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歪打正著
周主簿身為六品實權官員,別說區區童生找他作序,就算是秀才出書他都不會作序,可方運不一樣,萬一廣為流傳,他這個作序的也跟著沾光。
“我先看看。”
方運把這幾天寫的稿紙遞給周主簿。
周主簿一看,倍感訝異,問:“聽說你因為字寫得不好差點痛失雙甲,可你這字雖然略顯稚嫩,但並不差啊。構架、字體都有大家之風,堅持練一年就不會比那些有名家指點的差。”
“我在縣試後知恥而後勇,發奮練字,所以現在能寫出還可以的字。”方運道。
周主簿沒有深究,繼續看方運的《西廂記》原稿。
“你這是改進了句讀?更容易閱讀,不錯。這每段開頭空兩格也十分新奇,同樣便於閱讀。你這種寫法,很適合懶人,適合消遣……”
周主簿的聲音戛然而止,抬頭用奇特的眼神看著方運。
周主簿對方運的新句讀不是特別在意,甚至也很容易理解分段空格,並沒有太重視,因為到了秀才的層次,這書就算沒有新奇句讀也能迅速看懂,不然也不配當秀才,他是舉人,更不在乎有沒有句讀。
但童生或普通識字人看沒有句讀的書,就會特別費神。
周主簿認真問:“你用這新式句讀和新分段,是為了普及這部小說?是讓只要識字的人都可以毫無阻礙、快速讀懂你的書?你這本書,真正的目標是平民大眾?”
方運道:“大人英明,沒想到您不僅願意接受這種方式,還一眼看出我的意圖,學生佩服!”
周主簿笑道:“我是文院主簿,學以致用是我等儒生的根本,不然怎麼對付妖蠻?你可不要把我當成少數腐儒。不過,你的這個想法可行是可行,但前提是要配上足夠通俗和好看的故事。不過你既然敢這麼用,故事自然也有不凡之處,容我看看。”
周主簿開始認真看《西廂記》,僅僅看了三頁,他抬起頭,深深看了方運一眼,道:“開篇新奇,結構嚴密,文字優美。最要緊的是故事非常流暢,沒有賣弄文采,沒有長篇大論,讓人一看就知道講什麼。如果說新句讀是奇,那你這故事則是正,奇正相合,無往不利!”
“謝大人誇獎。”方運道。
周主簿繼續往下看,方運本以為他會對《西廂記》逐漸點評,但他卻再也沒開口,不斷地讀下去。
方運一開始還擔心,但仔細一看測明白,原來周主簿竟然看得入迷了,完全忘記他身邊還坐著一個想聽評價的人,他面部神色也隨著書中的情節變化而變化。
方運暗暗松了口氣,心想《鶯鶯傳》和《西廂記》之所以風靡上千年依然被後世稱讚,果然有令人稱道之處。連周主簿這種輕視通俗小說的正牌舉人都看得入迷,說明在聖元大陸這個通俗小說荒漠,新的《西廂記》必將會被數以億計的讀書人所接納。
周主簿翻到《鶯鶯傳》最後一頁,看了一會兒,臉上浮現滿意的笑容,但還有一絲意猶未盡,好像捨不得一篇好文就這麼結束。
“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看志怪小說,本以為中舉後不會再對這種小說感興趣,可看了《西廂記》才明白托大了。好,不寫志怪寫人心,不寫廟堂寫男女,這才是真正的通俗小說,雅俗共賞!這個序,你不讓我寫,我也要搶著寫。或許數百年後,我唯一能讓人知道的,就是你這《西廂記》的序。”
“大人謬贊。”方運道。
“你這《西廂記》,恐怕是那些天含憤寫成的吧?柳家人實在過分了。”周主簿同情地看著方運。
“唉……”方運也不搭話,低著頭,怕自己掩飾不到位被發現,其實《西廂記》跟方運的遭遇實在是八竿子打不著。
周主簿越發同情方運。
“還有一篇?”周主簿又問。
“對。那是我以前的奇思妙想,這些天重新修改,雖然不如《西廂記》,但也有可取之處,請大人斧正。”方運道,《西廂記》的文學地位比《枕中記》高太多,他只把這個當添頭,並沒有太重視。
周主簿點點頭,繼續翻看《枕中記》。
看到半聖出現,周主簿笑道:“你倒是大膽,連半聖都敢寫。”
讀到書生夢入景國後,稱讚道:“妙!甚妙!”
等讀完《枕中記》全篇,周主簿卻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嚴肅深思,遠比看完《西廂記》更鄭重。
方運詫異,不就是一個書生做夢後醒悟,放棄功名利祿追求聖道的故事麼,周主簿反應怎麼這麼大?
“好!此篇立意高遠,發人深省!區區功名利祿又怎能比得上眾聖大道?這個道理人人都懂,經義無數,上千年反反復複闡述,或引經據典,或用名人典故。但自創小說弘揚聖道,又兼顧故事性,以黃粱美夢來警示後人,卻是前所未有!榮華如夢,聖道為真,微言大義啊!此文或者只有達府之才,但其弘揚聖道之大功,還要在鎮國之上,此文必將傳天下。”
方運糊塗了,他不過為了迎合聖元大陸的主流思想,把《枕中記》稍稍改了一點,怎麼在周主簿眼裡就成了“立意高遠、發人深省”了?《西廂記》那麼牛,在周主簿眼裡還不如“弘揚主旋律”的《枕中記》?前者寫了三天,後者不過是一個下午寫完填充頁數的。
方運回憶起聖元大陸歷代小說名篇,果然很少有主題是“弘揚聖道”,就算有也大都是一帶而過,立意和故事也比較差,比黃粱一夢的故事差的不是幾條街,而是幾千年。
方運恍然大悟,不是這篇《枕中記》真的多麼好,而是恰好在這個時代填補了“政治、教育和思想”等方面的空白。
反觀那《西廂記》文學地位雖然遠高於《枕中記》,但在儒生眼裡永遠也比不上弘揚聖道。
方運有點汗顏,“微言大義”這個評價太重了,這四個字原本是漢代大儒對孔子的評價,後來一般只評價眾聖。
周主簿道:“你的文稿先放在我這裡,明天我就親自呈送給院君大人。下個月的《聖道》已經確定,那這篇必然能上一個月後的《聖道》。”
方運無奈了,他現在真不想出什麼風頭,只想靜下心一心一意賺錢,怎麼又要上《聖道》?
“您不會高看了這篇《枕中記》吧?”方運試探著問。
周主簿嚴肅道:“我閱遍歷代《聖道》,很清楚《枕中記》的價值。我可以確定,不出三年,必然有半聖會把這篇文指定為十國文院學生必學之文。這篇《枕中記》,比你之前的鎮國詩重要十倍不止。小說家數百年一直衰落,最近一部出現在《聖道》的小說,是兩百多年前大儒幹寶所著《搜神記》中的名篇《宋定伯捉鬼》。”
方運只能沉默以對,心中卻為撿了大便宜暗喜。
上《聖道》不只有名譽獎勵、可以建文牌坊,還有聖頁拿。在《聖道》上發文的數量,決定了以後去諸如聖碑林、聖塔等地的機會,而最高級的獎勵則是去孔子閉關之地或聖隕之地,不僅意義重大,好處也無比豐厚。
這才是慶國的屈正祥大學士阻撓讓方運的根本原因。
周主簿道:“你先等等,我去取蔡禾給你的禮物。”他的語氣充滿羨慕。
不多時周主簿去而複返,手裡拿著一個牛皮紙包,道:“裡面的聖頁是蔡縣令給你的禮物,你的詩詞雖在《聖道》刊登,但兩地距離很遠,屬於你的聖頁至少要一個月後才能到。”
方運急忙站起來,又驚又喜,道:“蔡大人真捨得給我聖頁?他自己都沒幾張吧?”
周主簿羨慕道:“他一共也只有兩張,是他來濟縣前文相送的,或者說,是他死皮賴臉從文相那裡磨來的兩張。不過,你的鎮國詩原稿倒值這個價。”
方運小心翼翼接過牛皮紙袋,然後打開,從裡面慢慢抽.出一頁紙。
這頁紙本身潔白如雪,但卻散發著淡淡的橙色光暈,如同被橙光包裹。方運輕輕撫摸紙面,擁有奇特的手感,如同有細小的波浪在自己的手和紙頁之間翻騰。
這張紙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天生讓方運感到親近。
周主簿解釋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聖頁,作用也如同傳說的一樣,把戰詩詞的威力提高整整一倍。若是詩詞精妙、才氣足夠,還能化虛為實。聖頁是我們人族能抗衡妖蠻的最強助力之一,也是孔聖留給我們最寶貴的財富。”
“聖頁一年產多少?”方運問。
“明面上一年產一萬張。一部分分給在《聖道》上刊發詩詞文的作者,一部分給活著的半聖,一部分給眾聖世家,最後則分給十國。一直有傳言說孔府在暗地裡製造聖頁,每年能額外產兩千張,具體如何,我也不知道。”
“景國一年得多少張?”方運問。
周主簿歎了口氣,道:“聖頁是根據一國的面積、人口、大學士和大儒的數量來分配給各國。景國去年大敗,丟了三府,又陣亡一位大學士,得到的聖頁比往年又少了一些。現在景國說是有四州一京,實際只有一京和三州半。為了保證邊疆安全,今年陳聖拿出自己的一部分聖頁。不知道這景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31章 一報還一報
周主簿突然閉嘴。
方運知道周主簿想說什麼,因為有些事人盡皆知。
半聖陳觀海近兩百歲,而且在跟蠻聖戰鬥的時候受過傷,敵對的慶國曾散步謠言說陳觀海撐不過五年,若是五年內再與蠻聖死戰,恐怕會直接聖隕。
無聖不成國。
一旦在陳觀海聖隕後景國沒有半聖,根據十國協定,臨近的幾個國家就可以吞併景國,擔負守衛邊疆的責任。
甚至有人傳言,左相跟慶國已經勾結在一起,削弱景國的力量,為將來慶國吞併景國做準備。
方運把聖頁放進牛皮紙袋裡,說:“請代我謝過蔡大人,那出版文書的事……”
“你放心,明日我會開具出版文書。你準備把兩部小說合為一本書?”
“對。除了寫序,我還要印幾萬份宣傳文頁,也需要文院審核,您能否行個方便?”方運問。
“給我,我明日一併開具文書。”周主簿道。
“我可以現在寫嗎?”方運也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
“去我的書房。”周主簿帶方運前去書房。
方運謝過周主簿,坐在書房思索怎麼給新書打廣告。這個世界沒有電視或網路,最好的方法就是四處發宣傳單,所以內容必須要好好想。
周主簿翻閱《西廂記》和《枕中記》,把其中的精彩部分記在心裡。
過了一刻鐘,方運終於寫了一個一百多字的簡介宣傳單,不過內容太過於誇張,他小心翼翼遞給周主簿,觀察周主簿的臉色。
周主簿接過一看,大笑起來,道:“看了西廂會談情,讀了枕中當大儒?你這個方運啊,怎麼這麼多花花腸子?”
周主簿繼續看,看完後露出一副無可奈何、徹底敗給方運的樣子。
“景國唯一雙甲聖前童生的心路歷程?《聖道》月刊唯一三詩同輝作者嘔心瀝血新書?內含文相學生的科舉秘辛?江州文院本年度鼎力推薦?大學士為之拍案叫絕?文相看後久久不語?方運,你不怕本官治你一個造謠生事之罪?別的不說,文相豈會久久不語!”周主簿很想用官威鎮住方運,可卻被這奇葩宣傳文頁弄得一點脾氣沒有。
這些字句看著匪夷所思,可仔細一想卻真的特別吸引人,周主簿承認自己想破頭都想不出這麼奇特的語句。
方運坦然道:“大人您說《枕中記》能上《聖道》,這本書必然會呈送給文相,他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評價,當然就是久久不語。”
“那文相要是對這書很不滿意,你豈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就更好了,我可以說‘這是一本文相又驚又怒之作’!”
“狡辯!”周主簿搖頭笑道。
“這個宣傳內容不行?”方運問。
周主簿沉吟片刻,道:“‘看了西廂會談情,讀了枕中當大儒’這句話太過,可以讓你的人說,但不要立下文字,以免授人以柄。至於大學士為之拍案叫絕,倒也無妨,院君大人很欣賞你,他不會生氣。至於文相就刪了吧,你重新寫一個給我。”
“好。”方運把要去的話去掉,加了一句:這是一個**悱惻的愛情故事,這是一段曲折動人的傳奇經歷,雙甲聖前三詩同輝方運傾情奉獻!
方運寫完仔細一看,只覺一股古裝**電視劇的奇葩味兒撲面而來。
周主簿看著最後一句許久無語,方運簡直把自己的文名運用到極致,一點都不內斂。
過了好一會兒,周主簿才道:“《西廂記》一出,江州的小說家恐怕要餓死了。下不為例,以後我會禁絕此類蠱惑人心之詞!那些年輕書生和女人要是看到,就算不吃飯也會買一本看。”
方運心中暗笑,最後那段文字就是為女人設計的,《西廂記》只是開始,《紅樓夢》才是癡男怨女們前赴後繼的大坑。
“這書你幾號開賣?”
方運輕咳一聲,道:“《聖道》月刊每月一號在文院出售,大人您能否行個方便,允許我在文院門前賣一天書?”
“你……”周主簿被方運的精明氣得說不出話來。
《聖道》每月一號出售,《文報》每月一號、十號和二十號出售,兩份報刊都不送上門,只在文院的書鋪出售,每月一號文院前的人最多。
“文院明文規定不得在文院前賣任何東西,這我幫不了你。”
“那我趕著十輛牛車去文院的印刷坊取書,路過文院正門有人要買書,文院不能懲罰我吧?”
周主簿腦中浮現裝滿《西廂記》的十輛牛車連在一起招搖過市的奇葩場面,頓覺頭疼,這個方運真是太會投機取巧,於是含糊道:“那你小心點,出了禍事,我也不好保你。”
“謝過大人!”方運大喜。
“這書首印多少本?”周主簿問。
“僅大源府府城就有近百萬人,這裡的讀書人可比濟縣多得多,我打算一次印五萬本。”方運道。
“定價幾何?”
“這書終究不是科舉所需,價格不能太高,五十文一本即可。”方運道。
“不錯,可有人幫你出謀劃策?”
“當然,我開了一家三味書屋,和書鋪裡的夥計一起商量過。”方運道。
周主簿道:“你把原稿留在這裡,我今晚連夜趕出一個序。離開前我給你寫個手令,明日你憑手令去文匯堂取出版文書,直接去印刷坊取書即可。”
方運目光落在自己的手稿上,心道不妙,說:“去文院印刷坊需要原稿,我明天不能空手去。”
周主簿大手一揮,把方運的小說手稿和兩張廣告原稿都收起來,“正氣凜然”地塞進自己衣服裡,精惕地看著方運道:“我會讓人把手稿交付印刷坊,你到時候直接去提書。”
“大人,您不厚道啊,這手稿可是我熬了十天十夜寫完的,多次修改,差點愁白了頭啊。”方運急忙叫苦。
周主簿道:“這件事暫且不提,以後需要作序記得找我。”
方運盯著周主簿的眼睛,道:“蔡縣令可送了我一張聖頁,據說四海龍族最高出價五萬兩一張!”
周主簿立刻目露凶光,展現官威。
方運毫無懼色。
聖元大陸文位第一,官位第二,連十國國君也不能剝奪一個童生的文位,所以哪怕方運得罪了權傾朝野的左相,濟縣的讀書人仍然願意跟他結交。
讀書人有了文位,就有了底氣,許多不在乎官位的讀書人面對強權不亢不卑,正因為如此,左相哪怕再強勢,軍方和文院系中依然超過八成的人反對他。
片刻後,周主簿狠狠瞪了方運一眼,道:“以後你們三味書屋要出版的書,會第一時間審核,十二個時辰內出結果,去印刷坊可以優先印刷。”
方運依舊盯著周主簿。
周主簿無奈地說:“我去請求院君大人,第一時間讓這本書通過聖院審核,然後你可以聯繫三大書商,在別的國家賣書!你的那《枕中記》,我會請示院君,使之成為江州所有書院和文院的必備讀物,僅此一項,你的文名就會很快遍佈江州,而且單本的《枕中記》也可以賣出近萬本。”
方運心中非常滿意,把《枕中記》列為一州必備讀物意義重大,比鎮國詩都重要,不過他神色不變。
最後,周主簿露出不舍之色,道:“我退最後一步,不能再退了。我是《文報》在江州的編審之一,可以盡最大可能讓一些消息登在《文報》上。只要你需要,而且符合《文報》的條件,我儘量幫你上《文報》。”
方運立刻露出微笑,沒想到竟然收穫這麼大,他比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清楚《文報》或者說媒體的價值,媒體甚至可以成為顛覆一國的主要力量。
“有勞周大人了,學生告辭。”方運拱手致謝。
周主簿一臉不高興地寫了一份手令給方運,然後送方運離開,可一回頭,周主簿臉上的笑容如花綻放,小心翼翼拿出方運的手稿,充滿迷醉地看著。
“好東西,好東西啊!什麼金銀珠寶,什麼古玩奇珍,怎能比得上讀書人的智慧!光是看著、摸著,我就心滿意足。不錯,很不錯,以後可要多幫幫他。”
周主簿越看越激動,竟然按捺不住,帶著《枕中記》的原稿直奔江州州院君李文鷹李大學士府上。
不多時,李府內突然傳出周主簿痛苦憤怒的喊聲。
“李文鷹!你竟然敢搶奪我的……方運贈送給我的手稿!我要參你一本!你身為堂堂大學士、三品大員,搶我一個六品主簿、小小舉人文位的私物,你簡直喪心病狂!”
