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三戒大師 -【長樂歌】《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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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08:06 AM

  第八十九章 下山

  “先把高廣寧架在鍋子上,只要他成了眾矢之的,夏侯霸就沒法一手遮天了。”初始帝輕聲吩咐道:“至於證據麼,只要想找就總能找到的,找不到也可以……捏造。”

  “老臣明白了。”左延慶點點頭,其實他早料到初始帝會是這般想法,但老太監人老成精、慣會藏拙,他是故意先出個蠢主意,誘導著初始帝把這話說出來罷了。

  “去吧。”初始帝看著左延慶走遠,悠悠嘆了口氣道:“逍遙的日子沒幾天了……”

  。

  接下來幾天,陸雲還是每日下午到迎風閣陪初始帝下棋,依然是輸多平少,偶爾還會贏上皇帝一盤。但初始帝贏的次數居多,也不會因為偶爾馬失前蹄而上火,反而會讓他愈加沉迷於和陸雲的對弈之中。

  陸雲的目的也達到了,他已經深刻體會到初始帝下棋最會以棄為取、以屈為伸,全局觀念極重,很不注重於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更多地從全局著眼,統籌安排自己的局面。這差不多也就是初始帝的行事風格了……

  雙方各取所需,各得其樂,倒是皆大歡喜。

  這天傍晚,初始帝贏了棋,陸雲便要按慣例告退,卻被皇帝叫住道:“不要著急走,再聊兩句。”

  陸雲趕忙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寡人這次命你伴駕,原本不是來下棋的。”初始帝微笑看著陸雲,話雖如此,若非棋逢對手、廝殺良久,他是斷不會用這種稔熟的語氣,跟一個臣子說話的。

  陸雲點點頭,聽初始帝說下去道:“你提出的以工代賑那個法子,如今已經推廣下去,效果尚佳,為朝廷解決了很大的麻煩。”說著,他看一眼陸雲,沉聲道:“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是金銀財寶,還是讓寡人賜給你官職?”

  “小臣小小年紀,沒有用錢的地方。”陸雲輕聲答道:“至於官職,小臣確實想為陛下效犬馬之勞,可總覺著應該靠自己的本事去掙得,才對得起聞雞起舞、寒窗苦讀十余載。”

  “幼稚,”見他不領情,初始帝對一旁的杜晦笑道:“這小子心氣還挺高,不稀罕走終南捷徑嘞。”

  “年輕人都是這樣……”杜晦陪笑道:“非得等吃了苦頭才知道,自己原來錯過了天賜的良機。”

  “小臣素有凌雲之志,如果連大比都無法脫穎而出,只能說明我志大才疏,”陸雲卻朗聲道:“就算得賜高位也是屍位素餐,那樣還不如回家種田!”

  聽到陸雲朝氣蓬勃的一番話,初始帝贊許的點點頭,道:“那寡人就拭目以待,看看你在大比中,能否脫穎而出了!”

  陸雲卻泄了氣,小聲嘟囔一句:“小臣能不能參加大比還兩說呢……”

  “呃……”初始帝和杜晦愣了一下,旋即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初始帝笑的彎了腰,指著陸雲道:“原來你小子打的是這般主意啊!”

  “小臣聽說,天子無戲言,言出法隨、出口成憲。”陸雲趕忙順竿往上爬道:“有陛下替小臣撐腰,想必沒人再敢搶我的名額了吧。”

  初始帝哈哈大笑,笑完了,這才正色道:“你要的獎賞,就是參加大比的名額嗎?”

  “是。”陸雲也正色點頭。

  “寡人知道了。”初始帝頷首道:“你下去吧,明日不必再來陪寡人下棋了。”

  陸雲愣了一下,躬身告退。

  待陸雲出去,杜晦輕聲對初始帝道:“陛下,每次三十二個上品名額,是經過共議商定的,輕易不能變更。”九品官人法是基本國策,皇帝可以繞過官人法,賜給臣子中下級官職,卻不能直接變更官人法的規定。

  “嗯……”初始帝不由一陣憋悶,想他堂堂一個皇帝,連要增加一個上品名額都很困難,簡直是憋屈至極。他看一眼杜晦,淡淡道:“那就讓陸閥內部解決,難道連這點面子他們都不給?”

  “那倒不至於……”杜晦輕聲說道:“別說陸閥,就是夏侯閥也不會因為這點事觸怒陛下。”

  “回京後,你親自走一趟,跟陸尚說說這件事。”初始帝沉聲吩咐道。上品名額如何決定,其實是陸閥自己的事情,就算皇帝想要走後門,也得給足陸閥面子才行。

  “老奴遵命。”杜晦輕聲應下,又問道:“陛下好像始終沒有問陸雲,大皇子那番話到底是不是他教的。”

  “不用問了。就是他,錯不了。”初始帝卻篤定道。陸雲能從下棋中觀察初始帝的性情能力,初始帝又豈會沒有同樣的本事?“這幾日和他對弈,寡人已經很清楚這小子的心機作風了,那番話一定是他說的!”

  “那陛下真的決定,讓這個年輕人來輔佐大殿下?”杜晦輕聲問道。

  “現在說這些都太早,”初始帝卻緩緩搖頭道:“先看看他們的表現再說吧。”說著他面上隱現怒氣道:“老大那個孽障,總以為寡人要害他一樣!他什麼時候能明不白寡人的一番苦心?!”

  “這幾日看大殿下的表現,似乎長進了不少。”杜晦道。

  “沒看出來。”初始帝卻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沉聲道:“先不管那個孽障了,准備回京和那老東西掰一掰手腕吧!”

  “是。”杜晦輕聲應下。

  。

  陸雲本來還在嘀咕,是不是自己的要求,犯了初始帝的忌諱。但翌日一早,便有宮人告訴他,上頭傳下旨意,今日回京。

  他這才知道,原來是自己庸人自擾了。不過,初始帝原定是在避暑宮住一個月的,怎麼才十多天,就要打道回府了?

  ‘肯定是京裡出了什麼事。’陸雲心說,算起日子來,保叔那邊差不多也該發動了。莫非災民已經鬧事,初始帝才要趕緊回京?

  ‘算了,不瞎猜了,回去就知道了。’陸雲被困在宮裡,外頭的事情音信全無,他就是再聰明,也沒法猜出個究竟來。

  差不多一個時辰,宮人們便收拾停當,一如來時那般,所有人在山下等候皇帝一家出來。

  但陸雲此番的待遇,與來時相比卻已是天差地別了。下山時,那陳太監親自過來相送,這陣子兩人也算混熟了,陸雲有意結好這個皇帝身邊的紅人,陳太監也看重陸雲的潛力。一來二去,便成了好哥們兒……

  陳太監幫陸雲提著行李,一邊往山下走,一邊笑道:“賢弟回去後,可不要忘了我喲。”

  “忘了誰也不會忘了陳大哥,”陸雲笑道:“這陣子多虧了陳大哥幫忙,回去我請陳大哥吃酒,可一定要賞光。”

  “哎,當差不自由。”陳太監苦笑一聲道:“不過你這酒,我是一定要吃的。”說著看看陸雲道:“真不用咱家給你安排馬車?”

  “多謝陳大哥的好意,不過還有幾個同來的朋友,正好可以見見他們。”陸雲婉言謝絕道。

  “那好吧,咱家就送你到這。”陳太監將陸雲的行李交到他手裡,與他告別道:“我還得回去當差呢。”說著不無炫耀的搖頭嘆氣道:“總管年紀大了,一時也離不開咱家。”

  “別人還羨慕不來呢。”陸雲笑著與他拱手道別,下山走到車隊旁,想要尋找自己來時的那輛馬車。

  “陸公子,這邊!這邊!”馬太監一看到陸雲,就小跑過去,殷勤的接過他的行李,滿臉堆笑道:“我來我來,你這陣子太辛苦了,趕緊上車歇歇吧。”

  “我不累。”陸雲一臉雲淡風輕,但說不累是假的。倒不是因為下棋,而是每天要面對自己的殺父仇人,卻還得裝出一副恭順討巧的模樣,實在是忍得太辛苦了……

  陸雲真擔心,要是繼續陪皇甫彧下上一個月的棋,自己會不會人格分裂而崩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08:15 AM

  第九十章 攔駕

  馬太監在陸雲耳邊絮絮叨叨,他其實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只隱約記得他好像說要日後多美言幾句之類,倒也不用特意去回答,只要含糊應著就是。

  跟著馬太監到了馬車旁,那幾名官員一見陸雲,便激動的跳下車來,紛紛向他行禮道謝不迭。

  “多虧了陸兄弟,咱們才有機會得見天顏,總算沒白跑一趟!”一名三十來歲的高個子,是個名叫何雲簫的地方官員,親熱的直拍陸雲的肩膀:“哥哥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是啊是啊!”幾名官員點頭不迭道:“大恩不敢言謝,往後陸兄弟有用得著的地方,只管言語就是!”

  “諸位兄長言重了。”陸雲不敢托大,趕忙還禮道:“之前承蒙諸位兄長關照,多有提點,這才沒在陛下面前露了怯,該我謝謝你們才是。”

  “哪裡哪裡!”見他如此謙遜,幾名官員對他愈加好感倍增,圍著陸雲熱火朝天的聊了起來。再不復期初那般拘謹模樣……

  馬太監也在旁邊,時不時插一句話,直到聽見山上傳來號令聲,這才輕咳一聲,道:“諸位大人,陸公子,咱們得迎駕了。”

  眾人這才打住話頭,肅容在馬車旁立定,等到初始帝的鑾輿從山道上緩緩而下,他們便聽從宦官的號令,一起行禮恭迎皇帝陛下。

  待初始帝的鑾輿,在儀仗護衛簇擁下走遠,陸雲和眾官員才起身准備上車。這時,卻見一個年輕的宦官跑過來,對陸雲道:“陸公子,我家殿下請你同乘。”

  陸雲對人過目不忘,記得這小太監是皇甫軫身邊的長隨。剛要應聲,就見皇甫軒的總管曹平也過來了。“陸公子,我家殿下有請。”

  陸雲

  “曹公公,咱得講個先來後到!”皇甫軫的長隨雖然品級不如曹平,但一點都不怵他。

  “這又不是排隊買東西,當然要看陸公子自己的意思了!”曹平冷哼一聲,只看著陸雲。

  陸雲一臉為難,好像尋思了好久,才苦笑道:“兩邊都得罪不起,我還是哪也不去了。”說完便貓腰上了馬車。

  兩個太監面面相覷,過一會兒不約而同哼了一聲,便各自回去復命了。

  。

  聽曹平說陸雲不來,皇甫軒的臉色有些難看。直到曹平說,皇甫軫也沒把陸雲叫過去,他心裡才舒坦一點。嘆了口氣道:“算了,不要讓陸公子為難了……”

  “二殿下好像也很看重陸公子,”曹平小聲說道:“不單單是為了跟殿下鬥氣。”

  “是。”皇甫軒點了點頭,神情僵硬道:“從小他們就處處跟我爭搶,之前我都讓著他們,但這一回,絕對不會再讓了!”

  “好在日子還長……”曹平安慰一句道:“回京後,殿下還可以請陸公子到府上下棋。”

  “嗯。”皇甫軒點點頭,默默的盤算起來。

  。

  那廂間,皇甫軫幾個聽說陸雲哪頭都沒選,皇甫軾便不悅道:“不識抬舉的東西!”

  “唉,話不能這麼說。”皇甫軫卻搖頭道:“我倒是蠻欣賞這小子的。”說著沉聲道:“各大門閥的精英子弟我都見過,他絲毫不遜色於任何人。”

  “二哥對他的評價這麼高?”皇甫軾兩個不由咋舌,各大門閥的精英子弟,在未來都是注定要挑起家族大梁的人中龍鳳。“陸雲不就是會下棋嗎?沒見他有別的本事啊。”

  “我會相面。”皇甫軫笑笑道:“不信咱們打賭,不出半年時間,他就會名噪京城。”

  “嘿嘿,打賭就沒必要了。”皇甫軾兩個可知道,這個二哥精於算計,但凡他要打賭的事,一定是十拿九穩的。“咱們拭目以待就是。”

  。

  車隊緩緩出發。

  馬車上,何雲簫等人對陸雲再次刮目相看。萬萬沒想到這少年短短幾天功夫,就結識了幾位殿下,而且成為他們爭搶的紅人。

  他們可是知道,陸雲並非門閥的嫡系子弟,所以那幾位眼高於頂的殿下,能看上陸雲的,無非就是他的能力和品性了。幾名官員心中暗暗又將對陸雲的評價,提高了幾個檔次,把他視為必須要用心結交的對像了。

  所以,回城的路上,幾位官員都爭相向陸雲示好,就連之前傲氣十足的那位姓秦的秘書郎,也腆著臉非要陸雲回去後,到他家裡做客。直到陸雲和他定下日子,才心滿意足的不再糾纏陸雲。

  對了,這位秘書郎單名一個綬字,因為名字有些歧義,所以之前一直不肯報出自己的全名。這會兒為了向陸雲示好,他也顧不上禽獸不禽獸了……

  何雲簫這樣的外地官員,也想在離京之前,再和他聚一聚,鞏固一下感情。

  “多謝各位盛情相邀,”陸雲不得不一臉為難道:“只是回去後,我就要參加家族的比試,在那之前,得收心用功了。”

  “這樣啊……”何雲簫幾個失望道:“那只能下次再說了。”

  “一定會有機會的。”陸雲微笑道:“將來幾位哥哥要是回京,小弟為你們接風洗塵。”

  “那咱們就說定了!”何雲簫等人這才罷休。

  避暑宮距離洛京城很近,一個時辰後,京城西北門宣輝門便在望了。

  “哎呀,可算是回來了……”秦綬伸個懶腰,如釋重負道:“回家可得好好歇歇乏。”

  其余人也紛紛點頭,這陣子在避暑宮,雖然什麼也沒干,但每日裡心揪成一團,著實讓人疲乏不堪。

  “咦?”何雲簫突然奇怪道:“怎麼停車了?”

