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上山打老虎額 -【大文豪】《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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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dar 發表於 2017-7-12 04:04 AM

第六十章:紅袖添香

  張成見陳凱之不為所動,不經意的呷了口酒,笑道:“陳賢侄,這煙兒姑娘如此仰慕你,賢侄怕也未必瞧得上眼,哈哈,陳賢侄啊,你卻是不知,這煙兒姑娘,不但人美,最緊要的是,天生便是三寸金蓮,不知多少人,想要拜倒在她的蓮足之下呢。煙兒姑娘,不妨給陳賢侄瞧一瞧。”

  其他人紛紛起哄:“來,瞧一瞧。”

  吾才師叔更是眼睛都直了,垂涎三尺的模樣,只直勾勾的盯著那裙下的風光一絲不動。

  林煙兒倒是不急著撩起裙子,面上反是升起一絲俏紅,欲拒還迎的樣子,更顯動人,她踟躕道:“陳案首乃是天上的文曲星,怕是瞧不上的。”

  這等奉承話,自她口裡,脫口而出,若真是一個不諳世事的人聽來,多半會放下警惕。

  可陳凱之心裡卻是緊張起了,這個局,表面上是簡單,可事實上,卻是害人前途的不二法門,歷來殺人誅心,往往都是從私德入手,而這林煙兒,也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她的一顰一笑,乃至於每一個自她口裡脫出的字元,都用心深刻,這一次,莫非凱哥要著了他們的道?

  林煙兒此時不待陳凱之拒絕,已撩起了裙子,露出那三寸蓮足,吾才師叔一滴口水落出來,驚訝的道:“凱之,凱之,快看,好一個三寸蓮足,哎呀,好足,好足。”他只恨不得沖上去,捧著這蓮足親兩口。

  陳凱之對這吾才師叔,恨不得直接翻臉,到了這個時候,你這糊塗蟲還不明白嗎?

  其他人,也都是嘖嘖稱奇。

  在一片頌揚聲中,林煙兒已是羞赧的放下了裙子。

  在這歡樂的氣氛之中,陳凱之卻是如臨大敵,面上還算平靜,心裡已翻起驚濤駭浪。

  他莞爾一笑,道:“林小姐花容月貌,可惜,學生今日有事,現在天色不早,我倒想起,此時該回去溫習功課了,能否容請船家靠岸,諸位尊長,學生無狀,只怕……要告辭了。”

  誰也沒有料到,陳凱之這時候才告辭。

  張成面上的笑容,卻是有些僵硬了,其實他每一步都已經預謀好了,有這麼多‘大人物’在,量他陳凱之也不敢掃興,而這林煙兒也是精挑細選過的,陳凱之是血氣方剛的少年,被自己一吹捧,就算不暈頭轉向,卻也得乖乖在這兒吃酒。

  他輕描淡寫的朝那楊度看去,楊度面上露出了怪異的笑容,殷勤道:“陳案首,這酒席才剛開始,你怎麼好走,何況,即便你要掃我們的興,莫非還要唐突佳人嗎?莫要玩笑,來來來,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不醉不歸。”

  他開了頭,那吳先生也露出怫然不悅之色,你一個後生晚輩,今兒請你來吃酒,你轉身就走,這是什麼意思,看不起人?他捋著須,呵呵笑道:“不錯,這樣就走,豈不是教我等敗興而歸,老夫難道這一點薄面都沒有。”

  其他人紛紛勸起來,連吾才師叔都道:“凱之,這些都是尊長,怎可這樣沒有禮貌。”

  船夫們不肯將船靠岸,這邊眾人一齊施壓,倒像是陳凱之現在走了,就要成千古罪人一樣。

  張成隻冷眼看著陳凱之,他反而不開口了,陳凱之既是要走,說明已經識破了自己的心思,所以也沒必要偽裝,他真不擔心陳凱之一走了之,因為得罪了這麼一大片人,他陳凱之即便是案首,也吃罪不起。

  那林煙兒,便蹙著眉,用一種幽怨的眼眸看著陳凱之,仿彿一下子,要將陳凱之的心融化了。

  陳凱之心裡冷笑:“真是好計策啊,教我騎虎難下,陷入絕境,姓張的,你是不教我陳凱之身敗名裂不甘休了。”

  陳凱之想了想,卻依舊站著,不肯坐下,朝眾人團團作揖,道:“實在抱歉的很,學生當真有事,還望海涵。”

  我陳凱之就是要走,你們能奈何了?

  給你們面子,你們的面子和我聲譽比起來,值幾個錢?

  眾人的面色僵住,心裡都有一些惱怒了,你陳凱之算什麼東西,如此沒眼色,我等出門之外,哪一個不令人生出敬畏之心,你還真將自己當一根蔥了?

  楊度本是紈絝子弟,此時即將要撕破面皮,便突然齜牙,露出冷笑:“陳案首,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怎麼,這樣瞧我們不起不成?”

  陳凱之卷袖,正色道:“學生萬萬不敢。”

  “不敢?你算……”他剛要口出惡言,張成終是一笑,故作勸解的樣子,道:“罷了,陳案首既然不願吃這杯酒,老夫怎好強留,不過……”他眯著眼,徐徐道:“在座之人,都聽說陳案首很有才情,我等得罪了不打緊,可是這林煙兒這等美人,陳案首怎好冷落了?不如就請陳案首,寫一篇文章,贈與林小姐,若是這文章作的好,既不至唐突了佳人,也讓我等開一開眼界,陳案首以為如何?”

  這傢伙的用心,實在是惡毒,要贈一篇文章給林煙兒,當然要狠狠誇獎林煙兒一番,自己是案首,一篇文章去吹捧一個煙花女子,傳揚出去,這比狎妓還轟動。

  陳凱之怎會不明白他的險惡用心。

  可現在對方不肯停船靠岸,這邊又拿著楊度這樣的人來以勢壓人,陳凱之進退維谷,已是完全沒有選擇了。

  陳凱之眉毛一挑:“若我當真作了一篇文章,當真肯放我回去?”

  見陳凱之言語鬆動了一些,許多人倒是露出了幾分期盼,他們很想知道,陳案首到底有幾分本事。

  張成含笑道:“自然,陳案首可不能敷衍了事,這文章非要林小姐滿意不可。”

  意思就是,你若是胡亂作一篇是不算數的,你得誇獎林煙兒小姐,得讓林小姐滿意。

  眾人都起哄道;“不錯,非如此,決不放你下船。”

  陳凱之道:“我急著回家,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文章來。”

  林煙兒頓時便露出失望之色,我見猶憐。

  其他人見了,立即憤慨起來,太不識相了,於是生出護花之心:“你這案首莫非是舞弊來的,怎麼會寫不出?”

  “盛名之下,實在難符,從前我見了洛神賦,還道你是才子,莫非這洛神賦,也是你托夢而來?”

  陳凱之只好沉吟了片刻,露出憨然的樣子:“好,不知可有筆墨嗎?”

  有人抬了一個小案子來,上頭放了文房四寶,陳凱之朝那林煙兒道:“煙兒姑娘,能否為我磨墨?”

  他如此一說,讓張成覺得驚喜,就怕這陳凱之不和煙兒姑娘發生點什麼呢,忙是笑道:“不錯,才子佳人,紅袖添香。”

  這林煙兒便款款到了案前,俯身磨墨,裙裾便不禁被扯起,又露出了她那蓮足。

  陳凱之與她挨的很近,一股清香襲來,他心思卻全沒在這上頭,他很清楚,今日稍有閃失,自己可能就要名譽掃地,被這張家坑死了。

  所以他只是淡淡一笑,提筆,蘸墨,此時眾人圍了上來,想看看陳凱之如何誇獎林煙兒小姐。

  張成心裡更是竊喜,這文章一成,在自己運作下,明日便要在金陵傳開,到時,陳凱之今日與林煙兒之間的事,就算什麼都沒有,也百口莫辯了。

  其實……張成真正的心思,還不在這裡,他心底有一種期望,陳凱之一篇洛神賦,據說太后娘娘愛極了,現在已成了太后娘娘乃是洛神的明證,若這個時候,陳凱之卻又寫了一篇文章,去稱讚妓女,這……豈不是將太后與妓女等同?想想看,一旦上達天聽,會是什麼樣的效果?

  所以,最低的期望,張成是希望教陳凱之身敗名裂,若是運氣好,陳凱之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一道詔令下來,掉了腦袋,都不冤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wendar 發表於 2017-7-12 04:05 AM

第六十一章:謙謙君子

  此時陳凱之深吸一口氣,提筆。

  吳先生捋須,眼中帶著幾分嘲笑,他剛從杭州來金陵,對於這個案首,其實他是不屑的,文人相輕嘛,他是大儒,陳凱之雖是案首,可終究只是一個小小的秀才,現在眾人都等此人的大作,卻令吳先生心裡頗有怨言,他含笑著念起陳凱之筆下的文字:“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

  嗯?這是一篇花草文嗎?

  陳凱之又下筆寫道:“楚之屈原,獨愛菊,自我大陳而始,世人甚愛牡丹……”

  相傳屈原乃是雅人,他喜歡飲蘭花雨露,用桂酒潤身,佩戴冬梅,而最喜愛的,乃是菊花。

  這文章表面上文筆平平,卻是對典故信手捏來。

  而大陳朝,國都乃是洛陽,因此,歷代天子,都愛牡丹,甚至後妃們直接以牡丹的刺繡作為飾物,這也帶起了民間以牡丹為貴的風尚。

  可是,這傢伙,獨獨是在寫花,和煙兒姑娘,又有什麼關係呢?

  陳凱之繼續寫道:“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呼……

  若說方才的文字平平,那麼到了這裡,卻突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陳凱之毫不掩飾的對蓮花進行了吹捧,這……不就是寫煙兒小姐嗎?

  煙兒小姐最大的特徵,便是一對蓮足,而陳凱之口口聲聲說愛蓮,這……是借喻啊。

  而陳凱之起筆,便是愛蓮花出淤泥而不染,煙兒小姐,本就是風塵之人,以淤泥來比喻這風塵,實在是妙。

  一個風塵中人,卻給陳凱之的印象是出淤泥而不染,這不恰恰表明,煙兒小姐在陳凱之心中的地位,絕非是尋常的煙花女子。

  誇獎一個妓女,你若是大書特書她的妖媚、姿容,這顯然是下乘的,可你誇獎她不像妓女……呃……好吧,就好像一個賣保險的,你若是誇他巧舌如簧,這…是罵人啊,可你若說他不像賣保險的,頓時就成了讚譽了,同樣的道理,一個妓女,卻不像妓女,像一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聖女,這……實乃最高的讚譽。

  只此一句,林煙兒已是喜上眉梢,她心裡不禁想,只這一句若是傳出去,就足以使自己身價百倍了。

  此時大家不得不佩服陳凱之的文思了,那吳先生也是啞然。

  陳凱之繼續將這文章收尾:“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愛,屈原後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

  文章落成,陳凱之擱筆,收工。

  抬起頭來,朝林煙兒看了一眼:“煙兒姑娘,可否滿意?”

  牡丹妖豔,就如風塵中的女子,大家都喜歡,正因為世人都喜歡,所乙太俗了;而菊花呢,就好像隱匿在閨閣裡的小姐,與外世隔絕。可是獨有蓮花,如林煙兒這般,既有牡丹的妖豔,出自淤泥,卻是高潔無比,這……世上還有人能寫出對自己如此讚譽的文字嗎?

  林煙兒忙道:“陳案首讚譽太過,奴家哪有不滿意之理。”

  陳凱之則笑吟吟的看向張成:“那麼……我可以走了嗎?”

  起初,張成心裡還在冷笑,請君入甕,就等陳凱之上當,前一截,陳凱之對林煙兒的讚譽,讓他心花怒放,這文章極好,正好可以流傳出去。

  可是此刻,他眼睛卻是一動不動的盯著那文章的後半截,倒吸一口涼氣,臥槽!

  蓮,花之君子……

  蓮之愛,同予者何人。

  這雖是誇了林小姐,而且算是誇的空前絕後,可這是托物言志的文啊,是表達他陳凱之不慕名利,潔身自好,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態度,同時也表達了陳凱之對追名逐利,趨炎附勢的鄙棄。歌頌了君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美德,表達作者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尚情操。

  所以,陳凱之愛蓮,他愛潔身自好,不同流合污,在畫舫這淤泥裡,他要出淤泥而不染。

  張成頓時訕訕然起來,這文章若是流出去,大家只會誇獎陳凱之雖去了畫舫,卻讚歎陳案首的人品高潔,他目瞪口呆,臉上青白不定。

  其他人有的尷尬,有的驚歎,某種程度來說,他們不得不佩服這個傢伙,那吳先生面上又是慚愧,又是驚訝,這文章精妙到了極點,他是張成的朋友,被邀請來,現在卻被這文章所震撼了,不禁道:“陳案首,不知居住何處,有閑,老夫該去拜訪一二。”

  又有人道:“這幅文章,可否贈我嗎?”

  轉眼之間,態度天翻地轉。

  便是那林煙兒,初時是被張成買通,只說要勾搭這位陳案首,可是這篇文章,卻打動了她的心,竟也殷殷期盼,陳凱之能留下來,春宵一度。

  似她這樣的煙花女子,絕不只是靠出賣色相的,自幼便要學習詩詞文章,培養才情,此時猛地意識到陳凱之的才氣,便禁不住眼波如煙,帶著朦朧,幽幽道:“陳案首佳句,扣人心弦,奴家不知是否有幸……”

  陳凱之面上冷漠,他是淡淡道:“文章已作了,就請停船靠岸吧,我該回家了。”

  至始至終,陳凱之的面上沒有嘚瑟,也不見故作出來的瀟灑,只這朦朧燈影中,搖曳的燈火之下,陳凱之面上,一副對所有人敬而遠之的態度。

  吾才師叔心裡酸溜溜的,這是自己師侄,誰曾想出了這個風頭,可惜不會做人,這麼多朋友在,非得要走,他想批評陳凱之幾句,可陳凱之冷冷的樣子,終是吞回了肚子裡。

  此時畫舫已經靠岸,陳凱之朝眾人作揖:“告辭。”

  轉身,下船,留下了一個夜色下模糊的背影,宛如在家的時候,他只關了家中的一扇門,便將門外歌樓的笙歌和歡笑隔絕在自己之外。

  船上的人,俱都陷入了沉默,沒有人舉杯,也沒有人動筷子,吾才師叔顯得很尷尬,張成目的落空了,心裡更有遺憾,他臉上火辣辣的疼,看著自己請來的朋友們,還在垂頭看這篇文章,有一種搬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咯吱……咯吱……

  似又有輕輕的腳步,踩著船板而來,眾人抬眸看去,卻見陳凱之突的又回來了。

  啊……

  他又回來做什麼?

