人糾察隊頭目忍受不了絕大的傷亡,顧不上冒犯革命第二領導人的權威,催促布朗特撤退。

  布朗特並不回答,而是將隱藏在上衣口袋裡的拳頭攥得更緊,將指甲嵌入手心更深。

  基爾工人糾察隊都是斯巴達克同盟精心挑選出來的種子和精英,他們不僅有過人的軍事素養,還有對社會主義事業的絕對忠誠。其實,糾察隊士兵的犧牲對布朗特的衝擊未必就比那些小頭目要小,畢竟他們都是布朗特親自訓練出來的。

  布朗特不忍心戰場上慘烈的場面,頻頻將視線投向艾伯特援兵可能出現的方向。

  再次丟失一處陣地後,一直試圖維護布朗特權威的卡爾·梅爾基奧終於忍受不住,將他內心的恐懼如實道出:“委員,醒醒吧,援軍不會來了,艾伯特很有可能想撇開我們單幹!”

  “撇開……我們……單幹?”卡爾·梅爾基奧的話似乎提醒了一意孤行的布朗特。基爾革命二號人物緩緩轉過頭,用犀利的目光掃過卡爾·梅爾基奧蒼白的臉,一字一頓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8-2-23 09:23 PM

第五章 一個時代的結束(二)
  
  海蒂·西萊姆發跡後,基爾下等區跟著名聲大噪。許多德意志人和外國人都因為德國海軍戰神,記住了基爾美輪美奐背後那片令人絕望的工業傷疤。
  
  西萊姆成了基爾下等區人的驕傲,貧民世界的英雄。事實上,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貧民和小市民,鮮有人能真正走出這片絕域。海蒂·西萊姆在基爾下等區貧苦的童年,無疑為這位德國海軍名將增添了許多傳奇性,也讓基爾下等區人多了不少談資。

  談資永遠都只是談資,基爾下等區人都把西萊姆當成他們的偶像。不過現實是西萊姆僅此一位,基爾下等區依舊污水遍地臭氣熏天。

  5月29日,在基爾下等區由坑坑窪窪的小路和低矮破敗的木棚屋構成的四通八達道路上,兩支兵力可觀的部隊在蜘蛛網一般的迷宮裡穿梭。

  “加快腳步,我們得在反動派合圍之前離開基爾!”艾伯特揮舞著手槍,對滿是不甘的下屬攏手喊道:“不要捨不得這座城市,我保證我們會大搖大擺地回來!”

  “加快腳步,我們得早一點與基爾平叛部隊會合……”皇帝的侍衛長喬德曼站在基爾下等區泥水裡,對他的下屬催促道:“去解救被圍困在基爾市政廳的兄弟!”

  從柏林方向增援過來的援軍一路向北,從基爾市政廳撤退的革命力量一路向南。在基爾破敗的下等區,兩支行色匆匆的部隊,隔著重重的低矮的木棚屋,沒有迎頭撞上,而是異常詭異地擦肩而過。

  穿過基爾南部的下等區後,艾伯特領著他的部隊折向帝國兵力空虛的石勒蘇益格北部。而喬德曼則根據基爾戡亂司令部的指示,趕往位於霍爾斯騰街的基爾戡亂司令部。

  當喬德曼抵達霍爾斯騰街的時候,侍衛長尷尬地發現總司令海蒂·西萊姆並不在他的司令部。臨時充當基爾戡亂司令部警衛部隊的托馬斯連隊指揮官佐爾格·托馬斯上尉,怏怏不快地告知面帶倦色的侍衛長,西萊姆將軍已經跟隨海軍陸戰隊後續部隊進入危險的夏林登街。

  喬德曼簡單了解戰場態勢後,決定配合海軍陸戰隊和漢諾威擲彈兵團,圍剿在夏林登街區負隅頑抗的工人武裝主力。但是長期駐守柏林的他們,還缺少一名熟悉基爾街道的嚮導。

  佐爾格·托馬斯上尉挺身而出,將司令部保衛工作丟給副手。他則親自帶領喬德曼包抄叛軍的後路。

  佐爾格·托馬斯上尉是基爾人,在東亞艦隊上服役過兩年。歐洲戰爭爆發之前,被臨時調到波羅的海艦隊,擔任奧丁號海防艦一門主砲的砲長。隨後成為波羅的海封鎖艦隊陸戰水兵的指揮。
  
  1915年帝國海軍陸戰隊成立後,佐爾格·托馬斯收到來自東普魯士但澤灣深處的海軍基地的秘密調令,成為海軍陸戰隊上尉連長。   
  
  雖然佐爾格·托馬斯留在基爾的時間很少。但是作為地道的基爾人,他熟悉基爾的大街小巷。有了佐爾格·托馬斯的帶路,柏林援軍輕易繞過激戰正酣的戰場,堵在了叛軍主力向南撤退的道路上。
  
  ……

  夏林登街區,七千餘名正規軍凶悍的進攻已經讓工人糾察隊疲於奔命。反動派新番號部隊出現後,工人糾察隊最後的戰鬥也隨之煙消雲散:傷亡慘重的工人糾察隊西側和北側是海軍陸戰隊,東側是漢諾威擲彈兵團,夏林登街南側已經是陷入苦戰中的工人糾察隊唯一的退路。如今這條退路也被堵上,這意味著工人糾察隊陷入重重包圍。
  
  士氣崩潰後,即便布朗特下達工人糾察隊集中突圍的指令,也無濟於事。慌了手腳的糾察隊士兵各自為戰,拼命地尋找缺口試圖衝出去,結果在反動派優勢兵力的圍剿下損失慘重。

  戰局已經徹底糜爛了,工人糾察隊的表現比色當戰役中的法軍還不如。在反動派的包圍下,就好像無頭蒼蠅左沖右突,結果不僅消耗了最後的元氣,也浪費了寶貴的時間,給反動派調整佈局的機會。

  布朗特已經放棄指揮了,事實上依然跟隨在他附近的士兵僅有十來人,也沒有什麼好指揮的。在卡爾·梅爾基奧的掩護下,布朗特不斷向夏林登街區深處退卻。先是跳進一座帶草坪的寬敞別墅,而後又用幾顆手雷徑直炸開了別墅臨街一側的厚實牆壁。

  在基爾暴動之前,擁有四分之一個基爾港,二十七艘捕鯨船和三十多艘遠洋商船,擁有十一座化工廠,一所銀行和兩個貿易公司的迪克,在基爾是說一不二的大人物。
  
  雖然他的名字不會出現在帝國國會或者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州議會議員名單上,他也不是德國商會或者基爾商會的會長。但是誰也不能否認德國化工巨頭之一的迪克,是基爾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

  基爾暴動後,無冕之王似乎被人強行摘去了王冠。沒了基爾軍警的保護,沒了那些擁有持槍證的爪牙的掩護,迪克苦心經營的人脈和數十年積累的威望都派不上用場。他並不比那些躲在基爾下等區棚戶屋裡瑟瑟發抖的普通小市民強。

  在基爾暴動的第一夜,夏林登街區激烈的槍砲聲和暴徒破門而入聲不絕於耳,負責保護迪克的十多名保鏢先後逃走,或者加入起義大軍。饒是迪克富可敵國,也只能英雄氣短,暫時屈服現實,帶著保險櫃和妻子維拉尼,女兒凱瑟琳躲進隱蔽的地下室。

  起義第三天,儲存在地下室不多的糧食和水已經用完了。作為好丈夫和好父親的迪克,沒理由讓妻子女兒冒險。他獨自走出地下室,小心翼翼地在別墅尋找食物和水。

  耳畔突然傳來爆炸聲,巨大的衝擊波將迪克徑直掀翻在鋪著波斯地毯的地板上。迪克暈暈乎乎地站了起來,四處摸索老花鏡和文明棍,而後與從牆壁洞口鑽進來的布朗特迎頭撞上。

  “咦,怎麼是你?”基爾工業大亨迪克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朝遠離地下室的那一側挪了挪,盡量不給布朗特他們發現地下室的機會。

  “哈哈,為什麼不能是我?”

  隨意挑選一間別墅就能撞上基爾大商人迪克,布朗特恨不得用仰天長嘯來緩解他內心的激盪。布朗特好不容易摁下澎湃著的內心,一邊指揮手下鑿通別墅靠南方的那一堵牆,一邊恨不得似笑非笑地打量他的“老朋友”——大商人迪克。

  1917年的迪克與1915年的迪克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依舊留著光頭和茂密的鬍子,穿著昂貴的高級西服,拄著雕花的文明棍,還有一成不變的傲氣。

  迪克不想去嘲笑命運的無情,儘管眼前的這一幕比華格納的史詩歌劇更有力道。大商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下場,叱吒基爾的氣度迫使他將求饒的話收了回去,拄著文明棍乾脆仰著頭保持沉默。

  與迪克有著血海深仇的布朗特,不可能讓迪克繼續保持他一以貫之的驕傲。布朗特從容地打開槍套,抓著手槍,朝隱蔽的地下室入口虛指一下,淡淡道:“我覺得為了剝削工人不惜製造屠殺的基爾化工巨頭迪克無所畏懼,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不要……”迪克再也偽裝不出那些鎮定,他忍不住向前一步,史無前例地低下頭哀求。

  是的,迪克低頭了。上一次或許還是1913年的伊斯坦堡,更上一次,那是將女兒凱瑟琳嫁給短命鬼維克多的前夜。

  “不關我家人的事,如果你想報仇就沖我一個人來吧。”

  “怎麼,迪克。你以為1915年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地區上千名工人的鮮血生命,是區區你一個人就能償還的?”憤怒的布朗特抄起橫在波斯地毯上的電燈桿,重重地打在迪克的小腿上。

  1915年,容克貴族激進派、部分陸軍人和皇帝發動了旨在扳倒海蒂·西萊姆的海軍政治風暴。不過某些陰謀家卻藉著這股風暴借力打力,將禍水引向工人。
  
  在工人運動發展最迅速的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州,基爾工業托拉斯迪克作為容克的內應。配合帝國政府對工人進行了血腥的屠殺。布朗特也正是因為迪克的出賣被迫逃亡海外。

  伴著骨頭斷裂聲和迪克的悶哼聲,迪克支撐不住跪倒在地毯上。

  “啊!”地下室那邊傳來維拉尼和凱瑟琳的驚呼聲。

  “維拉尼,凱瑟琳,待在那裡,千萬別出來,我能應付這場面!”哪怕迪克疼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他還是咬牙發出警告。

  “能應付?!”製造數千名工人死亡慘劇的劊子手迪克安慰妻女的話刺激了布朗特,他抬起手槍直直頂著迪克的腦門,冷笑道:“告訴你,絕對不可能!”

  “不,求您不要殺我丈夫!”別墅朝南的那一堵牆先是被手雷炸出缺口,隨後又被糾察隊士兵用鐵鎚擴大。別墅客廳裡,維拉尼再也無法躲藏在地下室,她衝了出來,在布朗特做出反應之前便抱住布朗特的腿,跪下來苦苦哀求。

  維拉尼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可在丈夫生死面前,她已經顧不上所謂的貴婦人氣度了。很快,凱瑟琳也跑了出來,被基爾好事者成為德國最漂亮、最有錢的寡婦橫在布朗特面前,扳過布朗特的手槍對準她的額頭。

  “讓我替父親贖罪吧……”

  ……

  “不能排除叛軍打通牆壁,向南逃竄的可能!”佐爾格·托馬斯上尉領著喬德曼和一個連左右的柏林援兵來到一棟別墅後,指著四通八達的小路說道:“這座別墅太大了,換言之,叛軍只要強行打通兩堵牆,就能逃離夏林登街,藉著小路的掩護溜出基爾。”

  佐爾格·托馬斯上尉話音剛落,那棟別墅朝南牆壁上就出現了一處缺口。

  在缺口不斷擴大的同時,侍衛長喬德曼和佐爾格·托馬斯上尉都聽到了一聲槍響。

  “警戒!”喬德曼抬手喊道。

  ……

  “既沒有找到布朗特和艾伯特的屍體也沒有俘虜布朗特和艾伯特?”

  夏林登街區戰事接近尾聲,陷入重重包圍的工人糾察隊士兵或是綁著炸藥,試圖與他們心目中的反動派同歸於盡或是舉槍自盡,鮮少有革命者投降。

  雖然還有零星的槍聲,不過清點統計工作還是隨之展開。不過負責善後的軍官給王海蒂帶來的,卻都是些壞消息。

  “也就是說兩個活人從我們重重包圍中,安然逃脫了?”王海蒂怒不可遏,這時候,距離街區中心不遠的一處別墅連續傳來手雷爆炸聲和槍聲。

  “原來他們躲在那棟別墅!”王海蒂望著那棟別墅連連發出冷笑聲。直到士兵衝那棟別墅分散包抄過去,才突然記起來那棟有些熟悉的別墅屬於迪克家族。

  “凱瑟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8-2-24 09:24 PM

第五章 一個時代的結束(三)
      
  夏林登街區接近尾聲,盤踞在這裡的叛軍主力被消滅大半。不過奇怪的是王海蒂既沒能在這裡找到基爾暴動兩大領導人物——德共總書記艾伯特和德共軍事委員會執行委員,也沒能找到叛變的基爾戍衛部隊——被擊斃的叛軍大多都是工人,在他們身上絲毫找不到陸軍正規軍的影子。

  王海蒂臉上交織著的疲倦和喜悅的表情凝固了。德共總書記艾伯特和布朗特還有那麼一絲可能趁亂逃走,總人數超過三千人的陸軍叛軍卻不可能在基爾人間蒸發,除非這根本就是預謀好的陰謀!

  望著僅有零星槍聲的戰場,王海蒂再也生不出力挽狂瀾的瀟灑。不好的預感頻頻襲來,讓他的自信飛快地崩塌了。

  “也就是說兩個活人從我們重重包圍中安然逃脫了?”王海蒂將腳旁一塊劈裡啪啦作響的焦木踢飛,怒不可遏。

  海軍上將著實不願意讓這場戰事繼續,他覺得基爾的血已經流的夠多了,基爾人經歷的生離死別夠多了。無論是他王海蒂還是布朗特站在正義的一邊,輸家永遠都只有一個——只因為這片土地屬於德意志!

  王海蒂在戰場上走來走去,思考這背後可能的陰謀。從在他向柏林發出預警消息之前,帝國海軍戰神深陷包圍的消息在柏林已經滿城皆知。想到由侍衛長喬德曼率領兩批總計一萬三千人的柏林援軍星夜馳援過來,又想到在基爾無影無蹤的基爾衛戍部隊叛軍。
  
  王海蒂徒勞地將這些零散的消息聯繫在一起,試圖從中找到某些規律,結果尷尬的發現他的腦袋已經亂成一鍋漿糊。

  這時候,距離街區中心不遠的一處別墅連續傳來手雷爆炸聲和槍聲。

  “原來他們躲在那棟別墅!”王海蒂不好的預感被沖淡了一些。他轉過頭對那棟奢華的別墅連連發出冷笑聲。直到士兵衝那棟別墅分散包抄過去,王海蒂才突然記起來那棟有些熟悉的別墅屬於迪克家族。

  只要是個基爾人,就繞不開基爾第一家族——迪克家族。迪克控制了這座城市的港口、碼頭、航運、工廠、貿易和金融,可以說這片土地首先屬於霍亨索倫家族,其次屬於迪克家族。

  王海蒂也是基爾人,縱使他貴為帝國海軍上將,也依然擺脫不掉與迪克家族千絲萬縷的聯繫。尤其王海蒂還與迪克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凱瑟琳,有過一場不為人知的,雖然轟轟烈烈但是無疾而終的愛情。

  王海蒂記得那棟別墅,他也曾登堂入室,作為迪克的準女婿,隨意出入那棟無處不透露著高貴典雅氣質的別墅。他也曾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被趕出那棟別墅:那些年帝國海軍明日之星王海蒂與海軍大臣鐵必制的矛盾鬧得舉國皆知。那些年王海蒂被調往遠東,先是在北京收到迪克家族悔婚的消息。而後在青島撞上萬里尋過來的鄰家女孩安妮。

  驟然聽見迪克家的別墅傳來的槍聲和手雷聲,王海蒂感覺附近的空氣被抽空了。窒息感襲來,讓他身體不自覺地晃了晃,直到漢諾威擲彈兵團海因·特台爾曼上校伸手攙扶才勉強止住後退的腳步。

  “凱瑟琳……”王海蒂呢喃了一句。那一聲有不惑之年的男人對人生無常命運無情道不盡的滄桑,也有一種發自肺腑的害怕。

  手雷爆炸聲後,別墅方向短暫地靜謐了片刻。就在別墅附近的平叛士兵包圍過去的間隙,別墅里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

  那一聲槍響擊碎了王海蒂的期盼。隔著厚實的圍牆,王海蒂不清楚那一聲槍響究竟是走火誤射,還是單純製造殺戮。王海蒂只知道他沒有辦法守在安全的角落等待真相大白,他不敢等也等不起!