“你竟然用戰詩逼我走?我這就撞死在你家門前!還我《枕中記》!不然我去告禦狀!”
“卑鄙!卑鄙至極!”
“院君大人,李大學士,您行行好,還我《枕中記》吧!”
“好!好!好!我這就去把《西廂記》鎖起來,讓你一輩子也看不到原稿!我還會修書告之蔡禾,死也不把《濟縣早行》原稿給你看!”
“李文鷹老混蛋,我跟你沒完!”
周主簿罵累了,低聲抱怨:“這算是報應嗎?”然後悶悶不樂回家。
方運得了好處,愉快地回家,在臨睡前上了兩柱香,安然入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32章 十國第一案首
一覺醒來,方運感覺臉有點癢,睜眼一看,原本應該在竹筐裡的奴奴竟然躺在自己耳邊,而且把新買的軟枕當成了床。
奴奴用尾巴當被子蓋在身上,側躺著,姿勢非常優雅。
方運微微一笑,摸了摸奴奴的小腦袋,起床洗漱。
方運拿著周主簿的手令去文匯堂,又去了印刷坊。五萬本書占很大的地方,方運沒有取出,準備等到四月初一那天取,並順便賣給來買《聖道》或《文報》的人。
方運又細化了銷售方案,所有人開始緊鑼密鼓準備,務必要打響三味書屋的名氣。
從書屋出來,方運讓方大牛回家,他則駕車買下今年三位半聖考官的所有文集,一共花了十六兩銀子,這相當於他以前三年的收入。
他又順道去文院,買了十年內的《文報》和《聖道》合訂本,足足花了六十兩。
方運心中一算,僅僅買所有的《聖道》和《文報》,就要近四千兩銀子,如果把景國學宮裡的所有圖書各買一本,按照100文一本、共一百萬本來算,就需要十萬兩銀子。
“道路漫長啊。”
方運把馬車趕到僻靜的地方,把新買的書籍收入奇書天地,然後回家。
那日方運和方家的大夫人商量,讓他去教蒙學,不過那些孩子都已經學了《千字文》和《百家姓》,要三個月後到了秋天才會學習眾聖經典,學習如何考童生,這段時間不用教太多,一天就一堂課,非常清閒。
方運雖然感謝大夫人的安排,但也不想平白一個月領二十兩銀子,決定教一些別的,於是開始編《三字經》。
《三字經》內容包括教育、歷史、天文、地理、道德等等許多方面,易記易讀,淺顯易懂,是和《千字文》與《百家姓》齊名的蒙學讀物,在古代擁有不可取代的地位。
原《三字經》的內容很多,其中有一些不適合聖元大陸的思想、人物或歷史,都要剔除,同時還要加上聖元大陸獨有的歷史。
根據聖元大陸的歷史,方運重新編寫了一千五百字左右的《三字經》,準備作為明天的授課內容,如果反應好,那麼就繼續教下去,然後儘快印刷出書,散播文名,賺取銀兩。
詩文流傳越廣,文名越大,則文宮中的星辰越亮,方運自身的才氣增長越快。
第二天清晨,方運前往方家,見過大夫人,然後在大夫人的帶領下來到方氏族學,大夫人親自為方運介紹族學。
方氏族學位於府城邊緣,占地極廣,規模完全不遜於小型書院。
這裡面的學生身份非常複雜,有方家人,有方家的親屬,有方家家丁的兒子,還有一些曾經跟方守業出生入死的戰友的後代,所有烈士之子都被方守業收養,認為義子。
族學一切免費,還供給免費午餐。
方運估算了一下花費,一個月少說要花一千兩銀子,心中對方守業更加敬重,這才是仁,這才叫義。
在這間族學足足有四百個學生,分為蒙學、初學和童生班三部分。
方氏族學老師有二十多位,大夫人把眾老師介紹給方運。
這些老師中只有四個秀才,其餘都是童生,大多數都對方運很熱情,誇讚方運的詩寫的好,只有少數幾個不冷不熱,而且對大夫人也冷淡。
其中有一個人的語氣最硬,是一個年輕的秀才,並且說自己是“府城雙乙童生”,頗為自得。
方運懶得理會這種人。
府城每年考童生的考生人數是濟縣的二十倍,但錄取人數只是濟縣的十倍,所以部分富商官員之子雖然在府城上學,學籍卻落在別的縣。
府城人的競爭遠比其他縣城激烈,所以他們大都看不起那些小縣的,哪怕方運是雙甲童生,這個秀才也不認為自己弱多少。
不過,若是遇到京城的學子,各州的人又會聯合起來,因為京城的錄取比例位居四州一京之首,明明是一城,童生份額卻比一州還多。
大夫人在介紹那個秀才的時候,特意提了一句“這是你二嬸的外甥。”
方運立刻明白怎麼回事。
送走大夫人,方運回到教習室,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把帶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再一次整理講課的內容。
不多時,統管族學的老院長方鏡堂來到教習室。
所有教習立刻站起來。
方鏡堂笑眯眯道:“都坐,沒有外人。方運,你以後教蒙學的甲班,每日教第二課,從八點一刻到九點一刻,可好?”
許多人羨慕地看著方運,蒙學有五個班,甲班歷來是最好的,甲班考中童生的比例遠遠大於其他班級。以後這些學生有出息了,當老師的必然就有了資歷,或者進文院教書,或者借此擴展人脈。
方運立刻道:“一切由院長定奪,晚輩聽從便是。”
方鏡堂滿意地點點頭,但一旁的秀才路膺年道:“院長,他不過是今年的童生,雖然是雙甲,我等不能比,但終究沒有經驗,讓他去教甲班是否不妥?我中秀才五年,在此教學三年,我教童生班不累,不如由我來執教甲班。”
“膺年,你在質疑我的安排?”方鏡堂微笑著問。
路膺年面色微變,急忙道:“不不不,膺年不是質疑叔公的安排,是質疑方運的能力。”
方鏡堂笑眯眯地問:“膺年,你多少歲考上童生。”
“十九。”路膺年回答。
“方運你呢?”方鏡堂問。
“十六。”
方鏡堂又問路膺年:“你的童生試可是雙甲?”
“不是。”
“你可曾詩出鳴州?”
“不曾。”
“你可曾詩出鎮國?”
“什麼!”教習室一片譁然,所有老師都難以置信地看著方運。
此時四月的《聖道》沒有出,方運詩成鎮國的事也只在那些高文位的讀書人之間流傳,這些教書先生都不知道,他們只從三月下旬的《文報》中得知方運是雙甲聖前童生。
路膺年張了張嘴,沒敢再開口。
方鏡堂向方運一拱手,道:“你的《濟縣早行》我昨日才聽說,當真是詩中一絕,你能前來,讓方氏族學蓬蓽生輝。你好好教,在這裡,沒人能說你閒話。”
方鏡堂依舊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掃視眾人然後離開教習室。
路膺年沉默不語,那幾個童生教習一起圍到方運身邊,想知道方運的鎮國詩。
方運推辭不過,就把《濟縣早行》寫了出來,這些老師不過是童生,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出字字列錦之妙,等方運指出後,眾人恍然大悟,連連稱讚,心服口服。
路膺年雖然沒有過來,但側耳傾聽,聽完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臨近八點一刻,院長方鏡堂又來到教習室,帶著方運前往蒙學甲班。
路膺年和幾個沒課的老師則遠遠跟在後面。
臨近教室,方運的呼吸變得急促,第一次當老師難免有些激動。
走進教室,方運首先看到的是一雙雙明亮清澈的眼睛,這些孩子從六七歲到十一二歲都有,挺直胸膛坐在桌子後面,好奇地看著方運。
只聽一人道:“見禮。”
雜亂的桌椅挪動聲響起,所有學生站起來,微微低頭,齊聲道:“先生好。”
“坐吧。”方鏡堂笑著示意學生坐下。
方運環視教室,發現沒有黑板,倒是有講臺。
兩人走到講臺後,方鏡堂道:“這位就是以後第二堂課的新先生,你們可能不知道,他就是本年大名鼎鼎的雙甲聖前童生,十國第一案首,方運!”
所有的孩子都瞪大眼睛、長大嘴巴,驚訝地看著方運,有幾個孩子甚至驚得叫出聲來。
在這十幾天裡,整個江州乃至景國的學子天天都能聽到“方運”“雙甲”“聖前”“鳴州”之類的詞語,無論是在學堂、家裡還是道路上,每一個地方都有人在說,因為方運是打破了景國的天荒。
這些上蒙學的孩子在學校聽老師誇雙甲,在家裡聽父母說聖前,早就異常羨慕方運,現在親眼看到傳說中的大才子出現在這裡,怎能不驚訝。
有幾個孩子激動得滿臉漲紅,恨不得跑到方運面前求一首詩。
方鏡堂對這些孩子的表現非常滿意,又說了幾句場面話才離開。
路膺年和幾個老師則在教室外,想聽聽方運到底會不會教。
方運掃視仍然有些興奮的學生,微微一笑,道:“我是誰,你們都知道了,但你們是誰,我還不知道。從左面開始,
你們一一做自我介紹,說一下自己的名字,年齡,喜歡什麼。來,你第一個說。”
方運看向左前方的第一個學生。
那個孩子立刻成了全班的焦點,他紅著臉站起來,低聲說:“我叫宋、宋啟明,九歲,喜歡、喜歡吃。”
“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方運微笑道:“好,吃的好才能長的壯。以後你可要好好讀書,捍衛人族的土地,因為誰也不知道被妖蠻佔領的土地會長出什麼好吃的。”
學生們再一次笑起來。
外面幾個老師也跟著笑,沒想到方運用這麼幽默的方式教育孩子。
“嗯!”小吃貨宋啟明兩眼放光,用力點了點頭,暗暗記下方運的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33章 奪文
方運一一讓所有的學生起來自我介紹,記住每個孩子的名字和樣貌。
之後,方運開始考識字,選了《千字文》的五十個字,他念一個,讓學生們寫一個,然後他把卷子收上來檢查。
方運迅速看完,不愧是蒙學中的甲班,二十個學生全部答對。
“好,看來你們的基本功都很扎實,如果再教你們《百家姓》或《千字文》,我會覺得是在羞辱你們。”
許多學生微笑,身為甲班的學生,他們有自己的驕傲。
“那你們想學什麼?說說看。”
一個大膽的孩子道:“先生您的請聖言厲害,能不能教我們怎麼解請聖言?”
“我想跟您學詞賦,我姐姐說要嫁就嫁您這樣的才子,以後我也要當才子!”
學生們踴躍發言,課堂非常熱鬧。
教室外的路膺年皺眉道:“如此喧鬧,成何體統!”
“我覺得不錯,這是蒙學,又不是馬上靠童生,孩子高高興興學習才好。”一位老師道。
“雖然和我等不同,但也無大不妥。”
路膺年無言以對,心想文名實在太重要了,哪怕這些人跟他相熟也會不知不覺被方運的文名影響,覺得方運做什麼都是好的。
不多時,方運示意學生靜下來,道:“我倒是可以教你們請聖言或做詩詞,不過,在學請聖言和做詩詞之前,你們還有學一些別的東西。我自己編寫了一部《三字經》,在接下來的日子,我會教你們。好,拿出紙筆,我說,你們寫,凡是都寫對的,午休我請你們吃好吃的。”
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學生們紛紛擺好紙張,用毛筆沾著墨汁,看著方運,目光炯炯有神,極為認真。
方運滿意的點點頭,這些孩子未必比別的班的聰明,但主動性和自製力卻要遠遠超過尋常孩子。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方運用很慢的語速誦出《三字經》的前四句。
方運念完,在教室裡走了一圈,發現二十個學生中有五個人寫對了所有字。
方運把五個人寫的傳給其他人,他們照著寫一邊,然後方運開始講解。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前六個字,可以從字面上理解,人剛生下來的時候,都是好的。後六個字是說,由於成長過程的不同、學習的環境不同,性情也就有了好壞的差別。”
“苟不教……”方運繼續仔細地講解《三字經》。
門外的老師大都教了多年書,個個十分驚訝。沒想到方運不僅會作詩請聖言,對人生和教育的認識也遠超所有人。
“這些話簡潔成韻,講解一遍就能聽懂,的確適合啟蒙。我怎麼沒聽過?”
“他剛才不是說了麼,是他自編的。”
“他才多大年紀,怎麼可能會寫出這麼深刻的東西?我再活十年也寫不出來。”
“所以他是十國第一童生,你不是。”
路膺年心裡很不舒服,他本身就是秀才,很清楚《三字經》很不錯,就算不是鳴州,也有達府的水準。路膺年想了一陣,悄悄離開。
不多時,路膺年來到方家大宅,見到了二夫人。
“姨媽,我有個關於方運的重要消息。”
“什麼消息?”
“他自己編了一本《三字經》,用來給孩子啟蒙,以我多年的經驗,這《三字經》非常不錯。我懷疑過不了幾天,族學就會把《三字經》加入蒙學,讓每一個老師都教。”
“當真?這個方運還真會搞事。”
“姨媽,我看還是算了,那個方運聰明得很,文名又大,得罪他得不償失,不如想別的辦法跟長房爭。”
“你以為我是為了自己啊?老爺子現在活著,向著你姨夫,我還能跟長房掰一掰手腕,等老爺子死了,長房馬上會把我們一家掃地出門,我現在不爭,以後更沒機會。方鏡堂老了,過不了多久就要離開族學,你必須當上院長,把族學牢牢抓在自己手裡。”
“可是,我資歷不如那些先來的,才氣又不如方運,怎麼爭?”
“傻孩子,你怎麼會爭不過方運。這《三字經》他說是自編的就是他的?朝廷只認第一個去文院開具文書的。你沒在名門裡,不知道這裡面的事,那些望族名門的人搶了別人的詩文提前去文院報備的事多了,事後給些銀子就打發了。”
“啊?文院不是說嚴查這種偽作嗎?說要是查到直接取消文位,終生不得科舉。”
“敢做這種事的,誰家裡在文院還沒關係?你姨夫跟文院的邱學正關係極好,我帶著你去找他,讓他幫你開具出版文書,以後《三字經》就是你的了,有了《三字經》的文名,到時候我就力推你當院長。”
“可方運是雙甲聖前,邱學正再傻,也不可能這麼做啊。萬一方運奏請聖院聖裁,那我就完了。”
“當然不能告訴邱學正這是方運寫的,等出版文書下來了,你再告訴他真相。到時候給他一筆銀子,他只能幫著我們。方運就算去文院鬧,邱學正也有辦法把這種小事壓下來,不會給他請聖裁的機會。方運不過是區區寒門子弟,要不是方家幫著,早就被柳子誠綁著石頭沉進長江裡。就算他有文名,到了關鍵時候誰願意為了他去得罪從七品的學正?他方運剛來府城,又認識幾個當官的?”
“可是,族學的幾個老師和一些學生都知道那是方運自編的。”
“到時候我去替你說話,我就不信他們敢翻天!”
“可是,方運以後要是一路青雲當了大官怎麼辦?”
“我前幾天聽說,柳家已經準備對方運動手,連京城的柳子智都知道了,柳子智和左相的關係非比尋常,據說左相全力培養柳子智,柳子智隱隱被當成“柳黨”的接班人。”
路膺年一聽,喜道:“原來如此,那方運死定了,我還以為姨媽您糊塗了。”
“名門望族的人,沒有糊塗的。就算方運最後成功奪回《三字經》,那又怎麼樣?他姓方,大哥親自去找他,待他如子,他會把方家的醜事揭穿嗎?他要是執意報復我,我大不了跪在大哥大嫂前,他們兩個心善,絕不會為難我。有我頂著,傷不到你半根毫毛。”
“怪不得,原來您早就料中事敗也沒什麼。姨媽您真是女中豪傑,您要是男兒身,左相之位必然是您的。”
路膺年大拍馬屁。
“臭小子!”
下課的鑼聲響起,方運結束整堂課,道:“方才寫對《三字經》的想吃什麼告訴我,午休時分我給你們買。”
一個寫對了的學生起身,道:“先生能否把吃的換成您親筆寫的《春曉》?我爹最喜這首詩,念叨得我耳朵都生繭子了。”
“這樣啊,也好。”方運點頭答應。
“我也要詩!”
“我也要!”
五個寫對的學生全都選擇要方運的詩。
方運笑道:“你們可別後悔,要是宋啟明答對了,一定會選擇吃的。”
宋啟明抗議道:“我有那麼傻嗎?我要是全對,當然要先生的詩!”
學生們哄笑起來。
兩個人選了《春曉》,兩個人選了《歲暮》,還有一人選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方運認真用柳體書寫。
一個學生小聲嘀咕:“誰說先生書法難看?明明比別的老師都不差。”
“說不定是有人為難先生。”
“嗯,有可能。”
“考官是縣令蔡禾吧?”
“聽著就不像好人。”
“對!”
