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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三章 德屬西非(三)

     10月中旬,可怕的軍事基礎訓練終於在為期十天的演習考核後結束,奧登毫無意外的拿到了第一名,雷德爾緊隨其後。而宅男王海蒂不知拜了哪路神仙,一不小心混了個第五名,這叫不看好王海蒂的斯騰澤爾少校幾乎揪光了頭髮。

     航海基礎訓練不比軍事基礎訓練輕鬆,即便有滑輪組方向舵的輔助,有老水手的悉心教導,可操縱帆船依然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好在風帆戰艦已經被淘汰了,現在已經是蒸汽時代,風帆訓練不過是初級航海訓練的開胃小菜。

     10月末,伴著波羅的海清晨的薄霧,搭載了四十二名海軍學員弗里德里希-卡爾號魚雷訓練艦出港,朝德屬西非駛去。

     德屬西非距離德國基爾有數千海里之遙,王海蒂原以為這是一趟輕鬆,類似於郊遊的旅程,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當訓練艦迫近德屬西非的時候,宅男除了唏噓概嘆約翰牛的牛逼之外,滿腦子都是陸地、啤酒、女人、新鮮蔬菜水果和浪漫假日。

     弗里德里希-卡爾號駛出基爾海灣後,首先繞過斯卡格拉克海峽,橫穿英吉利海峽,對英國的朴茨茅斯港進行了友好訪問。進入大西洋後,弗里德里希-卡爾號又在葡萄牙的里斯本港休整了三天左右,與葡萄牙海軍開展了一次規模不大不小的演習,隨後一路向南,馬不停蹄的向德屬西非駛去。

     自從弗里德里希-卡爾號魚雷訓練艦出海,沿途添煤加水的港口或者遠洋中轉站絕大部分都是英國佬的地盤,幾乎每一片水域都能看見掛著米字旗的皇家艦隊戰艦在遊蕩,幾乎每一座具有開發價值的島嶼上都有大英帝國的子民。

     皇家海軍的牛逼哄哄讓年少氣盛的德意志海軍羞紅了臉,海軍學員們趴在船舷上,望著那些掛了米字旗就能縱橫七海的老式巡洋艦,暗暗在心底埋下爭強好勝的種子。

     “西萊姆,訓練艦好像偏離航線了,我們正在向赤道駛去……”

     赤道附近的氣溫高的嚇人,將打碎了的雞蛋丟到甲板上,不消一刻鐘就能收穫新鮮的荷包蛋。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船艙內還很潮濕,剛換上的衣服用不了幾分鐘就能擰下一灘水來。

     高溫、潮濕、揮散不去的惡臭味,還有終日轟鳴的蒸汽機,弗里德里希-卡爾號已然成為人間煉獄。

     王海蒂龜縮在吊床上,一隻長滿腿毛的粗腿斜斜的垂了下來,半死不活道:“會不會是你算錯了,赤道根本就不在我們的航線上……”

     雖然是赤道地區,太陽光線照射下來的角度不會傾斜,甲板上幾乎沒有可供納涼的地方,可這難不倒宅男。王海蒂瞅准了掛在艦體舯部的救生艇下的一小片陰涼處,拾掇雷德爾在下面支起了帆布吊床。

     艦船駕駛、定深下錨、防碰撞規避、損失管制、燈火管制,還有學不完的地理坐標與海圖定位、航向航速測量、航標與信號旗信號燈識別、氣象水文與外軍知識,無休止的演習訓練和授課,將一幫年輕好動的海軍學員們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王海蒂和西萊姆幾乎每天都會推算訓練艦所在的位置,對比軍事海圖掰著手指頭算計噩夢到頭的日子。

     沒有GPS的時代,六分儀是海上定位最好的儀器,利用六分儀快速海圖定位也是初級航海訓練必不可少的內容。王海蒂翻身下床,接過雷德爾遞過來的六分儀,得到數據後推演了許久。

     “雷德爾,你是對的……”宅男根本就耐不住酷熱的天氣,他不像雷德爾、奧登、赫爾曼那樣羞羞答答,剪了個寸板頭了事,而是直接剃成了光頭。王海蒂摸了摸他又滑又亮的大腦門,猶豫道。

     德意志人以保守刻板而聞名,一旦制定好了計劃路線,除非遭遇人力不可抗拒之因素,否則一定會按時保質保量的完成。弗里德里希-卡爾號航向的反常,讓心眼特多的宅男隱約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出海遠航的這段日子裡,那些在大海上混跡多年的教官和老兵沒少折磨他們這群新兵蛋子,凌晨三四點饒人清夢緊急集合已經是常態,各種真假難辨的實戰演習更是不勝枚舉。王海蒂與雷德爾面面相覷,猶疑這是否又是一次對應變能力的考驗。

     就在王海蒂、雷德爾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時候,軍艦蜂鳴器響起,那是緊急集合的警報聲。訓練略有小成的海軍學員們從船艙裡鑽了出來,驚慌失措的在滾燙的甲板上集結。

     排好隊列,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教官出來,學員們心浮氣躁,對那群黑了良心絕了子嗣的教官怨聲載道。這時,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冷面海軍教官和老水手們一姍姍遲來,穿著千奇百怪的服裝,抓著高壓水槍殺氣騰騰的從角落裡鑽了出來,見著學員就是一通亂掃。

     精神恍惚的王海蒂首先中招,被噴射過來的水柱徑直掃下訓練艦,一頭栽進大海中。

     寬鬆的水手服迅速膨脹起來,王海蒂齜牙咧嘴著從海裡鑽了出來,輕輕晃動手腳讓自己在海面上飄蕩。沒有舷梯和繩索的幫助,王海蒂上不了船,即便能上船,甲板上那群魔亂舞鬼哭狼嚎的場面,也讓膽小的宅男望而卻步。

     就在王海蒂踟躕不前的功夫,耳畔再次響起落水聲,王海蒂定睛一看,原來是老對頭伯恩哈德-馮-奧登。

     “你怎麼也被沖下來了?”王海蒂伸手在濕漉漉的臉上抹了一把,繡吐了一口鹹澀的海水,幸災樂禍道。

     “我怎麼知道?!”奧登氣急敗壞,對天空努努嘴道:“看,雷德爾也被人丟下來了……”

     撲通一聲,一道黑影從王海蒂面前劃落,飛濺起好大的浪花迎面朝王海蒂湧了過去。

     “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被摔得暈頭轉向的雷德爾無暇怨天尤人,搔了搔寸板頭恍然大悟道:“這是新人禮,每當新人首次穿越赤道,老水手們都會扮作海神海怪,對新人做一些惡作劇。我說他們怎麼會讓船偏離航行,原來是要整我們!”

     ……

     1888年威廉一世去世、1890年鐵血首相下台,一個輝煌的時代終結了,德意志這台令歐陸人聞風色變的戰爭機器開始轉向。剛剛登基的皇帝試圖超越父輩的榮耀,建立一個只屬於他,弗利德里西-威廉-維克托-艾伯特-馮-霍亨索倫的德意志帝國,而德意志海軍在威廉的羽翼下正磨刀霍霍,準備挺近大洋。

     老首相對於外交有著深刻的理解,外交說到底就是一門爭取與妥協相平衡的藝術。俾斯麥深知英國人對海洋的佔有欲以及約翰牛的戰爭潛力,為了營造良好的國際環境,他一手促成了三皇同盟,竭力打壓法蘭西人,維持歐洲大陸的霸權。

     為了不觸動英國人敏感的神經,俾斯麥刻意忽視了海軍建設,對於帝國海外殖民地的開拓,俾斯麥表現的相當謹慎,正如在1890年,他用桑給巴爾島從英國人手中換回了赫爾戈蘭灣。

     老首相時代,德國並不重視其海外殖民地,許多殖民地的管理機構都不具備官方背景,更多的是一些殖民商人和傳教士的商業或者個人行為。他們深入非洲,在廣袤的平原和雨林裡跑馬圈地,然後自行僱傭士兵來守護他們的地盤,自行組建管理機構並且向每年向帝國政府象徵性的繳納一點賦稅。

     不同於老首相的遠見卓識,威廉皇帝性格浮躁,他剛登基就揮舞著佩劍,迫不及待的向世界發出吶喊:德國要獲取其在“陽光下的地盤​​”,從“垂死的”帝國勢力手中“重新劃分”殖民地。

     威廉皇帝上台後,德意志人對殖民地的態度由以前的漠不關心迅速轉變為滿腔熱枕:帝國政府開始向殖民地派駐總督,完善殖民地的統治機構,修建新的港口和城市,帝國陸海軍和警察總部也向德屬東非派出了少量的士兵以鎮壓當地土著人的反抗,新興的工商業階級也向殖民地投入了大筆資金。

     德屬西非(Deutsch-WestAfrika)是帝國在1884年左右獲得的一小塊位於非洲西部的殖民地,其領土約為現在的喀麥隆、多哥等地區,首都為喀麥隆市(今杜阿拉港)。

     11月中旬,老邁的弗里德里希-卡爾號終於開進喀德屬西非的首都喀麥隆港。

     近一個月的遠航對於王海蒂來說絕對是莫大的折磨,以至於他的夢境都在搖晃,如今,宅男終於能驕傲地站在堅實的土地上了。

     艦長含笑下達了自由行動的命令,這時間無論是海軍學員還是教官都禁不住歡呼雀躍起來,勾肩搭背的下船找樂子。

     “喝兩杯?”雷德爾換了一身行頭,扭頭問道。

     “我正有此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三章 德屬西非(四)

     德國進入西非的時間相當晚,1868年漢堡Woermann商會在武里河口開始建立分號,有越來越多的德國人來到喀麥隆。

     1884年7月14日,德國總領事Gustav-Nachtigal博士作為德皇特使,同喀麥隆國王杜阿拉以及喀麥隆其他地方的藩王一起簽署了保護條約,由此宣布喀麥隆成為德國所謂的“保護地”,實質上就是德國海外殖民地。

     由於老首相的保守,帝國對德屬西非採取了一種比較鬆散的控制方式,即便威廉二世上台後,帝國加大對德屬西非投資經營,可不到三年的時間還不足以改變德屬西非荒涼的面貌。

     作為德屬西非的首都,喀麥隆市實際上也就比德國本土的城鎮稍微大一點而已。整座城市沿著港灣和武里河修建,高大的建築並不多,更多的是當地土著居民的棚戶屋,偶爾也有幾座哥特式教堂穿插其間。沿著公路往喀麥隆城走,入目皆是荒涼破敗的景緻,只有進入市中心才能勉強感受到現代工業文明的氣息。

     到底是德意志人的地盤,喀麥隆市的酒館很多,而且大多都是爆滿狀態。無數投機商、冒險家、大種植園主、殖民地軍人和在喀麥隆港稍作休整的水手擠在幽黑的酒館裡,讓王海蒂和雷德爾幾乎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

     俄國人豪爽,喜歡伏特加並且無酒不歡。法國人講究小資爛漫,所以他們更願意躲進鄉下酒莊品嚐紅酒,而德國人對啤酒情有獨鍾,即便再冷靜再理智的德國人,一旦聞到啤酒花的香味,也會瞬間進化成頂級酒鬼,一醉方休。

     “老闆,你們有清啤酒嗎?”雷德爾擠進吧台,問道。

     公元1516年巴伐利亞公國的威廉四世大公頒布了“德國純啤酒令”,規定德國啤酒只能以大麥芽、啤酒花和水三種原料製作,所以近四百年來德國啤酒成為了所謂純正啤酒的代名詞。

     德國的啤酒大致分為白啤酒、清啤酒、黑啤酒,其中清啤酒主要流行於北德意志地區。因為二次蒸餾法的使用,所以品質清冽,呈透明的淺黃色,是德國味道最苦的一種啤酒。

     王海蒂和雷德爾都是北德意志人,喝清啤酒長大,血液裡流淌著嗜酒的基因,所以他們的屁股剛沾上座位便一口氣點了兩扎清啤酒。

     “當然有,而且還是本土貨!”油光滿面的酒館老闆拍著胸脯說道。

     雷德爾是個中老手,一試便知酒館老闆信誓旦旦保證的所謂德國本土貨不過是喀麥隆本地產品。雷德爾雷霆大怒拍案叫起,準備與酒館老闆好好理論理論,這時候,一位傳教士跑了進來,氣喘吁籲道:

     “高地部落人又叛亂了,他們殘忍的殺害了我們派駐當地的官員和希爾摩多神父,肆無忌憚的毀壞我們的財產!”

     傳教士說這些話的時候,聖潔的十字架在他胸前晃來晃去。

     “哦,上帝,富拉尼人應該被送上絞刑架!”

     “這幫該死的異教徒,我們應該懲戒他們,讓他們血債血償!”

     喀麥隆北部的高地游牧部落富拉尼人叛亂的消息飛快的流傳開來,彷彿向死水微瀾投擲了一塊石子,群情激奮在陰暗的酒館裡擴散。酒鬼們振臂高呼,叫囂著要復仇,要屠殺;投機商和冒險家們摩拳擦掌滿眼精光,似乎已經看見了無數的黃金和財寶;防衛軍軍官們臉色陰沉的要命,抓起軍帽匆忙離開;神父則呆呆的坐在角落裡,不停的比劃十字。

     “西萊姆,別擔心,不過是小部落叛亂而已,這種事在混亂的非洲哪天不得上演個七八次。”雷德爾擱下酒杯挽起衣袖,怒氣沖衝的朝酒館老闆走去:“讓殖民地防衛軍和警察去操心吧,那是西非總督分內之事,我們只需喝得盡興就行。不過在開懷暢飲之前,我得讓酒館老闆道歉,欺騙他人可不是德意志人應該做的事……”

     “雷德爾,我覺得我們應該盡快回到碼頭。”王海蒂怕死,正因為他怕死,所以他才對戰爭以及可能的危險有著敏銳的嗅覺。宅男將雷德爾拉了回來,丟下一疊帝國馬克就走。 “有殖民事務部的官員和教會神父在叛亂中喪身,這事遠不是簡單的懲罰就能了結的。帝國在西非的勢力太薄弱了,看著吧,西非總督一定會向海軍求助,而我們即將遭遇軍事生涯裡的第一場戰爭!”

     ……

     王海蒂猜對了,當他們匆忙趕回碼頭時,不少經驗豐富的老水兵已經回到弗里德里希-卡爾號的戰鬥崗位上。訓練艦艦長兼海航訓練總教官馮-迪達中校正在指揮水兵將鎖在保險櫃裡的槍械拿出來修理保養,還有不少技師忙著拆卸訓練艦上的小口徑副砲,將它們一一裝在西非總督剛調過來的蒸汽小船上。

     “你們是第一波趕回來的學員……”迪達中校拍了拍王海蒂和雷德爾的肩膀,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掩飾不住的讚賞:“總督先生向我們求助,而維護帝國利益是我們德意志海軍義不容辭的責任,所以我同意派出一支一百人左右的海軍陸戰隊。去吧,孩子們,去挑一支步槍,等待集合的命令。”

     王海蒂與雷德爾各自挑了一支赫赫有名的1888式委員會步槍,背靠背的坐在救生艇下的陰涼處,默不作聲的開始槍械保養。不一會兒,奧登也回來了,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腳步略微有些虛浮,扛著委員會步槍歪歪斜斜的靠在船艙旁。

     擦拭黃油、槍膛清潔、檢查零件,王海蒂的動作磕磕絆絆,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頭滋蔓,王海蒂不禁想到了阿爾弗雷西教員的尊尊教誨。

     負責槍械保養訓練的阿爾弗雷西中尉不止一次的說過槍是軍人的生命,可惜那時候王海蒂只顧得上抱怨沉重的訓練,憧憬能夠遇見貴人拯救他於水火,勞神思考怎麼才能在訓練考核的時候蒙混過關,事到臨頭方才明白生活寫滿了意外,耍小聰明並不能真正讓他高枕無憂,只有硬實力才是活下去的保證。

     “奧登,你害怕嗎?”儘管無數次幻想過金戈鐵馬,可就在大戰將其的時候,宅男卻又膽怯了。他捂著那顆慌亂的心,稍稍猶豫了一下,撇過頭想從伯恩哈德-馮-奧登身上找自信。

     “三分緊張三分竊喜四分茫然……”奧登拉了拉槍栓,將黃橙橙的子彈塞進武裝帶裡,實誠道。

     “雷德爾,你呢?”

     “怎麼不害怕?”埃里希-雷德爾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給出了與碼頭搬運工布朗特如出一轍的答案:“可總得有人去吧……”

     王海蒂還想問些什麼,迪達中校沉悶嘶啞的聲音打斷了王海蒂。

     “集合!槍砲手、魚雷手和海軍學員在碼頭集合,其他人原地待命!”

     奧登跳了起來,踉踉蹌蹌酒醉醺醺的憨態一掃而空,精力充沛的衝下舷梯。雷德爾則慢條斯理的理了理他的水手服,扛著那條委員會步槍,晃晃悠悠的下船。王海蒂雙手叉腰走在最後,心情複雜:

     “哥的首勝就要來了嗎?”

     ……

     德國在德屬西非的勢力相當薄弱,除了一支不到五十人的總督衛隊和一支剛剛組建的,由德國人擔任軍官和士官,總兵力不超過六百人的防衛軍,就只剩下由當地人組成的,不堪驅使的警察部隊。

     就這麼一點人想要控制廣袤的德屬西非無疑是天方夜譚,所以德國人將重心放在富饒的邦尼灣沿岸和武里河地區。對於北部剽悍的高地部落富尼拉人和東部桀驁不馴的游牧部落巴亞、姆布姆人主要採取拉攏分化等手段,通過扶持代理人控制這一片區域。

     富尼拉人的叛亂由來已久,高地部落人的性格就像德屬西非北部的崎嶇不平的高原地貌一樣,蒼涼而又剽悍,他們從來就不會長久的屈服於某一個民族。新上任的西非總督著實厭倦了富尼拉人的反復,再加上這次叛亂有殖民事務部的官員和教會神父傷亡,所以西非總督想要以雷霆之手段,一勞永逸以絕後患。

     西非總督手裡的牌並不多,好在有海軍的幫助,在正規的海軍陸戰隊出現之前,艦上水兵從來都是身兼多職的,熟練操縱軍艦是基本素養,能下船成為陸戰隊,玩得轉步槍大砲也是必不可少的。

     於是由德意志陸軍軍官率領的三百人自衛軍和德意志海軍水兵組成的六十人海軍陸戰隊,還有四十二名風華正茂的海軍學員組成的軍官團,在喀麥隆港的碼頭上集結了。

     五十多歲的西非總督在碼頭搭起了高台,進行了一場熱情洋溢的演講。他將這次低烈度懲戒戰爭的價值拔高到維護德意志帝國權威,捍衛帝國軍人榮耀,為德意志的子孫們造福的高度,最後開出一筆足以讓猶太人都為之瘋狂的犒賞費。演講結束後,一幫小青年狗血沸騰,恨不得立刻出現在戰場上。

     戰前動員大會結束後,這支混雜了陸海軍、學員和土著,既有新式毛瑟步槍,也有舊式委員會,單打一的雜牌軍火速開拔了。他們將在德屬西非馮-穆勒陸軍中校率領上,乘坐四艘蒸汽船沿著武里河逆流而上,在約拉谷口登陸,與北部效忠德意志的幾支部落力量匯合,沿著山麓步行二十多公里,深入大山找到叛軍主力並且給予毀滅性的打擊。

     “穆勒中校,他們是海軍的未來,我把這些平均年齡還不到十八歲的年輕人交給你,你可得將他們一個不少的帶回來。”迪達中校站在訓練艦艦橋上,指著碼頭上的海軍學員方陣忐忑不安道。

     穆勒中校湛藍色的眼瞳閃過一絲驕傲,輕聲道:“放心吧,中校,四十二名海軍學員、總督承諾的犒賞費和德意志的榮耀我會一個不少的帶回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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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德屬西非(五)

     武里河是喀麥隆最繁華的一條水道,由恩卡姆河和馬孔貝河在亞巴西匯合而成。武里河徑流量比較大,可受制於高原地形的影響,小型船舶能夠通航的河段到約拉谷口為止,再往前就是有著湍急的水流、暗礁、漩渦,令人生畏的約拉大峽谷。

     四艘蒸汽船噴著濃煙一路向西開進,雜牌軍在約拉谷口登陸,並且在谷口河灘附近修建了一座小兵站。

     穆勒中校無視海軍學員的怨恨,固執的將所有海軍學員安置在了比較安全的後方,並且留下兩名經驗豐富的陸軍士官帶領他們守衛兵站。

     迪達中校的初衷是讓這幫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們保全自身的前提下見見世面,熟悉戰爭的節奏。穆勒中校雖然在迪達面前表現的信心十足,可戰爭就是戰爭,傷亡是在所難免的,他終究不敢拿海軍的未來開玩笑。

     蒸汽船將輜重丟在兵站後掉頭離開,穆勒中校則率領雜牌軍會同兩千多名喀麥隆部落友軍,一齊向大山深處開進,討伐反叛部落。

     夜深沉,大峽谷上空輕揚起一層薄薄的霧靄,為赤道上空的新月掛上了朦朧的輕紗。皎潔的月光灑在地面,好似為地面鋪就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兵站儲存了大量的軍火,故而嚴格實行燈火管制條例,一到深夜便一團漆黑。穆勒中校留下來的陸軍士官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他們不僅派出了兩組流動哨,還在距離兵站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修築了一座人工掩體作為暗哨。

     午夜三時,微涼的月光下,流動哨奧登和赫爾曼扛著步槍沿著兵站警戒線巡邏,王海蒂和雷德爾蹲在掩體裡,對著黑漆漆的夜色相顧無言。

     赤道地區總是不虞夜晚溫度太低問題,但是蚊蟲叮咬著實令人不厭其煩。王海蒂嘴裡銜著一顆不知名的野草根,用野草的苦澀味來緩解瞌睡,粗糙的大手則在自己身上拍來按去,不一會兒就碾死了五六隻染血的蚊蟲。

     “西萊姆,你就不能安靜一點嗎,我們正在執勤呢!”雷德爾朝掩體外看了一眼,壓低嗓音道。

     穆勒中校率領的雜牌軍進山已經有四五天了,海軍學員們收到的最新消息是叛軍主力已經被帝國軍隊擊潰,穆勒中校正率部乘勝追擊,得勝凱旋指日可待。宅男使勁嚼了嚼嘴裡的不知名野草,有恃無恐滿不在乎道:“怕什麼,富尼拉人已經被擊潰了,他們還敢來……偷襲兵站不成……”

     王海蒂拿捏的腔調戛然而止,惜命的他似乎意識到什麼,指了指放在雷德爾右手邊的委員會步槍,將耳朵貼在地上。

     雷德爾會意,他飛快的抄起步槍,一把扯過武裝帶,將黃橙橙的子彈壓入彈倉,槍口正對著約拉谷口。

     如墨一般的夜色中,峽谷山林裡萬籟俱靜,王海蒂隱約聽見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還有長槍破空和弓弦發力的顫音。