  “是啊,還沒進城呢……”兩個坐在門口的官員,把車簾掀開一道縫,朝前頭打望過去。登時嚇了一跳:“哎呀,出事兒了!”

  “怎麼了?”秦綬和何雲簫幾個也趕緊湊過去打望,只見前頭護駕的大軍如臨大敵,將黑壓壓一片災民,擋在了車隊之外。

  “哪來的這麼多災民?”何雲簫登時驚奇道:“京兆尹沒有提前清場嗎?”他是一方父母官,自然知道地方官員會在上級到來之前,提前清場一遍,以免讓上司看到不該看的情形,遇到讓自己坐蠟的麻煩。

  他一個地方官都明白的道理,京兆尹沒道理會不知道啊!

  。

  看著上萬名災民,烏壓壓跪在皇帝的車駕前,所有人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荀嘉這個京兆尹是怎麼當得?!”皇甫軾悶聲道:“外公怎麼能放心,把京城交在這種人手裡!”

  “有問題……”皇甫軫卻眉頭緊鎖道:“今天的事情,太蹊蹺了……”

  馬車上,陸雲沒有湊到車門口去看熱鬧,但聽得比誰都清楚。

  “陛下,你可要為我們做主,懲奸除惡啊!”

  “是啊陛下,我們去尚書省討公道,卻被攆出京城,幸好遇到了陛下!”

  不用再往下聽,陸雲就明白了——自己拋磚引玉的謀劃奏效了!

  很顯然,初始帝接過了保叔的接力棒,要利用災民來搞事情了……初始帝為何會突然提前返京,恐怕就是為了營造這個災民攔駕告狀的局面了!

  只是有一點,以初始帝綿密深沉的性格,這次怎會如此主動出擊?莫非是受了什麼刺激不成?

  不過無論如何,對陸雲來說,這都是個好消息。這樣可以省下後頭許多功夫,減少敗露的風險,只要靜觀初始帝和夏侯閥爭鬥即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08:32 AM

  第九十一章 龍顏大怒

  鑾輿上,初始帝面無表情的看著攔路的災民。

  擔任護駕官的羽林衛指揮使皇甫康,趕忙過來請罪道:“陛下贖罪,區區刁民攔路,微臣這就把他們驅趕開來!”

  “放屁!”初始帝卻爆了句粗口,冷冷看著皇甫康道:“這些都是寡人的子民,你不問情由就要驅趕,是要讓寡人當昏君嗎?!”

  “是,微臣死罪!”皇甫康趕忙跪倒在塵埃裡。

  “傳令下去,不許士兵傷害他們。”初始帝沉聲下令道:“再找幾個代表過來,寡人看看他們有什麼話要講!”

  “遵命。”皇甫康趕緊領命而去,不一時,帶著衣衫襤褸的幾個老人去而復返。

  “草民拜見陛下!”幾個老者置身於金甲從中,看著豪華御輦上的大玄皇帝,全都五體投地,戰戰兢兢。

  “幾位老人家,不要害怕。”初始帝和顏悅色的說一句,又吩咐左右道:“還不快把他們扶起來?”

  幾個宦官趕忙過去,將幾名老者攙扶起來。

  “說說吧,你們攔住寡人的車駕,到底是何原因?”初始帝微笑看著幾名老者,又讓人給他們取來了水和食物。

  幾名老者被感動的熱淚盈眶,雙手捧著皇帝所賜的吃食,眼淚滾滾道:“陛下,我們不該驚擾聖駕,可是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啊!”

  “不要慌,喝點水慢慢說。”初始帝和顏悅色道,渾不管幾萬人的隊伍就這樣在大太陽下暴曬。

  幾名老者這才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他們的事情來。“俺們都是各地逃難進京的災民,小老兒是梁州的……”

  “小老兒是濟州的……”

  “我是齊州的……”

  “朝廷沒有照顧好你們,讓你們遭罪了。”初始帝溫聲問道:“是不是賑濟沒有到位,讓你們餓肚子了?”

  “那倒沒有……”老者們趕忙搖頭道:“朝廷和各閥的粥廠,一直盡心竭力的救助俺們,俺們不能要求更高了。”

  “哎!”初始帝嘆了口氣,對一旁的杜晦道:“多好的百姓啊!”

  杜晦趕忙點了點頭,初始帝便又問災民道:“那你們又所為何事?”

  “俺們是要討個公道!”老者們七嘴八舌道:“俺們要狀告負責修堤的朝廷官員,他們偷工減料、擅改圖紙,這才導致黃河決堤,讓俺們家破人亡!”

  “皇上啊!”一個老者失聲痛哭道:“決堤的時候是半夜,小老兒全家十四口,睡夢中就被洪水卷走了十二口,只剩小老兒兩口子,坐在面缸裡漂了一天一夜,才被好心人救起來!”

  “俺家裡也被淹死了六口人……”

  “俺的小孫兒被洪水衝走了……”

  幾個老者提起慘事,悲從中來,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陛下,你老要給我們做主啊!”他們一邊哭,一邊叩首連連道:“要不是那些天殺的狗官,把河堤修成那樣,我們怎麼會家破人亡,老無所依啊!”

  初始帝神色凄然的聽他們哭訴,待幾個老者稍稍平復下來,才沉聲問道:“你們說是因為朝廷的河堤偷工減料、擅改圖紙,才導致黃河決堤的?”

  “不只是這樣!”一個老者大聲嚷嚷道:“他們為了灌溉桑田,把河堤掘的千瘡百孔,大水一來,哪有不潰堤的道理?!”

  “誰要灌溉桑田?”初始帝越發糊塗道:“黃河邊上怎麼會有桑田?”

  “陛下有所不知,”幾個老者七嘴八舌道:“那是上頭想出來斂財的法子,他們修堤時,重新規劃了河道,將很多廢棄的舊河道變成官田,然後賣給了有錢人。”

  “這……”初始帝遲疑一下道:“有什麼不妥?”

  “要只是廢棄河道,俺們也不說什麼。”幾個老者憤憤道:“可是他們看到舊河灘、河道淤出的新田肥沃無比,又緊鄰著黃河,便於灌溉,想買田的不計其數!為了造出更多的地來,便把原先的河道大肆廢棄,在別處另修河堤!至於把河道束窄、取直,那些小動作就更不用說了!”

  “陛下啊,黃河的河道都是天造地設的,他們胡改亂改一氣,河神能不生氣嗎?肯定要降下洪災的!”老者憤怒道:“可是遭殃的都是我們這些草民!”

  “你們是說,他們將原先的河灘、河道變成了桑田,是這個意思吧?”初始帝盡力從老者們纏雜不清的敘述中,理出個頭緒來。

  “是啊,陛下!”眾老者趕忙點頭道:“桑田需要很多水來灌溉,他們就直接在河堤上掘開口子,引水澆灌。而且不是一家兩家,幾乎所有人都這麼干……陛下,他們都不是住在黃河邊上的,不知道黃河的恐怖啊!”

  “你們要說的,寡人基本明白了。”初始帝抬一抬手,沉聲問道:“但這些事情,你們是如何得知,可有證據?”

  “我們都是黃河邊上來的,有的是人證!”老者們重重點頭,指著後頭黑壓壓的人群道:“他們不少人,都親身參與過修堤、造田、種桑,可以作證!”

  “這些情況,你們有沒有反映給尚書省?”初始帝沉聲問道。

  “我們昨天就去尚書省告狀了,可他們官官相護,說我們是誣告,根本不予受理!”

  “什麼?!”初始帝沉下臉道:“尚書省不予受理?”

  “是啊!”老者們氣惱道:“非但如此,他們讓官差把我們攆了出來,今天又有人把我們驅逐出京。萬幸老天保佑,居然遇到了陛下的車駕!”

  “一群混賬東西!”初始帝勃然作色,把幾個老者嚇得全都跪在地上。

  初始帝嘆了口氣道:“寡人不是說你們,快起來吧。”說著他沉聲吩咐杜晦道:“立即派人,去把尚書省的人找來!”頓一頓道:“還有高廣寧和都水監的人!”

  “遵旨!”杜晦趕忙命人飛馬進京。

  。

  尚書省就在皇城之外,緊挨著宣輝門。

  盞茶功夫,正在值房中處理公務的尚書令崔晏和左僕射謝洵,便接到了初始帝的旨意。

  兩位公爵略略沉吟,便讓人去稟報太師一聲,然後找來工部尚書高廣寧,都水監正黃蘊。

  都水監是工部下轄的部門,工部則歸尚書省管。黃蘊半路上碰見高廣寧,趕忙行禮問道:“部堂,不知二位公爺叫咱們所為何事?”

  “八成是昨天的事情。”高廣寧神情陰沉道:“都是你們干的好事!”

  “都水監不過是個出苦力的地方,大主意可都是部堂來拿啊!”黃蘊忙叫起了撞天屈。

  “我讓你賣田不假,可讓你改過河道嗎?!”高廣寧吃了黃蘊的心都有了。

  “部堂,你也是出身寒族,能不知道咱們這些庶族當官的難處嗎?”黃蘊苦著臉道:“各家的公子這個要一千頃,那個要兩千頃,我又不會變戲法,不改河道怎麼打發他們?”

  “你倒是讓他們給你撐腰啊!”高廣寧看到兩位公爵立在馬車旁,負氣丟下一句,趕緊走過去,深深施禮道:“不知二位公爺喚屬下來有何吩咐?”

  “哼!”謝洵冷冷瞥他一眼,惱怒道:“都是你們干的好事!”

  剛才黃蘊還能不軟不硬的反駁兩句,輪到高廣寧了,卻只能滿臉惶恐的杵在那裡。

  “哎,先上車吧,不要讓陛下久等。”崔晏嘆了口氣,示意眾人不要廢話。“等見了陛下再說。”

  “是。”眾人應一聲,各自上了馬車,往宣輝門趕去。盡管剛剛挨了謝洵的排揎,高廣寧還是死皮賴臉上了他的馬車。

  崔晏看在眼裡,搖了搖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09:11 AM

  第九十二章 皇帝耍流氓誰也擋不住

  謝洵的馬車上,高廣寧小意問道:“公爺,陛下怎麼突然就傳咱們去避暑宮?”

  “陛下已經回來了。”謝洵面無表情道:“方才打聽到,陛下在宣輝門外,被昨日那些災民攔駕告狀了。”

  “啊!”高廣寧登時臉色蒼白道:“怎麼會這麼巧?!”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謝洵冷聲道:“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過去眼前這一關吧。”

  “公爺,你可一定要救我啊!”高廣寧滿臉乞求道:“下官是代人受過呀!”

  “你慌個什麼勁?”謝洵不爽的看看高廣寧道:“還沒怎麼著,自個就先亂了分寸!”

  “有公爺庇護,下官才能有底氣啊!”高廣寧聽出謝洵話裡的意思,如釋重負道:“公爺放心,下官一定不會牽扯到謝添的。”

  “哼!”謝洵冷哼一聲沒有理他。若非自己的孫子在其中牽扯太深,謝洵根本不會管高廣寧的爛事。

  不過謝洵也知道,就算自己不幫忙,高廣寧也倒不了,因為他是夏侯閥的忠犬,夏侯霸是不會讓人動自己的狗的,哪怕是皇帝想動也不行!

  。

  盞茶功夫,中書省一行人便到了城外。

  看到黑壓壓的災民跪在御駕前,尚書令崔晏眉頭緊皺,他感到事情有些蹊蹺。但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只能趕緊下車,和謝洵帶著高廣寧和黃蘊二人,在侍衛的保護下,往初始帝的鑾輿而去。

  災民中,不知誰大喊了一句:“那個就是高廣寧!”

  登時罵聲四起,還有人向他們投擲鞋底、土塊,雖然有護衛擋著,不擔心被打到。可高廣寧堂堂一個二品尚書,被人當面罵的狗血噴頭,那滋味別提多銷魂了。

  直到來到初始帝面前,罵聲才漸漸小了,崔晏、謝洵向初始帝恭敬行禮,高廣寧和黃蘊則跪在皇帝面前。

  “榮國公,”初始帝面無表情看著崔晏,沉聲問道:“這些災民說昨日去尚書省告狀,被你們不分青紅皂白攆了出來,又讓人把他們驅逐出京,果有此事?”