  於是在夏林登街區,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穿著海軍上將制服的王海蒂劈手奪過海因·特台爾曼上校的配槍,將軍帽狠狠地丟在地上,拼命朝別墅衝去。在包抄過去的士兵試圖攔截“發了瘋”的海軍上將之前,王海蒂已經翻過別墅高聳的外牆,義無反顧的跳進別墅。

  別墅外牆與主建築之間的草坪上已經有不少跳進來的士兵。他們正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朝草坪一側的牆壁被炸出一米左右大洞的別墅靠攏。這時候,一道黑影飛快地趕超他們,不要命地朝別墅衝鋒。

  “上帝,那是西萊姆將軍!”士兵漫不經心地打量那個冒冒失失的傢伙,直到確認那熟悉的身影就是德意志有史以來最出色的海軍將領——海蒂·西萊姆。

  已經有子彈打在王海蒂周身附近,飛濺起無數塵埃和草屑。士兵連連發出驚呼聲,顧不上保持陣型,顧不上撞上迎面灑過來彈雨,幾個箭步追上海軍上將,將失去理智的海軍上將狠狠按在草坪上。

  忠勇的帝國士兵在王海蒂身前組成了幾道肉牆,毫無屏障的他們半蹲在草坪上,端著步槍與躲在別墅裡的叛軍對射,掩護其他戰友將魔怔了的海軍戰神拖出危險的戰場!

  “布朗特,出來!”王海蒂不願意離開,他努力掙脫士兵的禁錮,渾身散發著不曾有過的死亡戾氣,瞪著充血的眼球朝遍布彈痕的別墅喊道:“我知道你在,出來!”

  從別墅方向攢射過來的彈雨,沒入王海蒂身前的肉牆上,裹挾起一團團罪惡的血舞。不斷有忠誠的帝國士兵倒下,血水草坪下的泥地上流淌,漸漸匯聚在王海蒂腳下。

  濃郁的血腥味驚醒了王海蒂,海軍上將終於意識到他犯下多麼可怕的罪過。王海蒂已經厭倦了無休止的陣亡通知書,急忙招呼士兵撤退。

  “將軍,對手的兵力應該不多,既然這戰已經打到這種地步就乾脆一鼓作氣沖進別墅吧!”

  對射還在繼續,雖然草坪這邊的平叛部隊傷亡慘重,但是別墅那邊的叛軍同樣不好受。別墅外的戰場實在是太開闊了,哪怕叛軍佔據地形優勢,也不足以抵禦平叛部隊的火力和人數優勢。

  子彈在別墅牆壁上連連擦出星火,玻璃的破碎聲,叛軍翻過圍欄的墜樓聲不絕於耳,於是叛軍的反抗越來越無力。現場指揮戰鬥的漢諾威擲彈兵團海因·特台爾曼上校判斷困守別墅的叛軍已經後繼無力,所以他向陸戰門外漢王海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戰鬥繼續,步步為營的平叛部隊終於抵近別墅,他們佔據別墅破口,貼著破口附近的牆壁舉起了手雷。

  “停火,停火!”正待王海蒂下令繼續進攻的時候,別墅那邊傳來布朗特的聲音。

  在開闊的戰場,槍聲漸漸停了下來。不斷有後續平叛士兵翻過圍牆,將受傷和陣亡了戰友拖走,組建新的防線。別墅那邊,倒在血泊中的陣亡士兵和捂著傷口哀嚎的傷兵無人問津,只有幾名染著血蹟的叛軍擁著肩部中彈的布朗特,在別墅深處若隱若現。

  “西萊姆,你不是讓我出來嗎?”隔著瀰漫在戰場上的硝煙,布朗特稍稍有些底氣不足的聲音傳來:“我就在這裡,敢不敢進來?”

  王海蒂就要上前,海因·特台爾曼上校卻死死抓住王海蒂,低聲勸道:“將軍,危險!”

  在馳援基爾之前,海因·特台爾曼上校對於成名已久海蒂·西萊姆除了海陸軍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曖昧關係,至多只有一份理性的欽佩。
  
  在基爾並肩戰鬥過之後,海因·特台爾曼上校被海蒂·西萊姆無與倫比的魅力征服了。他不希望帝國失去這樣一位可敬的優秀將領和民族英雄。

  王海蒂輕輕地搖頭。如果平息叛亂是他作為帝國軍人義不容辭的責任,那麼解救凱瑟琳就是他尊重青春無法推卸的義務。

  穿過瀰漫了硝煙遍布彈殼的別墅破口,在幾名士兵的簇擁下,王海蒂來到別墅大廳。

  ……

  別墅的另一側,幾名鑿穿牆壁,從缺口爬出來的叛軍剛展開隊形,便迎頭撞上侍衛長喬德曼的柏林援軍。

  柏林援軍開火了,叛軍丟下六七具屍體,被迫逃回別墅。侍衛長喬德曼率領士兵趁勝追擊,緩緩靠近缺口。

  “手雷準備!”

  士兵應聲拉響手雷,朝缺口丟了去。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後,柏林援軍頂著嗆人的黑煙衝進缺口,喬德曼緊隨其後。

  “注意警戒!”喬德曼衝進別墅後,負責帶路的佐爾格·托馬斯上尉招呼幾名槍法出眾的柏林援軍士兵爬到別墅附近的建築上,尋找可以遮蔽戰場的制高點。

  這個決定合情合理,因為不排除還有其他叛軍從別墅其他位置逃脫。而且佔據制高點也可以有力支援別墅戰事,不過佐爾格·托馬斯上尉顯然懷有其他意圖。

  “如果不想提前結束軍事生涯,以叛國罪被處決,那就盡可能地接近那個人……”

  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在距離別墅僅有一百來米的鐘樓上,找了個隱蔽的位置。剛放好步槍耳畔便想起但澤灣碼頭上,陸軍部派來協助海軍訓練海軍陸戰隊的軍校教官威利·馬森堡色厲內荏的威脅。

  腦海裡重複回放利馬森堡抹脖子的動作,佐爾格·托馬斯上尉不自覺地握緊了步槍。

  ……

  1917年5月29日,在基爾大亨迪克的別墅,帝國海軍戰神王海蒂,基爾革命二號人物布朗特,基爾托拉斯迪克和皇帝額侍衛長喬德曼,這些帝國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就這麼遭遇了。

  透過別墅未曾掩上的窗扉,還有一支黑洞洞的槍口虎視眈眈,直指著那些大人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mu119 發表於 2018-2-24 09:37 PM

第五章 一個時代的結束(四)
  
  “讓我替父親贖罪吧…… ”柔情似水的凱瑟琳擁著痛得滿頭是汗的父親迪克,半跪在別墅客廳的波斯地毯上,向布朗特展示了基爾大亨女兒剛強的一面,勇敢地迎著基爾革命二號領導人的槍口,不卑不亢的請求道。

  凱瑟琳知道她父親迪克在1915年針對工人的長刀之夜首尾不清,甚至海蒂·西萊姆的下台未必沒有迪克間接的推波助瀾。但縱使迪克這一生為了追逐利益犯下無數罪過,在凱瑟琳心目中,他依然是這個世界最可敬的父親!

  “那是幾千條人命,你還不起!”布朗特冷笑一聲,輕蔑道。

  布朗特忘不掉1915年的長刀之夜。那一年,帝國海軍戰神剛離開基爾,持槍的軍警和駐軍便上門了,用各種子虛烏有的理由,將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地區的工會頭目抓捕,不經任何審判便隨意殺害。

  布朗特參加過普法戰爭,為帝國的統一浴血奮戰過。歐洲戰爭爆發後,身為社會民族黨地區重要領導人的布朗特,以右翼人士自居,為帝國的團結和戰爭奔走呼號。

  可是在血腥的長刀之夜,面對同志和朋友的死亡,布朗特迷惘了。布朗特覺得他一直站在正義這邊,在屠刀面前,卻發現他的一腔熱血被赤裸裸地出賣了,回想半生只覺得浮生若夢。

  渾渾噩噩地逃離基爾,輾轉來到俄國,布朗特開始接觸馬列主義,接觸社會主義。在成為無產階級戰士的同時,布朗特心底並不反感歐洲戰爭。他只是覺得帝國被這些該死的容克貴族和大資本家綁架了,帝國精英被排斥,而領導這個國家的都是一些目光短淺、心胸狹隘、屍位素餐的傢伙。

  所以布朗特回來了,他說服艾伯特,誓言要打碎舊有的一切,建立一個嶄新的帝國。

  在遇見西萊姆之前,布朗特是自信的,可是當看到陷入戰火中的基爾,在上林登街區遭受西萊姆1917年基爾咆哮後,布朗特動搖了。
  
  布朗特不知道後來人會如何評價發生在基爾的這場變動,正如他曾以為他的事業無比高尚。不過即便布朗特已經懷疑這場暴動的實際價值,他也不會忘卻基爾工人與迪克的血海深仇。

  “迪克也還不起!”布朗特粗暴地推開了凱瑟琳,對倒在地毯上的迪克扣動手槍扳機。

  “不!”抱著布朗特大腿苦苦哀求的維拉尼發出野獸一般低沉的嘶吼聲,拼命地搶在迪克身前。

  手槍子彈打在維拉尼胸前,飛濺起一抹妖豔的血花,染在布朗特別在腰間的武裝帶上。子彈打穿維拉尼心臟後去勢不減,徑直沒入迪克的肺部。

  “維拉尼!”凱瑟琳尖叫了一聲,驚慌失措地爬了過來。伸手摀著維拉尼中彈的胸口,四處尋找可以包紮的東西。

  在凱瑟琳找到布條之前,鮮血已經徹底染紅了凱瑟琳的手,凱瑟琳只能徒勞地哀求:“求您了,不要死,不要死! ”

  “凱瑟琳……打穿……子彈打穿了……”維拉尼似乎並不關心她的身體,拼命地想要轉身去觀察身後的情況。

  “啊……”凱瑟琳急忙搬開母親的身體,隨後發現父親迪克的肺部也中彈了。

  在地毯上沒頭沒腦地摸索一陣子後,凱瑟琳終於想到可以用來包紮的東西了。她奮力撕下長裙的一角,絲毫不顧及那露出的一大團雪白,手忙腳亂地為迪克和維拉尼包紮。

  別墅外,槍聲再次響了起來。彈雨鋪天蓋地,如暴風驟雨一般打碎了別墅的玻璃,打爛了置放在客廳裡的雕塑花瓶,燒著了昂貴的波斯地毯。
  
  槍聲下,布朗特望著相繼倒在血泊中的迪克夫婦,丟掉手裡的手槍,失心瘋似的大笑不止,隨後被一發子彈擊中了肩部。
  
  槍聲下,凱瑟琳聆聽著父親和母親最後的對話,而後紅著眼睛撿起了布朗特掉在地上的手槍。

  “迪克,真的就這麼走到盡頭了。其實,有些話我還想再聽一遍……”為人刻薄的維拉尼努力轉過身子,伏在丈夫胸前,捂著火辣辣疼的胸口有氣無力道。

  “維拉尼,哈哈,我愛你!”肺葉被打穿了的迪克溫柔地摩挲著妻子的臉上,即便每說出幾個單詞就會從咳出大股大股的血水,也依然努力發出聲音。

  丈夫的溫柔讓維拉尼臉上洋溢起幸福的微笑,直到迪克漸漸停止呼吸,身體冰冷下來,維拉尼才想起了瘋狂撕扯身上衣物,為自己包紮傷口的女兒。

  “等等,迪克,我們死了,凱瑟琳怎麼辦?”

  迪克沒有回答,事實上他也無法回答了。維拉尼閉上眼睛,塗著厚厚粉底的臉上劃過兩行清淚。

  “凱瑟琳,你……你會恨我嗎?”

  精力在流失,眼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生命的最後幾秒鐘,許多早已忘卻的記憶紛至沓來。維拉尼又想起來曾經有一個叫海蒂·西萊姆的窮孩子與她女兒相戀,而她和迪克卻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用一封退婚書終結了女兒一生的幸福。

  維拉尼抓著女兒的手,顫抖著的身軀突然爆出無窮的力量,瞪大了瞳孔發出絕望聲:“當時不應該阻止凱瑟琳與西萊姆的婚事,迪克,我們做錯了!真的錯了!”

  “停火,停火!”

  雖然糾察隊士兵還在戰鬥,但是戰事實際上已經結束了。布朗特望著負傷的士兵,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槍聲漸漸停了下來,別墅裡,倒在血泊中的陣亡士兵和捂著傷口哀嚎的傷兵無人問津。幾名染著血蹟的叛軍擁著肩部中彈的布朗特,在硝煙中若隱若現。

  這時候,穿著制式軍服的士兵從硝煙瀰漫的別墅缺口闖了進來。

  漢諾威擲彈兵團和海軍陸戰隊的海陸軍士兵在王海蒂身後列隊,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準對在通往二樓旋梯附近的布朗特。

  別墅深處傳來手雷爆炸聲,而後是零星的槍聲。兩名渾身是血的武裝分子捂著傷口,跌跌撞撞地從手雷製造煙霧裡衝了出來,緊跟在身後的是穿著帝國陸軍制服的柏林援軍,還有夏洛騰堡宮的侍衛長喬德曼。

  就這樣,在濃郁著血腥氣息的基爾,在夏林登街迪克家族奢華的別墅,帝國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們碰面了。

  基爾革命二號領導人布朗特就坐在通向別墅二樓的旋梯上,捂著中彈的肩部大口大口地喘氣。叱吒風雲的基爾大亨迪克和他的妻子維拉尼雙雙倒在血泊中,跪在地毯上的凱瑟琳則拿著白裙上扯下來的布條,清理迪克和維拉尼臉上的斑斑血跡。

  皇帝的侍衛長喬德曼失魂落魄地走了進來,沒有想像中的意氣風發,甚至連抬頭打量帝國海軍戰神的勇氣的沒有。他怯弱地站在別墅另一側的陰暗處,顫抖著的手死死插在衣兜里,攥著那支遍布汗蹟的黃金左輪手槍。

  “西萊姆,故事看起來必須要有個大結局了!”

  帝國海軍戰神王海蒂的表情多少有些萎靡不堪。每當想起流放遠東後的背叛,說不恨薄情寡義的迪克和維拉尼只是客套話。
  
  當然,這並不代表王海蒂能對迪克和維拉尼的生死無動於衷。雖然王海蒂看不慣迪克和維拉尼的人生哲學,但是換一個角度,為人父為人母的他們值得尊敬。

  “凱瑟琳……”王海蒂輕柔地喊了一聲。故事已經牽扯到一襲白衣梨花帶雨的凱瑟琳,王海蒂無法袖手旁觀。

  “凱瑟琳,是我!”