     “是富尼拉人!敵襲!”王海蒂來不及思考已經“潰不成軍”的富尼拉人是怎麼重新集結起來,堵在兵站四周的,他扯著嗓子吼了一句,對著天空連開數槍。

     急促的槍聲和撕心裂肺的警告聲響徹河灘,讓酣睡中的小兵站騷動起來。在陸軍士官的指揮下,幾發照明彈升空,鎂粉燃燒發出耀眼的光線,黑夜瞬間變成了白晝。

     藉著照明彈的光亮,王海蒂賊頭賊腦的朝掩體外面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冷氣。只見數百名裹著獸皮草料,黝黑的皮膚上塗滿了油彩,拿著刀槍和弓箭的高地部落人從河灘附近的溝溝壑壑中一躍而起,蜂擁著、吶喊著、鋪天蓋地的朝小兵站撲了過去。

     史書不屑於提及的約拉河灘戰役就此打響了。

     凌晨三時,荒涼的德屬西非腹地,流水潺潺的約拉峽谷谷口,兵站守衛部隊與喀麥隆高地部落叛軍短兵相接激烈交火。無數帶著白色翎羽的箭矢和木質投槍鋪天蓋地的朝小兵站投射去,以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沒入小兵站深處;1888式委員會步槍也不時噴出死神的焰火,旋轉著鑽入富尼拉人身體,帶起一團團血霧。

     穆勒中校在河灘修建兵站顯然是經過慎重考慮的,位於河灘右岸高地上的小兵站坐擁地勢之利,射界良好,很容易發揮火器的優勢。手持冷兵器的富尼拉人在​​渾身是刺的兵站面前撞得滿頭是包,死屍橫躺了一地。被嚇破了膽的叛軍開始調轉槍口,將注意力放在了落單在外的哨兵身上,黑壓壓的朝王海蒂他們撲了過來。

     王海蒂的預警時間太短了,流動哨奧登和赫爾曼根本就來不及撤回兵站,他們所處的位置相當不妙,幾乎被富尼拉人三麵包圍,形勢已經危如累卵。王海蒂顧不上與奧登、赫爾曼的那點齷齪,頭腦一熱,嗷嗷叫著跳出掩體,抓著步槍不管不顧的朝奧登那邊跑去。

     “奧登,赫爾曼,這邊!”雷德爾也追了過來,朝奧登他們喊道。

     土著人的咒罵聲不絕於耳,浸了毒的弓箭和投槍胡亂飛舞。王海蒂硬著頭皮開了幾槍,誤打誤撞似乎擊中了兩三人。

     中了槍的叛軍捂著傷口疼得滿地打滾,同伴的哀嚎聲讓狂熱的高地部落人猶疑了一下,藉此良機,奧登三步並作兩步,溜了過來。

     一位酋長模樣的頭目站了出來,催促手下繼續進攻,那些黑黝黝的食人生番們似乎鐵了心要將這支三人小分隊拿下,舉著白晃晃的滲著寒光的刀槍衝王海蒂他們圍了過來。王海蒂、雷德爾和奧登結成的三角陣型就好像汪洋大海裡的一葉浮萍,隨時都有可能被嗜血的富尼拉人給吞噬乾淨。

     “這樣不行,我們必須撤回兵站!”委員會步槍槍膛設計並不合理,容易炸膛,眼見槍管發紅,王海蒂不得不停止射擊,準備撤退。

     “再等一等,赫爾曼還沒逃出來……”奧登拉住了王海蒂,驕傲的他難得難用上了謙卑的語氣,懇求道。

     王海蒂看了奧登一眼,默不作聲的抽出刺刀,將它插在槍頭。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三個人邊打邊逃,左等右等就是不見赫爾曼衝出來。奧登急了,大聲喊道:“赫爾曼,你在哪?”

     “他還在河灘!”雷德爾眼尖,很快便從人堆裡找著了赫爾曼。

     赫爾曼的處境相當不妙,他陷入重重包圍之中,胸口插了一支箭,斜靠在河灘處的一塊老樹根旁奄奄一息,而步槍早就不見了蹤跡。

     那個面目猙獰,酋長模樣的頭目站在赫爾曼旁邊,興高采烈的舉起了投槍,稍稍發力,對著赫爾曼的胸口刺去。

     “arschloch!”奧登怒吼一聲扣動扳機,子彈直接命中酋長的右心房,暴起好大一團的血霧,染血的投槍自他手中滑落,掉落在鋪滿鵝卵石的河灘上。

     “los,los,los!”

     身後傳來爆裂的槍聲和嘈雜的腳步聲,無數年輕的身影吶喊著趕超王海蒂,對著作鳥獸散的富尼拉人衝了過去,追亡逐北流血漂櫓。

     王海蒂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兩腿一軟,軟倒在河灘上,捂著劇烈跳動的心臟大口大口的喘氣,雷德爾雙手叉腰站在一旁,似乎也已經精疲力竭。

     “赫爾曼,不要死,說好了一起加入海軍一起退役,說好了一起回巴伐利亞鄉下修建酒莊……不要死……”赫爾曼橫躺在老樹根旁,失去生機的眼睛凝望著星空,一副茫然的神態。奧登跪在赫爾曼屍體前,發出慘絕人寰的哭喊聲。

     ……

     約拉河灘戰役的戰鬥報告已經出爐了,原來穆勒中校擊潰的根本就不是高地部落人的主力,而是他們丟下的疑兵,真正的主力早就集結在約拉谷口不遠處的山林中。

     富尼拉人目的很明確:摧毀德意志人的後勤,讓德意志軍隊不戰而退。

     不能說高地部落人的計劃不完美,可惜世界已經進入全火器時代,在大艦巨砲和綜合國力面前,富尼拉人那遠東的大清帝國和近東的奧斯曼帝國式的武士反擊根本就是窮途末路不堪一擊。

     “可以說海軍學員的勝利是情理之中,至於赫爾曼的死,那隻是個意外。”除了參與過那場夜襲戰的軍人,幾乎所有人都這樣評價約拉河灘戰役。

     1894年11月下旬,德屬西非,幾內亞灣。

     微醺的海風陣陣,吹得鐵十字海軍旗錚錚作響,碎白的海浪襲來,把戰艦輕輕搖曳。

     海葬是海軍人的傳統,因為大海就是海軍人最好的歸宿。赫爾曼的石棺就放在弗里德里希-卡爾號訓練艦後甲板上,四十一名海軍學員、訓練艦的教官和老水兵、西非總督和穆勒中校神情肅穆,靜靜的守在石棺旁,等待牧師禱告結束。

     牧師合上《聖經》,將手輕輕放在石棺上,前來參加海葬的人無分貴賤不論貧富,紛紛垂下頭來,比劃十字默念阿門。樂隊奏響葬禮曲,蒼涼的號聲和祭奠亡靈的彌撒飄蕩在南大西洋上。

     石棺和花圈被放了下去,緩緩沒入大海,奧登抓著花籃站在船舷側,眼睛微微泛紅。

     “對不起,沒能救下赫爾曼……”王海蒂走了過去,拍了拍奧登的肩膀,滿臉羞愧。

     “那不是你的錯,我們都盡力了。我和赫爾曼有十五年的交情,他一直想要加入德意志陸軍,他覺得陸軍軍服比海軍更帥氣,因為我的堅持他最後選擇了海軍。西萊姆,不必自責,如果追根究底,我的罪孽可比你大多了……”

     奧登爽朗一笑,將花籃裡的花瓣盡數灑進大海,抬起頭望著在鐵十字海軍旗附近盤旋不去的海鳥,淡淡道:“重新認識一下,我叫伯恩哈德-馮-奧登,巴伐利亞人。”

     儘管屢次遭受奧登的戲弄和嘲諷,可宅男依然毫不猶豫的遞出手,與奧登重重的握在了一起。

     “海蒂-西萊姆,基爾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四章 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一)

     【這一章的數據資料有些多,我想把德意志海軍崛起的原因給介紹清楚,所以大家將就一下吧。 】

     ……

     基爾海軍學院畢業前的海軍軍官考試已經結束了,如今只剩下了論文答辯和畢業授銜這兩個環節。 1897年10月,學院大禮堂濟濟一堂人滿為患,斯騰澤爾作為主持人站在講台上,而恩斯特-馮-賴歇校長、穆勒中校等海軍教官坐在台下,為上台答辯的學生打分。

     奧登的論文答辯結束了,台下響起如​​雷一般的掌聲,經久不息。賴歇提筆猶疑踟躕了許久才打了一個9.8分。

     “少將,我的學生怎麼樣?”年過半百的老賴歇瞇著眼睛,老花鏡鏡片下不時閃過一絲狡黠,得意洋洋道。

     “不愧是基爾三劍客中的雄才,他的論文氣勢恢宏,具有大格局,將來一定是一位傑出的艦隊指揮官!”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少將似乎看穿了賴歇校長的用意,就事論事道。

     “那你可得給他安排個好位置!”老賴歇少將絲毫不顧忌他的臉面,就像市井買菜挑三揀四的大媽一樣,斤斤計較道:“你是基爾海校的學生,這些都是你的學弟。如今你已經是帝國海軍大臣、海軍部部長,作為學長,你可得多多照顧你的學弟……”

     提爾皮茨笑了,他斜斜的靠在椅子上,瞇著眼睛字字斟酌,隱晦道:“校長,其實我真的很羨慕這幾屆海軍學員,他們趕上了好時候,不像我們,在人等船時代的海軍苦熬了二十多年才勉強混出頭。看著吧,國會阻止不了我,距離海軍擴軍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老賴歇錯愕了片刻,旋即欣喜若狂起來,以至於賴歇校長俯下身子,竭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試圖在學生面前保留威嚴。

     19世紀90年代是德意志海軍崛起、公海艦隊成立最重要的十年,在這十年裡,瘋狂崇拜《海權論》、試圖建立大艦隊的德皇威廉二世登基,並且於1896年1月28日發表的一篇演說中,初次透露了擴大海軍的意圖;堅持國家應該保持“第二流的海上力量”、“只要他是大臣,就不會有殖民政策”的鐵血宰相與年輕氣盛的皇帝爭吵後主動辭職,具有自由主義傾向的首相利奧-馮-卡普里菲將軍也因為得罪了容克貴族而被趕下台。

     新上台的首相席林斯菲斯特親王性格軟弱,他並不能阻止海軍的崛起,而新任外交大臣菲爾斯特-馮-比洛與提爾皮茨有著良好的私人友誼,他更不可能阻止海軍。

     1892年,極富改革魄力的提爾皮茨提出組建戰列艦艦隊;1897年他如願以償的成為帝國海軍大臣;1897年排名世界第七的德意志海軍,終於能望見崛起的曙光。

     當然,德意志海軍的崛起少不了工商業階級和大學教授的支持。

     容克貴族對於海軍漠不關心,他們只關注他們鄉下農場、牧場、酒莊和葡萄園,他們甚至認為海軍主義與工業是一丘之貉,“海軍與反動派不兩立”。

     與此相反,新興的工商業階級、大學教授他們關心時事,為德意志未來苦苦思索。這些工商業階級、大學教授、民族主義者、泛德意志主義者認為德國資源缺乏,國內市場狹小,憑藉德國自身並不能支撐德意志民族的高速發展。

     然而就在德意志人披荊斬棘辛苦創業的時候,它的鄰居——英國、法國等老牌帝國主義國家佔據了最豐富的原料產地、最大的商品傾銷市場,卻守著祖輩的榮光,躺在棺材本上自甘墮落不思進取,甚至對於第二次技術革命無動於衷。

     這種反差極大的刺激了德意志的民族精英們,於是他們竭力鼓吹大海軍主義,對外奉行“新路線”:德意志人需要一支強大的海軍,要用暴力的方式,從“垂死的”帝國勢力手中獲取“陽光下的地盤​​”,“當別人在得到什麼東西時,我們也想弄到一點。”

     正是在工商業階級和大學教授的鼓動下,德意志人終於意識到大海的重要性,長久以來一直作為大陸強國而存在的德意志人,小心翼翼的向大海邁出了試探性的一步,提爾皮茨的上台就是德意志人的投名狀!

     研究德意志海軍的崛起過程,提爾皮茨這個名字無論如何是繞過不去的。 1895年,赫赫有名的“克留格爾電報”刺激了英國人的敏感的神經,英國人對德意誌發出戰爭警告,米國海軍肆意搜查德國船隻,這讓皇帝感受到了壓力和屈辱。 1897年6月,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登基60週年慶典了,德國僅僅派出了一艘老式巡洋艦,這讓英國人對他冷嘲熱諷,自卑的威廉決心組建一支足以與皇家艦隊匹敵的大洋艦隊,於是他想起了提爾皮茨。

     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這個出生於勃蘭登堡的科斯琴、小公務員的兒子是個天生的海軍人才,政治家。在皇帝的關注下,極富改革魄力的提爾皮茨以火箭速度,在暮氣沉沉的德國海軍晉升。

     1892年擔任海軍參謀長,1895年晉升為海軍少將,1896-1897年成為遠東艦隊總司令。 1897年6月17日,提爾皮茨用一種不光彩的方式扳倒了前海軍大臣、海軍少將弗里德里克-霍爾曼,成為帝國海軍大臣。

     擺在提爾皮茨面前的最後一位對手,或者說橫在德意志海軍崛起之路上的最後一道絆馬索正是國會中的進步黨、社會民主黨、波蘭人和少數中央黨人。

     “下一位,海蒂-西萊姆!”主持人斯騰澤爾少校翻了翻名冊,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對著擴音器喊道。

     斯騰澤爾雄渾的聲音在寬闊的大禮堂裡迴響,埋頭竊喜的校長恩斯特-馮-賴歇稍稍抬起頭,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新任海軍大臣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也微微有些動容。

     “基爾三劍客之首、鬼才海蒂-西萊姆要出場了……”台下的某個角落裡,一位剛考入軍校消息靈通的新學員激動起來,對他的同伴小聲吹噓道。

     “基爾三劍客?”

     “這你都不知道,虧你還是我們基爾海軍學院的學員呢!”新學員口水四濺,使勁向他的同伴賣弄他道聽途說來的信息:“所謂基爾三傑就是指雄才伯恩哈德-馮-奧登,全才埃里希-雷德爾,鬼才海蒂-西萊姆。”

     “哦?”同伴來了興致,小聲道:“你給咱介紹介紹……”

     “首先說雄才伯恩哈德-馮-奧登,他曾經多次打破我們基爾軍校的考核紀律,軍事素質無與倫比。1894年約拉河灘戰役你知道吧,四十二名僅僅訓練了兩個多月的軍校學員一舉擊潰兵力過千的富尼拉叛軍,那可是只屬於我們基爾海軍學院的輝煌勝利,正是由於奧登在亂軍中一槍擊斃叛軍首領,讓叛軍群龍無首軍心不定,這才取得勝利的。再說全才埃里希-雷德爾,他的軍事素養在三傑中排第二,滿腹經綸多才多藝,他不僅通曉英語和法語,而且擅長寫作,對於哲學心理學也很有研究。最後是基爾三劍客之首的鬼才海蒂-西萊姆……”

     “等等,我想起來了……”同伴粗暴的打斷了新學員的話頭,指了指站在主持台上的斯騰澤爾少校,疑惑道:“海蒂-西萊姆不就是咱們軍校流傳甚久的那個海軍白痴,軍事低能兒嗎?面癱斯騰澤爾經常罵我們說'你們能比西萊姆更差勁一點嗎?'就這種貨色也能成為三劍客之首?”

     “你懂個籃子!”新學員對他的同伴很不屑的詆毀了一句,嘲諷道:“斯騰澤爾教官那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想當年海蒂-西萊姆入學考試的時候正值遠東清日戰爭,西萊姆賭日本勝利,說的有理有據有節,而斯騰澤爾則固執的認為清國會贏。清日海戰的結局你也知道,正因為在學生面前傷了自尊,所以斯騰澤爾那個面癱腹黑的傢伙才會不遺餘力的詆毀西萊姆。”

     “arschloch!”同伴朝斯騰澤爾少校看了一眼,不干不淨的罵了一句。 “不提斯騰澤爾,你繼續……”

     “同樣是約拉河灘戰役,正是由於海蒂-西萊姆警覺,提前發現了富尼拉人的偷襲企圖,才有了約拉河灘的輝煌,西萊姆功不可沒。還有,西萊姆雖然是三劍客中軍事素質最差的一個,可他是個戰略鬼才,他對武器裝備的發展,世界海軍版圖的變化、艦隊作戰還有地緣學說有著驚人的預見性。他的幾篇戰略報告就連我們新上任的海軍大臣提爾皮茨也贊不絕口。”眼見王海蒂已經走上講台,喋喋不休的新學員急忙擺正身體,正襟危坐道:“不知道鬼才這次會給我們什麼意外驚喜。”

     ……

     王海蒂匆忙走上講台,台下的掌聲稀稀落落。

     1894年初宅男拖著行李箱隻身來到基爾海軍學院,先是有奧登的戲弄和敵視,後有斯騰澤爾的打擊報復。宅男參加完軍校開學典禮,從大禮堂灰頭土臉出來的時候,感覺糟透了。

     1895年5月13日,王海蒂和其他海軍學員結束候補軍官培訓,在學校大禮堂被授予見習軍官軍銜,雷德爾被派到弗里德里希-德格羅塞號老式鐵甲艦上見習,奧登在卡洛拉號火砲訓練艦上見習,王海蒂則前往瓦赫特號輕巡洋艦上見習服役。

     人生如同散了場的宴席,沒了棋手的棋局,海軍學員們背負行李,拿著派遣證,頃刻間作鳥獸散各奔東西。那時候宅男已經擺脫了海軍白痴、軍事低能兒的稱號,與奧登化敵為友,斯騰澤爾也不再是自己的教官,但是離別的情緒依舊不能讓人釋懷。

     1895年6月,宅男前往瓦赫特號巡洋艦服役。瓦赫特號輕巡是為了在北海和波羅的海服役而設計的,一千四百多噸的排水量竟然裝備了3門105mm炮和三具350mm魚雷發射管,這種大膽奔放的設計讓宅男咋舌不已。

     宅男在瓦赫特號輕巡洋艦上服役了兩年,系統學習了指揮學、艦炮學、水雷學和魚雷學,並且沽名釣譽的寫了幾篇具有跨時代格局的論文,成功引起轟動,並且收到了來自普倫海軍士官學校沃爾夫岡-魏格納的來信。

     1897年10月,王海蒂再次回到基爾軍校,回到了破落的大禮堂,這一次是參加畢業論文答辯。回想起穿越這幾年的點點滴滴酸甜苦辣,宅男不禁感慨時光荏苒斯人老矣。

     十九歲的王海蒂清了清嗓子,將論文稿丟在一邊,無視台下觀眾的驚呼聲,自信驕狂道:“Guten-Tag,我的論文題目是《論戰列艦時代的非對稱作戰》!”

     ……

     【註釋】

     1.海軍主義與工業是一丘之貉:工業革命吸引了大批農民進入城市,這引起了容克地主的仇恨。

     2.“海軍與反動派不兩立”:1898年,弗里德里希-諾曼發出的感概。

     3. “克留格爾電報”:1895年,布爾人聚集區發現大量金礦,這引來了英國人的覬覦,英國人試圖顛覆布爾人政權。由於布爾人是荷蘭人的後裔,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白種人,所以布爾人的遭遇引起了歐洲社會的同情。同年,歷史上真假難辨的“克留格爾電報”出現,電報聲稱德國保證布爾人的獨立,這引起英國人的恐懼和敵視,英國人對德國發出警告。

     4.1897年,時任海軍大臣的弗里德里克-霍爾曼少將沒能阻止國會削減海軍經費,提爾皮茨抓住此事大做文章,霍爾曼不得不提出辭呈。

     5.那是是民族自由黨人、歷史學家埃里希-勃蘭登堡的名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四章 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二)

     1897年10月末,德國基爾峽灣。

     基爾海軍學院碼頭旁,四十一名海軍學員統一穿著無軍銜綬帶的海軍禮服,在碼頭空地上排成一個方陣。

     白髮蒼蒼的恩斯特-馮-賴歇少將難得穿上他的少將軍服,帶上了佩劍,表情凝重而又肅穆。他微微撇過身子,從副官手裡接過少尉軍銜肩章,將它別在站在方陣隊尾的海蒂-西萊姆肩頭。

     “西萊姆,我理解年輕人的衝勁,可凡事不可偏頗。昨天你的演講固然出彩,可也漏洞百出……”趁著別肩章的功夫,賴歇校長給了他的弟子最後一個忠告,然後的在他的胸口上拍了拍。

     軍樂團奏響了帝國國歌《萬歲勝利者的桂冠》以及帝國海軍軍歌的時候,儀仗隊升起了國旗與海軍旗,所有人都面向國旗,舉起了右手,高唱軍歌。

     當音樂結束後,賴歇校長在簡易碼頭髮表了最後的演講。

     “1894年的夏天,你們遠離家鄉,隻身來到基爾海軍學院,從基礎軍事訓練到初級航海訓練,從候補軍官培訓到艦艇實習,不知不覺你們已經在軍校,在訓練艦上度過了一千多個日夜。這三年裡,你們學到了成為一名優秀的海軍軍官所必備的知識,你們也拋開了貧賤與富貴、貴族與平民的差異,彼此之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恭喜你們……”賴歇校長他脫下​​手裡的白手套退後了一步,將舞台留給躍躍欲試的年輕人。 “孩子們,你們已經畢業了!”