一眾學生點著小腦袋,方運在心中暗笑,也不為蔡禾辯解。
上完課,方運回到教習室,幾個老師走過來,想要抄寫《三字經》的全文,說要教給別的班的學生。
方運讓他們去抄寫,自己則拿出一本《尚書》默讀。今天畢竟是第一次來族學,他不好上完課就走,起碼也要等到中午。
午休十分方運辭別所有老師,自己趕著馬車回家,又在路上買了三套眾聖的全集,收入奇書天地。
方運下了馬車,推開門,就見一道白光迅速撲了過來,小狐狸奴奴輕輕一跳撲到他懷裡。
“嚶嚶……”奴奴開心地在方運懷裡叫著,像條頑皮的小狗。
方運摸了摸奴奴的頭,笑著說幾句話,抱著她進屋吃飯。
學生和老師對《三字經》的反應都不錯,飯後,方運帶著《三字經》去找周主簿,準備備案出書,而更重要的是要請一個地位足夠高的人給《三字經》注解。
剛走出大門,方運卻帶著方大牛返回,把自己寫的《三字經》往桌子上一放,道:“大牛,你抄寫一遍這《三字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字難看。”方大牛詫異地問。
“不求好看,只要一筆一劃就行。”方運道。
方大牛看了看方運的原稿,恍然大悟,笑道:“對!你的手稿現在都被當官的搶著要,以後更值錢,千萬不能便宜別人!我來抄寫!”
方大牛坐下,一筆一劃抄寫《三字經》。
等方大牛抄完,方運道:“沒有我的手稿,周主簿定然不高興,我就不去了,你幫我送去。我再給他一封短信,我說,你寫。”
“好。”
方運緩緩道:“鈞啟,周大人。學生近日在方氏族學教學,深覺蒙學讀物匱乏,於是自編一部成韻易懂的《三字經》,讓學生知仁義,懂禮教,通歷史。原文已托堂兄轉遞,望找一德高望重之人為此文注釋,讓學子沐浴聖道。”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Nooth 於 2014-7-1 12:52 PM 編輯
第34章 奪文位
送走方大牛,方運卻有些擔心《三字經》的未來。他原本更看好《西廂記》,可《枕中記》大出風頭。
這《三字經》雖好,可終究只是蒙學讀物,沒有什麼精彩的聖道大義,而且才氣不會多,族學裡或許重視,但那些大人物未必重視,可能需要許多年才能慢慢出頭。
“希望能得李大學士推廣,不然這書可不像通俗小說那麼容易流傳。”
方大牛帶著周主簿給方運的手令和《三字經》,趕著馬車到達文院,被小吏引到周主簿房外。
進了門,方大牛道:“小人見過周大人,奉我家少爺方運之命,送來簡信和一本《三字經》,請大人過目。”
“《三字經》?”周主簿雖然不知那是什麼,卻面色一喜,立刻快步走過來,搶過那疊紙,定睛一看,冷哼一聲。
“這是誰抄寫的?”
“是少爺讓小人抄寫的。”
周主簿又翻看簡信,發現也不是方運的筆跡,被氣笑了。
“你下去吧,我會審閱這部書。”
“小的告退。”
等方大牛走了,周主簿仔細閱讀《三字經》。
方運所編的《三字經》不過一千五百余字,周主簿很快看完。
“簡直是怪物!這麼好的點子我怎麼就想不到!三字一句,對韻簡易,偏偏卻道盡最簡單的聖道,歷史人物天文地理無一不包,不深奧,卻恰恰最適合啟蒙,和《西廂記》《枕中記》有異曲同工之妙。雖說未必能在一國推廣,但在一府乃至一州之地推廣卻不難。”
周主簿有認真看了一遍,心想:“終究是啟蒙讀物,能否流傳或未可知,登《聖道》則機會渺茫。各國文人編了許多啟蒙讀物,能登上《聖道》的只有《千字文》和《百家姓》,據說還是半聖欽點才能刊載。”
周主簿又拿過方運的簡信,心裡想:“話裡有話啊。找德高望重?我還差得遠。還要沐浴聖道?他倒懂規矩,我的資格還不夠,那只能讓院君大人注釋。哼,搶了我的《枕中記》手稿,那這種費力的事就交給你了。”
周主簿帶著手稿來到院君堂,也不敲門,推門而入,黑著一張長臉,用一種快要死的腔調說:“院君大人,雙甲聖前童生方運自編了一部蒙學讀物,名為《三字經》,想請德高望重之人傳播聖道光輝。我左思右想,別人難當此大任,所以請院君大人一一注解,印發後供方氏族學的蒙童學習。”
“放這裡吧。”
說話的是一個身穿黑袍的中年人,看似三十出頭,實則已經年近五十。他的眉毛又黑又密,如同兩把劍懸於眼上,哪怕面無表情也殺氣騰騰。
這位是江州州文院院君、李文鷹大學士,景國太后曾稱他為“劍眉公”,這個名號極為貼切,後來就流傳開。
“哼!”周主簿冷哼一聲,把手稿放下,一拱手,轉身離去。
李文鷹臉上閃過一抹微笑,伸手拿過稿紙,仔細一看,發現這字既不是方運的也不是周主簿的,臉上的微笑消失。
“人心不古。”李文鷹心裡想著,仔細閱讀《三字經》。
只看一遍,李文鷹就把一千五百餘字記住,然後閉上眼,靜靜思考。
片刻之後,李文鷹再一次露出笑容,心想:“這個方運果真非凡,連周主簿在沒看出來他的真正用意。也罷,讓我作注,揚我文名,那我就幫你推廣這《三字經》,傳遍天下難,傳遍景國不難。更何況,這書雖然對考童生無用,但的確是不錯的啟蒙讀物。至於能不能上《聖道》,我也拿不准,就和《枕中記》一併推薦上去。”
“可惜啊,不是方運親筆。他寫的《枕中記》的字非常有韻味,值得借鑒,或許可以讓我的書法更上一層樓。”
李文鷹剛把手稿放下,門外響起邱學正的聲音:“下官有事稟報。”
“進來吧。”李文鷹說完,看向門口。
邱學正面帶微笑,雙手捧著一疊稿紙,道:“院君大人,您首重教化,讓我江州學風日濃。卑職剛得到一篇至少是出縣的蒙學讀物,名為《三字經》,乃是府城一位秀才所作,雖然文采有限,但卻最適合教授蒙童。”
李文鷹兩條劍眉微微一動,隨後恢復平靜,道:“拿來我看看。”
“是。”邱學正彎著腰,雙手把稿紙呈上。
李文鷹翻了幾頁,和之前收到的《三字經》一模一樣。
“好!很不錯,我想見見此文作者,能否把他帶來?”
邱學正滿面欣喜,道:“他就在文院,我這就把他叫來。”
“快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一位才子。”
“是。”
不多時,邱學正帶著路膺年走過來,路膺年進門後立刻彎腰長揖,口中道:“學生路膺年,見過院君大人。”
李文鷹微微一笑,問:“這《三字經》可是你所作?”
路膺年道:“的確是學生所作。不過在作這《三字經》的過程中,我也曾跟族學的各位老師交流,數易其稿才完成,方氏族學所有老師也有一部分功勞。”
“方氏族學?我聽說方大眼請了方雙甲去族學教書,可有此事?”
路膺年的心跳猛地加快,眼中閃過一抹驚疑,隨後道:“方案首也在族學。”
雙方雖然相距兩丈,可在李文鷹耳中,路膺年的心跳響如擂鼓。
“既然《三字經》是你所作,那就沒問題了。就在你來之前,方運冒充《三字經》的作者,呈上一份和你一模一樣的《三字經》。你不要急,我會為你主持公道,我現在派人去抓方運,然後奏請聖裁,分辨誰是真正的作者。若是方運提前招供倒也罷了,最多責斥他幾句,若是他死不認錯,等真相大白,本官必廢了他的文位,並讓他三族九代不得參加科舉,然後把他流放到草蠻佔領之地,生死由命。咦?你怎麼面色發白,汗流如注,雙腿打顫?”
在說話的過程中,李文鷹的氣勢節節攀升,自身的才氣力量帶動周圍的空氣,吹的紙張書頁翻騰。
路膺年只覺兩耳生疼,兩手止不住地擦汗。
一旁的邱學正久曆官場,只聽到一半就意識到怎麼回事,等李文鷹說完,他立即跪倒,大聲道:“大人明鑒,卑職是跟方家人有舊,但真不知此事啊。我再蠢,也不敢合謀貪圖方運之作啊,更不敢帶著他來見您啊。大人,卑職雖然平時略有貪墨,但這種涉及剝奪文位的事卻萬萬不敢參與啊。”
邱學正說著淚流滿面,心裡把路膺年和方二夫人罵了個狗血噴頭,心想這群蠢材,不知道方運是整個州文院重點關注的人物嗎?連柳子誠都不敢明裡下手,這兩個蠢材怎麼敢直接搶方運的文章!
路膺年嚇蒙了,不由自主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求饒。
“學生認錯!學生見這文太好,被姨媽蠱惑,就動了佔有之心,從別的先生那裡借來他們抄寫的《三字經》,重新抄寫。我自首招供,甘願受罰,望院君手下留情,留我文位,不要波及我三族。”
李文鷹冷冷一笑,道:“我只說方運招供最多責駡幾句,何曾說過對你的處置?滾出去,斯文敗類!”
李文鷹話一出口,路膺年如同被無形的大錘擊中,砰地一聲向後倒飛去,摔在五丈開外的地方,大口吐血。
大學士唇舌一動,出口傷人。
“來人,剝掉這個衣冠**的秀才服,押入大牢,等聖院來人,奪了他的文位!”
“是!”院子裡的士兵如狼似虎撲上去,拖著路膺年向外走。
路膺年氣急攻心,哼哼了幾句,昏死過去。
“路膺年的姨媽是何人?”李文鷹問。
邱學正道:“是方家二少爺的正妻方元氏,得封八等安人,就是她帶著路膺年來找我,不然我怎能相信路膺年能寫出這等好文。”
李文鷹想起方家的兩房之爭,略一思索,道:“身為朝廷冊封的誥命夫人,竟然慫恿後輩奪人文章,實乃大罪,但念在方家為國有功,酌情薄懲。傳院君令,在方家之外找一處住所,圈禁方路氏三年,三年內不得離開住所。我會奏請朝廷奪她的誥命,其後不得再封。”
“是。”
李文鷹又看了一眼桌面上兩份手稿,低聲道:“蠢材!”
然後李文鷹親自寫了一封簡信,說明事情的經過,讓差役去周主簿那裡問清方運的住處,把信送過去。
方運收到信後走回屋裡,拆開信看著,小狐狸奴奴就在桌子上。
方運看完信,扔到奴奴的面前,笑道:“蠢貨,我們家奴奴都比他聰明。”
奴奴笑顏逐開,用力點頭。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走,奴奴,跟我一起去方家,把這件事告訴伯母。”
“嚶嚶嚶嚶……”奴奴興奮地又蹦又跳,這是方運第一次帶她出門。
方運又叫了楊玉環,一起去拜訪方家,說了此事然後離開。
大源府的夜景十分美麗,方運右手拉著楊玉環的手,左手托著奴奴,一起逛街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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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文曲星動,六首才子
在路上,楊玉環充滿期盼地問:“小運,以後有空我們常出來走走好不好?”
“嚶嚶!嚶嚶!”奴奴也看著方運,兩隻眼睛亮閃閃。
“好。”方運痛快地答應。
楊玉環開心地笑起來,滿街的花燈變得暗淡無光。
一路遊玩,楊玉環節儉慣了,沒花什麼錢,還是方運強迫她買了一些胭脂水粉。
奴奴就不一樣了,無論看到什麼能吃的,她都會用小爪子揪方運的衣服,然後用另一隻爪子指著食物嚶嚶叫,一路吃了許多,直到吃飽了也沒閑著,每每看到新的食物,都會輕輕歎氣。
三個人在夜色下一路往回走,因為是月末,夜空的月亮十分暗淡,星辰鋪滿天幕。
方運每每看到這個世界的星空都感到好奇,因為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這裡也有北極星,但北極星不是最亮的星辰,最亮的星辰是文曲星。
哪怕在滿月的夜空,文曲星也清晰可見。
這裡的文曲星,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見到方運在看文曲星,楊玉環道:“小運,你這麼有才華,如果當了大學士,一定會讓‘文曲星動’。”
“文曲星動哪有那麼簡單?只有成為半聖才會必然引發,而在大儒時期就能讓文曲星動的,有記載的不過陶淵明、司馬遷、董仲舒和百家領袖以及孔聖的部分弟子。在大學士時期有文曲星動的,只有那幾位亞聖。”方運道。
“我聽說上一代的四大才子、如今的第一大儒衣知世,就是在成為大學士的時候引發文曲星動?”
“哦,他還沒封聖,我忘記了這位。他是個狂人,說封聖之時,必然得文曲星光照體,可數遍眾聖,唯有周文王和孔子兩人得文曲星光照體,其他幾位亞聖都沒有這個異象。不過,這個衣知世真是傳奇,徒步十萬里,斬盡九千妖,是十國近年來最有希望封聖的大儒,據說衣家和武國已經在籌備封聖事宜。”
“再過幾十年,小運一定也能封聖!”楊玉環給方運打氣。
“如果今年我能考中秀才,或許封聖有望。”方運道。
“啊?你不是說只是見識一下府試嗎,怎麼又要一定中秀才?”楊玉環問。
“我改變主意了。”
在見了周主簿、得知柳子智在京城利用左相的力量打壓自己,方運就下了決心,兩個月後必須要考中秀才,掌握“紙上談兵”,只有成為秀才,才能脫離“手無縛雞之力”,才有自保之力。
不過,方運不能對楊玉環如實說,不想她擔心。
楊玉環展顏笑道:“你有大才,必然能中秀才,或許能拿個第一,當一當‘茂才’。”
“一個案首就夠了,茂才可就難了。”方運笑著搖頭。
漢光武帝名為劉秀,為了避諱,當時就把“秀才”改為“茂才”,後又恢復為秀才。
漢朝時期的秀才比後來少很多,地位也更高,後王羲之得中秀才第一,有位大儒稱他為“大漢之茂才”,事情流傳開,聖元大陸就開始把秀才第一稱之為茂才。
“小運可不要洩氣!你不僅要爭茂才,還要爭解元、會元和狀元,成為傳說中的‘五首才子’,要是連國首也能拿到,就是自古以來的唯一‘六首才子’,力超每代的四大才子!”楊玉環說著說著自己就激動了。
方運懷裡的奴奴也興奮了,嚶嚶叫個不停,好像在為方運加油。
方運無奈笑道:“別說六首才子,也不說五首才子,就一個連中三元都無比困難。十國兩百年,連中三元者不過五人而已,而且就算連中三元,最後也未必封聖。”
“我相信小運一定能!”楊玉環的目光無比堅定。
方運啞然失笑,心想楊玉環現在對他充滿無比盲目的信任。
“好,我盡力而為。”方運沒有打擊楊玉環的積極性。
奴奴立刻拍著小爪子笑起來,好像方運馬上就會成為六首才子似的。
回到家裡,方運沒有立即睡下,繼續苦讀練字。
他現在精讀孔子和所有亞聖的經典,因為是必考的,也蘊含著聖道至理,別人不能比。
然後泛讀其他半聖和《聖道》的內容,先不求完全理解,只求有印象。
最後再練字。練字分兩步走,先臨摹柳公權的字帖,然後再抄寫改進小說或蒙學讀物。
《三字經》不過一千五百字,很快就會教完,於是方運決定把最著名的蒙學一一抄寫出來,包括《幼學瓊林》和《增廣見聞》,還有開家訓之先河的《顏氏家訓》。
《顏氏家訓》被譽為“古今家訓之祖”,記錄了顏之推的學識、經歷和思想,意在告誡子孫,所以名為家訓。
《顏氏家訓》的作者顏之推沒有高官顯位,也不是經世之才,甚至一開始也並不出名,但卻因為一部《顏氏家訓》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不過《顏氏家訓》要放在最後才能寫,畢竟寫這個需要太多的人生閱歷。
方運思索片刻,決定先編寫《增廣賢文》和《幼學瓊林》。俗話說,讀了增廣會說話,讀了幼學走天下,對蒙童來說擁有極高的實用價值,被後人陸續增補,是蒙學精華。
第二天,方運一切照舊,吃完飯後早讀一篇文,然後坐著馬車前往方氏族學。
此刻正是方氏族學的第一堂課,伴著學生的郎朗讀書聲,方運走進教習室。
劇烈的桌椅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教習室的老師全都站起來,反應比院長方鏡堂進來的時候都快。
“方案首來了?”
“方案首早。”
“你今天氣色不錯。”
一干童生老師異常客氣熱情,但方運卻看出這些人又羨慕又害怕。
方運心知昨天的事傳開了,笑著一拱手,道:“各位同僚早。”方運說話間掃過路膺年的位置,那裡已經完全空了出來,連桌椅都沒有。
這些老師尷尬地站在那裡,沒人敢坐下。
“路膺年之事,我也頗為惋惜,不過既然院君大人下令,我也不能多說什麼。希望各位同僚不要被此事影響,更不要因此耽誤了教學。”方運說完坐下。
“是,是。”
“當然。”
“路膺年是罪有應得。”
“方案首您真是寬宏大量,換成我早就破口大駡。”
方運微微一笑沒說話,區區一個秀才真不值得他罵。
不多時,第二堂課即將開始,方運拿著自己的《三字經》原稿走向甲班。
那些老師暗暗松了口氣,低聲議論。
“不愧是雙甲案首,這份氣度、這份胸襟,實在難得。”
“這事真的很怪,路秀才怎會傻到這種程度,這方運可是能跟‘劍眉公’說上話的。”
“此事之前,你我誰知道方運手眼通天?我昨天聽人說了,這事不是路秀才傻,是那位二夫人的問題,聽說是知道柳家要打壓方運,所以她想趁機佔便宜,誰知道把手伸到李大人的案頭,這不是找死麼?”
“有方叔叔力保,我就不信他柳家能拿方運怎麼樣!咱方氏族學的人可不能讓奸相之家欺負!”
“對!以後要是柳家人敢害方運,咱們就聯合其他族學書院的人去州衙門面前請命,這天下是聖人的天下,可不是他柳家的!”