  “陛下,老臣前幾日去巡視河堤,今天早晨剛剛回京。”崔晏搖搖頭,緩緩道:“對這些事情並不知情,還請陛下給點時間,讓老臣查明。”

  “那昨日是誰在省裡當值?”初始帝冷聲問道。

  “是老臣。”謝洵面色難堪的應聲道。尚書省三位長官,除了崔晏和他之外,還有右僕射夏侯不傷。不過幾日前,夏侯不傷被他老子勒令停職反省,崔晏昨日又不在,就只有他自己頂缸了。

  “那就請輔國公說說吧。”初始帝看一眼謝洵。

  “回稟陛下,首先告狀應該去御史台,中書省門前沒有鳴冤鼓,也不是受理冤情的地方。”謝洵便沉聲道:“雖然如此,老臣還是允許他們把狀紙遞進來,想要代為轉達。可他們手裡沒有狀紙,一時間也拿不出什麼證據,就只一味包圍著尚書省鼓噪喝罵,讓各部都大受影響,無法正常辦公。”

  “老臣只得先請他們回去,寫好狀紙遞給御史台,哪怕再來給老臣也是可以的。”謝洵接著神情無奈道:“可他們就認定了尚書省是官官相護,根本不聽官員的解釋,後來甚至要衝擊朝廷的國政要害,老臣不得已請京兆府派人,保護尚書省不受衝擊。後來場面越來越混亂,京兆府不得不強行驅散眾人,以免釀成死傷。”

  謝洵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擲地有聲,就連那幾個老者都被說的低下了頭,顯然謝洵沒有說謊。

  在善良的老人家看來,昨天確實有人太不理智,一直鼓噪著災民和官府對立,還出手打了官差,實在太不應該。殊不知,那些扇陰風、點鬼火,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根本就是左延慶安排的棋子!

  他們卻忘記了,不管謝洵說得多在理,道理依然是在他們這邊啊!

  “輔國公很有道理,昨天的事情孰是孰非,暫且不論。”初始帝卻不會被謝洵所蒙蔽,淡淡道:“榮國公,你說這件事,尚書省應不應該過問?”

  “回陛下,工部是尚書省的下屬,尚書省自當過問。”崔晏輕聲答道。

  “那麼好,輔國公,你今日有沒有查問此事?”初始帝抓住要害,冷聲問道。

  “這……”謝洵神情一窒,低聲道:“老臣今日向高尚書了解過此事。”

  “了解過……”初始帝譏諷一聲,追問道:“他怎麼講?”

  “他就在此處,陛下可以直接問他。”謝洵忙把皮球踢給了高廣寧。

  “回稟陛下,”高廣寧誠惶誠恐道:“河堤的設計或有缺陷,但絕對沒有偷工減料,更沒有私改設計的情況,這些在中書省和戶部都有存檔,請陛下明察!”

  “你推的倒是干淨!”初始帝冷笑連連道:“是啊,大水已經把河堤衝的一干二淨,只要你賬務上做得干淨,自然是查無對證。”

  “陛下這樣說,微臣只有一死以證清白了!”高廣寧挺起脖子,昂然說道。

  “哈哈哈!高尚書果然是厚顏無恥!”初始帝放聲大笑起來,突然他笑容一斂,冷哼一聲道:“你如此有恃無恐,不就是以為查無對證了嗎?”說著他手指著無數的災民道:“那裡有無數雙眼睛,目睹了你們偷工減料、私改河道的罪行,你得把他們都殺人滅口才行!”

  “陛下,災民們受人煽動,人雲亦雲,他們的話做不得准啊!”高廣寧身後的黃蘊,大聲叫嚷起來。

  初始帝見一個小小的都水監正,都敢在自己面前咆哮,登時怒氣上面,重重一拍座榻的扶手,厲喝一聲道:“難道寡人不信自己的千萬百姓,要信你這個狗東西嗎?!”說著一指黃蘊,沉聲道:“扒下他的官服,先打上八十杖再說!”

  御前禁衛轟然應聲,上前按住黃蘊,三下五除二,把他脫了個精光。然後按倒在地上,舉杖就打!

  幾杖下去,黃蘊就血肉橫飛,慘叫聲凄厲無比!

  那凶狠的廷杖,飛濺的鮮血,凄厲的慘叫,無不在彰示著皇權的至高無上,凜然不可侵犯!

  高廣寧面色蒼白的看著黃蘊受刑,實指望兩位公爺能說句話,然而崔晏雙目微閉,似乎不忍看到眼前一幕。謝洵倒是面色鐵青,卻緊咬著牙,閉口一言不發。

  待行刑完畢,黃蘊已經昏厥過去。初始帝命人將其收監,又將目光轉向了高廣寧道:“既然你的上司不忍心查你,寡人也只好越俎代庖一次!”說著斷喝一聲道:“把他也帶下去!”

  幾名御前禁衛,就要上前去拿高廣寧。

  “陛下息怒,”謝洵突然擋在了他的身前,抱拳向初始帝道:“高廣寧是二品尚書,按我大玄律例,必須由御史台彈劾,大理寺審理之後,陛下才能下旨逮捕!”

  幾名御前侍衛一時進退兩難,他們明白皇帝的決心,可對面站的是謝閥的閥主啊!

  “呵呵……”初始帝譏諷的看一眼謝洵道:“寡人說要逮捕他了嗎?”

  “這……”謝洵有些傻眼道:“陛下說要把他帶下去。”

  “寡人是要讓人,帶他到宮裡住兩天。”初始帝悠然說道:“大玄律例沒有規定,二品尚書就不能伴駕吧?”

  “這……”謝洵登時目瞪口呆,哪想到皇帝竟跟他玩起了文字游戲,一時間竟找不到說辭阻攔。

  “還愣著干什麼!”初始帝不悅的掃一眼那幾個禁衛,幾人趕忙繞過謝洵,走到高廣寧身前,客客氣氣道:“高大人,請了!”

  高廣寧無可奈何,只能頹然跟著幾個禁衛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10:20 AM

  第九十三章 回家

  最終,初始帝用罕見的強硬態度,杖責了黃蘊,並將其和高廣寧收押,又留下人在災民中尋找人證,這才下令重新出發。

  馬車上,何雲簫等人目睹了這場大戲,全都目瞪口呆。誰能想到皇帝陛下會完全不給謝閥閥主面子,就算耍流氓,也要把工部尚書給抓起來?

  這場面是如此震撼,以至於這些中低層官員無人敢妄發議論,在剩下的路上,全都緘口不語。

  其實就連陸雲也很不理解,初始帝這次怎會如此決絕?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帶著滿腹的疑竇,他在昭陽門前和何雲簫等人作別,回到了從善坊。

  。

  一進從善坊,陸雲就感覺氣氛有些怪異,往常一口一個雲少爺的街坊鄰居,仿佛突然不認識自己了一般。甚至和自己視線一碰,他們就紛紛轉過頭去,那副避之不及的樣子,讓陸雲心中又蒙上了一層疑雲。

  他趕忙加快腳步,回到自己家中,推開虛掩的院門,就見陸瑛正在給葡萄架剪枝,夕陽透過花架,細碎的灑落在她略帶憂愁的俏臉上,就像一幅動人的畫卷。

  看到陸瑛安然無恙,陸雲懸著的心終於放下,輕輕喚了一聲:“阿姐。”

  聽到這一聲,陸瑛嬌軀一震,驚喜無比的轉過臉來。一看真的是陸雲,她臉上登時憂色盡去,喜出望外的歡呼道:“小雲兒回來了!”

  說著,陸瑛一丟剪刀,朝陸雲跑了過來。拉著他的手,仔仔細細的上下端量,好一會兒才滿意的點頭道:“還成,沒黑了也沒瘦了,看來沒受委屈。”

  陸雲無奈的揉了揉額頭,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陸瑛長這麼大,還沒跟陸雲分開這麼久過,可把她給思念壞了。拉著陸雲的手問長問短,好半天都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陸雲也很想念陸瑛,對她的問題有問必答,直到放下行李,進去給陸向請安,陸瑛才打住了話頭。

  卻見陸向似乎是病了,歪在榻上氣色萎靡。

  陸雲不由看了陸瑛一眼,怪她不第一時間告訴自己,陸瑛抱歉的朝他擠了擠眼,顯然是興奮過頭忘記了。

  不過這也能說明,陸向應該病的不厲害。

  看到陸雲回來,陸向睜開微閉的雙眼,緩緩坐了起來,面露欣喜道:“乖孫回來了……”

  陸雲趕忙跪在榻前,扶住陸向道:“爺爺還是躺好吧,生了病就要多休息。”

  “哎,爺爺身上沒病,就是心裡頭堵得慌……”陸向搖搖頭,坐起來拉住陸雲的手,強笑道:“不說那些煩心事,跟爺爺說說,這次伴駕有什麼收獲?”

  “是。”陸雲雖然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不能忤逆了老人,只好將自己這些日子的經歷,撿了些有趣的,繪聲繪色講給陸向聽。

  陸向起先還神情懨懨,但很快就被陸雲的講述深深吸引。當聽到他在避暑宮遲遲見不到初始帝時,陸向急的直嘆氣;聽到陸雲和大皇子在斜陽樓兩次相遇,陸向兩眼放光,直呼幸運;聽到陸雲終於被初始帝召見,還連著陪著皇帝下了好幾天棋,陸向更是激動地手舞足蹈!

  聽完陸雲的講述,陸向再也按捺不住,從榻上起來,赤著腳立在地板上,指著洛北的方向放聲大笑道:“陸問、陸同,你們這些小人,以為壓住我兒子,我們就沒辦法了嗎?!”說著他一把摟住陸雲的肩膀,高聲大叫道:“我孫兒又要起來了!”

  陸雲看陸向活蹦亂跳的樣子,確實不像是病人。他這才徹底放心,面帶苦笑的等陸向發泄完,才輕聲問道:“爺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哎……”陸向登時樂不起來了,拉著陸雲,頹然坐在榻上,唉聲嘆氣了半晌,才低聲說道:“那天閥主為你父親遍邀各閥、設宴慶賀,賓客來了三千人,實在是我陸閥好多年沒有過的隆重了。”

  “孫兒沒趕上,實在是太可惜了。”陸雲惋惜道。

  “沒趕上是你運氣好,不用受那份閑氣!”陸向卻怒哼一聲,咬牙切齒道:“你都想像不到,那麼隆重的場合,我們陸閥的三十位長老,居然一個都沒出席!”

  “什麼?!”陸雲驚呆了。“他們為什麼會集體缺席?!”

  “當然是要讓閥主和你父親顏面掃地了!”陸向恨聲道:“長老會原本就和閥主矛盾重重,但至少表面上還能維持和平。但長老會認為閥主這時候擺宴慶賀,就是要為你父親取代陸儉造勢,他們竟不顧陸閥的臉面,用這種方法來給閥主和你父親拆台!”

  “結果,那天的宴席,就成了閥主和你父親丟人現眼的地方。”想到當日的場景,陸向氣憤的面皮發青,顫聲道:“賓客們都在議論,陸閥怎麼會把內部矛盾在自家的宴會上公開?說看來閥主和長老會已經水火不容了,你父親成了他們鬥爭的犧牲品之類。閥主們雖然什麼也不說,可心裡肯定也是這樣想!”

  “後來呢?”陸雲輕聲問道。

  “還能怎麼樣,那些長老都跑去邙山躲著,派人去叫也來不及了。”陸向恨聲道:“結果剛過中午,宴會就草草結束,不少賓客幸災樂禍的跟我父子倆道賀,說什麼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之類的屁話,氣的我當場就暈過去了……”

  “再後來呢?”陸雲關心的是宴會之後發生的事情。

  “你父親不跟我提,我也不問了。”陸向嘆息道:“這些天我都沒走出這個門,沒臉見人啊!”

  老爺子長吁短嘆一陣,拉著陸雲的手,眼圈通紅道:“乖孫兒,你可得爭氣啊,一定要讓爺爺把這口氣出來,不然我這老東西死不瞑目!”