  別墅裡,三方兵馬拔槍對峙,氣氛劍拔弩張,稍微有風吹草動就有可能招致擦槍走火。王海蒂輕語了一句,無視三方人馬目瞪口呆的表情,自顧自地邁開腳步朝前走。

  糾察隊士兵本能上不願意讓西萊姆過來,但是他們卻不敢開第一槍。侍衛長喬德曼和海因·特台爾曼上校的手下都想將海軍上將搶回來,但是他們同樣不敢採取刺激對手的動作,於是寬敞的別墅大廳異常詭異的靜謐起來。

  凱瑟琳還在仔細摩挲父親和母親的臉上,想要記住他們的臉龐,隱藏在胸前的手槍也被攥得越來越緊。不過在凱瑟琳積蓄足夠的力氣之前,令她魂牽夢繞的聲音意外飄了過來。

  “你……認識她?”數十年人生閱歷讓布朗特一眼便看出西萊姆與凱瑟琳之間的關係,於是布朗特的腦袋炸開了。

  1915年,如日中天的西萊姆被迫離開大洋艦隊未必沒有迪克的操縱,而西萊姆與凱瑟琳分明就是戀人未滿的關係。迪克與他有著血海深仇,十數分鐘前他還拿槍指迪克女兒的頭,沒想到迪克的女兒卻又與西萊姆有著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樣的孽緣?!

  “知道1900年轟動一時的迪克家族悔婚事件嗎?雖然報紙上沒有具體提到我的名字,但是毫無疑問,我就是那個被退婚的海軍軍官!”王海蒂剛解釋完,槍聲便響了起來。

  “西萊姆,我愛你!”一直背對著王海蒂的凱瑟琳突然站了起來,飛快的轉過身子,對著猶自驚愕不已的布朗特扣動扳機,“去死吧!”

  另一邊,躲藏在鐘樓上的佐爾格·托馬斯將毛瑟步槍探出牆體,步槍準星牢牢鎖定那個披著海軍上將制服的中年人。

  “將軍,對不起!”上尉閉上眼睛,重重地扣下步槍扳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8-2-24 09:49 PM

第五章 一個時代的結束(五)
  
  布朗特嘴裡重複著老朋友海蒂·西萊姆的自嘲,扶著別墅的旋梯緩緩站了起來,對緩緩走過來的海蒂·西萊姆發出屬於這個時代的落寞聲。

  這是一個交織著紛飛的戰爭和數不盡的血火,友誼、愛情和親情被仇恨蒙蔽的大時代!這是一個無論何如努力也掙脫不開的大時代!

  “這個世界可真夠小的……”布朗特話音剛落,帶著仇恨的槍聲便響了起來。

  “西萊姆,我愛你!”

  迪克的豪華別墅,背對著王海蒂的凱瑟琳突然站了起來。支離破碎的白裙和長長的金髮在空氣中旋轉飛舞,凱瑟琳飛快的轉過身子,在白裙裙角上揚至頂點的時候,蓄力已久的手槍開火了。

  “去死吧!”一無所有的凱瑟琳發出不符合她知性氣息的怒吼聲。

  蒼老的布朗特中彈了。
  
  為了工人福利和帝國戰爭奔走了大半輩子的基爾革命二號領導人,就好像暴風驟雨下在汪洋大海漂泊無依的浮萍,重重地跌倒在旋梯上。

  對峙的帝國軍人和糾察隊士兵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他們凝神戒備,堤防對手的突然發難,卻沒有想到深受工人敬重的革命領袖,卻輕易被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給暗算了!

  所有人都還未從布朗特遇刺事件中清醒,空闊的別墅再度傳來一聲槍響。與破碎的玻璃落地聲相應的是王海蒂的倒地聲。

  “有刺客!”帝國軍人和糾察隊士兵目瞪口呆,倒是本不應該做出反應的皇帝心腹喬德曼率先清醒過來。
  
  這位深受皇帝器重和信任,身負刺殺帝國海軍戰神,以保全霍亨索倫家族權威使命的夏洛騰堡宮侍衛長。在王海蒂遭遇刺殺的電光火石之際,在身體本能的驅使下做出最果決的、深刻影響了德國近代史的決定。

  是效忠皇帝,還是效忠國家這個無解的命題,喬德曼選擇了後者。喬德曼縱身一躍,橫在腿部中彈半跪在焦黑波斯地毯上的王海蒂身前,順勢從軍衣口袋裡掏出那支原本應該對準海蒂·西萊姆的鑲嵌了黃金的左輪手槍,拼命朝子彈射過來的方向還擊。

  “委員!”

  “將軍!”

  直到喬德曼採取行動,帝國軍人和工人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的糾察隊士兵一邊撲向布朗特,試圖搶出中彈的二號領袖,掩護他撤退。與此同時,糾察隊士兵也沒有放棄報復那個不可理喻的女瘋子!

  另一邊,海軍陸戰隊和漢諾威擲彈兵團的士兵瘋狂地衝了出去。子彈拼命射向糾察隊士兵和窗外不明的此刻。

  一貫反感海軍和海蒂·西萊姆的柏林戍衛部隊,這一刻也陷入狂暴之中。海陸軍之爭已經不重要了,因為誰也不敢讓一名帝國海軍上將在基爾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陣亡了,尤其子彈打過來的方向正是柏林援軍預設的陣地!

  喬德曼和其他海陸軍士兵在王海蒂身前身後構築了重重的肉牆,倒是王海蒂並不在意他的安危。腿部中彈了的王海蒂忍住錐心刺骨的痛,努力朝凱瑟琳方向挪過去。

  “凱瑟琳。危險,快趴下!”

  王海蒂分明望見了凱瑟琳開槍擊中布朗特後,紅腫著眼睛不依不撓地對著軟倒在旋梯上的布朗特又連續補上幾槍。王海蒂分明望見有憤怒的糾察隊士兵對凱瑟琳舉起了報復的槍口。

  王海蒂努力朝凱瑟琳那邊挪去,哪怕被草草系上的綁帶崩裂了,哪怕那條傷腿快要失去知覺,王海蒂仍舊努力朝前,並且倒吸著冷氣對糾察隊工人舉起了手槍。

  王海蒂開槍了。用根本握不緊鏡面匣子的手!

  德屬西非的深夜,王海蒂曾與非洲土著浴血奮戰;東非叢林,王海蒂曾率領那支匆忙組建的陸戰水兵隊拓展帝國殖民地;今天,不再年輕的王海蒂為了保護他割捨不下的女人,不惜再次開槍了。

  模樣難看的鏡面匣子裡最後一顆子彈擊中一名面目猙獰的工人糾察隊士兵,而後凱瑟琳也中彈了。王海蒂發出低沉的嘶吼聲,拖著快要失去知覺的傷腿努力想要朝前,但卻被喬德曼栽倒的身體所羈絆。

  ……

  此刻,佐爾格·托馬斯的第一槍並沒有準確命中目標。子彈打穿了別墅採光窗口的玻璃後,沒入帝國海軍戰神的腿部,讓海軍上將朝前踉蹌了幾步,最終半跪在別墅地毯上。
  
  佐爾格·托馬斯上尉重新瞄准後開了第二槍,結果被一道橫在海軍上將面前的身影攔了下來。

  子彈打在了喬德曼的身上,皇帝的侍衛長身形微微晃了晃,隨後倔強地撐住,舉起那支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刺眼金色光芒的左輪手槍朝窗外的鐘樓開火。

  其實黃金左輪手槍的有效射程有限,精度也低的嚇人,不過也正因為是黃金左輪手槍,其表面鑲嵌著的黃金反射的光線不時刺痛佐爾格·托馬斯上尉的眼睛,對他的瞄準射擊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連續兩槍未打中要害,給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帶來了巨大的壓力。頂著從別墅裡攢射過來的子彈,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又勉強開了一槍,隨後感覺有什麼東西鑽入他的背部,有些癢也有些疼。

  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嘴角滲出一絲鮮血,他吃力地轉過頭,遂看見一名十七八歲左右,穿著柏林戍衛部隊制服的年輕士兵,正驚慌失措地那支拔出帶著刺刀的步槍,而後又丟掉那支刺刀上沾染了鮮血的步槍,面無人色地坐倒在空間狹窄的鐘樓上。

  “還是個雛呀……”在海軍闖蕩許多年的佐爾格·托馬斯上尉,望著因為第一次殺人而有了心理陰影的年輕陸軍士兵,忍不住發出意味深長的嗟嘆聲。

  上尉的體溫追隨著那一股自背部流淌的熱流剝離身體。佐爾格·托馬斯上尉戲謔著撇開手裡的步槍,對那名不知所措的士兵擺擺手,隨後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他視作珍寶的黑色相片,又艱難地摸索出香煙和火柴盒。

  抖顫著的手划拉了好幾次才點著了香煙,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只是吸了一口,點著的香煙和兒子的照片便從手指間劃落,在基爾微醺的海風吹拂下飄向遠方。

  ……

  別墅裡,喬德曼倒下了。

  其實佐爾格·托馬斯上尉的第二顆子彈就已經擊中了喬德曼,侍衛長一直是捂著他鮮血橫流的腹部開槍還擊。
  
  當佐爾·格托馬斯上尉的第三顆子彈再次擊中侍衛長時。喬德曼再也堅持不住,撞翻努力朝前挪動的王海蒂,伏在焦黑的波斯地毯上。

  “侍衛長。您……”

  被撞到的王海蒂只感覺眼睛發黑,腿部劇痛感再次襲來,讓他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不過王海蒂知道喬德曼傷的比他要重得多,從那大股大股湧出的血水和粗重的呼吸聲就能看出來。

  “終於,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喬德曼朝王海蒂擺擺手,隨後努力翻過身子,正對別墅旋梯頂部的紅色穹頂。努力尋找陽光所在的方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並且傻笑不止。

  “醫護兵,快過來!”

  雖然王海蒂與帝國皇帝是不折不扣的仇人,但是這並不意味王海蒂反感皇帝的心腹喬德曼。侍衛長是一位傳統意義上的帝國軍人,對霍亨索倫家族有些愚忠的意思,但也絕非是容克激進派那樣的老古董。
  
  直到今天,王海蒂依然記得1915年的辭職之夜那感人肺腑的一幕:身為夏洛騰堡宮侍衛長的喬德曼追著載著王海蒂的軍車。倔強地將那枚贈予他的一級鐵十字勳章還給了他。

  喬德曼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軍人,他不能就這麼死了!額頭前密布大顆大顆汗珠的王海蒂不自覺的握緊拳頭,招呼醫護兵過來。

  “已經來不及了……”喬德曼臉色蒼白,望著關心自己的帝國海軍戰神。先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後請求道:“西萊姆,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如果霍亨索倫家族有大麻煩,請不要……落井下石……”

  這個愚忠的傢伙!王海蒂點點頭,而後抬起頭想要將眼眶裡打轉的眼淚收回去。

  喬德曼笑了,他努力抬起手臂,想要將手中那支印有霍亨索倫家族徽章的黃金手槍丟出。結果還未等喬德曼做出動作,手槍便從喬德曼的手上滑落。

  霍亨索倫家族忠誠的侍衛長喬德曼死了。

  戰場驟然安靜下來,最後幾名工人糾察隊士兵很快被消滅,橫七豎八地躺在旋梯附近。倒在旋梯上的布朗特還在喘息著,倒在血泊中的凱瑟琳仍舊努力想要抬手,朝布朗特扣動彈夾空空如也的手槍。

  迪克的別墅裡,血腥氣息濃郁到極致,壓抑到無法呼吸。

  王海蒂將自己的軍衣脫了下來,輕輕蓋在喬德曼的身上,隨後在士兵的攙扶下繼續朝凱瑟琳那邊挪去。

  “西萊姆……沒時間了,我有話要說……”

  “我不想聽!”凱瑟琳中彈了,位置並不算是要害。王海蒂將凱瑟琳緊握不放的手槍摘了去,將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的曾經的戀人擁進懷中,四處尋找是否有其他中彈位置,“凱瑟琳,沒事了,我在這兒呢!”

  “西萊姆,要小心,這還不算完!”布朗特並沒有放棄,他乾癟的身體突然爆出無窮的力量,抓著旋梯扶手半坐了起來,用驚恐的表情指著基爾的西邊朝王海蒂奮力喊道:“艾伯特還活著,他會把帝國鬧得天翻地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8-2-24 10:01 PM

第六章 退位!上位!(一)
  
  1917年5月29日,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基爾。

  從淩晨開始,以大洋艦隊副司令的身份兼任基爾戡亂司令部總指揮的海蒂·西萊姆在基爾被叛軍包圍,生死未卜的消息,便已經傳遍了柏林的大街小巷。
  
  經過潛伏在柏林的各國諜報人員的努力,各式各樣的流言被不見甄別的反饋至本國的情報部門。於是整個歐洲都炸開了鍋,連同大洋彼岸積極備戰的美國都經曆了深層次的戰栗。

  海蒂·西萊姆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如果在德國擁有廣泛影響力的西萊姆將軍在基爾兵敗陣亡,不僅平叛部隊力量會被削弱,叛軍士氣會被鼓舞。基爾暴動將變得不受控制,德國那支訓練有素的大洋艦隊也會因為陸軍的不作為與德國陸軍決裂。
  
  反之,如果海蒂·西萊姆的冒險成功了,那麼僅僅持續三天的基爾暴動將不會對德國造成太大的影響。雖然基爾戰後的殘破可以預見,但這並不能摧毀德國的戰爭潛力。

  誰都知道5月29日將是影響德國,乃至於歐洲戰爭走向的一天,雖然有些姍姍來遲,但是後知後覺的協約國諜報機關仍舊展開挽救行動,力圖攪亂德國平叛步伐。

  也正是從淩晨開始,此前對基爾暴動態度曖昧的柏林最高司令部突然改頭換面,做出積極反應:大批軍隊開出柏林,部署在基爾外圍的軍隊也被勒令突入基爾。

  ……

  夏洛騰堡宮,皇帝的書房。

  牆壁上的寶劍已經被摘了下來,掛著腓特烈大帝和威廉一世的半身像正對著另一側的書桌,虎視眈眈。已經淪為德國名義上的統治者皇帝威廉穿著無肩章綬帶的元帥軍服,在寬敞的書房內來回走動,顯得局促不安。

  突然,書房大門被粗暴地推開了,皇帝的助手連同他的金絲眼鏡一齊磕磕絆絆地闖了進來。金絲眼鏡摔落在地毯上,它的主人則半趴在地上,氣喘籲籲道:“陛下,他死了!”

  “真的?!”皇帝抓著佩劍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臉上的慍怒迅速變成了張狂的喜悅。

  “不是海蒂·西萊姆!”助手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慢慢爬了起來,好半天才理清他混亂的思路,紅著眼睛解釋道:“是我們的侍衛長,喬德曼將軍陣亡了!”

