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沐軼 -【宋醫】《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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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27 PM

正文 第30章 平凡的小花


    旁邊一直陰著臉一言不發的錢不收終於開腔了,冷冷笑道︰“紫花地丁做藥?嘿嘿,不知是源自哪本藥書的記載啊?”

    紫花地丁作為藥材,是在明朝李時珍《本草綱目》才首次記載,此前並沒有發現它的藥用價值,所以錢不收不知道很正常。

    這時候杜文浩沒空理他,對龐雨琴道︰“咱們快走吧!”

    雪霏兒也急聲道︰“三姐,你快帶杜郎中去啊!”

    龐雨琴聽說這藥可以治療姨娘的病,更不多說,點頭應了聲“好”!跟著杜文浩兩人沖出了房間。

    正在他們咚咚下樓的時候,龐縣尉沖出來,趴在走廊的欄桿上說道︰“騎我的馬去!”

    宋朝老百姓一般都坐牛車,士大夫騎驢或者乘轎,而馬匹大部分都用於軍事和朝廷公務,除了軍隊、衙門,就只有富貴人家才有馬匹。龐縣尉作為維護一縣社會治安的官員,有衙門專門配備的巡查用的駿馬。

    兩人來到後院,龐縣尉的馬只有一匹,龐雨琴道︰“你騎馬先去,我坐牛車來。”

    “恐怕不行,你們家的家丁不會讓我進去的,我也不知道你的閨房花園在哪裡,再說了,我……,我不會騎馬哦!”

    “那……那怎麼辦?”

    “要不,咱們還是坐牛車去吧。”

    “來不及了!”龐雨琴銀牙一咬,扯了杜文浩一把︰“上去!咱們兩騎一匹馬去!”

    “啊?”

    “快啊!姨娘快死了!”龐雨琴話語帶著哭腔,伸手抓住了馬籠頭穩住了馬。

    杜文浩把心一橫,學著電影裡的樣子,一腳踩蹬,兩手抓住馬鞍梁,飛身上馬,鬆開馬鐙。龐雨琴踩蹬上馬,坐在他身後,繞過他抓住馬韁繩,兩腳一夾馬肚子,一聲清叱“駕!”縱馬出了客棧。

    大街上的行人聽到急促的馬蹄,看見是衙門官馬,都急忙躲避兩邊。耳聽馬蹄急促,飛馳而過,晃眼看見馬背上一男一女,共乘一騎,都瞪大眼嘖嘖稱奇,雖然馬快,還是有熟識並眼尖的人認出馬上女子正是縣尉龐大人的千金龐雨琴小姐,而前面坐著的,似乎就是五味堂新來的坐堂大夫。

    於是,當他們倆騎著馬飛馳而去之後,這特大新聞也像長了翅膀一般,很快的傳遍了大半個城了。



    龐雨琴帶著杜文浩匆匆進門,穿過前廳,來到後宅,一座精緻的小花園裡,跨步進入月亮小門,碎石鋪地,柳蔭綿綿,一彎碧綠的池水,深秋了,池塘邊荷葉早已枯黃,清晨間,池邊甚至已經結了薄薄的一層冰霜。

    一棟小樓掩映在綠樹中,小樓前一大片花圃,大部分的花都已經在深秋凋零了,除了初冬的茶梅,綻開著嬌嫩的花蕊。

    杜文浩一眼便認出了花圃中一片紫花地丁,忙跑過去蹲下,顧不得找鋤頭,兩手刨了起來。龐雨琴趕緊拿來花鋤,蹲下身幫著刨挖。

    杜文浩一邊挖一邊好奇問道︰“紫花地丁在田埂、路旁隨處可見,小不丁點一個,你怎麼會喜歡這種小花,還費勁巴里種它?”

    “我覺得它很美啊,在平平凡凡的地方默默綻開,自由自在地活著,多好啊。”

    杜文浩一呆,望著她嬌嫩的臉龐,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龐雨琴卻並不抬眼,只顧挖著花。


    很快,兩人挖了一大堆,龐雨琴找來一個袋子裝了花,杜文浩提著,兩人出院子上馬,又在眾目睽睽中穿過大街,飛馳回到了五味堂藥鋪。

    藥鋪裡坐著幾個病怏怏的人,小丫鬟英子正心急火燎團團轉,見到杜文浩,忙迎了上來︰“哎呀,先生!你去哪裡了?夫人都要急死了,讓人去對面客棧找你,你也不在。這一上午都來了好幾撥病人瞧病,聽說你沒在,又都走了,只剩這幾位了。”

    杜文浩又驚又喜︰“今兒個怎麼來了這麼多病人了?”

    店夥計吳聰呵呵笑道︰“我去給雷捕頭送藥的時候,聽衙門捕快們說,這一大早,雷捕頭上街巡街,挨著一路說咱五味堂來了位神醫,不僅手段高明,而且為人仗義,讓有病的都來咱這瞧病。”

    “這雷捕頭還真是熱心!掌櫃的呢?”杜文浩一邊說一邊往裡走。

    “在後院呢!快趕緊給這些病人瞧病吧,都等你老半天了。”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在一個中年人的攙扶下,拄著拐杖坐在門口長椅子上,彎著腰,不停咳喘,喉嚨裡嘶嘶作響,如拉風箱一般,說話也不俐落,斷斷續續道︰“是啊,杜大夫,咳咳咳……,雷捕頭說你醫術如神呢,他說行那就一定行的,所以老朽等人來找您看病,您給瞧瞧吧,我這病啊……嘶嘶嘶……,整天喘個不停,咳個不停,哎呀,咳咳咳……,真要我老命了……咳咳咳……”

    杜文浩忙躬身道︰“老人家,真對不住,如果您願意讓我瞧病,恐怕還得耐心等等,因為我有個危重病號等著我炮製藥材救命!”

    “哦?是縣尉龐大人的二奶奶吧?嘶嘶嘶……,聽說了!那您趕緊先去忙吧,閑了再來,咳咳咳……,老朽等著,反正這老病也拖了二十多年了,一時半會死不了!咳咳咳……”


    杜文浩忙提著大半袋的紫花地丁進了後院,林青黛正在後院一顆老槐下竹椅上坐著,手裡做著一件女紅,見杜文浩進來,忙放下起身,眉宇間閃過一絲喜悅︰“回來了!”

    “嗯。我先制藥給二奶奶送去,回來再給前堂病人瞧病。”

    “好,病有輕重緩急,先救急!”


    杜文浩將紫花地丁倒在地上,先用鍘刀切碎,然後取過銅缽,將紫花地丁搗爛成汁,用紗布過濾,盛在碗裡,把他先前配給二奶奶的藥端來,將紫花地丁湯汁倒入混合好,帶著紫花地丁的藥渣,端著湯汁和龐雨琴兩人回到了恆祥客棧。

    進得門來,一屋子人見到他端著藥湯,知道煎熬了新藥來了,眼中都顯露出了希望。

    錢不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嘴角一抹冷笑。他被人尊稱神醫,也自信這縣裡、四裡八鄉甚至府城都算上,他醫術也是數一數二的,連他都毫無辦法的病,這年輕人如何能治好。

    旁邊一個小丫鬟上來要接碗,龐雨琴已經先接過去︰“我來喂!”

    龐雨琴端著藥湯坐在床邊,舀了一勺,用嘴唇試了試,小心地送到二奶奶玉兒嘴邊︰“姨娘!喝藥了!”

    玉兒圓睜雙目,傻傻望著前方,毫無反應。

    “用灌壺灌!”杜文浩道。

    丫鬟趕緊拿來灌壺,將湯藥倒入,用簪子撬開玉兒的嘴,將壺嘴伸進去一直探到咽喉處,將湯藥慢慢都硬灌了進去。

    一壺湯藥灌完,玉兒依舊一動不動躺著,面部如玉雕一般,只有胸脯微微的起伏,讓人才能感覺她脆弱的生命還在掙紮。

    杜文浩將手裡紫花地丁的藥渣遞給龐雨琴︰“給奶奶腿上的疔瘡清洗傷口後,把這藥敷上。”

    龐雨琴接過,在丫鬟們幫助下忙著給二奶奶換藥,杜文浩走到屋角轉身回避。

    龐縣尉走到杜文浩身邊,輕輕咳嗽了一聲,低聲道︰“杜先生……,多謝……!”

    杜文浩沒有回頭,淡淡道︰“治病救人,醫者本份,不必言謝。不過,杜某有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二奶奶昨晚病情危殆,大人卻不派人來叫我,想必是杜某昨晚說的話得罪了大人。可是,所謂人命關天,大人縱然對杜某有什麼看法,也不能拿病人性命來賭氣!”

    龐縣尉面有愧色,低聲道︰“是!先生說的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28 PM

正文 第31章 噩夢醒來是早晨


    靜靜的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玉兒嚶嚀一聲,慢慢睜開了眼,孱弱的聲音喚道︰“虎子……”

    這輕輕的一聲,耳朵時好時壞的龐母卻已經聽見了,顫巍巍叫道︰“快!玉兒在叫虎子哩!快把虎子抱過去!”

    眾人又驚又喜,一陣忙亂,奶媽急忙將懷裡嬰兒送到玉兒身邊。

    玉兒眼球艱難地轉了轉,瞧了一眼身邊的兒子,嘴角有一絲微笑,又慢慢望向龐縣尉,微弱地喚了一聲︰“老爺……”

    “玉兒!”龐縣尉眼淚都差點下來了,悲喜交加上前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你受苦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玉兒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賤妾……,想喝粥……”

    二奶奶已經多日粒米未進,忽然說想要喝粥,喜得龐縣尉差點哭出聲來,忙不迭轉頭吩咐︰“快!快給你們二奶奶熬粥去!快啊!”

    房中頓時大亂,幾個丫鬟正要奔出房去,卻被杜文浩叫住了,他微笑叮囑道︰“用紅參燉粥,回陽救逆固脫!”

    “噯!”丫鬟脆生生答應了,忙著準備去了。


    見玉兒醒轉,能應答,還想進食,房中眾人都是喜不自勝,唯有錢不收卻長嘆一聲,搖了搖頭。

    雪霏兒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錢神醫,杜郎中治好二奶奶的病,你不高興嗎?”

    “除中之像,何樂之有?”

    “除中?什麼除中?”

    錢不收又嘆了口氣,低聲道︰“二奶奶本不能食,現在醒轉就要喝粥,乃是中焦脾胃之氣即將斷絕的徵兆!”

    “喂!你掉什麼藥袋子,我聽不懂,就直說啊!”

    錢不收苦笑,聲音更低了︰“就是——迴光返照啊!”

    這一聲雖輕,卻將一屋子人驚得木呆呆的立在當場,隨即,龐雨琴等女失聲慟哭起來。

    龐母沒聽清,慌張地伸著手摸索著︰“怎麼了?玉兒不好了是不是?到底怎麼了呀……?”

    杜文浩哼了一聲,走到床邊椅子上坐下,拿過玉兒手腕,凝神搭脈,片刻,回頭對錢不收朗聲道︰“二奶奶脈雖沉細,但已無衰竭的跡象,哪來的迴光返照?——自己來診脈看看吧!”起身讓開。

    龐雨琴等人哭聲頓止,一起望向錢不收。


    錢不收冷笑一聲,撩起長袍前襟一角,邁著大步過來,在凳子上坐下,伸三指輕輕搭在玉兒手腕上。

    片刻,錢不收咦了一聲,轉頭望向杜文浩,花白的眉毛抖了幾下,眼神中滿是驚詫。

    杜文浩淡淡一笑,聳了聳肩。

    錢不收凝神靜氣,仔細辯脈,良久,慢慢收回三指,輕捋著三縷鬍鬚,緊縮雙眉,似乎無法理解眼前所見到的一切。

    龐縣尉小心問道︰“錢先生,玉兒到底如何?”

    錢不收一言不發,又低頭凝視床上玉兒片刻,再次伸手切脈,良久,才緩緩放開,艱難地站起身,瞧向杜文浩,灰白鬢髮仿佛瞬間白了許多。好一會,這才拱手道︰“杜先生醫術另闢蹊徑,果有療效,佩服!”

    此言一出,已經肯定二奶奶玉兒不是迴光返照,而是真正好轉甦醒了。房中眾人頓時歡呼起來,龐雨琴和姐姐更是相擁而泣。


    劉氏扶著龐母的手,哭著大聲在她耳邊道︰“娘!玉兒……!玉兒活過來了!”

    “啊?你說什麼?”

    “玉兒活過來了!杜先生救活了玉兒了!”

    “老天爺……!玉兒……,我玉兒呢!”龐母摸索著跌跌撞撞往前衝,劉氏和龐縣尉急忙攙扶著她走到床邊凳子上坐下,把玉兒的手放在她手心裡。

    龐母哆哆嗦嗦道︰“玉兒!我的心肝!你……,你怎麼樣了?”

    玉兒昏迷多日,如今又看見了老太太,才知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真是恍若隔世,又悲又喜,眼角一滴清亮的淚珠慢慢滾落,弱弱地道︰“老祖宗……,玉兒……,玉兒好多了……”

    “謝天謝地!謝謝菩薩救了我玉兒!”

    龐雨琴哭著撲哧一聲笑了,眼淚嘩嘩的說道︰“奶奶!是杜先生救的,不是菩薩!”

    …………

    望見屋裡人又哭又笑,杜文浩這才微笑著輕舒了一口氣。

    敗血症致病病因復雜,死亡率高,尤其是多種細菌引起的複數菌性敗血症,死亡率更高,如果在現代,一般先用兩種以上的廣譜抗生素聯用,大劑量抗炎,同時提取細菌進行培養和藥敏試驗,根據結果調整用藥。可是,在古代當然沒這條件,杜文浩只能將具有抗菌消炎功效的中藥都用上,指望通過這種全面撒網的辦法來治療。

    這是不得已的辦法,人的身體耐受力是有限的,一次不可能使用太多藥物,用的藥種類多了,單種藥的藥效相對就會降低,而達不到必須的劑量就起不了大作用。幸好中藥類抗菌消炎藥大多是廣譜類的,大劑量使用倒也抑制了病菌進一步侵襲,只是缺乏克敵制勝的決定性藥物。

    杜文浩把能想到的抗菌消炎藥都用上之後,二奶奶病情還是出現了反復,命在頃刻,就在這時,杜文浩在龐雨琴的偶然提示下,發現了自己遺漏了紫花地丁這味重要的抗菌消炎藥沒用。


    紫花地丁最早記載于明朝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在這之前的醫者並沒有發現這種藥的藥用價值。既然無人使用過這種藥,人體也就沒有任何抗藥性。這種情況類似於當年青黴素問世之初,人體還沒有對青黴素產生耐藥性,所以面對肺結核、腦膜炎等等這樣曾經的絕症,可謂所向披靡,藥到病除。杜文浩使用新型抗菌消炎藥紫花地丁,和這一樣,猶如兩軍對壘勢均力敵的時候,突然殺入的一支生力軍,勝利的天平立即傾斜了,最終將玉兒從死神手裡奪了過來。


    雪霏兒湊過來道︰“玉兒姐,正在給你熬紅參粥哩!別著急,馬來就來了!”

    “嗯……”玉兒輕輕點頭。

    雪霏兒喜滋滋站起身,轉頭對錢不收道︰“二奶奶的病治好了,錢神醫,你還不拜師?”

    錢不收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捋著鬍鬚瞧了杜文浩一眼,沉聲道︰“此刻言之過早,二奶奶尚未完全脫離險境,等二奶奶真正轉危為安之時,老朽自會登門拜師。告辭!”拱拱手,拂袖而去。

    錢不收臨走這句話,又讓龐縣尉等人心頭一驚,忙問杜文浩道︰“杜先生,玉兒不會再有事了吧?”

    “目前恢復良好,不過一定要嚴格繼續按照我的醫囑用藥,絕對不能鬆懈麻痺,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龐縣尉連連點頭︰“一定!謝謝你!杜先生!”

    老太太耳朵背,沒聽見他們說什麼,而且此刻也顧不得和杜文浩說話,坐在床邊,拉著玉兒的手高興得老淚縱橫。劉氏、二閨女、龐雨琴還有奶媽、丫鬟們都圍攏在床邊,又哭又笑地議論著,小聲地和玉兒說著這些天的事情。


    杜文浩也不打擾,靜悄悄出了門,雪霏兒追上來,跟著他一起下樓。

    兩人回到五味堂藥鋪,雪霏兒老遠就叫道︰“青黛姐!杜郎中把二奶奶救活了!真是神了哦。”

    那幾個病人還在大堂等著他回來,那不停咳嗽的老者一聽這話,忙起身道︰“姑娘說的可是真的?咳咳咳……”

    “當然是真的,這會子二奶奶已經醒轉,嚷著要喝粥哩,縣尉大人、老太太和大奶奶他們都高興得不得了了,不信你自個兒去去瞧去啊!”