  “爺爺,你還能活好幾十年呢,”陸瑛聽陸向越說越離譜,忍不住替陸雲解圍道:“阿弟,咱們去給母親請安吧。”

  “好。”陸雲又安撫了陸向幾句,這才和陸瑛到了後院的佛堂之中。

  大玄的國教是道教,高祖皇帝曾經下旨滅佛,令天下僧尼還俗,拆毀寺廟三千余座,一時間佛教幾乎絕跡。但這門宗教自有其無窮魅力,高祖晚年時便死灰復燃,到了如今,更是重新擁有了大批信徒,在洛京城都重新出現了寺廟僧眾,民間吃齋念佛者更是不計其數。

  陸夫人十年前便開始信佛,回到京城後,便把府上一間偏房改成了佛堂,整日在裡頭燒香念經。陸向是高祖皇帝堅定的擁護者,對陸夫人的行為很是氣憤,但在陸信的苦勸之下,老爺子也只能自此不再踏足後院,眼不見為淨。

  姐弟倆到了後院,看到陸夫人正在念經。等了一會兒,陸夫人才睜開眼,看了看陸雲道:“用不著過來,快去歇著吧。”

  陸雲卻仍然規規矩矩給陸夫人行禮之後,才告退出去。陸夫人對他的態度,其實要比在余杭時好了一些。那時候,對他是向來不理不睬的,至少這會兒,已經說話了。

  。

  陸雲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頭依然纖塵不染,和離開時別無二致,顯然陸瑛每天都給他仔細打掃。

  陸雲借口要衝個涼,陸瑛這才依依不舍的退出去。關上門,陸雲卻不急著洗澡,他在榻上坐下,打開了暗藏的機關,看到一個又黑又醜的鐵盒子,靜靜躺在暗格中。

  那鐵盒是固定在暗格中的,陸雲從懷中掏出鑰匙,打開了鐵盒,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璽,便映入他的眼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10:26 AM

  第九十四章 局面

  陸雲拿出玉璽,仔細端詳了片刻。又翻了一下匣中的皇極洞玄功和那本黑色的冊子,便將三樣東西放回匣中,把座榻復原。

  ‘這些要命的東西,放在家裡實在不放心。’陸雲眉頭緊鎖,暗暗嘀咕道。他在避暑宮時,就一直掛念著藏在家裡的東西,會不會被人發現。但當時,他畢竟還不引人注目,問題應該還不大。

  可現在,他已經成了眾人眼中的紅人,而且還要向一品官人發起衝刺,在得知父親成了長老會的眼中釘後,陸雲就無比擔心起來,哪天會不會有不速之客,搜查自己房間。雖然他設了暗格,還用鐵盒保存,但既然他能找到陸楓藏在屋裡的東西,別人也一樣有可能,把他藏起來的東西找出來!

  這三樣東西丟了一樣,都會給他全家帶來滅頂之災!

  ‘必須要換個地方了!一刻也不能耽擱!’陸雲拿定了主意。

  。

  等他洗了個澡,換身干淨的衣服出來,陸信也從衙門回來了。

  陸信顯然要比陸向藏得住事兒,看到陸雲,便笑道:“你小子,可給為父長臉了!”從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半分心事。

  “父親,”陸雲向陸信行禮,略略吃驚道:“這才回京半天,消息就傳開了?”

  “那是,你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陛下嗎?”陸信攤開雙手,讓侍女給自己脫下官袍,換上居家的便服,對陸雲笑道:“你陪陛下下棋的事兒,其實幾天前就有不少人知道了,只是那時候還不方便議論。現在陛下回京了,也就不用憋著了……”

  “我還以為,他們都會議論下午發生的事情呢……”陸雲一邊說話,一邊給陸信斟茶。

  “呵呵,那件事啊,反而沒人敢議論。”陸信笑著揮揮手,侍女便躬身退下。他走到幾案旁,跪坐下來,呷一口香茗道:“那件事太大,誰都不敢預料,後續會如何發展,哪敢輕易開口?”

  “是,禍從口出。”陸雲點了點頭。

  “還是說說,你在避暑宮的經歷吧。”陸信微笑看著陸雲,其實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回來,陸信就心滿意足了。

  “是。”陸雲便將經過又講了一遍,不過這次他說的要詳細深入很多,很多不能對陸向講的內容,全都如實告訴了陸信。

  陸信聽完微微皺眉道:“朝中都說陛下向來與大皇子關系緊張,偏愛夏侯皇後所出的三個皇子。再說還有夏侯閥的緣故,從來沒人擔心過,將來太子之位會出現激烈的爭奪。”

  “我無法相信,皇甫彧願意將皇位傳與夏侯霸的外孫。”陸雲緩緩搖頭道:“夏侯閥已然權傾朝野,隱隱凌駕於皇權之上,皇甫彧要是再讓皇甫軫之流繼承大統,恐怕用不了幾年,這天下就要改朝換代了。”說著譏諷的冷笑一聲道:“他要真是能看淡這一切,當初又何必背負罵名,弒君篡位呢?!”

  “他當然不願意,但這世上事,豈能隨心所欲?”陸信似有感懷,嘆了口氣道:“皇甫彧就是硬讓皇甫軒當上太子,恐怕用不了幾天,皇甫軒就得暴斃身亡。”說著他加重語氣道:“夏侯閥干得出來!”

  “只要他有這個想法就行,情況是會發生變化的,”陸雲斬釘截鐵道:“總有一天,我會給他立皇甫軒的信心!”

  “你真下定決心,要攪起奪嫡的紛爭?”陸信憂慮的看著陸雲,“那樣早晚會觸怒夏侯閥的。”

  “這已經是最安全的法子了。”陸雲沉聲道:“眼下初始帝雖然難得的強硬,但不會跟夏侯閥徹底撕破臉。”頓一頓道:“他動高廣寧,更像是殺雞儆猴,而不是要跟夏侯閥決戰。”

  “當然,還遠遠沒到魚死網破的那一步。”陸信深以為然道:“況且其余幾閥也不是擺設,真要快到了不可開交那一步,各閥都會出面,盡力平衡局勢的。”

  “那就讓他們自顧不暇!”陸雲卻堅定道:“誰都不要想置身事外,統統都會被拖下水!”

  “這……”陸信被陸雲瘋狂的念頭驚呆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先不說你能不能辦到,單說就算是真讓你成功了,你想過後果嗎?”

  陸雲愣了一下,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思考,如何戰勝那些不可戰勝的敵人上,哪裡想過之後會怎樣。

  “你還是得仔細想想,以免將來追悔莫及。”陸信深深看著陸雲,語重心長的勸道。

  “我知道了。”陸雲點點頭,見陸信遲遲不肯說自己的事,他終於忍不住輕聲道:“父親,爺爺都跟我說了……”

  “是嗎?”陸信見陸雲並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不由暗嘆一聲,只能日後再找機會和他深談此事了。陸信便依然神情溫和道:“這麼大的事,我也沒打算瞞著你,不過為父還好,用不著安慰。”

  “是,對父親來說,這也不全是壞事。”陸雲頷首道:“至少你不用現在就得罪夏侯閥了。”

  “那倒是。”陸信苦笑著點點頭,之前陸尚要在宴會上向夏侯霸要人,他就十分擔心,會觸怒了夏侯閥。但讓長老會那麼一鬧,陸尚根本就沒臉開口,事後也不再強求他與夏侯閥一刀兩斷。

  這幾天,夏侯不破找過陸信,說夏侯霸要見見他。夏侯閥顯然是已經認定,陸信在陸閥已經沒有前途,成了可以全力拉攏的對像。

  。

  陸雲倒掉已經涼了的茶湯,在小炭爐上燒了壺水,准備重新泡茶。

  陸信看著炭爐中跳躍的火焰,為陸雲解說如今陸閥的狀況道:“其實這件事,我只是丟臉而已,真正受打擊的,是閥主。”

  陸雲點點頭,這是自然。長老會其實沒有什麼實權,但人多勢眾,向來被認為代表全族的人心向背,現在居然全都反對陸尚。看在族人們眼中,自然就是閥主權威盡失、眾叛親離的體現了。

  “那閥主有什麼動作?”陸雲輕聲問道。對陸尚來說,現在已經到了最危險的關頭,如果不立即拿出手段,猜測變會變成事實,那他這個閥主,也就當到頭了。

  陸信卻搖了搖頭,低聲道:“閥主沒有任何行動,只是讓我保持耐心,說天翻不過來。”頓一頓道:“不過長老會的人倒是分外活躍,在閥中到處串聯,似乎有什麼謀劃。”

  “都到了這一步,他們也沒有別的路可走,至於讓陸尚下台了。”陸雲沉聲說道。閥主的權力極大,何況陸尚當家作主近三十年,就算奈何不了一眾長老,但要拿他們的家裡人開刀,卻是易如反掌。眾長老不想從此以後雞犬不寧,就只有逼閥主退位一條路。

  “沒那麼容易。”陸信冷笑道:“且不說閥主是何等人物?那是跟高祖一起建國的梟雄!單說長老會中,也絕非鐵板一塊,有的是閥主的鐵杆!”

  “那怎麼會……”陸雲愣了一下。

  “是大長老陸問,伙同一幫反對閥主的家伙,把長老會誆到邙山,然後用手段強留下的!”陸信終究還是做不到徹底的寵辱不驚,提起此事眉頭直跳,胸中怒火壓抑不住。“從邙山一回來,不少人就去大長老那裡解釋,說他們事先毫不知情。”

  “父親還是不要太樂觀,”陸雲旁觀者清道:“如果放在十年前,閥主自然穩如泰山,可他今年已經七十有二,古稀之年,人心思變啊!”

  “那倒是……”陸信認同的點了點頭,這次回京他也明顯感覺到,閥主已經力不從心,很多人都打起了小算盤,把視線轉移到繼任閥主的人選上。

  父子倆一直聊到天色擦黑,陸瑛過來催促吃晚飯,這才打住話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10:45 AM

  第九十五章 裴閥

  洛京的城門,每天落日前准時關閉。人們必須要趕在關門之前離開或者入城,否則只能等到第二天早晨再說了。

  所以,日落之前,各處城門都會有一段時間的車水馬龍,進進出出的人群車馬比任何時候都多。

  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混雜在車流之中,從洛京南面的厚載門,離開了洛京城,緩緩行駛在向南的官道之上。

  趕車的是個老邁不堪的車夫,他穿著商氏車馬行的土黃色號服,馬車上也有商氏車馬行的標識,顯示這是一輛極普通的雇佣馬車。

  車廂之中,坐著四個不同年齡的男子,兩個年輕一些,一個中年人,還有一個是頭發花白的長者。長者做商人打扮,中年人穿著掌櫃的長袍,兩個年輕人則是短衣襟的伙計裝束。

  四人乍一看,就像來自京城的某家小商鋪。但如果陸雲在這,看到那掌櫃的,一定會認出來,他就是當初去迎接崔夫人的裴御寇!

  堂堂裴閥閥主從子,正三品監門將軍,自然絕對不會改行到小商鋪當掌櫃。事實上,裴御寇就算穿著掌櫃的服飾,也依然難掩滿臉彪悍冷傲之氣。

  他一旁的老者,相貌與裴御寇頗為神似,但沒有他的鋒芒逼人,而是氣度雍容、神態平和,仿佛什麼事都不會讓他失態一般,一看就是久居人上之輩。

  就連那兩個三十來歲的伙計,也都氣定神閑、呼吸悠長,雙目寒光湛湛,顯然是武功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待馬車遠離了京城,外頭的人聲漸漸消失,裴御寇才低聲對那老者道:“父親,我還是想不通,咱們干嗎要蹚這渾水?”

  那老者居然是定國公裴邱的親弟,裴閥副宗主裴郊。他非但在裴閥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同時還是大玄的車騎將軍,,乃是軍中排名第三的大帥!裴郊向來坐鎮京師,典京城兵衛、四夷屯警,此刻卻假扮成商人悄悄出城,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難道你打算給夏侯閥當一輩子走狗?”裴郊看著兒子,輕聲說道。

  “當然不想!”裴御寇搖搖頭,沉聲道:“可孩兒不認為,那東西是咱們可以覬覦的。萬一讓夏侯閥知道,是要出大事的!”

  “放心,閥主是得了太師的授意,才會和那些人接觸的。”裴郊淡淡道:“太師想要摸清孫元朗的算盤,他到底是誠心交易,還是存心想要攪風攪雨!”

  “是這樣啊……”裴御寇松了口氣,兩個伙計打扮的裴閥高手,同樣也神情松弛了下來。很顯然,夏侯閥多年積威之下,他們已經生出了太多的恐懼。

  見本閥的精英子弟如此恐懼夏侯閥,裴郊心中有些不滿,面上卻不動聲色道:“當然,咱們也要假公濟私一下,看看有沒有可能,在將來把那東西收入囊中。”

  “啊!”聽父親說,本閥還是有取代夏侯閥的打算。裴御寇忍不住低呼一聲,一驚一乍的模樣,與當初在陸雲面前時的飛揚跋扈,判若雲泥。

  “追隨強者是我們裴閥的生存之道不假,可這條道已經走到盡頭,再不改弦更張,等待我們的只有死路一條!”裴郊對三人當頭棒喝道:“就算夏侯閥大獲成功,我們裴閥能得到什麼?你們認為夏侯霸會允許他的天下,出現第二個夏侯閥嗎?!”

  “不會。”三人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當初高祖建立大玄,要是立即痛下決心、兔死狗烹,勝算還是不小的。在當時,高祖有再造社稷的功德,皇甫家更是強大無比,高手和軍隊比夏侯閥、裴閥、崔閥、謝閥加起來都多。

  然而高祖一方面感念七閥勞苦功高,另一方面擔心七閥聯合起來,將他好容易再造的河山打個粉碎。一念之差,沒有對七閥下手,這才會讓七閥迅速膨脹,終於尾大不掉,在乾明朝發動了報恩寺之變!