  “喬德曼……死了……”皇帝的激越表情瞬間凝固了,心情被人吊在半空中,想要發泄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頹唐地坐倒在沙發上,雙手抱頭發出半是悔恨半是緊張的咆哮聲:“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

  柏林,最高司令部。

  五月,為了阻止俄國徹底退出戰爭,英法聯軍在西線發動凶悍的進攻,並且做出決戰的姿態。西線頓時戰火紛飛炮火連天。

  作戰指揮室,電報室的機要員們進進出出,將西線戰事的最新進展報告。訓練有素的作戰參謀則根據那些傳回來的數據,在巨大的沙盤上擺弄模型,推演西線英法聯軍下一步動向。

  陸軍總參謀長興登堡此刻就坐在作戰指揮室不起眼的角落裏,看似正襟危坐。但是誰都知道他不過是裝裝樣子,實際上他就差睡著了。
  
  魯登道夫也在作戰指揮室內。雖然在職權上帝國軍需總監只是陸軍二號人物,但是誰都知道那個精力旺盛並且冷酷無情的將軍,才是最高司令部說一不二的主角。

  最高司令部的參謀們,一如既往地向魯登道夫匯報工作。不過今天,他們的軍需總監心情顯然極其糟糕,不少盡職盡責的參謀都吃了魯登道夫的掛落。

  指揮室內的參謀們小心翼翼地湊在一起,胡亂猜測軍需總監的慍怒是否與基爾戰事有關。威廉·格勒納將軍的出現證實了他們的觀點。

  “將軍,計劃失敗了……”威廉·格勒納走了過來,壓低聲線附耳道。

  “哦?”看似睡著了的興登堡元帥微微睜開了一條細縫,隨後又重新閉上眼睛。軍需總監將上司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又撇過頭去看一手操辦此事的格勒納,冷哼了一聲,不怒自威。

  “侍衛長替西萊姆擋了幾顆子彈,前者陣亡了,後者僅僅腿部中彈受傷。”將一場精心策劃的大戲搞砸了的威廉·格勒納將軍,下意識的避開魯登道夫冷峻的目光,難堪道:“將軍,基爾戰事已經結束了,我想我們應該沒有……機會了!”

  ……

  柏林,海軍總部。

  基爾戰事結束了,皇帝的侍衛長喬德曼陣亡,西萊姆將軍負傷,海軍陸戰隊損失慘重,但是戰果也是“豐厚”的——基爾工人武裝被消滅大半,二號領袖布朗特被擊斃,其首腦人物艾伯特只能率領少量殘部倉皇撤向石勒蘇益格北部——那是兩面環海,背靠基爾運河的死地!

  基爾戰事結束後,位於霍爾特瑙船閘的叛變艦隊同意投降變得順理成章。海軍部允諾解除波羅的海艦隊和基爾海軍基地高級軍官的職務,赦免絕大部分水兵,並且保證他們的待遇,叛變艦隊則會重新回到基爾的碼頭,等待海軍部的其他命令。

  不過在這之前,無論是蒙羞的帝國,還是叛變的水兵,都需要一個台階下。

  “該是辭職的時候!”賴因哈德·舍爾負手站在海軍總部海軍大臣辦公室的窗台前,看著柏林灰蒙蒙的天空,思緒不自覺的紛亂起來。

  許多年前,帝國海軍大臣鐵必制和英格諾爾也是在這個辦公室做出辭職的決定。舍爾無法推測前輩們當時的心情,但是他知道他此刻並沒有太多的遺憾。

  指揮過壯麗的日德蘭海戰,將不可一世的皇家海軍打得灰頭土臉。參與過樸茨茅斯海戰,將英國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舍爾覺得他的海軍生涯已經圓滿了。

  他辭職後,希佩爾毫無疑問將接任他的職務,事實上,理智的希佩爾將軍比脾氣暴躁的他更適合這個縱覽全局的位置。接手大洋艦隊司令官職務的,肯定是海蒂·西萊姆。
  
  或許從赫爾戈蘭灣海戰開始,西萊姆成為大洋艦隊司令就已經眾望所歸,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晉升的時機。

  1917年,有過日德蘭海戰和烏斯蒂卡島海戰這兩場大海戰的洗禮,舍爾相信西萊姆完全有能力勝任這個職位。

  “海軍,好運!”舍爾撿起擱在辦公桌上的辭職電報,想了想,又提筆在電報紙末端添上一句。

  ……

  “他會把帝國鬧得天翻地覆!”布朗特的呼喊回蕩在幾成廢墟的別墅大廳。

  搬運蓋著帝國海軍上將制服的侍衛長屍體的陸軍士兵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控制別墅外不到五十米的鍾樓的柏林援軍驚訝地扭過頭,蹲在旋梯上方悶頭抽煙的海因·特台爾曼上校身形微微晃了晃。

  濃鬱著血腥味的別墅再次寂滅起來,在場的帝國官兵目瞪口呆地望著布朗特回光返照,喊出那句足以讓人驚出一身冷汗的預言,而後直直倒在別墅旋梯上,用渙散的眼神凝望別墅的穹頂。

  “呵!”懷裏的凱瑟琳睡著了,王海蒂伸手摩挲凱瑟琳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蒼白的臉頰,隨後又抓著旋梯的扶手緩緩站了起來,微微抬頭居高臨下地打量血流成河的別墅大廳。

  迪克和維拉尼死了。商業大亨迪克和他那刻薄的妻子總是站在時代的風口浪尖,在基爾翻雲覆雨。誰也沒有想到工業大鱷會以極其卑微的方式離開舞台。

  皇帝的侍衛長喬德曼死了。那是一個愚忠的家夥,臨時之前也不忘記將那支帶有霍亨索倫家族徽章、據說皇帝威廉從不離身的黃金手槍藏起來,似乎這樣做無法就會讓王海蒂無法看出某些端倪。
  
  同時,那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悲劇英雄。是效忠皇帝威廉還是效忠德意志之間徘徊猶豫,直到最後選擇一種看似兩全其美,但卻對自己異常殘忍的方式了結這一切。

  布朗特也死了。這是一個備受爭議的人物,他發動了這場幾乎打爛了基爾,差點引發帝國內部分裂的暴動。但是這個家夥起事的動機卻是高尚的,理想主義的。

  王海蒂的目光在布朗特身前逗留了片刻,輕歎了口氣,旋即跳轉至匆忙闖進別墅的勞倫上校身上。

  “將軍,刺客居然是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從臨時司令部趕過來的勞倫上校顯然已經出離了憤怒,罵罵咧咧地從鍾樓那一側的別墅缺口鑽了進來,“沒想到海軍居然會有這種敗類!”

  耐心聽完勞倫上校的咆哮,王海蒂一臉風平浪靜。

  “送凱瑟琳去醫院……”王海蒂將勞倫喊了過來,囑咐他照顧凱瑟琳,並且替他找一輛可以開動的轎車。

  凱瑟琳被士兵送往附近的醫院,王海蒂也走出那棟讓他感覺窒息的別墅,一瘸一拐地走在基爾的街道上。

  基爾似乎真的平靜下來了。沒有槍聲,沒有火光,遮天蔽日的硝煙被微醺的海風吹散,陽光重新灑在五月末的街道,帶著清新的味道,異常的溫軟。

  “將軍,恭喜您,您被任命為大洋艦隊總司令!”王海蒂還徜徉在基爾的街頭,享受難得的陽光,試圖驅散積蓄在他內心的陰暗。

  這時候,漢諾威擲彈兵團海因·特台爾曼上校和勞倫上校不僅送來了王海蒂想要的代步工具——一輛灰頭土臉的黑色轎車,還有海軍部最新的任命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8-2-24 10:16 PM

第六章 退位!上位!(二)

  基爾的午後,溫潤的陽光打在海軍基地醫院的陽台上,叫人平生出昏昏欲睡的感覺。
  
  新晉大洋艦隊總司令王海蒂橫在一張躺椅上,臉上戴著掩人耳目的口罩。胸前放著一本書簽永遠只在前幾頁徘徊的磚塊一般厚實的小說,眯著眼睛享受難得的靜謐。

  早在基爾暴動平息的那天,最高司令部便迫不及待地撤銷了基爾戡亂司令部這個臨時指揮機構,絲毫不擔心他們擔心海軍司令在陸軍擴大影響力的刻薄嘴臉,會被整個德意志所唾棄。
  
  也正是基爾暴動平息的那天,皇帝接受前帝國海軍大臣賴因哈德·舍爾的辭職,弗朗茲·馮·希佩爾正式接任海軍大臣職務,而王海蒂則接任空缺出來的大洋艦隊總司令一職。

  王海蒂就這樣完成了軍事生涯三級跳,從歐戰爆發之初的赫爾戈蘭灣防禦司令,晉升成為大洋艦隊總司令。不過面對王海蒂最新的任命書,無論是王海蒂的支持者還是反對者都表現得波瀾不驚。

  雖然放言王海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為時尚早,但是王海蒂作為德國有史以來最優秀的海軍將領的結論,毋庸置疑。
  
  甚至有許多德國民眾覺得,如果不是保守的海軍部覺得三十九歲的海軍大臣太嚇人了,海軍元帥的提前授予也破壞了海軍內部的晉升規矩。就憑日德蘭與斯卡格拉克海峽的那場巔峰對決,就足以將德國有史以來最優秀的海軍將領送上海軍部王座。

  晉升之後的生活是安逸的。希佩爾元帥已經接管海軍部,借著基爾暴動的契機開始對海軍部進行雷令風行的改革。大批屍位素餐的元老被清除,年富力強的少壯派被大量任用,樸茨茅斯海戰後稍稍有了暮氣的德國海軍頓時容光煥發。

  大洋艦隊暫時由施密特中將照看。雖然海軍無比期待海蒂·西萊姆擔任大洋艦隊總司令後,帶領他們重整旗鼓征戰大洋。但是誰也不忍心在這個時候將身心俱疲的王海蒂召回威廉港。

  帝國從上到下都知道王海蒂長期患有輕度憂鬱症,身體也一直算不得健康。當基爾平叛的最後一戰迪克別墅內那場交織著背叛、刺殺、理想主義的混戰被帝國媒體揭露後。德國人才知道他們的海軍戰神在那一天遭遇如此之多的衝擊。
  
  且不提德國人早就熟知的布朗特和喬德曼,僅僅是1900年的退婚書和迪克家族的慘劇,就足以讓德國人眼眶上氤氳出濕漉漉的霧氣。

  直到這時,深陷局中的德意志人更多的是關注王海蒂的遭際,他們並不知道一個類似俄國的可能的盛大時代還未開始便悄然結束了。只有那些躲藏在柏林和慕尼黑陰暗角落裏黯然神傷的家夥,才隱隱能夠感知這一點。

  為了防止帝國失去這樣一位有著傳奇經曆的天才海上指揮官,王海蒂被勒令留在醫院接受手術。海軍大臣希佩爾將西萊姆個人禁酒令貼在了海軍基地醫院正門口。前海軍大臣鐵必制,海軍總參謀長雷德爾和大洋艦隊參謀長魏格納也輪番看望王海蒂,敦促閑不下來的王海蒂安心養傷。

  距離基爾暴動結束差不多有三五天了,空闊的別墅大廳滋生的夢魘似乎真的已經遠去了。不知不覺,王海蒂已經淡忘了基爾衝天的火光和淒厲的槍炮聲,淡忘了上林登街區的置之死地而後生,淡忘了迪克夫婦倒在血泊中的慘狀和喬德曼兩難的悲情。

  似乎,似乎布朗特臨死之前的警告從未發生過。從喬德曼手中滑落的手槍並沒有霍亨索倫家族徽章,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從未參與過刺殺行動。西進石勒蘇益格這個四戰之地的艾伯特與王海蒂素不相識。

  王海蒂緊湊的生活就此放慢了腳步,就好像烏斯蒂卡大混戰後在意大利的塔蘭托港,被地中海豪強高高供起來那樣無所適從。
  
  百無聊賴的王海蒂常常苦中作樂,貪婪地嗅著醫用酒精的味道,思考是否偷來醫用酒精兌水當成二鍋頭痛飲。偶爾也會指著他那條受傷了的腿和暫時離不開手的文明棍,戲謔德意志戰略雙傑的情比金堅並非是浪得虛名:沃爾夫岡魏格納那家夥是獨臂鐵血將軍。而這邊馬上就有跛豪悲情司令海蒂·西萊姆新鮮出爐。

  每當這個時候,獨臂將軍沃爾夫岡·魏格納就會像踩著尾巴的貓,氣急敗壞的老男孩,嗷嗷叫著跳過來撕掉蓋在王海蒂臉上的口罩。
  
  那帝國海軍戰神那張被悍妻安妮抓破了的臉真相大白。西萊姆怕老婆帝國路人皆知,倒是他自己死活不肯承認。

  海軍不敗的阿瑞斯與他悍妻安妮水深火熱的婚姻,已經成為因為戰爭生活困頓的德意志人打發艱難歲月津津樂道並且孜孜不倦的話題。
  
  德意志人並不經常在人後搬弄是非,奈何有不少女權主義者將安妮視作她們的精神偶像。就好像海軍一代紫男爵漢納·肖家可怖的盧克納爾女伯爵,就不止一次地宣稱安妮是她的精神導師,讓德意志的男人們不得不關注這個話題。

  至於其他人,他們顯然是愛煞了他們的海軍上將,因而懷著極大的好奇心,關心戰神的一舉一動,就連王海蒂私生活也不會放過。
  
  也正是在他們的努力挖掘下,基爾城市英雄王海蒂與基爾,乃至於德國最有錢的寡婦凱瑟琳那一段虐戀,堂而皇之的登上報紙。

  於是王海蒂躺在病床上,被惱羞成怒的妻子安妮施以家暴抓破了臉。

  ……

  “西萊姆,要小心,這還不算完!”

  迪克家族的別墅,迪克夫婦正在為他們唯一的女兒凱瑟琳準備婚紗。新郎不是那個門當戶對的短命鬼維克多,而是那個被流放遠東的可憐蟲。
  
  喬德曼披著海軍上將制服,胸前的一級鐵十字勳章左搖右晃,正低頭四處找尋地方隱藏那支黃金手槍。
  
  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嘴裏叼著香煙,手裏抓著黑白照片一臉幸福地坐在鍾樓上,步槍就擺在他的腳下。

  布朗特穿著髒兮兮的短袖衫,一如二十多年前在基爾碼頭,將寫有德國戰敗,被迫簽署《凡爾賽合約》的報紙那一角撕下來,熟練地卷起了紙煙。

  王海蒂扛起貨箱,這時候布朗特站了起來。他一把扯過王海蒂的衣領,眼睛裏放出駭人的光,用驚恐的表情指著基爾的西邊對他奮力喊道:“艾伯特還活著,他會把帝國鬧得天翻地覆!”

  ……

  “啊!”王海蒂驚醒了,劇烈顫抖的身體牽扯腿部的傷口,疼的王海蒂齜牙咧嘴。

  只是一個夢?

  陽光灑在王海蒂胸前的懷表上,折射過來的光線刺得王海蒂眼睛很疼很疼。王海蒂下意識的拿手去檔太陽光線,卻不小心驚醒了趴在躺椅扶手上睡覺的安妮。

  “怎麼了?”安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道。

  “安妮,給我一張地圖,要快!”病房很安靜,除卻鍾錶的滴答聲和安妮的關切聲,王海蒂的內心並不像病房這般平靜。腦海裡隱隱有些靈感的他伸手抹去額頭前的冷汗,支使道。

  安妮囑咐王海蒂不要亂動,仔細查看丈夫腿部繃帶是否有崩裂跡象後,才起身去拿地圖。
  
  其實安妮並不是一位女權主義者,也不像德國人盛傳的那樣悍勇。除了抽煙喝酒和外遇這些大是大非的問題,安妮通常不會幹涉丈夫的私人活。

  不過對於自制力不強的王海蒂來說,喝酒是他一生的嗜好,抽煙是他釋放壓力唯一的方式,凱瑟琳這個初戀情人的存在不似外遇更勝外遇,所以他與安妮的婚姻生活也就只能磕磕絆絆地走下去。

  安妮從報紙上撕下來一張巴掌大小的德國地圖。王海蒂也不挑剔,將手指按在皺巴巴的地圖上,沿著基爾緩緩向西移動。

  基爾暴動後,海軍情報處確認艾伯特率領三千多名潰兵越過基爾運河,消失在石勒蘇益格地區。

  石勒蘇益格北部是丹麥,東部是基爾灣,西部是赫爾戈蘭灣,那分明就是四戰之地,沒有任何閃轉騰挪的空間。只要不是軍事白癡都能看出石勒蘇益格的態勢。

  一旦海軍控制赫爾戈蘭灣和基爾灣,陸軍和海軍陸戰隊守住基爾運河,再加上石勒蘇益格北部那一萬多名邊防軍,艾伯特和他的部隊就會被包圍,隨後被無情的碾壓。

  艾伯特能夠在德國社會民族黨分裂後,成為德國第一大黨獨立社會民族黨的領袖,自然不是軍事白癡。就算他是徹頭徹尾的軍事白癡,他手下那支原帝國陸軍正規軍長官和各級參謀,也不會容許艾伯特放下這等錯誤,除非艾伯特有意為之。

  “艾伯特的底牌究竟是什麼……”王海蒂輕輕地敲著躺椅的扶手,直到他的目光定格在石勒蘇益格的北部。

  “安妮,去喊衛兵過來,我們有大麻煩了!”王海蒂重重地指了指德國與丹麥的那條國境線,憤怒道:“事情果然還不算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8-2-26 09:32 PM

第六章 退位!上位!(三)  
  
  “該死的,他們究竟在哪兒?!”