“自當如此!”
方運進入甲班的時候,還沒到八點一刻,但所有學生都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
方運剛走到講臺,就有學生問:“先生,今天也有獎勵嗎?”
“有啊。”方運隨口說完,發現所有學生的眼神都變了,簡直就是一頭頭狩捕食的小老虎,充滿鬥志。
“太好了!俺爹說了,一個月內要是拿不到先生的贈詩,就打我板子!各位同學,今天能否禮讓一些?”一個孩子道。
“禮讓?你倒是不挨板子了,可我屁股要被我爹打爛!哼,要怪就怪某人的爹娘,不過得了一副先生的《春曉》,就大張旗鼓宴請,害得我爹醉醺醺回來把我從被窩裡揪出來大罵一頓,說我要是拿不到先生的贈詩,就不認我這個兒子。”
“少怨我爹娘!咱們課堂上見真章!”
“見就見,怕你啊?你不過一時巧合而已,還能次次全對?”
於是,相熟的孩子之間相互幫著,原本關係不好的人自然要出言譏諷,不過都是鬥嘴,沒人敢動手或開罵。
換做別的老師早就生氣,可方運卻笑著說:“今天只贈詩一首。以後每五天一小考,第一和進步最大的可得我贈詩,為了防止有人偽裝示弱,每次考試最後的三名,下一次考得再好,也得不到贈詩。而且誰讓我發現這麼做,以後別想從我這裡拿到一個字。另外,我即將參加府試,考中秀才後,來族學的時間就少了,機會難得,你們可要抓緊。”
教室裡鴉雀無聲,所有孩子眼裡都有一股火焰在燃燒。
“好,現在所有人默寫昨日我講過的《三字經》。”
除了幾個孩子愁眉苦臉,大多數學生都胸有成竹默寫。
之後,方運檢查了這些人的默寫,誇獎了幾個,但沒有批評那幾個寫錯的。
方運繼續講《三字經》,下課後獎勵了一個寫得最好的學生,然後回到教習室,卻發現門口站著七八個人,清一色身穿秀才服,其中有兩個秀才是方運在濟縣童生文會上見過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36章 勵山社,英社
“高兄、林兄。”方運微笑著向兩個人打招呼。
“方老弟!”兩個人帶著其他幾個秀才走過來,每個人都帶著和善的微笑,仔細打量方運。
方運聽到高明鴻這麼稱呼,知道他是在向別人表現兩個人的關係不錯,其實兩個人只見過一面,不過方運不會揭穿他,畢竟這種事無傷大雅。
“這位就是方運方雙甲,舉國皆知,我就不多介紹了。方運,這些都是府文院的同學,你將來也要來府文院,以後大家一起學習聖道。來,我一一給你介紹,這位是庭縣的王首魁,他曾經也是一位案首。”
王首魁連連擺手道:“現在誰不知道有方運在不可稱案首,明鴻你這是在汙我。方運你好,我喜歡你的《歲暮》,是個好男兒!”
“王兄客氣。”方運微笑道。
接著,高明鴻把眾人一一介紹給方運。
介紹完後,高明鴻道:“你在濟縣或許聽說過,各地文院的學子都可自建成‘社’,我們幾個人就是‘勵山社’在州文院的代表,勵山社也是寒門諸社最大的一個,已經有百年的歷史,社中許多前輩都已經身居高位,當朝的禮部侍郎、黃平府的知府等都曾是勵山社的成員。”
“久仰勵山社大名。”方運早就聽說過勵山社的名號,知道這裡的社和明朝大名鼎鼎的複社、東林黨的性質一樣,都是文社,是讀書人學習、論政的團體,後來漸漸有了很強的政治目的,可是說是政治黨派的雛形。
十國各地的文社眾多,大體分為寒門和士族,兩者在內對立、對外合作。
名門、豪門、封聖世家和孔府等家族統稱士族,而望族既可以算士族,也可是算寒門,那些普通大戶和普通人家都屬於寒門。
勵山社不僅是府文院最大的寒門文社,在州文院也有一個勵山社,那才是真正的勵山社,州文院之外的勵山社實際是分社。
不過寒門的力量終究有限,江州最大的文社是“英社”,裡面聚集著江州的所有名門學子和過半的望族學子,論財力、影響力和文位,都要超過勵山社。許多優秀的寒門子弟都會被英社邀請。
高明鴻道:“我們無比期望你加入勵山社,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逼迫你,也不會給你期限,一切由你決定什麼時候、是否加入勵山社。至於英社那邊,一部分人想要邀請你,但因為柳子誠竭力反對,所以英社不會邀請你,其他的文社都自知沒資格邀請你。”
“多謝勵山社看得上在下,我一定會認真考慮。那英社雖好,可我終究是寒門子弟。”方運道。
一旁的王首魁低聲道:“你可別在方守業方將軍面前說我們拉攏你,你是他的侄子,其實也算是半個士族,他應該希望你加入英社。”
“伯父是伯父,我是我。”方運微笑道。
眾人松了一口氣,方守業的凶名太大,連柳家的當鋪說燒就燒,他們可不敢招惹。
高明鴻遞過一張紅色的請柬,道:“大源府每年四月初一立夏當日,都會在午間和晚間舉辦兩場立夏文會。午間文會只有秀才能參加,偶爾也會有幾個文名大的童生參與。晚間文會只有舉人或更高文位的人參加,也會有幾個秀才收到邀請,不過至少要進士或者七品以上的官員舉薦才能參與。”
方運接過請柬,道:“謝謝高兄和勵山社的邀請,兩日後我一定去參加午間立夏文會。”
方運表面上顯得很想去,但心裡實在是不想去,因為聖元大陸的文會太多。
時節有文會,節日有文會,下個雨下個雪有文會,科舉之後有文會,某個商家宣傳商品有文會,文人出書有文會,一些名士閑著沒事召開文會,半聖忌日、誕辰有文會,甚至許多人過大壽也要來個文會,可謂花樣繁多。
現在沒多少人知道方運的住址,所以他很清靜,否則以他的名聲,這幾天收到的請柬可以論斤賣廢紙。
“好。你還要在這裡教書,我們就不打擾了,等立夏文會過後,咱們再一起暢飲論詩文。當然,我們遇到你喝酒就夠了,在你面前可不敢論什麼。”
眾人露出善意的微笑,沒有反駁,他們全都對方運的才氣心悅誠服。
“我終究只是童生,又比各位年幼,莫要汙我。”方運最後學王首魁的語氣開玩笑道。
眾人又是一笑,都覺得這個方運不狂不驕,將來必成大器,既然立場不對立,利益沒衝突,自然要加大力度結交。
方運送眾秀才出門,出了族學大門,高明鴻輕咳一聲,道:“州文院勵山主社的前輩讓我給你傳個話,柳子誠和他的黨羽在英社內部大肆詆毀你,污蔑你的人品,勵山主社的幾位前輩還為你辯解。可惜柳家勢大,在州文院你的名聲很不堪。除了方家人幫你說幾句話,大多數人都保持沉默。我們懷疑,柳子誠想要害你文名,你可千萬要小心。”
方運早從周主簿那裡知道柳子誠和柳子智在暗地裡搞小動作,於是道:“謝過高兄,我會小心。”
送走一眾秀才,方運回到教習室,繼續默讀經書,到中午去了一趟三味書屋。
梁遠已經從印刷坊的倉庫先取了五千本《西廂記》和宣傳單以及書簽放在書屋的倉庫,拿出來一些擺在書架上,不過此刻還沒有宣傳,一本都沒賣出去。
方運在三味書屋和眾人吃了飯就回家。
一連兩天風平浪靜,很快到了四月初一,是《聖刊》和《文報》發佈的時間。
天濛濛亮,就有數十個人推著手推車站在文院東側的文院書齋,這些人有的是書鋪派來的,有的是書販準備自己買《聖道》和《文報》販賣。
大源府這麼大,住在周邊的人總有人不想走遠路,《聖道》加五文錢、《文報》加一文錢就能賣出去,再加上賣點別的書,一月也不少賺。
和往日相比,那些為書鋪購書的人沒有變化,但八成書販都變了樣。
二十多個書販身穿整齊劃一的白色衣服,而衣服的前面和後面各有四個遒勁有力的黑色楷體字。
三味書屋。
在三味書屋旁邊,有一行小字:明理街十七號,全天下最好的小說盡在於此!在字的最後有一個藝術體的“方”字商標圖案,非常特別,讓人印象深刻。
這些書販除了衣服整齊劃一,每個小推車上都用竹竿支起一張條幅,條幅左側寫著“聖前雙甲三詩同輝方運力作《西廂記》火熱發售”,右側寫著“劍眉公李大學士邀您提前看下月《聖道》神文《枕中記》。”
條幅下麵掛著方運寫的廣告。
小推車的兩側都寫著醒目的“三味書屋”,小推車裡一半空著,另一半裝著《西廂記》和《枕中記》合訂本,每本書都有一片書簽。
其他書販和書鋪店員看得大為震撼,這是什麼套路?在文院門口用院君李大學士的名頭宣傳?不是自尋死路就是背景深厚。
一個書販急忙走到一個換裝的書販身前,問:“你們怎麼穿得這麼奇怪,三味書屋又是哪家書鋪?”
那人得意地說:“我們三味書屋是聖前雙甲案首方運方大人開的,背後不僅有大源方家,還有一位大學士支持。我們都跟三味書屋簽了文書合同的,每月基礎工錢有一兩銀子,書賣的越多分成越高,旱澇保收不說,比以前賺的多了。以前除了《聖道》和《文報》發售的三天,能賺多少?以後我們不僅可以賣《聖道》和《文報》,也可以帶著賣三味書屋的書。”
“有這等好事?我可以去嗎?我的書賣的很好,每個月都能賺七八百文,這還不是天天都賣。”
“我倒是見過你賣書,你要是再找兩個書販湊齊三張保舉信,就可以來我們三味書屋。你稍等,我給你寫保舉信。”說著,這人從車上拿出紙筆和墨瓶,寫了一封簡單的保舉信。
“謝謝兄弟。”那人說著遞過一枚大錢,通體黃銅色,上面寫著“十文”。
“客氣了。”
不多時,所有沒穿三味書屋制服的書販全部離開,連那些給其他書鋪打工的店員都過來打聽。
六點剛過,一批家丁僕人前來,排在書販之後。
這些家丁僕人看到條幅後非常驚訝,紛紛詢問《西廂記》和《枕中記》的內容和價格,書販耐心解答。
五十文一本一百五十多頁的通俗小說倒不算貴。
“你這書真是方雙甲的?我們家小姐很喜歡他的詩。”
“你看我們這些人,花了這麼多錢換新衣服,敢在文院門前上書賣書,還能有假?明理街十七號就是三味書屋,你們不信可以查證。”
“哦,也是,有李大學士保證,我買一本,想必我們家小姐會喜歡。”一個中年婦女道。
“我也來一本,我們家公子也一直誇方案首。”
不一會兒,就賣出了二十多本,買家全是因為方運的文名和李大學士的名號才買。
到了六點半,文院書鋪外排滿了來買《文道》和《文報》的人,越來越多的人看到那些書販的廣告。
眼看文院書鋪就要開賣,十輛剛從印刷坊出來的牛車連在一起,從文院書鋪門前緩緩走過。
每輛牛車上都豎著條幅、打著橫幅,異常醒目。
一個人站在牛車上大喊:“看了《西廂》會談情,看了《枕中》當大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37章 詩會詞會
清早的文院書鋪前鬧哄哄的,但梁遠的一聲吼叫鎮住所有人,眾人一起向梁遠看去。
至少有六百人在這裡,此刻卻鴉雀無聲,全都盯著梁遠一個人。
梁遠傻了,他終究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滿臉通紅,過了一會兒,才用遠比剛才低的聲音重複喊:“看了《西廂》會談情,看了《枕中》當大儒!”然後非常無助地指著牛車上的橫幅和條幅。
許多讀書人冷哼,他們接受聖道教育,自然瞧不起梁遠這種嘩眾取寵的人,不過那條幅橫幅打著方運的名號,他們也有些好奇。
“方運是雙甲和聖前,那三詩同輝是怎麼回事?”
“我聽書販說是《聖道》上的三詩同輝,前所未有。”
“《聖道》還沒開賣就敢這麼說,會不會有貓膩?”
“不好說,等等看。”
就廣告效果來說,梁遠的一吼達到了滿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賣書的,不過因為《聖道》即將開賣,沒人離開隊伍去買《西廂記》。
聖院文書很快開賣,賣書的是四個聖院的童生官差,四個人都知道方運在《聖道》上三詩同輝,一開始四個人都忍得住,賣著賣著就忍不住了。
“你們今天算是來對了!今天的《聖道》上,咱們景國有四篇詩文,其中三篇是咱們大源府的方雙甲的,而且還有一首鎮國詩!”
“賣了這麼多年的《聖道》,第一次差點賣哭了,方運給咱景國人爭了口氣!”
“拿到《聖道》記得直接翻到第一百零一頁,大源府方運三詩同輝,一詩鎮國,別的詩詞不用看了!”
四個賣書官差的話如同一點火苗,點燃了在場的幾百人。
一個人舉著《聖道》大喊:“真的是三詩同輝!濟縣方運,就是方雙甲!真的有鎮國。”
“厲害!厲害!竟然是大儒點評,太少見了!”
“前面的快點買,我要看鎮國詩!我要看大儒點評!”
“別擠別擠!”
買書的人無比焦急,買到書的人歡天喜地,許多人拿到書走出人群就看了起來。
“妙啊!妙啊!”
一些身穿童生服乃至秀才服的人竟然不走了,聚在一起興高采烈討論,隨後開始當場“仿詩”,就是把“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改動幾個字,形成新的詩句。
有人改“鳥聲茅店樹,葉浮板橋水”,有人改成“鶴聲茅店雨,野色板橋春”,但眾人改了半天,無一人覺得能跟原詩比。
眾人自知比不上方運,可仍然感到滿意,因為方運就是大源府人。
梁遠則一直盯著那些秀才童生,眼看他們要散了,他大吼一聲:“方運新書開賣!《西廂記》和《枕中記》合為一本,提前看五月《聖道》的《枕中記》!快來買啊!”
之前許多人不信什麼三詩同輝,可四月的《聖道》第一百零一頁就在手裡,是鐵一般的事實,由不得他們不信。
買過《聖道》的讀書人半信半疑向梁遠和十輛連在一起的牛車走去。
“真的是方雙甲之作?”
“當然,你們看這書是文院周主簿的作序,我們要是敢做假,還想不想活了?你們可以免費看十頁,若是不如以前的通俗小說,我把腦袋摘下來給你們當馬球打!”
“那就先看看。”
十多個讀書人拿起車上堆疊的《西廂記》,默默地看起來,看到周主簿作序和方運署名,他們不再懷疑,繼續看下去。
“這句讀倒有新意,看起來真方便,一目了然。”
“不錯,果然與眾不同。”
“我看著有些彆扭。”
不一會兒,有人突然猛地合上書,道:“買了!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我怕我捨不得往家裡走!”說完掏出五個大錢直接扔給梁遠,拿著書就走。
“也沒什麼嘛,不過比普通的志怪小說有意思。”這人嘴上不承認,可仍然數了五十文遞給梁遠。
“此書當真罕見,一掃十國魑魅魍魎的志怪風氣,除了方運,誰還能有此大才?”
“其實一開始我就相信這不是騙子。劍眉公現在雖然是州文院院君,可當年他憑藉一首《風雨劍詩》殺得狼蠻鬼哭狼嚎,一把才氣古劍竟然生出幾縷血線,連那些老兵都不敢靠近他。太后稱他為劍眉公不僅僅是他眉毛如劍,而是他才氣如劍。我就算找死也不敢冒用他的名號。”
“說的也是,李文鷹大學士的殺名人盡皆知,沒人敢冒用他的名號。”
眾人發現《西廂記》真的好,開始主動維護這書。
這些童生和秀才成了最好的廣告,許多原本就不是很堅定的人開始買書。
在方運文名的影響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買《西廂記》。
從早晨開始,一直持續到八點多,文院書鋪前仍然人來人往。這些人原本只為買《聖道》和《文報》,但十輛牛車始終都在附近來回走,許多人哪怕不買書,也記住了三味書屋和方運的新書。
十輛牛車在文院書鋪前,而那二十多個書販推著車向大源府城的各地走去,沿街叫賣。
《西廂記》和《枕中記》開始在小範圍流傳,用不了幾天,全城的讀書人都會知道方運出了新書。
方運和往常一樣去方氏族學授課,臨近中午,則跟一位同樣收到請柬的老師賀裕樘前往立夏文會。
上了方運的馬車,賀裕樘四處打量,道:“方運,你這車不錯啊,一百兩銀子打不住吧。”
“你可是堂堂秀才,這馬車還放在你眼裡?”方運笑道。
“我要是安心回縣裡當個官,放棄科舉,這一百兩銀子不算什麼,可現在我在府城討生活,雖說除了教書有別的進項,但花費也大。十國沒有窮秀才,可也沒有多少富秀才。我再考五年,要是超過三十五還不能中舉,就回縣裡在文院爭個講郎。再拼三年還不成,就運作個小官當當,我在方氏族學和府城還有些人脈,這就是留在府城的好處。”
“說的也是。”方運這才理解這些秀才的苦衷。
“等我回鄉了,你起碼是一方縣令甚至知府,或許我要去你那裡討生活。”賀裕樘道。
“七八年的時間我怎麼可能當上知府,而且賀兄太看低自己了。”方運道。
賀裕樘卻臉一紅,道:“我總得為自己的前途和兒孫打算,也就是你沒有什麼產業,不然我真想投奔於你。”
“啊?”方運疑惑地看著賀裕樘,一個秀才投靠童生?