  結果報恩寺之變後,夏侯閥趁機對皇甫家的勢力展開了大清洗。非但忠於乾明皇帝的力量被趕盡殺絕,就連那些不支持乾明皇帝,甚至依附於平王的宗室,都被夏侯閥胡亂捏造罪證,定成了逆黨,大肆誅殺。

  結果皇甫家元氣大傷,實力只有全盛時期的三分之一不到,而且精銳盡去,意氣消沉,根本無法為皇甫彧的皇權背書。這才有了夏侯閥徹底做大的十年黃金時間。如今,夏侯霸覬覦神器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在很多人看來,社稷易主已經是注定的了,只是誰也不知道那天會何時到來。

  。

  有了皇甫家的前車之鑒,夏侯閥在得到江山之後,怎麼可能重蹈覆轍,允許門閥肆意做大?尤其是裴閥這樣手握重兵的巨頭,一定會首當其衝,遭到夏侯閥的無情誅滅!

  這下,裴御寇三人徹底清醒過來,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何等可笑了。他們這才理解了閥中長輩的苦心,既然已經看到未來的災難,當然要未雨綢繆,早做准備了!

  “我們能對付得了夏侯閥嗎?”裴御寇終於扭轉了心態,開始考慮起對付跟夏侯閥了。

  “沒出息!”裴郊輕哼了一聲,攏著胡須道:“夏侯閥不過是最近十年才徹底膨脹起來,放在十年前,我們裴閥並不遜色於他們!”說著雙眉一挑,滿臉自豪道:“就算是現在,雖然夏侯閥掌控朝政,一手遮天,可真到了那時候,一切都是虛妄,唯有精兵強將才是王道!”

  “若單論軍隊,我們裴閥確實不遜色於夏侯閥!”裴御寇終於被父親的豪情所感染,雙目閃著精光道:“雖然兵力比他們少,但精兵強將卻是他們不能比的!”

  “那當然,大玄的軍隊就是靠咱們裴閥撐起來的!”裴郊點了點頭道:“我裴閥信奉的是鐵與血,豈能未戰先怯,自甘人下?!”

  “是!”裴御寇和那兩名高手重重點頭,他們血脈中蟄伏已久的鐵血精神,終於開始熊熊燃燒!

  “而且,這天下可不是夏侯閥唱獨角戲的地方!”裴郊欣慰的笑了起來,繼續給三人打氣道:“有六閥、有天師道、太平道,夏侯閥想要江山易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也千萬別小瞧咱們的皇帝陛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不今天就給了老太師一個下馬威!”

  “哈哈哈!”裴御寇三人歡暢的大笑起來,初始帝和夏侯閥早早就撕破臉皮,實在是大家都喜聞樂見的。

  這時,馬車緩緩停下,驅車的老者敲了敲車壁,與太平道見面的地方到了。

  四人登時打住話頭,裴郊低聲吩咐道:“待會兒,你們只帶耳朵,不要開口。”

  三人肅容點頭,裴御寇有些擔心道:“夏侯閥會不會派人暗中監視?”裴閥畢竟是排名第二的門閥,就算依附於夏侯閥,夏侯霸也不好公然派人盯著他們和太平道會面。但可以派出大宗師暗中監視。

  “放心,你小叔和大哥也來了。”裴郊輕聲說一句。

  裴御寇三人這才放下心來,趕緊攙扶裴郊下車。有裴閥的兩位大宗師暗中保護,就算有大宗師盯梢,一靠近就會被發現。

  此時,已是夜色無邊,四下一片漆黑,四人放眼望去,連個人影都看不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11:13 AM

  第九十六章 龍門

  裴閥四人耐著性子等了大半個時辰,依然看不到半個人影,裴御寇有些沉不住氣道:“父親,太平道的人會不會爽約了?”

  “稍安勿躁。”裴郊搖搖頭,示意三人要耐心。他十分清楚,從裴閥聯系太平道的那一刻起,較量和試探就已經開始了。就算今天太平道的人沒有出現,也是一種試探。

  而且他相信,太平道一定在黑暗中窺視著自己一行人……

  不知又過了多久,漆黑的夜色中,突然亮起一盞幽藍色的燈籠,在他們前方數丈處緩緩飄蕩。

  “沒看到有人。”一名裴閥護衛,發現了那盞鬼火似得燈籠。

  “確實……”裴御寇死死盯著那盞燈籠,卻沒發現打燈籠的人。

  饒是裴郊三人,都已經打通任督二脈,成為名揚天下的一代宗師,依然被這詭異的一幕弄得毛骨悚然。

  “不用怕,不裝神弄鬼就不是太平道了。”裴郊當年和太平道沒少打交道,不以為意的冷笑一聲。“這叫鬼燈引路,跟上去。”

  說完,他便大步朝那燈籠走去,裴御寇三人趕緊跟上,將副宗主護在中央。

  三人走近了三五丈距離,便見那燈籠飄飄忽忽向前移動開了,三人加快腳步,燈籠移動的速度便隨之加快,三人腳步放緩,燈籠的速度也隨之放緩,始終和他們保持五六丈的距離,在前頭指引方向。

  “走到近處,就能看明白他們的把戲。”裴郊不屑的輕笑一聲,不過今天是來跟太平道做生意的,沒必要去惹惱他們。

  四人便不疾不徐的跟著那燈籠,在夜幕中走了大半個時辰,腳下的道路漸漸升高,顯然已上了山。

  此處距離京城不遠,就算看不清四周,裴郊等人也很清楚,他們上了龍門山。龍門山,在春秋戰國時稱伊闕,東西兩山遙相對峙,伊水從中流過,形成一座壯麗的門闕,因此而得名伊闕。此地在風水上,乃是洛京城的南大門,故而又稱龍門。

  龍門山上,鄰水一面多的是依山雕鑿的石窟,石窟中是數百年間,北朝歷代皇室發願所造的佛像。

  幾十年前,龍門山上的佛寺多達幾十座,僧侶數千人,乃天下佛教之中心。大玄立國後,毀寺滅佛,勒令天下僧侶還俗,這裡才一下子荒蕪下來。只留大大小小的佛龕、石像,沿伊水兩岸,星羅棋布在龍門東西兩山的崖壁上,訴說著昔日佛教昌盛時的輝煌。

  四人跟著那燈籠,沿著前朝開鑿的山道,經過一座座荒蕪的佛寺,來到一處敞口石龕前。燈籠在那高達三丈的石洞前停了下來,在半空中上下飄忽三次,似乎在向石洞中高大的造像行禮。

  行禮之後,燈籠突然熄滅,天地重歸黑暗。片刻後,場中響起一聲悠揚的雲板,緊接著磬聲、魚鼓次第敲響,奏出一曲天籟般的道家經韻。

  經韻聲中,四下火把次第燃起。隨著一簇簇火光點亮,四人終於看清,他們正立在一尊高大宏偉的道德天尊雕像腳下。

  裴郊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滅佛之後,太平道曾經將一部分佛龕雕像改成了道尊像。只是太平道旋即被禁,因此這些道尊雕像也幾乎無人問津。

  但他們分明看到,天尊腳下擺起了供桌,供桌上香爐貢品一應俱全,顯然是太平道所為。

  裴郊聞弦歌而知雅意,便畢恭畢敬走到供桌前,點上一炷香,退後率領三名子弟,向天尊三叩首。雖然太平道被定性為邪教,但供奉的道德天尊,同樣是三清道祖之一。裴閥信奉天師道,供奉元始天尊,向道德天尊膜拜,同樣理所當然。

  四人起身時,便見幾名通體黑袍的男子,拱衛著一個黑衣黑裙,黑紗蒙面的妙齡女子,無聲無息出現在他們眼前。

  “尊駕便是太平道的聖女吧?”裴郊向那妙齡女子一拱手,朗聲道:“裴閥副宗主裴郊,如約前來赴會。”

  “裴副宗主有禮了,本座正是太平道聖女。”那妙齡女子的黑紗微微飄動,聲音優美高雅。“這荒郊野嶺、深更半夜,想必尊駕也沒有吃茶夜話的雅興,咱們不如長話短說,一切從簡。”

  “正合吾意。”裴郊點點頭,向聖女伸手道:“不知聖女可先將那東西,給老夫一觀?這樣雖然有些唐突,但不看到東西,心裡總是不踏實。”

  “尊駕真是心急。”聖女卻淡淡一笑道:“試問若異地處之,尊駕會把那東西帶在身上嗎?”說著語帶譏諷道:“恐怕那東西一見光,貴閥的大宗師就會立即出手吧?”

  “這……”裴郊倒也清楚,若換作自己,斷然不會把玉璽隨身攜帶,甚至都不敢帶到京城,否則隨時會遭到大宗師的突襲,哪怕孫元朗和兩名天階護法同來,都不能保證東西不會被搶走。

  “既然開誠布公,我也沒必要瞞著尊駕,那東西如今還在我太平道總壇,由家師保管。”聖女睜著眼說瞎話道:“但尊駕敬請放心,只要雙方談妥,家師會親自將東西送到貴閥手中。家師和我太平道的信譽,貴閥應該還信得過吧?”

  “孫教主雖然行事惹人爭議,但還沒聽說過,他會言而無信。”裴郊話鋒一轉道:“但茲事體大,沒有確定東西真在貴教手中,我裴閥恐怕很難拿出實在的籌碼。”

  “無妨。”聖女卻不以為意道:“貴閥可以暫不承諾什麼,本教並不強求。只是若旁人願意先成交後驗貨的話,本教自當酌情優先對待。”

  “呵呵,這是該當的……”裴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聖女果然有一套,連他這種老江湖都得被牽著鼻子走。“不知貴教想要多少錢?”

  “我太平道缺錢嗎?”聖女冷笑一聲。

  “確實,太平道信徒千萬,富可敵國,多少錢都不會放在眼裡。”裴郊認同的點點頭,問道:“那貴閥想要什麼?”

  “江山。”聖女悠悠說道:“我們的條件很簡單,與貴閥結成同盟,共謀這萬裡河山。他日貴閥憑借本教和玉璽登臨天下,將幽燕之地歸於本教即可。”說著她微微一笑道:“這要求一點不過分吧?”

  “哈哈,這還叫不過分?”裴郊失聲笑道:“咱們先不說,本閥有沒有能力問鼎社稷。單說老夫身為朝廷車騎將軍,對我華夏疆土還是很了解的。幽燕之地雖然不大,卻是易守難攻的險要之地,若真的給了貴教,非但幽燕遼東要從朝廷版圖上消失,就連中原之地都會時刻處於貴教的威脅之下,自此連皇帝都要仰孫教主鼻息了!”

  “裴副宗主此言差矣,”聖女卻依然雲淡風輕道:“幽燕之地乃本教根基所在,一旦天下有事,誰能染指不成?本教只是想事前劃清界限,使雙方心無猜疑、精誠合作罷了。”

  “嗯……”裴郊一時竟無言以對,幽燕之地確實一直是太平道的勢力範圍,二十年來朝廷和各閥用盡辦法清洗控制,想將太平道的力量從幽燕抹去,但一直收效甚微,根本沒有動搖太平道的根基。

  所以按照聖女的說法,人家太平道只是想名正言順擁有本來就屬於他們的東西,倒是真的一點都不過分。

  沉默片刻,裴郊看著聖女道:“既然如此,孫教主為何不干脆用那東西自立門戶,何苦拱手讓人呢?”

  “家師有自知之明,”聖女淡淡道:“何況家師乃方外之人,並沒有稱王稱霸的俗念,所求不過是為教徒謀一處安身立命之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11:21 AM

  第九十七章 各有遠圖

  伊水滔滔,星月無光。

  石窟中,高達三丈的道德天尊雕像,面含微笑的注視著腳下螻蟻般的眾人,對他們圖謀天下的對話,似乎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聽了聖女的回答,裴郊眉頭緊鎖,尋思片刻道:“想必夏侯閥沒有同意貴教的要求吧。”

  “夏侯閥有不願分享的自信,不同意也不足為奇。”聖女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坦然道:“貴閥不是夏侯閥,情況應該會有不同。”

  “本閥與夏侯閥同氣連枝,”裴郊笑道:“聖女不擔心我們拿到東西,轉手就會交給夏侯閥嗎?”

  “家師不會看錯人的。”聖女卻不以為意道:“裴閥若無天下之志,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哈哈哈!”裴郊放聲大笑道:“孫教主倒是旁觀者清!”說著他卻搖頭嘆氣道:“就算本閥同意和貴教合作,恐怕勝算也不會太大。”

  “貴閥應該很清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聖女淡淡道:“如今初始帝已經對夏侯閥忍無可忍,雙方必有一場惡戰,如果貴閥做不了漁翁,本教也不會和你們合作的。”

  “孫教主倒是看得清楚。”裴郊微微一笑道:“看來聖女對京城的局勢,算得上洞若觀火啊!”