  莫非回心轉意,想和大家切磋一下了。

  張成更覺羞憤,莫非還要耀武揚威不成?

  陳凱之走回來,道:“我方才想了想……張世叔特意請我吃酒,置辦了這麼一大桌子的酒菜,我不能辜負了他的美意。”

  你還臭不要臉了。

  張成心裡悶得慌。

  其他人卻是面露出喜色,這陳案首才情俱佳,來喝一杯酒,認識這麼個才子,不是什麼壞事。

  吳先生捋須,目中帶著期望的道;“陳案首,來來來,你我小酌幾杯。”

  陳凱之搖搖頭:“可是學生,真的家中有事,所以我想,既不能辜負張世叔的好意,那麼……打包可好?”

  打……包……

  艙中的十數人,俱都石化。

  十幾片荷葉,叫船家送了來,在眾目之中,有林煙兒小姐複雜的眼眸,有吳先生的詫異,有那位公子楊度的震撼,有張成的悲憤,還有吾才師叔的鬱悶。

  陳凱之將盤中的飯菜,俱都倒入荷葉,隨即捆起,足足包了十幾包,很遺憾的看了一眼桌上那一碗濃湯,可惜了,帶不走,也罷,總不能學鬼子一樣玩三光政策對不對,留這湯給諸位朋友們做宵夜吧。

  手裡一提溜,十幾個荷包挺沉的,陳凱之朝他們微笑:“啊……這一次真告辭了啊,幸會啊,再見。”

  這一次是真走了,沿著船板下了畫舫,自花燈之中,沒入黑暗,再沒有回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7-7-13 12:50 PM

第六十二章:一日夫妻百日恩

  陳凱之回到了家時,已是子夜,圓月高懸,柔和的月光灑落在這小小的庭院裡,這裡雖無玄武湖的絲竹之樂,也無那萬千燈火的燦爛,卻給陳凱之一種安心寧靜的感覺,叩了門,裡頭窸窸窣窣了一陣,門開了,陳無極衣衫整齊,眼裡帶著幾分笑意。

  “還沒有睡?”陳凱之提著他的荷葉包,放在桌上,手臂有些酸麻。

  陳無極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些菜肴,陳凱之聽到吞口水的聲音。

  “我……等大哥回來。”陳無極道。

  “正好,肚子餓了沒有,吃吧。”陳凱之吩咐一句,讓陳無極取了碗碟來,將菜肴統統倒入碗碟,說起來,自己現在也是滴水未進,餓了。

  陳無極問道:“大哥,這哪裡來的?”

  陳凱之心痛起來,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花了我一百文買來的。”

  現在想到那一百文轎子錢,陳凱之依舊覺得自己的心在隱隱作痛,不能糟蹋了啊,趕緊吃了。

  陳無極嘻嘻一笑:“那我吃了?”

  “吃吃吃。不吃明日要壞了。”

  二人大快朵頤,吃相是沒有的,沒這個講究,等到菜肴下肚,陳凱之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打了個飽嗝,忍不住感慨,有肉吃的感覺真好啊,這樣下去可不成,嘴巴要養刁了,將來那粗茶淡飯,還怎麼吃的下?

  心裡這樣一想,便開始反省起來,三省吾身啊,聖人說過的話,不反省也不成,因為窮。

  陳無極已打起了哈欠,顯然是想睡了,陳凱之道:“你且去睡,這裡我來收拾。”

  “我來。”陳無極很殷勤,道:“陳大哥是讀書人,是秀才老爺,我讀書的時候,看到書裡有一句話,叫君子遠包廚,噢,陳大哥,你什麼時候去向荀小姐提親呀?”

  這小子挺八卦的,陳凱之平淡如水:“我再想想,婚姻是大事。你急什麼?”

  一夜無話,次日將將起來,府學還有一些日子開學,陳凱之索性在家裡讀書,順便教授陳無極功課,到了正午,陳凱之出去買了幾個蒸餅回來,卻發現自家門前,又停了一個小轎。

  這是荀家的轎子,陳凱之是認得的,荀小姐來了?

  這荀小姐,是絲毫不給自己一丁點考慮的空間啊。

  笑著搖搖頭,走進去,便見荀小姐提著食盒,在和陳無極說笑。

  陳無極笑的很燦爛,顯然是被收買了。

  陳凱之咳嗽兩聲,背著手,想到當初自己曾和陳無極許諾過,要批評荀小姐的話,便道:“荀小姐來了,你好。”

  荀小姐白皙的面上,不禁又升騰起了些許殷紅,她不敢直視陳凱之,道:“無極總說你們吃的不好,我想了想,帶了一些飯菜來,你們是男子,經不得餓的。”

  陳無極立即道:”是啊,是啊,我經不得餓,現在就餓了,荀姐姐待陳大哥真好。”

  陳凱之拉下麵皮來,佯裝正人君子的樣子訓斥道:“君子不吃嗟來之食,這些話,我沒教過你嗎?一點禮數都沒有,我平日是怎樣教你的。”

  陳無極嚇得咋舌,忙是縮了縮舌頭,噤聲了。

  荀小姐則是嫣然笑著,揭開食盒,取出一牒紅燒鱸魚,一疊肉片竹筍,還有一小碗肉羹,撫了撫額前的亂髮,虎著臉,使翹起的尖鼻更顯俏皮:“這飯菜你吃不吃?”

  陳凱之沉默了,看著手裡提著的幾張幹硬蒸餅,再看看這一桌飯菜,深吸一口氣:“吃,吃啊,誰說不吃。”

  坐下,不客氣的舉起筷子,裝逼嘛,淺嘗即止就可以;何況讀書讀的多,是該補充一下大腦營養才是。陳無極也忙不迭的坐下,小心翼翼的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動了筷子,他方才長舒一口氣,開始動口。

  荀小姐只欠身坐在一邊。

  陳凱之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道:“無極,給荀小姐添一副碗筷。”

  陳無極忙是應好,一面要起身,荀小姐忙道:“不,我不吃了,我心裡有心事,吃不下。”

  陳凱之見荀小姐那秀眉微蹙的樣子,心裡說,你逗我,你說你有心事,茶飯不思,然後算准了我會問你有什麼心事呀,然後你就說,表哥要提親了,再然後,我就被架在了道德的恥辱柱上,我若是不去提親,從此就成了混帳王八蛋。

  心思太深了,哎……這飯吃不下啊。

  見陳凱之不語,荀小姐眼裡水汪汪的,更顯心事重重,幽幽道:“你也不問問我,有什麼心事?”

  陳凱之心裡歎口氣,一臉灰頭土臉的道:“呃,敢問荀小姐有什麼心事?”

  荀小姐方才手撐著下頜,露出思想者狀,一臉委屈的道:“表哥提親之後,家母很看重這門親事,我雖是再三不肯,可家母放了話,說是表哥知根知底,家世也過的去,品學兼優,我年紀大了,怎能不嫁,再過幾日,怕就要應下來了……我……我不想嫁表哥,陳公子……我……”

  哎,我就知道。

  陳凱之咽下了口裡的飯,狠狠瞪了一眼趁著自己沒有動筷子的時候,拼命舞動筷子的陳無極。

  陳無極嚇了一跳,忙是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大氣不敢出。

  陳凱之才道:“原來如此啊,就這幾日嗎?”

  荀小姐歎口氣,道:“是呢,至多七八日。”

  陳凱之只好道:“這飯菜,也吃了,我還是挑明著來說,你想叫我去提親吧。”

  荀小姐本想說什麼來著,可瞥眼看了一眼無極在身邊,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頜首點頭。

  陳凱之想了想:“我得去和恩師商量商量,我在這世上,也沒親人,師者如父,得經長輩才好。”

  陳無極道:“我便是他的兄弟,其實……我是願意的。我一萬個答應。”

  陳凱之瞪他一眼:“吃你的飯。”

  陳無極如蒙大赦,立即垂頭,又開始舞動筷子。

  陳凱之顯得很憂傷,他來到這個世界不久,其實並不願結婚的,尤其是這樣草草的結婚,可現在看到這一桌飯菜,真應了那句老話,吃人嘴軟啊。

  再想想張家父子那虛偽的嘴臉,荀小姐若是嫁過去肯定會受委屈的,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嫁給張如玉那種渣渣,陳凱之委實覺得可惜了。

  於是心一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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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dar 發表於 2017-7-13 12:51 PM

第六十三章:皇子

  洛陽。

  未央宮紫雲閣。

  這裡樓高十丈,宛如佛塔,在這星月之下,霧色皚皚之中,在這紫雲閣最頂層的觀星臺上,自這裡俯瞰下去,整個未央宮,便一覽無餘。

  高處不勝寒,是以當冷風襲來,遙看著星空的太后不禁身子微顫。

  觀星台四側,侍立著數十個女官,有宦官拜倒在她的腳下,道:“娘娘,夜裡涼。”

  “不是夜裡涼,是心涼。”太后側目看了這宦官一眼,明眸中帶笑,可是聲音之中,卻帶著幾分唏噓。

  咯吱……咯吱……

  有人上樓,太后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一個老宦官,佝僂著身子登上了觀星台。

  太后大手一揮,女官和宦官們會意,俱都告退而去。

  那老宦官卻是上了前,拜下,叩頭。

  老宦官面上滿是溝壑,一臉滄桑,卻顯得很沉靜,當他抬起頭的時候,那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太后,默然無語。

  “莫非……有消息了?”太后眼皮子一抬,顯出慵懶。

  “有,據說楊公公在十三年前,曾去過金陵,有人說他抱著一個孩子,此後,趙王的人馬也曾去過金陵一趟,最後似乎是無功而返。”

  太后笑了,這笑聲卻顯出了輕蔑:“十三年前,楊靜將無極抱走,既然是受了趙王的授命,為何還要去金陵?莫非……中途發生了什麼變故?”

  “這……”老宦官嚅囁了片刻:“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太后旋身背向老宦官,朝向那遠處的未央宮正殿看去,她嬌軀微微的顫了起來:“哀家就知道,無極還活著,或許就在金陵,只要查到了楊靜的下落,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張敬,你跟著哀家多少年了?”

  “十三年。”老宦官道:“自太子殿下不知所蹤起,奴婢就受了娘娘重托,這十三年來,無時無刻不在尋找太子殿下的音訊。”

  太后眼裡變得朦朧起來,她突是顯出了婦人的嬌柔之態,幽幽道:“是啊,十三年,哀家,也等了十三年,十三年來,音訊全無,可是哀家知道,無極一定還活著,昨夜,哀家還夢見了他哩。而如今,陛下已經大行,趙王得償所願,他雖然沒有兄終弟及,成為天子,可是他的兒子卻被宗室們推舉成為了皇帝,呵……螟蛉假子,真是好陰謀,好算計!每日清早,有人抱著皇帝來哀家這裡問安,哀家便想起了無極,想起了先帝,心裡有思念,還有恨!”

  她猛地側眸,那美眸波光流轉的背後,帶著凜然:“速去金陵,尋訪楊靜和無極的下落,凡是和無極有關的人,都要查清楚。”

  “奴才遵旨。不過……奴婢以為,若是無極殿下當真活著,楊靜一定不會給他取名陳無極,所以……”

  太后深以為然的頜首點頭:“那麼,先查楊靜。”

  “可是……以什麼名義去呢?趙王那兒,似乎察覺到了點什麼。”

  太后淡淡的道:“義陽公主,再過幾月,就要行笄禮了,就以為她選駙馬的名義吧,哀家會命宦官,分赴各地遴選德才兼備的男子,你……就以這個名義去金陵。”

  “奴婢,明白了。”

  此時鐘鼓聲響起,打破了夜空的寧靜,弦月當空,冷風嗖嗖。

  老宦官道:“時候不早,娘娘……該就寢了。”

  太后卻是抬頭望月:“這月,缺了一半,哀家怎麼睡得著呢。去吧……”

  …………………………

  大清早的,陳凱之洗漱之後,便穿上了綸巾儒衫,對著桶裡的水照了照,挺英俊的,身後陳無極道:“大哥是去見師父,讓大哥的師父去說媒吧。”

  “胡說,我不是這樣的人。”陳凱之起身,抬起下巴,狠狠鄙視陳無極。

  “出門了啊,昨夜的飯菜自己熱著吃,我正午可能不回來。”打了招呼,陳凱之衣冠整齊的出了門。

  今日確實是拜謁恩師的,也確實是去請恩師說媒,可當著陳無極面前承認自己去求親,面子還是有點擱不下。

  陳凱之到了縣學,在外求見,方先生的門房卻是道:“先生去縣衙裡了,說是朱縣令請去會友,好似來的人還說要陳公子同去的,陳公子在路上沒有撞到縣裡的周差役?”