賀裕樘輕咳一聲,道:“我讀書不如你,但看人是不會錯的。就算我看錯了,將軍大人不會看錯,別說是童生,就算是秀才舉人都不值得他親自上門。你以後若是缺人手,不妨問問我。”
“賀兄既然這麼說,那以後我若有事相托,望賀兄伸以援手。”方運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向自己靠攏,大源府一年參與府試的童生超過一萬,可一共也只錄取五十到八十名秀才。
“方案首客氣了。”賀裕樘暗暗松了口氣。
方運道:“說實話,我的書鋪真的缺人,尤其像賀兄這種高文位的人才。”
“書鋪做大了也是不小的產業,十國文風太盛,除了吃穿住行,凡是跟讀書有關的都可以做大,代代相傳。”賀裕樘道。
“能不能請得起你這位秀才,就要看今天的書賣的怎麼樣。”方運道。
“既然書鋪是你看的,必然賣的好。”
“長遠來看我有信心,只是不知道短期收益如何。”方運道。
賀裕樘微微皺眉,心想方運不像是一個目光短淺的人,怎麼會說這種話,不過他沒有反感,而是勸慰道:“書鋪就是要細水長流,慢慢擴大名聲,不開三年,看不出賠還是賺。”
方運聽出他的弦外之意,不想再談書鋪,於是轉移話題,道:“我還沒參加過立夏文會,都有什麼說法?”
“說法?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立夏前後天氣近於春,所以立夏文會往往以‘春’為題作詩,一般都是詩會,偶爾會辦成詞會,不過已經十多年沒有詞會,畢竟秀才的才氣有限,古體詩要比詞容易做。而晚間舉人的立夏文會則經常有詞會。這文會,其實就是給名門望族的子弟揚名用的。”
“還有這種說法?”
“你想想,一般人哪有財力辦這種文會?要選場地,要有酒菜,要有歌姬、陪酒,而且總要有個彩頭獎勵,一場文會沒有兩千兩銀子下不來,再大的家業也經不起這麼折騰。那些人的詩詞都是花高價找名家提前作好,最多改幾個字,普通人哪能比。九成的文會頭彩沒有懸念,除非有人倒楣,遇到猛龍過江,比如你。”賀裕樘說到最後笑了起來。
方運道:“謝謝賀兄提醒,既然這次文會別人出了大錢,咱們去白吃白喝,搶人風頭有失君子風度。我去看看就行,等決出文會魁首我就走人,要是走的早,請我的人面子上過不去。”
賀裕樘沉吟片刻,道:“容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勵山社來邀請你的七八個秀才恐怕是被人當筆使了。應該是勵山主社的高人讓他們來的,否則僅僅是邀請你不會讓這麼多人一起來。”
“怎麼說?”方運隱隱有了一些猜想,但畢竟剛到府城,不知道這裡面的隱情,還不敢確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38章 不是詩會
賀裕樘道:“說白了也沒什麼,就是寒門和士族在爭文名。以前寒門一直被士族壓著,現在出了您這樣景國從未有過的寒門才子,自然想趁機扳回。不過,他們對對您應該沒有惡意,否則也不會派這麼多人來,其實也是表達一種尊重,怕您多心。”
方運靜靜地思索,沒有說話。
賀裕樘道:“如果您能在這次詩會上力壓群雄,勵山社的人必然會邀請您到晚上的立夏文會,傳揚您的文名,感謝您之前壓過士族。”
“他們倒打得好主意。”方運隨口一說,望著車窗外,面色很平靜。
賀裕樘立刻說:“既然您不準備在詩會上搶風頭,那就無所謂,不過以後再有這事,他們必須要給足好處!不能讓你衝鋒陷陣,他們坐享其成。”
不多時,馬車出了城,來到離城外極近的五裡村。
賀裕樘道:“此類文會經常出城舉辦,畢竟城裡都是房屋,哪有什麼春天可看。五裡村風景優美,又有長江支流楊河,是許多文人的最愛。當然,這裡的青.樓和畫舫也是一絕。”
說完賀裕樘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方運微微一笑。
兩個人一路討論文會,大多數是賀裕樘在說,方運在聽。賀裕樘特意說了一些文人陰人害人的手段,讓方運小心。
到了五裡村,賀裕樘給方大牛指路去明玉樓,那裡是本次詩會的地點。
方運笑道:“賀兄是常客啊。”
賀裕樘不僅不尷尬,反而露出少許得意。
十國文人雅士無不追求風.流,只要不穿官袍,連官員都可以喝花酒,只是不能留宿。
不多時,方大牛叫道:“少爺,前面的馬車太多,有夥計在疏導,不讓馬車進了,我們只能停在這裡。”
“好,就在這裡停下吧。”
方運和賀裕樘下了馬車,方運從荷包裡拿出一塊差不多半兩的碎銀給了方大牛,說:“你找個地方吃飯,我們不知道多久才走。”
“謝謝少爺。”方大牛喜出望外。
賀裕樘雙眼一亮,心道這個方運果然值得投靠。
兩個人下車步行,方運打量周圍。
右側是一條大約十丈寬的河流,風一吹,河面波光粼粼。
對面河岸是茂密的森林,這邊的岸上遍佈一座座二樓木樓,每一座木樓格外氣派寬敞。
這些木樓背對河水,正對著一片五裡村的民居。
一路上到處都是馬車。
兩個人走到明玉樓,展示了請帖,進入一樓。
明玉樓的一樓非常寬敞,擺著許多飯桌和書桌,飯桌上是各種糕點和冷盤以及酒水,書桌上則是筆墨紙硯。
六個樂姬正在大堂之中撫琴吹簫,悠揚的聲音在半空回蕩。
五十多名讀書人分佈在一樓和二樓走廊上,不少人摟著一個甚至兩個女人,但過半的人都沒有去碰女人,而是聚在一起暢談。
二樓所有房間的門都敞開著,隱約可聽到男人的交談、女人的笑聲。
“方雙甲!”高明鴻大聲向方運招手。
這三個字一出,所有的秀才都停下手中的事,連那些女子也帶著驚喜看向門口。
樂曲聲突然亂了起來,六個樂姬竟然也因為看方運而分神,不得不停下彈奏樂器。
原本在二樓各房間的人也走到走廊,看向方運。
方運無奈地一拱手,算是向所有人打過招呼,然後向高明鴻走去。
只有一人看到方運後快步走進二樓的天字號房。
樂姬繼續吹彈樂器,明月樓恢復了正常。
不少人向方運走來,要跟方運攀談。
“方運,你今天可要為咱們寒門爭氣,拿下詩會魁首。”高明鴻說道。
方運心想之前賀裕樘說的沒錯,高明鴻定然是被人當筆使了,否則不會剛見面就說這種話。
“今天我只帶了嘴,沒帶手,所以不能提筆作詩,吃飽了就走。”方運微笑道。
周圍的書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些不知所措,有的人還以為方運在開玩笑。
高明鴻疑惑地問:“發生什麼事了?我們剛才還斷定這次的詩魁非你莫屬,你怎麼就不參與了?”
“寫詩作詞這種事又不是吃飯喝水,不能說有就有,我今天才思枯竭,實在沒辦法作詩了,望各位見諒。”
“可惜了。”
許多人紛紛輕歎。
就在這時,一行身穿華貴錦袍的年輕人從天字型大小房間走出來,出現在二樓的走廊,扶著欄杆。
樂聲停下,所有人都向那些人看去。
其中一個衣服上繡著錦鯉圖案的書生向眾人一拱手,微笑道:“感謝各位給願意給我這個機會,舉辦主持這次立夏文會。我本想吐吐苦水,不過聽到方運方雙甲親來,這些天吃的苦都值了。我代表在場的所有人感謝方運,不僅為他讓我們看到好詩,更為他讓我景國讀書人揚眉吐氣!”說著用力拍手。
明玉樓頓時掌聲雷動。
方運和少數人則卻感到不對。
誰搭台誰唱戲,這人主辦文會卻先誇方運,把方運捧上了天,明顯有問題。而且叫好鼓掌這種事對戲子、說書先生來說是很高的榮譽,可這麼突兀地向一位書生鼓掌,就有些草率了。
一旁的高明鴻立刻道:“他是英社的大人物,管堯源,雖然只是望族,但其叔父在京城擔任正五品吏部主事,左相心腹。此人跟柳家兩兄弟關係極好。”說完給了方運一個要小心的眼神。
方運立刻站起來向眾人一拱手,道:“管兄謬贊,我不過是一介普通書生,偶爾做了幾首還可以的詩詞,萬萬不敢居功。今天我來這裡只是吃這楊河的鮮魚,至於詩會什麼的,就要靠管兄了。”
方運說完坐下。
眾人看出方運有退讓之意,有的好奇,有的暗暗點頭,有的不滿,但管堯源周圍的幾個人卻面帶冷笑。
管堯源歎了口氣,道:“說起詩會,管某向各位道歉。因為我家的下人傳錯了話,導致寫請柬的人寫錯,本次舉辦的並非是詩會,而是一場詞會。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本次詞會的魁首、第二和第三名的彩頭賞金翻倍。不過大家既然都是現場做詩詞,那麼也不會在乎這種小事。”
“當然,詩會詞會都一樣。”
“都是文會嘛!”
眾人紛紛為管堯源解圍。
高明鴻臉上閃過一抹怒容,當即站起來大聲道:“管兄,你早不宣佈晚不宣佈,偏偏在方運來之後更改,是不是怕了方運的詩名,所以才臨時改成詞會?”
管堯源立刻彎腰拱手哀求道:“高兄,我錯了,我真錯了還不行嗎?來,我這就下去給你倒茶。我真不是這麼想的,連傻子都知道,方雙甲既然能三詩同輝,他作詞水準也不會有問題。你們若不信,可以問問明玉樓的掌櫃,還有明玉樓的花魁盼兒姑娘,我是不是早就說過每年立夏都是詩會太無趣,今年一定要來一場詞會。”
“高明鴻,詩詞不分家,你太咄咄逼人了。”
“是啊,管堯源都這麼求你了,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啊。”
“高兄,得饒人處且饒人。”
連一些寒門書生也幫管堯源。
高明鴻冷哼一聲坐下,然後看了一眼方運,面色極為嚴峻。
方運心領神會,管堯源地位那麼高,現在卻在高明鴻面前裝的跟孫子似的無比委屈,必然所圖非小。
“莫非是柳子誠在想辦法搞臭我?打擊我的文名?”方運心想。
管堯源見高明鴻坐下,又道:“等我說完下面一個消息,你們全都應該懷疑我從中搗鬼,你們要是不懷疑我,就不是男人。因為,盼兒姑娘決定,她會向本次的詞會魁首獻上自己的初.夜!結束清倌人之身!”
“什麼?”
“當年一位舉人要為她贖身娶為正妻她都拒絕了,怎麼會為了一個詞會獻身?”
“她不會看上方雙甲了吧?”
“唉,看來是沖著方雙甲來的!”
明玉樓亂成一鍋粥。
高明鴻呆住了,若是柳子誠安排的,那這個代價也太大了。盼兒可是明玉樓的搖錢樹,精通詩詞歌賦,甚至還能跟一些秀才討論經義策論,一年至少能為明玉樓賺兩萬兩銀子,身價高的可怕。
高明鴻遲疑片刻,低聲對方運道:“這事不好說了。柳子誠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說得動盼兒姑娘。”
和方運一起坐著馬車來的賀裕樘靠過來,低聲道:“你現在萬萬不可離去,一旦提前離席,他們必然會造謠生事,說你怕了,壞你文名。”
方運微微一笑,原本他一直風輕雲淡的樣子,可現在有了細微的變化。
“要壞我的文名,就要付出更高的代價。”方運說完,喝了一口茶。
方運沒有壓低聲音,同桌的人都聽得到,他們只能沉默。
高明鴻歎了口氣,低聲道:“若是今日之後你文名受損,我會想辦法補償。”
“高兄不必這樣。”方運道。
高明鴻搖搖頭。
沒有了質疑,管堯源就開始宣佈這次詞會的規則,規則很簡單,以“春”為題當場寫一首詞,然後由所有人評判,若是作詞之人不服氣,就去文院檢驗才氣分個高低。
這次的詞會魁首不僅能得到盼兒的第一夜,還能得到整整六百兩白銀,第二名兩百兩,第三名則得一百兩,對這裡大多數人來說都不是小數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39章 綠豆糕
“有請盼兒姑娘!”
管堯源說完,一個身穿粉裙紅衣的女人走了出來,現場許多男人屏住呼吸,而許多女人露出羨慕之色。
方運原本抱著很大的希望去看,不由自主拿楊玉環跟她比,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方運低頭喝茶,心想是一個還可以的女人,雖然竭力掩飾,可風塵味太濃,裝得太過火。至於具體長什麼樣他懶得記,就算記住,回家一看楊玉環也就忘了。
包括管堯源在內所許多男人都在注視盼兒,唯獨方運低頭喝茶,然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綠豆糕,優哉遊哉地吃起來。
盼兒如同眾星捧月般面帶微笑,抬高下巴,掃視全場,表情始終如一,沒有被任何人影響,哪怕是那個吃綠豆糕的人。
那些書生開始源源不斷奉承盼兒。
坐在方運身邊的賀裕樘低聲問:“怎麼,你不喜歡這樣的?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說說,我一定幫你找一個滿意的。”說完露出那麼稍微猥瑣的笑容。
“她一個月真能賺兩萬兩銀子?”
賀裕樘恍然道:“不怪你懷疑,她單論容貌賺不了那麼多錢,她賣的不是貌,賣的是才。有傳言說她祖父是一位翰林,而且她會作個詩詞、寫個文章,甚至有人吹捧她是“女秀才”,然後她就出名了。別人當真,但我們心裡都明白,就是明玉樓捧人的手段。”
方運看了盼兒一眼,問:“是不是有一些出名的書生秀才被她羞辱過然後廣為傳揚?”
“確有其事,她可不是良家,逢場作戲即可。她能踩著別的秀才上位,就能把你當梯子,看來你看透了。”賀裕樘好奇地看著方運,心想不愧是聖前童生,跟他比,那些被騙之人的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方運繼續吃午飯。
盼兒慢慢下樓,位於大堂矮臺上的樂姬離開,明玉樓的侍女走在盼兒身前,一路拋著花瓣,留下花香小路。
詞會的舉辦者管堯源和一些書生簇擁著盼兒一起走到高臺,站在一張桌案後面,桌案上擺文房四寶。
管堯源笑著問:“誰第一個上來作詞?”
“我來!”十多個秀才站起來,恨不得鑽進盼兒的裙子裡。
盼兒立刻捂嘴輕笑,許多人看得眼都直了。
管堯源道:“那就請賴墉賴兄先來,他當年是大源府秀才前十,上過書山,對今日的詞會也多有幫襯。”
其餘人立刻坐下,明顯是管堯源在幫賴墉,再爭就等於不給管堯源面子。
“謝謝各位相讓。”賴墉假意客氣一番,走到桌案前向盼兒問好,然後沉吟片刻,道:“有花魁盼兒在此,那詞牌我就選‘點絳唇’,雖然不能親手為盼兒抹上紅唇,倒也可以在心裡思量一陣。”
眾人大笑,盼兒俏臉微紅,似喜似嗔地瞪了賴墉一眼,勾的許多人心癢癢。
賴墉提筆,思索良久,一邊念一邊寫:“春日芳心,暗香偏向黃昏逗。玉肌寒透,抵死添清瘦。影落橫塘,月淡人歸後。君知否。一枝先秀,應向東君奏。”
等賴墉寫完,眾人紛紛叫好。
“‘逗’字用的妙,把靜物寫成了活物。”
“一枝先秀,此句甚美!”
“賴兄大才,必入前三!”
方運點點頭,這首詞真不錯,極有可能達到出縣的層次,用來取悅一個女人實在可惜了。
在眾人叫好的聲中,賴墉瀟灑地離開矮台,回到酒桌邊。
第一首詞就寫的這麼好,這讓許多原本躍躍欲試的人打消了念頭,否則就等於犧牲自己成全賴墉,一時間竟然沒人再上去。
“沒有人再來一首詞嗎?”管堯源大聲問。
無人應聲。
花魁盼兒突然道:“哪位是方雙甲?盼兒斗膽請方雙甲贈詞一首,不知盼兒可有這個福分?”
眾人一起向方運望去,極為羨慕方運的待遇。
方運面色如常。
“呀,你就是那個夾綠豆糕的?”盼兒用極為天真的語氣輕呼。
管堯源好奇地問道:“此話怎講?”
盼兒用哀怨的目光看著方運,委屈地道:“此前我下樓的時候,所有人都望著我,唯有這方雙甲正在喝茶吃綠豆糕,看來賤妾的蒲柳之姿根本不入方雙甲的眼。”
少數人被盼兒這麼一撩撥,頓時略帶敵意看著方運,認為他是在用這種手段故意吸引盼兒。
管堯源哈哈大笑,道:“盼兒你這就有所不知了。別說是你,就算是京城花魁都不被他放在眼裡。”
“真的?”盼兒問。
“當然是真的。方雙甲的童養媳在濟縣可是大名鼎鼎的江州西施,連柳子誠柳公子看後都驚為天人,結果方運誤會要奪他童養媳,就請了蔡縣令逼走柳子誠。不過一點都不怪方運,誰叫柳子誠說話輕浮。那童養媳養大了方運,方運對她情深意重,自然不能容忍半點不敬。方運,你的才名遠播十國,不如這第二首由你來作吧,直接奪魁,抱得盼兒入新房。”管堯源道。
“討厭!”盼兒羞得轉身,用手捂著紅彤彤的側臉。
眾人紛紛起哄,讓方運寫一首詞。
方運緩緩站起,微笑著道:“柳子誠帶了四個家丁到我家門口,以紙上談兵寫《易水歌》欲殺我、搶我玉環姐,幸好魯捕頭和蔡縣令的唇槍舌劍來的及時,斬殺一個家丁。怎麼到了管兄的嘴裡,他柳子誠沒錯,我方運錯了?你今天為柳子誠洗白,明天是不是要去京城敲天鼓告禦狀,為死去的家丁鳴冤?”