  “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聖女沉聲道:“貴閥可以慢慢考慮,只是時局變化恐怕給不了貴閥太多時間。”

  “確實。”裴郊點點頭,深以為然道:“京中已是堆滿干柴的爐灶,一點星火就會讓局面不可收拾。”

  “所以貴閥還是早做打算的好。”聖女點點頭道:“如果貴閥有意合作,本教希望先看到貴閥的誠意?”

  “就知道沒那麼簡單。”裴郊失笑道:“不知貴教想要什麼?”

  “很簡單,在貴閥控制的州郡中,不能再有迫害本教教徒的事情發生。”聖女輕聲道:“當然,本教也保證,絕不會威脅到貴閥的統治。”

  “貴教的算盤倒是精明,得其民便得其地,一旦天下有事,我裴閥的地盤,還不都成了貴教的禁臠?”裴郊哂笑一聲。

  “貴閥連這點自信都沒有?”聖女輕哼一聲。

  “好吧,老夫會把今日談話的內容,原原本本向閥主稟報,請閥主定奪。”裴郊已然明白,這聖女雖然年輕,卻是個厲害至極的角色。而且做主的另有其人,眼下說再多都沒什麼用處。

  “可以。”聖女點點頭道:“這陣子,本座還會再談幾家。離京之前,尊駕隨時可以派人聯系。”

  “不會讓聖女久等。”裴郊便沉聲道:“老夫便先告辭了。”

  “恕不遠送。”聖女微一抬手,目送著裴郊等人,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中。

  。

  順著來時的路,裴郊四人回到馬車旁。上車之後,老車夫驅動馬車,向京外的裴閥莊園駛去。

  馬車上,裴御寇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父親,我看孫元朗根本沒安好心!”

  “那是當然,和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裴郊面帶苦笑道:“但天下無事則罷,一旦有事,誰都得搶著跟他聯手!”

  天下太平時,有天子正統存在,傳國玉璽的作用還不算太大。可一旦秦失其鹿天下誅之,玉璽就是天命正義,就是人心所向!在誰手中,誰就是天命所歸的王道之師,占盡天時人和!

  孫元朗手中有玉璽,又有及其強大的實力。除夏侯閥之外的各閥,想要成大事,只有跟他合作,共謀天下一途。

  “但玉璽在不在他們手中,還未可知呢!”裴御寇悶聲說道:“而且聽他們的意思,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把玉璽交出來的!”

  “玉璽只有一個,可大家都想要,自然沒法和他太過較真。”裴郊嘆氣道:“好在他們的要求並不算太過分。之前咱們就對太平道睜一眼閉一眼,如今不過是把兩只眼睛都閉上而已。”

  “父親的意思是,閥主很可能會同意太平道的先決條件?”裴御寇沉聲問道。

  “應該會吧。”裴郊點點頭道:“太平道如果真心聯手,不失為一大強援。”說著他壓低聲音道:“據老夫所知,十年前,孫元朗就向乾明皇帝提過同樣的條件。只是沒等他們做好准備,就遭到了各閥和天師道的聯手打擊,導致功敗垂成。”

  “孫元朗聰明絕頂,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裴郊毫不掩飾對孫元朗的欣賞道:“此番他舊事重提,想必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准備。”

  “那妖道端得是好算計!”裴御寇也服氣道:“不管最後他和誰合作,在沒敲定之前,非但七閥,就連皇甫家也都得對太平道縱容下去!”

  “豈能盡如他意?”裴郊卻搖頭笑道:“天下總有不買他賬的克星!”

  “父親說的是……天師道?”裴御寇輕聲說道。

  裴郊贊許的點點頭,顯然兒子在清醒認識到夏侯閥的處境後,一下子成長了不少。

  “可沒看見他們有什麼動靜。”裴御寇有些不太認同道:“如今的天師徐玄機,雖然也是大宗師,但不論武功還是謀略,都遠遠無法和張玄一相提並論。”

  “只要張玄一還活著,天師道就永遠是天道化身,誰也無法戰勝。”裴郊對天師道的認識,顯然比裴御寇深刻太多。他目光炯炯的看著三個子弟,沉聲說道:“孫元朗得到玉璽,太平道才真正威脅到天師道的地位,張玄一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這真是一場好戲。”裴御寇嘆息道:“可惜沒人能夠置身其外,安靜的看戲……”

  “我們還是要看一段時間好戲,再上場不遲。”裴郊淡淡道:“這場大戲注定漫長至極,登場太早,怕是等不到結局就會提前退場的。”

  “是!”裴御寇重重點頭道:“還是得請夏侯閥先來!”

  “回去後,你也去夏侯閥走一趟。”裴郊沉聲吩咐道:“也不用多說什麼,表表忠心就行。”

  “孩兒明白了。”裴御寇輕聲應道。

  。

  龍門石窟,道德天尊像前,火把次第熄滅,早已杳無人蹤。

  幾名幾乎隱身在夜色中的黑袍男子,警惕的拱衛著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緩緩行駛在北向的道路上。

  馬車上,聖女依然戴著面紗,身旁跪坐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侍女,正是那日在太湖邊接應她的那人。

  “小姐,沒想到裴閥也對那東西動了心思。”小侍女顯然是聖女的左膀右臂,眉目間流動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智慧。

  “誰不想得到那東西,”聖女淡淡道:“就算得不到,也絕對不希望別家得到。”

  “教主還真是高招,拋出一個咱們根本沒有的東西,就讓洛京城的那八家,全都坐不住了。”小侍女輕笑一聲道:“聽說今日初始帝大發龍威,肯定已經知道,夏侯閥和咱們聯系了。”

  “教主當然智計無雙,八家內亂的日子,為期不遠了。”聖女緩緩說道:“這次至少能為本教爭取兩三年的時間,可以為即將到來的天下大亂做好准備。”

  “兩三年時間?”小侍女難以置信道:“咱們能唬他們這麼久嗎?”

  “當然要盡快把玉璽搶回來了!”提到此事,聖女終於不再波瀾不驚,火氣上湧道:“余杭那邊有消息了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11:36 AM

  第九十八章 天女

  “沒有。”小侍女怯生生搖頭道:“左護法已經快把吳郡翻個底朝天了,也沒找到小姐說的那個人。”

  “果然。”聖女近日似乎和教中聯系並不密切,這種事情還需要問自己的侍女才知道。她雙目如寒冰一般,凝視著車中的一盞宮燈,冷聲道:“正如我所料,那家伙已經離開吳郡了!”

  “可就算他已經離開,吳郡也該有和他接觸過的人啊,”小侍女疑惑道:“為什麼連那人的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太平道的力量是極其恐怖的,就算在江南根基尚淺,依然有數不清的信徒提供消息,幾乎沒有他們打聽不到的人和事。

  “不可能沒有蛛絲馬跡,只是還沒找到!”聖女卻篤定道,說著她沉聲問道:“那天包圍柏柳莊的軍隊查過沒有,說不定他們會看到過那家伙!”

  “他們都沒發現小姐……”小侍女小聲嘟囔道,言外之意,那家伙既然比小姐還厲害,就更不會被發現了。

  聖女惱火的瞪了她一眼,小侍女趕忙一縮脖子,改口道:“這就讓人去查,仔細的查!”

  “哼,這還差不多……”聖女神色稍霽,剛要再囑咐幾句,突然神情一緊,便聽車外護衛失聲驚呼起來!

  “什麼人?!”

  幾個護衛話音未落,一道流光便透過馬車尾部的車簾,閃電般射向車內!

  電光火石間,聖女只看清一柄帶鞘的寶劍,從自己眼前疾射而入,斬斷幾根青絲,將那盞精美的琉璃宮燈擊得粉碎!

  車廂裡登時陷入黑暗,那握著劍柄的手潔白如玉,在夜色中卻依然清晰可見!

  剎那間,聖女便做出了判斷,知道來者能輕易突破自己的護衛,武功定然遠在自己之上!想也不想,她便伸手按下了車廂上,一塊明顯的凸起!

  登時,車廂響起一陣沉悶的繃簧聲,無數三寸長的黑色短箭,便從馬車各個位置,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那仗劍而入的不速之客,居然是名白衣白裙的女子,她顯然沒料到聖女還有這手,這時衝進車內已是來不及,但她的反應無比迅捷,連忙扯過一名殺到自己身側的護衛,同時把身體躲在了他的身後!

  ‘噗噗噗噗……’伴著無數的利器入肉聲,數聲男子的慘叫同時響起!聖女的護衛幾乎一個不剩,全都中箭倒地!

  白衣白裙的女子,躲在肉盾之後,居然毫發無傷。看到馬車中的太平道妖女,為了延阻自己,居然不顧手下的死活,她不禁秀眉緊蹙,沒想到太平道妖女竟如此果決狠毒!

  她正要躍入車中,突然聽到車底傳來滋滋的細響聲,自幼苦修的劍心慧眼警兆陡生,想也不想,她便再次藏身肉盾之後——幾乎同時,刺目的白光伴著一聲巨響,馬車便被炸得粉碎!

  白裙女子雖然有肉盾護身,卻依然被猛烈的爆炸掀出一丈多遠,她將手中寶劍深深插入地面兩尺,才勉強穩住身形,沒有摔倒在地。

  白裙女子被震得兩耳轟鳴,卻依然可以劍心如水、波瀾不驚。警惕的戒備著聖女的下一次進攻!

  然而,場中卻再無半點動靜,只有重傷的馬匹,在凄慘的嘶鳴……

  白裙女子這才松開手,已經不成人形的肉盾,登時委頓於地。她不禁秀眉微蹙,運起一雙慧眼,目光登時穿透夜色,轉眼便鎖定了急速逃至百丈外的兩個人影!

  顯然,那太平道妖女先借著暗弩齊發,對自己造成延阻,她則和侍女趁機逃出了車廂,然後引爆馬車,自己若是稍有不慎衝入車中,定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眨眼間,白裙女子便想透了聖女的算計,朝著那兩道人影急追過去。她的身法極其精妙,看上去幾乎腳不沾地,踏著地上無邊的野草,轉眼就飛掠出十幾丈遠!

  不遠處,聖女一邊逃遁,一邊回頭觀察身後的情形,看到那醒目的白影,便知道自己的必殺落空,不由銀牙緊咬,明白遇上了平生罕見的大敵!

  “分頭走!”她一聲令下,小侍女便心領神會,兩人立即分道揚鑣,一個向東一個向西而去。兩人俱是黑衣黑裙、黑巾蒙面,就是站在面前也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然而白裙女子卻仿佛心有感應,略一遲疑,便朝著聖女逃遁的方向追去,毫不理會想要替自家小姐引開敵人的小侍女。

  發現敵人不上當,小侍女急的直跺腳,只好改變方向,尾隨二人而去。可她的輕功明顯要遜色許多,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姐和那白裙女子一前一後消失在夜色中……

  聖女也看到自己侍女的反應,不禁暗暗苦笑,那白裙女子之前是分不出真假的,如果侍女繼續往西逃,她一定會嚴重懷疑自己追錯了目標,說不得就會改弦更張。可小侍女一改變方向,人家哪還不知道,自己蒙對了?

  無可奈何間,聖女只好拿出真本事,逃跑的速度登時快了一倍不止,靈貓一般在沾滿夜露的草地上,和白裙女子的距離,終於不再縮短!

  。

  明月悄悄從烏雲中探出頭來,將清輝灑向原野,照耀著那一黑一白兩道疾馳的人影。

  雖然一時間,白影難以追上黑影。但聖女有苦自知,她距離打通任督二脈還有一層窗戶紙,能達到眼下的速度,全靠《太平經》中的無上身法。但對玄階強者來說,這門身法消耗實在太大,自己根本撐不了多久!

  身後的追兵卻是毫無疑問的地階宗師,體內真氣源源不絕,只待自己真氣枯竭,就是被她追上的時刻了!

  情勢危急,聖女卻依然不慌不忙,帶著追兵又逃出二裡地,一座連綿陡峭的山崖,便出現在二人眼前。她竟又回到了龍門山!

  聖女也不尋山道,徑直從陡峭的山壁而上,那山壁光滑如鏡,只有一些頑強的野草,一簇簇生在細小的縫隙中。聖女便借著那些野草,手腳並用攀上了山崖。

  她本以為這樣能延阻一下對方,看看能不能借機偷襲一下。誰知那白裙女子竟然如履平地,連手都不用就上來了!不僅耗時比她少,而且姿態也優雅從容許多。

  自然,聖女的計劃又破產了……

  聖女也不逃了,她俏麗在山頂的巨石上,深吸一口清冽的夜風,調息好奔騰的氣血,等待對方上前。

  白裙女子踏著滿地清霜,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明亮的月色下,黑裙衣袂飄飄,白裙衣帶獵獵,兩位女子俱是青絲如瀑,目光清冷的注視著對方。

  聖女看著那清雅絕俗、恍若仙子的白裙女子,周身猶如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煙霞,月光照射其上,折射出的卻是一種純潔而神聖的光輝。

  看清對方的面容,聖女明顯一愣,不知是不是震驚於,世上還有這般超凡脫俗的女子?下一刻,聖女心頭生起一絲明悟,兩個字脫口而出:

  “天女?”

  白裙女子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聲如冰泉碎玉的反問道:“尊駕便是太平道聖女蘇盈袖吧?”