  石勒蘇益格中部的特賴阿地區,漢諾威擲彈兵團海因·特台爾曼上校抓著最高司令部“一切正常,邊防軍援兵正在南下”的電報,咆哮之餘內心稍稍有些不安。

  基爾暴動結束的第三天,漢諾威擲彈兵團接到柏林最高司令部的調令。坐在最高司令部辦公室的老爺們,要求海因·特台爾曼上校率領他的部隊即刻西進,配合從駐守丹麥邊境的帝國邊防軍抽調出來的部隊,搜索並圍剿潛伏在石勒蘇益格地區的艾伯特殘部。

  海因·特台爾曼上校遵照最高司令部的要求向西搜索了四天。結果不僅沒能找到艾伯特殘部,甚至失去了原本應該趕來與他們匯合的南下邊防軍訊息。

  邊防軍的突然消失,讓海因·特台爾曼上校恐慌起來。在他看來,石勒蘇益格地區已經被工人黨蠱惑和赤化了,缺乏必要戰場情報的海因·特台爾曼擔心南下的邊防軍可能遭遇艾伯特餘部的襲擊。

  海因·特台爾曼上校在特賴阿地區疑神疑鬼,不過上校顯然是低估了艾伯特的野心和胃口。艾伯特的圖謀遠超他的想象,就連被艾伯特出賣的布朗特和追隨他的同志也只不過窺得冰山一角。

  “機要員,直接致電費倫斯堡邊防軍司令部!”最高司令部那幫效率低下的官僚,遲遲不能證實海因·特台爾曼上校內心的恐懼。於是脾氣暴躁的上校直接招呼機要員聯係費倫斯堡。

  機要員點頭,剛消失在臨時指揮部門口便又轉了回來。還未等海因·特台爾曼上校心生不滿,機要員搶先道出他去而複返的原因。

  “上校,西萊姆將軍急電!”

  海因·特台爾曼上校接過單薄的電報紙,只是輕輕掃了一眼,軍人有力的臂膀便不自覺的顫了顫,湛藍色的瞳孔急劇收縮。

  電報紙在指揮部內部傳閱,狹小的指揮部瞬間死寂下來。

  其實王海蒂發來的電報字數並不多,但是每一個字都似乎攜帶著石破天驚的力道,讓漢諾威擲彈兵團指揮部的軍官魂飛魄散。

  “石勒蘇益格邊防軍恐有異動。注意警戒!”

  ……

  費倫斯堡是一個靠近丹麥的德國邊境小鎮,海因·特台爾曼上校試圖呼叫的石勒蘇益格邊防軍司令部,就坐落在這裡。
  
  此時,邊防軍司令部門前滿是表情肅穆的邊防軍士兵和狂熱的工人。原本應該在石勒蘇益格地區東躲西藏的德共總書記、獨立社會民主黨主席艾伯特,大搖大擺堂而皇之地站在司令部門前臨時搭建的高台上,向在場的軍人和工人發表了震撼人心的六月起義宣言。

  “軍人在前線浴血奮戰的時候,柏林和德意志其他地方的貴族老爺們卻在酒店、賭場紙醉金迷地揮霍帝國不多的物資,並且抱怨我們還不夠努力!工人在廠房的生產線上夜以繼日的時候,那些拿愛國主義來搪塞和迷惑我們的工業托拉斯們卻數著鈔票,嘲諷我們為何不肯為了帝國接受十二小時工作制!老人和孩子因為飛漲的物價和男人拮據的薪水食不果腹的時候,我們的政府不思量如何救濟,卻無時無刻不再要求我們繼續忍受!軍人們,工人們,老人和孩子們。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艾伯特高舉手臂,深沉地凝望著台下那些眼睛裏閃爍著憤怒光芒的軍人和工人。
  
  “我們的革命並不是為了摧毀帝國,幫助我們的敵人打贏這場戰爭,而是徹底清除和滌蕩那些依附在帝國身上的蛀蟲。我們應該用鮮血去改變這一切,讓不公平成為曆史。讓我們以及我們的後代不至於繼續忍受他們的盤剝,讓我們以及我們的後代能夠自由地站在德意誌的天空下。盡情的呼吸,驕傲的宣布這是我們的德意誌!”

  說到這裏,艾伯特的慷慨激昂頓了頓,似乎在積蓄著某種力量,剎那間,連空氣都凝固了那麼幾秒鍾。

  台下的士兵和工人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只待艾伯特喊出那句“孩子們,革命吧,為了自由!”的宣言,便高高舉起手裏的步槍,發出劃時代的吶喊以發泄他們內心的激蕩!

  ……

  叛亂了,細雨霏霏的六月,叛亂再次發生!

  五月末的基爾叛亂,大約有近三分之二的波羅的海艦隊和絕大部分基爾駐軍參與那場叛亂。激進的斯巴達克同盟更是拿出了他們全部的家底——總兵力超過九千人的工人糾察隊,將基爾攪得天翻地覆。
  
  六月初的石勒蘇益格,看似被斬斷除根的工人黨不僅死灰複燃,而且卷土重來。這一次,工人黨氣勢洶洶,實力空前強大。

  駐守在邊境線上,總兵力超過一萬五千人的邊防軍和石勒蘇益格地區的兩千餘名駐軍整體叛變了。高級軍官來不及做出反應便成為階下囚,一隊隊士兵打開彈藥庫,接收子彈和補給,武裝工人並且隨時準備南下。

  如果算上艾伯特從基爾拉出來的三千名士兵,工人黨所掌握軍事力量,光是陸軍正規軍就超過兩萬人!而除了正規軍,工人黨在石勒蘇益格還有數量不詳的工人武裝。
  
  雖然這些工人武裝的戰鬥力,無法與斯巴達克同盟精心訓練出來的工人糾察隊相提並論,但是作為輔助力量綽綽有餘。

  叛軍是如此的強大,而政府軍這邊,整個基爾只有不到新補充的兵力不超過兩千軍警和駐軍,基爾海軍基地也只有一千多名岸防部隊和少量陸戰水兵。至於石勒蘇益格地區,也只有海因·特台爾曼上校的漢諾威擲彈兵團仍舊效忠國王。

  基爾暴動還不到一個星期,基爾再次陷入一派肅殺的風聲鶴唳中。

  停泊在軍港錨地的第二偵查艦隊和從但澤灣馳援過來的波羅的海封鎖艦隊緊急出港,在日德蘭半島東側的基爾灣執行封鎖任務。與此同時,威廉港的大洋艦隊也向赫爾戈蘭灣派出一支偵查艦隊和兩支驅逐艦支隊封鎖海岸線,防止協約國的諜報機關乘機作亂,向叛軍提供物資。

  剛剛解除軍事管制的基爾街頭,又複出現荷槍實彈的軍警和駐軍士兵。剛剛進入梅克倫堡地區的梅克倫堡預備役師不得不調轉火車頭,星夜踏上開往石勒蘇益格地區的征程,朝風暴中心直撲過去。

  基爾碼頭,整隊登船奔赴但澤灣的帝國海軍陸戰隊被勒令回到碼頭,重新接管基爾的防務。王海蒂也第一時間向深入石勒蘇益格的漢諾威擲彈兵團發去預警電報,但是這還不夠應付洶湧而來的叛軍。

  “西萊姆,別擔心,哪怕魯登道夫再怎麼別有用心也不會在這時候拆後台,讓叛軍打爛了整個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地區。”

  望著坐立不安的王海蒂,靠在基爾海軍基地醫院病房門口的沃爾夫岡·魏格納將軍頂了頂他軍帽的帽簷,安慰道。

  “不,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王海蒂搖頭。

  王海蒂並不擔心魯登道夫會放任工人黨做大,沒了戰爭,作為軍需總監的魯登道夫雖然重要,但也並非不可取代。享受過權力登峰造極快感的魯登道夫,比任何人都明白戰爭之於他的重要性,王海蒂擔心的是艾伯特的真正意圖。

  王海蒂原以為基爾暴動,就是工人黨在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地區的全部烈度。具有相同或者相似價值取向的獨立社會民主黨與斯巴達克同盟關係親密無間。艾伯特之所以能安全撤出基爾,不過是源於他審時度勢的能力。但很明顯,他走上了思維誤區。

  重新理清思路後,許多原先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一一浮現在王海蒂的腦海。而拚圖的結果則讓王海蒂不寒而栗:艾伯特和他的獨立社會民主黨從未將斯巴達克同盟視作真正的盟友,後者極有可能正是他們欲除之而後快的對象!

  獨立社會民主黨脫胎於德國社會民主黨,斯巴達克同盟起源於德國社會民主黨激進左翼派,兩者本質上都是仇恨容克貴族和大商人,迫切想要維護工人利益的政黨。如果斯巴達克同盟並不符合艾伯特的價值觀,那麼他究竟想要什麼?

  王海蒂一頭霧水,這時候,海軍基地參謀部通訊員氣喘籲籲闖進病房,將最新的消息報告:“根據海軍情報處確切消息,叛軍已經南下。”
  
  在海軍戰神面前,通訊員放緩他粗重的呼吸,繼續道:“另外,陸軍最高司令部決定重建基爾戡亂司令部,帝國本土陸軍守備以及預備役部隊、東線第四騎兵師劃入戡亂司令部編制,帝國軍需總監魯登道夫親自出任司令官職務,而您將擔任副司令官!”

  “這算什麼?海陸軍同舟共濟,亦或是……”王海蒂微微抬了抬眼皮子,輕佻的話剛出口聲音便低沉了起來,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他的脖子,讓他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爛在肚子裏。

  “亦或是聯手逼皇帝退位?!”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mu119 發表於 2018-2-26 09:44 PM

第六章 退位!上位!(四)
  
  “呵,魯登道夫倒是好算計!”

  獨臂將軍魏格納顯然也看穿了軍需總監的伎倆。他倚著病房的房門冷哼了一聲,將目光投向與皇帝素有間隙的海蒂·西萊姆。

  艾伯特發動的石勒蘇益格叛亂的確聲勢浩大,但是絕非難以撲滅。帝國西線戰事激烈異常,但是東線戰事已經趨於平緩,哪怕遊走在內戰邊緣的俄國人有心在牽制帝國的腳步,哪怕協約國的諜報機關趁機興風作浪搞風搞雨,帝國依然能從東線抽調出至少一個軍的兵力撲向石勒蘇益格。

  然而在最高司令部的電報中,實際掌握陸軍的軍需總監魯登道夫僅僅將本土陸軍守備以及預備役部隊、東線第四騎兵師劃入基爾戡亂司令部編製。

  誰都知道帝國本土防務極度空虛,已經抽調不出太多的兵力支援石勒蘇益格,東線第四騎兵師早在1914年的東普魯士戰役中就元氣大傷,現在僅剩下一個第二驃騎團不到三千人而已。至於帝國為了應對愈發慘烈的西線之戰重新征召的預備役部隊,他們缺乏訓練戰鬥力不強。

  可以說重建的基爾戡亂司令部除了它的正副指揮官聲名赫赫之外,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

  魯登道夫不會放任工人黨破壞他押上全部賭注的歐洲戰爭。既然魯登道夫對待石勒蘇益格叛軍態度曖昧,甚至不惜低聲下氣地討好海軍。那麼可能性只有一個:魯登道夫已經不甘心幕後操縱帝國的軍事和經濟。他試圖用艾伯特的叛亂,逼迫皇帝威廉退位,取而代之!

  ……

  夏洛騰堡宮徹底亂了手腳!

  六月,叛亂再次發生了。這一次叛軍來勢洶洶,矛頭直指偉大的霍亨索倫家族!

  皇帝書房精致考究的房門緊閉,華美的帷幕被拉上,寬敞的書房一片漆黑,只有書桌旁的一盞小燈努力釋放光芒,將書房的角落照射的異常蒼白。

  沉湎在魯登道夫和最高司令部編織的幻夢難以自拔的皇帝威廉,再也無法漫不經心。躲藏在黑暗中的皇帝略帶不安地將身子埋進柔軟的沙發,雙手抱頭,一邊大聲咒罵艾伯特和叛軍的忘恩負義,一邊埋怨聲名在外西萊姆的無能,沒能在上一場叛亂中絞死艾伯特這個野心家。

  皇帝似乎已經忘了1915年為了對付海軍,他不惜秘密囚禁與帝國戰爭保持高度一致的社會民主黨右翼領袖艾伯特,逼迫他出手對付海蒂·西萊姆。
  
  皇帝似乎已經忘了,在剛剛結束的基爾叛亂中,皇帝滿心希望艾伯特領導的叛軍,能夠幫助他除掉西萊姆這個令人厭惡的家夥。甚至殺氣騰騰地將從不離身的黃金手槍交給侍衛長喬德曼。

  “衛兵,讓侍衛長過來!”黑暗中,皇帝喊道。

  “陛下,喬德曼將軍已經陣亡了……”對威廉忠心耿耿的侍衛長遲遲不見蹤跡,穿著古老胸甲的皇宮新任侍衛長走了進來,低頭彎腰小心翼翼的解釋。

  皇帝這才記起來他的侍衛長喬德曼已經戰死在基爾。皇帝將昏沉沉的腦袋靠在沙發靠墊上,忍受著內心難以發泄的情緒和無邊無際的孤獨感,淡淡地問道:“對於石勒蘇益格的叛亂,興登堡元帥和魯登道夫將軍那邊有什麼動作?”

  “最高司令部已經重建了基爾戡亂司令部,軍需總監魯登道夫和海軍領袖西萊姆分別擔任正副司令。”

  魯登道夫素來精明強幹,平心而論,海軍戰神西萊姆也是國家棟梁。海陸軍的強強聯合,稍稍平複了皇帝那顆驚慌的心。不過等侍衛長說出魯登道夫的悲觀預判後,皇帝終於震驚了。

  “魯登道夫將軍說情況不容樂觀。石勒蘇益格叛軍實力雄厚,柏林、慕尼黑、斯圖加特和不萊梅這些地方也都出現了叛亂的跡象。我們的軍隊都在前線,被協約國牢牢拖住,單純依靠本土陸軍守備以及預備役部隊和少量東線援軍,根本無法撲滅蔓延全國的叛亂星火!”

  “那麼……”皇帝抬頭看了看牆壁上那張被小燈勉強照亮了半邊臉的威廉一世半身像,咬牙道:“那麼就談判吧,把軍隊調回來!”