明月樓裡鴉雀無聲,誰都沒想到方運如此直接。
管堯源立刻露出委屈之色,道:“方雙甲你誤會了,我真不知道實情,只是道聼塗説而已。我向你認錯,我不該只聽一面之詞,不過你的話也不能全信,不然我還是聽信一面之詞。今天是立夏詞會,只談風月不談別的,方雙甲,你就看在我們幾十位秀才的面子上,寫一首詞吧。”
方運譏笑道:“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你卻傻的可憐,想綁架別人孤立我,以為這些秀才被你當筆使上你的當嗎?你和柳子誠為了對付我,可謂費盡心機啊!”
方運身邊的賀裕樘暗道好一個聖前童生,這樣做雖然過於粗暴,但搶先一步把事情挑明,那些原本中立的人基本不會幫管堯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40章 金聲玉振
許多人下意識的後退,避免捲入這場紛爭。
那些愛惜名聲的人,絕不會在這時候幫管堯源,因為那等於幫臭名遠揚的柳子誠。
那些怕事的同樣兩不相幫,因為方運畢竟是方守業的侄子,據說還跟李文鷹大學士有一定的關係。
方運一席話,把柳子誠和管堯源及其死黨孤立起來,徹底斷了他們利用其他秀才打擊他文名的可能。
管堯源好像一點都不生氣,唉聲歎息道:“方運,你真的誤會了,我真不是孤立你,你是因為生於寒門,心中仇富仇官,以為我們這些士族一定會害你。我承認我不該提柳子誠,我再一次鄭重向你道歉。唉,不怕你們笑話,我自己花這麼多錢,就是想揚我文名。方運不來,我想辦法得到魁首,方運來了,我比誰都高興,萬一我舉辦的詞會多出一首鳴州或者鎮國詞,那也有我的文名啊。”
方運道:“管兄好手段,無法孤立我,就要把我和士族對立。我們寒門子弟從來不仇富,我們仇的是為富不仁!你處處示弱很聰明,但我想問一個問題,你管堯源平時就是一個這麼八面玲瓏、被人指著鼻子罵也不還口的謙謙君子嗎?事有反常,必為妖!”
眾人恍然大悟。
管堯源面色大變,下意識去看周圍的人。
有的人躲避管堯源的目光,有的人面帶冷笑,有的人輕輕搖頭。
人人都知道管堯源平時雖然也算有禮,但卻不像今天這般委曲求全,今天他卻偏偏這樣,無非是以退為進,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可憐的人,要反襯出方運是一個咄咄逼人的小人。
高明鴻立刻怪腔怪調道:“我說你管大少今兒個怎麼這麼軟,從一開始到現在一直道歉,那委屈的樣子跟個小娘們似的,原來是另有所圖。也是,你和柳子誠都能共玩一個小妾,關係那麼好,當然要為他報仇。”
眾人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兩個秀才共妾說不上大醜事,可也絕對會有損文名。
管堯源死死咬著牙,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喝罵咽回肚子裡,他知道,自己要是真的罵了,那麼方運必然會趁機說他暴露本性。
管堯源怒道:“高明鴻,你怎能如此侮辱我?我若不是為了詞會和文名委曲求全,早就跟你比鬥戰詩詞!我管堯源好說話,你們當我是軟柿子捏?我現在罵柳子誠是畜生,你們滿意了嗎?”
管堯源身後一人突然譏笑道:“什麼狗屁聖前雙甲,不就是怕了嗎!怕我們的詞超過你,怕你的文名不保,所以才故意把話題往柳子誠身上引。否則管兄隨口一說,你何至於反應這麼大?你方雙甲的胸襟呢?你方案首的氣度呢?”
“嚴躍!少說兩句,方運不是這種人!”管堯源低聲呵斥,然後露出無奈之色。
盼兒道:“你們別說了。千錯萬錯都是盼兒的錯,盼兒不該因為仰慕方雙甲而逼他作詞。其實盼兒年紀大了,想找個好歸宿,因為極愛方雙甲的文名,就想嫁於他,無論是妻是妾都心甘情願,但女人家終究面皮薄,所以就跟管公子說好,要是方雙甲來了,就說我今夜將委身詞會魁首,若是方雙甲不來,此事不提。沒想到盼兒愛慕心切,卻做了蠢事。”
盼兒說著,向方運微微屈膝萬福,然後道:“望方公子垂憐,一切都是妾身的錯,妾身不該非要公子作詞的,妾身願自罰三杯。”
嚴躍大叫:“這怎麼行!他方運明明就是怕被人比下去,所以才不敢作詞,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愛才,甚至拒絕一位舉人,可方運把你當豬狗,你何必為難自己!”
“嚴躍!”管堯源低吼一聲。
明玉樓靜悄悄的。
方運輕歎一聲,心中起了波瀾。
“好一個柳子誠,差一點我就信了。當年你就是用這種方法,要不是玉環堅貞,那個方運被你賣了還替你數錢。現在又是用這種虛虛實實的手段。我要是寫的詞不好,你必然會大肆抹黑我的文名;我若是寫的好,這盼兒必然會借此接近我。我接受了她,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患,我要是不接受她,萬一她自殺必然會引發文人憤怒,把我污蔑成一個薄情郎,總能打擊到我的文名。所以,除非我用一個兩全其美的手段,否則無論怎麼做都會被柳子誠找到藉口。”
“這裡面,柳子智恐怕也出力了。甚至於,汙我文名只是開始,隨後左相一派不僅可以廢了我的文功,甚至可以對幫我的官員發難,排除異己。文名,是把雙刃劍啊。不過,我方運豈是你們可以扳倒的?”
方運心裡下了決定,看向桌子上的綠豆糕。
“可惜了這五裡村的綠豆糕。”
方運說完,邁步向外走去,賀裕樘緊緊跟隨。
管堯源無比急切,馬上給嚴躍使了一個眼色,讓他留下方運。
嚴躍大叫道:“方運,我瞧不起你!你就是一個草包,連當眾作詞的膽量都沒有,我恥於和你同在大源府!你根本就不會作詞,你的文名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方運哈哈一笑,邁出明玉樓的大門,然後停下腳步,站在門外,背對的眾人。
“既然你們要我作詞,那我就作一首。鑒於我曾說過這次詩會為了給舉辦者面子只帶了嘴沒帶手,那就在這裡吟誦一首蝶戀花,題為春景。”
所有人屏住呼吸,側耳傾聽,生怕漏掉方運接下來的詞。
方運說著,向前邁出一步。
“花褪殘紅青杏小。”
幾個秀才忍不住點頭,這句是說百花凋零、樹上長出了青色的杏子,恰恰是春末夏初的景象,和今日的立夏無比貼合。
吟誦了第一句,方運再度向前一步。
“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做第一首詞的賴墉聽到這裡松了口氣,這一句雖然不錯,但卻只能說是泛泛,比他的詞還差點。
“枝上柳綿吹又少。”方運又走了一步。
賴墉不由得露出微笑,這一句依然很普通,無非是說柳絮越來越少,春天已經離去。
方運再走一步。
“天涯何處無芳草。”
十多個屏住呼吸聆聽的人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齊齊吸氣。
賴墉的笑容僵在臉上,這話是說春天是已經離去,但不要擔心,春天還會回來,到時候天涯各處都會重新長出茂盛的芳草,一句話就把這詞的意境拔到極高處。
僅僅是字面上的意思還不足以讓賴墉如此,可賴墉本身才氣不凡,立刻想到方運這話恐怕是對盼兒說的,讓這一句生出別樣的滋味。
少數秀才偷偷看向盼兒,可盼兒終究是包裝出來的“女秀才”,又是第一次聽,以為是寫春景,只是隱約覺得這詞話裡有話。
方運繼續一步一句。
“牆裡秋千牆外道。”
“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
“多情卻被無情惱。”
在方運吟誦這首詞的時候,體內的才氣震動,配合他的聲音和詞形成奇異的共振,不斷向周圍傳播。
所有的玉器和金器突然跟著方運的聲音輕輕震動,震動聲不僅沒有形成雜音,反而配合方運的音韻而清響,仿佛在主動為方運伴奏。
“金聲玉振!”一個人低聲輕呼。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金聲玉振影響,大都流露出歡喜之色,仿佛置身於最美妙的春景之中。
幾個酸秀才甚至搖頭晃腦,不斷低聲重複這首詞,如同喝醉了似的。
幾個歌姬忍不住用《蝶戀花》的曲子哼唱,越唱越歡喜。
連那些不認字的侍女也被這詞影響,癡癡望著方運的背影,想把這個大才子留下來,哪怕倒給錢都願意。
這就是金聲玉振的可怕,連金玉都能震動,更何況人心。
才氣越多的人,受到的影響越小。
那幾個受影響較小的人相互看著,都看出對方眼裡的驚訝,因為這種詩詞金聲玉振不算什麼,要是戰詩詞也能形成金聲玉振,那會讓戰詩詞範圍倍增,瞬間滅殺大量敵寇,是極為恐怖的詩詞異象。
這意味著,方運以後的戰詩詞也有極小的可能引發金聲玉振。
這幾個人不動聲色地遠離管堯源等人。
隨著方運離開,金聲玉振減弱,一些人用異樣的目光看向管堯源和盼兒,因為這首詞的後半部分在說一個行人聽到牆裡有女人在玩蕩秋千,但很快女人的笑聲消失,多情的行人有種被人拋棄的感覺。
最後一句無比直白,盼兒臉色慘白。
別人或許以為這詞是在說她自作多情,但在管堯源和盼兒聽來,卻是方運在嘲笑他們無論用什麼手段都是白費,只會像詞裡的行人一樣自尋煩惱。
方運走了八步,吟誦完這句詞,慢步離開。
方運沒有回頭,因為他相信詞聖蘇軾蘇東坡的名篇魅力。
“快記下來!”
一個秀才急忙提筆把整首《蝶戀花春景》寫出來。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裡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眾多人看著完整詞,許久不語。
“才氣逼人,至少鳴州。”
“或許不出幾年,這詞可達鎮國。”
眾人紛紛點頭。
“那句天涯何處無芳草,簡直一語道盡春來春去。”
這話一出,許多人又看向盼兒。
盼兒眼前也有一首完整的詞,看著看著淚水模糊了,她臉上浮現的是悔恨和自責,而不是被人拋棄的失望。
金聲玉振最容易引發人內心的情緒,一旦深陷其中,再也無法掩飾。
在場的秀才們已經明白,這個盼兒必然是設局害方運之人,可惜因為才氣不足又心懷鬼胎,反而被金聲玉振所影響。
高明鴻一直對方運心有愧疚,覺得自己不應該邀請方運來立夏文會,以至於差點讓方運文名受損,極為痛恨盼兒和管堯源。
高明鴻起身,正要追趕方運,餘光看到桌子上的綠豆糕,停在原地,略一思索,改編漢代的《佳人歌》,當場誦出。
“江州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佳人再三笑,不如綠豆糕。”
高明鴻說完快步離開。
在場的秀才們沒人笑,但那些嫉妒羨慕盼兒的歌姬侍女卻都笑起來。
勵山社的高明鴻走了,其他人立刻跟著出去,其餘寒門文社的人也紛紛離開。
盼兒哭個不停。
管堯源心中暗道不好,盼兒沒有才氣自護,陷入太深,把這首詞裡的人當成了自己,很可能真正愛上方運,招出他們。
管堯源正要勸說,盼兒突然哭著道:“盼兒對不起方公子!盼兒今日就去淨蓮女觀出家,洗刷自身的罪孽,每天為方公子祈福。”說完哭著跑了。
管堯源松了口氣,這意味著盼兒不會出賣他們。
一旁的嚴躍低聲道:“堯源,柳少那首挖苦方運的諷刺詩怎麼辦?剛才方運一直主動,我竟然沒機會誦出來,後來他的金聲玉振太厲害,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管堯源恨聲道:“要是就這麼結束,柳少絕對不會高興,而且那首諷刺詩是大少所作,不能不拿出來。咱們馬上跟著方運,等他停了或到家,就當著眾人的面誦出那首詩挖苦他,然後再大肆宣揚,繼續壞他的文名。”
嚴躍歎息道:“唉,真不應該請他來,這下倒好,逼他作出了一首鳴州詞,必然能上《聖道》,稍加傳播,就可能鎮國,反而幫了他。這次文會的事情要是被登上《聖道》,那我們就成了千古留名的小丑。”
管堯源卻咬牙切齒道:“他如果做不出這等好詞,或許可以多活一段時日,此詞不久可鎮國,以後誰還能壓得住他?柳家人敢放任嗎?他活不久了!”
嚴躍恍然大悟。
“走!跟上方運!”
管堯源高聲喊道:“方運大才!我要帶著嚴躍找他道歉,他不是不會寫詞,而是低調藏拙,是真正有氣度的讀書人!”
說完帶著英社的人上了馬車,追趕方運的馬車。
連詞會舉辦人都走了,其他人也不再逗留,坐著馬車跟上管堯源,想知道他是真道歉還是怎麼樣。
在五裡村通往大源府城的道路上,二十多輛馬車連成一線,塵土輕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41章 龍血墨錠
方運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他在誦完《蝶戀花春景》後,感覺才氣和精力有所流失,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補回來.
同車的賀裕樘越想越興奮,道:“我馬上就把這首詞帶回.族學,先生和學子們定然高興,真沒想到您不僅詩寫的好,連詞也如此驚人。這首詞真是妙啊,天涯何處無芳草,好句子,必當流芳百世。”
方運不答話,點點頭。
“有了《枕中記》,還有這首《蝶戀花》,您下個月的《聖道》就是雙文了,您加把勁,再寫兩篇詩詞,就是四文同輝!”
方運不答話,賀裕樘繼續絮叨:“九日後,九縣的案首和府城童生前五都會進入府文院學習,你也是其中之一。勵山社雖然能幫助你,但那裡終究是英社的天下,而柳子誠就在府文院裡讀書。以我對他的瞭解,他必然會在入院的第一天給你下馬威,讓你成為府院的笑柄。”
“他敢在府文院撒野?”
“你不知道?府文院的院君就是左相的人,而知府是文相的人。十國都有類似的規矩,府和州的文官之首和文院之首永遠不能是同一派系,這是出於平衡。你要是進了州文院就好多了,李文鷹大人雖然不是文相一系,但屬於軍方之人,極為厭惡左相。你能不能想辦法進州文院?”
“童生進州文院?那幾個大國曾經出現過,但景國前所未有,我的資歷夠嗎?”方運問。
賀裕樘想了想,道:“你的文名倒是夠了,可你都不曾在縣文院學習過,也不是眾聖世家,一個童生直接進州文院太難。因為一般來說,只有舉人和各府的秀才第一才能進州文院。”
“嗯。”
方運閉眼休息片刻,心神進入文宮之中。
文宮星辰又多了一顆,滋養才氣的星光又多了一分,但仍然很稀薄。
那如絲的才氣再度增高,已經達到七寸半,離成為秀才還有兩寸半。
方運不斷在心中思索。
“六月十五左右才是府試,離現在還有兩個多月。這段時間是柳子誠打擊我的最好時機,我哪怕再隱忍,也未必能度過。所以,我必須要在府試前成為聖前秀才,掌握紙上談兵。否則柳子誠就算不殺我,憑藉秀才的體魄和紙上談兵,也有無數種辦法羞辱我。”
“可才氣成長太快,沒有足夠的磨礪也不行,萬一將來無法凝聚文膽或文膽先天不足,那就等於徹底廢了,寫再多詩詞文也無法彌補。據陳聖文集記載,陶淵明太醉心于田園而無心淬煉文膽,始終無法封聖,在將死之年才幡然悔悟,作《桃花源記》重明心志,不再一味避世而是開闢世外桃源,終成半聖,延壽八十年。”
“從今日起,把睡眠縮短到四個小時,以我的才氣足以保持兩個月的精神旺盛,等成為秀才再休息不遲。”
“德乃文之骨,性乃文之心,志乃文之根,字乃文之身。字要一直練,而聖賢書更要加倍苦讀,是穩固才氣的最好手段。不過族學的課也不能耽誤,因為教他們等於用最淺顯的文字解釋聖道,對我的修煉也有極大的好處。”
心神從文宮退出來,方運問:“賀兄,你的文宮是什麼模樣?”