  陳凱之方才知道縣令請自己去,卻不知是什麼緣故,便動身趕到了縣衙,通報之後,由差役引到後衙廨舍。

  如今成了真正的秀才,就算不再受縣令青睞,差役們見了陳凱之,也多了幾分敬畏,通報之後,陳凱之方才入內,抬眸一看,卻是張學正以及朱縣令,噢,居然連玄武縣的鄭縣令都在。

  恩師坐在一側,和張學正閒聊,彼此顯得頗為熱絡。

  陳凱之心裡想,今日倒是熱鬧啊,於是拱手,朝眾人紛紛行禮,一口一個座師大人好,一口見過恩師,一口見過縣公。

  張學正見了陳凱之來,頗為熱情,對朱縣令和方先生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陳生乃是本府案首,本府早就盼著一見了,治下有這樣的一個青年俊彥,不可多得啊。”

  朱縣令賠笑起來,其樂融融的樣子。

  方先生道:“小徒頑劣,倒是肯用心讀書,不過說到俊彥二字,倒是張兄謬贊了。”

  張學正好生打量陳凱之,似乎覺得很滿意,便笑道:“是不是俊彥,我乃一府學官,我說了算,方賢弟就莫要自謙了。”

  學正來這江寧縣,是為了視察學政的,這玄武縣的鄭縣令也來作陪,其實就是心裡咽不下這口氣,聽他們說著陳凱之,心裡滿不是滋味,可是案首的試卷,已經頒發了,鄭縣令特意的看過,實在挑不出什麼毛病,無論是那畫、那詩、那文章,無一不是佳作,既切題,又令人意想不到,他乾笑一聲:“凱之啊,你這案首,可是在玄武縣考的,你可得謝一謝本縣。”

  臥槽,你還不要臉了。

  謝謝是沒有,倒是想給他豎個中指。

  這鄭縣令又道:“前幾日,聽說凱之去了玄武湖,和一個姓林的**傳了一段佳話,這事,可是有的嗎?”

  他這一問,倒是讓朱縣令的笑臉凝固住了,什麼,你陳凱之才剛中案首,就去**了?**倒也罷了,居然還傳了一段佳話?

  方先生臉也拉了下來,嚴厲的看向陳凱之。

  張學正頓時有些尷尬了,方才還誇這小子呢,誰曉得……

  讀書人行為不檢,是可大可小的事,若是無心功名的讀書人,去了也就去了,傳出一點佳話出來,還能博得別人的喝彩,可陳凱之這樣的人不同,他是案首,本來名聲就大,現在傳出這個,是最容易讓學官為難的,手底下最好的生員,居然流連歡場,學官都做什麼吃的,也不管管嗎?

  陳凱之笑了:“是啊,朋友們非要邀學生去,學生只好去了一趟。”

  鄭縣令來了精神,這事兒,他也是有所耳聞,到底是不是事實,他也不清楚,只是一次試探罷了,誰曉得陳凱之居然滿口承認了。

  那你可慘了,他呵呵一笑:“噢,凱之一定很愉快吧。據說還作了文章,不知作了什麼文章,可否給我們瞧瞧,開一開眼。”

  空氣凝滯了。

  至少陳凱之覺得自己的恩師有想將自己吃了的衝動。

  嫖就嫖了,你還作文章留念,你陳凱之到此一遊嗎?

  鄭縣令的心情頗為愉快,似笑非笑的看著陳凱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7-7-14 12:40 PM

第六十四章:提親

  陳凱之心裡說,早就料到會有今天了,他沉默著,在許多憤怒的眼神之下,顯得格外的平靜,不急不忙地道:“確實是有一篇文章,學生也覺得自己作的挺好,正想給自己恩師看看呢,今日鄭縣公既然想看,那麼不妨給鄭縣公過目。”

  他果真從袖子裡一掏,陳凱之不打無準備的仗,文章早就重新抄錄好了,怕就怕有人故意扭曲自己文章,邊想著,邊將文章恭恭敬敬地送到了鄭縣令面前。

  鄭縣令差點噗嗤想笑出來,這人倒挺有意思的,作死也不是這樣作法,你還真以為你寫了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就能得到大家的讚賞嗎?

  這文章好壞都是其次,得看你作文章的場合,大陳朝有一句話叫品學兼優,品在學前,所以一個讀書人,品德最重要,學問次之,你再有才,若是私德有虧,呵呵……

  他好整以暇地打開了文章,笑吟吟地看著文章念道:“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嗯?這……為何寫的是花草?”

  陳凱之一看就像個不諳世事的老實人,很實誠地道:“那位貌美如花的小姐,叫林煙兒,大家都說她有一對好蓮足,學生撰文,自然以花來借喻,你看,後頭的蓮花,便是比喻林煙兒小姐。”

  鄭縣令有點懵了,這人太實在了啊,還真是問什麼答什麼,生怕別人不曉得他去風流快活了。

  方先生忍不住撫額,突然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這等有辱師門的事,你還真好意思說!

  於是鄭縣令更加來了精神,帶著調侃的語氣,繼續道:“吾獨愛蓮……”

  可是不知為什麼,他越讀,竟越是覺得不太對勁。

  這文章,怎麼越讀,越令他覺得怪怪的……

  等他念到最後:“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音量已經越來越低……

  老半天,他猛地回過了神來。

  啪……

  張學正拍案起來,忍不住搖頭晃腦道:“妙哉,以此文而明志,陳生員,老夫懂你的意思了,那一日,必定是有美人在你面前,你不為所動,寫下了這文章,既誇獎了那女子,不使其受冷落,又申明你的志向,是嗎?”

  哎呀,還是學正大人懂我啊。

  在座之人,都震驚了。

  陳凱之看著臉色很精彩的鄭縣令,朝張學正作揖,很輕鬆地道:“是啊,當時有許多的朋友,非要我作一篇文章不可,學生也是無可奈何,只好下了筆,只是學生的心思一直都放在學習上,對於這女人,歷來是猶如浮雲一般的,可也不好唐突佳人,是以以蓮來借喻那位林美女,又以蓮花的君子氣,厚顏無恥地比喻自己,借此來表明自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志向,倒是教大家見笑了。”

  滴水不漏。

  眾人面面相覷,鄭縣令張大著嘴,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討了個沒趣,那張學正此時哈哈笑著向方先生道:“先生有這樣的門生,真是令人羨慕啊。”

  方先生終於大大地松了口氣,他很愜意地看了一眼陳凱之,心裡已大抵明白怎麼回事了,不得不佩服葉春秋的機智和文采,便道:“哪裡,大人謬贊。”

  陳凱之心思卻沒放在這上頭,和他們寒暄了幾句,耐著性子,待方先生起身告辭,陳凱之也借機告辭隨著方先生出來。

  陳凱之這才忍不住問道:“今日他們請恩師來此,是因為什麼事?”

  方先生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道:“不過是公主要選駙馬而已,前些日子,京中有敕命,命宦官分赴各地,擇選俊才,選俊的宦官不日就要抵達金陵,所以地方官吏希望老夫做選俊使,參與品評。”

  選個駙馬也這麼大的動靜?

  陳凱之心裡搖頭,不過他大抵也知道一些陳朝的風俗人情,其實在此之前,選駙馬是宮裡的事,一般太監們做了主也就是了,可是在二十多年前,卻有個宦官,私下得了男方的好處,暗地裡做了手腳,對某個候選駙馬各種吹捧,結果等到公主下嫁,方知此人是個禿子,而且還大字不識,於是撕破了面皮,直接告到了御前,先帝龍顏震怒,將那宦官五馬分屍。

  至此之後,選俊的宦官就不敢放肆了,不只如此,他們在選俊的過程中,還會邀請一些名士參與品評,這叫公平公正公開,就算中途有什麼差錯,駙馬最終不能得到公主滿意,宦官也可以推卸掉一些責任,表明自己並沒有徇私舞弊。

  陳凱之自然清楚,自己的恩師,雖然也不算特別富有,沒做什麼高官,卻是江南一等一的名士,現在請他出山,無非就是選俊宦官以及官府拿恩師來裝點一下門面,防止被人說成作弊罷了。

  “這敢情好啊。”陳凱之笑吟吟地道:“卻不知到時誰有這樣的福氣,能入選駙馬了。”

  方先生卻是瞪了他一眼,語帶鄙夷地道:“但凡人若是有上進之心,哪裡會想靠婚娶來求這樣的富貴?君子自求自己的功名利祿,怎可依附婦人?高攀了人家公主,只會遭人取笑。”

  方先生瞥了他一眼,接著道:“怎麼今日都見你心不在焉的,莫非有什麼心事?”

  知我者,恩師也。

  陳凱之想著方先生說的話,不禁汗顏,自己算不算高攀荀小姐呢?可……

  是荀小姐非要我去提親的呀!而且自己比起張如玉來,不知好幾萬倍呢!

  他想了想,試探性地道:“學生年紀也不小了。”

  方先生頜首,輕飄飄地道:“是啊,你年歲也不小了,老夫記得你學籍上的年紀,是十四歲吧,嗯,正是少年人讀書上進的好時候,不過讀書固然要緊,可一心想著功名也不好,太俗,要才情兼備才好。”

  陳凱之便一臉憂傷道:“可學生好像覺得,人生之中,還少了一些什麼。”

  “嗯?”方先生微微皺眉,一邊徐步與陳凱之並肩而行,一面思索道:“莫不是你自幼失孤,家中沒有雙親,所以……”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陳凱之也不好意思直說,想了半天措辭,方才道:“恩師,這個年紀,許多人都已經娶親生子了。”

  方先生呆住了,這小王八蛋,剛才還對著學正的面說,女人如浮雲,轉過頭,他就想娶妻了。

  方先生冷哼一聲道:“那是俗人!”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陳凱之就索性開門見山了:“我與荀家小姐,有過幾面之緣,對她甚是傾慕……”

  方先生卻是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想要為師厚顏去給你提親是不是?告訴你,休想!男兒志在四方,等你立了業,再成家也不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endar 發表於 2017-7-14 12:42 PM

第六十五章:萬惡之源

  雖說方先生對陳凱之說休想,可終究還是在次日的清早,拿著自己的名帖尋了陳凱之。

  他顯得一臉憂鬱的樣子,其實男兒娶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只是覺得可惜而已。

  這門生很有才情,理應把心思多放在琴棋書畫上,誰料到他滿腦子想的是女人。

  當初自己可是二十出頭才成的婚,還是父母再三催促的結果,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可又有什麼法子呢?這是自己的學生,說起來,他算是陳凱之唯一可以依靠的長輩了。

  等到陳凱之出來後,他橫瞪了陳凱之一眼,才道:“為師言明在先,你也隨老夫去,這登門求親的事,為師是頭一遭,若是出了岔子,可怨不得我。”

  陳凱之大喜過望,連忙作揖道:“是,是,是,學生慚愧,慚愧得很。”

  跟著方先生到了荀家,這荀家顯是金陵一等一的豪族,在大陳朝,有所謂經學世家的傳統,荀家曾是金陵經學八大家之一,據說族中有不少子弟都在做官。

  荀家的這座宅院占地數百畝,橫在金陵文廟寸土寸金之地,單憑這個,就可見其顯赫。

  如今回到這座闊別已久的幽森大宅,陳凱之反而覺得不太自信起來,荀家肯定是看不上自己這個窮小子的,可不管怎麼樣,他還是要提親,無論多艱難都不能讓尋小姐被張如玉給欺負了。

  此時方先生已叫人遞了名帖,過不多時,便見一位儀錶堂堂的青年徐步而來,這人和荀小姐的眉宇之間有著幾分相像,想來也是荀家的子弟。

  陳凱之心裡暗暗想,這個肯定是荀家的子弟,恩師還是很有面子的,居然有專人來迎接。

  果然,此人到了方先生的跟前,作揖行禮道:“伯父聽說方先生蒞臨,甚是高興,此時已在如意廳中等候了,方先生,請。”

  方先生只點點頭,闊步入門,陳凱之則隨他一道進去。

  等過了幾重的儀門,方才到了正廳,方先生師徒魚貫而入,便見一個三旬出頭的長者紅光滿面地從主位上站了起來,快步往方先生來,邊走邊笑容可掬地道:“久仰大名。”

  方先生朝他一笑,不卑不亢地道:“冒昧而來,慚愧得很。”

  說著,朝陳凱之道:“這是劣徒,陳凱之。”

  此人便是荀家家主荀游,荀小姐的生父,世家家長,自有一番氣度,不過他心裡很疑惑,何以這方先生會來荀家呢?更有意思的是,方先生第一時間就介紹了自己的門生,這顯然是別有深意。

  他打量了陳凱之一眼,見陳凱之面目俊秀,從容不迫,朝他含笑作揖,心裡點點頭,對陳凱之的印象頗好,只是剎那間,他猛地想起了什麼,道:“可是新近的府試案首陳凱之生員?”

  這就是未來老丈人啊,葉春秋立即擺出一副謙虛的模樣:“正是學生,慚愧。”

  荀遊笑道:“哈哈,果然名師出高徒,來,方先生,賢侄,請坐吧。”

  方先生坐下,陳凱之悻悻然的樣子,也欠著身坐,這種場面,其實有點兒不太自在。

  荀遊命人斟茶倒水,才問道:“方先生今日特意登門,不知所為何事?”

  進入正題了。

  方先生嚅囁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張口,便看了看陳凱之,陳凱之連忙將目光躲閃開。

  提親啊,我的恩師,你特麼的別看我啊,我雖然是正主,可是這個時候,理應深藏不露,裝作透明人的啊。

  荀遊見狀,便狐疑地道:“嗯?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方先生在這時候,居然憋紅了臉,顯得異常的局促。

  給人提親,其實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啊,踟躕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話來:“凱之啊,還是你來說吧。”說罷,連忙俯身吃茶,似是借此好緩解自己的尷尬。

  臥槽……陳凱之突然有種想找一塊豆腐撞死的衝動。

  我來說?我來說就顯得不合適了啊,我是人家的未來女婿呀,我特麼的來說了,就給了人家不謙虛、臉皮厚的印象,我特麼的讓恩師你來求個毛線的親啊。

  早知如此,就該請個媒人來的!其實陳凱之也不怪恩師,只怪自己,當初是想著,既然荀小姐這兒再三邀請,索性把媒人錢也省了,哎,結果……窮是萬惡之源啊。

  陳凱之咳嗽了幾下,終於還是站了起來,朝荀遊行了個禮,道:“世伯,學生……學生是來求親的。學生對令愛甚是傾慕,以至茶飯不思,所以……”

  既然不能謙虛了,那就只好走厚顏無恥的路線了。

  荀遊頓時張大了嘴,驚訝地看著陳凱之。

  空氣凝滯了。

  陳凱之有些無所適從。

  老半天,荀遊才回過神來:“這個……這個……”

  似乎他也很緊張,不過他似乎一直在打量陳凱之,陳凱之也不知他心裡在想什麼。

  “那個……”陳凱之恨鐵不成鋼地瞥了一眼置身事外的恩師一眼,繼續硬著頭皮道:“世伯給個准話吧。”

  “此事……我看著,從長計議為……”

  荀遊的話說到一半,陳凱之的心已涼了半截,敢情殺千刀的荀小姐沒有給自己的父母通氣啊!