     “萬歲!”學員迫不及待的將手裡的軍帽扔上天空,在空曠的碼頭上鬼哭狼嚎。王海蒂一不小心便被同學給提溜起來了,在空中玩雜技似的拋上拋下,奧​​登、雷德爾勾肩搭背,站得遠遠的看好戲。

     “快放我下來,我恐高,救命呀!”王海蒂再一次被高高的拋上天空,碼頭上除了年輕人的恣肆,便只剩下宅男的求饒聲。

     ……

     碼頭重新安靜了下來,晚霞籠罩了大地,基爾華燈初上,市中心的酒館裡擠滿了畢業買醉的海軍學員。

     這是海軍學員在基爾海軍學院的最後一夜,明天他們即將各自奔赴自己的崗位,有的人會成為戰艦上的航海長、槍砲長、魚雷長,有的人則會成為艦隊的參謀官。上演最後的狂歡也好,祭奠逝去的日子也罷,總之面對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的海軍學員們所能想到的只有一醉方休。

     雷德爾小心翼翼的坐在角落裡,慢條斯理的品嚐著來自萊茵蘭-法爾茨的上等白葡萄酒。酒莊長大的奧登面對前赴後繼遞上來的酒杯依怡然不懼,嘴裡默念著已經逝去的赫爾曼,似乎要將酒館老闆的存酒喝光。

     王海蒂似模似樣的寫了個狗牌掛在自己胸前,上書四個大字:“但求一醉”,但是不勝酒力的他早就被灌倒在地,趴窩不起。

     “西萊姆,醒醒,你女朋友來找你了……”

     似乎有人在喊自己,酒氣沖天的王海蒂隱約聽了個大概,掙扎了半天也沒能起得來,胡咧咧道:“胡說,我的小女友還在21世紀呢……”

     “西萊姆,你喝多了吧!”耳畔傳來了哄笑聲,王海蒂還在狡辯,這時,一雙溫軟的小手環住了他的腰,似乎要將他從的地板上拽起來。

     女孩子鼓鼓的小胸部頂著王海蒂的胸膛,柔軟的觸覺讓宅男艱於呼吸。女孩淡淡的體香似乎比醉人的酒香味更具有吸引力,悶騷的宅男不知哪裡來的氣力,將女孩緊緊擁入懷裡。

     “原諒我好嗎,我再也不玩失蹤了,我再也不幻想穿越了,我再也不希夷拯救世界了。明天我們就去民政局領結婚證,把孩子生下來,一家人守在一起好好過日子……”王海蒂咬著女孩的耳垂,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宅男睡著了,歪著腦袋伏在女孩的肩膀上,睡得昏天暗地。凱瑟琳挽起她的秀發,指了指躲在角落裡自斟自酌的雷德爾,小聲請求道:“可以幫我一下嗎,我想送他去旅店睡覺……”

     ……

     德國柏林,夏洛騰堡宮警衛森嚴燈火通明。

     “所謂非對稱作戰是指非常規作戰,作戰雙方在作戰時間、作戰空間、作戰力量、技術水平、作戰手段、作戰樣式和戰術戰法的非對稱。非對稱作戰包括兩個層面,一種是類似於坎尼戰役的以弱勝強,這也是非對稱作戰的精髓;還有一種是類似於克里米亞戰爭的牛刀殺雞,鑑於帝國海軍的積貧積弱的現狀,這一層面用不著考慮。”

     “1887年1月13日,俄國艦艇向60米外的土耳其2000噸的因蒂巴赫號通信船發射魚雷,將其擊沉,這是海戰史上第一次用成功使用魚雷的案例;1864年2月17日夜,“亨利”號用水雷炸沉北軍戰艦“豪薩托尼克”號,首創潛艇擊沉軍艦的戰例;1884年,法國的軍官路納德和克里布又製造了一艘“法蘭西”號飛艇,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艘能操控的飛艇;1890年10月9日,法國人克雷芒·阿德爾自製了一架可以升空的飛行​​器。1866年利薩海戰,奧地利人破釜沉舟,採取“v”字楔形橫隊擊敗意大利人,而水下撞角和亂戰正是奧地利人獲勝的關鍵詞。1893年黃海海戰,清國艦隊擺出了類似奧地利艦隊的“v”形陣迎戰縱隊作戰的日本艦隊,戰斗在3000碼的距離上進行,這一次,獲勝的功臣則是縱隊戰術、巡洋艦和速射砲。1879-1883年的太平洋戰爭,智利海軍遠比秘魯海軍要強大,他們採取了海上封鎖戰,而秘魯海軍則在避免海戰的前提下進行靈活的海上游擊戰,儘管秘魯人搞砸了演出,可這種破交戰值得我們藉鑑。”

     “這幾十年來,新的科技層出不窮,技術日新月異,勇氣和實力已經不足為憑,新的科技和人對科技的合理使用已經成為決定海戰成敗的關鍵,這也意味著戰爭中處在弱勢地位的一方能夠通過非對稱作戰擊敗強大的敵人。”

     “在富饒的北大西洋上,意大利、奧地利、西班牙、荷蘭不足為慮,我們的對手只有英國、法國和美國。英國和法國具有強橫的海上實力,我們的海軍總噸位甚至還不到他們的零頭。要挑戰英國和法國這樣的龐然大物,傾盡國力發展海軍,然後採取歐洲中世紀騎士決鬥的作戰方式將對方挑下王座是理智也不可取的,而採取非對稱作戰方式,也許我們會收穫意想不到的驚喜。”

     “想像一下,我們有一支規模並不大,但是質量精良的小艦隊,在飛艇和飛行器幫助下能夠提前發現大艦隊,而不用在茫茫大海上四處尋找他們的蹤跡;我們有先進的火砲和火控系統,能夠在英國艦隊的射程之外開火,並且能夠準確命中它們;我們有高強度的防禦裝甲還有密封艙設計,即便被敵方火力命中也不至於將我們擊沉;我們可以利用高速巡洋艦衝擊英國的海上運輸線,掐斷英倫三島與它的殖民地的聯繫,只要這種巡洋艦能夠打得過英國人的無防護巡洋艦,跑得過火力強橫的一等戰列艦。”

     “我們用數量龐大的潛艇和魚雷艇、水雷在赫爾戈蘭灣伏擊英國艦隊,像狼群一樣發起群體攻擊,用廉價的魚雷、水雷摧毀大艦隊;也許有一天,我們的飛行器可以掛上五百斤的炸彈超視距攻擊英國人的朴茨茅斯港、波特蘭灣和奧克尼群島,也許有一天,我們的艦船可以搭載這種飛行器,讓飛行器獲得更遠的攻擊距離,甚至可以穿越大洋,直接攻擊大洋對面的美利堅!”

     “這論文是誰寫的?”坐在沙發上的德皇威廉二世呼吸急促起來,死死攥著那份標有“二級機密”字樣的文件,欣喜道。

     19世紀90年代是海軍知識大發展大爆炸的十年,馬漢的《海權論》引爆了列強對海洋的野心。世界霸主英國人迫不及待的宣布“兩強標準”,美國、法國、俄國人緊隨其後奮起直追,就連貧弱的小日本也在縮衣節食以待良機。

     這種隱性的海軍軍備競賽某種程度上得益於科技的發展,無菸火藥和高能炸藥、新式炮門和反後座裝置、全鋼裝甲和封閉旋轉砲台、水管鍋爐和三膨機、汽輪機、光學測距儀和電子通訊,科技進步之快讓人應接不暇,海軍設計師雖然熱衷於將新技術應用到戰艦上,但是誰又都心裡沒底,大家都在摸著石頭過河。

     而王海蒂是誰?作為一名穿越客,他對海軍的未來發展方向可謂是胸有成竹。王海蒂在論文中大開金手指,一口氣胡謅了1906年才出現的無畏艦、1907年出現的戰列巡洋艦,1918年才出現的航空母艦,二戰時期廣泛使用的狼群戰術。

     要是在知識大爆炸的21世紀大談特談這些觀點,人家一定會對你不屑一顧嗤之以鼻,可在黎明前夕的1897年提出這些數據指標,那無異於是上帝的先聲。無怪乎立志建設大洋艦隊,取代日不落帝國光輝的德皇威廉會如此失態。

     “海蒂-西萊姆,基爾海軍學院畢業生。”提爾皮茨站在燈火的陰影下,不咸不淡的回復道。

     “海蒂-西萊姆……這是個人才!”穿著元帥軍服,腰間別著佩劍,手裡拿著白手套的威廉二世埋著頭默念了一遍,似乎要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裡。

     “提爾皮茨,你怎麼看?”皇帝平靜下來,將文件丟在一邊,撇過頭向他的海軍大臣問道。

     “魚雷、潛艇、飛艇這些新式武器的確出現了,可技術相當不成熟,論文中所提到的由法國人製造的飛行器,對不起,陛下,孤陋寡聞的我沒聽說過。至於全攻全守的完美戰列艦,水下狼群戰術,搭載了可以攜帶機槍炸彈魚雷的飛行器的艦船,這些在我看來不過是凡爾納的科幻小說,雖然花團錦簇,但是錯誤百出……”提爾皮茨冷哼了一聲,不願意再多說一個字。

     德皇威廉二世雖然有好大喜功口無遮攔的毛病,但是他的政治智慧一點也不差,對比《論戰列艦時代的非對稱作戰》的保密等級和提爾皮茨喋喋不休的抱怨,皇帝不難看出他的海軍大臣的真正用心。

     “好吧,不提這部科幻小說。”德皇威廉將論文鎖進抽屜中,指著掛在牆上的日曆道:“阿爾弗雷德,我想知道《海軍擴軍法案》的國會聽證會你準備好了沒有……”

     國會中的自由派議員對於《海軍擴軍法案》採取消極態度,因為該法案規定了七年海軍預算,這就使國會不能對經費開支進行任何形式的監督。

     “陛下,一切盡在掌握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四章 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三)

     床很舒服,不似基爾下區那棟小木棚屋某張吱呀作響的老床,不似基爾軍校窄小的行軍床,更不似弗里德里希-卡爾號雜亂擁擠的過道床。這張床不僅柔軟敞亮,甚至還隱約帶有女孩子的體香。

     酒醉的王海蒂迷迷糊糊中做了一個春夢,夢裡有驕橫的小女友,有黃山湯口鎮上的賓館,還有更多不足為外人道的男女之事。

     醒過來的王海蒂微微睜開眼睛,透過百葉窗望見一絲刺眼的明亮,臉上多了一絲懊惱的情緒,估摸著外面已經日上三竿。

     宿醉後總是口乾舌燥頭疼欲裂,宅男無暇考慮他是怎麼出現在旅店裡的,也無暇回憶誰為他換了一身睡袍,慵懶的他就連起床為自己倒一杯水都敬謝不敏。宅男裹緊被子翻了個身,試圖睡個回籠覺,緊閉雙眼想要承續回味昨晚那個香艷旖旎的夢。

     耳畔傳來女孩子的夢囈,一具溫軟的身體貼近王海蒂,滑嫩的肌膚就挨著王海蒂的後背,王海蒂甚至能感受到女孩胸前的凸起處。一隻雪白的皓腕繞過王海蒂僵直的頭,輕輕貼在他的臉上。

     “我勒個去,莫非昨晚那不是夢?”宅男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晨勃的某活計瞬間軟了下來。王海蒂似乎已經預見到了大好青年因為酒後亂性而身敗名裂,被警察拷走的慘狀。

     想到這裡,王海蒂忍不住想要抽自己一耳光。

     宅男並不擅長喝酒,但偏偏還喜歡逞能,前世被小女友三言兩語灌醉,無緣無故的丟了苦苦保存快二十年的初夜。上了她的賊船也就罷了,好歹還是有感情基礎的,可這一世宅男卻是自己把自己給灌醉,然後稀里糊塗的丟了這一世的初夜,目前看來還得搭上狗命一條,宅男怎麼想都感覺窩囊。

     王海蒂緩緩蠕動身子,小心翼翼的與女孩脫離身體接觸,一溜煙的爬起床,穿著睡袍慌不擇路的跳到房門口。宅男在房門處徘徊了許久,等慌亂的心稍稍平復,自覺能夠面對雷霆之怒,這才敢睜眼去看躺在床上的女孩是誰。

     裝飾奢華的床上,王海蒂的軍服、內褲,女孩的連衣裙、內衣內褲和髮飾散亂一地,一位金發少女正摟著薄薄的被子酣睡,毫無顧忌的將大片大片的雪白暴露在空氣中。

     “凱瑟琳……”王海蒂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感覺他岌岌可危的賤命留住了,旋即又反應過來:是凱瑟琳也不行呀,平白無故的奪走了女孩的身體,還不用負任何責任,即便在開放的21世紀也沒這好事,前世自己的小女友就是明證!

     王海蒂哆哆嗦嗦的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從軍服口袋裡摸出一包香煙,顫顫巍巍的點燃。淡藍色的煙霧升騰起來後,宅男又怕嗆著了凱瑟琳,於是又拉開了百葉窗,站在窗台前一根接一根的吞雲駕霧。

     “什麼時候醒的?”身後傳來女孩害羞的聲音。

     “有一會兒了……”王海蒂掐滅煙頭,一臉絕望。

     “還好你沒有逃走,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凱瑟琳緋紅了臉,將被子緊緊裹在身上,一絲春光也不肯洩露出來。

     基督教並不主張婚前性行為,而且歐洲人對於信仰堅持不像很現實很功利的天朝人,他們將宗教當做道德底線來對待並且加以恪守,凱瑟琳是虔誠的新教徒,由此可見女孩昨晚接受他究竟下了多大的決心。

     “昨天晚上?”王海蒂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支吾道。

     “聽說你軍校畢業在酒館買醉,怕你喝過頭,就來看看。結果你還真醉了,我擔心你沒人照顧,就把你送這裡來了。海蒂,我把一切都交給你了,你不會不要我吧……”

     王海蒂有些尷尬,他摸了摸鼻頭很想豪言一句“怕什麼,我會對你負責的”,可小女友的身影總是在他眼前晃悠,讓宅男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凱瑟琳等了很久,終究沒等來王海蒂的回應,她臉上的期待神色散了去,晶瑩的液體已經在眼眶中打轉。

     “好吧,我會娶你的,只要迪克和維拉尼不反對……”王海蒂採取曲線救國的方式,妄圖將這件事糊弄過去。凱瑟琳的母親維拉尼是個勢利的婦人,她絕對不會坐視王海蒂將她女兒娶回家。

     ……

     彈指間已經是1898年,雷德爾被分配到了第二艦隊旗艦德意志號上,結識了同才華橫溢的沃爾夫岡-魏格納少尉,並且參加了侵占中國膠州灣的戰役。奧登出現在新式大型鐵甲艦奧古斯塔皇后號上,成為一名魚雷軍官。而王海蒂被留在了海軍總部,成為帝國海軍辦公室秘書,並且於1898年3月率先晉升為海軍中尉,屬於少年得志意氣風發的典型。

     1898年4月10日,德國柏林,國會大廈。

     德意志帝國是君主制國家,國會在德國的政治版圖上相當上不得檯面,可國會大廈畢竟是國會議員們的地盤,就連位高權重的海軍部高級官員、陸軍代表、普魯士王國官員和皇帝威廉二世,也只能安安靜靜坐在聽眾席上並且不得聒噪,否則必定會被國會議長給趕出去。

     剛剛晉升為海軍中尉的海蒂-西萊姆站在國會發言台上,面對議員們如山一般的責難聲,時而插科打諢談笑風生,時而振臂高呼精神抖擻,時而眉頭緊鎖做白岩松狀,將議員們的挑釁一一化解。

     “西萊姆中尉,正如老首相所言,德意志帝國不需要強大的海軍,這樣會招致英國人的猜忌!”自由派議員施密特跳了出來,毫不客氣的指責道。

     “截止1897年,我們德意志帝國海軍名列世界第七,總噸位甚至不到英國人的零頭,可即便這樣,英國人就不對我們猜忌了嗎?”王海蒂穿著海軍禮服,表情肅穆卻又帶著一點自信的微笑:“施密特議員,我想問你,1895年'克留格爾電報'事件後,英國人對我們發出戰爭警告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德意志人的誠意?!他們甚至肆意阻攔和檢查我們的商船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忍讓?!在我看來,正是因為我們德意志海軍還不夠強大,才會讓英國人如此肆無忌憚,須知道,真理只在大砲的射程之內!”

     “西萊姆中尉,德國是後勁現代化國家,我們缺少資本的原始積累,我認為海軍的擴軍計劃會極大的消耗德意志的國力!”施密特議員似乎與海軍扛上了,糾纏不休道。

     “尊敬的各位議員,不是我們海軍需要一支強大的戰列艦艦隊,而是德意志民族需要,而是德意志的國家利益需要、而是德意志的子孫後代需要!”王海蒂用鏗鏘有力的言辭調動國會議員們的情緒,回應道:“我們需要一支強大的海軍,不至於復制1870年法國戰艦堵在易北河河口那一幕,不​​至於讓英國人肆無忌憚的搜查我們的艦船。我們需要一支強大的海軍,缺少資本我們還可以用其辦法解決,可資源匱乏、國內市場狹小對德國經濟的桎梏卻別無他法,只有用鐵與血,用強大的海軍為德意志開疆擴土,用資源豐富、人口眾多、市場廣闊的殖民地來為德意志輸血。所以建設一支強大的海軍絕不僅僅只是海軍的福音,而是六千萬德意志人民的共同需求!”

     “西萊姆中尉,海軍如何面對英國人的壓力?”老容克貴族議員馮-屈爾曼是個中立派,就事論事道。

     “海軍準備用七年左右的時間,擴軍為一支擁有19艘戰列艦,9艘裝甲巡洋艦,26艘輕型巡洋艦的艦隊。海軍擴軍的目的旨在獲得與法國人相比肩的實力,威懾其他國家,海軍無意壓制法國,也不足以撼動英國人的海上霸權。”王海蒂毫不猶豫的祭出了提爾皮茨時常念叨的、含混不清的“風險理論”,站在國會發言台上款款而談:“這支艦隊是純粹防禦性的、和平的、沒有向任何其他國家的海軍力量進行挑戰的意圖,它的存在是為了讓最偉大的海權國家都不敢向它挑戰,否則就有使自己優勢遭到破壞的危險!既然這是一支以存在和威懾為戰略目的的艦隊,那麼英國人就沒有任何理由給予我們壓力,我們也不需要理會英國人的壓力!”

     答辯時間結束了,王海蒂帶著驕傲從國會演講台上走了下來,他收到了支持海軍的議員們如雷一般的掌聲,還有到場的海軍同僚們的歡呼聲。

     國會議員在議長的主持下開始就《擴軍法案》議案進行投票。

     “看來國會已經不能阻擋《擴軍法案》了……”大局已定,德皇威廉二世鬆了一口氣,決定提前退場。臨出門的時候,德皇威廉二世推開散佈在他四周的警衛,對他的海軍大臣說了一句:“阿爾弗雷德,你是德意志的英雄!”

     “不,陛下!掛著鐵十字黑鷹旗和黑白紅三色旗戰列艦即將揚帆遠航,帝國的殖民地和加煤站即將遍布全球,屬於德意志海軍的大時代即將來臨,而它由您一手開創! ”海軍大臣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的回答擲地有聲。

     提爾皮茨是一個極有膽魄的人物,他立志為德國創建一支真正的遠洋艦隊,而且還希望這樣一支艦隊能與英國皇家海軍相匹敵。提爾皮茨為這一天準備了太久,18​​92年他成為海軍總參謀長,那時候海軍部由保守的海軍元老掌控,觀念陳腐的他們甚至放言要為被一艘掛著鐵十字軍旗的戰艦裝上索具。

     提爾皮茨在海軍部閃轉騰挪,將一幫元老排擠出核心層,並且用不體面的方式將前任海軍大臣弗里德里克-霍夫曼趕下台。 1897-1898年間,他不制定了規模龐大海軍計劃及其技術方案,而且在政治領袖、新聞界、民間巧妙運用一切宣傳技巧來促進他的事業。

     扳倒海軍部元老,交好外交大臣伯恩哈德-馮-比洛,將年輕衝動的海蒂-西萊姆留下來做自己的秘書,拜訪普魯士王國元老重臣,通過基爾帆船節傳播漢薩同盟的海航傳統,在德國大量翻譯出版的《海權論》、1898年成立的海軍協會、柏林出版的《海軍年鑑》,五十歲的提爾皮茨為了德意志海軍傾盡了他半生心血,如今,兩鬢斑白的老提爾皮茨終於能如願以償,終於可以帶著他的大洋艦隊和放肆之笑,緊隨皇帝威廉走出莊嚴的國會大廈。

     票數統計結束,國會議長敲了敲桌子,讓喧鬧的議員們安靜下來,沉聲道:“海軍議案獲得簡單多數,根據憲法,我宣布《海軍擴軍法案》成立!”

     1898年4月10日,赫爾戈蘭灣的砲聲、多格爾沙洲的驚魂、科羅內爾的豪情和福克蘭群島的殤,埃姆登號的游擊、坦噶尼喀湖的牛刀小試,還有不得不提的血火日德蘭與斯卡帕灣上空的“彩虹”,給後人留下無數遺憾的公海艦隊時代終於來了。

     王海蒂成了海軍的英雄,他就站在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面前,任由老式照相機曝光亮瞎他的雙眼。

     “德英海軍軍備競賽、同盟國與協約國、第一次世界大戰,究竟是成就了我還是我推動了歷史?”作為熟知未來歷史的海軍辦公室秘書,王海蒂清楚知道提爾皮茨的野心,還有他所謂的“風險理論”的自相矛盾不堪一擊。

     王海蒂用“風險理論”搪塞那些並不了解海軍和海洋的國會議員,這不代表他贊同提爾皮茨的觀點。 “風險理論”並非沒有合理性,可英國人不是傻瓜,約翰牛絕不會坐視德國海軍崛起,然後反超他們;存在艦隊並非沒有價值,至少它可以讓英國人投鼠忌器。

     可慘烈的世界大戰一旦爆發,雙方打得就是國力,拼的就是資源消耗,而存在艦隊對此卻毫無幫助,甚至稍顯累贅。前世,德國在決戰速決的計劃破產後,就是被協約國無窮的資源給耗死的。

     4月10日的《海軍擴軍法案》不僅僅只是德意志海軍崛起的開始,更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端倪,軍備競賽這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除非一方倒下,否則永無休止。想到在通往戰爭的道路上狂飆突進的德國,想到德國一戰慘敗這結局,宅男頓時萌生出一絲恐懼和茫然。

     “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宅男呢喃了一句,旋即自嘲一笑,暗道他已經回不去了。

     王海蒂剛加入海軍的時候還幻想著可以提前退役,移民美國,可現在,德國有他的準未婚妻凱瑟琳、父親弗雷西、還有海瑟薇的墓地,德國有一群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同學死黨,許許多多像布朗特、魏格納這樣的老熟人,還有王海蒂或喜或悲的記憶,不知不覺,宅男已經對德國動了真感情,王海蒂覺得他不能一走了之。

     “不行,我得找提爾皮茨談了談,即便不能讓他放緩大洋艦隊的組建速度,至少也得讓他接受非對稱作戰理念,增加戰爭的贏面!”

     ……

     奢華的紫藤木桌上放了一隻水晶杯,杯子裡盛了一點昂貴的科涅克白蘭地。基爾數一數二的大商人迪克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抽雪茄一邊翻閱報紙,迪克家的沙皮狗正趴在迪克的皮鞋上貪睡。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寧靜,維拉尼走進客廳,將上前迎接她的寵物狗踢飛,怒不可遏道:

     “迪克,你怎麼能同意凱瑟琳與西萊姆的婚事呢,凱瑟琳是我們唯一的女兒,她是基爾的天之驕女,她不能嫁給海肯多夫漁民的後裔,小小的海軍中尉!只有老維克多議員的兒子小維克多才配得上她!”