    “信!雪姑娘說的當然信!咳咳咳……,聽說這縣尉大人的二奶奶得了暴病,連錢神醫都治不好呢,咳咳……,杜大夫楞給治好了,那不是比錢神醫還要神麼?嘶嘶嘶……”

    其他幾個病人也都連連點頭贊同,都驚奇地上下打量著杜文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29 PM

正文 第32章 閻妙手


    雪霏兒很是得意,很有一種伯樂發現千里馬的自豪感︰“那可不是嘛,你們不知道啊,錢神醫還說二奶奶醒轉要喝粥,是什麼……,什麼……”轉頭瞧向杜文浩︰“那句話叫什麼來著?”

    “‘除中’!就是中焦斷絕的意思。”

    “對對!除中,說二奶奶是迴光返照,馬上要死了,杜郎中叫他自己來看看是不是他說的那樣,錢神醫把脈之後,張大嘴半天都合不攏哩!那個神情真真讓人好笑!嘻嘻嘻!”

    杜文浩笑道︰“誇張!行了,我要看病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我不!我還沒說完呢!”雪霏兒眉飛色舞繼續說道,“你們知道吧?錢神醫眼見杜郎中把二奶奶救活了,臉上別提有多難看了。”

    “哦,那是為何?難道他不希望二奶奶病好?”

    “那倒不是,他到底是神醫,這醫德還是不錯的,沒這麼缺德。只是,假如二奶奶病好了,他就要拜杜郎中為師,所以苦惱啊!”

    “拜師?咳咳咳……”老者佝僂著腰,一雙老眼瞪得跟鵪鶉蛋似的,“錢神醫要拜杜大夫為師?為什麼?”

    “嘻嘻嘻嘻,這都怪這錢神醫目空一切,太過高傲,先前說話太滿,斷定二奶奶已經沒治,並且說只要杜郎中治好了二奶奶,他就拜杜郎中為師。他想不到杜郎中果真厲害,連他錢神醫斷定必死的人都給治好了,他這叫作繭自縛!

    “哦……,原來是這樣啊!咳咳咳……”

    另外幾個病人也都七嘴八舌議論起來,這可是個大新聞,他們其實也沒什麼大病,全是為了給雷捕頭一個面子,這才來讓杜文浩瞧病,沒想到卻聽到這麼個天大的新聞,心裡癢癢的都想急著回去說給親戚朋友聽。

    雪霏兒說得興起︰“錢不收號稱他醫治的病人,連閻王爺都收不走,如果他的醫術都能這麼說,那杜大夫更厲害,豈不連閻王殿上死了的人都能給救活了?嘻嘻嘻!”

    “哈哈!”杜文浩忍不住笑出了聲,“霏兒,你可真能吹!行了,二奶奶還沒脫離危險,你就這麼往高裡拔我,就不怕我從高處摔下來,摔個鼻青臉腫的啊?”

    “嘻嘻,怎麼會呢?我也想不到你這麼有能耐,青黛姐,你可真有眼光,請了這麼個神醫來當坐堂大夫,往後啊,你這五味堂可就四海名揚了!”

    林青黛一直微笑著靜靜地聽他們說話,心裡卻早已驚喜交加,暗自慶幸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聞言笑道︰“是啊,咱五味堂以後就仰仗杜先生了。”

    雪霏兒嘻嘻笑道︰“不對!青黛姐,該叫他杜神醫!趕明兒二奶奶病好了,他就是錢神醫的師父,那可不是神醫的神醫麼!”

    “行了,你們倆就別在這一唱一和的往我臉上貼金了。”杜文浩笑道,“不過,還是別叫我什麼神醫,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人,這神醫那是隨便叫的嗎?那可是要經過多年行醫,救治無數病人之後,才能慢慢積累起來的。人家錢不收賺這外號,那就是幾十年積累的聲譽,可不是忽然就從天上掉下來的。至於我嘛,江湖郎中踫巧會治這個病罷了,他會的說不定我就不會,我治不了的他就能治,所以,這神醫二字,可萬萬不敢當,你們可別外面亂叫去,沒得讓人笑話。”

    林青黛微笑點頭︰“先生說的是,我們自家人不該自己吹噓自己,這‘神醫’二字,得人家真心誠意叫那才真算數,自個兒叫,那有什麼勁。”

    雪霏兒一噘嘴︰“哼!你們倆這才叫一唱一和哩!行了,杜郎中,你給他們瞧病吧,我回去幫你盯著二奶奶,別再出什麼變故才好。”說罷,蹦跳著一陣風出了門。


    杜文浩在長條書案後面坐下,整了整自己的粗布青衣長袍,道︰“哪位先瞧?老人家您先看吧?”

    其他人雖惦記著回去說這大新聞,卻也不方便撂腳就走,到底是雷捕頭介紹來瞧病的,怎麼都得走走過場。但又不能跟這不停咳嗽的老者搶先,便都讓了他。

    那老者卻是咳喘嘶嘶連聲,斷斷續續道︰“不著急!咳咳……,老朽這是多年的老病了,錢神醫,還有府城的不少名醫也都看過,咳咳……,時好時差的,估計一時半會好不了,也就不急在這一時三刻,還是嘶嘶嘶……,你們幾位先瞧。剛才聽雪姑娘說,杜先生把錢不收斷定必死的病人都給治好了,那是真有能耐的,所以等會老朽咳咳咳……,還想讓先生好生給瞧瞧哩。你們先瞧好了,嘶嘶嘶……”

    那幾人聽了,也不再推辭,挨個坐下讓杜文浩瞧病,也都是些疔瘡、傷風跑肚之類的小毛病,很快就都搞定,拿著藥謝過之後走了。堂裡只剩那咳喘老者。


    老者這才在那中年人攙扶下,蹣跚的走過來,慢慢在杜文浩桌子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不用吩咐,自己把那枯瘦的手腕放在脈枕上,不停喘息,嘶嘶有聲,還不時咳嗽著。

    杜文浩凝神診脈,片刻,讓老者伸出舌頭看了看舌苔,又問了問病史,說道︰“老人家,你這哮喘時日不短了吧?”

    “嗯,好多年了,嘶嘶……,只要天一涼,立馬發作,靈得很!咳喘起來真要命,全身冷汗淋淋,咳得厲害著哩,有時咳起來都沒辦法睡覺……”

    “痰量如何?”

    “不多,是黏稠的白沫。”

    “腰腿呢?感覺怎麼樣?”

    “酸痛!孩子們幫著按按揉揉,就好一些。”

    杜文浩點點頭,又問道︰“腿腳呢?還靈便嗎?”

    “不靈便了,腿腳沒力氣,經常酸痛。”

    “大小便怎麼樣?”

    “大便還行,小便不好,夜尿多。”

    老者已經看過很多大夫,所謂久病成醫,對大夫的問診內容也都了然,沒等杜文浩問,自己就仔細回答了。

    杜文浩又點點頭,問道︰“老人家,你以前在哪裡看的病?”

    “濟世堂啊,錢神醫給瞧的,他不在的時候,他大徒弟閻妙手閻大夫也替我瞧過。”

    “哦……,都給你開了些什麼藥?”

    “小青龍湯增減。”這老者久病成醫,尤其是對自己哮喘這方面的治療,倒也知道一些門道。

    杜文浩搖頭道︰“醫聖張仲景的小青龍湯固然是治療寒喘病發的良方首選,就老人家你的情況來說,臨時救急尚可,久用卻是不妥,不僅不能標本兼治,用了反倒會加重你的病症。”


    忽聽得門外有人冷哼一聲︰“竟然敢藐視醫聖,當真狂妄到了極點!”

    這話音冷峻,杜文浩吃了一驚,抬頭望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個瘦高的錦衣長袍男子,三縷黑鬚稀落落的,看著有些邋遢,偏偏手裡還搖著把摺扇,給人一種故作風雅的感覺,只是現在已經是深秋,天氣寒涼,扇了兩下覺得不爽,便又收攏折在手裡,輕擊手掌,目光滿是不屑地瞧著他。

    杜文浩抱拳道︰“這位兄台,可是來看病的?”

    “本有此意,聽到尊駕輕辱聖賢,想必只是個誇誇其談聳人聽聞沒什麼本事的庸醫,這病不看也罷。”

    說不看,他卻不走,依舊站在門口,一臉譏笑的望著杜文浩。

    那老者卻忙起身,陪笑拱手,咳喘著慢慢說道︰“原來是閻大夫來了,咳咳咳……,老朽這……,雷捕頭說五味堂新來一位坐堂大夫,年紀輕輕卻醫術,嘶嘶……,如神……,推薦我等來瞧瞧,咳咳咳……,我這老病年歲長了,總不見好,嘶嘶……,所以,也是病急亂投醫了,咳咳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29 PM

正文 第33章 小青龍湯


    杜文浩聽了老者的話,立即猜出來,這人便是濟世堂神醫錢不收的大徒弟閻妙手。從剛才老者的話語來看,他曾經幫這老者治過病,醫術也不錯,所以老者害怕得罪他。自己當初剛穿越過來時,在五味堂門口見到病人家屬抬屍問罪,那壯漢就提到過神醫錢不收的大徒弟閻妙手。應該就是眼前這位。

    想到這裡,杜文浩起身抱拳︰“濟世堂的閻大夫是吧?”

    那人很張揚地仰臉一笑︰“不錯,正是在下!”隨即,摺扇唰的一聲張開,擋在胸前,扇面上赫然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妙手回春”!

    這人正是錢不收的大徒弟,姓閻,跟隨錢不收多年,因為擅長醫治跌打損傷,在當地也小有名氣。有位風雅文人腿摔傷,經他治好之後,寫了個扇面送給他,上書“妙手回春”,從那以後,病人就叫他閻妙手閻大夫。他也欣然接受。

    杜文浩微笑拱手道︰“失敬失敬!請問閣下光臨五味堂,有何貴幹?”

    閻妙手摺扇一收,踱著方步慢慢走了過來,掃了杜文浩一眼,仰面朝天,淡淡道︰“既然你認出了我,該知道我來的目的吧?”

    杜文浩很不爽他的態度,一撩衣袍,坐回了太師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道︰“閻先生乃神出鬼沒之人,來到我五味堂的原因,還真不好猜測。”

    閻妙手鼻孔重重地哼了一聲︰“聽說你把縣尉大人的妾室的病給治好了?還想據此要挾我師父拜你為師?所以,鄙人特來瞧瞧,你有何能耐,能做得我師父的師父?”

    杜文浩吃的一聲笑了︰“敢情你是怕當我的徒孫啊?嘿嘿。”

    閻妙手濃眉一豎,冷然道︰“你要真有本事,倒也罷了,只不過,聽說你當初只是個游方郎中,我師父可是個鼎鼎大名的神醫,想讓我師父拜你為師,你也配?”

    杜文浩本來不在意那個打賭,只當是錢不收隨口之言,也沒真想借這機會逼老頭拜自己為師,想不到他徒弟卻找上門來吵架,心頭火起,臉上卻依舊一副十分悠閑的樣子,淡淡道︰“配不配的,你師父知道,還輪不到你說話!你師父既然跟我打賭,願賭服輸,派你來這瞎嚷嚷,是想逼我收回賭局是吧?嘿嘿,你們師徒這勾當就不覺得下作了一點嗎?”

    “你……!你敢侮辱我師父?”

    “切!許他做還不許人家說?”

    “這不是我師父讓我做的,是我自己要來的!我聽人說了,自己決定來找你理論!”

    “那你說完了沒有?”

    “說完了!啊不,我還沒說呢,什麼說完了?”

    “有話就說,有……那個什麼就放!”

    閻妙手大怒,本想發作,到底有求於人,強忍怒火,低聲道︰“我來找你的目的很簡單,就一句話,——希望你能收回這個賭局。二奶奶病一好,我師父就要找你拜師,到時候你不要答應!”

    “你師父真要找我拜師?”

    “是,他親口說的,說你如果真的治好了縣尉大人的妾室,他就必須遵守諾言,當初打賭,縣尉大人、老太太等人都聽到了,賴是賴不掉的。”

    “可以賴嘛!嘿嘿,我本來就沒把這賭當一回事。”

    “胡說!我師父一言九鼎,如何能賴賭!”

    “那我就沒辦法了,那是你師父的決定,我管不著。”

    閻妙手急道︰“我師父是要來拜你為師,你怎麼會管不著?”

    “他硬要拜師,我有什麼辦法?”

    “你別答應啊!”

    “憑什麼?”

    “就憑我師父是遠近有名的神醫,而你,只不過是跑江湖的鈴醫罷了,要讓人知道我師父拜了一個江湖土郎中為師,他老人家的臉往哪裡擱,我們這些徒弟又如何見人?”

    杜文浩冷笑道︰“怎麼?拜我為師就見不得人?鈴醫就一定沒本事當你師父的師父?簡直是笑話!”

    閻妙手嗤的一聲冷笑︰“你有本事?沒錯,你連仲景醫聖都敢輕視,怎麼沒本事了!好,就拿你剛才評判小青龍湯的事情來說,這方子就是我給這張老漢開的,你說說,怎麼個不對症了?說得出,我拍拍屁股走人,說不出,你就沒本事當我師父的師父,你和我師父的賭注就算一筆勾銷!”

    杜文浩笑了︰“這算什麼賭?哦,你輸了,拍拍屁股走人,我輸了,丟了一個名醫徒弟,那我這虧不是吃大發了嘛!”

    一旁張老漢見兩人越說越僵,忙不迭勸道︰“兩位!兩位先生,切莫傷了和氣!咳咳咳……”

    閻妙手一擺手︰“老人家,這事你就一旁看熱鬧好了,此人乃庸醫,我要把他揪出來,免得害你也害別人!——說罷,你想賭什麼?”

    杜文浩聽他說自己是庸醫,也不生氣,拖長了聲音道︰“只賭你給你師父帶回一句話。”

    “帶句話?”

    “對,帶給你們那位神醫師父,一定要原話帶到。請放心,不是罵人的話。”

    “那好。我答應了。你現在可以說了,仲景醫聖這小青龍湯到底有何不妥?”

    杜文浩笑了笑,道︰“小青龍湯乃治療寒飲咳喘的首選,發散風寒,分利水氣……”

    “我不需要聽你說它的好處,只聽你說它有何處不對?”

    “搞清楚!我沒說醫聖這經方不對,我的意思是你用方不對!別忘了,方是死的,人是活的!方對了,就算平淡無奇的方子,也能起死回生;方不對,就算醫聖的經方也能治死人!你用的方子,跟張老漢的病症就不合!”

    “怎麼不合了?張老漢的病我仔細揣摩過,就是風寒客表,水飲內停之症!他咳喘得厲害,所以增加了紫苑、款冬花和地龍,他服過之後,咳喘立停!療效顯著,如何不對?張老漢,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我沒瞎編吧?”

    張老漢忙不迭點頭︰“對對,服了……咳咳咳……,服了濟世堂閻大夫開的小青龍湯,嘶嘶……,的確很快就……,咳咳……,就平喘止咳了……,嘶嘶……”

    “怎麼樣?”閻妙手頗有幾分得意,“這方子怎麼就不對症了?你說啊!”

    “既然靈效,為何張老漢現在還咳喘不停?”

    “這個……,肯定是他沒服藥了唄!——對不對,張老漢?”

    “咳咳咳……,是啊……,這個……,咳咳咳……”

    張老漢情急之下,咳喘更加厲害,直咳得彎下腰連氣都要喘不過來了,他兒子在一旁忙著給他捶背。杜文浩等張老漢咳喘稍停,這才淡淡笑著問張老漢︰“老人家,這方子既然靈驗,那你為何沒繼續用這方子,卻來找我?”

    張老漢神情頗為尷尬︰“這……,這個……,咳咳咳……”

    閻妙手哼了一聲︰“還不是雷捕頭逼他們來的!要不誰會來找你這庸醫!也不知你給了這捕頭什麼好處!”

    杜文浩依舊氣定神寧,問張老漢道︰“是這樣的嗎?”

    “是……,啊,不是……,咳咳咳……”

    閻妙手皺眉道︰“到底是不是,你說完了再咳嘛!”