  臥槽,全是你自作主張!

  荀遊剛要說從長計議,只是這議字還未落下,就突然聽到有人厲聲道:“什麼從長計議,你這個混帳,糊塗了嗎?雅兒已許了張家了,還從長計議什麼?”

  說話的人,聲音急迫,疾步走進了廳堂,卻是一個三旬的婦人,生得面容姣好,卻是拉著一張臉,怒目瞪著荀遊。

  荀遊詫異著起身,明顯的沒了方才的氣度,壓低聲音道:“夫人……你怎麼來了。”

  荀遊越是低聲下氣,荀夫人便愈發的加大了音量,叱道:“我若是來遲了,天知道你要答應別人什麼。”說罷旋身,這才看向陳凱之,微微一撇嘴,道:“你是陳凱之?”

  荀遊忙在旁道:“是啊,這是陳賢侄,是今年的府試案首,他的文章,我是看過的,真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子,噢,那一曲高山流水,也是他所作,夫人……”

  “沒問你!”

  三個字,便讓荀遊乖乖地到一旁玩泥巴去了,直接是大氣不敢出了。

  陳凱之雖然給這狀況弄得有點措手不及,可心裡已在想,張如玉既是荀小姐的表哥,這麼說來,張家應當是荀夫人的親戚了,卻不知是近親還是遠親,不過這個時代,表親成婚是無礙的。

  想通了這個關鍵,荀夫人的態度就可以理解了。

  陳凱之不卑不亢,朝荀夫人行禮道:“學生見過夫人,區區正是陳凱之。”

  “我從雅兒口裡聽說了你。”她定了定神,隨即又輕描淡寫的樣子:“從如玉那兒,也略略聽說了你的事。”

  陳凱之的心猛地一沉,那張如玉既然提起過自己,怎麼會有什麼好話呢?張如玉是荀小姐的外甥,荀夫人是相信張如玉,還是相信自己?

  這一次提親,怕是註定要失敗了。

  陳凱之心裡失望,可他人情練達,面上卻沒有半分異色。

  荀夫人眼睛一挑,下巴依舊保持著抬起的動作:“你說你傾慕雅兒,倒是頗有幾分眼光,可是據說你家世不好,是嗎?我來問你,你現在來提親,若是雅兒嫁了你,她在荀家自小養尊處優,享福享慣了的,你拿什麼養活她?”

  荀游覺得荀夫人的話過於直接了,忙是咳嗽。

  “住口,你這老東西!”荀夫人猛地呵斥一聲。

  荀遊懵了,咳也不咳了,居然忍氣吞聲,更加大氣不敢出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7-7-15 11:48 AM

第六十六章:好毒的一鍋雞湯

  這一幕,看得方先生也是目瞪口呆,他腦裡頓時浮出一句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種婦人,他是最怕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陳凱之則是從容不迫地道:“既是提親,只是先確定親事罷了,婚娶之事,倒不必急,學生自當努力……”

  “努力?”荀夫人直接打斷,卻是笑了,很是不屑地從鼻孔裡出聲:“這就不必了,雅兒的確在我跟前說過你的一些好話,不過我看著和如玉比起來,也不過如此。今日這提親的事,便收回吧,倒不是我們荀家對你有什麼成見,只是雅兒已許了人了。”

  陳凱之不禁問:“許的是張如玉?”

  “怎麼?”荀夫人笑吟吟地看著陳凱之,眉目之中,似帶著幾分警惕。

  “噢。沒什麼。”陳凱之明白怎麼回事了,他歷來是個很識趣的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事,他懂。

  荀夫人以為此時,陳凱之定會痛哭流涕,又或者說一些感人肺腑的話。

  孰料陳凱之面沉如水,倒是令她略略失望。

  她細細打量陳凱之,雖然遭受了挫折,這少年的俊秀面龐上,卻沒有絲毫的波動,那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照例還在掛在臉上,目中幽森,似乎深不可測。

  陳凱之朝她作揖:“既如此,學生明白了,告辭。”

  他就是這個樣子,這輩子都不習慣去求人,所以一聲告辭,轉身便要走。

  “且慢著,阿福,取東西來。”荀夫人感覺有些受挫一樣,因為這少年不按常理出牌啊。

  這時有僕役像早就準備好了似的,托著一個錦盒恭恭敬敬地到了陳凱之的跟前。

  陳凱之眼眸一閃,似是帶笑的樣子:“不知夫人這是何意?”

  “沒什麼。”荀夫人將眼睛瞥到一處,淡淡笑著,聲音裡滿是嘲諷之意:“聽如玉說,你家徒四壁,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卻還肯上進讀書,也實屬難得了,陳生員既然來了,這裡有紋銀百兩,這對荀家、張家來說,不算什麼,但想必對陳生員的幫助卻是不小的,還請陳生員笑納。”

  紋銀百兩,對於現在的陳凱之來說,的確是有著極大的吸引力,他平時的花銷,一月核算下來,也不過一千錢而已,這筆銀子,起碼足夠陳凱之數年的花銷了。

  可荀夫人擺明是想羞辱他,一個連百兩紋銀都拿不出來的人,還想娶她的女兒?簡直是做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陳凱之深深感到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輕輕抿抿嘴,道:“財帛能動人心,說起來,真讓夫人見笑,學生確實家貧,可這銀子,還是算了吧,學生窮是窮了一些,只是骨頭有些硬,就謝過夫人的好意了,學生就此告辭。”

  說罷,陳凱之很乾脆地轉身,沒有再看那盒中的銀子一眼,便快步出去。

  等出了荀府,方先生氣喘吁吁地在後頭追出來,他看著陳凱之筆直的背影,表面上似沒什麼尋常,卻仿彿能看到此刻陳凱之受傷的心。

  他快步上前,卻一時默然無言。

  二人只默默地走著,到了街心,陳凱之才朝方先生作揖道:“先生,學生要先回家了。”

  方先生捋須,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才好,他呵呵一笑道:“那女人,不要和她一般見識,這等婦人……”

  陳凱之搖搖頭道:“其實是學生的錯,學生家徒四壁,卻想要高攀這門親事,她為自己的女兒打算,拒了婚,也是情理之中。”

  方先生乾笑,搖搖手:“去吧,別擔心,在有的人心裡,你或許一錢不值,可是在為師心裡,你是與眾不同的,哈……為師的確是難得對你說什麼和氣的話,可這一番話卻是真的。不過你自己也要謹記著,不要自暴自棄,在你自己心裡,你該比世上所有人都珍貴。”

  好毒的一鍋人生雞湯啊。

  陳凱之居然笑了,朝方先生點點頭,才轉身離開。

  ………………

  子夜的時候,夜風習習,天空上高掛著弦月,猶如彎刀一般,一旁的歌樓,依舊是人聲鼎沸,絲竹陣陣,那千金買笑的醉客,發出一陣陣的笑聲,仿彿金陵的繁華,俱都濃縮在這令醉客們難忘是夜晚。

  卻在歌樓邊的小庭院裡,夜霧一個人影坐在石上,陳凱之已許久沒有吹他的口琴了,鼓著腮幫,口琴特有的音色便奏響起來,悠揚的口琴聲很快便被歌樓裡的嘈雜所淹沒,與之一道淹沒的,還有庭前桂樹的沙沙聲響。

  陳凱之吹罷,抬頭看月,這月如刀,月下的人,一張劍眉下,眼眸裡卻帶著幾分嘲弄,呼……他小心翼翼地將口琴收起,折身回房去。

  聽到陳凱之回來,陳無極在鋪裡窸窸窣窣的,陳凱之便道:“無極,還沒有睡?”

  陳無極自鋪裡鑽出來,道:“陳大哥,你難受了?”

  “不難受。”陳凱之很認真地一面熄了燭火,一面道:“我這輩子啊,遇到過許多事,也受過許多的白眼,從前我是難受的,現在卻極少去難受了,因為我知道,難受只會讓你更孱弱,哈……我給你灌雞湯了啊,好啦,睡覺。”

  陳凱之本意是人生雞湯,誰曉得說到了雞湯,竟有了些攙意,自己還真是嘴賤啊,哪壺不開提哪壺。

  到了第二天的清早,卻是被人叫醒的。

  陳凱之趿鞋而起,聽到外頭的動靜,忙起來穿衣,借著晨曦的光線,卻見荀遊站在庭院外頭。

  他怎麼來了?

  陳凱之很是狐疑,一面走上前去,一面朝荀遊客客氣氣地作揖道:“世伯好。”

  荀游只打量著陳凱之的庭院,笑了笑,左右張望之後,方才道:“我們進去說話。”

  他的神情之中,似乎帶著某種焦慮。

  陳凱之迎他進來,陳無極靠著對荀小姐的印象,便認出了這人是荀小姐的至親,忙乖乖地去給荀遊煮茶。

  荀遊坐下後,先是歎了口氣,才道:“雅兒昨夜鬧得厲害,投了河。”

  陳凱之大驚失色,他萬萬料不到荀小姐這樣溫柔的女子,居然會做出如此激烈的舉動,她是這樣不肯嫁給自己的表哥嗎?又或者……

  陳凱之心裡猛然地悸動了一下,他實在不敢去承認,一個女子會莫名其妙地深愛著自己,自己……似乎也沒做過什麼很令她感動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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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dar 發表於 2017-7-15 11:49 AM

第六十七章:選俊

  陳凱之不露聲色,他知道荀遊還有後話。

  荀遊看了一眼陳凱之,道:“老夫打聽過你,你的文章做得很好,學問也很好,人也還算潔身自好,比那張如玉,不知好多少倍,雅兒垂青于你,其實老夫倒沒什麼異議的,老夫歷來沒什麼門第之見,我們荀家的祖上,也並非註定了是大富大貴,不也有了今日的家業嗎?張如玉那個小子,若是沒了家世,與你相比,怕是遠遠不如,現在雅兒鍾情于你,老夫心疼她,怕她再做什麼傻事,這才來尋你,望你不要洩氣。”

  “不……不要洩氣?”陳凱之目瞪口呆地看著荀遊。

  荀遊咳嗽一聲,也顯得有些尷尬,又歎了口氣道:“老夫的意思是,臉皮可以再厚一些。”

  陳凱之總算是明白了,荀游不喜歡張如玉,這其實是可以理解的,荀夫人看好張如玉是因為他們是親戚,是自己人,可張如玉這樣的人,荀游會不清楚嗎?現在荀小姐又死活不依,他依著女兒,反而更看好自己。

  終究,自己是府試案首,也算是金陵小才子,將來即便不能飛黃騰達,也絕不會太差的。

  陳凱之想了想,才道:“可是世伯,學生有一件事,很是費解啊。世伯既是荀小姐的父親,一家之主,既然不喜張如玉,直接拒婚就是……”

  這一下子,像是戳到了荀遊的痛處似的,荀遊愣了老半天,像是有難言之隱的樣子,最終才勉強地道:“家有悍妻,河東獅吼,拒了婚,從此往後,老夫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了。”

  陳凱之雖然很鄙視荀遊,卻也能體諒他,尤其是這一句生不如死,竟有一種盪氣迴腸的澎湃之感,陳凱之腦中立即浮現出那荀夫人手提鋼鞭把荀遊打的場景,想到這一幕,陳凱之猛地打了個寒顫。

  “所以,老夫希望你不要放棄,雅兒讓老夫給你帶話。”荀遊似很艱難,也不知是不是該說,能被妻子吃的死死的男人,很難表現出什麼氣魄,他終是道:“她說,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陳凱之明白了,這是荀小姐的套路,投河是表明心跡,放出這話,是堅定立場,這是鼓勵自己即便撞的頭破血流,即便死纏爛打,即便臭不要臉,也不要放棄。

  想到這些,陳凱之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張既透著女子的溫柔,又有著倔強的俏臉,莫名的,陳凱之心裡的某個地方為之一軟。

  在他的記憶裡,那般的溫和嬌氣的荀雅兒,卻做出了這般決絕的事,的確令陳凱之感到震撼。

  陳凱之朝荀遊作揖道:“學生明白了,噢,伯父來這裡,不知夫人知道嗎?”