     “怎麼,你以為你的準女婿海蒂-西萊姆只是一個小小的海軍中尉?”迪克翻翻眼皮子,將手裡的報紙遞給維拉尼。

     那是石赫州(石勒蘇益格-赫爾斯泰因州)發行量最大的報紙,報紙首頁整整一個版面都是王海蒂的巨幅照片,照片上的王海蒂雄姿英發麵無表情,照片下面標有幾行小字:

     “1898年4月10日,《海軍擴軍法案》獲得通過,帝國海軍辦公室秘書海蒂-西萊姆中尉成為海軍英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本帖最後由 mu119 於 2013-1-26 12:06 AM 編輯

第四章 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四)

     所謂歷史不過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它總是由勝利者書寫。事實上,發動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德國,未必真的如天朝的歷史教科書所描述的那般喪心病狂,而協約國一方也未必真的有丘吉爾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回憶錄》里美化的那麼高尚。

     德國祇不過選擇了錯誤的地點、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對象、進行的一場錯誤的戰爭。這一點是新時代大學生王海蒂穿越到德國後得出的結論。

     年輕的德意志帝國與江河日下的大英帝國終有一戰,這不僅是德意志軍人和容克貴族的共識,而且是絕大部分德意志人的心聲。德國資源匱乏,國內市場狹小,而且因為德國統一的太晚,錯過了瓜分世界的貔貅盛宴,這導致德國工業發展後勁不足。

     英國控制全球海權,主宰世界貿易,其廣闊的殖民地遍布各大洲,太陽永遠在米字旗之上,“日不落帝國”儼然“可以與世界抗衡”。新興的德意志挑起一場旨在將橫在德國戰車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大英帝國掀翻在地的戰爭是遲早的事,就連狗血的穿越客王海蒂也同樣秉持這種看法。

     “既然舊的製度不合理,那就用鐵與血將它打碎重建!用不著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和諧世界,直接開打就行!”

     在德國呆的久了,惜命的宅男不知不覺也沾染上了屬於日耳曼人的驕傲和狂熱。宅男並不反對用暴力的方式打碎由英國人操縱的世界體系,王海蒂竭力抨擊的是提爾皮茨保守的、含混不清的“風險理論”。

     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上台後明確提出了建立一支能夠遠洋作戰的大洋艦隊,而他的指導思想就是“風險理論”。

     所謂“風險理論”是指德國應當建立一支足以應付以英國本土艦隊和海峽艦隊為對象的大洋艦隊,如果不能擊敗英國,那麼至少應該足以給對方造成難以接受的損失。

     “風險理論”的核心是遏制和威懾。

     為了能夠建成這支大洋艦隊,海軍大臣提爾皮茨排斥任何關於發展潛艇、飛艇、魚雷艇和破交巡洋艦的計劃方案,一心發展以戰列艦為核心的大型水面艦隻。為了避免直接對抗英國,提爾皮茨在參考和評估了英國人的造船實力後,決心將大洋艦隊的規模控制在英國本土艦隊的70%左右,官方一再宣稱這支艦隊是為了對抗法國和俄國人,絕不會威脅英國霸權。

     然而提爾皮茨低估了英國人對於海洋的野心,英國人用私掠艦隊打敗了西班牙人的無敵艦隊,用消耗戰打敗了“海上馬車夫”荷蘭人,在西班牙特拉法爾加角打敗了不可一世的法蘭西海軍,大海成就了日不落帝國,英國人怎麼可能不警惕另一個海洋強國的崛起,英國人怎麼可能不懼怕德國複製大英帝國發跡史?

     1900年德國國會通過第二次海軍擴軍法案,將艦隊規模擴大了38艘戰列艦、20艘大型巡洋艦和38艘小型巡洋艦。就在德國海軍部官員為規模龐大的造艦計劃愁白了頭熬紅了眼的時候,牛逼哄哄的大英帝國在1898-1902年間一口氣增加了28艘一等戰列艦和4艘二等戰列艦,並且將更多駐紮在地中海和中國的主力艦調回英國本土。

     含混不清的“風險理論”不僅將原本就風雨飄搖的德英關係打入萬劫不復之地獄,讓德英兩國開始激烈的海軍軍備競賽。而且在1906年,提爾皮茨一生的夙敵約翰-阿巴思諾特-費希爾主持的無畏艦下水,全重型火砲(All-Big-Gun)、高功率的蒸汽輪機、強悍的防護力。

     英國無畏艦的出現讓全世界所有尚在船台上的戰列艦落伍,同時也將提爾皮茨和他的“風險理論”逼到絕路。

     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無畏艦出現後,德國國內各大造船廠的船台上擠滿了根據提爾皮茨“風險理論”建造的舊式戰列艦,大英帝國第一海軍大臣費希爾不費吹飛之力,將夙敵提爾皮茨逼到絕路,同時也試探出德國人《擴軍法案》官方說辭之外的戰略意圖。拿騷級戰列艦的出現不僅意味著德英海軍軍備競賽的升級,而且還意味著提爾皮茨的“風險理論”破產。

     提爾皮茨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他看不到新科技對於海戰面貌的改變,可穿越客王海蒂知道!宅男火急火燎,不顧海德國人相當重視的上下尊卑,竭力勸阻提爾皮茨。

     宅男小看了提爾皮茨的固執,提爾皮茨為了他的大洋艦隊籌謀規劃了十多年,如今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提爾皮茨決計不會容忍有任何人破壞他的計劃,哪怕他深受德皇威廉二世的喜愛。

     “西萊姆,收起你那些可笑的想法吧,你不覺得你的非對稱作戰理論很像是凡爾納的科幻小說?!”上了年紀的帝國海軍大臣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站在辦公桌前,將手裡的雪茄揉成一團,嗜血的眼睛死死盯著王海蒂,面紅耳赤怒氣沖沖道:“那些被稱為水下鐵棺材的潛艇和不能遠洋作戰的魚雷艇有什麼用,那些航速超快但卻承受不住哪怕一發105穿甲彈的襲擊艦又有何價值。你難道還想讓德意志重蹈法國人那白痴似的綠水海軍的覆轍?集中優勢兵力、大艦隊決戰才是未來海戰的主流,一支可以縱橫大洋的戰列艦艦隊才是擁有海權的象徵!”

     “提爾皮茨先生,我承認潛艇、飛艇、魚雷技術還不完善,飛行器也只是剛剛出現,我也不否認戰列艦之於製海權的價值,但是在具有革命性和顛覆性的科技出現之前,無論是造艦速度還是艦船質量我們都與英國人相距甚遠。與其同英國人拼消耗,搞軍備競賽,浪費國力建造那些派不上用場的舊式戰列艦,還不如將重心放在研發完善新科技上,遲早有一天,科幻小說會變成現實!”年輕的海軍中尉王海蒂毫不示弱,據理力爭。

     王海蒂與提爾皮茨吵得很兇,開始還是為了“風險理論”的科學性而爭論不休,而後辯論的範圍擴大到帝國海軍戰略,到最後演變成單純的意氣之爭,變成無休止的謾罵和人身攻擊。

     不是沒有人奉勸王海蒂,王海蒂的準岳父迪克不止一次的向他傳授辦公室法則,可急火攻心的王海蒂完全聽不進去。不是沒有人規勸提爾皮茨,提爾皮茨的上司德皇威廉二世不止一次的暗示他要自重,可脾氣火爆的提爾皮茨對皇帝的委婉勸架無動於衷。於是1898年5月初的那一段時間,帝國海軍總部的工作人員幾乎每天都能聽見海軍大臣辦公室裡的爭吵聲。

     從海軍少尉到海軍中尉,埃里希-雷德爾和沃爾夫岡-魏格納用了三年時間,伯恩哈德-馮-奧登用了兩年光陰,而王海蒂僅僅只用了五個月。作為海軍辦公室秘書,海軍大臣提爾皮茨副官,王海蒂的前途不可限量,幾乎是一片光明。

     然而自大而又驕縱的宅男將這一切搞砸了,王海蒂就像被戳了洞的氣球,崛起的速度有多快,跌落的速度就有多快。

     像是一場噩夢,1898年5月中旬,王海蒂被調離海軍總部,成為海軍駐基爾造船廠的聯絡員。就在王海蒂準備申請提前退役的時候,1899年4月,王海蒂被派到臭鼬號(伊爾提斯)砲艦擔任槍砲長,與臭鼬號砲艦一起被發配到遠東艦隊。

     宅男原以為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時刻,後來他才知道,那僅僅只是開始。

     ……

     臭鼬號屬於Iltis級砲艦,滿載排水量一千一百多噸,航速13.5節,裝備兩門105毫米主砲,六門37毫米副砲。 1899年5月,臭鼬號砲艦離開本土軍港,在大海上漂泊數月後,終於開進目的地青島港。

     王海蒂頂著基爾三劍客,與沃爾夫岡-魏格納齊名的北德意志戰略雙傑的光環來到東亞艦隊,遠東艦隊上上下下都在翹首以待才華橫溢的王海蒂,然而宅男卻讓人失望了。

     在東亞艦隊的例行訓練中,慵懶散漫的王海蒂表現的不溫不火,完全看不出1898年在國會演講台上舌戰自由派議員舍我取誰的氣勢。訓練之餘,宅男則每天跑跑步,與奧登磨牙打屁,和未婚妻凱瑟琳交流感情互通書信,偶爾也會來軍官俱樂部小酌一杯,更多的時候則躲在宿舍里安安靜靜的看書。

     接下來的幾個月裡,王海蒂在海軍總部的遭際流傳到遙遠的遠東,人們終於了解王海蒂意志消沉的緣由,就在大家感嘆宅男那如同流星一般的人生軌跡,暗忖老實人做不得的時候,遠東解救戰爭爆發了。

     西方人總是喜歡為自己的侵略行為找一個好聽的名目,這一次也不例外。 1900年的義和團反帝愛國運動,爛漫的歐洲人將它命名為遠東解救戰爭或者遠東懲戒戰爭。所謂解救是針對被義和拳包圍在北京東交民巷的外國公使和僑民,所謂懲戒是指要懲罰1900年清國西太后悍然向全世界宣戰這種反人類行徑。

     1900年6月2日,德國分艦隊總司令斐德滿上校率領漢薩、艾琳、赫塔號巡洋艦,還有臭鼬號砲艦姍姍遲來。

     1900年,6月16日,大沽砲台戰役爆發,王海蒂所在的臭鼬號砲艦深入海河,停泊在大沽和塘沽之間的天津海關附近,負責保護“海關”,並設法營救和協助受傷艦船作戰。在砲轟大沽北砲台的砲戰中,王海蒂消極避戰,臭鼬號毫髮無傷全身而退。

     1900年8月,王海蒂被編入聯軍留守天津部隊的指揮官,指揮德國留在天津城的200名海軍陸戰隊士兵。

     1901年10月,北京四九城中有組織的抵抗力量已經不復存在,文明人的非文明強姦擄掠行動,也在聯軍指揮部惺惺作態的禁令下停止。 11月,王海蒂率領他的海軍陸戰隊作為補充部隊抵達北京城。

     北京城是王海蒂的傷心之地,前世王海蒂受小女友蒙蔽,興沖衝的來到帝都,結果不僅丟了自己無數個第一次,還被小女友那支刁蠻任性的股票給套牢了。

     今世王海蒂第一次踏足帝都,身份和心態全然不同:鄉下人進京朝聖的謹小慎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身為先進文明的侵略者的尷尬和羞恥;驕橫的小女友不見了,宅男已經是凱瑟琳的俘虜。

     “八大胡同可是中國男人的聖地,就像荷蘭的阿姆斯特丹一樣。”佔領北京後,無所事事的王海蒂領著休假的伯恩哈德-馮-奧登在四九城裡的大小胡同里四處亂竄。奧登一時興起,想要拜訪中國的妓院,王海蒂不懷好意的將他拉到八大胡同,在巷弄裡使勁賣弄他前世來帝都時從導遊口中聽來的知識:“八大胡同並不是一條街道,而是由八條街道組成,分別為百順街(胡同)、胭脂街、石頭街、陝西街……”

     “這是哪條街?”奧登腰間別著一把左輪手槍,這是聯軍司令部的硬性規定,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問道。

     “咳……是朱家街(胡同)還是韓家譚街來著?”前世王海蒂只不過在八大胡同匆匆瀏覽了一遭,騙騙沒文化的奧登還行,一遇到具體問題立刻洩露底細。

     “這是李紗帽街……”猥瑣的宅男和奧登連忙回頭,只見胡同口站著倆身穿英國海軍軍服,金發碧眼的老外。

     “海蒂-西萊姆,德國人。”

     “伯恩哈德-馮-奧登,德國人。”

     為首的那位英國海軍軍官手臂上纏著厚厚一層繃帶,鬍子拉碴,軍帽歪歪斜斜的套在頭上,英武風流的外表下皆是悍勇之氣。這些年,因為布爾人和《海軍擴軍法案》,德英兩國的關係已經大不如從前,好在這​​是遙遠的遠東,天下殖民侵略者一家親,奧登和王海蒂客客氣氣的向他們的英國同僚行軍禮,自我介紹道。

     “戴維-貝蒂,英國人。”貝蒂指了指他打了石膏纏著繃帶的手,歉意一笑,隨即向王海蒂、奧登介紹他的同伴:“蘭帕德,我的副手。”

     寒暄後,貝蒂指了指王海蒂身後的李紗帽胡同,搖著頭警告道:“你們是來見識東方美女的嗎?不建議你們深入李紗帽街,中國女人很反感我們……”

     “那是因為你魅力不夠……”王海蒂得瑟一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中尉,不可以小看我們的戴維-貝蒂中校,他與埃塞爾-菲爾德有著戀人關係,而菲爾德可是美國百萬富翁的女兒,這艷福……”那些年美元還沒有貶值,一百萬相當與前世的七八億人民幣,貝蒂的副手蘭帕德半是吹捧半是挪揄的辯解了一句。

     “哈哈,我女朋友凱瑟琳可是基爾千萬富翁的女兒,看來我比你的魅力值要高一個層次,沒理由我會失敗……”

     王海蒂一頭扎進妓院,流利地道的京片子還沒出口,唾沫便飛到了宅男白皙的臉上。

     “滾,你們這些白皮豬、劊子手!給再多的錢你姑奶奶也​​不惜的接待!”

     王海蒂灰頭土臉的逃了出來,伴著奧登、貝蒂的哄笑聲。

     “中國的妓女遠比他們的男人更富有血性!”蘭帕德朝那些橫眉冷對的東方美人做了個崇拜的手勢,搖搖頭說道。

     “蘭帕德,不要小看這個國家,他們雖然處在谷底,但是底蘊還在,國魂還在,總有一天它會叫你們大吃一驚!”王海蒂站在四九城的花柳街道上,堅定道。

     ……

     王海蒂回到德國軍隊駐地時,正好收到了一封來自德國基爾,署名為凱瑟琳的電報。電報很簡短,不過寥寥數個字,可電報上的內容對於王海蒂來說太過沉重,以至於宅男必須用十來年的時間方才得以釋懷。

     “就在我試圖忘記前世小女友,決心大愛一場的時候取消婚禮,凱瑟琳,你這是在報復我嗎?”王海蒂微微揚起頭,隨手將電報撕得粉碎。

     “西萊姆,怎麼了?”奧登瞄了散落一地的電報紙一眼,小聲問道。

     “沒事,丟了一樣東西而已……”

     第一部 二十年 完

     ……

     【註釋】

     1.集中優勢兵力、大艦隊決戰:馬漢《海權論》的觀點,此君是大艦巨砲的狂熱崇拜者。

     2.歷史中,據《八國聯軍目擊記》記載統計,臭鼬號砲艦陣亡八人,十七人受傷。

     3.八國聯軍雖有聯軍之名,但卻無聯軍之實,內部勾心鬥角不斷。臭鼬號傷亡最小也意味著德國能夠派出的海軍陸戰隊越多,在天津戰役中的發言權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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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二部 炮聲第一章土耳其調令(一)

     1913年的最後幾天,灰濛蒙的霧氣一直籠罩在柏林街頭。

     枯敗了的楓樹,凋零過的菩提樹和栗子樹孤零零的立在威廉大街旁,稍微有些蕭瑟之感。威廉大街的右岸,蒂爾加藤公園裡莽蒼一片,鐘樓的時針飛走,矢車菊和小雛菊在泥濘裡悄然蓄積勃發之力。

     巴洛克風格的宮殿、哥特式的教堂和修道院、飄飛的帷幔和層疊的穹頂在威廉大街兩側肆意堆砌,夏洛騰堡皇宮、帝國國會大廈、柏林洪堡大學在薄霧中若隱若現。菩提樹下大街的盡頭,厚重的勃蘭登堡門正高高聳立,鐵十字勳章和站在四馬戰車上鷹鷲的勝利女神就佇立在門前。

     掛著海軍車牌的黑色轎車停在了德意志帝國海軍總部門外的崗亭處,趁著衛兵檢查證件的空擋,大洋艦隊第一偵查艦隊(戰列巡洋艦分艦隊)總司令弗朗茨-希佩爾少將將頭探出車窗,對守在崗亭值班室裡的海軍情報處第一副處長埃里希-雷德爾中校揮手示意。

     “上車吧……”希佩爾少將推開車門,讓雷德爾中校坐進車裡來,迫不及待的問道:“中校,找我有什麼事?”

     每年的秋季都是公海艦隊訓練最繁忙的時節,一來波羅的海風平浪靜秋高氣爽,最適宜開展大規模遠洋訓練;二來每年的這個時候,剛剛畢業的海軍學員和新招募的水兵大量補充到軍艦上,通過大規模遠洋訓練加速艦上官兵之間的磨合,恢復戰備水平是相當有必要的。

     大洋艦隊從挪威的峽灣返航回港,作為公海艦隊的一線指揮官,希佩爾少將一直呆在第一偵查艦隊旗艦塞德立茨號戰巡上,總結這次海訓的得失,組織軍艦檢修,規劃下個季度的訓練大綱,忙的昏天暗地。因為德皇威廉二世組織的聖誕節酒會,希佩爾少將這才得以忙裡偷閒,返回柏林。

     今天早晨,雷德爾中校打來的電話請求希佩爾少將前往海軍總部,考慮到雷德爾中校海軍情報處第一副處長的職務,希佩爾少將毫不猶豫的驅車趕往海軍總部,唯恐錯過任何機密情報。

     “將軍,我知道您的第一偵查艦隊還缺少一名總參謀官……”雷德爾看了開車的衛兵一眼,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張電報紙。 “少將先生,眼下有一個讓海蒂-西萊姆上尉回到大洋艦隊的機會。”

     “海蒂-西萊姆?”雷德爾中校的莽撞害的希佩爾少將白擔心了一場,但是海蒂-西萊姆這個許久不聞的名字,卻很大程度的緩解了希佩爾少將的負面情緒。希佩爾少將錯愕了片刻,憤怒的神色在他黝黑的臉上一閃而過,旋即被無邊際的驚喜所替代。

     作為一名職業軍官,希佩爾少將並不急著去接那張情報紙,而是拿狐疑的眼神去征詢雷德爾中校。

     “這是我們潛伏在海峽對岸的外圍情報組織發回來的情報,保密等級並不高,顯然將軍您有閱讀的權限……”雷德爾中校解釋了一句。

     電報並不長,寥寥百十個字,大致介紹了英土兩國就鐵鏽號(蘇丹奧斯曼一世)超無畏艦所達成的購艦協議和土耳其第一艘超無畏艦瑞薩迪赫號(Reshadije class)一些新的數據和建造進度。

     1913年,土耳其政府不顧它的海軍首席顧問,英國少將道格拉斯-甘布爾的規勸,執意要打腫臉充胖子,舉債購買巴西人棄之不顧的鐵鏽號戰列艦。 12月20日,土駐倫敦大使開始與英國政府和阿姆斯特朗公司就購買“里約熱內盧”號進行談判;同日“冤大頭”巴黎國家銀行將100萬英鎊貸款作為定金付給倫敦。

     28日談判結束,“里約熱內盧”號更名為“蘇丹奧斯曼一世”號,將於1914年夏天服役。

     “英國人到底還是將鐵鏽號推銷出去了……”希佩爾少將鬆了松風紀扣,冷哼一聲,將電報紙放在一邊,撇過頭問道:“中校,我不明白鐵鏽號與海蒂-西萊姆之間有什麼因果聯繫。”

     鐵鏽號是阿姆斯特朗船廠的工人對巴西人棄之不顧的里約熱內盧號戰列艦的戲稱。

     由於化工產業的發展,1904年巴西盛產的橡膠在國際市場上是堪比美刀英鎊的硬通貨。財大氣粗的巴西人頭腦一熱,制定了規模龐大的海軍擴軍計劃,準備打造包括三艘戰列艦的海軍艦隊。

     愚蠢的巴西人打開了潘多拉魔盒,貧窮而好戰的南美各國坐不住了,嗷嗷叫著湊錢準備與巴西人大幹一場,一場關於軍備競賽的鬧劇開始了。與巴西人素有齷齪的智利人得知消息,慌忙向阿姆斯特朗船廠訂購了兩艘戰列艦,南美大國阿根廷也在1908年宣布購買兩艘戰列艦。而烏拉圭、委內瑞拉、厄瓜多爾等一眾小國也蜂擁而上,將英法美德手裡不值錢的破爛貨、二手貨不要命的往自己懷裡攬。

     正是在這種此消彼長的跟風熱潮下,巴西人重啟本已經取消的第三艘戰列艦計劃。鑑於阿根廷和智利都擁有了兩艘戰列艦,眼高手低的巴西人決定實行大躍進,趕英超美,建造一艘最新式的超級無畏艦。

     招標消息傳來,利益面前,列強的造船廠自是一片腥風血雨。

     正直的德國人給出的方案比較務實,並沒有超越當時的技術水平,而狡猾的英國人為了奪取訂單,不惜打起了價格戰,將船體結構、裝甲防護水平一再削弱,各種超大型口徑火砲,數量和口徑大的嚇人的副砲不要命的往甲板上裝,希望藉此獲得巴西人的訂單。

     在英國佬的忽悠下,缺乏辯證精神的巴西人很快便繳​​械投降。 1911年,著名的軍火販子無良商人伊恩古爾驕傲的宣布:“這船是我們的了……”

     好景不長,1913年,由於橡膠價格下降,巴西人再也支撐不起高昂的海軍軍費,宣布拍賣里約熱內盧號。消息傳來,設計師伊恩古爾愁白了頭,阿姆斯特朗船廠遭重創,尚未建成的里約熱內盧號也被丟棄在泰恩河的船台上,任憑風吹日曬,被人們戲稱為“鐵鏽”​​號。

     “1897年,西萊姆提出'非對稱作戰'概念;1906年,西萊姆設想的完美戰列艦下水;1909年,西萊姆預測的完美巡洋艦服役;1913年,齊柏林飛艇被廣泛用於軍事巡邏、通訊,在柏林,幾乎每隔幾天就有飛機特技表演,為了擴大潛艇的攻擊範圍,我們甚至在赫爾戈蘭島上修建了潛艇基地。歷史早就證明元帥的'風險理論'是錯的,元帥之所以不想讓西萊姆帝國本土,不過是為了保留他身為公海艦隊締造者的尊嚴……”雷德爾領著希佩爾少將往提爾皮茨的辦公室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雷德爾停下腳步,朗聲道:“既然這樣,我們就給元帥一個台階好了……”

     “雷德爾中校,你確定你能讓那個脾氣暴躁絕不服軟的老水手改變想法?”希佩爾少將能猜到雷德爾中校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小伎倆,他抓著手裡的電報紙,面帶憂色道。

     “天知道!”雷德爾中校高昂的氣勢瞬間為之一頓,誠懇道:“從海軍聯絡員到東亞艦隊砲艦槍砲長,再到波羅的海預備艦隊動員參謀、德屬東非的海軍陸戰隊指揮官,最後淪落到去幾乎沒有海軍的土耳其淘金。這十來年西萊姆一直在海外漂泊,我和奧登已經是海軍中校,而他卻只晉升了一級。少將,無論是從朋友角度出發,還是從國家利益角度考量,我都必須將他弄回來。

     “1905年第一次摩洛哥危機、1908年波斯尼亞危機、1911年第二次摩洛哥危機、1912-1913年兩次巴爾幹戰爭,歐洲局勢愈發動盪不安,戰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西萊姆的才華不應埋沒在'蘇丹海上兵營',大洋艦隊、北大西洋才是他應該去的舞台!”