    他這一說,張老漢一緊張,咳喘反倒更厲害起來,咳喘得彎著腰跟個老蝦米似的。張老漢的兒子一邊替父親捶背,一邊說道︰“小青龍湯是很管用,每次喝了很快就能好,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啊?乾脆點行不行?”閻妙手提高的聲音頗為不快。

    “是是,小青龍湯喝了是管用,可是,很快……,又會發作……,你們濟世堂憨大夫說了,小青龍湯不能多喝,所以,我爹都是扛不住了才喝的。”

    這憨大夫是錢不收的二徒弟,入門在後,是師弟。閻妙手捋著鬍子道︰“我師弟說的沒錯,小青龍湯本就是咳喘的救急之藥,辛溫發散之力太強,不僅要分服,且不可久服,一旦病情緩解,就得改用苓桂劑溫化寒飲,以善其後。這也不能說小青龍湯不對症啊!——別東扯西扯,趕緊的,說!這張老漢的病用小青龍湯如何不對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30 PM

正文 第34章 在腎為虛


    杜文浩道︰“我問你,小青龍湯如何配伍?”

    閻妙手冷笑︰“嘿嘿,你還來考我?就指點你一下也罷,——麻黃、芍藥、幹姜、半夏各三錢,桂枝、炙甘草各兩錢,細辛、五味子各一錢。隨症加減!”

    “嗯,麻黃、桂枝作何用?”

    “發汗解表以治外寒啊!索性都告訴你好了,麻黃宣肺、利尿、平喘,桂枝溫陽化飲;細辛、幹姜、半夏溫肺化飲,燥濕化痰,以治在裡之寒飲;五味子斂肺止咳,芍藥養血斂陰,炙甘草甘緩和中,以收斂氣陰,調和藥性,以防辛散溫燥太過,耗傷氣陰。怎麼樣?”

    “很不錯,都答對了,我再問你,這藥方中,可有治腎虛的藥?”

    “治腎虛?沒有!——幹嘛要治腎虛?”

    “哮喘一症,急者治標、治肺,緩者治本、治腎。張老漢乃腎虛咳喘,該當治腎,才能斷根。”

    “哈哈哈,”閻妙手大笑不已,“哮喘治腎?誰告訴你的?哈哈哈,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咳喘在肺為實,在腎為虛呀!你不會不知道吧?”

    “誰說的?我師父是當代神醫,他也沒這樣教過我。”

    杜文浩一愣,想了想,好像這句話是清朝名醫葉天士所說,難怪他們不知道,問道︰“你師父怎麼說的?”

    “指點你一下也罷,我師父說,蓋久嗽者,肺亡津液,喘症有由肺盛,復有風冷者,胸滿短氣,氣急喘嗽,上氣,當先散肺,後發散風冷。若悶亂氣粗,喘促哽氣者,難治,肺虛損故也。明白了嗎?”

    “你師父沒說錯,但是,這不是針對張老漢的病症的。你們的辨症恐怕有誤……”

    “笑話!我師父乃當世神醫,經他手救治者,連閻王爺都收不走的,沒聽過嗎?”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別人會,我師父怎麼會呢!”

    “是嗎?那你師父是包治百病藥到病除了?”

    “那當然!”閻妙手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腦袋,一瞟眼看見杜文浩嘴角有一絲譏笑,頓時想起龐縣尉二奶奶的病師父就沒治好,馬上輕咳一聲道︰“龐縣尉妾室的病另當別論,但若不是我師父前面治療打下了基礎,你又如何救得了她的性命,——不對,現在還沒肯定就能救活,這話還不能說。”

    “行了行了!你愛怎麼說怎麼說,這就請回吧,我這還忙著呢。”

    “咦,你還沒解釋清楚為什麼我師父和我用小青龍湯治這張老漢不對症呢!快說啊!說不出來可就算你輸給我了!”

    “說什麼說,跟你說那是對牛彈琴,我說了你聽得懂嗎?回去問你師父去!”

    “你!——哼!好,你不回答,就算打賭輸給我了,咱們兩下扯平,正如你剛才所說,願賭服輸,五天後我師父若要來找你拜師,你可不得答應!”

    “輸沒輸嘴上說了不算,得看療效!請問,假如張老漢的病我治好了,如何算我輸?”

    “這我不管,反正你說不出來就算輸!”

    “懶得跟你廢話!請便吧!”

    “哈哈,賭輸了就想賴?真有你的!記住,你輸給我了,可得按照先前說好的辦,不準接受我師父拜師!告辭!”


    閻妙手背著雙手揚長而去,走到門口又站住了,回身過來,好奇地問道︰“剛才你說如果我打賭輸了,只要我帶一句話給我師父,我倒想知道,你要我帶什麼話給我師父?”

    “不用了!”

    閻妙手一愣︰“什麼不用了?說說聽聽嘛,如果真是什麼好話,盡管你打賭輸了,我還會轉告我師父的。”

    “我說了,不用了!”

    “你這人真是!”杜文浩越是不說,閻妙手就越好奇,走回來,摺扇在手心敲了兩下,“說來聽聽,要我給我師父帶什麼話?”

    杜文浩一字一句道︰“不——用——了!就是這句話!”

    “什麼不用了?”閻妙手愣了愣,有些回過神來了,問道︰“你要我帶的,就是‘不用了’這句話?”

    “你還沒笨到家!”杜文浩笑道。

    閻妙手哼了一聲︰“什麼意思?你讓我師父不用了,不用什麼了?這沒頭沒腦的話誰聽得懂?”

    “不用了,——就是讓你師父不用來找我拜師了!我受不起!懂了嗎?他是神醫,我是鈴醫,從今以後,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哈哈,你到底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打賭肯定會輸給我,也知道你沒本事當我師父的師父,這還差不多。好吧,這句話我保症帶給我師父。——張老漢,你是回去喝小青龍湯呢?還是留下來聽他胡說八道騙你銀錢?”

    張老漢一連串的咳喘,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只是彎著腰不停咳喘著。

    閻妙手搖搖頭︰“算了,你愛拿你的性命給這庸醫治著玩,那也由得你!到時候出了麻煩,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喲!”摺扇一張,故作愜意狀的扇了兩下,覺得太涼,唰的一聲收了,背著手踱著方步出門而去。



    店夥計吳聰走了過來,朝門外輕啐了一口,低聲罵道︰“大刺刺的什麼玩意嘛!人家錢神醫才是神醫,他一個小徒弟,來這充什麼大尾巴蛆!我呸!”

    傻胖也走了過來,朝門外張望片刻,說道︰“是啊,這人說話真難聽!”

    “還不是仗著他師父是神醫!”吳聰撇撇嘴,“杜先生,你甭跟這種人計較!現如今你治好了縣尉大人的二奶奶,指望著就能名氣大增,要蓋過他錢神醫,那也不過三年五載的事!叫我說啊,錢神醫打賭輸給了你,咱就得讓他拜師!嘿嘿,要是錢神醫拜您為師了,那濟世堂不就被咱五味堂踩在腳下了嘛,那可威風了!”

    杜文浩笑道︰“要踩你們自己個踩,我可沒那閑工夫和神醫逗著玩。”轉頭對張老漢道︰“老人家,您呢?還敢讓我瞧病不?”

    張老漢的兒子有些猶豫,低聲對老者道︰“父親,要不,咱先回去服一劑濟世堂的大青龍湯再說?”

    張老漢搖搖頭︰邊咳邊喘說道︰“不了,那大青龍湯為父都喝了好幾年了,咳咳咳……,是一年不如一年,喝了好,沒幾天又犯,唉!為父估摸著這藥方啊,恐怕還真有些不對症的地方,卻又不知道咳咳咳……,哪裡不對嘶嘶……。現而今杜先生指出來了,說為父這痼疾,必須咳咳咳……,標本兼治,要分補肺腎,聽著還真有些道理,反正老漢這把老骨頭也沒幾天活頭了,若治好了,也能嘶嘶……,享幾天清福,要是治不好,死了也乾淨,省的這麼咳喘著半死不活的鬧心!咳咳咳……”

    “父親!”

    “聽我的!”張老漢轉頭望著兒子,“為父話可說在前頭,咳咳咳……,不管先生給為父治成什麼樣,你們都不許找他麻煩!聽到沒有?咳咳……”

    沒等他兒子回答,杜文浩已經笑道︰“要是我給老人家你的哮喘治好了呢?也不許他們來謝我?”

    張老漢一怔,連連咳嗽中,猛地一拍大腿︰“好!有信心!有魄力!咳咳咳……,老漢這把老骨頭就交給你了!治!老漢我相信你!嘶嘶……”

    杜文浩抱拳道︰“多謝大爺信任!我這就給您開藥方。”提筆寫了一付方子,遞給傻胖︰“照方抓藥!”

    藥很快抓好了,張老漢的兒子遲疑片刻,陪笑道︰“我能抄錄一下藥方嗎?若真有效,以後也方便給老爺子找方抓藥服用。”

    吳聰道︰“這個可不成,藥鋪規矩,藥方留存櫃上,若要抓藥,來櫃上照方抓就行了。特別是咱們杜大夫的方子,林掌櫃交代了,有些藥是杜大夫特有的,是秘方,不方便外傳的,您還請原諒。”

    “這樣啊……”

    見張老漢的兒子神情有些古怪,杜文浩立刻知道他的心思了,淡淡一笑,對吳聰道︰“沒事,這方子抄一份給他好了,免得他擔心。”

    “得!”吳聰提筆,很快抄好了方子,遞給張老漢的兒子,叮囑道︰“這方子可是按先生的意思抄給你了,切記不可外傳,免得辜負了先生一番好意。”

    “那是那是!您放心好了。”

    張老漢在兒子攙扶下,咳喘著慢慢走了。

    這時,後堂裡丫鬟英子急匆匆跑了進來︰“杜先生,快去看看吧,你房間裡好像進了什麼東西,躲在你藥箱裡了,不停嗷嗷叫,怪嚇人的!”

    杜文浩一拍腦門,暗叫了聲我的嗎喲,怎麼把老虎崽這小東西給忘了,一忙一上午,奶汁消化快,這老虎崽早晨喝的狗奶,早就消化光了,這會兒肯定是餓慌了,在箱子裡搗亂呢。忙起身對英子隨口撒了個謊︰“那是一種動物藥,是個小動物,養著作藥用的,你別管,這我自己照料就行了!”邊說邊匆匆進了後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30 PM

正文 第35章 咳喘之論


    濟世堂藥鋪後廳。

    神醫錢不收正坐在椅子上,聽著大徒弟閻妙手得意洋洋述說了他去五味堂探查那新來的坐堂大夫杜文浩的經過。他二徒弟站在他身後,也靜靜地聽著。

    閻妙手添油加醋將經過說完後,笑道︰“師父,這小子壓根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江湖騙子,就靠一張嘴吹牛,您老別跟他一般見識!”

    錢不收一言不發,捋著花白鬍鬚瞧著他。

    閻妙手感覺師父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忙把笑容收了,訕訕道︰“師父,這小子的醫術平庸之極,簡直是胡說八道,居然說什麼治療哮喘要補腎,簡直莫名其妙!”

    錢不收冷冷道︰“你把杜先生說的關於那張老漢的病如何診治的話,一句不漏原原本本說來我聽。不許斷章取義!”

    錢不收由於醫術如神,除了在醫術上非常自信甚至有些高傲之外,平常為人非常謙和,閻妙手很少見到師父如此冷峻地和自己說話,不由有些惶恐。低著頭想了想,說道︰“他說,‘哮喘一症,急者治標、治肺,緩者治本、治腎’,說張老漢乃腎虛咳喘,該當治腎,才能斷根。還說什麼咳喘‘在肺為實,在腎為虛’,這小子以前是走江湖的鈴醫,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江湖偏方、土方,徒兒認為不必理會!”

    錢不收一言不發,皺著眉頭,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幾圈,忽然站住了,對站在椅子後面的二徒弟︰“憨頭,你對這位杜郎中剛才的話怎麼看?”

    二徒弟其實姓董,也跟隨錢不收學醫多年,醫術很不錯,只是他為人比較木訥,腦筋有些不太靈光,學醫就知道死記硬背醫典,臨診時不太會變通用方,所以錢不收常開玩笑叫他憨頭。病人們聽見了,和他比較熟絡的也就跟著叫他憨頭,或者叫他憨大夫,他也樂呵呵答應,叫來叫去,便成了他名字了。

    憨頭咧著嘴一笑︰“師父,我剛才琢磨了好一會了。”

    “說說你的看法。”

    “是!師父。”每次師父提問,憨頭都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使勁咽了一聲口水,說道︰“《靈樞.經脈》中云︰‘肺手太陽之脈,是動則病肺脹滿膨膨而喘咳,是主肺所生病者,咳上氣喘。’說明咳喘病在肺臟。《素問.咳論》中云︰‘其寒飲食入胃,從肺脈上至則肺寒,肺寒則內外合邪,因而咳之,則為肺咳。’說明寒邪至咳。《諸病源候論.上氣鳴息論》亦云︰‘肺主於氣,邪乘於肺則肺脹,故氣上喘逆。”

    見師父錢不收頻頻點頭。憨頭膽子也大了些,繼續說道︰“師父您也教導過︰‘喘症有由肺盛,復有風冷者,胸滿短氣,氣急喘嗽。’又說過︰‘肺居上焦,乃是嬌臟,不耐邪侵,老者正氣于虛,祛邪無力,至為咳喘,凡外邪外解者,宜宣肺解表,或者兼解表邪,順應肺之生機,保持廢氣通暢,則外邪易散,痰邪易祛。’所以,古往今來,咳喘治肺,自古始然,沒聽說過咳喘治腎的。”

    一旁的閻妙手手中摺扇在手心一擊︰“沒錯!二師弟飽讀醫典,博聞強記,那是絕對沒錯的,經典醫方裡就沒有咳喘治腎這一說,所以嘛……”

    錢不收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淩厲,閻妙手趕緊閉嘴。

    錢不收緩緩對憨頭道︰“為師不是要你背醫典,是要讓談談你的看法!你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不用擔心。”

    “哦!”憨頭撓撓後腦,想了想,憨憨地笑了笑︰“我想不出來了。”

    錢不收來回踱了一轉,站住了,手指點著他們兩道︰“你們啊,一個自以為是,華而不實;一個死背醫典,不知變通!照此下去,難成大器啊!”

    兩人急忙躬身道︰“是!請師父責罰!”

    “哼!”錢不收又來回走了幾圈,站在窗邊,怔怔地望著窗外,寒風裡黃葉飄零,樹丫上已經沒幾片樹葉了。嘆了口氣,道︰“《黃帝內經》早就說過︰‘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也就是說,咳喘不是肺一臟所致,五臟六腑都會引起咳喘!——憨頭,你師兄想不到這部上古醫典所述,因為他壓根就沒用心研讀歷代典籍!你呢?還飽讀醫典呢,怎麼也沒想到?”

    “是!是!”閻妙手和憨頭兩人低著腦袋諾諾連聲,都是面有愧色。

    錢不收雙手背在身後,皺眉凝思,半晌不語,良久,才緩緩道︰“話雖如此,可是……,為何咳喘要治腎?《黃帝內經》卻未言明,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

    閻妙手道︰“對啊,師父,您老人家都覺得不對,這小子鐵定是裝神弄鬼危言聳聽的,不去理他就是,反正他已經答應不讓你拜師了的……”

    “你說什麼?究竟怎麼回事?”錢不收臉色一沉,目光如電的盯著閻妙手。

    閻妙手剛才沒把自己和杜文浩打賭的事情告訴師父錢不收,剛才隨口一句話,剛一出口就後悔了,後悔得想要拿腦袋撞牆,可說已經說了,想賴賴不掉。期期艾艾道︰“他說我們以前治療張老漢的小青龍湯不對症,我就和他打賭,賭他解釋不通為什麼不對症,他答的牛頭不對馬嘴,打賭輸給了我了。我們下的賭注就是他要輸了,再不能提讓師父您拜師的事。師父你就不用擔心了!嘿嘿。”

    錢不收冷冷道︰“他怎麼回答的?”

    閻妙手本覺得自己替師父擋了這場不大不小的難堪,居功不小,沒想到,師父壓根沒領情,根本沒理這茬,反倒問那姓杜的是如何回答的,有些沮喪,想了想,說道︰“他就說了那些,再不肯說了,說讓我來問師父您。他擺明瞭說不出來!張老漢的病師父您也看了,分明就是風寒客表,水飲內停之症……”

    錢不收手一擺︰“行了,別說了!”