  聽到陳凱之這一問,荀遊嘴皮子顫了顫,眼裡的瞳孔渙散:“這……怎會讓她知道,為了掩人耳目,我轎子和車馬都不敢坐,多繞了兩條巷子才登門來的,你……也要小心。”

  陳凱之也不知該是什麼心情,只是看著荀遊,有些回不過神來。

  …………

  選俊使親臨金陵,而今金陵知府還未到任,同知已經抱病,正是群龍無首的時候,府裡的官員,正思量著如何安排,誰料這時候傳出了消息,宮裡的那位選俊使,直接去了江寧縣衙下榻。

  其實這很好理解,那一篇洛神賦便是江寧朱縣令呈上的,太后鳳顏大悅,料來這位選俊使,是猜著了上意,可見太后還記著這位朱縣令,朱縣令將來平步青雲,怕也只是時間問題。

  選俊使張公公年紀老邁,鬚髮花白,是伺候過先帝的老人,據說是太后的心腹之人,此刻他剛剛到了行轅歇下,朱縣令便連忙讓人安排張羅了。

  對於張公公的到來,朱縣令也有些意外,可這是宮裡的人,代表的乃是太后娘娘,自然不可小看。

  將張公公迎入了後衙廨舍,朱縣令先行禮:“公公遠道而來,小縣招待不周,還望恕罪。這一路旅途疲憊,下官已命人收拾了幾間寒舍,還望公公不嫌,且先歇歇腳。”

  張公公確實一臉疲憊,卻是搖了搖手,他聲音有些嘶啞,蘭花指撣了撣自己袍上的灰塵,細聲細語:“不必啦,咱奉了欽命而來,公主殿下招駙馬之事,是萬萬不可等閒的,這金陵文道昌盛,只怕有不少俊傑吧,咱已命人至各縣,收取各地的黃冊,先看看有沒有年歲相仿的少年郎再說。”

  黃冊就是戶冊,朱縣令聽了,搖頭道:“公公,若是查黃冊,只怕大為不妥吧,以下官之見,若要簡單有效,還是查一查學籍為好。”

  張公公曉得朱縣令是什麼意思,既然是駙馬,那麼肯定不是普通人都可以入選的,檢驗肯定是極為嚴格,首先,你至少得有學籍,是個讀書人,若是查黃冊的話,這適齡的少年浩瀚如海,要查到什麼時候?

  學籍就不同,直接將那些沒有入學的人剔除出去。

  張公公似乎有別的打算,沉吟不語。

  朱縣令想了想,又道:“何況,現在各縣的黃冊很是淩亂,金陵府本身人口就眾多,戶籍人口足足有百萬之數,真要查,費時費力,只怕幾個月時間,也難有頭緒。”

  這句話,似乎說動了張公公,張公公乾笑道:“是啊,咱一個月後,就要回京覆命,好吧,就查學籍,你立即將本縣的學籍統統送來咱的案頭,咱先從江寧查起。”

  張公公奉了太后之命,招駙馬是假,尋找遺失的皇子卻是真,本來他確實想在戶籍上查起,可也明白如此做不但費時費力,而且會引起人的懷疑,暗地裡,他已命人在金陵查訪當年從宮裡抱著皇子出宮的楊公公了,卻不知有沒有頭緒,這時心裡不由升起些許希望,或許……皇子在這裡,被民間收養,讀了書,進了學呢?

  時間有限,這是私訪,絕不能讓朝中某些人得知,尤其是陛下那邊的人,否則……可就要遭殃了。

  張公公不敢怠慢,風風火火的讓朱縣令先去江寧縣生員的學籍來。

  朱縣令本想勸幾句,讓張公公不急,可見張公公如此,卻也無奈。

  過不多時,學籍取來了,本縣數百名生員的名錄以及資料,厚厚的一遝,擺在了張公公面前。

  張公公叫來幾個文吏,道:“取年歲十三至十六歲的生員。”

  殿下現在十四歲,不過張公公覺得,若是他遺落在外,被人所收養,未必能確定真實的生辰,將這年齡卡在這個時間段,是不成問題的。

  朱縣令又不由道:“本縣也有一些十七八歲,尚未婚配的俊傑。”

  張公公嘿嘿一笑,意味深長第道:“這是太后娘娘的交代。”

  朱縣令便無詞了,又過了片刻,百來個適齡的人從中選了出來。

  張公公已是疲憊不堪,他連續看了幾個人的身份,這個……好像不對,他的父母兄弟都很翔實,生辰八字也很清楚,不像是被人收養的。

  這個……也不對,相貌粗獷,鬚髮如戟,這是什麼鬼,十五歲就已鬚髮如戟了,這人吃槍藥的嗎?先帝在的時候,面目俊秀,太后亦是絕美,怎麼會生出這貨?

  直到他翻到了一份資料,眼睛直勾勾的,卻是移不動了,他抬眸,道:“這個陳凱之,是怎麼回事?為何資料如此稀少?”

  聽到張公公提到了陳凱之,朱縣令愕然,張公公算是問對人了:“噢,此子是近日才辦的戶籍。”

  “嗯?”張公公眼中充滿了疑竇:“這是何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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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挑釁

  因為看重陳凱之,所以朱縣令之前就特意查過陳凱之的資料。

  而今張公公問到,朱縣令如數家珍第道:“據說是從前一直都是被人收養在山裡,年紀稍長一些,因為養父死了,方才下山,在這世上,他已沒了任何親眷,不過此子學富五……”

  張公公的眼眸已經亮了,來路不明……年紀是十六,勉強可以對得上,那個收養他的人,會不會是楊公公呢,極有可能,楊公公已經死了?他才下了山,按理來說,殿下現在應當是十四歲,可那楊公公狡猾如狐,為了掩人耳目,虛報了年紀,這個叫陳凱之的,只怕也不知情。

  有可能,極有可能……

  張公公對朱縣令所謂的才華,是一丁點都不在乎的,他腦子開始瘋狂地思索,太可疑了,尋常人,怎麼可能住在山中?尋常人,又怎麼可能在這世上沒有一個親眷呢?他姓陳?是楊公公故意遺漏了他的姓氏嗎?凱之……凱之……凱有凱旋而歸之意,難道是楊公公當初希望有朝一日,皇子能夠凱旋回宮,所以特意給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張公公的眼裡忽明忽暗,陷入了長思。

  “公公……公公……”

  “啊……”張公公回過了神來,轉眸看了朱縣令一眼,露出笑意道:“這個陳凱之很有意思,咱一眼就覺得和他有緣。”

  朱縣令目瞪口呆。

  張公公很乾脆地發話道:“讓他來選駙馬吧。”

  朱縣令倒是有幾分尷尬,道:“只怕他未必肯,他心裡只有進學……”

  張公公嘿嘿一笑,突然覺得心情開懷了不少,旅途上的疲憊一掃而空,道:“無論他來不來,這個名,給他報了,前幾關的遴選都不必費心了,算他直接通過,這事兒,咱交給你去辦,總而言之,他入選了,不只是入選,而且……還入了終選,到時咱再挑選一些青年俊彥,從他們之中,決定金陵駙馬人選。”

  朱縣令真是給這突然的狀況驚到了,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悲,他自覺地,陳凱之是個極上進的人,學問又好,就算是靠著科舉,將來也有一番作為,可做了駙馬,便會束手束腳,仗著公主殿下固然成了皇親國戚,怕也未必是他的志向。

  朱縣令很為難地道:“此事,下官還是和他……”

  張公公臉色一板,不容置疑地道:“這是太后的意思,朱老弟,咱到了金陵,徑直來你這裡,便是因為太后娘娘青睞你,你總不能讓太后娘娘失望吧。”

  “此事,就算定了,咱啊,還得再查一查,噢,遴選的事,將各縣的縣令俱都請來這裡,讓有志的俊彥都來報名。”

  張公公吩咐過之後,壓抑住心裡的喜悅,便垂頭繼續去看學籍,卻留下了一臉苦澀的朱縣令。

  …………

  轉眼已是入夏,夏風習習,即便穿著汗衫,陳凱之卻還是感覺到了一股悶熱。

  府學開學了。

  陳凱之不得不先跑縣學,向方先生求學,還得去府學裡讀書,好在江寧本就是府治之地,所以縣學和府學的距離並不遠。

  方先生每到月初的時候,總要高興一場,不過今日,他卻不敢表露出高興的樣子來,上一次的求親,方先生自覺得對陳凱之的打擊太大了,他本想榨出這小子的才情出來,讓他譜幾首新曲給自己解解饞,終究還是放棄,少年人遇到這樣的打擊,想必也沒這個心情吧。

  對待陳凱之,他也多了幾分和顏悅色,卻總是鎖著眉,一副很為陳凱之憂慮的樣子。

  此時還是天罡拂曉,方先生講了一些《尚書》裡的內容,陳凱之便準備起身告辭,要往府學去讀書了。

  行禮作了揖,陳凱之道:“恩師,不是每到月初,師兄都會來信嗎?”

  他也覺得奇怪,恩師這些日子都是愁眉不展的樣子。

  “啊……來了……”方先生作苦瓜臉。

  來了你還哭喪著臉?陳凱之心裡搖頭,便道:“不知師兄的書信中說了什麼?”

  方先生面色古怪起來,不曉得是不是該笑一笑,笑吧,不妥,這關門弟子受了很大的打擊呢,自己怎麼能笑?可不笑……

  方先生道:“你師兄聽說原來高山流水是你譜的,很為你高興,說是他日你若是入京會試,定要好生見見你,你是伯牙,他是鐘子期。”

  伯牙與鐘子期是一對千古傳誦的至交典範。伯牙善於演奏,鐘子期善於欣賞。此後鐘子期因病亡故,伯牙悲痛萬分,認為世上再無知音,天下再不會有人像鐘子期一樣能體會他演奏的意境。所以就“破琴絕弦”,把自己最心愛的琴摔碎,終生不再彈琴了。

  陳凱之笑起來,道:“若有機會,學生一定要好好拜會師兄。”

  方先生的心卻在淌血,忍不住想,老夫更想做鐘子期啊。

  可惜這番話,他是說不出口的,很沒精神氣地揮揮手道:“你且去吧,府學那裡耽誤不得。”

  陳凱之嗯了一聲,便收拾了書箱告別而去。

  …………

  府學占地比縣學要廣大的多,這裡有專門的生員宿舍,提供給外縣的生員住,陳凱之本也想搬來這裡,可惜因為身邊多了一個陳無極,索性還在原來的住處。

  此時到了開課的時間,生員們三三兩兩,紛紛聚在明倫堂,陳凱之已來上過幾次課,對他們印象都頗好,同學之間,雖也有攀比,可陳凱之兩世為人,這種小孩子般的攀比,對飽經世故的陳凱之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總是顯得很謙和,同窗們也愛和他打交道。

  不過今日陳凱之進了明倫堂,卻發現這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卻見張如玉正與幾個生員說笑,他瞥眼見到了陳凱之來了,便笑起來:“我們的陳才子來了。”

  這話裡的語氣明顯帶著調侃,也有挑撥離間的意味。

  一些生員心裡不太舒服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相輕的事再平常不過了,何況都是年輕生員。

  陳凱之見眾同窗的臉色,便不露聲色,默然地到了自己的案牘,放下了書箱。

  張如玉卻顯得很得意,繼續道:“陳才子,你我當初在縣學裡同窗,今日卻怎麼將我忘了?哎呀,你太不仗義了,我現在是監生,過些日子,就要去國子學裡讀書,這裡有我不少朋友,今日趁此機會,來探望大家。”

  他顯得很熱情,大家都看在眼裡,若是這個時候陳凱之顯得過於孤傲,只怕會引發其他人的猜想。

  陳凱之心裡想,小子,跟我玩這種把戲,你還嫩著呢。

  陳凱之露出了淺笑,他的笑容,可不似張如玉這般偽善,他起身朝張如玉作揖道:“蒙張兄惦記,陳某三生有幸。”

  客氣是要客氣的。

  陳凱之喜歡背後捅人刀子,與其和這樣的人做口舌之爭,不如繞到他背後,給他後腦勺來一下。

  張如玉本就是想激怒陳凱之,好讓這小子惱羞成怒,讓人瞧一瞧這小子的醜態。

  誰料他如此氣定神閑,張如玉的心裡更是暗恨,便故意嘻嘻笑道:“怎麼會忘記你了,你是才子嘛。噢,諸位兄台,你們是不知道吧,陳才子前幾日,還去荀家求親了,這荀家,和我乃是親戚,本來我的姨母已經應下要將表妹許給我,陳才子,我那姨母,可差點沒笑死,噢,我記起來了,她說你連自己都養不活,竟想娶我那表妹。哎,陳才子,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什麼?陳才子有這樣的志氣,何必惦記著我那表妹?前幾日不是要公主殿下要遴選駙馬嗎?你不妨,就去參加選俊,到時,說不準鴻運當頭,真有機會得到選俊使的青睞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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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怒極

  當聽到張如玉說到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話的時候,陳凱之目光一閃,那凝起的目光裡,多了一些鋒利。

  陳凱之壓抑住了怒火,平時他這個人很隨和的,即便見了不喜歡的人,也總能以禮相待,因為這是禮貌,可面對張如玉這等尖酸刻薄的話,陳凱之心裡怒火中燒。

  同窗們先前還都笑呵呵的,可聽到張如玉說起了荀家表妹,臉色頓時古怪起來,有和陳凱之關係好的,不禁露出慍怒之色,也有人抱手旁觀,幾個平時眼高於頂的富家公子,不禁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原來陳生員還有這樣的糗事,他倒是心大,荀家乃是金陵數一數二的豪門,那荀家小姐,更是不知多少人想要一親芳澤,據說是美若天仙,那荀家,怎麼瞧得起你這寒門子弟,那荀小姐,又如何看得上你陳凱之?

  尤其是最後,張如玉一句你怎麼不去參加選親,更是讓人覺得可笑。

  這宮中選俊,早已惹得整個金陵震動了,若是真能通過遴選,便有機會進入決選,最後便有機會入京,請宮中做出最後的裁定,做了駙馬,從此便是生生世世的榮華富貴,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因而,不知多少人,對這選親趨之若鶩,今日這明倫堂裡的生員,十之八九,都去報了名,只是可惜,這選親的條件極為苛刻,第一輪是年齡,其二是相貌,便連你面上有一顆小痣的都不要,除此之外,便是調查家世,祖宗十八代都要給你查一遍,若是家族中有什麼歹人,那就是想都別想了。

  這些還只是開胃菜,後頭又要經過幾輪的複試,最後入圍的,整個金陵府,也不過區區四五人而已,明倫堂裡的生員統統都被刷了下來,在他們心裡,想要入選駙馬,難如登天。

  陳凱之繃著臉,張如玉徹底惹怒他了,他目光閃爍著,卻是鎮定地道:“我不想做駙馬。”

  丟下六個字,陳凱之已坐回了自己的書桌跟前,而方才所說,是他的實話。

  只是在臨末時,陳凱之目光在張如玉面上一撇,張如玉記得真切,這深邃的目光裡,一閃而過的鋒利,卻令張如玉突然有一種心有餘悸的感覺。

  他一呆的功夫,卻猛地咀嚼著他的話,突然失笑起來。

  天下人誰不想做駙馬,你陳凱之居然說不想?