     ……

     【註釋】

     1.塞德立茨號戰巡:1913年8月17日服役並且成為第一偵查艦隊的旗艦,它的旗艦地位一直保持到1915年呂佐夫號正式服役。

     2.瑞薩迪赫號,土耳其向英國訂購的超無畏艦,英王喬治五世級戰列艦的升級版。

     3.尤斯塔斯-休-但尼生-伊恩古爾,英國阿姆斯特朗船廠艦艇設計師。

     4.蘇丹水上兵營:19世紀末20世紀初,曾經稱霸地中海的新月旗海軍持續沒落,水兵操練不勤,指揮官懦弱畏戰,艦隻也大多老邁不堪,被戲稱為“蘇丹海上兵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一章 土耳其調令(二)

     【土耳其人參戰這段歷史的確太過奇葩,太過詭異了,乃是海軍史孜孜不倦反復提及的話題,夏雨自然也要略微提一句,順便繼續挖坑……】

     ……

     地上鋪著來自波斯的地毯,雪白的牆壁上掛了幾幅17世紀的古老油畫和一面標註滿數據記號的世界海圖。紫藤木製的辦公桌上文件擺得很高,金色的簽字筆尚在筆筒裡搖晃不止,放在牆角的自鳴鐘猶自滴滴答答吵鬧不停,抽了一半的雪茄橫在煙灰缸裡,淡藍色的煙霧還在升騰。

     1893年的聖誕節氣氛尚未消散盡,1894年的新年鐘聲便又紛至沓來,元帥的權杖隨意擱在沙發上,帝國海軍大臣提爾皮茨穿了一件沒有軍銜的元帥軍服,悠閒的站在窗台前,一手剪刀一手水壺,俯身修理他視若珍寶的盆栽。

     “元帥,這是駐倫敦的情報機構剛剛發回來的情報。”大洋艦隊第一偵查艦隊司令弗蘭茨-希佩爾少將和海軍情報處第一副處長埃里希-雷德爾中校抓著一張電報紙敲門進來。 “鐵鏽號被土耳其人拿下來了,更名為奧斯曼蘇丹一世號。”

     “土耳其人倒是好手段……”提爾皮茨元帥轉過身來,接過電報略微掃了一眼,坐回辦公桌前,風輕雲淡道:“行了,我知道了。”

     “元帥,這次英國佬一反常態,出售給土耳其人瑞薩迪赫超無畏艦絲毫不見偷工減料的痕跡,反而給足了12英寸的水線裝甲帶,而且瑞薩迪赫號建造速度也一再放緩,英國人居心可疑!”

     根據英國人的慣例,英國的外銷型軍艦的防護力相對於原型艦通常會削弱一個檔次,以便在同等口徑下,英國的原型艦能夠擊沉外銷艦,而英國人在此次交易中很罕見的沒有祭出魑魅魍魎。

     也不知英國人是打著將瑞薩蒂赫號戰艦下水日期拖到可能的世界戰爭爆發,然後以戰爭為理由毀約,將瑞薩蒂赫號順勢編入大艦隊的主意,還是存著拉攏土耳其人,將奧斯曼帝國納入協約國體系的心思。

     以大英帝國的傲慢無禮,還有俄羅斯雙頭鷹對土耳其一貫的蔑視,希佩爾估計英國人拿土耳其“冤大頭”的錢,為大艦隊裝備一艘超無畏艦的可能性居多。提爾皮茨對於英國人的小動作視若無睹滿不在乎,希佩爾少將忍不住開口提醒:“元帥,難道您就真的一點兒也不擔心嗎?”

     “希佩爾少將,你覺得瑞薩迪赫號的戰鬥力如何?”提爾皮茨端起他在遠東淘來的景德鎮青瓷茶杯道。

     儘管英國人並沒有公開瑞薩迪赫號戰列艦的性能數據,可這難不倒德國海軍情報處的情報員。隨著瑞薩迪赫號的開工,它的性能數據很快便被評估出來,並且還在不斷完善中。

     “瑞薩迪赫號,英王喬治五世級戰列艦的改進型,除了巡航航速不如原型艦外,其動力、副砲和指揮系統都有很大的改進。”公海艦隊最傑出的戰術指揮官希佩爾少將,如數家珍般的點評道:“如果英國人守信交貨,土耳其這樁買賣確實不賴。”

     “鐵鏽號呢?”提爾皮茨掀開杯蓋,伴著四溢的茶香,低頭美美的品了一口,追問道。提爾皮茨曾經擔任過遠東艦隊司令,對於中國的名茶很有一番心得。

     里約熱內盧號戰列艦是當時最公開的戰列艦,其性能數據在有心人面前,根本就不算秘密。里約熱內盧號艦長205米,艦寬27.1米,吃水8.2米,滿載排水量30250噸,設計最高航速為22節,裝甲厚度約為60-305毫米。英國人為了從德國造船廠手裡搶到訂單故而將一切華而不實的東西齊齊堆在了那艘戰艦上。 7門雙聯裝305毫米主砲、20門單管152毫米副砲,10門單管76毫米副砲這種近乎裸奔的艦船設計不止前無古人,甚至後無來者。

     里約熱內盧號戰列艦的性能數據剛剛流出,便引起海軍界一片嘩然,很快便獲得了“七砲塔聖物”的“美譽”。

     “鐵鏽號?過度重視火力而輕視防護力,裝甲羸弱,一發280毫米穿甲彈就能將它穿透。大而無當的上層建築和奢華的內部裝飾增加了中彈面積,不利於損失管制。七砲塔設計未經嚴格的科學驗證,脆弱的艦體能否經受住一輪主砲齊射還是個謎。”

     作為世界第二海軍強國的艦隊指揮官,希佩爾少將自然有他的傲氣,希佩爾少將撇撇嘴一臉不屑道:“在我看來,鐵鏽號不堪一擊,也只有飢不擇食的希臘人和土耳其人拿鐵鏽號當寶貝!”

     “無論是瑞薩迪赫號還是蘇丹奧斯曼一世號,我們手頭都有詳細的資料,而且鐵鏽號還不堪一擊,既然如此,我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提爾皮茨元帥擱下手裡的茶杯,把玩著手裡的元帥權杖,望著希佩爾少將似笑非笑道。

     “元帥,您知道我所顧慮的並不是這些……”希佩爾繞過提爾皮茨的辦公桌,指著掛在牆壁上的地圖憂慮道:“如果英國人放緩造艦速度是為了腹黑土耳其人一把,那麼大艦隊勢必會增加兩艘無畏艦,這對我們來說是個不小的壓力。如果英國人按期交付那兩艘無畏艦,再加上一個在土耳其搞風搞雨的英國海軍顧問,英國人在土耳其的影響力勢必會大增,這對我們在土耳其的佈局是個不小的隱患。”

     奧斯曼土耳其素有西亞病夫之名,19世紀中葉的“坦齊馬特”時代土耳其人迴光返照,東拼西湊組建了一支地中海首屈一指的蒸汽艦隊,勉強還能在東歐和近東呼風喚雨。可時間到了1913年,衰弱的土耳其人已經從操縱棋局的棋手變成任人擺佈的棋子。

     不過奧斯曼帝國雖然衰落不堪,可土耳其人的地理區位實在太過微妙太過逆天了:南下可以威脅英國人的生命線——蘇伊士運河航道,封鎖黑海門戶博斯普魯斯海峽可以割斷雙頭鷹與它的盟國的聯繫,北進可以威脅北極熊和高盧人的腹地。

     鑑於土耳其人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德國外交部和軍方早在十九世紀九十年代就開始在土耳其佈局,如今掌握土耳其政權的三位軍事寡頭都與德國具有密切的關係。

     “英國人?!”提爾皮茨端著手裡的茶杯,滿是褶皺的眼皮子微微抬了抬,刻滿刀鑿之痕的老臉上劃過一絲玩味的表情。 “少將,你說的也很有道理。這樣吧,雷德爾中校,你盡快完成一份評估報告,下個月月初的年度海軍會議上,我會專門提出這個問題。”

     “要不……還是讓海蒂-西萊姆少校寫這份評估報告吧。”雷德爾中校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建議道。

     “海蒂-西萊姆?那個來自石勒蘇益格-赫爾斯泰因的狂妄小子?”想到這十年來與那個倨傲狂妄的年輕人種種不愉快的經歷和交鋒,提爾皮茨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咬牙切齒道:“先生們,我不否認海蒂-西萊姆少校的才華,但在他改掉他那令人作嘔的驕傲自大和誇誇其談之前,我並不准備接受任何由他撰寫或者敘述的觀點,即便他的觀點是對的!”

     雷德爾遠遠低估了提爾皮茨的固執程度,海軍大臣說的斬釘截鐵,可雷德爾中校並未氣餒。

     歐洲的形勢一日緊過一日,戰爭一觸即發。誰都知道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必然是至死方休的結局,賭注則是國運和未來。誰都不想輸掉戰爭,誰也輸不起,無論是從私人關係出發,還是基於國家利益層面考量,雷德爾中校都想讓海蒂-西萊姆回來,他上前一步,呶呶不休道:

     “元帥閣下,海蒂-西萊姆曾經在船廠擔任過聯絡員,這兩年他在土耳其海軍做海軍顧問,評估報告的撰寫人,沒有人比他更合適……”

     雷德爾中校囉囉嗦嗦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實際上,誰都知道雷德爾中校與西萊姆的友誼;誰都知道帝國海軍大臣、公海艦隊總司令提爾皮茨元帥對於海蒂-西萊姆的厭惡。

     提爾皮茨為自己剪了一支雪茄,斜斜的靠在柔軟的沙發上,粗實的手指輕輕叩擊著辦公桌,沉默不語。

     作為公海艦隊的締造者,威廉皇帝的寵臣,提爾皮茨在德意志海軍內部具有崇高的威望。元帥用沉默表達了他的態度,這種無聲的警告帶給雷德爾的壓力可想而知。老於世故的希佩爾扯了扯雷德爾中校的衣袖,暗示雷德爾中校不要正面頂撞元帥。

     “既然元帥並不中意西萊姆上尉,那還是讓雷德爾中校完成評估報告吧。”希佩爾少將越俎代庖,替雷德爾中校攬下任務,將不依不撓的雷德爾中校揪了出去。

     “將軍,難道您不想讓西萊姆回來?”剛邁出海軍大臣辦公室大門沒幾步,雷德爾中校爆發了,跳著腳詰問道。

     “難道你和提爾皮茨元帥吵起來就能讓西萊姆回來?”希佩爾少將反問道。

     “可……可如果不嘗試一下,西萊姆就真的回不來了。”雷德爾中校摘下軍帽,望著帽子上的帝國軍徽,心底生出一絲洩氣的意思。

     希佩爾少將嘆了一口氣,旋即記起來什麼,眼睛一亮,拍了拍雷德爾中校的肩膀鬼祟道:

     “中校,你不是在霍亨索倫號皇家遊艇上服役過嗎?”

     ……

     “從風帆時代到利薩海戰後的蒸汽時代,從1863年砲擊鹿兒島事故到1879年後膛砲撥亂反正,從無防護木質戰艦到1861年勇士號鐵甲艦服役,在我四十餘年的海軍生涯裡,世界海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真以為我看不到科技的魔力?”

     提爾皮茨站在窗台前,一手剪刀一手水壺,俯身修理他視若珍寶的盆栽。相同的地點、動作,可心境與十分鐘之前全然不同。

     “在科技並不昌明的1898年,前有德意志海軍數十年的積貧積弱和皇帝的急功近利,後有國會議員的虎視眈眈和海軍內部保守派元老的羈絆束縛,如果不盡快做出成績,不僅連海軍大臣的位置岌岌可危,甚至剛剛開啟的海軍崛起事業都有可能會葬送夭折,那時候我有得選擇嗎?政治是一門前進與妥協相平衡的藝術,它從來都不含情脈脈! ”

     已經六十六歲的老將氣急敗壞的修理著盆栽的枝枝蔓蔓,直到剪刀劃破了手,鮮血直流才回過神來。想到英格若爾的咄咄逼人,德皇威廉的無情,還有那個讓他聲名狼藉的西萊姆,提爾皮茨怒不可遏,惱恨的將手裡的剪刀扔了出去。

     剪刀砸中了弗里德里希-馮-伯恩哈迪將軍撰寫的《德國和下一次戰爭》。這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德國人必讀的書,每當提爾皮茨心情鬱悶的時候,他都會重新翻閱一遍。

     磨損嚴重的舊書搖晃了一下,徑直掉下辦公桌,摔在波斯地毯上。一份書信自書中滑出,洋洋灑灑的飄落在地毯上,信封的郵戳赫然是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

     ……

     【註釋】

     1.利姆普斯:英國海軍少將,1913年任土耳其海軍首席顧問。

     2.弗里德里希-馮-伯恩哈迪:德國軍事作家,主張和平的願望是沒有前途的、純屬是空想,是“不道德的,不人道的”。

     3.1863年,英國海軍砲擊日本鹿兒島,英國艦隊出現多起後膛砲爆炸事故,傷亡慘重,英國人一度放棄後膛砲射擊,直到1879年英國桑德爾號戰艦前膛砲炸膛,英國人這才摒棄了前膛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一章 土耳其調令(三)

     1914年1月,奧斯曼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港。

     突如其來的冷氣團襲擊了東歐和近東地區,氣溫已經降至冰點,金碧輝煌的多瑪巴赫切宮水晶窗台上厚積著冰凌,狹窄的博斯普魯斯海峽北岸冰層重疊,就連地中海沿岸常見的油橄欖樹都被嚴冬嚇得瑟瑟發抖。

     寒風在馬爾馬拉海上空肆虐,大海如同甦醒過來的遠古惡獸,裹挾起驚人的偉力喧囂著翻騰起十數米的惡浪,足以將百十噸的小船瞬間撕碎。

     鑑於惡劣的海況,土耳其海峽早已經封航,大大小小的船隻紛紛進港避風,新月旗海軍所在的金海灣里,因為有地形和防波堤的保護,駭浪能稍稍平息一些。饒是如此,那幾艘老當益壯的巴巴羅薩級岸防艦,九千七百噸的梅蘇迪耶級戰列艦,​​剛從英國返航歸來的哈米迪耶號巡洋艦、美製梅奇蒂埃號鐵甲巡洋艦在大自然面前,仍然只有上下顛簸的能力,至於那四艘三百噸級的法制驅逐艦和四艘六百噸級德國造S-165級雷擊艦,它們還上不得檯面,乾脆在幾尺高的風浪中消失不見。

     馬爾馬拉海駭浪驚濤,奢華沒落的伊斯坦布爾也好不到哪兒去,風雪在港城上空陰霾不去,徑直將奧斯曼海軍司令部那些別具意大利風格的建築群淹沒。德意志顧問團駐地大樓一片靜謐,狂暴的風幾乎要刮倒立在樓前那兩面德意志帝國三色旗和奧斯曼新月旗。

     小公寓很安靜,只有書桌前沙沙作響的書寫聲。壁爐裡的爐火忽明忽暗,偶爾松枝木碳爆裂發出清脆的劈啪聲,繼而在這靜謐的小房間裡蕩漾開來。

     “1898年希土戰爭,1911年意土戰爭,1912-1913年兩次巴爾幹戰爭,奧斯曼帝國丟掉了它在歐洲絕大部分領土和祖輩的榮耀。曾經地跨三大洲,將地中海視為內湖的龐然大物終於支撐不住,在貧弱的意大利和巴爾幹同盟摧枯拉朽的攻勢下轟然倒下。在兩次巴爾幹戰爭中,蘇丹的子民們並非毫無還手之力:土耳其人儘管節節敗退,但是由帝國陸軍訓練出來的土耳其軍隊在戰鬥中的表現可圈可點;新月旗海軍儘管不堪一擊,但仍然有侯賽因-拉烏夫-奧爾拜這個傑出的破交戰專家,僅僅一艘哈米迪耶號就能把地中海攪的天翻地覆。但即便這樣,可這個國家畢竟已經從根子上腐爛了,再多的船堅砲利也不足以挽救這個快要垂死的王朝,正如遠東的清國。 ”

     “相對於窮途末路的奧斯曼帝國,巴爾幹同盟海軍的表演倒是讓人眼前一亮。保加利亞人戰前只有六艘魚雷艇,但是他們仍然重創了哈米迪耶號裝甲巡洋艦。希臘海軍封鎖了達達尼爾海峽出口,實施了奪取愛琴海諸島嶼的戰役。他們擊沉了四千八百噸級的老式鐵甲艦阿沙力特夫菲克號、兩千七百噸的法特希布倫德號巡洋艦,擊傷巴巴羅薩-海雷丁號前無畏艦。作為英國人的潛在盟軍,希臘海軍在這場戰爭中表現出了咄咄逼人的攻擊性,其不斷上升的海軍實力值得我們警惕。”

     辦公桌上堆滿了希臘、土耳其當地的報紙,德國駐土耳其、希臘兩國海軍武官送來的情報和由鄧尼茨候補海軍少尉專程送過來的德國地中海分艦隊的調查報告。 1912年的巴爾幹戰爭,土耳其人一敗塗地,北極熊的“泛斯拉夫主義”在巴爾幹半島大肆擴張,這引起了德奧兩國的恐懼和不滿,德國決定採取乾涉行動:由鼎鼎大名的戈本號戰列巡洋艦和布勞雷斯號巡洋艦組成的地中海分艦隊氣勢洶洶的殺進亞得里亞海,封鎖黑山港並且派出海軍陸戰隊阻止塞爾維亞人獲得出海口,而卡爾-鄧尼茨當時正在布勞雷斯號巡洋艦上。

     餐桌上的咖啡已經涼透了,沾了些黃油的黑麥麵包硬的像石頭,培根肉香腸甚至掛上了冰碴子。凜冽的北風呼嘯著從門窗的縫隙中鑽了進來,決絕的將房間裡最後一絲暖氣帶走。

     宅男隨意披了件洗的發白的德式海軍舊衣,頭上戴了一頂土耳其海軍制式氈帽,眉宇緊鎖苦大仇恨,咬著筆頭勞神構思關於希土海軍軍備軍賽的評估報告。

     1912年精疲力竭的土耳其人與保加利亞、塞爾維亞簽署停戰協議,慘敗暴露了奧斯曼帝國的虛弱,當蘇丹的子民們早晨醒過來的時候,他們會驚訝的發現君士坦丁堡所面臨的局勢是如此的惡劣。

     西北部是彪悍的馬扎爾人;北邊有羅馬尼亞人和韃靼人;西部是斯拉夫人和希臘人以及斯拉夫穆斯林、阿爾巴尼亞人以及馬其頓人盤根錯節;東邊有亞美尼亞人和庫爾德人。

     東南、南部還有上百個阿拉伯部族。國內局勢本來就難以周旋,再加上不干不淨的羅馬人和高盧人,在北方虎視眈眈的夙敵俄羅斯,對中東垂涎三尺的英國人,還有東西方海路開通以後甩也甩不掉的貧窮。

     戰敗後的土耳其人徬徨無助,急切想要重建它的海軍,尤其在世仇希臘人不斷添船增炮和英國海軍顧問評價'土耳其無海軍'的背景下。於是幫助土耳其人重建海軍,趁機擴大德國在土耳其海軍的影響力,作為政治任務擺在帝國海軍部面前。

     那時候巴爾幹半島硝煙尚未散盡,戰爭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爆發,剛剛上台執政的土耳其自由派內閣搖搖欲墜已經失去了對軍隊的控制,君士坦丁堡兵荒馬亂,復仇主義、失敗主義和各種荒誕不經的謠言四處滋蔓,德國海軍部上上下下人人都視土耳其之行如危途,只有拖家帶口走投無路的宅男王海蒂和初出茅廬少年得志的岡瑟-呂特晏斯站了出來。

     1913年可謂是巴爾幹年,第二次巴爾幹戰爭、大國為巴爾幹半島無休止的爭吵和恐嚇、1913年1月23日伊斯坦保政變,近東那一小塊彈丸之地的耀眼光芒足以令後世的阿富汗伊拉克黯然神傷。

     1914年的新年鐘聲奏響,槍聲停歇硝煙散盡,全世界的目光依然沒能從巴爾幹地區轉移回來,西亞病夫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和野心勃勃的希臘王國,這兩個剛剛真槍實彈幹了一架的對手又找到了新的博弈場——海軍。

     德英海軍軍備競賽風風火火十來年,見過大世面的歐羅巴人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費希爾與提爾皮茨這一對夙敵的十年來的恩怨糾葛相“辱”以沫甚至成為歐洲人茶餘飯後經久不衰的談資;南美數國爭風吃醋式的海軍競賽著實熱鬧喧囂了一陣子,最後在經濟危機的衝擊下很狗血的太監了。

     就在人們概嘆軍備競賽不是窮國燒得起的時候,在巴爾幹那個貧窮落後動盪不安的地方,希臘和奧斯曼土耳其竟然也趕起了時髦,不顧各自國內經濟困難的事實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軍備競賽。

     1914年,歐洲的形勢越發緊張,戰爭氤氳在歐羅巴大陸上空陰霾不去,列強勢力在巴爾幹半島糾纏不休,民族矛盾、宗教衝突、文化差異、邊界糾紛、政治分歧等棘手的問題相互影響,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