  “呵呵……”聖女冷笑道:“天師道果然神通廣大,居然連本座的閨名都打聽到了。”

  “太平道乃天下大患,聖女乃是新一代的精神領袖,我天師道自然不可不察。”天女淡淡說一句,便握了握手中寶劍道:“出手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11:52 AM

  第九十九章 反轉

  “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兵刃相向?”聖女卻不出手,依然一動不動立在那裡,樣子頗有些楚楚可憐,讓人無法跟之前心狠手辣的太平道妖女聯系起來。

  天女不為所動,聲音清冷道:“奉師命誅殺太平道妖女,師命如山,抱歉了。”

  “你自己沒有腦子嗎?”聖女卻搖頭嘆氣道:“難道你師父讓你去死,你也師命難違嗎?”

  “那是自然。”天女淡淡道:“不要再拖延時間了,沒有用的。”說著她身形一晃,想要占據靠近崖壁的方位,顯然已經知道魯班翼的存在。

  聖女卻嫣然一笑,雖然隔著面巾,卻依然令人有大地回春之感。只是她說出的話,卻讓人通體生寒:“誰說沒用的?你看看自己還能提起真氣嗎?”

  “你……”不用聖女說,天女已然察覺到自己的異常。方才她想要搶占聖女逃跑的路線,便悚然發現,自己居然提不起真氣,身體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趕忙以劍拄地,這才沒有摔倒。

  “你用了什麼手段?”天女眉梢閃過一絲驚慌,面沉似水的問道。

  “我曾經對人說過,行走江湖,經驗比武功更重要。”聖女攤開手掌,在她白嫩的掌心上,躺著一個寸許長的碧綠煙筒。她好整以暇的小心收起煙筒,對天女微笑道:“這句話也送給你。”

  “無影香……”天女認出了那煙筒,乃是西南苗疆巫女所制的一種神氣迷煙,無色無味,能不知不覺封閉敵人的真氣。

  天女這才明白,聖女為什麼會站在那個位置,因為那裡是上風口,山風會將迷煙吹向自己。而聖女之所以一動不動,定然是擔心會誤吸了迷煙。

  果然,聖女收起了煙筒,又等山風將迷煙吹得一干二淨,這才輕移蓮步,好整以暇的走向動彈不得的天女。

  “本來看你的模樣,我覺得咱們似乎有些緣分,”聖女抬起修長潔白的手掌,無限惋惜的看著天女道:“可你非要殺我,咱們只能下輩子再見了。”

  說完,她便一掌拍向天女的額頭!

  眼見就要將天女斃於掌下,聖女突見她眼中精芒一閃,心中陡然一緊,想也不想便立刻收掌後撤!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原本還搖搖欲墜的天女,突然恢復了行動能力,杵在地上的帶鞘寶劍,陡然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取聖女的面門!

  幸虧聖女躲避及時,否則就要被這一劍切開頭顱了!

  聖女接連退了數步才穩住身形,面紗從中間斷成兩片,如黑色的蝴蝶一般,輕飄飄的下落,又被山風吹起,飛向漆黑的天際。

  見自己這處心積慮的一劍,只把聖女的面紗砍下,天女惋惜的輕嘆一聲。

  對面的聖女,現出一張明艷絕倫,五官如精靈一般細致的絕美面容。此刻,她的面上帶著薄薄的驚怒之色,卻絲毫不損容顏的美麗,反倒平添了無比生動之色。

  兩個女子的樣貌春蘭秋菊、各擅勝場,居然難分上下,卻同樣都似真似幻,實非塵世中人。

  “你居然還能出招?”聖女難以置信的看著天女,孫元朗曾經告訴她,除非是百毒不侵的大宗師,否則沒有人可以扛得住無影香的侵蝕。這天女顯然不可能是大宗師,為什麼還能在中毒之後,動用真氣?莫非她根本沒有中毒?!

  “殺你不成問題。”天女橫劍胸前,淡然的語氣中,透出不容置疑的自信。

  聖女狐疑的盯著天女,似乎在斟酌是否該冒這個險。很快,她便有了決定,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你來追我啊?”

  說著她緩緩退出幾步,和天女的距離越拉越遠,卻見對方依然一動不動。

  聖女便了然,天女應該還是中了毒,但她應該是有秘法,可以暫時壓制無影香的威力。但天女根本不敢調動全身真氣追擊,動作一大就可能壓制不住毒性,徹底陷入昏迷。

  聖女想要發信號,召喚尋找自己的手下前來幫忙,又擔心會先把天師道的高手引來,那就弄巧成拙了。想到這,她朝天女招了招手,一臉俏皮道:“你不追我可走了,一個人慢慢吹風吧。”

  說完,她咯咯嬌笑著施展身法,三五下就消失在夜色中。

  。

  天女神情嚴肅的看著聖女,待對方消失不見,她的身軀頹然前傾,趕忙咬牙將橫在胸前的寶劍杵在地上,這才避免摔倒在地。

  她的狀況其實比聖女所料的更加糟糕,方才那一劍,已經用出了她全身僅存的真氣。如今她已是賊去樓空,全身經脈空空蕩蕩,哪裡還有一絲真氣?

  若非聖女太過謹慎,被她一劍鎮住,此刻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將她斃於掌下了。

  但天女絲毫不敢放松,聖女很可能會去而復返,若被她發現了真實狀況,就是自己的死期了。一念至此,天女咬牙站起身來,吃力的邁步,向與聖女相反的方向走去。

  頓飯功夫後,天女深一腳淺一腳的才走出不到二裡,她不禁暗暗苦笑,平日裡自己眼高於頂,瞧不起凡俗之人,殊不知一旦失去真氣,自己連個普通的山民都不如。

  天女這才有些明白,師父為何派自己單獨下山歷練,不許教中派人幫忙,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磨煉到自己的心性,讓自己盡早體會到太上忘情的真意。

  她也深刻認識到自己的不足,那太平道聖女明明武功遠在自己之下,卻智計百出,讓自己一直狼狽不堪,現今更是落到如此危險的境地。

  ‘日後行事,必須要計劃周密、三思而行,不能再仗著武功蠻干了……’天女一邊走在崎嶇的山道中,一邊暗自反省。下一刻,她那秀美絕倫的臉上,卻現出一絲濃濃的自嘲。‘不過,可能沒有日後了……’

  因為山風送來遠處的聲音,她依稀可以聽到,有一個凌厲的女聲在發號施令:“立即散開搜索,她中了小姐的無影香,不會逃出太遠!”

  “是!”十幾個男子同時應聲,然後便聽到有頭目分配任務的聲音:“你去那邊!你去那邊!”

  領到任務的男子應一聲,便立即打著火把沿途搜索起來。

  很快,他們便有了發現。“這裡有女子的腳印,深淺不一,一定是那中了毒的天女!”

  “追!”頭目馬上帶著一票手下,沿著天女留下的腳印,飛快的追了過來!

  天女不禁氣惱的搖搖頭,自己又犯錯了。她趕緊離開山路,專撿不會留下腳印的山石行走。可哪有連貫的山石供她行走?免不了就要跳躍。天女只跳了幾下,便感到胸中氣血翻湧,頭重腳輕想要暈厥過去。

  若是尋常人,在無影香的作用下,早就昏過去十次八次了。但天女自幼修行,性情極為堅韌,居然一直可以頑強抵抗住藥性的侵害,在山石間奔跑不止……

  “她在那!”天女一身白裙,在夜色中極為顯眼,終於被追兵發現。見她雖在飛奔,速度卻與常人無異,根本看不出半分地階宗師的身手。太平道眾人大喜過望道:“沒錯,她中毒了,快把她拿下!”

  “嗷嗷!”太平道眾人興奮的嚎叫著,朝天女急追過去,雙方距離急劇縮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11:58 AM

  第一百章 巧遇

  “抓住她,給死去的兄弟報仇!”

  “讓天師道顏面掃地!”

  太平道的眾人一面銜尾急追,一面興奮的大喊大叫。太平道被天師道壓制的太久,這次能把天女干掉,絕對是給天下同道狠狠出了口惡氣!

  天女已是香汗淋漓,面色慘白,她每一次吸進來的空氣,都灼燒得肺部火辣辣劇痛。這時,她突然聽到,前方有滔滔水聲。忙強撐著抬起頭,果然發現眼前就是龍門山的石窟山壁了。

  她心中陡然燃起幾絲希望,如果能跳入伊水,或許可以脫險!此念一生,天女仿佛又生出幾分力量,踉踉蹌蹌快步到了山崖邊,往山下一看,登時心涼了半截——只見奔騰不息的伊水,在山腳下幾十丈外!

  除非是大宗師,或者有魯班翼那樣的奇巧輔助,否則從山崖躍下,絕對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摔個粉身碎骨!

  而且面向伊水這面的山崖,光滑如鏡面一般,以自己眼下的狀態,想要爬下去,同樣只有一種可能——還是摔得粉身碎骨!

  天女回頭看一眼追兵,已經到了十幾丈外,甚至能清楚看到他們臉上的獰笑了。

  天女不願讓天師道蒙羞,把心一橫,便要躍下山崖。

  誰知此時卻突然聽到一個細若簫管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從這邊跳。”

  天女略一愣怔,來不及細想,便循著那聲音往邊上走了十幾步。

  這時,太平道的追兵已經到了她身後,身手就要抓住她的肩膀。天女再不遲疑,縱身躍下了山崖!

  她只覺山風在自己耳邊獵獵作響,身體急速的下墜起來……

  山崖上,太平道眾人幸災樂禍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都認定天師道的天女肯定要摔成肉餅了……

  但下一刻,他們全都目瞪口呆——只見那天女下墜的身體,居然在半途中憑空消失,再也看不到半個人影!

  “真見鬼!”太平道眾人揉著眼睛,難以置信的大喊大叫道:“莫非天師道還有仙術不成?!”

  “一群白痴!”這時,那小侍女也陪著重新戴上面紗的聖女,來到了山崖旁。

  見聖女駕到,太平道眾人全都噤聲肅立。

  。

  天女從山崖上跳下來,眼見著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的下墜,她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神情……

  在這生命最後的光景,她終於能停下來,欣賞一下人間的美景了……天女努力睜開雙眼,看著山壁上大大小小的石窟中,一尊尊形態各異的佛像或是肅立、或是跌坐、或是俯臥,或是微笑、或是憐憫、或是冷漠的看著即將墜落的自己,想必他們應該覺得自己這一生,實在太可笑吧?

  就在天女徹底放棄希望,准備迎接死亡之時,突然從石窟中伸出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急速下墜的嬌軀!

  天女登時驚呆了,莫非這世上真有神佛?方才那一聲就是哪位佛祖發出來,搭救自己的?

  但她很快便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和心跳,繼而看到一個黑巾蒙面的年輕男子。天女不禁自嘲一笑,世上果然沒有神佛妖魔,救人害人的,都是人……

  對方接住了天女,在佛像的肩上滴溜溜轉了幾圈,將她下墜的力道盡數卸去,便發現她已經暈厥過去。

  無奈,那年輕男子只好解下腰帶,將天女負在背上,將她和自己捆在一起。然後男子便如壁虎一般,順著光滑的山壁爬下山去,順著山下的道路狂奔而去。

  “在那裡,快抓住他們!”山崖上,小侍女一覽無余,男子落地的第一時間,她就發現了。

  可那些在山崖上吃力爬行的手下,哪有對方那番神奇的身法?有人急著想要下去,一不留神便失足摔死在山下。其余人只好收斂心神,繼續專心致志尋找下一步落足的縫隙,不敢再著急下行。

  “這群笨蛋,等他們下去,黃花菜都涼了!”小侍女急的跺腳連連,趕忙望向自家小姐,實指望無所不能的聖女大人,拿出什麼妙計良方來。

  誰知聖女只一味注視著山下疾馳的身影,根本沒有理會她。

  “小姐!”小侍女急的連喚數聲,聖女卻索性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思索什麼重要的問題。

  小侍女這才焦急的閉上嘴,不敢打擾自家小姐的思路。

  片刻後,聖女猛然睜開眼睛,雙目精光一閃道:“難道是他?!”

  “是誰啊?”小侍女不解問道:“小姐認出救走天女的那人了嗎?”

  “他有可能就是出現在柏柳莊,奪走我玉璽之人!”聖女難掩心神激蕩道:“他雖然刻意改變了身法,但那個身影,我永遠不會忘記!”

  “這黑燈瞎火的,他還背著個人,小姐都能認出來?”小侍女聞言極目遠眺,卻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不由難以置信。

  “是一種感覺!”聖女粉拳緊攥,咬牙切齒道:“一看到此人,我就心神激蕩,那種感覺不會出錯的!”說著她再也不把天女放在心上,冷聲下令道:“立即稟報教主,絕對不能讓他再逃出京城!”

  “是……”小侍女趕忙應聲,又一愣道:“我們現在不追了嗎?”

  “憑他們這幾塊料?”聖女冷哼一聲:“要是能追上此人,我豈能被他搶走玉璽?”