    閻妙手趕緊住口,見錢不收神情冷峻凝重,不知道在想什麼,再不敢吭聲。

    錢不收緩緩問道︰“你們倆打賭,如果你打輸了,輸他什麼?”

    “我要打輸了,他讓我帶句話給你,其實就是句廢話,他知道打賭要輸,趕緊的先拿這句話來搪塞……”

    “什麼話?”

    “他要我帶的話是——‘不用了’”

    “不用了?”錢不收一皺眉,“什麼不用了?”

    “就是……,師父您不用去拜他為師了,——這小子真是的,他說話本來就信口雌黃嘛,反倒拿這話來下臺階,耍什麼小聰明嘛!”

    “他還說什麼了?”

    “嗯……,說什麼你走你的陽關道,他走他的獨木橋。”

    錢不收嗯了一聲,點點頭,沉吟片刻,對閻妙手道︰“你去張老漢家,看能否把他在五味堂開的藥拿一付回來。”

    閻妙手去了一會回來了,手裡拎著一付藥。錢不收接過,將藥材都倒在了圓桌上,撥開細看,是當歸、熟地黃、陳皮、半夏、茯苓、炙甘草,還有沒去根節的麻黃,不去皮尖的杏仁,沒有灸過的甘草。

    三人面面相覷,閻妙手問︰“這是什麼經方啊,從沒見過哦?”

    憨頭道︰“麻黃、杏仁和甘草似乎是三拗湯,其他幾味,卻不知是何由來。”兩人一起看向錢不收。

    錢不收捋著鬍鬚凝神片刻,沉聲說道︰“當歸、地黃分補肺腎!二陳祛痰,三拗宣肺平喘,這方子果然是肺腎兼治,與他所說的倒也相符,看來,他沒有誑語。”

    憨頭道︰“師父,難道分補肺腎真能根治張老漢的咳喘痼疾?”

    “為師也不知道,從沒人這樣用方的。”錢不收背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轉著,終於站住了,對閻妙手道︰“你去五味堂,問問……,不,請教一下他,看看他這麼用方到底有什麼說法。”

    “請教他?”閻妙手吃驚道,“師父,他這分明是胡亂開的藥方,憨頭也說了,醫典上就沒有這樣用藥的。他能有什麼真本事讓我們去請教?”

    “說你師弟憨,我看你才憨!”錢不收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別忘了,他剛剛把縣尉大人的妾室救活了,這是為師親自把脈確定的!——此人看來多少有些本事,只是用藥別出心裁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為師不能不查個究竟,看看他究竟是真有藥方,還是草菅人命胡亂開藥!如果是後者,咱們不能任由他胡來,庸醫殺人不用刀!”

    “師父高瞻遠矚,徒兒茅塞頓開!徒兒馬上去質問他!”

    閻妙手轉身正要出去,錢不收卻又把他叫住了︰“等等!算了,你不要去了,你去也問不出什麼來,他不會告訴你的,還是為師親自去探探究竟!你們跟我一起去!”

    “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31 PM

正文 第36章 不吃東西的孩子


    五味堂藥鋪。

    杜文浩正在房間裡瞧著虎崽趴在狗窩裡吃奶,虎崽已經吃飽了,小肚子滾圓,含著奶頭有一口沒一口吸吮著。杜文浩正瞧得有趣,忽聽得樓下吳聰在叫他︰“杜先生!杜先生!”

    杜文浩忙走到窗邊,探頭出去問︰“什麼事啊?”

    “有病人來瞧病了!”

    “好的,我馬上來!”

    杜文浩將已經吃飽的小虎崽雙手捧著,放進了藥材箱子裡,用銅鎖鎖上,拉門出來,門外英子站在那裡,探頭往裡瞧︰“杜先生,你箱子裡養的什麼做藥材的小動物啊?能給我瞧瞧嗎?”

    “不能!這東西有毒,當心傷著你!”

    英子臉上頓時露出懼色︰“是毒蛇嗎?”

    “不是!”

    英子顯然很怕毒蛇,別的毒物一時倒還想不到有什麼可怕的,輕舒了一口氣︰“我不踫箱子,應該沒事吧?”

    “當然沒事,就算踫了箱子也沒事。”杜文浩個子高出英子半個頭,從英子的衣領處能瞧見一小節雪白的胸脯,頓時想起前晚無意中偷窺到的英子赤裸的嬌軀,雪白的脊背和翹臀,不禁有些臉紅心跳,忙躲開眼神,有些慌亂地說道︰“我下去看病了。”逃也似的跑下了樓。

    英子見他這神情,有些奇怪,望著他的背影,又黑又亮的眼睛眨了眨。



    大堂裡,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小孩,正和林青黛說著話,不時焦急地往後堂張望。看見吳聰陪著杜文浩進來,抱著孩子欣喜地站了起來︰“是大夫來了吧?”

    林青黛道︰“是,這是我們五味堂新聘坐堂大夫杜先生。”

    杜文浩道︰“不好意思,剛才有點事進去了一會。請坐,哪兒不舒服啊?”

    “我這孩子,請您給瞧瞧啊。”

    只見這孩子約莫七八歲,躲在母親懷裡不出來,他母親好說歹說,這才轉過身瞧了一眼杜文浩。

    這孩子身穿錦衣,顯然家庭條件不錯,只是身形消瘦,腹脹如鼓,一臉的病容。杜文浩坐下後,和顏悅色彎下腰問︰“小朋友……,咳咳咳!這位小少爺,你幾歲了啊?”

    孩子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瞧著他,一言不發。他母親忙幫著說道︰“七歲,馬上滿八歲了!”

    “姓什麼叫什麼啊?”

    孩子依舊不說話,瞪著他。孩子母親幫著說︰“姓羅,叫羅歡。”

    “哦,我要問孩子病症,你別回答,讓孩子說。”

    “是是!”

    “你哪裡不舒服啊?”杜文浩盡量扮出一副天真可愛的笑面虎模樣問道。

    孩子還是瞪著他不說話。

    “告訴叔叔,叔叔給你買麥芽糖吃,好不好?”杜文浩摸出兩文錢在孩子面前晃了晃,孩子卻害怕地往母親懷裡縮。

    “那把你的小手伸出來,讓叔叔給你看看脈,看看你小肚肚裡有沒有蟲,好不好?”

    還是一雙大眼睛望著他不動。

    “那把舌頭吐出來讓叔叔看看好不好?喏,象叔叔這樣!讓叔叔看看你的舌苔。”杜文浩扮了個鬼臉,舌頭伸了出來,還烏拉了兩聲。

    這下孩子連臉都埋在母親懷裡去不瞧他了。


    這之後,無論杜文浩如何花言巧語連哄帶騙,又裝老虎又裝小狗的,孩子就是不給他面子,不僅不肯拿出手來讓他號脈,連臉都不肯轉過來。他母親只好用強,可手還沒扯出來,眼淚卻先出來了,嚎啕大哭,扭屁股甩手,最後乾脆躺在地上打滾,兩腳亂踢。無論他母親如何哄嚇,就是不起來。最後他母親只好騙他說不看病了回家,孩子這才讓母親抱起來。

    杜文浩覺得自己很失敗,怎麼連個孩子都搞不定,只好苦著臉道︰“他不讓我看,這怎麼知道他究竟得了什麼病啊!還是你說說,孩子究竟怎麼了?”

    他母親這才嘆了口氣,說道︰“他不肯吃飯,雞鴨魚肉放在面前,連筷子都不肯拿,原先他可胖了哩,兩個月前開始這樣的。這不,都瘦得一把骨頭了,一家人都要急死了!抱著去濟世堂讓錢神醫的徒弟閻大夫瞧過,開了十多味藥,卻也沒什麼效果。聽說你們五味堂新來的坐堂大夫雖然年輕,本事可不小,縣尉大人的二奶奶得了絕症,連濟世堂錢神醫都治不好,楞給您治好了,所以抱著孩子來讓您瞧瞧。我們家可就這根獨苗,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我可怎麼活啊……”

    “娘!回家了!走了走了!”孩子在他懷裡兩腳亂踢,雙手亂打,很顯然,這小孩在家裡被溺愛寵壞了。

    “好好!回家!對不起,杜先生,孩子不聽話,等他乖了我再抱他來!”

    “不來!不來!再不準來!”孩子使勁扭著身子,兩只小拳頭在母親肩膀上亂打著。

    “好好!不來!我的小祖宗,咱們不來了啊。走,回家了。”

    這婦人抱著孩子轉身正要出去,忽然又站住了,只見門口站著三個人,正是神醫錢不收,還有他兩個徒弟。


    林青黛忙迎上去道︰“錢神醫來了!真是稀客,快請廂房客廳裡坐!英子,倒茶!”

    “多謝林掌櫃!先等等。”錢不收拱手道,沒進廂房客廳,瞧了一眼那婦人懷裡的孩子,微笑道︰“怎麼?孩子瞧病不聽話?”

    婦人陪笑道︰“是啊,錢神醫。”

    “啥毛病啊?”

    “老不吃東西,瘦得皮包骨頭了,別的大夫瞧了,也沒見好,所以抱來給杜大夫瞧瞧,偏偏孩子不聽話,死活不讓看,唉……”

    錢不收哦了一聲,微笑道︰“讓我瞧瞧吧?”

    婦人大喜︰“那感情好,上回我就是抱著孩子去了你們濟世堂找神醫您瞧病去了,偏巧你去了府城,沒在堂上,是閻大夫給瞧的,現在神醫您親自給孩子瞧病,那就好了。”

    “你去過鄙堂?”錢不收疑惑地問了句,轉頭望瞭望閻妙手。閻妙手訕訕道︰“師父,是我給這孩子瞧的,開了方子,不過她沒抱孩子來複診,所以也不知道是否對症。”

    “你瞧這孩子是什麼病症?給孩子開了些什麼藥?”

    “徒兒以為,孩子乃是脾虛,故用了益氣健脾的方子,參苓白術散加減。”

    錢不收點點頭,對林青黛拱手道︰“林掌櫃,老朽想借貴堂給這孩子瞧瞧病,不知可否?”

    “行啊,錢神醫請便!”林青黛微笑道。

    錢不收朝杜文浩拱拱手,在一旁的長椅子上坐下,那婦人也抱著孩子在椅子上坐下,孩子躲在母親懷裡扭著身子要回家。


    錢不收並不急著問診,只是微笑著捋著鬍鬚望著孩子,聽任他在母親懷裡鬧騰,一雙眼上下觀察著孩子的身形、動作、說話和反應。那婦人一直哄著誑著孩子讓他給大夫瞧病,可孩子就是不聽。一直鬧騰了一盞茶的功夫還是不停歇。

    錢不收這才問婦人道︰“孩子什麼時候不肯吃東西的?”

    “大概兩個月前吧,一次家裡設宴,有道菜孩子特別喜歡吃,一口氣吃了兩大盤,那以後就再不想吃東西,日漸消瘦了。”

    “哦,都用了什麼藥方啊?”

    “就濟世堂閻大夫開的藥,服了十多劑,也不見……,這個……,家裡人見他體虛,給他燉了雞汁,喂了人參湯,卻也不見好。”

    “嗯,孩子睡覺怎麼樣?”

    婦人道︰“晚上睡不好,老出汗,手心發燙。”

    “大小便呢?好不好?”

    “不太好,小便黃,大便乾燥。兩三天才解一次便。

    這時,門口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一個背著框賣麥芽糖的小販吆喝著走過門口,錢不收叫道︰“賣糖的,進來,買糖!”

    “來囉!”那小販笑呵呵進了藥鋪,把背上的籮筐放下,從裡面端出一木托盤,裡面撒著麥面,上面一大塊麥芽糖,已經賣掉了一角了,“要多少啊您?”

    錢不收微笑著對孩子道︰“想吃糖嗎?爺爺請你吃!”

    孩子慢慢轉過頭來,瞧了一眼托盤裡的麥芽糖,眼神中並沒有其他孩子的喜悅的光芒,茫然地瞧了錢不收一眼,又扭頭躲進母親懷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31 PM

正文 第37章 小兒辯症


    錢不收示意切下一小塊糖,兩手拈著遞過去︰“來!吃吧,很甜的!”

    婦人有些受寵若驚,忙把懷裡的孩子扳過來,說道︰“歡兒,快!神醫爺爺給你糖吃哩,快接著,謝謝爺爺啊!”

    孩子終于伸出枯瘦的手。錢不收一隻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慢慢將那塊麥芽糖舉在他面前,微笑問道︰“喜歡吃糖嗎?”

    孩子點點頭,卻又馬上搖頭,想縮回手,卻被錢不收握著不放。正要哭鬧,錢不收已經將那麥芽糖慢慢放在了他的手心︰“來!吃吧!很好吃的!要用舌頭舔,不能用牙齒咬,不然會粘掉你的牙的喲!”隨即笑嘻嘻放開了孩子的手,順勢拍了一下孩子鼓起的肚囊,笑道︰“好好吃東西喲,身子才能康健!”

    小孩瞄了他一眼,拿著麥芽糖,放在嘴邊,伸出舌頭舔了舔,眉頭一皺,又舔了舔,終於吧嗒一聲,把糖扔到了地上,扭過身又躲進了婦人懷裡。

    “這孩子!”婦人臉通紅,歉意地朝錢不收笑了笑,伸手在孩子屁股上輕輕打了一下,“你麼這麼不聽話!怎麼把爺爺給的糖扔地上?”

    孩子立即殺豬一般嚎叫起來,屁股一蹲,躺在地上滿地打滾。

    婦人更是尷尬,蹲在地上哄著孩子,一邊跟錢不收道歉說對不起。

    “不礙事,老朽已經診到孩子的脈了,也看到了他的舌象。”錢不收卻笑了,捋著鬍鬚,轉身對閻妙手道︰“你為何要認症為脾虛?”


    閻妙手神情有些尷尬,漲紅著臉道︰“這孩子來診病時,就跟剛才一樣,不讓徒兒診脈,也不給看舌象,徒兒見他消瘦、面黃、腹脹、厭食,故認為是脾虛。”

    錢不收又望向憨頭︰“你呢?你覺得你師兄認症如何?”

    憨頭是個直腸子,憨憨笑道︰“《諸病源候論》云︰‘小兒食,不可過飽,飽則傷脾,脾傷不能消於食,令小兒四肢沉重,身體若熱,面黃腹大是也。’師父您教導云︰‘脾主困,實則困睡,身熱飲水,虛則吐瀉生風’,又云︰‘脾病,困睡洩瀉,不思飲食’。所以,徒兒認為,師兄的診斷是有道理的。孩子應當是脾虛,應當調治脾胃。”

    “那為何你師兄下的藥方,孩子吃了沒有效果呢?”

    憨頭不好意思撓撓頭︰“這個……,徒兒也不知道。”

    “那是因為方不對症!”錢不收嘆了口氣,搖搖頭,“為師說過很多次了,替孩子瞧病,要特別注意望診,要特別注意從面部和眼部診察小兒的五臟疾病,另外還有注意孩子的身形動作。憨頭,你說說,該如何給孩子望診?”

    憨頭咳嗽一聲,仰著腦袋背道︰“師父教導云︰‘望面,以左腮為肝,右腮為肺,額上為心,鼻為脾,頦為腎。其望目,赤者心熱,淡紅心虛熱,黃者脾熱,無精光者腎虛。’另觀睡臥是仰是俯,睡時是上竄還是下竄,手足是否動搖,皆主五臟之病。師父云︰‘心主驚、實則叫哭發熱、飲水而搖搐,虛則臥而悸動不安。肝主風,實則目直大叫,呵欠,項急頓悶;虛則咬牙,多欠氣。熱則外生氣,濕則內生氣……”

    “行了,你再說說該如何為小兒診察脈象?”

    “師父教導云︰‘小兒脈亂不治,氣不和脈弦急,傷食沉緩,虛驚促急,風浮,冷沉細……’——師父,小兒六種脈象都要背嗎?’”

    “不用背了,讓你這樣背下去,天黑也背不完。”錢不收捋著鬍鬚苦笑道,“你既然已經記住這些診察之法,那你再瞧瞧,孩子該如何辯症?”

    憨頭歪著腦袋湊過去瞧那孩子,好一會,才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師父……,如果不是脾虛,那徒兒就不知了……”

    錢不收嘆了口氣︰“適才為師已經替這孩子診脈望舌,這孩子脈細沉滑,舌尖紅,苔中微黃而厚。加之形體消瘦,面色萎黃,納呆厭食,噯腐口臭,腹脹如鼓,夜寐不安,尿黃多汗,大便乾燥,當為何症?”