     對土耳其素有野心的威廉皇帝,自然關注到了這一點,於是責成德國駐土耳其顧問團遞交一份關於希臘土耳其海軍競賽評估報告。

     土耳其陸軍是德國人的自留地,與之相反,土耳其海軍則是英國人的後花園。在大英帝國皇家海軍的霸權主義下,土耳其海軍僅有的幾名非英籍海軍顧問被驕橫的約翰牛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而海蒂-西萊姆上尉、岡瑟-呂特晏斯中尉便是德國顧問團在土耳其海軍碩果僅存的釘子戶,而評估報告自然只能交給這倆人。

     “兩次巴爾幹戰爭讓希臘和土耳其這兩個國家走上了軍備競賽的道路。第二次巴爾幹戰爭赤裸裸的暴露了所謂巴爾幹同盟的實質,而《倫敦和約》墨跡未乾之時,土耳其政府悍然出兵收復埃迪爾內,此舉更是讓希臘人心驚肉跳。為了預防可能的報復,保持海軍優勢,希臘人不顧財政困難,正揮舞著鈔票滿世界購買軍艦。”

     就在宅男奮筆疾書的時候,公寓那破敗的門被推開了,裹了件軍大衣的呂特晏斯捧著個空杯子賊眉鼠眼的溜了進來。

     岡瑟-呂特晏斯是宅男在土耳其這片不毛之地唯一也是僅有的搭檔,他出生於德國小城威斯巴登,1907年的時候加入海軍,在菲亞(Feya)、伊薩( Elsa)兩艘小型輔助戰艦上服役。 1912年海軍部發出召集令,少年無知的呂特晏斯頭腦一熱便上演德國版知識青年上山下山,收拾行囊直奔伊斯坦布爾金角灣,興沖衝的來到巴巴羅薩海雷丁號老式海防艦上擔任槍砲和魚雷教官。

     “土耳其的冬天可真夠冷的……”呂特晏斯脫下厚厚的棉手套,使勁搓了搓凍得發紫的手,俯身旁若無人的在宅男的房間裡翻箱倒櫃。

     半勺紅糖半勺咖啡豆,呂特晏斯笑吟吟地替自己衝了一杯咖啡,隨意搬來一張椅子倚著宅男坐了下來,笑嘻嘻道:“知道你這裡藏了不少本土貨,借些咖啡紅糖和熱水……”

     “真的厭倦了你的開場白,你又不是海峽對面的英國人,見面寒暄的開場白永遠都是在抱怨陰霾的天氣……”宅男丟下手裡的筆,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打了個呵欠,沒好氣道:“想拿什麼就自己搬,用不著說'借'這個被你反復羞辱的謙詞。”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呂特晏斯老臉一紅,很明智的岔開了話題。他坐在缺胳膊少腿搖搖晃晃的椅子上,悠閒自得的架起了二郎腿,隨手抄起一份宅男剛起了個開頭的評估報告,邊翻看邊抱怨道:“你說怪不怪,海軍部把咱們騙到土耳其這鬼地方不聞不問許多年,突然間又能不要命的催著我們完成一份勞什子的評估報告。咱們不是賣了一艘薩拉米斯給希臘人了嗎,土希軍備競賽未必沒有咱的功勞,海軍部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希土海軍競賽的始末才對……”

     “誰知道呢……”王海蒂緊了緊身上的大衣,伸了個懶腰斜斜的靠在椅子上,回想起這些年的坎坷落寞,宅男對著鑲嵌在衣櫃上的那面鏡子自嘲一笑道:“也許海軍部是想廢物利用!”

     話題起的太沉重了,呂特晏斯搖搖頭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岔開話題:“泰恩河鬧劇是怎麼解決的?”

     “土耳其人拿到了頭獎。”宅男指著桌子上攤開來的報紙,冷冷道:“不過希臘人也得到了安慰獎,美國牛仔打著'維護愛琴海的和平'的旗號,準備以一千萬美金的價格向希臘人出售兩艘即將退役的戰列艦。”

     希臘政府在這場聲勢浩大的海軍競賽中無疑落在了下風,就在雅典人惶恐不安孤獨無助的時候,精明的美國人跳了出來,表示可以出售兩艘現役的戰列艦——愛達荷和密西西比號。

     “美國佬怎麼不去搶錢……”呂特晏斯啐了一聲,須知道一千萬美金可以買兩艘最新式無畏艦,也可以買一沓子快要退役的老式前無畏艦。

     “西萊姆,英國人幾乎完全控制了新月旗海軍,我們這些非英籍海軍顧問只能在邊緣地帶苦苦支撐,如果在加上那兩艘英國戰列艦,我怕我們​​會被英國佬擠出土耳其海軍。”報紙上關於希土海軍競賽的消息鋪天蓋地,君士坦丁堡報紙頭版頭條上,站在哈米迪赫號主甲板上的土耳其民族英雄侯賽因-拉烏夫-奧爾拜那巨幅黑白照片看起來是如此的刺眼,呂特晏斯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微微不快道:“有一艘英制巡洋艦(即哈米迪赫號)和一個叫甘布爾的英國佬就已經夠麻煩的了……”

     “兩次巴爾幹戰爭,土耳其人軍事力量遭受重創,外交環境也極端惡劣。如果奧斯曼帝國還想作為一個主權國家而​​存在的話,土耳其人就必須重新組建一支強大的陸軍,德國陸軍足以保證我們在土耳其的存在,而海軍只是這種影響力的補充。”王海蒂扭過頭朝窗外看了一眼,自信滿滿道:“這場軍備競賽希臘人未必就是最大的輸家,土耳其人也未必就是最大的贏家,真正的贏家只能是日耳曼人!”

     順著半開的百葉窗玻璃,對面那一幢四層洋灰樓樓下,一面大英帝國的米字旗正在伊斯坦布爾的風雪中錚錚作響。

     ……

     【註釋】

     1.奧斯曼帝國曾經的海軍港灣,土耳其人的福地。

     2.另一種說法是阿沙力特夫菲克號被重創。

     3.1913年希臘向德國訂購了一艘裝備14寸主砲的薩拉米斯號戰列巡洋艦,預計下水時間是1915年。

     4.道格拉斯-甘布爾,英國海軍少將,土耳其海軍顧問。正是甘布爾的遊說,才使得土耳其政府下定決心購買兩艘無畏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一章 土耳其調令(四)

     1914年1月,肆虐數日的暴風雪逐漸散了去,溫暖和煦的陽光刺破蒼穹,斜斜的灑在金角灣。氣派輝煌的蘇丹水晶宮殿從海霧中露出冰山一角,與劃著小船爭先恐後的駛向愛琴海的土耳其漁民交相輝映。

     馬拉馬爾海風平浪靜,定期往返德國漢堡和土耳其伊斯坦堡的“天狼星”號油輪猛的拉響了汽笛,緩緩駛入達達尼爾。

     博魯斯海峽附近,巴巴羅薩-海雷丁號老式鐵甲海防艦正在進行炮術考核。那是一門105毫米單管速射副砲,克努伯精品,射速10.5發

     每分鐘,穿著別具安納托尼亞特色的高頂圓桶式氈帽的土耳其砲手們,守在巴巴羅薩-海雷丁號海防艦的副砲旁,手忙腳亂的完成規定動作。

     “第四炮組準備完畢,請求指示!”

     披著德國海軍制式大衣,套著鋥光瓦亮的高筒靴,腰間別著武裝帶的王海蒂似乎才睡醒,鬆垮的眼皮子稍稍動了動,抓著鐘錶的手臂華麗一抖,讓時間停在了32.7秒這個節點上。

     “37秒?!”點燃了的香煙從宅男的左手換到右手,又被塞到嘴裡,嗆人的煙霧從宅男的嘴裡噴了出來,各種犀利刻薄的話就像加特林機槍,以一種金屬風暴的姿態毫無保留的灑向站在甲板上的砲手:“37秒?!一門小小的管退炮從調整射擊諸元到完成射擊準備居然要37秒!告訴我,你們究竟是土耳其的職業軍人還是安納托尼亞高原上的牧民,究竟是教官的水平太次還是你們的智商有問題?!你們能比斯騰澤爾更差一點嗎?!”

     宅男王海蒂口水亂噴,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管他那口混搭了不少北德意志方言的夾生土耳其語新月旗水兵是否能聽懂,一門心思想要找回當年在基爾碼頭和海軍學院丟的場子,面目猙獰的將面前一群平均年齡還不到二十歲的土耳其砲手罵的體無完膚無地自容:“如果這條船在戰場的話,以你們坑爹的效率,我們平均每擊沉一艘敵艦自己就得先沉個五六次,這還得是這條勃蘭登堡級狀態最好的時候!”

     “我們本來就是牧民,要不是乾海軍收入多……”把炮術考核搞砸了的第四組砲手們面紅耳赤噤若寒蟬,一個個縮著腦袋連氣也不敢出,唯恐招致暴君王海蒂更殘酷的鎮壓。

     “還有,我說了要穿甲彈,你們卻他​​媽的給我一發高爆彈。好吧,高爆彈我也認了,好歹它能破壞上層建築造成殺傷人員,可你們裝彈前能不能把砲彈上的黃油擦乾淨!我們發射的是殺戮兵器而不是他媽的黃油麵包!”甲板上,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宅男肆無忌憚的發洩著他的情緒,對數據不佳的砲手們嬉笑怒罵百般嘲諷,直到口乾舌燥喉嚨冒火才獰笑道:“第四組,下週的砲術訓練加倍!”

     ……

     “西萊姆他真是個魔鬼,可憐的砲手們只慢了幾秒鐘就被他罵成這樣……”巴巴羅薩-海雷丁號艦橋上,一位鍋爐兵正在看熱鬧,偶爾扭頭對他身旁的後勤兵心有戚戚道。

     “誰說不是呢,海蒂-西萊姆簡直就是我們土耳其人的噩夢!”望著被暴君貝肯罵得狗血淋頭的第四組砲手,在廚房工作的後勤兵捂著胸口心有餘悸道:“還好我只是個廚子,從來沒人要求我30秒內搞定一頓飯……”

     “這海蒂-西萊姆究竟什麼來頭,難道比那幫古板的英國顧問還可惡?怎麼感覺你們都很怕他?”就在鍋爐兵和廚子竊竊私語的時候,站在稍遠處的年輕砲手畏畏縮縮的湊了過來,扶了扶他頭上的氈帽,怯生生的插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要知道,我們可是蘇萊曼大帝的後人,新月旗海軍也是有兩艘超無畏艦的!”

     去年12月底,倫敦談判成功的消息傳來,君士坦丁堡成為歡樂的海洋。

     十次俄土戰爭、1878年柏林會議、1897年希土戰爭、1911年意土戰爭、還有剛消停的兩次巴爾幹戰爭,近代奧斯曼帝國遭受了太多太多的屈辱和挫折​​,以至於土耳其人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渴望獨立和自強。

     第一次巴爾幹戰爭慘敗後,奧斯曼帝國發生了兵變,自由派陸軍大臣納澤姆被殺害,政治元老卡米爾被迫辭職,青年土耳其黨人取代自由派內閣重新掌握政權,建立了以國防大臣恩澤爾、海軍大臣杰馬爾,內政大臣塔拉特為首的軍人新內閣。

     軍事寡頭內閣秣馬厲兵枕戈待旦,試圖用暴力的方式收復祖輩的榮耀;從色雷斯半島到安納托尼亞高原,從君士坦丁堡小市民到黑海南岸小漁村貧民,土耳其平民也慷慨解囊為海軍基金捐錢募錢,試圖挽救江河日下奄奄一息的千年帝國。

     從某種意義上說,蘇丹奧斯曼一世和瑞薩蒂赫號超無畏艦已經成為土耳其民族振興的希望,以至於年輕的水兵一提到尚在船塢裡的蘇丹奧斯曼一世號超無畏艦,心底便多了一絲底氣,一份自信。

     “難道你不是在巴巴羅薩號上服役?”鍋爐兵一臉鄙夷的看著那位無知者無畏的砲手,直到年輕的水兵解釋說他是剛入伍的新兵,被臨時編入第六炮組,鍋爐兵這才收起了他的驚訝,捂著嘴連道可惜。

     “祝你好運,水兵,英國顧問的棍棒固然厲害,但那畢竟只是皮肉之痛。西萊姆教官從來不會打你,但是他會用最犀利狠毒的語言讓你靈魂不安生不如死。 ”做後勤的廚子微微仰起頭一臉的倨傲,拍了拍年輕水兵的肩膀像介紹自家砧板一樣知根知底道:“海蒂-西萊姆,1894年加入海軍,1897年基爾海軍學院畢業,1898年晉升海軍中尉而且參與了德國《海軍擴軍法案》,1900年參與了遠東解救戰爭,表現出眾。1907年他成為德屬東非海軍陸戰隊指揮官並且晉升為海軍上尉,1912年12月來到伊斯坦布爾……”

          “二十年才晉升兩級?”出於自我安慰的需要,剛服役的砲手仔細回味了廚師抑揚頓挫擲地有聲的介紹詞,揪著廚子和鍋爐兵話裡的漏洞質問道:“就這種成色也能讓你們畏敵如虎?”

     “西萊姆可是高門的常客,三巨頭的座上賓!”砲手的質疑激怒了鍋爐兵,他提高嗓門怪叫了一聲,艦橋上頓時沒了其他雜音,只剩下倒吸冷氣。

     “第六炮組準備!”艦橋下傳來宅男邪氣凜然的喊聲,剛服役的砲手兩腿一軟,咬咬牙竄下艦橋,一臉悲壯的鑽進砲手隊列中。

     “操炮,方位233,距離11鏈,高爆彈一發!”

     宅男王海蒂鬆鬆垮垮的坐在副砲旁的舷梯上,左手夾著一根快要燃盡的香煙,右手抓著一塊鐘錶,扯著嗓子喊道。

     王海蒂話音未落,砲手們飛快的鑽入有炮罩保護的副砲內。在砲長的指令下,操作手在液壓器的幫助下,開始調整火砲的射角和仰角,砲手們則熟練的打開砲栓拉開砲門,將揚彈機送來的高爆彈推了進去。不到31秒,這門105毫米管退式速射砲已經完成射擊準備。

     “報告教官,六號砲組準備完畢,請求指示……”年輕而淳樸的土耳其海軍水兵可憐兮兮的呆在砲塔內,驚恐不安的盯著西萊姆被凍得烏青的嘴唇,等待暴君的挑三揀四。

     “35秒,這個成績已經無限接近我對你們的心理預期……”西萊姆故意拖了個長音,又趕在砲手心生一絲僥倖之前擊碎他們的幻想:“可……我依然不滿意!”

     “為什麼?訓練大綱上要求的時間也不過是30秒。”剛服役的砲手縮著腦袋質問了一句。

     “儘管這只是一次週考核,使用的也是訓練彈,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可以在砲塔附近抽煙。艦上損失管制條例大家都知道,可為什麼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製止我?!”在新月旗海軍稱王稱霸許多年的宅男不耐煩的解釋了一句,怏怏不快道:“不二話,加練一百次操炮!”

     慘烈的砲術考核結束了,砲手們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往回走,不情不願的返回砲位上開始簡單而單調枯燥的砲術訓練。到底是年輕人,土耳其水兵低落的心情很快便恢復了,他們頂著冰冷的海風,脫下厚重的外​​衣將上身裸露在冬季洋面上,高唱著古老而滄桑的土耳其民謠開始重複機械的操炮動作。

     “西萊姆,真不明白支撐你如此投入的動力從何而來……”岡瑟-呂特晏斯站在視野開闊的司令塔上,望著罵罵咧咧爬上司令塔的西萊姆,指間的煙頭忽閃忽閃的。 “英國人都沒你這麼用心!”

     出於與德國競爭的考慮,大英帝國向積貧積弱的新月旗海軍派出顧問,不遺餘力的幫助土耳其人重建海軍,試圖擴大對土耳其的影響力。英國人的出發點是好的,可驕傲的約翰牛對西亞病夫的固有的蔑視已經滲透進骨子裡,他們的實際行動總是會出現偏差,以至於為土耳其工作的英國馬克-卡爾將軍認為“土耳其人天生不是當水手的材料”,於是轉而為“軍艦雖然小但卻欣賞非常乾淨整潔”的希臘海軍出謀劃策,出演了一幕終極無間道。

     1912年,呂特晏斯被德國海軍部那充滿煽動性的忽悠說詞給騙到新月旗海軍,那時候的他滿腔熱血豪情萬丈,誓言要為德意志利益而奮鬥。英國顧問明里暗裡的擠兌、異國他鄉的語言不通水土不服、“許三多”式的土耳其水兵,“知青”呂特晏斯很快在現實面前撞得滿頭是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哭著喊著要打道回府,連帶著對訓練工作也三心二意起來。

     呂特晏斯初識王海蒂的時候,宅男已經三十多歲了,人到中年拖家帶口,窮酸摳門斤斤計較。呂特晏斯一開始斷定王海蒂是為了海軍部高額的海外服役津貼和土耳其政府開出的巨額佣金而來,可是從宅男對訓練工作的一絲不苟的態度又讓呂特晏斯猶疑起來。

     “先不考慮土耳其人沒有當水手乾海軍的天分,即便你能逆天改命,用垃圾話督促出一支勉強可供驅使的團隊,最終也只能便宜英國佬。西萊姆,這是沒有觀眾的獨角戲,一個人的舞台!有誰看得見遙遠的土耳其!”

     宅男掐滅煙頭,隨意掃了一眼逐漸追上海防艦的小交通艇,背靠在司令塔寒冷刺骨的裝甲護罩上,發出悠遠綿長的嘆息聲。

     “因為……因為這是我海軍生涯的最後一站!”

     ……

     【註釋】

     1.巴巴羅薩-海雷丁號,原德國勃蘭登堡級弗里德里希-威廉大帝號戰列艦,滿載排水量10013噸,最大航速17節,擁有6門260毫米主砲,1901年被出售給土耳其海軍。

     2.高門:土耳其政府的別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一章 土耳其調令(五)

     “摘果實的人來了。”站在司令塔上的呂特晏斯收回視線,扶了扶頭上的軍帽窩火道:“看吧,西萊姆,你的努力最終還是便宜了英國佬。 ”

     小交通艇靠上了巴巴羅薩-海雷丁號,舷梯放了下去,在水手和纜繩的幫助下,土耳其海軍部長德基米爾-帕夏和幾位英國海軍顧問先後登上了老式海防艦。

     “少將,您怎麼來了?”姍姍遲來的宅男舉起凍裂了的右手,在氈帽帽簷稍作停留,慵懶的朝他的名義上司——土耳其海軍首席顧問利姆普斯少將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軍禮。

     “西萊姆上尉,今天是炮術考核日,我來視察你的訓練成果……”西萊姆的怠慢讓利姆普斯少將頗感不快​​,英國人總是樂於在外人面前展示他們的紳士風度,少將微不可聞的冷哼一聲,戴著白手套的右手微微掃過額頭,象徵性的回了一個禮,居高臨下惺惺作態道。

     從歷史角度考證,盎格魯-薩克遜人是日耳曼人的分支,從血緣角度考量,英國王室和德意志王室血統相近,從近代史來看,德英兩國在1888年德皇威廉二世登基以前,無論是外交關係還是民間交流都相當融洽。

     當然,德英兩國交惡不能完全歸罪於德皇,巴格達鐵路事件、克留格爾電報和布爾人戰爭、性格偏激的德國皇帝、咄咄逼人的大洋艦隊,約翰牛有成百上千種理由反感德國漢斯,相反,大英帝國的傲慢無理德國人也看在眼裡,德意志人也相當仇視英國。

     事實上,德國奧托-利曼-馮-桑德斯陸軍顧問與英國利姆普斯海軍顧問在土耳其的配合相當不錯,兩個人也保持了良好的私人友誼。不過具體到海軍內部,情況則有些不同,無論是德英海軍既生瑜何生亮的辯證關係,還是德英兩國對於土耳其海軍話語權的爭奪,都決定了德國顧問與英國顧問表面一團和氣,私底下至死方休的狀態。

     “西萊姆上尉,海軍部下達的文件你收到了吧。”

     德英海軍軍備競賽持續到今日,大艦隊與大洋艦隊這兩支人類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兩支艦隊隔海相望,已經是生死仇敵不死不休的格局。原本惺惺相惜,神交已久的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與約翰-阿巴思諾特-費希爾十數年的恩恩怨怨歐洲上下婦孺皆知。就連將對方引為人生知己的海蒂-西萊姆與戴維-貝蒂多少也疏遠了關係,英德兩國的海軍人一照面,多半是星火四濺激情澎湃的場面。

     有些名不副實的海軍部長德基米爾-帕夏站了出來,乾笑著緩和僵局:“蘇丹奧斯曼一世號預計今年下半年就能服役,但是它的艦員還沒有配齊。奧斯曼海軍這個爛攤子你也清楚,我和利姆普斯將軍用盡了一切辦法卻依然湊不齊一千名水兵。拉烏夫向我提議從海雷丁-巴巴羅薩號上抽調一批久經訓練的水兵,我只能來這裡了……”

     從1月中旬開始,已經丟了飯碗的原里約熱內盧號戰列艦建造工人被火線召集起來,已經更名為蘇丹奧斯曼一世號的超無畏艦預計在7月份下水,舾裝武器,並且開展海試。而為蘇丹奧斯曼一世號配齊合格的水兵艦員逐漸被提上日程,這比建造“七砲塔聖物”更有難度。

     海軍是個技術兵種,遠不是久疏訓練的土耳其水兵和大字不識的鄉下漁民能夠勝任的。新上任的英國海軍顧問利姆普斯將軍和蘇丹奧斯曼一世號內定艦長拉烏夫,在廢銅爛鐵一般的土耳其海軍內部大肆搜刮了一遍,又在暮氣沉沉的海軍部文職官員中擰巴擰巴,甚至本著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的原則,沿著黑海深入小漁村,卻依然沒能為鐵鏽號配齊一千名額定艦員。

     就在英國顧問急得茶不思飯不想的時候,拉烏夫終於想起來還有土耳其海軍還有一艘巴巴羅薩-海雷丁。

     “拉烏夫?”聽見拉烏夫的名字,王海蒂的瞳孔不自覺的收縮了一下,撇過頭去看拉烏夫。土耳其的民族英雄似乎有些英雄氣短,垂下頭不敢看王海蒂。

     “德基米爾-帕夏部長,作為土耳其海軍顧問,我們的職責就是替土耳其海軍培養能夠操作現代化軍艦的官兵,至於這些水兵的分配,那是土耳其自己的事情。”海蒂-西萊姆沉默了片刻,伸手將陰沉著臉不情不願的呂特晏斯揪了過來,讓他去拿海雷丁號官兵的名冊。

     在宅男的威懾下,巴巴羅薩-海雷丁號海防艦上的水兵訓練不可謂不認真,畢竟,畢竟他們都憧憬著能夠在那兩艘超無畏艦上服役,能夠成為君士坦丁堡少女的夢中情人,能夠成為奧斯曼帝國的海上衛士甚至開疆擴土的先鋒。

     巴巴羅薩-海雷丁號海防艦訓練初成的艦員被抽調一空,接到調令的水兵熱淚盈眶喜極而泣,沒有被抽中的水兵則如喪考妣黯然銷魂。

     ……

     “拉烏夫那個反骨仔對英國人搖尾乞憐也就罷了,他居然還當面擺你一刀,虧你還拿他當朋友!”