  “哈哈……是,是,陳才子不想做駙馬。”語氣之中,夾帶著萬千的譏諷。

  有不少人聽了,也都失笑,這一次陳同窗的牛吹的太大了,讓人覺得有點死鴨子嘴硬的意味。

  不想當駙馬?是沒那個機會吧,真是搞笑了,明明癩蛤蟆一隻,非要裝高尚,簡直讓人噁心。

  其中玄武縣的一位秀才跟陳凱之一直不對眼,此刻有羞辱陳凱之的機會,自是不會放過,他朝張如玉擠眼,笑嘻嘻地說道:“有些人真是沒臉沒皮,一個窮小子,一無所有,叫花子一個,誰看得上你呢,還一副清高樣,我看這種人簡直是腦子有問題。”

  哈哈……

  一下子,生員們哄堂大笑。

  “叫花子他只想做荀家女婿,可是我家表妹是看不上你的,以後少舔著臉去騷擾我表妹了。”張如玉的面色微微一沉,從鼻孔裡出聲,再也毫不掩飾,直接咬牙切齒地威脅陳凱之。

  “若是你不聽勸告,那就有你受的。”

  “哎,張兄,何必跟這麼他一般計較,一個喜歡做白日夢的人,不用你動手,他自會知難而退。”

  那玄武縣的秀才,平時就一直都沒給過陳凱之好臉色,現在和張如玉你一言我一語的嘲諷起來,看陳凱之的眼色就像是看笑話一樣的,帶著深深的鄙夷與不屑。

  “噢,是了,我竟忘了,人家是連公主殿下都瞧不上的人,失敬,失敬……”

  這些話,顯然已經觸犯到陳凱之了,就算脾氣再好,也是怒不可遏。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對付這種嘴賤的人,陳凱之已沒心思和他們講道理了,他們也不配講道理,他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張如玉。

  張如玉一看,卻是樂了,他突然往陳凱之跟前伸臉過來,嘲諷地笑著道:“怎麼,陳才子是想動手打人嗎?好啊,你打啊,朝這兒打啊。”

  陳凱之握緊了拳頭,臉色從沒有過的難看,就在這個時候,學裡的博士來了,生員們忙坐定,陳凱之冷冷地壓低聲音道:“張如玉,走著瞧。”

  陳凱之知道,若是剛才博士晚一點來,他極有可能就動手了,雖然他被張如玉氣得至極,但是現在冷靜下來,自然明白動手並不是最好的良策。

  來日方才,張如玉可恨,總有他回報張如玉的時候。

  那博士看了諸生一眼,詫異地看著陌生的張如玉,道:“你是誰?”

  張如玉頓時換了一副嘴臉,文質彬彬的作揖道:“學生乃是國子學的監生,不日就要入國子學讀書,今日特來訪友,不知先生能否讓學生在此聽一堂課?”

  博士聽到是國子學的監生,不由多看了張如玉一眼,目中帶著敬意,頜首道:“坐下吧。”

  張如玉朝陳凱之擠了擠眉,便坐定了。

  這一堂課,陳凱之少有的心不在焉,他想著要投河的荀小姐,想著她的惡母,想著可惡的張如玉,心裡竟有些亂。

  今天,他再一次領教了張如玉的無恥,若真讓荀小姐嫁給了這樣的人……

  想到這個,陳凱之的心裡莫名的一陣難受。

  一堂課講畢,已到了正午,博士夾著戒尺一走,明倫堂裡頓時傳出許多如釋重負的聲音,張如玉笑呵呵地道:“今兒幸會了這麼多朋友,正午我來做東,請大家吃一頓好的,不知可願意賞光。噢,陳才子,你也要去,你可是不想做駙馬的人。”

  諸生聽說有人請客,頓時喜上眉梢,學生嘛,其實很容易收買的,只是張如玉又提到了駙馬的典故,大家又都忍俊不禁起來。

  許多人心裡,對陳凱之看輕了幾分,他學習倒是好,不然怎麼能成為案首呢?可惜的是口氣太大了,只有死讀書的榆木腦子,沒有真正的聰明。

  恰在這時,卻突然有人進了明倫堂,竟是宋押司。

  宋押司心急火燎地進來,等看到了陳凱之,方才松了口氣:“幸好你還沒下學,否則又得到別處尋你了,凱之,快快快,朱縣令請你去縣裡一趟。”

  陳凱之下午還要上課,這時聽到朱縣令要請自己去,心裡詫異。

  倒是其他的同窗,都不免好奇,他們倒是聽說過江寧縣令看重陳凱之,卻想不到,看重到這個地步,上學期間也叫人來找。

  陳凱之不徐不慢地將書本和筆墨裝入書箱,一面道:“恩公,不知縣公尋我何事。”

  “選俊的事,你自己不知嗎?”宋押司愣了一下。

  其他人俱都呆住了。

  張如玉立即道:“陳凱之,你不是說你沒有參加選俊嗎?”

  他似乎尋到了陳凱之的漏洞,此時聽了宋押司的話,正好揭破陳凱之的虛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endar 發表於 2017-7-18 05:16 AM

第七十章:東窗事發

  不等陳凱之開口,宋押司便道:“雖沒有參加,也不曾報名,可是選俊使一眼就相中了凱之,早已放了話,說是陳凱之不需參加遴選,直接進入決選,現在通過遴選的有五人,凱之就是其中之一,明公請凱之去,就是為了這個!”

  空氣凝滯了。

  所有人都腦子有點發懵。

  這是什麼鬼?

  這麼多人報了名,三下五除二就被劃拉了下來,他陳凱之名都不報,閉著眼睛,選俊使,那位據傳是太后娘娘身邊的心腹,居然……對這位素不相識的陳秀才青睞有加。

  宛如重錘,狠狠的砸在了張如玉的心口。

  張如玉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些疼。

  沒天理啊這是。

  還有王法嗎?

  陳凱之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他不喜歡包辦婚姻,即便是與荀小姐,那也是在多次接觸後,感動于荀小姐對他的好,再加上二人慢慢熟絡,若說情愫,自然是有一些的,可是這沒來由的公主,讓自己去選駙馬,你特麼的是逗我?

  對待自己的終身大事,陳凱之是自然是小心的,他立即搖搖頭道:“此事為何我事先不知?恩公,這不是小事,學生對選俊,一丁點興趣都沒有,恩公請回稟縣公,學生蒙選俊使垂愛,卻志不在此,這選俊,我絕不會參加的。”

  所有人又給驚得呆住了。

  這傢伙……居然當真拒絕了。

  要知道,這傢伙可是進入了決選,只要能入圍,成為駙馬的把握可就不小了。

  不少人不禁為之惋惜起來,大家只恨不得一齊發出吶喊,放開那個陳凱之,讓我來。

  張如玉一屁股癱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心裡五味雜陳。

  陳凱之的話,猶如兩道耳光,啪啪的打在他的臉上,縱使他臉皮厚,這時候也露出了羞色。

  你不是說人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你不是說人家高攀不上荀家嗎?

  你不是說陳凱之不如去選駙馬嗎?

  張如玉不甘地歎息,自己家世是他的千倍百倍,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這好事,卻都落在了這個傢伙身上。

  耳邊聽宋押司勸說著什麼。

  又聽陳凱之毅然決然地道:“凱之,縣公何嘗不想問問你的意思,可是選俊使說了,這是太后的意思,既是鳳命,縣公也是難違啊。凱之若是不肯,明公那裡,只怕難以交代。”

  太后?居然牽扯到了太后,太后的意思……

  此起彼伏的,是倒吸涼氣的聲音,撞鬼了,他何德何能啊。

  張如玉的臉上,驟然間像是沒有了生氣一樣,居然從心底深處生出了悲憤的感覺,方才的嘲諷,如今全數落回了他的身上。

  陳凱之猶豫起來,終是歎了口氣,不甘願地道:“好吧,那學生先去見見縣公,再作回絕的打算。”

  說罷,他背了書箱,留下無數心如刀割的人,揚長而去。

  他還跑去找縣令,商量著怎麼回絕?

  張如玉如鯁在喉,坑爹呢這是。

  等他抬起眸來,見有人看向自己時,便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也再不提請客的事了,匆匆地離開了這傷心之地。

  …………

  陳凱之隨宋押司到了縣衙,這一次,朱縣令沒有在後衙的廨舍見他,而是選在了公房,據說後衙已成了選俊使行轅,連朱縣令都搬出來住了。

  陳凱之見到了朱縣令,箭步上前道:“學生見過縣公。”

  朱縣令和顏悅色地道:“凱之,你來的正好,來坐下說話。”

  態度頗有親近長者的風範。

  陳凱之心裡想,分明是想忽悠著我去選駙馬,張口想說什麼,朱縣令壓壓手,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他歎了口氣道:“其實老夫早知你的志向,所以當那張公公提出的時候,老夫是為你擋了的。可惜胳膊拗不過大腿啊。老夫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凱之啊,無非是決選而已,你若是當真不請願,決選時裝聾作啞就可,想要從俊彥中脫穎而出不容易,可想要平庸,難嗎?”

  挺有道理的樣子。

  陳凱之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知道若是再拒絕,就是不識好歹了,便頜首點頭道:“是,學生明白了。”

  朱縣令松了口氣,心裡又和陳凱之親近了幾分,不禁道:“說來也怪,這張公公,只看了你的學籍,便對你青睞有加,起初,老夫以為是你那篇文章起得作用,可旁敲側擊,卻又不是這麼回事,這個張公公,有些古怪。不過這不是你關心的事,你有鴻鵠之志,不屑于做這駙馬,便更該比別人更加努力,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鐘粟。”

  陳凱之訕訕一笑,其實有時候,他覺得朱縣令這個人有些讓他摸不透,總感覺此人的城府太深了,可今日與他攀談,卻覺得親近了不少。

  只是人家是縣令,自己是個秀才,縱然對方欣賞自己,陳凱之也沒有逾越什麼規矩,眼看時候不早了,便告辭而去。

  背著書箱回家,心裡雖有煩惱,可日子卻還要照舊。

  回到家中,見陳無極還在讀書,陳無極其實是個很乖巧的孩子,雖然只比陳凱之小一歲多,可在陳凱之的心理年紀比他多得多,所以是將他當孩子看待的。

  “餓了沒有?”陳凱之放下了書箱,一面雲淡風輕地問。

  陳無極放下書,旋即道:“陳大哥,方才那位荀伯父來了。”

  “又來了?”陳凱之微微皺眉。

  陳無極歪著頭,努力地組織著語言:“他是一瘸一拐來的,說什麼東窗事發了,哎呀,要小心什麼的。”

  “還說了什麼?”陳凱之的表情愈發的古怪,一瘸一拐,誰揍了他嗎?東窗事發,莫不是被那荀夫人抓住他胳膊肘往外拐?

  陳無極咂舌,笑呵呵地道:“後來……就跑了。”

  “噢。”陳凱之只淡淡應了一聲,沒有太放在心上,人家的悍妻揍老公,關自己屁事。

  轉眼便是決選的日子,陳凱之穿得很樸素地出門,無極閑來無事,陳無極也跟著一道去。

  外頭下著霏霏細雨,金陵多煙雨,陳凱之早已習以為常了,撐著一柄油傘,傘面朝陳無極那邊斜了一些,自己的左肩卻是打濕了,陳無極是很乖巧的孩子,見狀之後,不禁道:“陳大哥,我不怕淋雨的。”

  陳凱之朝他溫和一笑道:“我也不怕,待會兒,打濕了也好,顯得狼狽一些,今日我是去劃水的,嗯,叫什麼呢?對了,叫做重在參與,也沒必要出彩,你年紀小,不要淋病了。”

  陳無極沿著長滿了青苔的石路裡徐行,突的眼睛一紅,道:“從前雖是楊道士將我養大,可是我很不喜歡他,他性子陰晴不定,時好時壞的,後來……他死了,我浪跡在市井,別人都瞧不起我,欺負我,唯有陳大哥對我好。我……”

  陳凱之總是淡然處之的樣子,這是氣度,這年輕輕的軀殼之下,卻藏著一個八面玲瓏的心,正因如此,他總能很理智的知道自己應當做什麼,不應當做什麼,他是理性的,可唯獨面對和自己一樣,在這世上孤苦無依的陳無極,他心裡也有柔軟的一面。

  陳凱之很自然地道出一句話:“因為我是你的大哥呀。”

  因為我是你哥,所以對你好是應當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7-7-18 05:17 AM

第七十一章:眼見為實

  陳凱之的這個解釋,無疑可以給一百分了。

  陳無極破涕為笑,二人並肩而行,便低聲地聊天說笑。

  孰料這時候,一輛馬車經過,如今細雨濛濛,地上積攢了水窪,那馬車極快,濺起了泥水,陳凱之猝不及防,一地的泥水便濺在他的身上。

  陳無極見狀,不由大怒,厲聲要罵。

  那馬車卻是停了,從車窗裡,鑽出了一個熟悉的面孔來,這人勾唇而笑,道:“喲,原來是凱之啊,哈哈,今兒是去駙馬決選嗎?正巧啊,我也正趕去呢。”

  陳凱之被弄了一身狼狽,自然慍怒,可是見到說話之人,卻是微微一愣。

  又是張如玉?

  這孫子居然也來了!

  據陳凱之的記憶,張如玉壓根就沒有參加所謂的駙馬招親。

  可是……他何以會進入決選?