賀裕樘笑道:“你們這些大才子的文宮各有妙處,自然不能多做宣揚,我的和普通秀才沒區別,說了也沒什麼。我的那裡叫文宮有些吹噓,實際就是一個破茅屋,裡面什麼都沒有,就是我的雕像,什麼傳說中文宮星空、什麼眾聖壁畫之類的都沒有。我是差的,好一點的是涼亭,再好一點的是石頭房子。至於你們這些有望成大儒甚至封聖的大才子,要麼是有朝廷金鑾殿一樣的文宮,要麼是有文院聖廟一樣的文宮,當然,有大有小。”
“原來如此。”方運道。
“您的文宮起碼是一座王府吧?您這麼有才氣,定然有了文宮星空,不過未必能有眾聖壁畫,據說只有成為公認的四大才子或國首才可能有。”
方運想了想,沒開口,他在參拜聖廟的時候就有了眾聖壁畫。
賀裕樘來了興致,滔滔不絕:“有傳言說,聖廟文宮之外還有別的奇異文宮,據孔聖留下的隻言片語推測,那人必須要跳出聖元大陸,放眼星空萬界什麼的。一定要有特別高明的見識,比如眾聖們都說這聖元大陸所在的地方不是平地,而是一顆大球,說太陽比聖元大陸大百萬倍,可我們連聖元大陸是圓的都想不通,還談什麼星空萬界。”
方運想笑又不能笑,心說知道這些真不是高明的見識。隨後又想起自己的文宮。
他的文宮不是宮殿聖廟,也不是那種普通石屋,而是極為恢宏卻又古樸的巨石壘成的大殿,足有千丈長寬,比普通的小村鎮都大,而且一直隨著才氣的增長而擴大。
賀裕樘繼續道:“據說啊,文宮越大越強,文曲星動的可能就越大。文曲星到底是什麼,至今也沒人明白,只是有半聖猜測,聖元大陸的元氣源自自身,但才氣源自文曲星。不過自孔子聖隕後,這天地間的才氣源頭就多了兩處,一處是聖院,另一處就是人族自己。只要有人在讀書識字,那麼就會源源不斷創造出才氣。不過要想得到最精純的才氣,必須要接受文曲星動,至於文曲星光照體就不談了,除了孔聖和周文王,無人可得。哦,對了,那位衣知世有可能。”
方運又一次聽到衣知世的名字,這人同樣是當世奇才,對詩詞只是略通,但對眾聖經典的研讀卻是半聖之下第一人,據說還沒成大儒就可以餘音繞梁。
外面的方大牛忍不住喊道:“我家少爺也行!什麼衣知世二知世,他是雙甲聖前童生嗎?”
方運莞爾一笑,賀裕樘笑著說:“好,你家少爺肯定能當半聖,行了吧?”
“起碼也得當亞聖啊!以後我就是給亞聖趕車的,那多氣派。”方大牛道。
賀裕樘笑著對方運說:“你這個堂哥真是憨,亞聖哪有坐馬車的,要坐都是坐文寶車,用不著人趕。”
方大牛在外面小聲嘀咕:“說的也是,以後我還是看門吧。”
方運對文寶有了興趣,問:“有賣文寶的嗎?”
“有,不過非常稀少,畢竟一個舉人一生也只能制出一件最低層次的文寶,整個江州一年最多有四五十舉人,剔除戰死或意外死亡的,江州一年能有多少文寶?大多數文寶都被朝廷和聖院得到,可以交易的很少。據說那些私下交易的文寶,七成是那些死於妖蠻之手的人身上攜帶的。那些妖蠻用不到,自然就賣給人族中的商販換它們所需。”
“妖族都需要什麼?”方運問。
賀裕樘面色一變,無奈地說道:“大多數商人只是往妖蠻販賣牛羊等物,但少數奸商不僅販賣活人,還販賣有文位之人的屍體。”
“這是真的?我還以為都是謠傳。”
“當然是真的!妖族的妖血可以製成血墨、妖骨毛髮也是製造聖頁的材料,而經過才氣灌體之人的身體也是妖蠻的最愛,活的最好,死了也行。據說能增長它們修為,助它們吸收日月精華,畢竟才氣源自文曲星。”
“原來還有這事。”方運神色嚴肅起來。
賀裕樘又道:“就是因為妖族要吃人,所以各國才把文寶下發到縣裡,而每一府都駐紮府軍。咱們江州比較倒楣,南邊是長江水妖、東邊緊鄰海妖,西南又是五妖山之一。幸好咱們境內的那座妖山是支脈,都是些小妖,長江水妖也一直被水軍清剿,不然早亂套了。海妖龍族那邊平時跟咱們開海貿交易,但每年都會拿人族練兵。”
“是說平妖詩會吧?”
“對,海妖拿咱們練兵,咱們也拿他們練,一般來說誰都不吃虧。最怕碰到那些想立功的龍子龍孫,那就需要大戰一場,少不得死幾個舉人秀才。”
“我倒想見識見識。”方運道。
賀裕樘道:“我見識過,那真是壯觀啊,那一年是一位妖王龍孫率領,他的坐騎你猜是什麼?一隻十裡長的大妖龜。那妖龜和龍孫出現在海面,都沒催動妖力,就引來狂風驟雨。那妖龜稍稍一動,就是三丈高的大浪打過來,要不是我方多個進士聯手保護,那海堤會被衝垮。龍孫雖然厲害,可也凶不過劍眉公。劍眉公原本的成名作就是《風雨劍詩》,那龍孫非要控風布雨,結果被萬千風雨劍殺得遍體鱗傷逃入深海。妖王的實力原本要略高於大學士,所以那一戰讓劍眉公名聲大振,十國聞名,然後坐到州文院院君的位子。”
方運點點頭,道:“都說這些年海妖之所以老老實實,主要是李文鷹大人的功勞。”
“自然是劍眉公的功勞。”
“那李大學士手裡可有不少龍血墨吧?”方運好奇地問。
“是啊!就算七成上繳朝廷、一成給軍方一成給州文院,他手裡還有一成,這些年沒少人打他的龍血墨的主意,所以他每年都會在一些文會露面,把頭彩定為一塊龍血墨錠。”
“那我可要留意。”
這時,方大牛在外面道:“少爺,要進城了,後面那些馬車好像要一直跟著咱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42章 玄庭書行
“哦?”方運把頭探出車窗,二十多輛馬車跟在後面,全都是詞會書生們的車。
“可能是順路,不用管他們,先送賀兄回家。”方運道。
賀裕樘急忙道:“我家離這裡很遠,等到了你家我走回去即可。”
“這樣吧,先送我回家,然後讓大牛送你回家。”
“也好。”賀裕樘道。
馬蹄踏著地面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進入市區,車速減緩。
馬車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叫賣聲。
“看了《西廂》會談情,讀了《枕中》當大儒!雙甲聖前童生方運出書嘍!快來買,買《西廂記》的話,原價出售《聖道》和《文報》!”
賀裕樘聽的清清楚楚,扭頭看向方運,怒道道:“怎麼有人打著你的名號賣書?還什麼當大儒,簡直豈有此理!走,咱們下車,把他們送官,太不像話了。”
“咳!那書的確是我寫的,現在全城許多書販都跟我的書鋪合作。”方運道。
“這……”賀裕樘瞠目結舌,他想不通一個有著遠大前途的聖前童生為什麼會用這麼狂妄的詞語宣傳。
“讀書要花很多錢,我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就寫了兩部通俗小說賣。這廣告語是我想出來的。哦,廣而告之,簡稱廣告。”方運道。
賀裕樘沉默片刻,問:“不會影響你學業吧?”
“不會,我只在練字的時候寫這些通俗小說。”方運道。
“那就好。若真是你寫的,我也去買一本。”
方運道:“你要是想看,我明日就把書帶到族學。”
“孔聖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若給了我,其他先生怎麼想?要是因為我讓你送別人那麼多書,那不太好。不如這樣,我買你的書,你寫句警句送我。”賀裕樘。
方運心想這不就是簽售麼,於是道:“也好。”
“那廣……廣告語也是你想出來的吧?別人可沒你這麼大膽。”在方運看來很普通的事,但在賀裕樘看來卻是驚世駭俗。
“廣而告之嘛,自然要一鳴驚人。”
“要是有人拿你這些廣而告之攻擊你文名怎麼辦?”賀裕樘慢慢接受了方運的說法。
“我是書店掌櫃,經營都是夥計們去做,我只有不查之嫌,怎能害我文名?”
“說的也是。”
馬車靠近小推車,賀裕樘看到上面的廣告語有“劍眉公李大學士邀您提前看下月《聖道》神文《枕中記》”的字樣,嚇得臉都白了。
“方、方運,你這麼做真的經過劍眉公同意了?”
“沒有,但我相信李大人不會在乎。”
“你真是不怕死啊,膽子比妖王都大。”賀裕樘無奈搖頭。
後面的馬車路過,也聽到那個書販的叫喊,甚至看到幌子上方運的名字。
嚴躍輕蔑地道:“你和柳子誠都高看了方運,你看他這手段,只比下作好那麼一點點,誰家是這麼賣書的?我看啊,他是窮怕了,好不容易有了文名就涸澤而漁,難成大器。”
管堯源看了看書販的手推車,點頭道:“怪不得是小縣城出來的寒門子弟,嘩眾取寵的低賤手段倒不少。要是我出書,直接去找三大書商的執事,到時候大源府三成書鋪都會宣傳我的書。這麼個賣法,一年至多能賺幾百兩銀子,夠做什麼的?讓車夫看看,跟緊點,別跟丟了。”
嚴躍探出頭看,道:“方運的馬車就在前面,跟不丟。”
方運的馬車七拐八拐,停在家門口,方運從車上下來,對賀裕樘道:“賀兄告辭。”
“告辭。”賀裕樘剛說完,發現方運扭頭看向來時的方向,面色有些冷。
“怎麼了?”賀裕樘跟著下車,就見極多的馬車擠在巷子口,車上的人紛紛下車,向這裡走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詞會的舉辦者管堯源,面帶和善的微笑,好似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他身後的幾個人則面色不快。
這些人身後面還有許多府文院的秀才,濟縣的高明鴻就在其中,他大喊道:“方運,我們本來準備離開,可管堯源他們的馬車一直跟著你,可能要對你不利,我們就跟來了。”
管堯源立刻抱怨道:“你們真的誤會我了。我來這裡是再次向方運道歉的,方運,你放心,我今天回去就馬上宣揚你的才名!我會自己出錢,把你的這首《蝶戀花春景》印一萬張,分發給讀書人。這樣你們相信我了嗎?”
方運不為所動,道:“管兄客氣了,不久之後我自會出一本詞集,不勞管兄。家宅簡陋,又沒備什麼酒水,就不邀請諸位進去了。”
方運說話間,看到又有別的人出現在巷子口,其中竟然有一個全身披甲的馬蠻人,異常高大,單手握著一把足足一丈長的巨斧,兩眼像是兩隻大銅鈴。
馬蠻人身前站著一個挺高的人,可那人只到馬蠻人的胸口。那人身穿黑色長袍,身形富態,面相和善,笑眯眯地看向這裡。
管堯源道:“唉,你還是不信我,也好,日久見人心。在下告辭。”
一旁的嚴躍卻憤怒地說:“方運,你就算是雙甲聖前,可你終究是童生,管堯源都已經這麼低三下四,你為何還得理不饒人?你就這般瞧不起我們文院的秀才?你就這般蔑視我們士族和英社?”
“嚴躍,屁可以亂放,話不能亂說。你和管堯源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當我們看不出來嗎?”方運厭惡透了這個嚴躍。
管堯源急忙拉著嚴躍道:“你少說兩句,我們走。方運,我們以後再聊,這次是我不對,下次一定陪酒道歉。”
嚴躍立刻大喊道:“方運,你這卑鄙無恥小人,我今天作一首詩送你!你聽好了:家徒四壁不知羞,只會口舌逞英雄,不知道是童養媳,還是媳婦養童生!”
在場的人驚呆了,嚴躍這話太惡毒,這詩要是流傳出去,再有人添油加醋一番,那方運必然會變成一個無能又只顧自己不顧童養媳死活的偽君子,只要給方運扣上忘恩負義、始亂終棄的帽子,那他以後文名再大也會被人唾棄。
“混帳!”管堯源一巴掌抽在嚴躍的臉上,把嚴躍打得連連後退,撞在牆上。
“你……”嚴躍好像怕了管堯源,低著頭不說話。
管堯源立刻對方運道:“方運,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知道你還是寒門子弟,連來大源府的馬車和路費等都是別人送的。你雖然窮了點,雖然住得地方簡陋,甚至為了賺錢用那種讀書人都不屑的方式去賣書,可我相信你是有骨氣的。”
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這是圖窮匕首見了,管堯源這等於在明著攻訐方運。
不等方運說話,巷子口外那個微胖男人大聲道:“誰說那是讀書人不屑的方式?我們玄庭書行決定向方雙甲求購整套賣書手段,一次支付五千兩白銀。另外,我們願意再支付五千兩白銀,收購《西廂記》一書在聖元大陸的售書權。若是方雙甲願意簽訂一份文書,把以後所有作品由我們玄庭書行銷售,我們可以額外多給他半成的收入!現在,誰說他方運是靠童養媳?”
所有人轉身向那人看去。
在場的都是府文院的秀才,經常見到府城的名流,幾乎都認識這個男人。
“唐大掌櫃!”所有秀才都彎腰拱手,極為恭敬。
管堯源和嚴躍也膽戰心驚地向唐大掌櫃行禮。
玄庭書行是聖元大陸三大書行之一,佔據聖元大陸兩成多的市場份額,其股東是多位半聖,而陳觀海就是其中之一,所以玄庭書行也是景國最大的書行,占景國書籍市場五成的份額。
玄庭書行在每州設一最高主持者,職務就是大掌櫃。
一州最大的書商不算什麼,但如果背後是多個半聖世家,就算是州牧或州院君都不願得罪。
唐大掌櫃看向嚴躍,問:“你記得你叫嚴躍是吧?我見過你老子。你瞧不起方運?很好,我給你半刻鐘的時間,要是你在半刻鐘內拿不出一萬兩銀子,我打爛你的嘴!然後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要是你靠自己賺不到一萬兩銀子,我打斷你的腿!老馬,你盯緊他,三天后他要是寫不出《西廂記》那樣的好書,剁了他兩條腿!”
“嗯。”那馬蠻人答應一聲,死死盯著嚴躍。
嚴躍倚著牆壁,面無血色,他沒想到羞辱方運不成,反被羞辱,甚至面臨未知的懲罰,他聽說過唐大掌櫃許多事情,有人用八個字形容唐大掌櫃,心狠手辣,日進鬥金。
嚴躍心中一片絕望。
“完了,他既然認識我爹,必然知道我出身望族,可即使這樣也敢剁我腿,說明方運可以幫他賺極多的錢。他竟然捨得給方運一萬,那他就有信心從方運身上賺到兩萬甚至更多。我爹會為了我跟玄庭書行翻臉嗎?不可能!”
管堯源上前一步,恭敬地道:“在下管堯源,叔父在京城吏部任五品主事,是左相門生。這件事是一個誤會,還望唐大掌櫃給嚴躍一個機會。”
“你想阻我?”唐大掌櫃陰森地道。
“不是……”管堯源話未說完,那在數丈之外的馬蠻人突然張口吐出一口唾沫。
那唾沫竟然發出刺耳尖銳的破空聲飛向管堯源,不等管堯源反應過來,唾沫擊中他的額頭。
管堯源慘叫一聲,身體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額頭一片模糊,疼的他緊緊咬著牙,吃力地坐起來。
“蠻帥。”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所有人都看向那個用唾沫傷人的馬蠻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43章 文宮裂
馬蠻人沒有絲毫得意,緊緊地盯著嚴躍。
管堯源搖搖晃晃站起來,不敢再阻攔唐大掌櫃,畏懼地看著那個蠻帥。蠻帥相當於人族的進士,可統帥蠻兵三千,已經是蠻族的上層力量。
眾人看著倒楣的嚴躍,他作歪詩嘲笑方運無能被童養媳養,可結果卻是方運不僅有賺錢的才能,甚至招來了玄庭書行的大掌櫃,這件事必然會成為嚴躍的汙名。如果他不能洗涮這個汙名,以後會出大問題。
嚴躍則牙關緊咬,他相信自己還有希望,只要方運不寫出什麼名篇對他進行打擊,他就有希望成舉人、煉文膽,不至於成為第二個盼兒。
小巷的眾人向兩側分開,給唐大掌櫃讓路。
等唐大掌櫃走進了,方運道:“方運見過唐大掌櫃。”
唐大掌櫃卻笑道:“你可知我是怎麼找來的?”
方運脫口而出:“一定是周主簿把我賣了。”
“哈哈,我可是用了一本古書換來你的位址。我剛才的建議如何,你若不同意可以商量。”
一干秀才睜大眼睛,可以商量?唐大掌櫃是說他開的條件還不夠好?就算換成望族之家、舉人之身也會急忙答應,難道方運還不滿足?
方運道:“價格的確低了,不過你誠意十足,可以商量。我有點好奇,玄庭書行乃書商楷模,怎麼會喜歡我這種劍走偏鋒的宣傳手段?”
唐大掌櫃笑道:“學以致用是聖人定下的規矩,有了你的手段,書賣的更多,就是教化之大功,何來劍走偏鋒之說?當年孔聖破私學開辦公學時若得你之宣傳妙法,必然也會用。腐儒過街,人人喊打,你怎會不知。我之所以喜歡你這賣書手段,匆忙趕來,是有私心的。”
“唐大掌櫃請講。”方運道。
“我是小說家傳人。”唐大掌櫃眼中滿是傷感。
許多秀才也輕聲一歎,百家爭鳴時,小說家地位最低,至今無小說家封聖,哪怕是神話小說《搜神記》的作者幹寶,也只能止步于大儒。
唐大掌櫃繼續道:“你的小說,讓我看到了小說的中興之象,無論是遣詞用句的樸實,還是新奇句讀的簡易,都能以最快的方式流傳,輔以新奇的宣傳手段更是事半功倍,所以我才馬上趕來。”
方運點點頭,道:“唐大掌櫃請進屋說話。”
方大牛快步打開房門,就見楊玉環和小狐狸正從正屋出來,似是聽到方運的說話聲。
楊玉環好奇地向外走,奴奴則歡快地叫著,化為一道白影撲到方運懷裡。
唐大掌櫃看著奴奴,眼中閃過一抹訝色。
方運抱著奴奴,正要請唐大掌櫃進去,巷子口突然有人叫喊:“這裡可是方運方案首家?”