  前線軍官已經習慣對皇帝隱瞞事實,皇帝無法判斷魯登道夫“無法撲滅叛亂的星火”的悲觀言論是否屬實。不過柏林、慕尼黑、斯圖加特和不萊梅這些地方都出現了叛亂的跡象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德國共產黨成立之初就決議以基爾、柏林和慕尼黑作為主要基地,在1917年下半年發動革命,推翻一切不合理的制度。

  德共為了這場起義制定了嚴謹的計劃已經時間表,黨內兩大派係——獨立社會民主黨和斯巴達克同盟分工協作:以艾伯特為首的態度比較“溫和”的獨立社會民主黨,憑借此前在軍隊積累的一係列人脈,深深紮根軍隊,壯大工人的軍事實力。觀點更加激進斯巴達克同盟走下層路線,將注意力放在了團結和武裝工人身上,努力培養工人糾察隊。

  五月發生在基爾海軍基地的名單泄露事件提前引爆了起義,激進的斯巴達克同盟押上了他們全部的砝碼,將工人糾察隊一舉投入基爾的戰事。

  斯巴達克同盟訓練的那九千名工人糾察隊,原本應該像種子一般分散到帝國各個角落,開枝散葉,直到下半年革命爆發的那一刻爆出全部烈度。可是基爾海軍基地傳出的槍聲,卻打亂了斯巴達克同盟的全盤計劃。

  斯巴達克同盟的豪賭失敗了。代價是沉重的,威望崇高的領袖布朗特戰死,九千名工人糾察隊全軍覆沒,可以說斯巴達克同盟最精華最富有戰鬥力的部分已經消失了,現在的斯巴達克同盟不僅元氣大傷,而且群龍無首。

  當惶惑無助的斯巴達克同盟驟然聽見德共總書記艾伯特逃出基爾後,在石勒蘇益格東山再起的消息。潛伏在德國各地斯巴達克同盟殘餘勢力先是盲目地相信盟友,同時又錯誤地判斷形勢,在德國各地頻頻掀起小規模騷亂以牽制反動派的精力,支援石勒蘇益格的革命!

  柏林最高司令部,壞消息不斷傳來,比任何人都更加迫切需要歐洲戰爭繼續的軍需總監,卻依然坐在他的辦公室,安之若素。

  ……

  柏林,夜深沉,被最高司令部的年輕人戲稱怎麼也睡不夠的陸軍總司令興登堡元帥終於睡醒了。老家夥理了理他的元帥軍服,繃著臉來到魯登道夫的辦公室。

  “上將,別再玩火了!”老好人興登堡元帥難得向他的手下展示了元帥的睿智,告誡道:“船沉了誰也跑不掉!”

  軍需總監魯登道夫似乎沒有聽出元帥的警告,他繞過堆滿文件的書桌,伸手從威廉·格勒納將軍那裏要來幾份文件,轉手遞給了興登堡元帥。

  “這是……”

  盛怒中的興登堡不耐煩地掃過手上幾份內容大同小異的文件,隨後被文件上“談判”、“前提和底線”、“退位”諸如此類的可怕字眼驚嚇到了。

  停戰談判的前提和底線是德皇退位!興登堡從文件上那些艱澀難懂的外交辭令中拚湊出一個可怕的事實,隨後又從語焉不詳的隻言片語中找出其他端倪。

  “不對,根本就沒有談判,否則作為陸軍總參謀長的我肯定知道!這是假的,你們居然躲在這裏偽造外交文書!”

  興登堡覺得他已經出離了憤怒。魯登道夫究竟想做什麼,向石勒蘇益格那些卑賤的工人屈服,拋棄偉大的霍亨索倫家族,逼迫可憐的皇帝威廉退位?!這算什麼,這個該死的野心家,難道他不知道條頓騎士從不背叛他的承諾,不知道容克和軍官團從不背棄它的傳統?!

  “元帥,威廉陛下已經不適合繼續領導這個國家了。”魯登道夫絲毫沒有被興登堡的張牙舞爪嚇到。此時的魯登道夫站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度,沒有高處不勝寒的保守,而是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帝國軍需總監整了整他的風紀扣,矜持道:“無論是虛君的英國式君主制還是分權的總統制,總之,德意志已經到了不得不有所變化的關節點。從艾伯特屢次暴動和帝國各地風起雲湧的騷亂就能看出來。元帥,您作為容克和軍官團的精神領袖,領導這場改變責無旁貸!”

  “什麼意思?”興登堡覺得他跟不上魯登道夫的思路。

  “虛君制下的首相,總統制下的總統,怎麼樣?”魯登道夫不再與老家夥兜圈子,微微頷首正色道。

  ……

  “呵,魯登道夫倒是好算計!”

  獨臂將軍魏格納顯然也是看穿了軍需總監的伎倆。他倚著病房的房門冷哼了一聲,將目光投向與皇帝素有間隙的海蒂·西萊姆,問道:“西萊姆,你怎麼看?”

  “雖然勾勒不出艾伯特的理想國,但是從魯登道夫的張狂,我大體能猜出艾伯特的迂回計策。”

  王海蒂輕聲說話,腦海裏交織播放偏執固執的皇帝與他長達二十多年的恩恩怨怨以及侍衛長喬德曼最後的請求:“如果霍亨索倫家族有大麻煩,請不要落井下石。”

  “兩邊下注固然是好主意,但是有時候……堅持做純粹的軍人才是最美妙最恰當的選擇!魏格納,是時候準備下一場海戰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8-2-28 05:42 PM

第六章 退位!上位!(五)
  
  “兩邊下注固然是好主意,但是有時候……堅持做純粹的軍人才是最美妙最恰當的選擇!”

  魏格納話音剛落的瞬間,許多回憶如同決了堤的江湖洶湧而來。王海蒂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念頭,或是風輕雲淡,或是狂躁乖張,讓王海蒂拿不準主意。

  王海蒂與皇帝威廉的恩怨糾葛,一天一夜也說不完。從遠東到東非,從預備役艦隊到伊斯坦堡,名噪一時的年輕人因為皇帝的刻意打壓,被海軍部流放海外,不得不忍受十多年顛沛流離的生活。
  
  1914年重返大洋艦隊後,偏執的皇帝接連發動三次海軍政治風暴,甚至不惜使出下作的手段,逼迫王海蒂黯然離開德國,遠走地中海。

  在這種背景下,王海蒂與皇帝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沒有這場戰爭的束縛,只怕王海蒂早就與皇帝撕破臉皮,鬥得天翻地覆。

  王海蒂原以為他與皇帝的正面衝突會在歐洲戰爭結束的那一刻爆發。可是對政治的陰暗面認知不足的王海蒂,沒有想到皇帝會假借他人之手使出刺殺手段。王海蒂相信如果皇帝托付的不是侍衛長喬德曼,他早就已經埋骨基爾,與布朗特、迪克夫婦一道殉難。

  幾個呼吸之後,王海蒂輕聲給出了答案。既然皇帝已經撕破臉皮,王海蒂也不介意放手給自己的仇人重重地一個耳光。

  是的,王海蒂答應侍衛長不會在皇帝最落魄的時候落井下石。但是此刻,柏林外有高喊“打倒一切”的石勒蘇益格叛軍,內有不斷逼宮的魯登道夫。一舉一動都代表海軍意志的王海蒂保持沉默,實際上就是支持皇帝退位。

  “魏格納,是時候準備下一場海戰了!”

  王海蒂沒有絲毫的憐憫,而是將他的視線投向東北方向熱鬧的奧克尼群島。

  “西萊姆,這是個機會!”作為與王海蒂齊名的戰略家,獨臂將軍魏格納不會不明白海軍戰神保持沉默的實際意義。魏格納不明白的是王海蒂為何不在皇帝與魯登道夫的拉鋸戰中左右逢源,謀取對海軍有利的外部條件。

  德國海軍是儒雅紳士的,是深沉內斂的。它還不習慣像北海對岸的不列顛同僚那樣,拍著桌子索要更多的資源,哪怕他們那支袖珍陸軍已經“洪水滔天”。憑著多年的友誼,魏格納覺得他們的海軍戰神似乎不再深沉內斂的儒雅紳士之列,所以魏格納不能理解王海蒂為何會放棄這次機會。

  靠在病房門前的魏格納鬆開環胸的手,擲地有聲道:“在趕走皇帝這一點上,海陸軍的確存在共同利益。但是很明顯,陸軍從中獲得的好處要遠遠大於海軍。我們沒理由平白幫助陸軍,海軍也要爭取自己的利益!”

  王海蒂笑了,他朝正氣凜然的沃爾夫岡·魏格納伸出三根手指,遺憾道:“因為這是三方的角力,魏格納,你漏算了一個棋手!”

  ……

  六月的北德重複熾熱的流火和纏綿的小雨,幾乎每一個晝夜都在上演冰火兩重天。也是這個六月,南下的石勒蘇益格叛軍連續擊潰漢諾威擲彈兵團和梅克倫堡預備役師,逼近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州首府基爾。

  由帝國軍需總監魯登道夫和大洋艦隊總司令西萊姆擔任正副司令的基爾戡亂司令部原本被寄予厚望,但事實證明海陸軍的強強聯合只是徹頭徹尾的笑話。

  大洋艦隊能夠縱橫大洋,但是陸地戰爭卻愛莫能助。叛軍南下後,除了留在基爾的海軍戰神王海蒂和海軍之外的政黨領袖鐵必制,還在為石勒蘇益格的叛亂殫精竭慮。海軍對於眼花繚亂的德國政局乾脆一言不發。
  
  王海蒂到最後也只集結了在基爾戰事中損失慘重的海軍陸戰隊,又在波羅的海艦隊和波羅的海封鎖艦隊搜羅了兩千七百多名陸戰水兵。

  陸軍看起來倒是對北德的叛亂相當用心,但是德國各地頻頻爆發的騷亂牽制了魯登道夫的精力,基爾戡亂司令部不得不將原本就有限的兵力分散再分散,投入叛軍製造的汪洋大海中,直到撒出去連一丁點小浪花都掀不起。

  基爾戡亂司令部無所作為,艾伯特分兵,一路勢如破竹般地掃蕩荷爾斯泰因地區,另一路抵近首府基爾,差不多占領整個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州。直到這時,腦滿腸肥的貴族老爺和工業托拉斯們才慌了手腳,覺得大事不妙。

  石勒蘇益格暴亂的規模以及其擴散的速度震撼了德意志輿論界。在歐戰各條戰線上,帝國百戰陸軍都明明白白地勝利地占據著敵國的領土,而敵人則沒有占領帝國哪怕一寸的土地,所以貴族老爺和托拉斯們都理所當然地都認為德國是堅不可摧的,直到整個石荷州都差不多淪喪,他們發現帝國本土防務是如此的虛弱。

  帝國精悍的陸軍被英法和俄國分別牽製在西線和東線兩個戰場動彈不得。大洋艦隊雖然強大,但卻無法將無畏艦開到陸地上。單純依靠本土守備和預備役部隊不僅不能彈壓叛亂,甚至無法阻止叛亂蔓延。

  就在德意志的貴族老爺和工業托拉斯們惶恐不安的時候,魯登道夫提出了所謂的解決方案。

  ……

  六月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普魯士內政部長德魯茲來到夏洛騰堡宮,向皇帝威廉提出退位要求。皇帝雖然措手不及,但是依然氣憤地拒絕了德魯茲的要求。

  內政大臣德魯茲逼宮事件很快便傳遍了德意志,被石勒蘇益格叛亂嚇破了膽的貴族老爺和工業托拉斯們,輕易嗅出其中的魍魎鬼魅。

  普魯士內政部長乃是帝國首相米夏埃利斯的嫡係,而米夏埃利斯又是帝國軍需總監魯登道夫的傳聲筒。聯係陸軍在石勒蘇益格叛亂事件中雖然勇敢,但卻異常笨拙表現。於是一時間,整個帝國高層都清楚了魯登道夫的想法。

  基爾叛亂和石勒蘇益格叛亂並非是孤立事件。也許真的到了改變某些傳統的時候了,許多人開始認真思考。

  ……

  一夜的瓢潑大雨,清晨,東面的天空遲遲不肯放白,柏林也只得期期艾艾地醒來。

  夏洛騰堡宮的院落在盛夏時機突然多了一絲慘淡和衰敗的氣息。蔥鬱的夏樹蔫了枝葉,凋謝了許多燦爛夏花。新晉的侍衛長撐著黑色的雨傘,在熟悉的花園裏稍稍頓足,憑著內心沒由來的幾分悲涼吟哦起歌德的小詩:“痛哉。痛哉!美好的世界,您被摧毀!”

  皇宮外隱約傳來遊行工人的吶喊聲,隔著高聳的宮牆,侍衛長聽不真切那些口號。但是想到遊行工人哪怕一夜的瓢潑大雨卻無法驅散的固執,想來也不會有什麼美好的詞匯。

  想到這裏,侍衛長不禁有些泄氣。新晉侍衛長也是夏洛騰堡宮的老人,他清楚地記得1914年8月4日那天,柏林也是暴雨傾盆,夏洛騰堡宮門前人山人海。柏林市民和工人高唱軍歌和國歌,他們的皇帝威廉頭戴祖輩傳下來的盔帽,一手按住劍柄,向他的子民高呼“我們拔劍出鞘。問心無愧,雙手清白。”

  那時候,皇帝是何等的瀟灑,帝國是何等的民心齊整,卻不想不到三年的時間,一切就都改變了。基爾叛亂剛被鎮壓,結果石勒蘇益格又爆發了規模更大的叛亂。市民遊行和工人騷亂也在帝國各處此起彼伏。
  
  六月的德國往往是慕尼黑這邊剛剛鎮壓下去,柏林某條街道便又飛揚起了花花綠綠的傳單,最後匯聚成一個聲音:“德皇退位!”

  “退位?”侍衛長忍不出抬頭去看柏林灰蒙蒙的天空,發出沉重地歎息,踩著曲曲折折的蓄著雨水的小道繼續前進。

  侍衛長來到皇帝的睡房門前,輕輕地叩響了房門。穿著睡衣的皇帝似乎一夜無眠,看起來異常的憔悴。

  “情況怎麼樣?”皇帝回頭看了看熟睡中的皇妃,裹緊睡衣以抵禦清晨滲進來的寒氣,輕手輕腳走出睡房,順手帶上房門。皇帝忙完這一切才將湊近侍衛長,急切問道。

  “外交部長屈爾曼先生試圖通過美國總統威爾遜傳遞和平訊息,不過英國和法國都拒絕了。”侍衛長頓了頓,猶豫是否要將不好的消息告知疲倦到極點的皇帝。

  “威爾遜總統呢?”英國和法國拒絕談判是應有之意,在戰爭中傷了元氣的英法政治家們恐怕早就舉好了刀叉,想要切割德國這塊肥肉以補償他們的損失。

  皇帝已經解除了徹底投靠魯登道夫的米夏埃利斯首相職務,將權力交給喬治·弗里德里希·格拉夫·馮·赫特林,希望可以借用這位在巴伐利亞州具有很高威望的政治家力挽狂瀾,可惜黑德林也無力回天。

  到現在,威爾遜已經成為威廉唯一的指望——全世界都知道美國總統是一位和平主義者!