    一直靜靜看著的杜文浩暗自吃驚,心想這老頭果真厲害,用給麥芽糖這機會握一下孩子的手腕,立即察覺清楚了脈象,讓孩子舔麥芽糖的功夫,便觀察到了孩子的舌象,不僅方法巧妙,且能在短短一瞬間便準確診出脈象和舌象,可謂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片刻間便將孩子的病症查問清楚,真不愧有神醫的稱號。只不過,他徒弟剛才背的東西,自己好像在哪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憨頭聽了錢不收的話,恍然大悟,漲紅著臉撓撓腦袋,說道︰“師父,徒兒知道了,這……,這是宿食積滯,停聚不化之症!”

    “嗯!脾虛不是脾傷,小兒傷食,應當消導化滯,這病自然就痊癒了,可你卻誤以為是脾虛,投以益氣健脾之藥,加之小兒家人誤補人參、雞汁等,導致邪實壅滯,納呆厭食,腹脹如鼓,要知道,不管是食補還是藥補,都會誤病的,不僅不能治好本身病症,反倒會加劇病痛,正所謂‘誤補益疾’啊!”

    閻妙手和憨頭連連點頭,躬身道︰“謹記師父教誨!”

    “嗯,那你們現在說說吧,該如何下方?”

    憨頭熟讀醫典,可謂倒背如流,卻不會變通,師父沒指名讓他背哪個藥方,他便仰著腦袋挨著回憶醫典,結果滿腦袋都是各種醫治積滯的經方,不知如何取捨。在他悶著腦袋思索的時候,閻妙手到底是師兄,腦袋瓜也靈,一轉念便想好了,躬身道︰“師父,既然是積滯,該當消食導滯、和胃清熱,先攻下再補脾健胃。”

    “嗯,那你給孩子重新開方吧。”

    “是!”

    杜文浩忙起身讓位,閻妙手也不謙讓,大刺刺坐在椅子上,提起毛筆,工工整整寫了一藥方,這筆字倒還不錯。拿起來,遲疑片刻,問道︰“師父,是回堂裡拿藥,還是在這拿藥?”

    “廢話!你在這開的藥方,自然在這五味堂拿藥了。”

    “是!”

    憨頭將藥方遞給那婦人,婦人連聲稱謝,忙接了過來,遞給夥計吳聰。吳聰接過,瞧了林青黛一眼,見她微笑不語,並不反對,這才開始照方抓藥。

    那婦人拿了藥,付了藥資診金,連聲謝過,抱著孩子走了。



    錢不收這才起身走到杜文浩面前,拱手道︰“杜先生,適才劣徒到堂上來見先生,言語頗為不妥,有得罪先生之處,還請先生見諒。”

    杜文浩忙拱手道︰“哪裡哪裡,神醫言重了。請廂房客廳說話!”

    “多謝!”

    二人並肩進了廂房,林青黛和閻妙手、憨頭也跟著進來,分賓主落座後,錢不收拱手道︰“老朽這次前來,除了替劣徒賠罪之外,還有個醫案想請教先生。”

    “不敢!神醫請說。”

    “張老漢的病,老朽看過,開了小青龍湯增減給他酌服,倒也有效,只是,一直不能根除,剛才劣徒在貴堂聽先生談論此病,認為張老漢乃腎虛咳喘,該當治腎,才能斷根,老朽想請教,不知先生這方來自何典?”

    杜文浩微微一笑︰“神醫……”

    “不敢,請直呼老朽名諱即可。”

    “呵呵,那好,錢先生,剛才我跟令徒說的,只不過是信口雌黃罷了,做不得數的,先生不必細究。”

    一旁的閻妙手插話道︰“行了,別藏著掖著的了,我都到張老漢哪裡拿了一劑藥來看過,裡面果真就有治腎的地黃之類的藥,你就是按你胡謅的藥方下藥的,你還真敢亂下,也不怕害了人命?我師父特來問你,到底給張老漢開了什麼方子,拿出來給我師父看看,若是不妥,好給你指點,若是有害,得趕緊救張老漢性命,不能任由你這庸醫害人!快說吧!”

    閻妙手話語刻薄,錢不收只是微笑,卻也不阻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32 PM

正文 第38章 兩個經方


    杜文浩暗自冷笑,這師徒三人原來是來找茬來了。拍了拍長袍前襟,淡淡道︰“這如何用藥,好像是每個大夫自己的權力吧?沒鬧出人命官司,就算縣太老爺也管不著大夫如何用藥的。”

    錢不收道︰“先生誤會了,老朽只是隨便問問,討教一二罷了,別無他意。醫術切磋,互幫互學,若是咱們行醫之人醫術都高明了,那才是病者的福音啊。如今杜先生如此敝帚自珍,連如何用藥都不肯指點,未免太過小氣了一些吧?若真要是用藥不妥,咱們也好商量著及時補救。”

    “神醫這話就不對了,張老漢信得過我,找我看病,願意服我開的藥,自然由我負責。若治死了人,自然有人治我的罪,還不需要神醫你擔心!”

    “看來先生是真的誤會了,老朽只是來討教先生用藥之道的。”

    杜文浩想了想,點頭道︰“好吧,互幫互學,應該的,不過,錢先生從我這學到治療張老漢喘咳之病的診治辦法,而我卻沒從你那學到什麼,不覺得不公平嗎?”

    閻妙手插話道︰“哼!你還想讓我師父處方交換?誰知道你給張老漢開的這藥怎樣?要是這方子把張老漢治死了,我們跟著你學,豈不是一起倒楣!”

    “是嗎?既然你們是如此想的,那又來找我做什麼?”

    “找你理論來了!問你為什麼胡亂開藥,草菅人命?!……”

    錢不收回頭一瞪眼,喝道︰“誰讓你亂插嘴了?沒規矩!”

    “是是!”閻妙手忙躬身後退,再不敢亂說話。

    “劣徒無禮,還請杜先生原諒!”錢不收拱手致歉。

    “好說!”

    “老朽是真心想討教先生治療張老漢的病是如何配伍的?”

    杜文浩嘿嘿一笑︰“這個我就有些不明白了,令徒說我亂開藥草菅人命,錢先生卻說是來誠心討教於我,你們師徒的說詞截然相反,到底要以誰的為準呢?”

    錢不收有些尷尬,拱手道︰“實話說吧,老朽對杜先生咳喘治腎的觀點很不理解,特來請教的,還望不吝賜教!”

    杜文浩淡淡笑道︰“這個……,這醫方是鄙人家傳,輕易不傳外人的,還請見諒啊!”

    “老朽當然不白聽你的,這樣吧,老朽行醫多年,有些醫方也是獨有的,老朽用其中一個交換你的這藥方配伍,如何?”

    “行啊!”杜文浩也很乾脆,好整以暇的抖了抖衣袍。

    “那杜先生希望用何種藥方交換?”

    杜文浩並不指望能從這一千多年的宋朝中醫身上學到什麼秘技,自己的中醫知識和掌握的經方比他多得多,畢竟宋朝以後一千年的這些中醫們可不都是吃幹飯的。隨口道︰“隨便,錢先生以為足資兌換的就行了。”


    錢不收想了想,道︰“劣徒適才給那孩子瞧病,用了一個藥方,這藥方不敢說是匠心獨到,卻也是老朽獨創,可供先生斟用。”

    剛才杜文浩並沒有看閻妙手開的藥方,有些好奇,道︰“請指教。”

    “嗯,那孩子是積滯,該當消食導滯、和胃清熱,先攻下再補脾健胃,對此症老朽自創一方,名曰‘七味白術散’。”

    “什麼?‘七味白術散’?”杜文浩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這藥方是你獨創的?”

    錢不收有些不悅︰“杜先生笑什麼?莫非先生知道老朽這藥方?”

    七味白術散乃是治療小兒脾胃病的代表經方,隨便一個中醫學院一年級學生都能背出來,早在小學時杜文浩的伯父就教他背過。

    杜文浩肚子裡暗笑,要是連這個方子都不知道,老子還學個屁的中醫,這老頭大言不慚,竟然說這經方是他獨創,真當認為自己是二百五,啥都不知道嗎?也不點破,摸了摸臉頰,正色道︰“沒,沒笑什麼,先生請繼續。”

    錢不收捋了捋花白鬍鬚,慢慢道︰“少兒脾胃氣虛,脾衰肺損,食少體弱,故老朽這七味白術散,乃是以四君子為主方,加葛根……”

    “還有藿香、木香,對吧?”眼見錢不收煞有介事地嘮叨這經方,杜文浩實在忍不住,終於介面道,“其中,人參二錢五分,白茯苓五錢,炒白術五錢,藿香葉五錢,木香二錢,甘草一錢,葛根五錢。沒錯吧?”

    錢不收師徒瞠目結舌。

    杜文浩扳著手指頭續道︰“葛根專入胃,兼入脾,入足陽明胃經鼓其胃氣上行,生津止渴,解肌退熱;藿香專入脾、胃、肺,助脾醒胃,化濕濁,止吐瀉。木香專入肝脾,下氣寬中,三焦之氣要藥。尤以中焦為安,中寬則上下皆通。治脾胃久虛,尤為顯效。——我說的沒錯吧?”

    錢不收眼睛瞪得都要掉出來了,張大了嘴,怔怔地望著杜文浩,簡直跟看見了豬上樹一樣不可思議,回過頭,望向身後兩個徒弟,沉聲道︰“你們把這方外傳了?”

    閻妙手和憨頭驚詫加惶恐,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沒有啊!”閻妙手如同瞧個小偷似的,上前兩步,盯著杜文浩道︰“你怎麼知道我師父的秘方?你偷窺我濟世堂秘笈!還不要臉!”

    杜文浩火了,忽地站了起來,吼道︰“你們的秘笈?你曾祖母還在談戀愛的時候,這秘笈就有了!”

    “你!”閻妙手氣得手裡亂晃摺扇,卻說不出話來。


    錢不收擺手讓閻妙手退下,盯著杜文浩瞧了好一會,才緩緩說道︰“老朽此方外人絕對不知,先生如何得知,老朽的確茫然。不過,先生既然醫術如神,自創新方也是舉手之勞,而新方又與老朽這方重合,純屬偶然吧。既然先生知道此方,老朽也就不能用來和先生交換治療張老漢的方子了,老朽另有一方,可與先生切磋。”

    杜文浩坐回椅子,沒好氣拱拱手︰“請教!”

    “老朽這方,乃是醫治肺熱咳喘之症的,主方為地骨皮、桑白皮、甘草組成。”

    杜文浩心中一動,笑了笑,卻沒說話。

    錢不收捋著鬍鬚有幾分得意地慢慢續道︰“此方中桑白皮清肺熱,瀉肺氣,平喘咳;地骨皮瀉肺中深伏之火,對於陰虛有熱者尤宜;甘草、粳米養胃和中。四藥合用,清熱而不傷陰,瀉肺而不傷正,使肺氣清肅,則咳喘自平。杜先生以為如何?”

    “呵呵,好方!這方中地骨皮、桑白皮要炒,各一兩,甘草要炙,一錢,銼散,加粳米一撮,水二小盞,煎七分,食前服。而且,這方子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瀉白散’,我說的沒錯吧?”

    “嗯,對!——咦,你怎麼知道?”

    “哈哈,氣有餘便是火。桑白皮固元氣之不足,瀉肺氣之有餘;佐以地骨瀉腎,實則瀉其子;佐以甘草健脾,虛則補其母。地骨皮之輕,可使入肺,生甘草之平,可使瀉氣,所以取名‘瀉白’,哈哈哈”

    錢不收呼地站了起來讓開一步,仿佛見了鬼似地盯著杜文浩︰“你……!你如何得知?”

    杜文浩慢慢站了起來,背著雙手,微笑道︰“錢先生,這方子乃是經方,自古就有,我要是連這都不會,那就不用學醫了。哈哈哈。”


    第一個藥方杜文浩隨口說出,錢不收還以為不過是歪打正著,他自創的這方子與人家的重合了,想不到,自己獨創的第二個方子,人家又如數家珍一般朗朗道來,不由得錢不收不震驚了。

    閻妙手手中摺扇指著杜文浩道︰“師父,這人肯定暗中偷竊了咱們的鎮堂寶方,該拿他送官!”

    杜文浩火了,站起來也指著他鼻子道︰“拿我送官?官衙是你們家開的?動不動就要捆人送官?縣太老爺是你娘舅還是你爹?”

    “你!你……!”

    “我什麼我,你們厚顏無恥,拿著遠古經方冒充自己獨創,居然還該誣陷我偷竊你們經方,敢當送官治罪的是你們!——盜名欺世之徒!”

    錢不收臉色鐵青,花白鬍鬚簌簌發抖,盯著杜文浩,拱拱手,一言不發,拂袖出了廂房。兩個徒弟也狠狠瞪了杜文浩一眼,跟著師父往外走。

    杜文浩抬手叫道︰“且慢!錢先生!”

    錢不收猛地站住了,陰著一張老臉卻不回頭︰“杜先生還有何見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33 PM

正文 第39章 誘惑


    杜文浩道︰“張老漢痰黏白沫,舌苔白潤,脈象浮數而虛,乃哮喘痼疾,腎虛為喘之根,喘久也會傷腎,而腎傷不僅使喘常復發,久病之人更難喘盡平息,所以,對老年哮喘痼疾,必須標本兼顧,才能徹底根治。”

    “嗯!”錢不收點點頭,若有所思。

    “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根,肺主呼氣,腎主納氣,咳喘之因,在肺為實,實則氣逆,多因痰濁壅阻;在腎為虛,虛不納氣,多因精氣虧虛,而致肺腎出納失常。故咳喘之病主要在肺,又關乎腎,其治不離肺腎。正所謂‘久病不已,窮必及腎’”

    “有點意思,”錢不收淡淡一笑,道︰“先生能說說你的藥方是如何配伍的嗎?”

    “嘿嘿,其實也沒什麼,我的藥方是用‘金水六君煎’合‘三拗湯’裁剪而成”

    閻妙手凝神片刻,道︰“三拗湯乃《和劑局方》,這老朽知道,但先生所說這金水六君煎,又是什麼配伍湯劑?”

    杜文浩一愣,金水六君煎是治療老年急慢性支氣管炎肺腎虛寒水泛為痰病症的首選藥方,但凡學醫者沒有不知道的,這錢不收乃是當朝神醫,怎麼會不知道呢?

    又往深處一想,立即明白了,金水六君煎是明朝張景嶽所創,北宋時並無此藥方,難怪他不知道。說道︰“這方乃是用當歸、熟地黃,分補肺腎,當歸主咳逆上氣,氣以血為家,喘則流蕩而忘返。當歸可使耗散上逆之氣收斂肅降,有‘蕩子歸母’的功效。地黃能滋陰養血,益精填髓。用於肝腎陰虛,腰膝酸軟,大劑服用,能使陰血充足,人身元陽之氣,自不至上脫下陷。”

    錢不收點點頭︰“嗯,熟地黃的確能補腎陰,老朽用方也多用熟地黃。先生所見與老朽倒也略同,不過,先生之言盡管說來頭頭是道,但是否在理,還得看張老漢用藥之後有無功效。”

    “那是當然,嘴巴上說得再好,也不如把病人的病治好!”

    聽了這話,錢不收身子微微一震,凝視杜文浩半晌,緩緩道︰“杜先生年紀輕輕,便有此見解,難能可貴。老朽有一事相商,不知當講否?”

    “錢先生有話請講,杜某洗耳恭聽。”

    “岐黃一道,先生見解另闢蹊徑,用方別出心裁,仔細探究,倒也略有新意,老朽對先生的醫術有幾分賞識,想聘請先生到鄙堂坐堂問診,月薪十兩,年底分紅,給你一股的乾股。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月薪十兩,那可是月工資一萬元!而且還有一股的乾股,乾股就是不投資出錢,坐等分紅,濟世堂生意興隆,杜文浩也看見過,照那架勢,盈餘絕對少不了,年底分個百十兩銀子的,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天底下還有這等好事?這樣的事情可是杜文浩穿越之初連想都不敢想的,不免有些動心。

    杜文浩回頭望了一眼林青黛,只見她眉宇間飄過一抹黯然,隨即便消失不見了,大眼睛亮亮地朝他微微一笑,轉身進屋去了。

    那一抹黯然,讓杜文浩怦然心動,想起林青黛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留下了自己,在還沒有病人來找自己看病的時候,發現了自己的才能,以禮相待,照顧無微不至,這知遇之恩不可忘。她身世可憐,孤身一人頂起這藥鋪,那麼的艱難,所謂疾風知勁草,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怎能貪財離開!