  張如玉顯得十分得意,看到葉春秋一身泥水,狼狽不堪的樣子,心情自然大好。

  金陵的張家公子,還需要參加初選嗎?呵呵……

  他父親早就疏通好了關係,那姓張的太監倒是油鹽不進,可是選俊使下面的官吏,卻沒一個不愛錢的。

  若是能成為駙馬,張家可就算是真正的發跡了,而且據說那位公主殿下,在洛陽也是出了名的美人。

  本來張如玉還很是忌憚陳凱之,可是看陳凱之今日穿得樸素,現在又是一身狼狽之態,便放下了心,心裡愉悅無比。

  陳凱之身邊的陳無極氣呼呼的要衝上來,卻被陳凱之攔住了。

  陳凱之壓住怒火,面上不露聲色,他一直都知道,要整人,最不明智的就是動拳頭,面對可惡至極的張如玉,他能忍耐到今日,也只不過是等待時機罷了。

  他一身的土星子,語氣不善地對張如玉道:“不是聽說張家去向荀家求親了嗎?”

  張如玉滿不在乎地道:“只是決選而已,若是我中了駙馬,表妹讓給你又何妨?可若是不中,我再娶表妹不遲,人不能自毀前途啊,所以,你好生保佑我做駙馬吧,哈哈,走了,走了。”

  那馬車已不再停留,絕塵而去。

  陳無極怒火中燒,啐了一口,道:“陳大哥,他……”

  陳凱之面上淡然,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背:“記住我一句話,沒有實力的憤怒毫無意義。所以,平常心。”

  陳凱之淡定地前行,不為張如玉所影響,心裡卻想:“這個人渣想娶荀小姐,只怕就是看中荀家的家世吧。撕逼?你一個富二代公子哥,凱哥撕了你。”

  ………………

  此時,在荀府裡,荀小姐正心疼地看著鼻青臉腫的荀遊。

  輕輕地給他擦拭著額上的青腫,荀遊齜牙咧嘴,忙道:“輕一些,輕一些,哎,這婆娘,下手真夠狠的,聖人誠不欺我,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荀遊大發感歎,顯得很是惱火。

  荀雅微微蹙眉,身子微屈著,小心地給荀遊敷了藥,看到父親的處境,想到自己眼下懸而未決的事,心裡不禁酸楚。

  母親這次是鐵了心要將自己嫁給表哥,可是……

  自那一次,陳凱之從天而降,他們有了肌膚之親,她從惱怒,到慌亂,到後來二人漸漸瞭解熟悉,直到她發現自己總忍不住地想著他。

  雖在身在這大富之家,心裡竟總是對那草廬茅舍裡的那個傢伙牽腸掛肚。

  可是無論如何抗爭,終是無用,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親倒是很心疼自己的,也在外打聽過陳凱之,曉得是個才子,父親愛才,心裡倒是默許,奈何這家卻是母親全權做主。

  卻在這時候,荀母風風火火地進來,一臉的容光煥發,道:“雅兒,雅兒,快,換了衣衫,跟為娘走。”

  荀游一見了荀母來,呀的一聲,兩腿發軟,也不知方才那句小人與女子難養的話是不是被她聽了去,頓時渾身萎靡,魂不附體。

  荀雅沉眉道:“娘,要去哪裡?”

  荀母看也不看荀遊一眼,道:“去縣裡,看招親,我方才得了消息,那個陳凱之,他去招親了,呵……早就知道這窮書生是想要攀高枝的,見咱們荀家富貴,便來求親,後來見了公主要招駙馬,便又想攀更高的枝。所以說啊,這婚姻大事,非要門當戶對才好,你看你那表兄如玉,我是瞧著他長大的,家世和學問都是極好,人也踏實,何況還連著親,他心裡只惦記著你,打死也不肯去做駙馬的,幸好我消息靈通,否則雅兒,你真要被那姓陳的給騙了。”

  荀雅滿是詫異,她記得陳凱之當初是不肯來求親,就是因為他覺得對她不夠瞭解,是她一直不願放棄,甚至放下了女兒家的矜持,和他接觸多了,才好不容易才令他對她有了憐憫之心。

  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會去招親?這公主殿下,他就瞭解嗎?

  荀雅憋紅了俏臉,忙不迭的搖頭道:“不,娘一定是聽錯了。”

  荀母冷笑一聲道:“聽錯了?怎麼會錯?這事兒,是板上釘釘的,我就知道你不信,你年紀這樣小,怎麼會曉得人心險惡呢?所以才叫你親眼去瞧一瞧,縣裡那兒,我已買通了,今日乃是決選,會請本地士紳名流去做個見證,本來我們荀家是沒下帖子的,怕是縣裡覺得咱們荀家礙於身份,不會去,今兒啊,就讓你好好去看看,看看那陳凱之的醜惡嘴臉。這個人呀,就是隔肚皮,看不到真心,說來說去還是知底知根的人好,如玉就是不錯的孩子,一直都對你很是上心,絕不會做出辜負你的事來。”

  說罷,荀母橫瞪荀遊一眼:“老不死的,你說是不是?”

  荀遊心裡本也想說,我也見過陳凱之,應當不是這樣的人。又見女兒聽了這話,肝腸寸斷的樣子,心裡有些不忍,想安慰她,可荀母這眼神如電光一般在他身上閃過,他心裡一哆嗦,猛地一拍大腿:“賢妻所言甚是,字字珠璣,發人深省,只此一言,便教愚夫醍醐灌頂……”

  荀母便發了話:“車轎已備好了,走吧,什麼事都要眼見為實,不親眼見了,料來你也不會死心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7-7-18 05:29 AM

第72章:出題

  陳凱之和陳無極已到了江寧縣衙,不過這兒氣氛卻已從前不同,除了縣裡差役,便連本地巡檢司的兵丁也參與了防守,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陳凱之領著陳無極抵達的時候,卻是一個面生的兵丁領著,直接到了戶房,戶房這兒,所有的差役和文吏一個都不見,卻是一個從知府衙門裡抽調來的堂官坐著,他抬頭看了一眼滿身泥垢的陳凱之,露出鄙夷之色,不消說,這個人,肯定是個奴僕了。

  反而是陳無極,雖然穿著的只是布衣,可好歹還算乾淨,他徐徐的朝陳無極道:“你是陳凱之?”

  陳無極忙是道:“不,我是陳……”

  這堂官顯得不耐煩:“少囉嗦,就你們來的最遲,方才你們的學籍,咱看過了,來,領著陳凱之生員,前去驗身,張公公有令,要脫光了查驗,得看看,這身上,可有沒有什麼胎記或是生了什麼暗瘡。”

  陳凱之剛想上前一步,說學生才是陳凱之,一聽要被剝光衣服,腳步就止住了,一臉同情的看著陳無極,這眼神裡是說,無極啊,你就受點委屈吧。

  反正……自己是來打醬油的。

  陳無極急的臉色發紅,幾個兵丁就來拉扯自己,想要解釋,陳凱之那目光移過來,他又好氣又好笑,乖乖跟著人去了。

  那堂官似乎有急事,打了個哈哈,正眼也不去看陳凱之。

  陳凱之倒是很識趣,自己渾身髒兮兮的,衣襟上都帶著泥,也不指望人家瞧得上自己。

  過了一會兒,陳無極方才出來,他一臉委屈的模樣,仿佛受了極大的侮辱,陳凱之拍拍他的肩:“乖,沒事了,晚上回去切一斤肉回去吃。”

  陳無極方才又愉快起來。

  小孩子,還真好哄啊。

  陳凱之感覺來到了這個時代,和同齡人相比,自己智商上,確實有太多的優越感。

  ………………

  張公公一直在後衙的廨舍,等待招親的准駙馬們驗身,驗身的事,歷來都是抽調來的差役們負責的,他只和金陵府的官員們在廨舍裡吃茶,說著閒話。

  這麼多日子來,至今沒有那楊公公的下落,而至於皇子殿下,更是一丁點消息都沒有,張公公已經失望了,他心裡知道,現在的希望實在太過渺茫,等聽到外頭銅鑼聲響,張公公方才起身,他領著眾官出了廨舍,面上雖是笑容可掬,心裡卻是出奇的失落。

  倒是這時,一個小宦官從一邊快步行來,到了張公公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公公,趙王的人,也到了金陵。”

  張公公心裡咯噔了一下,趙王的人也來了?

  趙王乃是當今陛下的父親,在朝中握有實權,乃是太后的心腹大患,甚至太后懷疑,當初抱走皇子的,就是這個趙王所指使,可能是因為中途出了什麼差錯,那受趙王命令的楊公公,卻突然抱著皇子跑了,不知所蹤。

  太后在找皇子,這趙王,又何嘗不在盯著太后和自己的一舉一動呢。

  莫非……趙王起了什麼疑心?

  若是如此……張公公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能繼續追查下去了,選完了駙馬,就立即回京。

  張公公心情跌到了穀底,十三年,自己整整找了十三年,可到現在,卻還是沒有一丁點的眉目。

  等到了前衙,這裡已是佈置一新,左右兩邊,都安排了座位,有官員的,也有一些本地的士紳名流,大家見了張公公來,都起了身,向張公公行禮。

  張公公笑吟吟的壓了壓手:“諸位不必客氣,
咱奉太后之命,來為公主殿下選夫,而今倒也挑選了幾個才俊,今日,乃是決選之日,為以示公平公正,咱請諸位來,好生看著。”

  荀小姐和荀母就坐在士紳們後頭,荀家乃是金陵一等一的世家,只是這荀遊鼻青臉腫的帶了女眷來,卻還是引人側目。

  荀母卻不在乎,反正這金陵人俱知荀家有只母夜叉,荀家的女人,一個人能頂三十個男人還有餘。

  何況這時代,男女大妨也是有限,承襲的乃是漢時的風氣。

  荀母知道很快,人便要來了,一時得意非凡,柳眉揚起,握著荀雅的手:“今日便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狗不如的東西。”

  正說著,便有人唱喏:“請諸位決選的青年入堂。”

  有差役開始唱名:“陳凱之……”

  陳凱之一身邋裡邋遢的進去,脫光光的時候,陳無極倒是可以替代,下頭的差役和小吏,反正也只是敷衍,可這登堂入室,還非要凱哥親自出馬了。

  眾人見了邋遢的陳凱之,頓時露出不喜的樣子。

  荀雅見果然是陳凱之來,俏臉微凝,心猶如刀鈍,屏住呼吸,不可置信的在人群中看著陳凱之,手心已是浸出汗來。

  天哪!

  他居然真的來了,真的如母親所說那樣,三心二意,貪圖富貴,看來真的是自己有眼無珠,看錯人,表錯了情。

  荀母坐在一旁,握著荀雅的手,低聲道:“瞧見了嗎,可瞧見了嗎?我是你的母親,難道還會害你不成?這等人,真是可恥,雅兒,現在知道你的表哥多踏實可靠了吧。這如玉呀,是我看著長大的……”

  荀雅耳邊嗡嗡響,早已經悲痛如死,不知道荀母在自己耳邊說些什麼,眼眸裡霧水騰騰,俏挺的鼻子微動,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拼命隱忍。

  早知道就不該來了,直接嫁給表哥了,這樣也不會這麼丟臉了。

  荀母輕輕歎了口氣,心裡軟了幾分:“為娘的都是為了你好啊。”

  這時又有人唱名:“張如玉……”

  卻在這時,一身光鮮的張如玉徐步入堂,顯得風流瀟灑的模樣,和陳凱之灰頭土臉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如驕傲的小公雞一般,行雲流水的朝張公公行了個禮,口裡道:“晚生得蒙欽使垂愛,選入決選,不勝榮幸。”

  他想要給張公公留個好印象。

  荀雅便覺得母親輕撫自己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一股疼痛傳來。

  居然張如玉也來了。

  他為何隻言片語都沒有說?

  荀母勃然大怒,自己的親外甥,居然都背叛自己,只是這個場合,她卻不能發作,只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張如玉。

  四五個進入決選的人俱都來了。

  張公公卻只打量著陳凱之,他覺得這個陳凱之,極有可能和皇子有關係,可是細細打量,又覺得和先帝並不像,這令他不禁有點兒失望。

  或許……只是碰巧把。

  而今趙王殿下的人已經來了,眼下還是不要節外生枝,決選之後,立即回京。

  張公公咳嗽一聲,便道:“噢,今日便要從爾等之中,取出一個候選駙馬入京,爾等都是百裡挑一的俊傑,難分高下,咱就索性出一個題吧。”

  在座的諸官和士紳紛紛點頭。

  只有荀雅在人群背後,默默的忍著淚不要流出來。原來張如玉也不是東西,不過陳凱之好像比張如玉好那麼一點,至少他沒那麼虛偽。

  不過不管怎麼樣,荀雅內心悲痛的情緒無法平復,此刻只覺得陳凱之當初拼命拒絕自己,不肯去提親,口口聲聲說什麼是彼此不瞭解,可現在,卻覺得無比的諷刺。

  起初,她欣賞陳凱之的才華,後來,原以為自己只是希望陳凱之提親,免得被表哥娶去,可到了後來,竟不知怎的,每日開始牽腸掛肚這個傢伙,原以為,自己對他好,他的心也和自己一起,誰曉得,竟是這樣負心的人。

  荀母這時,竟也想落淚了,這張如玉……如玉……真真不是東西啊,虧得自己這樣待他。

  只有荀遊,鼻青臉腫的臉左看看,右看看,感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大氣不敢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7-7-18 05:31 AM

第七十三章:拼了!

  張如玉聽到張公公要出題,他其實最忌憚的就是陳凱之,自知自己學問不如他,所以心裡發虛,卻還是故作瀟灑的道:“不知欽使要出什麼題?”

  張公公聽罷,反而有些為難了。

  此前他將心思都放在了尋找皇子下落上頭,對他來說,這招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讓他出題……有些難。

  他能有什麼文化呢?

  沉吟再三,他卻看到了案頭上的一部花名冊。

  這花名冊是當初招親時候錄入的所有候選人,足足數十人之多,裡頭呢,又記錄了所有人的身高、籍貫、學籍,特徵,家世等等。

  花名冊,足足有洋洋數千字,既然只是敷衍,那就隨便出一個題吧。

  張公公呵呵一笑,四顧左右,智珠在握的樣子道:“不妨,就行書吧,你們呢,都將這本花名冊抄錄一下,全數抄錄之後,再讓咱和諸位們品評一下你們的書法,噢,對了,還得看誰抄的更快,大家以為如何呢?”