方運聽聲音耳熟,扭頭一望,正是縣試的三位考官之一萬學正,在府文院任職。
萬學正今天身穿官服,而且官帽上戴了紅綢,表示要出席重大的禮儀,後面跟著許多披著大紅綢的人,抬著一些盒子,個個喜氣洋洋。
“萬大人。”方運拱手行禮,其他學子都是府文院的人,全都認識這位元從七品的學正,一起行禮。
萬學正詫異地掃視小巷,向方運和唐大掌櫃微微點頭示意,然後舉起手中一卷綢布。
“太后懿旨。”
有文位的人立刻低頭彎腰,而那些沒文位的如馬夫和楊玉環,全都單腿觸地半跪著。
舉人或舉人之下,只跪天地父母和眾聖,見君半跪,其餘不跪。
進士及進士以上見君不跪,見聖半跪。
無文位者見君而跪,見王及太后等半跪。
聖前童生不跪君,聖前秀才不跪聖。
那馬蠻人不情願地彎腰低頭,他是蠻族,地位要比實力降兩級,在懿旨前只相當於秀才。
奴奴好奇地看了看眾人,然後直立起來,學著方運的樣子,雙爪抱拳彎腰,但一對狡猾的眼珠不斷地張望。
“哀家聞濟縣方運詩詞蓋世、德才兼備、識大體,乃我景國棟樑之材、人族之雛鳳,因年齡尚小不便加封,特賞禦制文房四寶一套、龍宮血參等物。又聞有童養媳玉環天生麗質、溫婉賢淑,陷苦難而不棄、終得方運富貴而不離,實乃景國女子楷模,賜誥命八等,封安人。賞郡主制鳳冠霞帔、哀家手書福語‘錦瑟和鳴’一頁。”
聖旨有欽此,懿旨沒有,所以等萬學正停頓片刻,方運和楊玉環一起高聲喊道:“謝太后隆恩。”
一旁的嚴躍滿頭冷汗,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如果之前還有一絲機會,那現在除非左相親自保他,否則他徹底完了,太后下懿旨稱讚方運“德才兼備”,稱讚楊玉環“溫婉賢淑”,他卻做歪詩把方運和楊玉環都罵了,這可是實打實的犯上。
景國太后雖然沒有才氣,但現在垂簾聽政,位近國君,自然能牽動國運。嚴躍文位不高,在太后的力量前不堪一擊。
“怎麼會是這樣!”嚴躍癱坐在地上。
另一邊,一直唱紅臉裝老實人的管堯源用顫抖著的手擦了擦汗,他知道自己的文名經此一事會遭受嚴重打擊,才氣也會萎靡,三五年內定然不可能考上舉人。他又看了一眼嚴躍,心知嚴躍比他更慘,太后不下臺永無翻身之日。
大多數人去看向楊玉環,果然如傳言所說,傾國傾城、貌比西施。
此刻的楊玉環滿面通紅,腦子裡一片空白,她一直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畢竟只是一個童養媳,可現在太后封她為誥命夫人,雖然只是八等安人,可也相當於九品文官,許多望族家主的正妻都難以得到這個冊封,一般只有望族家主的母親能得冊封。
那郡主制的鳳冠霞帔更是意義非凡,一般只有翰林或三品大員之女在婚嫁的時候,才能得到宮中賞賜的郡主鳳冠霞帔,而得到太后手書的祝福少之又少。
賀裕樘等幾個年紀大的人則向那些抬著禮箱的人望去,吸引他們的不是楊玉環的地位和美貌,而是傳說中的龍宮血參。
龍宮血參是四海龍宮的特產海參,景國一年也不過得十対,幾乎都送往宮中,只要極少數大儒或大學士可得賞賜。
龍宮血參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增智強心的功效,同時也是大補之物,是龍族的日常食品,無論是妖蠻還是人族都可以食用。
馬族蠻帥貪婪地看著那些禮盒,輕輕嗅了嗅,望向裝有龍宮血參的盒子,前思後想,最終放棄搶奪的念頭。那龍宮血參雖然珍貴,可他的小命要緊,只要他稍有異動,此地的知府和州牧等大員都會憑藉官印第一時間發現,得不償失。
萬學正匆匆說了一句“唱禮單”,讓人開始誦讀具體送了什麼,然後快步來到方運和唐大掌櫃前,把懿旨遞給方運,問:“方雙甲,到底怎麼了?”
方運就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萬學正大怒,他雖然不想得罪左相一系,可這方運的縣試他也是考官之一,算是方運的半個老師。
萬學正目視嚴躍道:“身為景國學子,不思報國;立於聖院之下,不知仁禮。連太后誇讚之人你都攻擊其品德,簡直一腔酸醋、滿腹壞水,可惡可恨!我明日就在奏請院君,革了你在文院之位!滾!”
嚴躍和管堯源正要走,方運卻突然道:“兩位暫且留步,唐大掌櫃罵痛快了,文學正教訓過了,我可是一句話也沒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兩位雖然為柳子誠辦事,但我過幾日終究要入府文院,大家還是同窗。我思來想去,就寫一篇銘文立志,也希望兩位未來的同窗切莫看貶我等寒門子弟。大牛,去屋裡拿桌子和文房四寶。”
管堯源和嚴躍心中暗暗叫苦,但卻不敢離開,只能等著。
萬萬學正道:“既然是勵志銘文,那就用太后贈你文房四寶書寫,你有大才,若此銘文能留名景國,最能彰顯太后識人之能。”
“好。”
方大牛快步沖進屋裡搬桌子,而楊玉環一直緊張地揪著方運的衣袖,如同害羞的小媳婦似的,始終沒有完全消化今天的好消息。
方大牛很快搬出桌子和筆洗,而萬學正叫人把太后賞賜的筆墨紙硯擺好,他親自往硯臺裡倒水,然後手持墨錠,緩緩研磨。
“萬大人,使不得!”方運道。
“我從未用過宮廷貢墨,這次就當是過個癮,你不要壞我好事。這貢墨入水不散、經久不壞,其墨香淡雅,色澤烏潤,我看一看就滿足了。”萬學正絲毫不因為舉人給童生磨墨而羞愧,反而自得其樂。
方運也不好阻攔,開始挑筆。
這一套文房四寶共有毛筆十支、貢墨二十、貢紙兩百頁、琉璃錦鯉硯臺一件,都是珍品。
方運一一查看毛筆,兔毫太軟,狼毫太硬,於是選了一支兔狼兼毫筆。
方運沒有閉目冥思。
周圍無人說話,只有萬學正的磨墨聲。
不多時,方運道:“今日就以這陋室為銘,與諸位共勉。”
方運提筆,寫下劉禹錫的傳世名作《陋室銘》,而一旁的萬學正慢慢念誦。
“陋室銘。”
“山不在高,有聖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
“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
“孔子雲:何陋之有?”
文成,字字微光,十丈內才氣鼓蕩,筆墨中的清香被無限放大,三裡飄香。
隨後,兩聲清脆的碎裂聲從管堯源和嚴躍的頭顱傳出。
文宮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44章 剎那文膽
管堯源和嚴躍身體一顫,兩個人的雙眼變得通紅,數不清的書頁、字跡在眼中閃爍,最後被無形的力量攪碎。
兩人悶哼一聲,耳鼻流血,立刻萎靡不振。
管堯源還好一些,他並沒有用詩辱駡方運,只是受到波及,可文宮仍然裂開,沒有幾十年無法修復。
那嚴躍最為嚴重,他的文宮處處都是裂縫,文宮內的雕像也如蛛網般裂開,針粗的才氣如同風中飄蕩的細煙,已經無法發揮才氣的作用,再也不能使用紙上談兵。
他所學的所有文字都被撕裂,目光迷茫,陷入暫時的癡呆,以後學習文字會不斷被無形的力量干擾,方運文位越高,干擾他的力量越強。
方運不死,嚴躍永遠無法恢復為正常的秀才,連童生都不如。
萬學正譏笑道:“以為方運沒文膽就奈何不了你們的辱駡?他可是聖前童生,就算沒有文膽,只要一文鎮國、立志堅定,就有剎那文膽!不過我真要替景國學子感謝你們兩個蠢材,竟然把方運逼出了一篇鎮國‘煉膽文’,筆墨飄香,文字放光,這篇文甚至還要超過那首《濟縣早行》。”
“一筆寫三聖,一文可鎮國,不愧是聖前童生,這份大氣常人難及啊。”唐大掌櫃贊道,他是商人,也是一位舉人。
“此文大為有理,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是對嚴躍等人的最好反擊,怪不得文字生靈。”
“山有名,水有靈,開篇行文之壯麗世所罕有,但這都是次要的,身在陋室、心向眾聖之心卻是我輩遠遠不能比,遠遠不能啊。”萬學正似有慚愧,似有稱讚。
“此文字字有文膽,有人自不量力,怪不得方運。”
眾人細細品位,完全忘記被剎那文膽擊傷文宮的兩個人。
突然,又出現一道哢嚓聲,眾人微驚。
就見方運身前的木桌轟然倒塌,那頁壓碎了桌子的鎮國文篇竟然緩緩飄落,明明重若泰山,此刻卻又似輕如鴻毛。
一旁的萬學正眼疾手快,在桌子坍塌前先把硯臺、墨錠和沾過墨的筆拿起來,防止墨汁迸濺。
奴奴立刻撲過去,想要從下麵接住那張紙向方運表功,但那一紙重百斤,嬌小的奴奴立刻被紙壓住。
“嚶嚶!奴奴!奴奴!”小狐狸帶著哭腔望著方運,拼命求救,她被嚇壞了,想不通這麼一張薄薄的紙怎麼這麼沉。
方運急忙彎腰撿起紙,在別人手裡這紙有數百斤中,但在他這個主人手裡卻輕飄飄的,和普通白紙毫無區別。
小狐狸立刻輕輕一滾站起來,繞著破碎的桌子走了一圈,絲毫看不出受傷,然後憤怒地抬頭盯著那頁紙,眯著眼,露出威脅之意,似乎把那紙當成欺負她的小獸,一定要報復。
方運輕笑道:“這可是好東西,你不准弄壞了,聽到沒?”
小狐狸立刻垂頭喪氣點點頭,做出一副我被欺負了你還不幫我的委屈樣子,然後跑到楊玉環身後,直立著抱著楊玉環的腿,探出頭,哀怨地看著方運。
奴奴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方運把《陋室銘》原稿收好,道:“我們進去說。”
方運、唐大掌櫃和萬學正一起進屋,跟萬學正一起來送賞賜的人也陸續把各種禮箱抬進院子裡,一一打開,有絲綢布帛,有金銀首飾,其中一個盒子裡放著一隻足有兩尺長的血色幹海參,不過這海參被切成薄片擺在上面。
奴奴眼巴巴看著龍宮血參,圍繞著盒子不停地打轉,明明饞的要命,可始終不伸爪子,最後痛苦地哀叫一聲,跑回屋子裡,眼不見為淨。
門外的學子秀才陸續向外走,可這首《陋室銘》比之前方運的詩文更加出眾,他們聚在巷子口回味鎮國文成、三裡飄香,一頁碎桌、文宮開裂等場面,熱烈地討論這篇《陋室銘》蘊含的高潔品性。
跟柳嚴躍和管堯源交好的人在圍在兩個人身邊,不知道如何是好。
“嚴躍真可惜了,到現在還呆傻。你說他作那歪詩罵方運做什麼?就算柳……咳,用間接的方法不行嗎?”
“從此以後,恐怕沒多少人敢從正面打擊方運,區區童生就有剎那文膽,簡直天縱之才。”
“是啊,我都有些怕了。”
“諸位,我身有不適,先行告退。我可能要請假養病半年,來年再參加州試考舉人,今年就不參加了!”那人說完轉身快步離開。
“膽小如鼠!只要左相在,怕什麼!”管堯源有氣無力道。
幾個人目光閃爍。
在《陋室銘》成文的時候,州文院的院君李文鷹正在認真為《三字經》注釋。
“怪!這《三字經》明明淺顯易懂,可為何我每天只注釋百字便感到精神疲憊,再也寫不下去。醒後倒是精神奕奕,文膽更加精煉、文宮似也有所增強。難道這《三字經》比那《枕中記》更微言大義?算了,想不通就不想,恐怕方運自己也不明白。等注釋完就把此文舉薦給《聖道》,有多位大學士和一位大儒把關,此文的秘密一定會被挖掘出來。”
李文鷹繼續一筆一劃寫著字,行文極慢,筆好似有千斤重。
突然,李文鷹停下筆,伸手握住官印,仰頭看天,就見他雙目有藍天白雲閃過,如鷹在高空,看到府城全貌,最後看到方運所在的地方。
李文鷹認真看完後,情不自禁叫道:“好!有此文煉膽,我成大儒機會可增加一成!”
李文鷹說完閉上眼,不由自主誦讀《陋室銘》。
“山不在高……”
李文鷹明明是正常誦讀,可他的聲音卻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誦到“有龍則靈”的時候,整個州文院都能聽到。
誦到“西蜀子雲亭”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傳遍半個江州,這時的聲音更大,但大多數人反而聽不到,只有進士或進士以上文位的人才能聽到。
待到讀完,整個江州的上空都回蕩著李文鷹的聲音。
“孔子曰:何陋之有!”
李文鷹心中一動,伸手握住官印,才氣突然在瞬間耗盡,並汲取一部分聖廟的力量,化為一股龐大無形的浩然正氣,悄無聲息掠過整個江州。
臨江鎮外,一條滿口是血的魚妖扛著骨叉慢慢往長江裡走,它的骨叉上掛著半具滴著血的男人屍體。
浩然正氣掠過,魚妖如入沸水,全身冒煙,慘叫著往長江沖去,僅僅跑了兩步,一頭栽在地上,身體慢慢化為膿血。
玉海城外,一群蝦兵正在分食三具人屍,突然痛苦地大叫起來,就見半透明的蝦殼內的血肉不斷爆裂,最後死光。
靠近妖山的王家屯外,一頭四肢著地仍然有一丈高的金毛巨狼吃完一個童生,突然抬頭望天,然後仿佛受到驚嚇,化為一片殘影迅速逃往妖山。
但是,天空中所有的浩然正氣卻突然向這裡聚集,最後化為一支由濃烈的白光組成的十丈大筆,狠狠點在巨狼身上。
這巨狼的後半個身體被轟得粉碎,傷口處滋滋冒煙,一會兒癒合一會兒被浩然正氣灼傷。
妖王巨狼仰天一吼,用妖語罵了幾句,用兩隻前腿支著半個身體迅速往妖山跑,身後拖著長長的場子。
李文鷹身體一晃,坐回椅子上,自言自語道:“一頭天狼族的妖王竟然偷偷侵入江州,所為何事?它口中的狐神又是什麼?哼,幸好有《陋室銘》在磨礪我的文膽,讓我心中警惕,不然無法發現這頭妖王。此事必當上報朝廷和聖院。”
李文鷹心念一動,兩頁紙飛起,就見上面憑空出現文字。
一念成文。
兩頁紙嗖地兩聲飛向傳書堂,消失不見。
李文鷹突然面色一變,道:“不好!那張《陋室銘》的首本!”說完一步邁出,腳下浮現一團潔白的雲朵,有三尺方圓。
平步青雲。
所謂青雲,不是青色的雲,而是指青天之上的白雲。
但是,那青雲又立刻隱去。
“我的才氣已經耗盡!”李文鷹接著大喊,“來人,備車!快!不能讓人搶先了。”
在李文鷹朗誦《陋室銘》的時候,孫知府也已經通過文寶官印看到方運。
孫知府是文相一系,志在聖道不在仕途,所以和李文鷹一樣,看到後就默默念誦,足足念誦了兩遍,才氣消耗了一部分,但精神卻更好。
孫知府大步向外走,一邊走一邊怒道:“好你個方運,蔡禾讓你來見我,你竟然不見,簡直豈有此理!我要親自問問你為何瞧不起本官。”
一旁的秀才幕僚道:“府台大人,府裡那麼多文書還沒處理,您怎麼要出門?你這生氣裝得一點都不像。”
“少廢話,快讓人備車,要不是怕李文鷹參我一本,我一定動用疾行戰詩。蔡禾有了一本《濟縣早行》,短短幾日寫了三篇簡信向我炫耀,這口氣我不能忍!這《陋室銘》勝《濟縣早行》數倍,我志在必得,走!”
府衙在城西,而州衙在城東。
江州有句俏皮話形容江州的文院、文官和軍方的三位第一人,院君斷,將軍狂,州牧一直在思量。
此刻小老頭模樣的葛州牧正在自己的屋裡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琢磨。
“那可是鎮國煉膽詩文,又是最剛硬的立志銘文,對我好處極大,甚至能彌補我性情的弱點。因為左相和文相相持不下,我才被太后提拔成江州州牧,至今只是進士沒能入翰林,做到三品州牧頂天了。”
“若是能拿到他的首本《陋室銘》,我極有可能突破進士,成為翰林,哪怕不能成為一相,也有機會成為六部五卿之一,入內閣成為參議。到了那時,也就不必怕得罪左相。”
“可我要是拿了《陋室銘》,等於宣揚方運的文名,必然提前惡了左相,那可如何是好?”
在葛州牧猶豫的過程中,一輛輛府城高官的馬車從四面八方出發,奔向同一個地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