    再說了,濟世堂生意興隆,自己去了也不過是錦上添花,高起點對自己的發展雖然有好的基礎,但是白手起家發展起來,才算真有本事,正如毛老人家所說,“一張白紙才能畫出最美的圖畫”,盡展自己一身所學,就不信不能成就一番事業!

    想到這裡,杜文浩拱手朗聲道︰“多謝錢先生好意,不過,杜某已經受聘為五味堂的坐堂大夫,兼藥材炮製師傅,不能再另謀高就。”

    錢不收捋著鬍鬚笑笑道︰“那又何妨,我替你向林掌櫃辭了就是。”

    “不必了,濟世堂已經有神醫你和你眾位高徒在,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就不去湊熱鬧了。更何況,這五味堂是我來到宋朝……,啊不,來到董達縣的第一個家,林掌櫃待我如親兄弟,我對五味堂有割捨不下的感情,我願意盡我微薄之力,幫助五味堂發展起來,靠自己的能力成就一番事業。所以,錢先生的邀請,杜某只能謝絕了。”

    一旁的閻妙手哼了一聲︰“不識抬舉的東西!”

    杜文浩也不看他,淡淡笑道︰“是啊,尊駕號稱妙手回春,能把頸肩肌肉痙攣症誤診為熱症,讓人脖頸越吃藥越抽抽,還能把積滯誤診為腎虛,補得人家孩子瘦骨嶙峋,尊駕真不愧為妙手!這等本事,杜某可沒有,高攀不上,不敢與尊駕並肩,免得也被人背後指著脊樑骨罵!”

    杜文浩譏諷閻妙手這兩個誤診病例,讓閻妙手有些羞愧,待到聽他說到這最後一句,禁不住怒道︰“誰指著我脊樑骨罵了?誰敢指?”

    杜文浩忍俊不禁︰“沒錯,你這等兇猛,自然是沒人敢指的了,嘿嘿。”

    “你……!你簡直是……!”

    “夠了!”錢不收一聲厲喝,轉身盯著閻妙手,“杜先生的醫術高你十倍!好意給你指正誤診病案,你不僅不知感激,還惡語傷人?成何體統!哼!井底之蛙,自以為是,你這毛病不改,一生難成大器!”

    “是……,謹記師父教誨……”閻妙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躬身退後,不敢再說什麼。

    錢不收回頭望著杜文浩,淡淡道︰“劣徒醫案有誤,那是老朽教導無方,不過,老朽尚未昏聵,還有能力教導劣徒,以後這等事情就不勞先生了。既然先生志在高遠,老朽也不強求。告辭!”

    錢不收朝杜文浩和林青黛拱拱手,帶著兩個徒兒揚長而去。



    他們的對話林青黛聽得一清二楚,心中感激,慢慢走上前,對杜文浩道︰“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嘿嘿,我說的都是實話。”

    “正因為是實話,才要謝謝你啊!”

    傻胖、吳聰和英子也圍攏過來。吳聰問道︰“杜先生,錢神醫的那兩個經方,果真是早就有的嗎?那可是他們濟世堂的寶貝藥方,用這兩個方子配製的散劑和丸劑很多人買呢。這配伍方法一直秘而不宣,剛才聽他居然願意拿出和你交換給張老漢的用藥配方,我們已經很吃驚了,想不到先生卻早已知曉,一口道出,就更讓人吃驚了。先生可真是神人啊!”

    “瞧你說的,呵呵,不過這經方自古就有,應該多人知道,怎麼只有他一家配製?”

    “不會啊,沒聽說過其他藥鋪知道這配方啊,這是他們濟世堂的鎮堂秘笈,如何能傳給外人!”

    “什麼鎮堂秘笈,我不就知道嗎。嘿嘿,如果櫃上需要,我可以寫下來,咱們也配置出售,”

    “太好了!”吳聰高興地眉飛色舞,“咱們要有了這丹藥……”

    “咱們不能這樣!”林青黛搖搖頭道︰“大夥都知道這兩味藥丸是濟世堂的,只認濟世堂這塊招牌。假如我們五味堂配置出來,只怕人家不相信是真的,更不會來購買服用。再說了,那是人家獨創的方子,我們不勞而獲,心裡也說不過去的。”

    古代雖然沒有商標法和反不正當競爭法的保護,百姓之間還是很自覺地維護原創的,準確地說,是維護老字號招牌,杜文浩笑道︰“這方子自古就有,並非他們獨創,不過掌櫃的說的也對,人家之人他濟世堂的招牌,咱們就算制出來也沒人買。沒關係,我肚子裡有的是經典藥方,趕明兒我寫出來,咱們配製咱們五味堂自個的秘方藥丸,保管暢銷!”

    “這樣好!”林青黛點點頭,俏臉滿是興奮。剛才杜文浩隨口說出神醫錢不收濟世堂秘而不宣的藥方,又堅決拒絕了濟世堂的高薪聘請誘惑,這讓林青黛對他越來越有信心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33 PM

正文 第40章 二掌櫃


    這一天生意還過得去,到晚上關門吃飯的時候,總共診治了十來個病人,比前一天要好多了。

    林青黛心情很好,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小菜,還燙了一壺上好的黃酒。將堂裡所有人都叫來聚餐。

    待傻胖、吳聰、英子還有老王頭夫妻坐下後,林青黛端起酒杯道︰“今天,有兩件事讓我非常的高興,第一件事,就是被神醫斷定已經病重不治的,改由咱們杜先生負責診治的縣尉大人家的二奶奶,今天上午病情有了明顯好轉,已經能說話,還能喝粥了,神醫錢不收都親自診脈當場認可的確是好轉了。下午時分我去探望,二奶奶已經能辨認出我,還和我說了兩句話,證明二奶奶即將轉危為安。這很讓人高興。隨著二奶奶的病癒,杜先生將名聲大振,而我們五味堂也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啊。”

    “嘿嘿嘿……”眾人都笑了。

    杜文浩紅著臉連連拱手︰“掌櫃的客氣了!”

    英子插話道︰“夫人,那神醫不是跟咱們杜先生打賭了嘛,等二奶奶病好了,他就不得不拜師了,那時候,咱們五味堂那才真叫風光了哩。”

    眾人哄笑。

    杜文浩搖頭道︰“算了,這是神醫當時一句氣話而已,當不得真,就不要再提了。”

    “對,不提這件事!”林青黛端著酒杯道︰“來!我代表大家,敬杜先生一杯酒!預祝杜先生終成名醫、神醫!”

    眾人紛紛祝賀,一起乾了杯中酒。

    杜文浩謙遜了幾句,也把杯中酒乾了。

    林青黛親自替杜文浩斟滿,英子也替其他人斟滿酒。林青黛端起酒杯道︰“這第二件事,是杜先生拒絕了濟世堂的重金聘請,甘願留在我們五味堂,就為這,我們大家再敬杜先生一杯!”

    眾人連聲附和,一起致意,把酒乾了。

    林青黛斟了第三杯酒︰“這第三杯,我想單獨敬杜先生。”

    杜文浩忙起身,端著酒杯道︰“掌櫃的,為何要單獨敬我?”

    “因為這杯是合夥酒!”

    “合夥酒?”杜文浩奇道。

    “是!我想邀杜先生入股五味堂!”

    “啊?”杜文浩張皇道,“我……,我可沒本錢哦。”

    “不要你出本錢,你就當五味堂坐堂大夫就行,我也不再請名醫了,你就是我們五味堂新聘的名醫!我們兩二一添作五,整個五味堂分作十股,你佔五股!年底五五分紅,如何?”

    杜文浩吃了一驚,連連擺手︰“這……,這可不敢當!我平白無故佔一半份額,說破天也沒這道理的。不行不行!”

    “先生聽我說,先前錢不收力邀先生加盟濟世堂,不僅許了重金,還許諾給你一股乾股。你卻斷然拒絕,留在了我五味堂,有句話先生說得很好,青黛記憶猶新,你說五味堂是你來到這裡的第一個家,你對這裡有感情,希望能幫助五味堂發展起來,衝著這句話,就證明青黛當初沒看錯人。五味堂生意清淡,青黛家底菲薄,出不起高價聘請杜先生,只能出乾股作為禮聘之資,還望杜先生不要推辭!”

    傻胖等人聽到林青黛這個決定,都驚呆了,抬著腦袋望著他們兩。


    杜文浩道︰“掌櫃的厚愛,杜某心領了,掌櫃的對杜某有知遇之恩,效力五味堂,也是杜某理所應當的,掌櫃的不用擔心杜某會跳槽,杜某既然做了這決定,就不會改變。”

    林青黛搖搖頭︰“不是擔心才這樣決定,青黛開這藥鋪已經兩年了,一直慘淡經營,青黛認為,將來五味堂如果有大發展的那一天,鐵定是先生的功勞,沒有先生的醫術,就不會有五味堂的發展,所以,先生佔一半的份額,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還請先生萬勿推辭!”

    說到這裡,林青黛聲音放緩,勉強一笑︰“其實,這五股說得好聽,實際上沒什麼錢,現在甚至是貼本作買賣,如果生意一直這樣,年底別說分紅了,恐怕還得往裡貼錢。這樣看來,我倒是找先生當一會冤大頭來了。”

    杜文浩知道她說的是實話,看五味堂現在慘淡樣,入不敷出,年底不賠錢就不錯了,更別想分紅。所以,說到底還得自己靠自己的醫術掙錢,五味堂只是提供了一個平臺而已。他也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事情,拱手道︰“那杜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答應了!太好了,乾一杯合股酒!”

    “等等!掌櫃的,我還沒說完。”杜文浩微笑道,“我不是怕年底貼錢,因為我有這個自信,咱們五味堂一定會賺錢,而且會賺大錢!我要說的,是我不能佔五股,理由就不多說了,就這一句話,我要佔乾股的話,最多也只能佔兩股!就這已經比錢不收開價高出一倍,我已經相當滿足了,別小看這兩股,如果生意好了,錢可不少呢!”

    “杜先生……!”

    “掌櫃的,快人快語,一句話,你答應,我就拿兩股,盈餘分享,虧損共擔;不答應,我一股不要,藥鋪生意賺錢虧本,你自己一人擔當,我還是當我的坐堂大夫,拿診金過逍遙日子。”

    林青黛笑了︰“先生真是快人快語,好!既然先生如此堅持,青黛聽從先生的意思就是,你佔兩股乾股。從今以後,五味堂你我合股,你是二掌櫃!明兒個寫合股契約,來!乾一杯合股酒!”

    “好!乾!”

    兩人舉杯,相視一笑,一口飲乾了。

    英子等人鼓起掌來,杜文浩這幾天的表現,已經足以讓他們刮目相看了。他們也對杜文浩有了信心。


    杜文浩成了五味堂的二東家,夥計們自然都爭相向他敬酒。正喝得熱鬧,忽然聽到敲門聲。傻胖忙起身跑了過去,打開小門,只見門口站著一位漂亮的少女,羞答答往裡望了一眼,問道︰“請問,杜先生在嗎?”

    “在在!姑娘找杜大夫?”

    林青黛已經聽出了聲音很熟,忙出到前堂,瞧了一眼,喜道︰“哎喲,原來是龐姑娘來了,快請進!”

    “不了,林掌櫃,我奶奶讓我來請杜先生過去給姨娘瞧病,奶奶她們等著哩!”

    林青黛一驚︰“二奶奶病情有變化嗎?”

    “不不!姨娘已經大好,是奶奶有話想跟杜先生說,所以讓我來請。”

    “這樣啊,杜先生還在吃飯呢。”

    “哎喲,真不好意思,那我等會再來!”

    “等等!”杜文浩已經聽到他們的說話,拍了拍手,走了出來,說道︰“我先去看看有什麼事,回來再喝,要不然喝醉了,就說不成話了。走吧!”


    此刻已是二更天,古代夜生活遠不及現代社會,尤其是小縣城,天黑之後,街道上便冷冷清清沒什麼人了。

    兩人穿過街心,往恆祥客棧走去,夜色闌珊,看不真切龐雨琴的表情,借著街邊人家窗戶透出的燈光,能看見龐雨琴婀娜的身姿,她身段還真迷人,杜文浩心想。

    龐雨琴走得很慢,幾次抬頭偷瞧杜文浩,欲言又止。

    杜文浩有些奇怪,他連喝了三杯酒,臉上發燙,膽子也大了些,放慢了腳步,低聲問︰“龐姑娘,你奶奶要叫我,怎麼不差個丫鬟、老媽子來叫,非得讓你來呢?”

    龐雨琴微微抬頭,瞧了他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輕聲道︰“雨琴有話……想跟先生說……”

    “哦?那請說吧,我聽著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34 PM

正文 第41章 小姐學醫


    龐雨琴也站住了,低著頭,撚著衣角,聲音有些傷感,道︰“我想……,我想和你學醫!”

    杜文浩奇道︰“跟我學醫?沒弄錯吧?你一個官家大小姐,學醫做什麼?難道想坐堂給人瞧病?”

    龐雨琴搖搖頭。

    “那你幹嘛要學醫?”

    “你聽我說,我爺爺是病逝的……,死之前受了很多苦,找了很多大夫都沒瞧好病,最後一年裡,爺爺痛得難以忍受,甚至要我爹一刀殺了他,爹哭著跪下磕頭說不能。大夫們一點辦法,爺爺是忍受了一年多的痛苦煎熬,才死了……”

    杜文浩點點頭︰“很多病很折磨人的,要是能遇到良醫,縱然不能醫治,卻也可以想辦法減輕一下病人的痛苦。”

    “可惜,我爺爺那時沒遇到像先生這樣的良醫。”

    “我不算什麼的,你接著說。”

    “嗯,奶奶以前眼睛挺好的,耳朵也不聾,可就是那次生氣了,忽然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也聽不清了,錢神醫也沒治好奶奶的病。這一次,姨娘就因為一個膿瘡,差點死掉,多虧了杜大夫您救治。所以我就在想,要是我也有杜先生您這樣的醫術就好了,一定能救了爺爺的命,至少不讓他那麼痛苦,姨娘也就不會遭這罪,甚至能把奶奶的眼睛治好,讓奶奶重見光明,要是那樣,該多好啊。”

    “是啊。如果醫術高明的大夫多一些,有很多人就不會因為一點小病而死去了。”

    “嗯,所以……,雨琴想跟隨先生學醫……,不知可否?”

    “你想拜我為師?”

    “不不!不是拜師,是想請你教我醫術,但不拜師……!”龐雨琴羞得俏臉緋燙,扭扭捏捏反復強調不是拜師。

    杜文浩有些奇怪︰“呵呵,讓我教你醫術,又不拜師,嘿嘿嘿,你打算……”

    剛說到這裡,杜文浩便打住了,心中頓時明白,龐雨琴為什麼不拜師,因為拜師之後,兩人便成為師徒,將來就不可能成親了。不過,她想學醫,治病救人,以她家的條件,拜一個名醫為師那是輕而易舉的,用不著跟自己這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學習。現在偏偏找自己學醫,顯然不單單是為了學醫,還有別的用意,這用意顯而易見,自然是想借學醫的機會和自己在一起。

    龐雨琴聽了杜文浩的話,羞澀不已,扭臉一邊不敢看他。低聲道︰“還有一件事要與先生相商。”

    “哦,還有什麼事,說罷?”

    “我奶奶和我娘說了,如果先生同意,她們想出錢與林掌櫃合股辦‘五味堂’,把五味堂開大,兩家共同經營,林掌櫃是大掌櫃,奶奶和娘讓我來五味堂當……,當二掌櫃……,順便跟先生學醫。要先看看先生的意思,如果先生同意我和先生您學醫,她們就去找林掌櫃細談合股的事情。”

    杜文浩有些驚訝,宋朝雖然官員不能直接經商,但官員的家屬是可以經商的,而且很多官員不願意腐敗,但也不甘守清貧,便出資由家人出面做生意賺錢。龐母和劉氏決定投資五味堂,顯然不是為了錢,而是因為自己在那裡,她們很可能已經知道了自己跟龐縣尉說的那個“先立業再成家”的決定,所以想用這個方法來幫自己賺錢,同時,讓女兒表面上作為出資方代表參與管理,同時跟自己學醫,借機與自己建立感情,真可謂用心良苦。看樣子,龐家當真看準了自己是支“潛力股”,決定下本錢投資,長期持股了。


    杜文浩拱手道︰“姑娘要跟我學醫,當然沒問題……”

    “真的?你答應了?太好了!我想好了,我要跟先生學女科,將來專給女人看病,先生您不方便看女科,我不正合適嗎?”龐雨琴非常高興,眼睛亮亮的望著他。

    古代“女科”就是現代的婦產科。杜文浩心頭一動,龐雨琴這話倒還真是有道理,如果有個女助手,遇到婦產科這方面疾病就好辦了。微笑點頭,問︰“學醫很枯燥的,姑娘受得了嗎?”