     訓練提前結束了,藉著伊斯坦布爾黃昏的余光,宅男和呂特晏斯踩在堆滿了落葉的海濱小道上,晃晃悠悠的往公寓走。呂特晏斯不時踢起落葉石子,飛濺起不少飛沙走石,不一會兒便將破敗貧窮的土耳其、無恥的英國人和麵癱腹黑的拉烏夫罵了個遍。

     西萊姆與土耳其民族英雄侯賽因-拉烏夫-奧爾拜的私人友誼不錯。

     第一次巴爾幹戰爭的時候,希臘海軍封鎖土耳其海峽,大肆佔領土耳其人在愛琴海的島嶼。年輕的拉烏夫率領英制裝甲巡洋艦哈米迪耶號,突破希臘海軍的封鎖線,將破交戰發揮到極致,讓希臘人的海上運輸線幾近癱瘓。熱衷於“非對稱作戰”的王海蒂對拉烏夫的作戰實踐相當感興趣,經常找他交流心得,一來二去也就熟絡起來。

     好景不長,1913年土耳其政府決定購買鐵鏽號戰列艦後,拉烏夫對西萊姆的態度產生了耐人尋味的變化。被內定為蘇丹奧斯曼一世號戰列艦艦長的他明顯疏遠了西萊姆,刻意與德國顧問團保持距離。

     “他們以為他們是誰,難道拿到兩艘性能一般的超無畏艦,土耳其海軍就成一躍成為世界一流海軍了?充足的海軍軍費和先進的艦隻,優良的港灣和有利區位、強大的軍火工業實力和運轉良好的後勤保障體系的支撐、大批訓練有素的現役和預備役軍官水兵、運轉良好的軍官培訓體系和富有遠見的海軍戰略政策、數十年甚至是數百年形成的大國海魂,這些都是一流海軍的必備因素,可土耳其人有什麼……”

     “呂特晏斯,我說過,希土海軍競賽希臘人未必就是最大的輸家,土耳其人也未必就是最大的贏家,真正的贏家只能是日耳曼人!”

     “盎格魯-薩克遜人也算是日耳曼人!”呂特晏斯沒好氣道。

     宅男也不解釋,對著海闊天空肆無忌憚的笑,頗有李大酒鬼“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氣場。

     “海蒂-西萊姆!”耳畔傳來熟識的聲音,那聲音很蒼老,很猶豫,總叫人心生不耐煩的意思。宅男的恣肆瞬間凝固下來,轉過身子。

     “迪克先生,是您?!”宅男擠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側過頭望著曾經喊過爸的基爾大商人迪克。一股子莫名的情緒佔據心頭,無聲咬破嘴唇,嗜血的味道讓宅男冷漠的心靈顫抖起來,他仰著脖子顫聲道。

     在呂特晏斯的眼中,宅男是個不折不扣的鐵血真漢子,內在純爺們,即便與妻子關係不睦,父親和女兒體弱多病,在二十年仕途上毫無建樹,甚至落魄到加入危機重重的土耳其顧問團以延長軍事生涯,宅男都沒有多說什麼。可今天,呂特晏斯分明看到了王海蒂眼眶裡的眼淚,這詭異的場景讓呂特晏斯毛骨悚然。

     “西萊姆,我先回去了……”呂特晏斯識趣,落荒而逃。

     公寓外的小花園靜謐下來,王海蒂竭力平復他洶湧的情緒,迪克則在組織他的措辭。

     “我有一條貨船專門跑地中海航線,在黑海撞了俄國漁民的船,有些麻煩,所以特意趕過來處理這件事。想到你在伊斯坦堡,就順道過來看你。”記憶中的那個大腹便便腦滿腸肥的商業大亨看起來有些消瘦,坐在公寓長椅上他拄著拐杖似乎有些慌亂,糾結的連手腳都沒地方擱,沒頭沒腦的解釋了一句。

     “迪克先生,不用擔心我會干涉凱瑟琳平靜的生活,我結婚了,還有一位可愛的女兒,雖然家庭生活不怎麼和睦,但是勉強還能堅持下去。”王海蒂平緩的語氣頓了頓,迎著土耳其慘淡的夕陽,無情嘲弄道。

     自從與帝國海軍大臣提爾皮茨鬧翻後,宅男被流放到基爾造船廠擔任可有可無的海軍聯絡員,蒸蒸日上的軍事仕途戛然而止。 1900年宅男被迫參加一場旨在掠奪自己祖國的戰爭,宅男原以為那是他人生最黑暗的篇章,可宅男只猜到了開頭,卻猜不著結局。

     再可怕的噩夢也複製不來王海蒂的遭際。

     1900年,宅男收到了凱瑟琳取消婚禮的電報,自詡高富帥的王海蒂一時間成為笑柄,被釘在恥辱柱上。 1901年,宅男的好朋友戴維-貝蒂結婚了,醉了的王海蒂在好朋友的婚禮上哭成淚人,差點被新娘埃塞爾-菲爾德給亂棍掃出去。

     1902年,凱瑟琳結婚了,執子之手的是議員的兒子維克多,宅男王海蒂也結婚了,入洞房的卻是安妮。

     “以前腿腳伶俐的時候總是喜歡拄著文明棍,如今腿腳不行了,站一會兒都覺得累,想拄拐卻不知道怎麼用……”蒼老的迪克抓緊拐杖試圖站起來,努力了幾次方才成功。垂垂老矣的他勉力扶著長椅扶手,拍了拍他的殘腿苦笑著繼續道:“西萊姆,為什麼要來選擇兵荒馬亂戰亂頻發的伊斯坦堡,就連我這個不懂軍事的商人都知道巴爾幹半島很危險……”

     “正因為土耳其夠危險,所以才會有豐厚的報酬!”王海蒂眼睛一紅,冷冷道:“弗雷西的風濕病、史瑞克特的眼疾,還有女兒艾薇兒的大病小災,如果我不拼命,難道讓一家老小全都喝西北風?!”

     “退役怎麼樣,回來幫我,我給你每個月一千帝國馬克的薪水……”迪克拄著拐杖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捏著宅男的肩膀追問道。

     “如果是別人,我一定立刻脫下軍裝跟他走,可如果是您,我只能說抱歉!”王海蒂輕輕撇開迪克搭在他肩頭的手,​​抽身就走。

     “不!你必須答應我!”蒼老的迪克發出低沉的怒吼聲,拄著拐棍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 “維克多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一章 土耳其調令(六)

     “維克多死了!”老迪克死死攥著王海蒂的衣袖不讓他離開,急促道:“西萊姆,我要向你道歉,1900年你在遠東收到的那份取消婚禮的電報並非凱瑟琳的本意。我讓維拉尼帶凱瑟琳去下鄉莊園度假,以她的名義給你發電報,怕你不信又在基爾漢堡柏林的報紙上刊登悔婚的消息。西萊姆,凱瑟琳對你的心意一直未曾變改過,都是我這個貪婪的該死的老頭子搞的鬼。”

     宅男沉默了,他並非沒有懷疑過那份電報的真實性,也曾拍電報讓駐守在帝國本土的雷德爾去打聽消息。直到雷德爾反饋柏林漢堡基爾的報紙上都有迪克家族取消婚禮的消息,宅男這才絕了心思,將埋怨隱藏在心底秘不示人,並且一賭氣娶了史瑞克特家的小女兒安妮。

     凱瑟琳事後也曾來找過宅男,寫過不下百十來封信解釋,可當時正在氣頭上的王海蒂沒有心思去理會。等看得淡了,宅男已經結婚了,而那些書信也隨著過往的海風消散在塵埃中。

     “怎麼,維克多死了,該是我這個備胎出場的時候了?”王海蒂堪堪停下腳步,壓抑了十多年的情緒一股腦爆發出來,怒極反笑道:“我又能做什麼,丟下我的糟糠之妻,捨棄我可愛的女兒,不顧史瑞克特一家對我的恩情,然後再去娶您的女兒?!”

     “我一門心思想給凱瑟琳找一個門當戶對,並且可以照顧她的丈夫,卻不曾想我這是在害她。凱瑟琳她才三十五歲,她注定是基爾的天之驕女,我絕不容許她成為可憐的寡婦。西萊姆,我給你每個月一千,不,五千帝國馬克的薪水,我甚至願意把我的財產分一半給你,只要你肯回來,娶我女兒並且照顧她……”身家千萬英鎊的大商人迪克苦苦哀求道。

     “凱瑟琳……她……她還好嗎?”

     當年那個對南石勒蘇益格號捕鯨船的水手百般壓榨,手段辛辣的黑心商人不見了,站在王海蒂面前的只是一位上了年紀,腿腳不便,心疼女兒的父親。宅男覺得這個世界很奇妙,有些東西總是失去了方才會後悔,等你想要珍惜的時候卻已經無可挽回,正如王海蒂穿越之前對小女友的不耐煩,正如迪克對前女婿西萊姆的輕視,正如宅男向海軍部人事處遞交的申請退役報告。

     隨著宅男磕磕絆絆的詢問聲,十數年的埋藏在心底的仇恨、報復心理消失乾淨,不為別的,宅男他也生為人父,他也極度寵愛他的女兒。

     “凱瑟琳生了一場大病,精神也垮了,每天必須服用大量的鎮定劑和安眠藥才能睡著。西萊姆,我知道你恨我和維拉尼,可凱瑟琳是無辜的,看在上帝的份上,看在你和凱瑟琳相愛一場的份上,看在一位可憐的父親的份上……”

     起風了,只是點點微風便將小花園吹得飛沙走石,讓宅男幾乎睜不開眼睛,嘴裡的煙抽完了,宅男又摸了一根,使勁划拉火柴卻因為輕風打不著,於是他若無其事的將火柴煙盒塞回褲兜里,搖搖晃晃的朝公寓走。

     “迪克先生,我幫不了您,我已經結婚了,手上戴著廉價的婚戒,在上帝和神父面前宣誓廝守終生,還有一位可愛的女兒,我已經回不去了!還有,我對我女兒的愛不亞於您對凱瑟琳的愛,煩請您站在父親的立場上將心比心,不要再來打攪我的生活。”宅男丟下幾句場面話,落荒而逃。

     他繞過公寓樓前的德意志三色旗和繡著鐵十字和黑鷹的海軍旗,三步並作兩步的竄上樓道,直到撞上站在走廊鬼鬼祟祟張望的岡瑟-呂特晏斯。

     “西萊姆,那人是誰?”呂特晏斯經過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後終於問出口:“你沒事吧?”

     “我還行……”宅男的回答山花浪漫,叫呂特晏斯摸不著頭腦:“至於他,我的最熟悉的陌生人的父親……”

     ……

     1月末,掛著土耳其政府車牌的吉普車停在公寓樓前,宅男穿著筆挺的軍服跳上軍車。

     “西萊姆,海軍部的電報!”剛從傳達室溜達過來的呂特晏斯叫住了王海蒂。

     宅男心底咯噔一下,知道他的退役申請報告有了結果。他縮在吉普車冰冷堅硬的後車座上,捏著那封對折起來的電報紙,搖搖頭將信塞回呂特晏斯的手上。

     “恩澤爾將軍找我有事,呂特晏斯,這電報你幫我帶回去,等我從高門回來再看……”

     宅男並非不著急,而是心裡有了決定,無論海軍部拒絕與否王海蒂這一次必定脫下軍裝,宅男著實厭倦了沒有目的地沒有方向更沒有未來的漂泊生活。

     吉普車在伊斯坦堡坑坑窪窪的土路上顛簸了許久,直到進入城區,路況才好起來。德製吉普車在君士坦丁堡舊城穿街過巷,折騰了小半個小時才開進了高門,在副官的引導下,宅男熟門熟路的來到土耳其國防大臣恩澤爾的辦公室。

     恩澤爾是土耳其軍政府三巨頭之一,1912-1913年兩次巴爾幹戰爭失利,土耳其人窮則思變,當時還只是個校級軍官的恩澤爾率領一幫青年軍官發動政變,將自由派內閣驅逐出政府。

     1913年6月,青年土耳其黨鐵腕人物謝夫凱特將軍被暗殺,自由派最後的勢力被青年土耳其黨人借題發揮一掃而空。同年,恩澤爾就任國防大臣,與內政大臣塔拉特、海軍大臣傑瑪爾一齊組成了軍事寡頭政府。

     恩澤爾1881年出生於帝國首都伊斯坦堡,父親是一名鐵路官員,他早年畢業於土耳其的陸軍大學,不久便加入了青年土耳其黨,並且在土耳其1908年革命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獲得了“自由英雄”這一美譽。

     他曾經任土耳其駐柏林的武官,對德意志強大的工業實力和強橫的軍事潛力深諳於心,這也是他執政後採取親德立場的緣由。

     王海蒂對恩澤爾並不陌生,宅男之所以能在土耳其海軍人模狗樣狐假虎威的稱王稱霸,這其中還有恩澤爾的助力。 1913年的新年軍官酒會,王海蒂作為德國顧問應邀出席,期間遭遇了與他年紀相仿的恩澤爾。

     宅男是個不能喝酒的人,但偏偏他又有貪杯的毛病,酒醉的他拉著年紀輕輕卻位高權重的恩澤爾胡亂吐槽,巴爾幹風雲、奧地利秘史、德法世仇和土耳其困局諸如此類的話題調侃了一通,遂被恩澤爾驚為天人引為知己。

     “西萊姆上尉,我們拿下蘇丹奧斯曼一世號了……”恩澤爾將辦公桌上的文件丟到一邊,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讓王海蒂坐下。

     “恭喜大馬德和您的奧斯曼帝國……”大馬德是奧斯曼王室駙馬的尊稱,恩澤爾即將迎娶一位奧斯曼王室的公主,宅男皮笑肉不笑的尊稱恩澤爾為大馬德,有口無心的恭維道。

     “西萊姆,德意志人就一點兒也不擔心奧斯曼帝國倒向協約國?”恩澤爾仔細把玩著手裡的鋼筆,稍稍抬起頭居高臨下道。

     “將軍,其實這場軍備競賽希臘人未必就是最大的輸家,你們也未必就是最大的贏家,真正的贏家只能是日耳曼人!”王海蒂撇撇嘴,老調重彈。

     “西萊姆,你擔心我們會拿不到那兩艘超無畏艦?”這話王海蒂不止說過一次,職業軍人呂特晏斯聽不懂,可不代表身為一國元首的政治家恩澤爾推敲不出宅男話裡話外的意思,他搖搖頭不置可否:“撕碎合約、交惡土耳其,英國人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大馬德,如果英國人遵守合約,我們會很高興同盟國又多了兩艘超無畏艦!”

     “如果我們加入協約國呢?”恩澤爾不動聲色的添上砝碼。

     “不可能!”宅男說的斬釘截鐵,揮舞手臂毫不意外道:“北極熊不可能接受土耳其!”

     早在彼得大帝時代俄羅斯人就制定了盡可能的靠近印度洋,由此征服世界的計劃,彼得大帝以後的歷任沙皇都堅持這個政策。為了打通黑海通道,將戰略要地——土耳其海峽收入囊中,讓黑海艦隊揚威地中海並且威脅蘇伊士運河,俄國人不惜發動了十次俄土戰爭。

     土耳其人若是想要加入協約國,恐怕俄國人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土耳其還可以保持中立!”恩澤爾氣勢洶洶道。

     “如果同盟國勝利,奧斯曼帝國將什麼也得不到;如果協約國勝利,沒有德意志和奧匈帝國的牽制,在挾勝利之威勢、貪得無厭的雙頭鷹面前,恩澤爾將軍,您覺得奧斯曼帝國還有立足的餘地嗎?”宅男輕描淡寫的將恩澤爾的反駁一一化解。

     1898年宅男在柏林國會聽證會上也是這樣做的,儘管宅男不善言辭,可在他感興趣的領域,宅男的心臟是大大地,他喜歡這種感覺。

     “好吧……”著名的親德派軍事寡頭恩澤爾將軍爽朗的笑了,比宅男還要年輕的國家元首從抽屜中翻出一份委任書,將它丟到宅男面前。 “土耳其海軍部第一副部長,西萊姆,這個職位你感興趣不?”

     海軍部第一副部長?

     神神叨叨的臭道士、以小博大的非對稱作戰、宅男金戈鐵馬的穿越理想、幻想了無數次的拯救世界,還有觸手可及的勝利的香檳、偌大的名聲、投懷的美女和數不清的鈔票,宅男那顆快要冷卻了的心瞬間活了過來,狗血的他幾乎要點頭應承下來。

     可惜只是“幾乎”,王海蒂拳頭的鬆了又緊,如是反復,直到手心裡擠滿了汗才勉力開口拒絕:

     “將軍,對不起,我決心退役,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我……”

     “為什麼?”恩澤爾按著那份委任書錯愕了許久。

     “恩澤爾將軍,從1894年加入海軍到1912年來到戰亂頻繁的土耳其,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把我人生最美好的時光獻給了海軍。功未成名不就成為海軍界的笑柄也就罷了,十數年海外服役生涯,我幾乎記不清我女兒的模樣,我幾乎沒照料過病重的父親和岳父。”王海蒂一口氣說了很多,似乎想把他這些年積蓄下來的塊壘發洩乾淨:“我已經有兩個海軍十年優秀服役勳章了,這足夠了!”

     ……

     “西萊姆怎麼還不回來,電報究竟說了些什麼,要不我先閱覽一下,替他把把關?”呂特晏斯繞著擺在桌子上的電報紙轉悠了許多圈,他終究抵擋不住他的好奇心,拆開電報紙一睹為快。

     “拒絕退役申請?晉升海軍少校?調任公海艦隊第一偵查艦隊少校總參謀官?”呂特晏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琢磨了許久才從嘴裡蹦出幾個詞來:“以退為進,好辦法!看來我也得去申請提前退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二章 赫爾戈蘭灣的砲聲(一)

     “西萊姆,聽說你又撂挑子要退役?”已經七十四歲的恩斯特-馮-賴歇舉著拐棍顫顫巍巍的上前一步,對著驚恐萬狀的宅男王海蒂怒氣沖衝作勢要打:“斯騰澤爾,你算算這都第幾次了?”

     1914年1月,王海蒂收到土耳其調令後並沒有返回海軍部報導,而是直接回到基爾家中,並且重新遞交了一份退役申請書。

     那是一封別具一格的退役申請書,王海蒂在信中並沒有矯揉造作的埋怨什麼,而是將“非對稱作戰”概念寫了進去。不同於1897年10月的那份浪漫主義遠多於理性思辨的基爾海校畢業論文,二十年輪迴,王海蒂已經到了而立之年,少年時代的恣肆散了大半,重新推出的“非對稱作戰”理念無論是胸襟氣度還是論據結構,都有了洗盡鉛華脫胎換骨的轉變。

     王海蒂嘔心瀝血,字字剖心的完成了那封退役申請書,試圖用它來投石問路,可惜那封信自打寄出去就石沉大海渺無音訊。海軍部的漠視令宅男心寒,就在宅男考慮書寫第N封退役申請書的時候,老校長賴歇和斯騰澤爾教官卻尋上門了。

     1900年,賴歇校長以中將軍銜退役,賦閒在家已經有些年頭了。

     賴歇校長老了,他的視力下降的非常厲害,以至於沒有厚厚的眼鏡片的幫助他就是個睜眼瞎,不過賴歇校長雖然老了,但是他對他的學生的關心卻依舊如故。也不知是哪個王八蛋洩露了宅男“罷工”的消息,垂垂老矣的老賴歇聞風而動,帶著剛退役的斯騰澤爾氣勢洶洶的殺進門來。

     “1894年你加入基爾軍校,遇到一點點挫折就嚷嚷著要退學,好在你為了和伯恩哈德-馮-奧登爭強好勝才沒付諸實踐;1898年你被提爾皮茨冷藏,隨後被調到東亞艦隊,你遇見到1900年的那場戰爭,於是你又叫囂著提前退役回家結婚,很不幸,你的未婚妻的悔婚阻止了你;1907年你從帝國本土被派去德屬東非任海軍陸戰隊指揮官,你嫌海外殖民地太過艱苦,一口氣寫了十來封退役申請書,不過親人昂貴的醫藥費耽擱了你;如今海軍決定重新啟用你,你的未來上司希佩爾將軍也一直很欣賞你,至於你的生死仇敵提爾皮茨元帥,他丟了聖眷,被新任海軍總司令英格諾爾給架空了。孩子,時來運轉之際,你究竟要鬧哪樣呀?!”老校長一番搶白讓宅男找不出可以替他自己辯解的言語。

     王海蒂了解日耳曼人的民族性格,他們以奉獻國家為榮,宅男總不能很矯情的告訴賴歇校長,大洋艦隊雖大卻已經沒有他的用武之地。

     “斯騰澤爾,你還記得當年你極力勸說我把西萊姆給開除的事情嗎?”老校長不給宅男解釋的機會,滿臉的褶皺和老人斑震顫了一下,扭頭朝斯騰澤爾問道。

     人近黃昏,蓄起了鬍鬚的斯騰澤爾教官黑臉上難得騰起了兩抹紅暈,有些狼狽。王海蒂當年在軍校的軍事基礎訓練中的表現的確太過拙劣了,以至於連經驗豐富的斯騰澤爾看不出宅男厚積薄發的潛質和他在戰略大局上的素養,一門心思想要將那個“海軍白痴”、“軍事低能兒”王海蒂給清出軍校。

     “還好有校長和提爾皮茨元帥的慧眼識珠……”斯騰澤爾羞愧難當,要不是提爾皮茨元帥“對那孩子多一點耐心”、“相信我,那孩子是個天才”的勸告,斯騰澤爾也不會在隨後的訓練中發現宅男身上可怖的閃光點。

     “斯騰澤爾,知道提爾皮茨為什麼篤定西萊姆是個天才嗎?其實西萊姆很像當年的我!”上了年紀的老人總是喜歡回憶過去緬懷歷史,人老成精的賴歇校長瞇起眼睛,坐在沙發上似笑非笑道。

     “早年我在帆船上當水手,後來才加入王國海軍,在遠東漂泊了許多年,那些年帝國還沒有統一,遠東是英法荷美俄的天下,普魯士人在中國海根本就站不住腳。資質平平的海軍素養、不能建功立業的焦灼、常年漂泊在外的委屈,還有列強海軍若有若無的排擠,西萊姆,那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時期。我常想我為什麼要在海軍苦苦支撐,要知道我是個貴族,如果我加入陸軍,恐怕早就是陸軍校級指揮官了。我在遠東惶惑了許多年,私底下偷寫的退役申請書沒有一百最少也有八十,可我最終也沒有選擇逃避,因為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

     “自新航路開闢以來,陸地不再是一個強國的全部,海洋國土的重要性日益倍增。普魯士王國是陸軍強國,新生的德意志帝國也不外如是,德國已經有數千萬浸透了腓特烈大帝的鐵與血的戰士,有數百年的陸上強國之魂,我覺得陸軍不需要我,而海軍卻不同!德意志一直作為陸權強國而存在,德意志人對海洋是陌生的,可它絕不會永遠只是個陸權強國,​​總有一天,德意志人會揚帆出海,向浩瀚富饒的大海邁出雖然稚嫩,但是卻相當堅定的步伐!這一天或早或晚,可的確是德意志人的宿命,而我,恩斯特-馮-賴歇甘願​​成為大國海魂的築基石!”