  “威爾遜希望我們德國可以擺脫專制君主,這是談判的基點……”侍衛長瞄了瞄面若死灰的皇帝威廉,咬牙將更加殘酷的消息一並說了出來:“而且馬克斯親王也放出消息,為了防止內戰發生,維護帝國的團結和君主政體,皇帝有必要退位。”

  巴登親王馬克西米連·馮·巴登是霍亨索倫家族為數不多的民主派和溫和派成員,與社會民主黨許多領袖人物關係密切。馬克斯親王選擇在這個時間放出對皇帝威廉極端不利的消息,意圖自然不言而喻。

  皇帝威廉瞬間蒼老了十歲,他微微抬起頭仰望陰霾著的天空,握著寶劍一言不發。

  “陛下,雖然陸軍、政府和國會都背叛您了,但是我們還可以尋求海軍的支持!這是最後的機會!”侍衛長冒著觸犯皇帝逆鱗的危險,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

  皇帝微微動了動眼皮子,就在侍衛長以為皇帝已經動心的時候,皇帝卻垂手認輸了:“既然所有人都不滿意我,那我就遜位好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8-2-28 05:54 PM

第七章 前衛之死(一)

  夏洛騰堡宮作為帝國曾經的心臟,已經陷入內外交困的境地。

  艾伯特南下了,帶著所向披靡的風姿掃蕩石荷州,悍然圍困基爾。最高司令部的魯登道夫赤裸裸地背叛了皇帝,他聯合興登堡元帥和投靠陸軍的政府,向皇帝逼宮。

  威廉試圖挽救他的王座,可是英法直接拒絕談判,而美國總統威爾遜則將皇帝的退位作為談判的前提條件。就在這時,霍亨索倫家族內部也分裂了。

  作為自己人的馬克斯親王迫不及待的跳出來,絲毫不掩飾他對王座的野心。用“為了防止內戰發生,維護帝國的團結和君主政體”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炮轟戀棧不去的皇帝威廉。

  皇帝的睡房門外,清晨的寒氣如蛆附骨,威廉頹唐地垂手認輸了。他帶著皇帝的驕傲和偏執,先是否決了侍衛長向海軍求援的建議,隨後召來秘書草擬遜位詔書。

  威廉退位的那天,魯登道夫的心腹威廉·格勒納將軍來了。格勒納將軍對心力交瘁的皇帝直言不諱:“軍隊將在其領導人和負責指揮的將領率領下,而不是在陛下的領導下繼續戰鬥,因為它不再支持陛下了。”

  馬克斯親王也來了。巴登人對於他的逼宮行徑是這樣開解的:“我發現我面臨了這樣的抉擇,要麼等待下去,什麼也不幹,要麼履行自己的職責,采取行動。”

  巴登親王馬克斯堅持他的所作所為單純只是為了維護德國的君主政體,避免霍亨索倫這條大船沉沒。可是當皇帝冷笑著說出旁的打算——將帝國從虛國會的君主制改為虛君主的國會制國家,或是辭去德意志皇帝的職位,但是保留普魯士國王王位,看似悲天憫人大義凜然的馬克斯親王便輕易露出本來面目。

  皇帝的會客廳,馬克斯親王如同被踩著尾巴的貓一般,齜牙咧嘴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對著皇帝張牙舞爪,竭力阻止皇帝威廉的異想天開,就差將唾沫星子噴到皇帝的臉上。

  威廉一世通過三次王朝戰爭,建立了一個二元制君主立憲制聯邦國家。與英國人的君主立憲不同,德皇擁有實權,而國會僅僅在帝國政治和經濟生活中象征性的存在。
  
  將虛國會的君主制改為虛君主的國會制,實質上是一種權力的讓渡。雖然途徑不同,但是與魯登道夫、馬克斯親王想要的最終結果——德皇退位不謀而合。

  當然,誰都知道趕走皇帝威廉只是魯登道夫和馬克斯的目標,接收德皇手中的權力才是關鍵。實行國會制只會便宜諸如鐵必制那樣的政黨政客。

  第二個選擇同樣不可取。

  德意志帝國包括四個王國,六個大公國和其他十五個邦國,一個帝國直屬領地。其中,普魯士王國在帝國的政治經濟生活中占據主導地位,也就是說德意志的皇帝是作為普魯士的國王而存在的。

  德國首相俾斯麥曾經做過一個有趣實驗。試圖將普魯士無處不在的影響力從德意志剝離出去的鐵血首相,辭去他兼任的普魯士王國首相職務,僅僅作為德意志首相而存在。然而鐵血首相很快便發現,他的政府內閣開始指揮不靈,所以俾斯麥不得不重新兼任普魯士王國首相。

  有鑒於此,如果皇帝不辭去普魯士國王職位,皇帝退位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威廉依然能夠通過普魯士來幕後操縱整個帝國。

  馬克斯親王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才如此失態。被德意志資本家、民主黨派和大學教授視作“民主和自由的象征”的馬克斯親王,誤以為這是威廉的最終決定。心神不寧的他顧不上與皇帝寒暄,異常無禮的徑直離開夏洛騰堡宮,試圖在皇帝威廉“行動”之前破壞此事。

  馬克斯找到了軍需總監魯登道夫和帝國首相喬治·弗里德里希·格拉夫·馮·赫特林,於是世界近代史上極其荒誕的一幕發生了。

  1917年6月10日下午。柏林飄著小雨,馬克斯親王、魯登道夫和喬治·弗里德里希·格拉夫·馮·赫特林首相達成協議。巴伐利亞人隨後在未經皇帝授權的前提下,通過柏林沃爾夫通訊社發表了下列聲明:

  “皇帝兼國王已經決定退位。在有關皇帝退位、皇太子放棄德國和普魯士的君主地位以及成立攝政內閣的問題解決以前,馬克斯親王將擔任臨時攝政王,魯登道夫將軍兼任柏林戍衛司令,帝國首相將繼續執政。”

  直到傍晚,皇帝威廉才從手足無措的侍衛長那裏得知這個他已經成為廢帝的事實。原本屬意由馬克斯親王接任德意志皇帝寶座的威廉,憤怒地將起草好的遜位詔書撕得粉碎。

  10日的傍晚,柏林陰霾依舊,威廉最後一次打量他的夏洛騰堡宮,隨後趁夜秘密離開柏林,前往荷蘭的多恩。

  在殘酷的戰爭間隙,一個時代結束了,一個王朝也結束了。

  ……

  “一幫被權力迷惑了眼睛的蠢貨!”
  
  留在被石勒蘇益格叛軍重重包圍的基爾的帝國海軍戰神王海蒂抓著海軍部轉過來的電報,抬頭望著水清沙白的基爾峽灣,輕輕地歎了口氣。
  
  “海軍還是繼續保持沉默比較好……”

  ……

  “我們鄰居最近可真夠熱鬧的……”

  蘇格蘭北部的斯卡帕灣,大艦隊司令部戰鬥值班室靠門的一張辦公桌上隔著英倫紳士午後必備的紅茶。年輕的海軍作戰參謀翹著二郎腿,抖了抖手裏的報紙漫不經心地與他的同僚聊天。

  基爾暴動後,成天叫囂著在陸地上奪回法國巴黎,反攻德國本土,在海上殺進赫爾戈蘭灣,踏平威廉港的英國報紙,終於有了旁的可以吸引眼球的話題。於是,蕭瑟了很久的英國報業一擁而上,鋪天蓋地地報道德國人的“內訌”。

  從這一點看,後世英國三流小報和低俗小報繁榮並非是孤立現象,而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這些報紙的主編們遠在隔著北海、百萬陸軍和大洋艦隊的英格蘭,卻依然如身臨其境親身經曆,用約翰牛慣有的幽默筆調,深刻地剖析了德國工人暴動的原因,繪聲繪色的勾勒出堪比浮士德的光怪陸離的德國。並且以大無畏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展望德國工人暴動的影響,比德國本土的政治家們更加清晰地預言德國即將自我崩潰。

  “縱使西萊姆天縱奇才,恐怕也難以挽回這局面吧。雖然為不能與大洋艦隊一決雌雄而遺憾,但畢竟我們日不落帝國還是贏了!”

  “約勒,那些倫敦小報刊登的消息你也敢信!”約勒中尉的同僚毫不客氣的嘲諷道:“有時間關心這個還不如向樸茨茅斯造船廠拍電報,問清楚他們究竟何時才能修好厭戰號!”

  “嗨!別跟我提那艘該死的破船!”同僚一提及厭戰號戰巡,約勒的好心情便消失了。

  厭戰號並不是在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中被德國潛艇擊毀的那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二號艦,而是聲望級戰巡三號艦。
  
  厭戰號快速戰列艦因為龍骨受損,所以很快被海軍除名廢棄,鋼鐵回爐。因為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後不列顛海軍極度缺乏戰巡,所以由複仇級戰列艦拆卸主炮加裝鍋爐魔改而來的聲望級戰列巡洋艦,繼承了“厭戰”這個名字。

  英國海軍部將“厭戰”這個寄寓著暴力止戈的名字授予聲望級三號艦,無非是想讓這艘戰巡能夠替同名的前輩一雪前恥。可惜事與願違,“厭戰”這個加諸戰列艦身上稍稍有些掛羊頭賣狗肉的名字,不僅沒能促使聲望級三號艦積極向上,甚至將厭戰號快速戰列艦的晦氣一並帶了過來。

  厭戰號戰巡完工的第一個月,這艘戰巡標準排水量將近兩萬七千五百噸的鋼鐵巨艦,誤入蘇格蘭的弗斯河的輕型艦艇水道,擱淺並且造成艦體外殼損傷。
  
  費時費力修理完畢後,厭戰號被編入蘭帕德中將的快速艦隊,與其他兩艘聲望級戰巡組成一支戰巡分隊,可是它很快又惹禍了。

  在一次例行出海訓練中,這艘可憐的戰巡不小心撞上了不屈號戰巡。然後那艘1908年完工,服役時間將近十年的老爺艦不屈號只是受了一點輕傷,而嶄新的聲望級卻艦體進水,一座鍋爐受損,不得不再次返廠修理。

  “我相信樸茨茅斯造船廠一定很後悔他們造出那艘該死的破船,因為不到半年的時間,它已經兩次返廠修理的。若非是戰時環境,我想樸茨茅斯造船廠的老板已經被送上軍事法庭,他的船廠也被厭戰號拖累的破產了……”約勒怨聲載道,遲遲不願意發電報詢問造船廠修理進度。

  這時候,斯卡帕灣方向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艦隊司令部大樓和那些玻璃都跟著顫了顫。

  “這是厭戰號回來了?”約勒捧著紅茶疑惑道。

  “不,我們有一艘船爆炸了……”約勒的同僚望著斯卡帕灣突然騰空的火光和濃煙,不安道。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8-3-5 08:57 PM

第七章 前衛之死(二)

  1917年6月10日,柏林鳴鑼開演一幕逼宮的大戲。而站在北海對岸圍觀的英國人,樂極生悲,不明不白地損失了一艘造價不菲的無畏艦。

  前衛號戰列艦爆炸沉沒了。
  
  由奧克尼島、霍伊島、南羅納塞島與一干小島構成的斯卡帕灣深處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停在斯卡帕灣東南側的第一戰列艦隊第五分隊前衛號戰列艦,艦體發生斷裂,海水洶湧而入,前衛號官兵來不及打開通海閥坐沉,便宣告沉沒。

  前衛號戰列艦發生爆炸的時候,與前衛號戰列艦僅隔著一艘科林伍德號的聖文森特號戰列艦魚雷軍官維阿特與他的同僚就躺在寬敞的軍官休息室裏。維阿特手裏端著一杯咖啡,談笑風生,戰艦左舷方向傳來爆炸聲後,魚雷軍官很快便被一股強大的外力掀翻在地。

  當維阿特捂著因為磕在戰艦鋼板而迅速浮腫起來的手臂,暈暈乎乎的爬起來,他驚訝地發現軍官休息室內陳設全部被打亂。地上滿是破碎的馬克杯,翻倒的椅子,橫七豎八的餐具,遍地狼藉。

  第一戰列艦隊第六分隊的無畏號戰列艦距離前衛號更近。守在無畏號戰列艦前主桅方向火控室中的槍炮軍官萊托,目睹了前衛號戰列艦爆炸的全部過程。

  “我在火控室開玩笑說西南方向發現西萊姆的大洋艦隊。我知道那是天方夜譚,因為當時德國人正忙著鎮壓叛亂,趕走他們的皇帝。德國海軍戰神也被叛亂拖在了基爾港,德國海軍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做出挑釁動作。”
  
  “但是我的同僚都是一些具有幽默感的傳統英國紳士。他們配合我的說辭,嘻嘻哈哈地相互開著玩笑,調整觀測儀和望遠鏡。這時候,我感覺火控室右舷方向傳來強烈的刺眼的光,接著是劇烈的爆炸聲和猛然竄起的、與主桅杆高度差不多的火光與濃煙。”

  “我感覺腳下有一股強大的力將我彈飛,我的額頭磕在了火控室的計算盤上,鮮血橫流。當我捂著額頭重新爬起來的時候,從右邊飄來的濃煙已經占據整個火控室。那濃煙帶著火藥味和焦味,我跪倒在地板上劇烈咳嗽起來。”

  “這時,右舷方向再次傳來爆炸聲,我感覺我腳下的這艘將近兩萬噸的巨艦就好像是微不足道的玩具,在洋面上發生劇烈的橫搖和橫移。一切都在向左傾斜,傾斜的幅度比我們以前所經曆的任何一次大角度轉向都更加劇烈,讓我們覺得這艘船馬上就要翻覆了。頭頂上的主桅杆也發出令人揪心的吱呀聲,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斷裂。”

  “好在無畏號並沒有翻覆。火控軍官勞倫斯死死抓著火控室內的計算盤,發了瘋似詢問這是怎麼了。我們臉色蒼白面面相覷,直到艦長拉響了損管警報,我們才明白可能是附近某一艘船出事了。”

  ……
  
  奧克尼島,艦隊司令部大樓也跟著斯卡帕灣震顫。埋頭翻閱文件的戴維·貝蒂望著馬克杯裏震蕩著的咖啡,心生不妙的預感。

  貝蒂微微皺起眉頭,快步來到辦公室窗台前,拉起那扇百葉窗。斯卡帕灣微醺的海風送來熾熱的、嗆人的味道,貝蒂毫不費力的發現大艦隊錨地方向騰起蘑菇狀的濃煙。

  隔著遼闊的海灣和遮天蔽日的濃煙,貝蒂看不清爆炸的是哪一艘戰列艦,不過海軍上將還是爆出了粗口。

  “該死!”

  即便發生爆炸的是已經服役將近十年,傳統意義上已經不再是大艦隊主力戰艦的無畏號。那也是一艘可以在關鍵時刻抓來湊數的無畏艦呀!

  貝蒂抓起擱在辦公桌上的軍帽,朝司令部大樓外衝去。

  大樓外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不少軍官和水兵,他們一臉震驚,發了瘋似的朝海灣那邊衝去,跳上海堤的高處努力伸長脖子眺望出事的地方。

  行事總是帶著輕佻的牛仔風格的美國海軍聯絡官站在司令部大樓的台階上,望著斯卡帕灣衝天的煙柱戲謔道:“看啊夥計,英國人在放煙花!”

  戴維·貝蒂選擇性的無視美國海軍部派來的先遣聯絡官看好戲的嘴臉,大步流星地朝碼頭走去。

  斯卡帕灣碼頭上同樣聚集了不少軍官和水兵,更是有許多停靠在碼頭旁的巡洋艦、驅逐艦和潛艇官兵站在甲板上,憂心忡忡地交流彼此的看法。

  “斯卡帕灣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先是有快速艦隊厭戰號和不屈號戰巡的碰船事故,而後有勇敢號大型輕巡洋艦出海訓練,被北海的風浪打壞艦艏,現在又有一艘主力艦發生爆炸。難道,難道斯卡帕灣已經為魔鬼所詛咒了?”

  “魔鬼的詛咒?”貝蒂反問了一句,目光有點冷。

  海軍是一個現代化的貴族兵種,它對知識學曆有一定的要求。也因為大海的特殊和不可捉摸,海軍也是一個迷信的兵種,固執地遵循著可能是海盜時代就流傳下來的缺乏科學依據的習俗。

  不過迷信僅僅只針對下級軍官和水兵,堂而皇之地將魔鬼的詛咒與斯卡帕灣連續發生的故事聯係在一起的人,絕對不能是作為一艘戰艦大腦和心臟的艦長,哪怕他只是一名驅逐艦的艦長!

  那名艦長和其他海軍官兵絲毫沒有留意到海軍司令部的到來,直到一名軍官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艦長和官兵們才捂著嘴噤若寒蟬,為眉頭緊鎖的戴維·貝蒂讓開一條道路。

  “司令,發生爆炸的是前衛號戰列艦,左舷的無畏號戰列艦和右舷的科林伍德號戰列艦艦體均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碼頭上剛好有一艘鍋爐尚未熄火的驅逐艦,貝蒂招呼那艘保留足夠重新發動主機的蒸汽的驅逐艦即刻出發前往出事海域。這時候,貝蒂的老搭檔蘭帕德中將匆忙走來,將準確消息匯報。

  爆炸是前衛號!
  