  張公公沒什麼文化,不過畢竟也在宮裡這麼多年,各地進奏的奏疏還是瞧過不少的,雖然他自己行書不怎麼樣,可是對行書的鑒賞卻頗有心得。

  他話音落下,眾官紛紛點頭,更有人一拍大腿,討好的道:“張公公所言甚是,真是高明啊,行書之道,最是能看出讀書人的苦功,那些能作詩詞的,可以靠著天賦,唯獨行書,卻是無法投機取巧的,非要長年累月不可,少年郎若是行書好的,無一不是耐得住寂寞,安心讀書之人,以此來為公主殿下招夫,妙,實在是妙,妙不可言。”

  張公公也不過是臨時抱佛腳,誰曉得這隨口一說,居然還有人給他翔實了理論基礎,不禁多看了那官員一眼,笑著點頭。

  說幹就幹。

  張公公帶來的隨從們已是搬來了案幾,一人一案,筆墨紙硯俱都擺放在了案牘上。

  這不但是比行書,還要比速度,誰先抄完,誰即佔據了先手。

  張公公將花名冊一擺,這隨機讓他們來抄錄花名冊,也是以示公平,因為在此之前,沒有人見過花名冊,可若是尋找什麼書來替代,是為了防止有人已經事先背誦出了這書。

  如此一來,心裡默記的人,優勢就很明顯了。

  四五個決選少年,包括了張如玉,都焦急萬分,半刻都不敢耽誤,有小宦官將花名冊在他們面前橫起,將自己當作了‘牆壁’,使每一個人,抬頭可見。

  已經有人不敢遲疑了,忙是取筆蘸墨。

  抬頭看一眼,記住一句話,接著下筆,張如玉生很謹慎的看了陳凱之一眼,卻發現陳凱之竟沒有動,他不免詫異,卻顧不得這麼多了,忙是抬頭,接著落筆。

  其實這種抄錄最大的麻煩是抬頭的過程,因為本身就極緊張,所以剛剛記住了一句話,正待要落筆,卻發現忘了一些,生怕出什麼差錯,又不得不抬頭去看,等覺得自己記牢了,才落了筆,抬頭再對比一下,是不是抄錄錯了,接著是下一句。

  有時候,張如玉又忍不住要警惕的看看其他人到了什麼進度,雖是知道這樣會耽誤些許功夫,卻還是管不住自己。

  其他人也大抵如此。

  看客們看著這場別開生面的比試,也覺得有趣,可是等他們仔細去看,卻發現了異象。

  那陳凱之,竟只是坐在案牘前,並不去動筆。

  察覺到的人,忍不住輕呼,此人是怎麼回事,一點也不當決選是一回事嗎?

  卻見陳凱之悠閒的坐在這裡,他是真的不想動筆,凱哥說好了要娶陳小姐來著,人要信守承諾,否則自己和張如玉這樣的下三濫又有什麼分別?

  他不願攀什麼高枝,也不稀罕什麼公主,沒有前途,自己可以爭取,沒有錢財,自己可以想辦法創造,唯獨不能忍受的,就是指望著攀附女人。

  所以他這時心情反倒輕鬆了,你們去比嘛,和我沒關係,我是被拉了壯丁來的。

  張公公見了陳凱之如此簡慢,心有不喜,他方才本是小心打量過陳凱之,也覺得眉宇之間,並不像先帝,想來是一場誤會,見他輕慢,心裡便怫然不悅了。

  官吏和士紳們,免不得竊竊私語。

  “這人是誰?”

  “是陳凱之。”

  “好大的架子,連這決選都不放心上。”

  “或許,是行書不堪入目,所以知難而退罷。”

  於是有人便低聲恥笑起來。

  陳凱之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此時那荀雅正是渾渾噩噩,眼眶微紅,泛起淚光,早沒注意場中的情況。

  反是荀母心裡既是憎惡陳凱之,又是恨這外甥不爭氣。她剛剛回神,耳畔聽到那竊竊私語的聲音,禁不住咬牙切齒的冷笑,仿彿又挑到了什麼錯處,低聲道:“你看,有想做駙馬的心,卻連行書都不敢比,這樣的人,可恥又可笑。”

  似乎她還是意猶未盡,又道:“這樣的人,我荀家就算是讓女兒去做尼子,也絕不嫁他。”

  很快,已是兩炷香過去,張如玉已寫完了一半,禁不住抬頭去看其他人,許多人的進度,似乎比自己稍慢一些,他卻一點都不覺得輕鬆,在他心裡,他的心腹大患乃是陳凱之,忙是朝後看了陳凱之一眼,卻見陳凱之竟是一筆未動。

  呼……

  張如玉長長的松了口氣。

  這一次,是勝券在握了,他心裡忍不住狂喜,不曾想贏的如此輕易。

  他二話不說,趕緊加快了速度,又突然覺得,這陳凱之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便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

  陳凱之呢,對他不予理會,朝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張如玉自小便被人捧著,而今處處被陳凱之壓制,心裡早就積攢了無數的怨氣,現在觸碰到陳凱之的目光,感受到這股輕蔑,心裡不禁火起,他齜牙咧嘴的朝陳凱之瞪了一眼,嘴角動了動,仿彿在說:“走著瞧吧。”

  陳凱之倒是很大方,張如玉很謹慎,可是他對這決選一丁點也不在乎,自己是秀才,有功名在身,所以也不擔心觸怒了誰,這決選,他也不在乎,所以就算有人要趕自己出去,他也不怕,陳凱之正色道:“張如玉,你總是瞧我做什麼?”

  方才還是鴉雀無聲,陳凱之一句話,瞬間打破了平靜。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朝張如玉瞧去。

  張如玉想不到這傢伙這樣的大膽,既羞又憤,面上發紅,不禁道:“我……我見你至今沒有動筆,陳凱之,你就這樣輕慢欽使大人嗎?欽使大人,可是代表了太后來這金陵,為的是公主殿下選夫,你是什麼東西,目中無人,怎麼,你還想將你的壞脾氣,帶到這裡來?”

  好一頂大帽子。

  就差指責陳凱之欺君罔上了。

  陳凱之眼眸裡掠過了一絲厲色,眼角的余光看向張公公,張公公果然面色極不好看。

  這傢伙,還真是夠狠的。

  口長在別人身上,張公公是宮裡的人,他說你大不敬,你就是大不敬。

  陳凱之想了想,心裡歎了口氣,知道這是非要動筆不可了。這張如玉,真是令人生厭啊。

  陳凱之心裡默念:“姓張的,現在可別怪我,你自己找死,惹到我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7-7-19 01:48 PM

第七十四章:絕技

  陳凱之露出一臉溫良的模樣,朝張公公徐徐施禮道:“學生孟浪,只好盡力一試,爭取力爭上游,不過……公公,學生若是得了第一,能否請公公答應學生一個小小的要求?”

  他說出這話,立即引來滿堂的譁然。

  “別人都已抄了一半,他竟還說要力爭上游?口氣還真夠大。”

  “即便是鬼畫符,怕也是追不上。”

  眾人竊竊私語,不免心裡恥笑。

  張公公臉色愈冷,拉長著臉,朝坐在一側的朱縣令招呼了一聲,壓低聲音道:“這陳凱之,是不是太狂妄了?”

  朱縣令哭笑不得,陳凱之確實太托大了,哪有等人家已經完成了一半,還敢來大放厥詞的?

  他感受到張公公的不悅,忙道:“公公,少年人難免輕狂,是下官教化不彰……”

  張公公只點了點頭,不悅地對陳凱之道:“你若當真得了第一,自然隨你。”

  陳凱之如蒙大赦,又朝張公公行了禮。

  眾人只是好奇,這個小子到底為何有這樣的底氣。於是不免聚焦在陳凱之身上,可是陳凱之卻令人失望了,因為他只是抬頭盯著花名冊。

  荀母鄙夷地看了陳凱之一眼,忍不住低聲道:“真是故弄玄虛,嘩眾取寵。”

  荀雅下意識地想要為他辯解,可隨即想到陳凱之今日來此為的就是選駙馬,又一股酸楚湧上心頭,只是呆呆地看著堂中聚精會神的陳凱之,雖是白晝,可堂中昏暗,所以點了油燈,陳凱之只佇立著,抿嘴不言,那深邃的眸子,在燭火照耀下,仿彿剎那之間,使這俊美少年猛地如珠玉映日一般熠熠生輝,令荀雅又驟然失神。

  荀雅微微一呆,她依稀記得當初陳凱之吹奏高山流水時,也是這個模樣,渾然忘我,沉浸其中,如孤獨的夜行者,雖在人群之中,卻仿彿將自己隔絕在俗世之外。

  陳凱之細緻地盯了花名冊片刻,直到他連續默讀了兩遍花名冊,而耳邊不免聽到許多人低聲的嘲笑,這可以理解,張如玉這些人,盯了片刻,接著就抄錄一句,他倒好,盯了這麼久,卻不動筆!

  陳凱之不以為意,只有他知道,在這半柱香的功夫,自己已經將洋洋千言悉數默默記在了心裡。

  開動……

  陳凱之提筆,蘸墨。

  一手握筆筆尖落入白紙,另一隻手,很是優雅地提住了袖子,筆如龍馬奔騰,眼睛專注的看著筆下。

  “咦!”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

  竟然……陳凱之至此之後,再沒有抬頭去看花名冊。

  寫下了一句,兩句,筆尖沒有停歇,只有偶爾蘸墨的時候,方才小小的停頓,可是……陳凱之自始至終不再抬頭。

  抄寫的人大抵都知道,抄寫最麻煩之處就在於不連貫,看一眼,再寫一句,有時心思一散,下筆就更慢了。

  同樣一篇文章,即興寫出,和抄寫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陳凱之就是在即興下筆。

  他的筆下,瞬間化作了無數的文字,一雙眼眸,只關注著自己的筆,還有筆下的字,方才默誦的花名冊,現在都如印記一樣,悉數浮現在自己腦海。

  好一個過目不忘!堂中的人都呆住了。

  這傢伙,居然再沒有看過花名冊!令人不得不懷疑,莫非方才只短暫的功夫,他就將這花名冊背熟了嗎?

  有人忍不住,竟是站了起來,翹首想看看陳凱之抄錄得對不對。

  也有人認為陳凱之這樣速寫,這行書肯定是潦草的。

  張公公也不由升騰起了好奇之心,卻還是顧著顏面,不好移動半分。

  張如玉一直認真地抄寫著,一行一抬頭,一筆一劃,終於,這花名冊的抄錄進入了尾聲,他長長松了口氣,心情輕鬆起來,正要寫下最後一個字,這時,耳畔聽到有人道:“稟公公,學生幸不辱命,抄錄完畢!”

  張如玉本以為自己已經領先了所有人,可聽到這個聲音,他頓時面如豬肝,手裡一哆嗦,最後一個字,竟在筆下化作了墨團。

  這……怎麼可能?

  自己明明占盡了優勢啊。

  他焦躁地抬眸,卻見陳凱之大大方方地拿了自己的行書奉送上去,轉交給了一個文吏,那文吏似乎也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張如玉心裡暗恨,又忍不住想:“這一定是陳凱之抄得急,只想著比拼速度,至於這行書,肯定是潦草無比,不登大雅之堂的。”

  他這樣心裡安慰自己。

  其他人,也大抵都是這樣的心思,都覺得陳凱之求快,這行書嘛,只怕不堪入目。

  張如玉見狀,連忙寫下最後一個字,邀寵一般道:“學生也作完了。”

  他忙不迭地將行書奉上。

  如此一來,反而張如玉的行書疊在了陳凱之的行書之上。

  張公公拿起了兩張行書,先看了張如玉的行文,似乎覺得不錯,不禁稱讚:“不錯。”

  不錯二字,對於宮裡的人來說,已是很了不起了,畢竟張公公見多識廣。

  他這一稱讚,張如玉喜上眉梢,忙道:“學生蒙公公垂愛,實在是愧不敢當,學生雖遠在金陵,卻久聞潁川公主殿下大名,心中甚為傾慕,而今因緣際會,若是能蒙公公舉薦,成為宮中東床之婿,公公對學生便是恩同再造,堪比再生父母。”

  這番話,很不要臉。

  可這對張如玉來說是一個機會,這個機會太誘人了,駙馬啊,他自認自己才華、家世、相貌都不差,今日遇到這樣的機會,怎麼能放過呢?

  他話說完,便有一個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到了張公公身邊,低聲說了什麼。

  想必這個小太監,是從中收受了張家的好處的,趁此機會美言幾句,張公公聽了點頭,像是對張如玉的印象不錯。

  只是這番話,卻差點沒把荀母給氣死,因為她記得,這番話張如玉也曾對自己這個姨母說過。

  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外甥……竟會說出這樣的話,荀母的身軀氣得發抖,心裡失望到了極致。

  張公公朝張如玉道:“果然是少年俊傑,好得很哪。”只頓了頓,面上還帶著些許的微笑,揭過了張如玉的卷子,便開始欣賞陳凱之的行書。

  只是這一看……張公公的眼睛卻是直了。

  臉上的笑容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錯愕和震驚。

  諸官和士紳是最擅長察言觀色的,這一看,便又有人低聲議論:“張公公面上似是不悅。”

  “這倒是的,莫不是這陳凱之,敷衍了事,所以……”

  “是啊,他寫的這樣快,行書肯定不過爾爾,張公公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京中多少名家的真跡他不曾看過,這陳凱之……”

  許多人覺得陳凱之方才太托大,心裡反而生出了看笑話的心思,何況張家久在金陵,神通廣大,樹大根深,不少人對張如玉有很大的期許,自然就左右看陳凱之不順眼了。

  張公公卻像是見了鬼似的,只是將眼睛深深地埋在這行書裡頭。

  張如玉反而急了,不禁道:“公公……公公……這陳凱之,一味求快,功利心太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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