     老賴歇東一榔頭西一棒的緬懷過往,隨後圖窮匕見,用一種21世紀人所欠缺的一種叫做社會責任感的東西將沒心沒肺的王海蒂逼上絕路,他沉聲不容置喙道:“明天就去海軍部報導,別讓希佩爾將軍久等!”

     演雙簧的老賴歇和斯騰澤爾志得意滿的走了,徘徊在十字路口的王海蒂在沙發上枯坐了許久才冒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算什麼,拉皮條麼! ”

     ……

     1914年6月23日,德國基爾。

     6月的波羅的海沒有墨西哥灣的驚濤駭浪惡浪滔天,在溫和的西南季風下倒是有些水波不興的感覺。鹹濕的海風肆無忌憚的湧入海港內,吹散了籠罩在基爾上空的海霧。

     港區稍遠處的高地上佇立著岸防砲台和燈塔,工業區的工廠正吐著黑煙瀰漫著硝酸硫酸;主城區灰白色的哥特式洋灰小樓鱗次櫛比、架在屋簷上的電線如同蜘蛛網般輻射、發達的下水道井蓋處不斷升騰著工業城市所特有的水蒸氣。白色的教堂與莊嚴神聖的大學並存,有軌電車、轎車與四輪馬車並​​行不悖。

     基爾航海節是全世界航海愛好者狂歡的節日,六月的基爾萬人空巷,全城都處在一種騷動中。碼頭區高大的承重機吊車早已經停止工作,小火車靜靜的停在四通八達密如毛髮的軌道上,來不及裝載的貨物則肆意堆砌在了倉儲區的空地上。

     那些雲集在基爾港深處的那些赫赫有名的拿騷、赫爾戈蘭、國王級戰列艦,​​塞德立茨號戰列巡洋艦,馬德堡級、卡爾斯魯厄級巡洋艦此刻並不是基爾人所關注的焦點,分佈在港口的各國風帆艦和即將來訪的大不列顛島艦隊才是基爾人新的寵兒。

     持槍警戒的海軍岸防部隊士兵表情肅穆,軍用碼頭上軍官雲集將星璀璨,靠近軍用碼頭這一側的防波堤和碼頭作業區上人頭攢動,基爾的軍民與他們的皇帝威廉陛下正翹首以待來自英倫三島的友好訪問艦隊。

     “巴爾幹的火藥味即便是巴伐利亞鄉下的小葡萄園主也嗅得出來,而我們這些手握死神鐮刀的軍人卻在這軍港大秀和平……”

     德英兩國的國旗滿天飄拂,整個軍港似乎都洋溢在了一種輕鬆友好的氣氛裡。大洋艦隊第一偵查艦隊總參謀官(參謀長)西萊姆中校對這種刻意營造出來的祥和氣氛並不感冒,對他的上司希佩爾少將不停地抱怨著。

     1914年,歐洲局勢愈發動盪不安,長期的軍備競賽和眾多外交紛爭已經讓大國外交官疲憊不堪。歐洲大陸各國在利益的漩渦中越陷越深,哪怕只是一丁點的小星火恐怕也會挑動各國敏感的神經,從而引發多骨米勒牌效應,掀起從歐陸到遠​​東殖民地的腥風血雨。

     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世界外交正是伴隨著德英這兩個國家的對立衝突而展開,英國主觀上並不願意發動戰爭,德國還沒有準備好發動戰爭,於是德英兩國的外交官們不顧世界上排名第一第二的兩支海軍私底下相互敵視的事實,主導了眼前這場有違軍人本心的“軍艦友好訪問”政治秀。

     “但願我們的貝特曼-霍爾維希先生能夠做些什麼。”在海軍內部以理智冷靜著稱的希佩爾少將瞄了瞄站在軍官團前面的威廉二世、提爾皮茨元帥和英格諾爾司令,撇撇嘴意味深長道​​。

     就在希佩爾少將和王海蒂竊竊私語的時候,掛著德意志帝國國旗和德意志帝國海軍軍旗的港口領航船率先駛入港內,緊接著由四艘英王喬治五世級(King George V class )戰列艦,南開普敦、伯明翰號等幾艘巡洋艦組成的皇家海軍訪問艦隊,在領航船的帶領下緩緩駛入港內。

     “英王喬治五世、阿賈克斯、百夫長、大膽號……”對於公海艦隊的頭號假想敵——英國大艦隊的家當,司職艦隊參謀官的王海蒂自然是如數家珍。王海蒂望著那些掛著彩旗裹著炮衣的巨艦,想像著驕傲的約翰牛們高唱著《英格蘭之歌》縱橫四海大殺四方的模樣,呢喃道:“到底是縱橫七海數百年的皇家海軍,這個時間點還敢將最精銳的第一艦隊派出來,這些英國佬倒是不怕我們把他們給一鍋燴了……”

     “西萊姆,抱怨和妒忌可不是我們德國人的性格。”希佩爾摘下他的軍帽,用白手套輕輕擦拭檐帽上的海軍軍徽,旋即又將軍帽戴在頭上,對滿腹牢騷的宅男淡淡道。

     “英王喬治五世”號戰列艦率先迫近碼頭,儘管打著友好訪問的旗號,可那畢竟是外交官和政客們刻意營造出來的謊言,事實上無聲的交鋒早就開始了。大西洋這片孕育了鱘魚、紐芬蘭鯨騎士、北歐海盜和大西洲文化的富饒之海並不像政客宣傳的那樣,它注定了只有一個民族能登上王座!

     “英王喬治五世”號的艦艏上精幹結實的英國水兵帶著些許挑釁的味道,將粗重的纜繩挽了個花,毫不費力的拋了下來。岸上的德國水兵自然不肯示弱,熟練的接過纜繩並且將它拴好。

     看到德國小伙子們精彩的表演,德意志帝國海軍元帥提爾皮茨臉上不禁笑開了花。這時候,舷梯被放了下來,提爾皮茨一生的夙敵——約翰-阿巴斯諾特-費希爾元帥、第二戰列艦分艦隊司令喬治-沃倫徳海軍中將、第一輕巡洋艦隊司令古迪納夫海軍準將領著一幫英國海軍高級軍官走了下來。

     “沒想到元帥的老對頭費希爾也來了,看來英國人想實地考察評估我們的戰爭潛力。”希佩爾目光追隨者前皇家海軍第一大臣費希爾,皺起眉頭小聲道。

     約翰-費希爾曾在1904-1910年間擔任過英國海軍大臣。

     邁入科技日新月異的20世紀,暮氣沉沉的大英帝國皇家海軍除了剛剛架在海軍總部大樓上的電報天線,英國海軍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新上台的海軍大臣、改革家費希爾決心改變這一切,在他擔任海軍大臣期間,英國各分艦隊職能和力量得到了重新梳理,第一艘無畏艦和戰列巡洋艦隨之出現。

     費希爾卓有成效的改革拯救了岌岌可危的皇家海軍,讓野心勃勃的提爾皮茨空手而歸,以至於素來與費希爾不對付的丘吉爾邱胖子,在他的回憶錄中不得不捏著鼻子惺惺作態的承認他的功績。

     “費希爾元帥被丘胖子弄下台,你說英國人算不算是自毀前程?”不同於希佩爾的緊張,宅男滿不在乎左顧右盼,甚至還有心思挪揄了英國人一句。

     費希爾在德國具有很高的人望,但是英國人卻並不喜歡他,時任英國海軍部長的丘吉爾就曾發出這樣的抱怨:“全國的船萬由他自由支配,連國庫的鑰匙也幾乎聽他調遣”。相比較年輕的德國海軍,大英帝國的皇家艦隊已有數百年的歷史,費希爾對各種陳規陋習的改革損害了不少人的利益,這也是他1910年下台的根源。

     遠處岸防砲台上克虜伯大砲臨時充當起禮炮的角色,伴著嗆人的硝煙,雄渾的軍樂,莊嚴的禮炮聲響起。英國戰列艦上的槍砲手們按照外交禮節,熟練的操持起副砲還禮。

     水兵警戒線之外的英國領事館的辦事員、僑民和停留在基爾港內的水手吹著口哨、揮舞起彩旗。威廉皇帝與提爾皮茨元帥領著一群外交官和海軍高級軍官迎了上去,自發前來的德國普通市民和公海艦隊輪休的水兵們,則用聽不懂的英語或聽得懂的德語熱情的迎接這幫遠道而來的客人。

     各國記者長槍短跑一齊上陣,試圖用相機紙筆定格這耐人尋味的場面和時機。

     威廉皇帝身穿一件沒有軍銜的海軍元帥服,腰間別著他的利劍,左手還是那隻白手套,異常優雅的等候胖子丘吉爾上前。費希爾先是給皇帝一個軍人的禮節,隨後才按照歐洲貴族覲見皇室的禮節,脫帽撫胸致敬。

     威廉皇帝是大英帝國死敵德意志的皇帝,公海艦隊的締造者,但同時又是大不列顛王國的外甥,皇家海軍的名譽元帥。近代歐洲各國之家關於外交的那點破事,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費希爾將軍,別來無恙。”威廉皇帝微微頷首示意費希爾將軍免禮。

     直到皇帝與費希爾的禮儀完畢,提爾皮茨元帥才迎了上去,與他一生的夙敵相互敬了一個軍禮,隨後又用上了象徵和標誌著現代文明的禮節——握手,來表達兩個民族向對方所發出的問候。

     無處不在的記者紛紛擺弄相機,笨重的機器閃出無數道白光,將兩個在命運車輪上相向而行、即將迎頭撞上並且上演血與火的較量的民族,定格在泛黃的黑白舊照片裡。

     ……

     【註釋】

     1.基爾航海周:一項歷史悠久的帆船航海節日,一般在六月份舉行,一年一度。

     2.貝特曼-霍爾維希:德意誌第二帝國首相(1909-1917)。

     3.1890年,維多利亞女王讓德皇威廉擔任皇家海軍的名譽元帥,此舉被廣泛的認為是不明智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mu119 發表於 2013-1-26 05:31 PM

第二章 赫爾戈蘭灣的砲聲(二)

     有威廉二世陛下、海軍元帥提爾皮茨、公海艦隊總司令英格諾爾將軍、海軍上將海因里希親王、基爾海軍基地司令漢高上將、第二戰列艦分艦隊司令舍爾中將和戰列巡洋艦艦隊希佩爾少將這些高級將軍頂在前面,中校軍銜的王海蒂和雷德爾自然也就成了可有可無的人物。

     宅男也不氣餒,他悠閒自得的躲在軍官團人堆裡,細細觀察英國人的軍艦。

     皇家海軍與德意志海軍曾經有過一段很長的蜜月期,自1898年開始,一切都改變了:自國會《海軍擴軍法案》後,德意志海軍猶如鬆開禁錮了的洪水猛獸,以幾何膨脹的速度迅速壯大起來。

     從新幾內亞、東非、加羅林群島到膠州灣;從拿騷級、國王級到凱撒級戰列艦,​​德國海軍從無到有的發展速度,以及它所表現出來的擴張性侵略性,使得德英矛盾愈發加劇,對抗與壓製成為了主題。

     在歐戰一觸即發的形勢下,近距離的考察公海艦隊僅有的也是唯一的敵人——大艦隊的備戰水平以及作戰特點的機會可不多。

     “雷德爾,我從不相信掛在槍口前的橄欖枝!”宅男瞇著眼睛絕不肯放過英王喬治五世級任何一個細節,似乎那群鋼鐵怪獸就是他最好的情人。

     “可惜那支槍在英國佬的手中!”比起王海蒂,情報官員出身的雷德爾就要專業多了,他不會關注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注意力一直放在英國艦隊的火砲尺寸、裝甲厚度、光學儀器和無線電報的應用,船隻保養水平和艦上水兵的士氣上。

     “問題是,我們還沒準備好……”宅男看了那個固執保守的老傢伙提爾皮茨一眼,皺著眉頭喋喋不休的抱怨道:“1912年12月的柏林軍事政治會議,皇帝預見到戰爭可能很快就會爆發,陸軍總參謀長馮-毛奇要求盡快發動戰爭,而提爾皮茨堅持將日期推遲到基爾運河拓寬工程結束以後。一年半過去了,我們有15艘無畏艦、5艘戰列巡洋艦、22艘前無畏艦,而英國人21艘無畏艦、9艘戰列巡洋艦和40艘前無畏艦,我們的實力遠不如英國的大艦隊,更可怕的是作為一線指揮官的我們依然弄不清楚大洋艦隊的海洋戰略和備戰方案:元老派和皇帝試圖用陸軍的速戰速決解決一切,海軍僅僅作為存在艦隊困守威廉港,少壯派則希望用魚雷水雷消耗大艦隊,等待一場特拉法爾加式的海上會戰;海軍部決心讓施佩伯爵的東亞艦隊在遼闊的太平洋印度洋海域開展強而有力的破襲戰,拖住英法的遠東艦隊,可卻絲毫不考慮《英日同盟》對東亞艦隊的影響;還有,位於亞得里亞海的地中海分艦隊怎麼辦?德屬東非的那支小艦隊又該何去何從?”

     1912年12月8日,德皇威廉二世在柏林皇宮召開了一場對後世影響深遠的軍事政治會議,海軍元帥提爾皮茨、海軍部大臣奧古斯特-馮-黑林根中將、陸軍總參謀長馮-毛奇將軍、普魯士陸軍大臣約西亞斯-馮-黑林根將軍、軍事內閣大臣莫里斯-馮-林克爾出席了這次會議。

     外交庸才德皇威廉二世在會議中難得展示了他的外交才能,精準的預料到剛剛結束的第一次巴爾幹戰爭餘波未盡,大規模的歐戰必定在那一塊喪亂之地萌芽滋蔓。小毛奇竭力勸說皇帝盡快發動戰爭,而提爾皮茨卻表示反對,他認為海軍尚未完成準備工作,1914年夏基爾運河重新開通則是戰爭的最好時機。

     儘管後世的史料對這次被譽為“戰爭委員會”的會議語焉不詳,可在當時的德國海陸軍高層中算不得什麼大秘密。

     戰爭終究沒能在1914年之前爆發,不是因為提爾皮茨的勸阻,而是挑起歐戰的風險太大了,面對押上整個民族的未來的輪盤賭局,任何人都會感到遲疑。即便德意志人並不畏懼戰爭,也支持帝國打破舊的秩序為德意志贏得更好的生存空間,可這不意味著德意志人是兜售戰爭的販子!

     “為什麼不向海軍部遞交報告?”西萊姆有海軍戰略雙傑的美譽,雷德爾與他有二十年的友誼,西萊姆在戰略上的見識怎麼高估也不為過。雷德爾眉頭緊鎖,不滿道:“西萊姆,這可是國戰,可容不得任何藏私!”

     “你以為我不揪心?要知道奧登還在東亞艦隊,我熟識的岡瑟-呂特晏斯和卡爾-鄧尼茨都在危險的地中海。”錯落的愛情、久釀的友情、無私的親情,不知不覺,冷漠的穿越客已經與德意志這片瑰麗的土地休息與共,同呼吸共命運。作為半個德意志人,預知德國一戰慘敗,大洋艦隊魂斷斯卡帕灣的王海蒂又怎麼會藏私,可有些事不是身份卑微的他憑藉一腔熱血就能完成的。

     宅男豎起一根中指,惱火道:“可我能指望戰術保守目光短淺的海軍部做出改變,或是皇帝的應聲蟲英格諾爾挺身而出,亦或是那個倔強固執了半輩子的提爾皮茨認錯服軟?”

     ……

     提爾皮茨正與費希爾相互介紹各自的同僚下屬,小小的碼頭上洋溢著輕鬆友好的氛圍,而在這一片祥和的氣場之下,則是兩國軍人的明爭暗鬥。這種詭異的現像不是沒人能看明白,而是有實力調和緩解這種尷尬場面的兩位元帥也相互鉚上了。

     1898年,提爾皮茨就任德意志帝國海軍大臣,那時候的提爾皮茨豪情萬丈野心勃勃,提出了著名的Z計劃。按照提爾皮茨的計劃,德意志海軍將在很短的時間內建造一批戰列艦,使德意志海軍主力艦從數量上逼近皇家海軍。

     提爾皮茨揮舞大棒,英國第一海軍大臣費希爾也不是吃素的,第一艘無畏艦和第一艘戰列巡洋艦接連下水。

     無畏號戰列艦出現讓全世界所有已經服役的的、正在建造的和設計圖紙上的戰列艦全部落伍,也將提爾皮茨逼退到了牆角,直接讓他的風險理論破產。

     費希爾和提爾皮茨的梁子也就結下了,成為了一生的夙敵。

     “這位是戴維-貝蒂中將,皇家海軍本土艦隊第一戰列巡洋艦分艦隊指揮官。”費希爾略帶自豪的介紹道。

     “戴維-貝蒂,皇家海軍一百年以來最快獲得旗艦資格的軍官,丘吉爾部長的副官,最年輕的戰列艦艦隊指揮官,大艦隊的明日之星,我早有耳聞。費希爾爵士,我的將軍們不止一次跟我抱怨,說手下缺乏像戴維-貝蒂這樣的佼佼者。”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提爾皮茨不軟不硬的恭維了幾句,言下之意就是嘲笑皇家海軍後繼乏力,讓小將挑大樑。

     “貝蒂?”扎在人堆裡的王海蒂隱約聽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名,踮起腳一抬頭便望見了老朋友戴維-貝蒂,面露喜色,啐道:“嘿,這傢伙怎麼來了?”

     “皇家海軍只有一個戴維-貝蒂,而你們卻有基爾海校三劍客和帝國戰略雙傑:伯恩哈德-馮-奧登的雄才,海蒂-西萊姆的鬼才,埃里希-雷德爾的全才,還有沃爾夫岡-魏格納的視野。”費希爾顯然聽懂了提爾皮茨的話外音,不動聲色的反唇相譏:“噢,威廉陛下,西萊姆已經從荒涼的伊斯坦堡回來了?”

     費希爾顯然是在嘲笑德國海軍無識才之明,任由一幫二三十歲的天才蹉跎人生,甚至費希爾還隱晦的諷刺公海艦隊只是威廉二世的玩具。

     儘管德國海軍在很短的時間內,由一支可有可無的近海防禦力量變成世界第二海軍,但是牛逼烘烘的約翰牛們對於德國海軍的輕視卻依舊如故。

     威廉二世曾經在他紀念他祖母維多利亞女王登基五十週年的閱艦式上受過侮辱,眾所周知,威廉皇帝在外交方面是個不折不扣的低能兒,他的口無遮攔也與德意志精品克虜伯大砲齊名。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世界局勢之所以這麼動盪,德皇威廉二世皇帝功不可沒,德國外交大臣基德倫對此是深有體會。

     1910年,羅馬利亞外交官、基德倫的朋友塔克-約內斯庫曾經記錄了一段生動而有趣的談話,他問基德倫德意志人在軍備活動中走極端到底是追求什麼。一個最大的陸軍強國兼海軍強國意味著統治世界,而那絕不可能實現,德意志人會激起全世界的反抗。

     基德倫痛苦的回答道:“我倒希望能做到你所說的限度為止,但是我辦不到。你剛說的一切我都說過,也許沒有你說的怎麼動人。我對提爾皮茨說過,但是他就坐在我現在坐的地方,我坐在你坐的地方。”

     “怎麼樣?”

     “我說服不了他。”

     “皇帝呢?”

     “他站在提爾皮茨一邊。”

     指望偏激自卑、猜忌多疑的威廉皇帝出面結束這暗藏殺機的“暗戰”是不可能的。實際上,皇帝陛下已經發怒了,抓著白手套的左手在無助的顫抖,不出意外的話,在場的記者們又可以危言聳聽大書特書一筆了。

     提爾皮茨更加不能指望,如果不是時機場合不對,恐怕提爾皮茨早已經當著眾多記者的面,向夙敵大英帝國費希爾勳爵扔他的白手套高呼求決鬥了。

     “威廉陛下,提爾皮茨元帥,不知道基爾海校三劍客有哪些人在場,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與他們敘敘舊了。”見形勢不對,英俊瀟灑的戴維-貝蒂中將站了出來,微微向前挪動了幾步,不動聲色的站在了隱隱針鋒相對的兩位司令官中間。

     “哦?”威廉皇帝雖然性格偏激,但畢竟還是個政治家,他壓下自己的火氣,緊了緊戴在手上的白手套,側頭去看一臉期待的貝蒂中將,饒有興趣的問道:“閣下與我的小伙子們認識?”

     濃烈的火藥味瞬間消散去,緊張壓抑的氣場戛然而止,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都長噓一口氣。唯恐天下不亂的花旗國記者倒是有些失望,可誰在乎?

     “我與西萊姆和奧登很早以前就是好朋友了。”貝蒂鬆了一口氣,很有耐心的解釋道:“威廉陛下,我們都曾在遠東服役過,一起參加了1900年那場運動解救戰爭,並且有幸一起拜訪了著名的北京八大胡同。”

     “小伙子們的確都在遠東艦隊服役過,倒是忘了這茬……”威廉皇帝搖搖頭自嘲了幾句,隨即又轉身向他的將軍們好奇的問道:“不過,八大胡同是什麼地方?遠東很著名的景點嗎?”

     “咳咳……”曾經擔任過遠東艦隊指揮官,並且直接指揮了那場侵略中國青島戰役的提爾皮茨聞言,花白的鬍子一翹,捂著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對不起……陛下……咳咳……失禮了……”

     威廉二世望著滿臉漲得通紅,咳嗽不止的提爾皮茨,更加疑惑不解。提爾皮茨沒有回答皇帝的疑問,而是給了陛下一個很淫蕩的表情。

     “上帝……”威廉皇帝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猛的笑出聲來:“這幫無法無天的混賬東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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