  貝蒂心底一沉的同時,竟然也有了一絲僥幸的意思。

  前衛號戰列艦率屬於第一戰列艦隊第五分隊。是聖文森特級戰列艦三號艦,標準排水量一萬九千餘噸,裝備五座雙聯裝12英寸主炮和20座單裝4英寸副炮,側舷主裝甲7-10英寸,造價160萬英鎊。

  毫無疑問,這是一艘足以讓二三流海軍國家垂涎三尺的無畏艦,同時也是一艘1910年2月完工,服役七年的老舊主力艦。至於無畏號,自經曆高強度的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後,那艘老爺艦就因為機件磨損嚴重保養困難,漸漸退出大艦隊主力的序列。倒是科林伍德號艦體受損讓貝蒂有些措手不及。

  兩百多噸的近海驅逐艦將航速提到28節,在斯卡帕灣洋面上疾馳。斯卡帕灣是半封閉的海域,鬢角長滿鬍鬚的老艦長不擔心前甲板會有嚴重的上浪現象,再加上貝蒂和蘭帕德的存在,膽大的艦長可以奉旨飆航速。

  大艦隊錨地上的濃煙散了不少,橫在洋面上的複仇級、鐵公爵級戰列艦鋼鐵艦影在貝蒂的眼睛裏不斷放大再放大。繞過重建的第二戰列艦隊,就該是前衛號戰列艦所在的第一戰列艦隊了。

  “赫爾戈蘭灣海戰、多格爾沙洲海戰、穆德羅斯灣突襲戰、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和樸茨茅斯海戰,我們損失了太多的訓練有素的老兵。而新補充進來的官兵要麼是提前從海軍軍校畢業的學生,要麼是已經退役許多年,不再適合無畏艦時代的老人,甚至還有從未接觸戰艦的工人農夫……”長久的沉默後,蘭帕德率先開口了。
  
  蘭帕德知道上司貝蒂曾擔任過主管全國軍艦造艦事宜的第三海務大臣,被譽為世界海軍史上的奇跡的1915-1917造艦狂潮,也有他的努力。蘭帕德也知道貝蒂一直在策劃一場終結西萊姆和大洋艦隊不敗神話的決定性戰役。

  從海軍精神傳承的角度,蘭帕德同意貝蒂的觀點。但是作為前快速艦隊副司令和《斯卡格拉克的黃金》的親曆者,蘭帕德覺得他有必要提醒大艦隊總司令。

  “司令,這兩年我們擴張的速度太快了。且不提那些一等和二等巡洋艦、三艘勇敢級大型輕巡洋艦,僅主力艦就有五艘複仇級戰列艦、兩艘加拿大級戰列艦、三艘聲望級戰巡和三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巡,還有從日本、阿根廷、巴西租借或者購買來的兩艘戰巡和兩艘戰列艦。而皇家海軍在艦隊訓練、官兵培養和後勤保障方面卻遠遠跟不上艦隊擴張的步伐。司令,我們或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大……”

  其實厭戰號戰巡事故頻發,並非是這艘新船繼承了厭戰號快速戰列艦的晦氣,而是它的官兵構成太年輕太複雜太缺乏經驗了。厭戰號戰巡作為1915-1917兩年造艦狂潮的尾聲最後服役,而此時,倫敦海軍部已經抽不出足夠的官兵來操控這艘現代化軍艦。

  於是,原曙光女神號偵查巡洋艦艦長被火線提拔為厭戰號艦長,軍官也是從各個艦隊甚至海軍部文員中抽調,至於水兵則主要有操持過商船的義務兵擔任。可以說這艘軍艦絕大部分水兵都是不合格的。
  
  軍官和艦長倒是有過在海軍服役的經驗,也指揮過軍艦。但是駕馭一艘幾千噸級的偵查巡洋艦和操控一艘複雜的戰列巡洋艦,這兩者的困難程度是不可相提並論的。

  有這樣的團隊,厭戰號戰巡誤入蘇格蘭的弗斯河的輕型艦艇水道,擱淺並且造成艦體外殼損傷,在例行海上訓練中撞上不屈號戰巡,也就可想而知。

  勇敢號大型輕巡洋艦的遭遇與厭戰號戰巡有些類似。大型輕巡洋艦這款開天辟地的劃時代產品,原本是為了波羅的海作戰而設計的。雖然在貝蒂手中,其艦體重心偏高問題得到一定程度的改進,但是仍舊不適合在北海航行。

  勇敢號的艦長是軍校的教官,這位大半輩子在軍校埋頭做學問的書呆子,嚴重缺乏海上航行的經驗。結果領著這艘新船一頭撞上北海惡劣的天氣,結果北海滔天的海浪很快便打壞了勇敢號的艦艏。

  貝蒂似乎被蘭帕德的坦誠觸動了,蘭帕德決定打鐵趁熱。

  “而且從科林伍德號艦長的報告來看,前衛號很有可能是彈藥庫殉爆。我擔心這與我們剛剛列裝的Greenboy有某種內在聯係!”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8-3-5 09:44 PM

第七章 前衛之死(三)

  所謂的Greenboy就是後世赫赫有名的綠彈。

  1915年的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家海軍被打下神壇,一口氣損失了三艘戰列艦和四艘戰列巡洋艦。隨後爆發的樸茨茅斯海戰,大洋艦隊闖入號稱銅牆鐵壁的大倫敦近海,隨後虛晃一槍全殲從地中海緊急回援的艦隊,將斯卡帕灣大艦隊玩弄於鼓掌之中。

  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和樸茨茅斯海戰慘敗後,除了蘭帕德和貝蒂合力完成的《斯卡格拉克的黃金》。皇家海軍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深刻分析和檢討兩次海戰的得失,而是陷入無妄的責任推諉和政治鬥爭。直到英國海軍大臣阿瑟·貝爾福以鐵血手腕收拾殘局,英國人才有閑暇思考得失。

  對於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英國人最直觀的認識就是德國人用質量優勢,擊敗了大英帝國的數量優勢。對於樸茨茅斯海戰,英國人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英雄難為無主力艦之宴席。衍生出來的觀點,就是皇家海軍的主力艦數量還不夠多。

  理由是冠冕堂皇的,除了上個世紀皇家海軍青黃不接的那段時間,堅持兩強原則的日不落帝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牢牢把持海上霸權。從這點看,兩強原則應該是卓有成效的。

  19世紀末20世紀初,德國大洋艦隊強勢崛起,在殘酷的海軍競賽中,大英帝國並沒有徹底落實兩強原則,而是將比例放寬至一比一點五。而在實際運用中,這個比例進一步被縮小了。

  就好像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英國快速艦隊主力艦數量雖然是西萊姆戰巡隊的兩倍,但是由於北海的夜色、大霧,以及第二戰巡隊司令穆爾將軍的拙劣表演,致使快速艦隊始終不能發揮他們的數量優勢,被同等數量的西萊姆戰巡隊壓著打。

  主力艦隊的決戰更能說明這一點。德國大洋艦隊本隊擁有十七艘戰列艦,而大艦隊本隊只有二十艘戰列艦,即便加上正在地中海服役的阿金庫爾號和愛爾蘭號戰列艦,大艦隊本隊依然不能對德國人形成一比一點五的數量優勢。

  推演出這個結論後,財大氣粗的約翰牛們陷入狂暴的狀態,揮舞著鈔票滿世界購買軍艦。他們先是連租帶買從西班牙、日本、阿根廷和巴西搜刮來兩艘戰列艦、兩艘新銳戰列巡洋艦和三艘袖珍戰列艦,而後又羅列出令人瘋狂的造艦清單。

  五艘複仇級戰列艦,兩艘加拿大級戰列艦,三艘聲望級戰巡,三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巡,還有三艘大型輕巡洋艦,皇家海軍的造艦訂單堆滿了大英帝國從樸茨茅斯到阿姆斯特朗的造船廠。

  除了數量問題,英國人還總結出其他原因。

  首先是炮座和炮塔的防護。

  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證實經不起邏輯推敲,但是卻真實存在的“炮塔磁鐵”理論。在快速艦隊與德國戰巡隊的纏鬥和隨後爆發的主力艦隊決戰中,雙方主力艦炮塔或炮座中彈的報告屢見不鮮。可令人泄氣的是德國主力艦都堅強的活下來了,而不列顛主力艦的炮塔和炮座就好像是大號炮仗——一點就著!

  很明顯,英國主力艦的炮座和炮塔設計存在問題。海軍部的技術軍官和造船廠的技術員工按照英係主力艦炮座和炮塔受損數據,將源頭鎖定在防火井蓋質量和炮手操作上。

  英係主力艦炮井內部的防火井蓋,或多或少都存在強度不夠的問題,不能有效阻止炮彈擊穿炮塔或炮座之後的閃爆。
  
  比強度不夠更加恐怖的,是大英帝國炮手的操作:是為了提高射速,皇家海軍主力艦的炮塔與彈藥庫之間的防火井蓋根本沒所有按照正規操作那樣只有在提升炮彈時開啟,而是在整場戰鬥中讓防火井蓋一直處於開啟狀態!

  至於炮塔或炮座的防護,英國人多少是不以為然的。他們除了稍稍加強了炮塔的頂部裝甲,對於戰列艦普遍的11英寸炮塔正面防禦裝甲和10英寸炮座裝甲,戰列巡洋艦普遍的7英寸炮塔正面裝甲和不到7英寸的炮座裝甲卻不聞不問——絕大部分皇家海軍軍官都認為11英寸這個數字對得起日不落帝國的良心。就連貝蒂和蘭帕德也在這時候難得糊塗。

  其次是主力艦的防護裝甲。

  隨著交戰距離的拉遠,皇家海軍已經意識到水中彈的威脅和水平裝甲的重要性。

  在早期的戰列艦交戰中,雙方的交戰距離較近,炮彈的落角較小,說說經常發生水漂彈現象,也就是炮彈接觸海面的一瞬間被海面彈起,如此反複直到炮彈動能耗盡。
  
  在這種情況下,炮彈很難威脅到軍艦水線之下,然而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證明,無畏艦時代的交戰距離已經延伸到十公里以上。此時炮彈的落角更大,使之有更大機會直接穿透海水,命中水線之下的艦體,形成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水中彈。

  與水中彈理論一脈相承,隨著交戰距離的增加,炮彈將有更大機會命中軍艦的水平裝甲。而皇家海軍主力艦水平裝甲的厚度令人觸目驚心。

  針對這些問題,英國造船廠的設計師們絞盡腦汁,見縫插針地重新布設為了減輕艦體重量而取消的橫向水密艙隔板,並且對這些水密艙防爆門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強化。

  英係主力艦水平甲板的厚度也有所加強,在“盡可能維持航速”和“面子上要好看,具體細節要省錢”這兩條亙古不變的高壓線下。設計師們滿頭是汗地為大英帝國所有主力艦敷設了一圈大約只能在精神層面上安撫人心的鋼鐵蒙皮。

  最後是炮彈。

  皇家海軍使用的被帽穿甲彈通常是軟被帽、苦味酸發射藥,外加短延遲引信。這種搭配方法在當時是主流。然而在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中,皇家海軍發現他們的穿甲彈屢屢出現早炸、近炸和穿透力不強等問題。

  事實上,英係穿甲彈所使用的軟被帽技術比較先進。它可以使炮彈小角度接觸目標時更具有黏著性,能夠像一灘爛泥一般依附在裝甲上不至於被彈開,有利於穿透目標艦的裝甲。但是苦味酸發射藥,外加短延遲引信卻搞砸了一切。

  苦味酸是一種黃色炸藥,有著威力強、加工程序簡單和價格相對便宜等優點。與此同時,苦味酸也是一種對金屬極具腐蝕性的物質,在腐蝕金屬之後形成不穩定的苦味酸鹽,受熱和遭遇撞擊之後極容易爆炸。所以苦味酸儲存並不容易,只能非金屬容器裝載,搬運和儲存過程中必須保持乾燥。

  苦味酸的不穩定性和短延遲引信,使得英係穿甲彈剛接觸目標艦穿甲或者之前就爆炸。針對這個問題,大英帝國的化工專家教授以及火炮狂人決定改進他們的穿甲彈。
  
  於是一款私下被軍工專家親切地稱為Greenboy,正式代號綠彈的新式軟被帽穿甲彈出現了。

  相比較之前的穿甲彈,綠彈在一定程度上改進了炮彈的裝藥機制,使得英係穿甲彈的穿透力大大加強。1917年3月,皇家海軍正式列裝第一批15英寸Greenboy穿甲彈後秘密進行了一場實驗。

  伊麗莎白女王號戰巡在5鏈(926米)距離上,用它的15英寸主炮,向1894年服役的巴弗勒爾級戰列艦二號艦百夫長號發射炮彈。

  “魔改女王”使用兩個標號的減裝藥發射炮彈,初速分別為472米/秒和421米/秒,用來模擬77.5鏈(14352米)和109鏈(20185米)距離的射彈。

  標準排水量10,500噸的百夫長號戰列艦左舷的燃煤、裝甲及其他負載被全部拆卸,以造成約5度的右傾來模擬真實的射彈著角,全部炮塔轉向右舷90度,以測試正面防禦效果。
  
  結果證明,421米/秒初速射彈以18.5度的著角,命中百夫長號水線帶主裝甲。結果射彈幾乎不費吹飛之力便擊穿了12寸主裝甲帶,隨後又擊穿煤倉、鍋爐艙隔板和艦底水密隔艙,炸毀了兩座鍋爐。

  雖然百夫長號是上個世紀的老艦,其防禦裝甲遠遠不及無畏艦時代同等水平的硬化哈維裝甲。但是綠彈巨大的穿透力還是得到海軍的認可。

  當然,綠彈早炸近炸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太大的改觀。在實驗中,伊麗莎白女王號戰巡總計向百人隊長號投射了31枚新式穿甲彈。雖然不乏對穿百夫長號的例子,但是穿甲彈在侵徹在過程中提前起爆,導致穿透失效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而且從科林伍德號艦長的報告來看,前衛號很有可能是彈藥庫殉爆。我擔心這與我們剛剛列裝的Greenboy有某種內在聯係!”快速艦隊總司令蘭帕德中將,如實道出他的憂慮。
  
  站在驅逐艦簡陋艦橋上的戴維·貝蒂撇過頭,剛剛舒展開來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老實說,蘭帕德誇大的艦隊訓練、官兵培養和後勤保障等問題,並不能徹底打消戴維·貝蒂的戰鬥意志。
  
  在與老朋友海蒂·西萊姆的較量中,貝蒂一直處於下風。他之所以能夠逃過1915年海軍軍事法庭的審判,重回大艦隊,無非是皇家海軍取得的全部戰果都出自他手。而且現階段,海軍部已經找不到他比更好的指揮官。

  貝蒂覺得海軍部保舉和提拔他,英國民眾理解和信任他的動機對他並不公平,而且貝蒂重新擔任大艦隊總司令後,也背負了不少輿論的苛責和非議。無論是從民心所向角度考慮、還是為了證明他個人的價值,貝蒂都必須與西萊姆再次一較高下。

  除去爆炸沉沒的前衛號戰列艦,如今貝蒂手中擁有二十四艘戰列艦,十三艘戰巡,一支德國人意想不到的援軍,還有威力大大增強的Greenboy,而德國人只有十九艘戰列艦和八艘戰巡。主力艦數量上已經形成優勢,質量上的劣勢也被扳回了許多,哪怕最後的決戰慘烈到一換一,貝蒂和大英帝國依然會是贏家!

  “可是,如果Greenboy不可靠怎麼辦?”貝蒂有些心煩意亂地想著。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