    “我能吃苦!我一定好好學的!”

    “那好,我可以教你女科醫術。”

    “太好了!謝謝你!”

    “呵呵,不過,合股的事情,你來的真巧,剛剛林掌櫃才和我商定,我和林掌櫃合股辦‘五味堂’,我不出資,用醫術入股,佔兩股乾股。老太太要投資五味堂,我是當然沒問題,而且很歡迎,有資金才有發展嘛。不過這事你們還得跟林掌櫃商量,她才是控股的大股東。”

    杜文浩這夾雜著現代詞匯的話龐雨琴有些聽不太懂,但也大致猜出意思了,點頭道︰“行!等一會我就告訴奶奶和娘,她們會去跟林掌櫃商量合股的事情的。”



    這時,遠處幾匹駿馬飛馳而來,急促的馬蹄踩著街道石板路哢嘚嘚響。當先一人一邊策馬飛奔,一邊叫著︰“閑人躲開!”

    那馬來得好快,轉眼便奔近了,宋朝騎馬的人一般來說,不是軍人就是衙門當差的,都惹不起。杜文浩忙伸手抓住龐雨琴的手臂,拉著她避在了路邊屋簷下。

    杜文浩這動作在現代社會也許沒什麼,可這是宋朝,這顯然太過親密了,龐雨琴不由啊了一聲,瞧了他一眼,連脖子都感到緋燙,忙抽回了手。

    杜文浩也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說什麼,那幾匹駿馬已經沖到了恆祥客棧門口,猛地一拉韁繩,駿馬前蹄抬起,一聲長嘶,這才落下。馬背上的人翻身下來,正要往客棧裡跑,忽然看見了他們兩,微一愣,隨即喜滋滋走過來,抱拳道︰“原來是杜先生和三小姐啊。”


    杜文浩定睛一看,這人正是縣衙捕頭雷鐵彪,後面還有一個跟屁蟲是孫小三,其餘幾個穿著黑衣短衫,看衣著都是衙門捕快,杜文浩忙拱手道︰“原來是雷捕頭!你胳膊怎麼樣了?”

    “用了幾次先生開的藥,已經感覺好多了,也沒以前痛了,照這樣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康復。我正說要來謝謝您了,偏巧這兩天特別忙……”

    “呵呵,不用客氣,好了就行。”

    “杜先生和三小姐這是要出去嗎?”

    “不不,我們這……,那個……,龐姑娘過來請我去看看二奶奶的病,老太太有話要跟我說。”

    “是嗎?”雷捕頭怪模怪樣瞧了兩人一眼,龐縣尉把閨女許給五味堂新來的年輕的坐堂大夫的事情,已經傳遍全城了,這會兒見到他們兩在一起,或許正在幽會,被自己不留神撞見了,總有些尷尬,忙道︰“我們有緊急公務要見縣尉大人,那一起上去吧。——你們幾個在下麵等我消息!”

    三人進了客棧大廳,上樓來到上房。沒等進房,便聽到房裡撕心裂肺的嬰兒啼哭之聲,還有一個婦人哄著孩子的聲音,另有細細的說話聲。雷捕頭正要敲門,龐雨琴卻先推開了門,說道︰“杜先生,雷捕頭,快請進吧。”

    房間裡,奶媽正抱著使勁啼哭的小少爺在屋裡轉著圈哄著。老太太等人正坐在床邊和二奶奶玉兒說著話。龐縣尉則神情輕鬆地坐在太師椅上品茶,從他這神情就知道,二奶奶玉兒病情應該正朝好的方向發展。

    龐縣尉瞧見杜文浩,臉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可瞧見一頭毛汗的雷捕頭,又吃了一驚,知道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雷捕頭也不會如此緊張跑來報告的。

    顯然事情真的很急,雷捕頭都來不及客套,從懷裡摸出一封火漆密封的大信封,遞給龐縣尉︰“大人,緊急公務!”

    龐縣尉急忙接過信封,雷捕頭抽出一柄小刀,倒轉刀柄遞過去,龐縣尉接過,用小刀拆開火漆密封,抽出一張公文,匆匆看了,沉聲道︰“是朝廷下發的緊急海捕公文,一夥打家劫舍的落草賊寇,被官兵征繳,大部被殲,有七八個漏網的賊寇逃往我縣方向,府衙要我們嚴加戒備。——傳本官命令,立即召集全縣捕快、民壯集合,部署防禦,即日起四門增派守衛,進出人等要嚴加盤查!”

    “是!”雷捕頭抱拳答應,轉身匆匆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34 PM

正文 第42章 精明


    龐母緊張地問道︰“兒啊,怎麼了?”

    龐縣尉大聲在母親耳邊道︰“娘,沒事,有緊急公務要處理。我先走了。”

    “好的,你去忙吧。”

    龐縣尉走到床邊,彎下腰,愛憐地摸了摸玉兒的消瘦的俏臉︰“玉兒,你好好休息啊,杜先生來了,沒問題的!”

    “嗯!老爺……,要小心……!”玉兒孱弱的聲音說道。

    “放心!我佈置好公務就回來陪你!”龐縣尉朝杜文浩拱拱手,急匆匆出門走了。


    杜文浩在床邊坐下,二奶奶玉兒的貼身丫鬟幫著把二奶奶手臂放平,杜文浩搭三指凝神診脈,又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瞧了瞧她的臉色,點點頭,說道︰“不礙事,奶奶病症比昨日大好了,我再增減一下藥方,繼續服用,照這情景,用不了四五天,奶奶便可下地了。

    眾人都歡喜地連連點頭,唯有龐母側著耳朵問︰“贅婿?不不,不能當贅婿,杜先生現下可是名醫了,怎麼能入贅呢,會被人笑話的!我也不讓!還是叫雨琴嫁去你們杜家,且不管你家財如何,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算跟你吃糠咽菜,那也是你杜家的人了!相信你也不會虧待雨琴的!”

    杜文浩微微一愣,疑惑地瞧了龐母一眼,聽這老太太是話中有話,是針對自己和龐縣尉說的那番話來的,她在故意裝聾賣傻,告訴自己不管自己有沒有家財,都願意把孫女龐雨琴嫁給自己。又瞧了一眼劉氏,見他似笑非笑的樣子,似乎對老太太的話並不驚訝或者難堪,更確定這老太太是有意的,能義無反顧將女嫁給自己這窮光蛋,如果不是真的看好自己,誰也不會作出這種決定的,不免對老太太的信任充滿了感激。

    劉氏招手讓龐雨琴過去,兩人嘀咕了幾句,劉氏面露微笑,連連點頭,對杜文浩道︰“聽琴兒說,杜先生已經答應了她跟先生學醫的事情?”

    “是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和老太太說了好,要是你答應了教琴兒學醫,我們就拿些私房錢出來,投資你們五味堂,順便讓琴兒替我們管,這樣對外也有個說法,既然你答應了,我這就去和林掌櫃說這件事去。”

    龐雨琴插話道︰“娘,剛剛林掌櫃和杜先生說了合股的事情,杜先生用醫術出股,佔兩股。現在杜先生也是五味堂的半個東家了。他已經答應咱們入股的事情,就差林掌櫃了。”

    “哦,那太好了。請先生給玉兒開了藥方,咱們這就去找林掌櫃說合股的事情去!”

    老太太一直側著耳朵聽著,茫然問道︰“你們在說啥呢?”

    龐雨琴喜滋滋在老太太耳邊大聲道︰“奶奶!杜先生答應了我跟他學醫!”

    “賢妻!你過了門當然要當賢妻了,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龐雨琴羞得直跺腳,瞅了一眼杜文浩,見他似笑非笑看著自己,更是大羞,搖著龐母的胳膊,湊到她耳邊大聲說道︰“不是賢……,那個什麼,是學醫!現在娘準備去和林掌櫃商量入股。”

    這下老太太聽清了,連連點頭︰“對對!快去吧,商量好了,奶奶出錢!”


    杜文浩這才走到桌前,提筆想寫藥方,硯台裡自然沒墨,仿佛有了默契似地,龐雨琴已經小碎步過了來,拈著松墨研了起來。

    聞著龐雨琴身上淡淡的幽香,杜文浩歪歪扭扭寫了一個藥方,根據症狀的好轉對原先的藥方進行了增減,拿起來,這才發現雪霏兒不在房間裡,奇道︰“霏兒呢?”

    龐雨琴道︰“弟弟老是哭,霏兒說去找個玩具來逗他,他就不哭了,這會子還沒回來。”

    “是嘛,那算了,我自己回去給二奶奶煎藥,反正他們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

    杜文浩正要走,就聽咚咚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跑上樓來,隨著一陣撥浪鼓的嘩啷啷的聲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雪霏兒手裡搖著一個撥浪鼓笑嘻嘻進來了︰“嘻嘻,好玩的來了!——咦,杜郎中,你來了?”

    “是啊,我正要找你去抓藥,才發現你不在!”

    “哼!你眼中只有雨琴姐姐,那看得見我們啊!”雪霏兒故意不理他,搖著撥浪鼓走到奶媽抱著的小少爺身前,嘩啷啷搖著撥浪鼓︰“嘻嘻,好聽不?不哭了啊,聽撥浪鼓……,不哭喲,撥浪鼓好聽呢,你聽……,還哭!還哭就不給你聽了喲!……聽聽!可好聽了耶!……怎麼還哭啊……”

    那小傢夥才幾個月,哪聽得懂她的話,只顧扯著個破鑼嗓子,歇斯底里地哭鬧著,根本不理會雪霏兒手裡的撥浪鼓。


    杜文浩走過來,瞧了一眼,微微一皺眉,道︰“孩子好像病了,坐下,讓我看看。”

    奶媽急忙抱著孩子在凳子上坐下,解開了繈褓,杜文浩想看孩子的舌苔,可這孩子扭來扭去的啼哭,根本看不到。杜文浩只好替他把脈,可是,嬰兒的胳膊比成人拇指大不了多少,又很短,杜文浩三個手指頭一搭,直接從手腕搭到了手肘,半天也找不到脈搏,孩子又一個勁扭動著揮舞著小手,杜文浩折騰得腦袋冒汗,也沒搞定這孩子。

    以前在伯父藥鋪裡沒給嬰幼兒看過病,現在才發現,給嬰幼兒看病,簡直就是一種痛苦。自古以來,都管兒科叫“啞科”,因為小兒脈微難見,靠脈診難以辨症,而且悲啼喜笑,變態無常,靠望診瞭解病情也有困難。小孩說話又不足為信,臟腑又柔弱,用藥稍有不當就出麻煩。所以很多醫者都不願意給小孩治病。

    正無計,門口有人推門進來,樂呵呵道︰“得囉!藥方來了!”

    來人卻是這恆祥客棧的宋掌櫃。

    雪霏兒道︰“爹!你找了啥藥方了?”

    宋掌櫃抖了抖手裡的一小張黃紙︰“就這啊,貼在路邊,很快孩子就好!”

    “啥?給我瞧瞧!”

    雪霏兒接了過來,只見這黃紙正面寫著︰

    天皇皇,

    地黃黃,

    我家有個哭夜郎,

    過路君子念一遍,

    一覺睡到大天亮!

    翻過背面,卻是一道朱砂畫的符咒。雪霏兒嘻嘻笑道︰“爹,這是什麼啊?”

    “是我從城隍廟給小少爺求來的安睡符!”

    “管用嗎?”

    “當然管用,城隍廟的張道士道法高得很!聽說很多孩子用了這方子,立馬就不哭夜了!”

    劉氏欣喜地說道︰“哎喲,真是太感謝了,宋掌櫃你可真有心。快接過來,貼街上去啊!”

    一旁的丫鬟忙答應了,過來接過符咒出門張貼去了。


    宋掌櫃有幾分得意地撫摸著發福的大肚子,樂呵呵道︰“縣尉大人能下塌我這客棧,那可是給了我天大的面子,自然得想著方法伺候好了。得知小少爺老是哭夜之後,鄙人就想到了這個法子,很管用的,所以去求了來。”

    雪霏兒低聲問杜文浩︰“哎,你覺得這法子管用嗎?”

    “嘿嘿,這要是管用,還用我們這些大夫做什麼?”

    宋掌櫃樂呵呵道︰“杜先生,話可不能這麼說,醫是醫,道是道,醫者治身,道法治魂,孩子這是不知在哪裡走魂了,所以要貼招魂符招魂,又或者是遇到了不乾淨的東西,要用眾人之口來幫著祛邪,這些可不是醫家能治的。”

    “是嗎?若只是夜啼,大夫也可以治療的,只是……,嘿嘿,我不太會看小孩的病,看不準不敢亂下藥。嗯——,白天見神醫錢不收給孩子看積滯病,拿脈準,觀察細,方法別具一格,辨症準確到位,讓人佩服。這神醫對診治嬰幼兒疾病確有獨到之處,何不請他診治?”

    劉氏道︰“這小兒夜啼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就別麻煩神醫了,既然宋掌櫃從城隍廟請了安睡符,就先試試唄,說不定就好了呢。行了,先就這樣吧,你們照看著玉兒和老太太,琴兒跟我去五味堂商量合股的事情。”

    雪霏兒奇道︰“什麼合股?”

    劉氏微笑著說了事情經過,雪霏兒頓時明白了,怪模怪樣瞧了瞧龐雨琴,又對杜文浩嘻嘻笑道︰“原來是這樣啊,杜郎中,雨琴姐跟你學醫,你可得正經教,到時候紅袖添香,別心猿意馬喲!嘻嘻嘻……”

    “死妮子!找打!”龐雨琴追著要擰雪霏兒,雪霏兒嘻嘻笑著繞著劉氏躲著。

    劉氏笑道︰“行了行了!別鬧了,你姨娘還病在床上呢!趕緊去商量好了早點回來,走吧!”

    龐雨琴這才站住,狠狠瞪了雪霏兒一眼,跟著劉氏和杜文浩出了門。

    “我也去!等等我!”雪霏兒也追了出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35 PM

正文 第43章 月下


    一眾人來到五味堂。林青黛見杜文浩一人出去,回來變這麼一夥人,有些驚訝,忙叫英子他們加凳子。

    劉氏歉意一笑︰“哎喲,正吃著飯呢?我們可來得不巧,要不,等一會再來吧。”

    “夫人說得哪裡話,快請坐,一起吃吧!”

    劉氏倒也沒有多客氣,坐了下來,聽任林青黛擺好碗筷,斟了一杯酒。龐雨琴、雪霏兒和杜文浩也都坐下了。

    劉氏微笑著對林青黛道︰“林掌櫃,我這次來,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是這樣的,我家雨琴想在五味堂跟杜大夫學醫,剛才跟杜大夫商量,他已經答應了。老太太和我準備拿出些私房錢來和你合股辦五味堂,派琴兒來當個小掌櫃,幫把手,順便跟杜先生學醫,聽說杜先生在五味堂佔了兩股,他已經同意我們入夥,不知林掌櫃意下如何?”

    林青黛又驚又喜,她現在經濟上已經捉襟見肘,盤下這個藥鋪之後,經營這兩年,生意慘淡,原先帶出來的一半嫁妝都折騰得差不多了,正操心何以為續,這時候有股東願意投資,無異於雪中送炭,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瞧了一眼杜文浩,見他微笑點頭,輕吸一口氣,展顏道︰“好啊,當然歡迎!夫人準備拿多少錢合股?”

    “老太太拿六百兩,我拿四百兩,一共一千兩!也佔兩股好了。”

    林青黛一愣,她這五味堂當時盤過來的錢,加上增加的一些投入,總共花了也不到一千兩,就按一千兩算,那雙方也應該是對半,除去杜文浩佔得兩股,雙方應該各佔四股才對,現在對方竟然只要求佔兩股,等於對林青黛的五味堂價值高估了一倍。這便宜可佔大發了。只不過,林青黛不是喜歡佔便宜的人,輕咳一聲,道︰“這個……,夫人,鄙堂的估價沒那麼高,只有……”

    劉氏把手一擺,笑道︰“林掌櫃,你五味堂值多少錢,得由我們判斷,我們認為五味堂至少價值三千兩,折六股,我們的一千兩折兩股,杜先生的醫術當然不止兩股的價值,但既然你們雙方已經達成一致,我們也認可,就這麼定了,你佔六股,我們和杜先生各佔兩股。你是大掌櫃,賬目財務仍然由你全面負責,杜先生是二掌櫃,我們琴兒是三掌櫃,兩人協助你。年底分紅,虧損共擔。”

    “這……”

    “林掌櫃,你也知道,我們投資貴堂,主要是為了讓琴兒跟著杜先生學醫方便,如果你覺得我們投資折股低了,多出的部分,就當琴兒學醫耽誤了生意的賠償吧。來!咱們乾一杯合股酒!”

    林青黛聽對方已經說得如此明白,心裡也知道對方這麼做的真正目的,便也不多爭了,感激地端起酒杯道︰“多謝夫人!來!夫人,杜先生,咱們乾!”

    三人舉杯致意,都一起乾了。

    杜文浩道︰“如果生意好起來了,那學醫可能只能晚上學了,龐姑娘住的那麼遠,來去都要一個時辰,只怕太晚了回去不方便。”

    劉氏點頭道︰“她就住在堂上,請林掌櫃幫忙給她安置個房間。”

    沒等林青黛答應,雪霏兒已經搶先插話道︰“不必麻煩了,雨琴姐跟我住在一起就得了,只要客棧沒事,我也想來聽聽,杜郎中,你也收我為徒好不好?我和雨琴姐……”

    劉氏忙打斷了她的話︰“霏兒,我們雨琴可不是拜師學藝,而是作為五味堂的二掌櫃參加管理五味堂,隨便跟杜先生學醫,只是隨便教教,不是正式拜師,不是師徒關係。”

    “哦?”雪霏兒當然知道,剛才一時嘴快說錯了,“對對!我說錯了,不是師徒,嘻嘻,那我也要跟雨琴姐一起學,我可沒錢出資,杜郎中,你可得白教我,行不行?”

    杜文浩笑道︰“行啊,一隻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哄,多一隻沒關係的了!”

    “哼!你才是羊呢!那就這麼說定了!雨琴姐和我一起住。好不好?雨琴姐。”

    龐雨琴點點頭︰“好啊!”

    劉氏微笑起身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走了,錢明早送來,到時再簽文契。”

    劉氏帶著龐雨琴走了之後,林青黛還沒從剛才的驚喜中回過神來,傻胖、吳聰等人已經歡呼起來了。

    這一晚大家舉杯暢飲,喝得很是痛快,直到夜深,這才散了。


    杜文浩醉醺醺回到房間,聽到木箱裡虎崽嗷嗷叫,心想這虎崽肯定餓壞了,急忙關了房門,將虎崽抱了出來,放在狗窩裡讓它吃奶。自己蹲在一旁瞧著小老虎含著奶頭吧唧吧唧吸吮著,看著很有趣。

    忽聽得走樓上腳步聲細碎,隨即停住了,隱隱聽到丫鬟英子的聲音︰“夫人,外面涼,回屋吧,當心凍著。”

    林青黛的聲音道︰“不礙事,我在這瞧瞧月亮,你進屋去吧。”

    “是!”

    英子的腳步聲回屋了。

    杜文浩聽著林青黛說得浪漫,抬眼望了一眼窗欞,銀白色的月色清涼無比,心中也升起一抹愜意,起身走到門邊,拉開房門。

    林青黛聽到聲音,回頭瞧見是他,微微一笑︰“先生還沒休息?”

    “沒呢,也想看看月亮。”

    “是啊,今晚的月亮好圓。”

    杜文浩走到林青黛身邊,抬頭望望夜空,深邃幽暗的夜空裡,一輪明月斜掛在天邊,只有遠離月亮的地方,才有幾顆隱隱的星斗在眨眼。這情景讓杜文浩長舒一口氣,隨口吟誦蘇軾名句︰“——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林青黛笑道︰“這麼感慨啊?還想跟月亮喝酒?還沒喝夠吧?要不要再喝兩杯?”

    “好啊!”

    林青黛對屋裡英子道︰“英子,把茶幾搬出來,叫廚房再炒兩小菜,溫一壺酒來!”

    杜文浩道︰“夜深了,不必麻煩他們,房間裡有些乾果,反正是喝黃酒,就著乾果喝著賞月,豈不愜意?”

    “先生說的是。”

    英子將茶幾搬出來,擺上一盤乾果,端來一個溫酒的注碗。這注碗是專門溫酒的器具,白瓷燒制,胎質細膩潔白,光潔瑩潤,外面是一個大的蓮花瓣形狀的托碗,裡面是一個酒壺,在碗裡倒上熱水,即可溫酒了。

    英子將酒和乾果備好,端了張凳子坐在一旁伺候著。

    林青黛一手攬起袖袍,一手提起酒盅,給杜文浩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望著酒杯裡碎銀般蕩漾的月光,問道︰“先生適才吟誦的,可是蘇軾的詞?”

    “嗯,是啊。我覺得蘇東坡為人豪邁,這首詞很難想像是他寫的,更像李清照的詞,不像蘇東坡的。”

    林青黛好奇地問道︰“蘇東坡是誰?”

    杜文浩啞然失笑︰“你喝醉了?蘇東坡就是蘇軾啊!東坡居士是他的號啊。”

    “是嗎?”

    “你不知道蘇東坡就是蘇軾?”

    林青黛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搖搖頭。

    其實這怪不到林青黛,蘇東坡當時的確是知名人物,他的詞一面世,立即被廣為傳抄,成為青樓歌姬們吟唱春花的保留曲目。但蘇東坡是在被貶黃州團練使時,築室於東坡,自號東坡居士,才叫蘇東坡的,那是這之後一年後的事情,所以林青黛不可能知道。

    林青黛又問︰“先生剛才說的李清照是誰?”

    “李清照,宋朝女詞人啊!”剛說到這裡,杜文浩猛然想起,李清照生於北宋,死在南宋,飽受戰亂之苦,現在是北宋中期,那就是說,李清照這時候還沒出生呢。

    林青黛笑了笑︰“我孤陋寡聞,沒聽說個這詞人。”

    杜文浩肚子裡暗笑,心想,你要是知道了,那才叫奇怪呢!舉起酒杯,說道︰“來!乾一杯!”

    兩人飲了杯中酒,一邊嚼著乾果,一邊靜靜望著夜空明月。

    林青黛道︰“老是這樣喝悶酒也不好玩,咱兩來行酒令好不好?”

    “好啊!劃拳還是搖骰子?”

    “不,說藥材!”

    “說藥材?有點意思,怎麼決定輸贏?”

    “我翻醫書,隨便翻到一頁的第一味藥,你得馬上說出這味藥的一個經方和出處,不許瞎編。說出來了,我喝酒,說不出,你喝酒!如何?”

    “行啊。不過你準輸,我在小學……,咳咳,以前讀私塾的時候,經方就背得滾瓜爛熟的了,難不倒我!”

    “那可不一定,興許你一緊張忘了呢。”

    “不會的,不信你隨便說兩個,我立馬能說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mallmen 發表於 2010-2-14 11:35 PM

正文 第44章 醫方酒令


    林青黛道︰“好!——茯苓!”

    “五苓散!出自仲景醫聖的《傷寒論》,配伍澤瀉、豬苓、白術、桂枝。怎麼樣?喝吧!”杜文浩呵呵笑道。

    林青黛莞爾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杯,想了想,又說︰“豆蔻!”

    “三仁湯啊!薏苡仁、杏仁配伍,出自《溫病條辨》!”

    林青黛雖然對醫術不太懂,但對藥材還是很在行的,宋朝特別注意對醫典的收集整理,出版了大量的醫書,林青黛經營藥材,當然對這些醫典也是熟悉的,不過,她細細回憶,卻從來沒聽說過《溫病條辨》這部醫書,疑惑地瞅了他一眼,問道︰“請教先生,這《溫病條辨》出自哪位醫家之手呀?青黛孤陋寡聞,沒聽過。”

    杜文浩一拍腦門,這才想起,這溫病條辨是清朝吳瑭所著,是明清醫學中溫熱學派的名著。宋朝人如何得知,趕緊改口說道︰“說錯了,這本……,呵呵不是醫書,我重新想一個,嗯,有了,沈氏……”

    剛說了兩個字,便卡住了,他想說《沈氏尊生書》的白豆蔻湯,可這也是清代著名醫家沈金鰲編撰的。腦袋裡一時之間想不起哪部書是宋朝以前的,而且還得有豆蔻這味藥的經方。

    一旁英子撫掌笑道︰“嘻嘻,先生說不上來,輸了!”

    林青黛替他端了一杯酒,遞給他︰“先生博學多才,想不到也有被難倒的時候吧?喝吧!”

    杜文浩有些不好意思,一仰脖喝乾了,這才猛然想起,前個晚上看醫書,曾經看到過的方子裡就有這豆蔻的經方,一拍腦門︰“現在才想起來!太宗皇上時候的《太平聖惠方》中配伍黃芪、白術、人參的白豆蔻丸啊!哎!喝了酒一著急,愣是給忘了。”

    這下有了挑戰性,自己得想出宋朝以前出現的醫術裡的經方,不僅要立即想出經方,還必須是宋朝以前的醫書裡的,這有一定難度了。杜文浩輸了一場,不由激起了好勝之心,說道︰“再來!”

    林青黛抿嘴一笑︰“咱們得再增加點難度,——你不僅要說出經方,經方的出處,還得說出這味藥的一個典故或者傳說,可不許瞎編!我們聽得出來的。經方出處也不得亂說,必須是大家都知道的醫典,可不能是你們鈴醫的手抄本!”

    “哈哈,好!有挑戰性!”經方出處只要自己小心別說出宋朝以後的就不會輸,而典故傳說,小時候伯父沒少跟自己說常用藥的一些有趣故事,都記著的,更是信手拈來,一拍大腿,豪氣道︰“咱開始吧!”

    “嗯!英子,去隨便拿一本醫書來!”

    “哎!”英子跑進了杜文浩的房裡,從架子上很快拿來一本醫書回來,遞給林青黛。

    林青黛隨便翻了一頁,借著月光找到這一頁的第一味藥,道︰“防風!”

    “羌活勝濕湯啊!出自《內外傷辨惑論》……”一眼瞧見林青黛疑惑的眼神,立即回味過來,這《內外傷辨惑淪》是宋末元初名醫李東垣寫的,俗稱“內外傷十三辨”,是補土學派的代表作。不是宋朝以前的醫典,苦笑著自己端酒杯一仰脖喝了!決定下一次不能太著急了,得想好再說。

    林青黛笑道︰“先生倒也自覺,說錯了許你修正一次吧。”

    杜文浩嘿嘿一笑︰“不用,我要是修正了,你就沒贏的機會了,不過,我只要找到了竅門,可就輪到你喝酒了!”

    “是嗎?好啊,我正口渴想喝酒哩!”林青黛抿嘴笑道,又隨便翻了一頁︰“——巴豆!”

    “三物備急丸!配伍大黃、幹薑,主治寒實腹痛,大便不通!出自《金匱要略》!”

    林青黛笑道︰“沒讓你說主治。說典故!”

    “呵呵,背的時候習慣了,這典故嘛——,嗯,有了,傳說唐朝武則天當皇帝,晚年的時候,有一次,她得了個怪病,不想吃睡不著,不拉不吐可偏偏肚子痛得厲害,太醫們都來給女皇瞧病,開了方子,卻沒一個管用,肚子還是痛。女皇把這幫太醫臭罵了一頓,沒辦法,只好遍訪天下名醫。可名醫們一聽是給女皇瞧病,又聽了這個病的症狀,都推說不會治。好不容易尋訪到一個鄉野郎中,姓禹,家中排行老五,人稱禹五,都說他會治各種怪病,女皇便派太監去請。這禹五不知厲害,聽了症候,便大大咧咧說自己能治,跟著進宮了。”

    英子托著腮張著大眼睛聽得入神,聽到這裡,啊了一聲,道︰“伴君如伴虎!給女皇瞧病,瞧好了沒事,有個啥差錯的那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呀!這禹五可真莽撞!”

    “是啊!這禹五給女皇一診脈,直愣愣說了句︰‘皇上,您這病全怪嘴巴饞!’一聽這話,旁邊伺候的太監們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可女皇卻沒生氣,她這病的確是嘴饞惹的,前兩天人家進貢了一筐清水蟹,她覺得味道不錯,多吃了兩個,加上夜寒,結果消化不良,積滯在胃了。禹五提筆寫了個方子,這第一味藥你們猜是什麼?”

    英子眼睛一亮,豎指頭道︰“巴豆!”

    “沒錯,這第一味藥就是巴豆!”

    林青黛想了想,微笑道︰“先生先前說了,巴豆是寒實腹痛,瀉下用的,這病不是什麼怪病,方子也不難,怎麼太醫們就開不出來呢?”

    “你倒猜猜看?”

    “嗯……,巴豆是大寒的藥,有劇毒,想必哪些太醫們害怕,不敢用這方子。”

    “沒錯!”杜文浩笑道,“太醫們當然會治這病,卻沒人敢開這方子,因為巴豆稟陽剛雄猛之性,有斬關奪門之功,尤其是有劇毒。這藥一開出去,女皇這人又特別多疑,一看,哦,藥有毒?想毒死朕啊?滿門抄斬!那不完蛋了!所乙太醫們都不敢下這方子,而各地名醫腦袋清醒都知道厲害,都不敢去,這禹五鄉野郎中,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傻愣愣的來了,提筆就開了巴豆。”

    英子面有憂色,道︰“這禹五真憨,不惹禍才好!”

    “禹五開了藥方,禦醫們有的同情他但也不敢提醒,有的想看熱鬧,所以誰也不說,幸運的是,女皇卻也不看方子,太醫院照方把藥煎好了送來,女皇服下,立竿見影,很快就拉了個唏哩嘩啦的,肚子痛立馬就好了。女皇很高興,心想這鄉野郎中開了什麼神奇妙藥,朕看看。拿過藥方一看,第一味藥就是巴豆,她也懂一點醫,知道這玩意有劇毒,頓時大怒,吩咐將禹五綁出午門斬首。”

    “啊!那砍頭了嗎?”英子緊張地問道。

    “沒有,這女皇倒也不是個昏君,禹五被推出去之後,她一冷靜下,這藥有效啊,自己也沒中毒,感覺自己錯怪人家了,立即下旨將禹五押回來,當朝釋放,還要封他做太醫院的頭。這禹五被這一嚇終於清醒了,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到沒楞到家,跪倒磕頭死活不肯當官,堅持要回家去。女皇見留他不住,也就罷了,賞了他不少金銀,還親筆給他寫了個牌匾——‘禦醫國手’!禹五回到家鄉,把這女皇禦筆親題的牌匾掛在大堂正中,從此禹五名聲遠播,成了名醫,人稱‘鄉村禦醫’。”

    杜文浩說這故事其實是清朝的傳說,是跟老佛爺慈禧太后看病的,為了應景,改成了武則天了,傳說內容也做了些添油加醋。

    聽完典故,英子才長舒一口氣,鼓掌道︰“好啊,好人有好報!太好了!先生再說一個吧!”

    “又不是故事會,你家夫人贏了我,才能聽故事。現在我說出來了,得你們夫人飲酒!”

    林青黛已經很有些醉意,臉頰緋燙,端起酒杯,微微一笑︰“古人望梅止渴,青黛聽先生故事佐酒,這仿古倒也雅致。乾杯!”以袖遮面,飲乾了杯中酒。


    林青黛又隨意翻了一頁書,瞧了一眼,道︰“——麻黃!”

    “麻黃湯啊!出自仲景醫聖的《傷寒論》,配伍桂枝、杏仁、灸甘草,能發汗解表,宣肺平喘,主治外感風寒表實症。有歌訣為症︰

    麻黃湯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發熱惡寒頭項痛,喘而無汗服宜之。”

    林青黛嗔道︰“叫你說醫典故事,怎麼又背歌訣去了,想拖時間吧?罰酒!喝一口!”

    “嘿嘿,習慣了,一時剎不住車。”杜文浩拿起酒杯飲了一口,接著說道︰“這麻黃名字的來歷,有個很有意思的典故,知道麻黃原來叫什麼嗎?”

    二女一起搖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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