  “明白了。”小侍女暗暗咋舌,她和聖女自幼一起長大,深知自家小姐要強至極,像這樣自認不如的情形,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呢!

  。

  聖女沒猜錯,那半道救人的正是陸雲!

  卻說他今日回家之後,就深感將玉璽、功法等物藏於家中,實在太過冒險。於是,天黑之後他便帶著東西,悄悄摸出了洛京城,想要在城外找一處妥帖的地方藏好。

  雖然洛京城門禁森嚴,城頭到處是巡邏的士兵,但以陸雲的本事,想要溜出城去,還是易如反掌的。離開京城之後,他便直奔龍門山而來。

  出發之前,陸雲已經將洛陽周圍的地形斟酌了一遍,選定了龍門石窟來隱藏自己的玉璽和功法。此地人跡罕至,山壁上成千上萬的石窟,更是絕佳的藏物之所。

  誰知他剛剛選定了一個不起眼的石窟,准備在佛像下挖洞時,便聽到山頂傳來女子的對話聲。

  ‘天女……’

  ‘尊駕便是太平道聖女蘇盈袖吧?’

  ‘呵呵……天師道果然神通廣大,居然連本座的閨名都打聽到了。’

  兩個女子的聲音都悅耳至極,如仙樂奏鳴一般,陸雲聽了卻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自己怎麼會以為,龍門石窟人跡罕至呢?頭一次來就能碰上天師道和太平道的兩大巨頭在此交鋒!

  陸雲哪還敢把東西再藏在此處,趕忙貼身收好玉璽和功法,無可奈何離開了石窟。他卻沒有馬上離去,而是悄悄伏在山崖邊,偷聽雙方的對話。

  陸雲本以為能聽到什麼不得了的秘辛,誰知兩個小娘皮嘴巴都緊得很,沒說兩句就要動手。陸雲失望之余,再次改變了目的——太平道聖女和天師道天女都是他的敵人,如果能趁兩人兩敗俱傷之際,將她們殺死,自己今晚也不算白跑一趟。

  天師道是他的生死大敵,天女作為天師道高層,陸雲自然要殺之後快。至於太平道,雖然至今無法確定是敵是友,但那太平道聖女可是跟自己搶奪過玉璽的人!如今,她正命天師道滿世界的尋找自己,不趁機殺了她,還等著她帶人來殺自己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12:06 PM

  第一百零一章 恩怨分明

  而且陸雲也想趁機領略一下兩教的至高功法,這可是求之不得的良機啊!

  但事態發展讓陸雲大失所望,那明顯武功高於對方的天女,居然中了聖女的算計,一上來就功力盡失,讓他根本沒機會目睹兩人交手。

  然後,天女便驚走了聖女,跌跌撞撞朝著陸雲的方向走來。陸雲正想不費吹灰之力的殺掉天女,卻突然一愣。

  借著月光,他看清了天女的樣貌,那張純潔無暇的絕美面孔,赫然就是在翠荷園外仗義出手的女子。

  陸雲性情極為恩怨分明,雖然當時她不出手,自己一家人也不會有危險,但畢竟對方仗義相助過,此時趁人之危、痛下殺手,是他做不到的。

  略一尋思,陸雲拿定主意,便悄悄尾隨著天女而去,直到她在太平道追擊之下走投無路,准備跳崖時,陸雲才出聲示意,讓天女從自己藏身的位置跳下,把她救走。

  陸雲本以為自己這一切做的無聲無息,絕對不會暴露。

  但不得不承認,女人的第六感實在太可怕了。他根本沒想到,在自己背著人,又改變了功法的情況下,聖女依然能將那個模糊的背影,聯想到自己身上……

  。

  陸雲背著天女,一氣跑出二十余裡,渡過了伊水,又折回到龍門山的東山,找了一處山壁上的石窟,將天女溫香軟玉的身體放了下來。

  有佛像遮擋,不用擔心天女會被人發現,此處在山壁之上,也沒有野獸威脅。陸雲終於可以放心離去了。

  臨走前,他深深看一眼天女,沉聲道:“如今咱們互不相欠了。”說完,陸雲轉身離開石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當天女悠悠轉醒,已是天光大亮。

  短暫失神之後,她警惕的掃視一下四周,只見自己躺在一尊佛像之後,石窟中並無他人。

  又見自己身上衣裙完好,並無任何異常,天女這才松了口氣,坐起身來,習慣性的一運功,驚喜的發現真氣失而復得,全身上下終於恢復了熟悉的力量。

  天女想要站起身來,腳尖卻踢到了一樣金屬物體。低頭一看,自己隨身的寶劍,就靜靜躺在自己腳下。

  天女驚喜的拾起寶劍,緊緊握在手中,一顆芳心終於徹底鎮定下來。她開始回憶起自己是如何脫險,又如何出現在這裡的經過。

  但記憶從被那蒙面男子救下後,變得一片空白,天女根本回憶不起後面的事情。她甚至回憶不起那個男子的眼睛是個什麼樣子,只清晰的記得他那緩慢有力的心跳聲。

  “你到底是什麼人……”天女立在佛像旁,望著對面龍門山上的千百座佛像,喃喃自語道。

  。

  洛南從善坊,陸雲將東西在別處藏好後,便一直閉門不出,預備七月初一的本族大考。就連高廣寧的案子,他都暫時擱到了一邊。

  陸信和陸瑛還有陸向,這些天也都把他的考試當成頭等大事,陸瑛變著法子給陸雲煲一些補腦的湯羹,對他的照顧更是到了飯來張口的地步。

  陸信也向衙門告了假,在家裡給陸雲做最後的輔導。陸閥的考試很簡單,就是每人作一篇駢文,然後由本族禮教院的講習宿儒評定出最好的三篇,交由禮教執事陸儀決定,誰是頂替陸楓的那個人。

  所以在最後這幾天裡,陸雲都要按照陸信的命題,作上好些篇駢文。到了晚上,陸信便會仔細閱讀批改,找出不足,次日再教導陸雲改正。

  這天夜裡,陸信又在品評陸雲所作的幾篇文章,一邊看,一邊暗暗嘆氣。

  這時陸向從外頭進來,看到兒子嘆氣,不由皺眉道:“怎麼?雲兒的文章入不了你的法眼?”

  “父親。”陸信趕忙起身相迎,扶著陸向坐下,這才回答他的問題。“雲兒天分極高,又極能吃苦,如今的文章已在孩兒當年之上。”

  “那你嘆的哪門子氣?”陸向奇怪道。

  “我是難過。”陸信神情黯然的看著陸雲秀美有力的行書道:“雲兒文章作的再好,這次也沒希望。”

  “這是什麼話,”陸向不悅道:“難道還有比雲兒文章更好的嗎?”

  “那倒沒有。”陸信嘆氣道:“可是人選八成已經內定了,雲兒文章再好也沒用。”

  “內定了?!”陸向一驚,怒問道:“陸儀不是誰都不敢得罪,才會用考試的法子嗎?既然早已內定,他又何苦脫褲子放屁,多來一遭呢?!”

  “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陸信苦笑道:“我和陸儀從小一起長大,太了解他的性格了。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個牆頭草。”他頓一頓道:“我聽說,大長老的孫子陸棲,這次也會參加比試。”

  “他敢把名額內定給陸棲?不怕閥主發落他?”陸向不信。

  “要是閥主立即反制長老會還好,可閥主至今按兵不動,長老會看起來就要把陸閥變天了。這種時候,陸儀不可能頂住大長老的壓力的。”陸信說著,看父親一臉憂色,忙輕聲安慰道:“孩兒都是瞎猜的,父親別往心裡去。”

  “哼,你瞎猜向來八九不離十。”陸向卻滿臉憤懣道:“陸問那條老狗,越老越不要臉,這種事情他干得出來!”說著賭氣道:“那你還讓雲兒整天作文干什麼?不都是無用功嗎?!”

  “不會是無用功的。”陸信輕聲道:“雖然名額他們可以內定,但改變不了文章的優劣。倘若雲兒的文章出類拔萃,族人們會明白,誰才是真正該代表本族的人選。這樣下次推舉人選時,對雲兒就會比較有利了。”

  “下次……”陸向泄了氣道:“那得三年以後了!”

  “三年後雲兒才十九,依然年輕的很。”陸信微笑道:“讓他等上三年,也未嘗不是件好事。”陸信這話不純是安慰老父。他著實希望經過三年的磨煉,陸雲會更成熟的面對他的身世和仇恨……

  “哎……”陸向只覺得都要被憋爆了,可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痛恨自己的無能,連親生孫兒都庇護不了。

  。

  七月初一轉眼就到,前幾日就已立秋,天氣卻依然炎熱無比。一大早,空氣中便滿是悶熱的氣息……

  陸瑛早早就把陸雲叫起來,親手給他穿上銀灰色的儒袍,戴上黑色的方巾,系好腰間絲絛,一個英俊無儔的小儒生,便出現在她的眼前。

  “要是只比賣相,我阿弟肯定奪魁!”陸瑛反復打量著陸雲,忍不住打趣道。

  “還賣相,穿這麼厚實,我現在就出汗了。”陸雲滿臉苦笑道:“能換件輕薄點的衣裳不?”今天要去三畏堂考試,他根本不敢運轉玄功,只能跟普通人一樣,熱了就流汗,渴了就口干。

  “這是咱們陸閥的儒裝,今天必須這麼穿!”陸瑛拿出姐姐的權威,阻止陸雲摘下頭上的方巾。

  “好了,別鬧了,准備出發了。”陸信出現在門口,寵溺的看著一雙兒女。

  “哎,真想去給阿弟陪考……”陸瑛撅著小嘴,送父親和陸雲出門。

  陸閥最是重男輕女,女子無故甚至不能進祠堂。這也是女人當家作主的梅閥,最厭惡陸閥的原因之一。

  “阿姐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陸雲安慰陸瑛笑道:“等你成了一品官人的弟弟,三畏堂還不想進就進?”

  “嗯嗯。”陸瑛開心的點頭,向陸雲鼓勵的攥拳道:“一定會有那一天的!”

  陸信看著信心滿滿的一雙兒女,心下不禁一片黯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12:19 PM

  第一百零二章 三畏堂前

  陸雲和陸信出了門,果然看到幾個和自己同樣打扮的年輕人,在各自父兄的陪伴下,向坊門方向走去。

  這些人本來在互相打招呼,看到陸信父子,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聲音戛然而止。

  陸信父子也不理會他們,默默出了坊門,往洛水橋走去。那些人自然也是同路,一陣尷尬的沉默後,有人忍不住想要和陸信打個招呼。卻看到別的坊的族人也陸續彙聚而來,唯恐被認為和長老會的眼中釘過從甚密,又趕忙避之不及。

  對族人的畏畏縮縮,陸信父子早已習以為常。二人安安靜靜過了洛水橋,來到位於陸坊的三畏堂。

  三畏堂坐北朝南,位於陸坊中央。八字形的寬大照壁上,嵌著一個大大的鎏金‘陸’字。繞過照壁,便看到一條筆直的青石路,直通一座十根朱漆檐柱撐起的大殿。大殿雕梁畫棟、氣像萬千,懸掛一塊藍底金字的匾額,上書‘三畏堂’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三畏堂正殿兩旁,各有配殿兩間,殿前是一道浮雕石刻欄板。欄板下,九階漢白玉石階上,有威武的石獅一對。石獅前肅立著兩隊陸閥高手護衛,日夜守護著陸閥的核心所在。

  三畏堂前的大坪上,三丈高的陸閥大旗迎風招展。此刻已經有兩百多名身穿銀灰色儒袍,頭戴黑色方巾的陸閥子弟彙聚於此,加上陪同前來的父兄,差不多有四五百人,寬闊的大坪上卻依然顯得空空蕩蕩。

  見到有這麼多人前來應考,陸雲也略略吃了一驚。陸信微笑道:“京中陸閥子弟便有三四萬之多,年輕一輩何止數千?這次公開選拔,旁系也能參加,來個二三百人再正常不過。”說著輕嘆一聲道:“這些都是我陸閥的精英子弟,可惜絕大多數都要被埋沒的……”

  說這話時,陸信的目光落在大坪下,一個被眾星捧月的年輕人身上。

  陸雲點了點頭,他總感覺陸信話裡有話,但陸信不說他也不問。

  那被眾星捧月的年輕人賣相很是不錯,只聽周圍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恭維他道:“棲少爺一來,我們全成陪襯了……”“是啊,我們拿什麼跟棲少爺比?還不如直接就把名額給棲少爺。”“就是,這樣大伙兒還能少受點累……”

  那叫陸棲的年輕人,似乎想努力保持謙虛,但在七嘴八舌的恭維聲中,還是忍不住神采飛揚,只能盡量說一些客套話:“哪裡哪裡,還得比過才知道。說不定最後奪魁的是別人呢……”

  “他是大長老陸問的長孫。”陸信暗示陸雲道:“上次評選時,他本來在四人之列,後來被閥主拿下了。”頓一頓道:“這次大長老占了上風,如果最後是他奪魁,你不要意外。”

  陸雲有些明白了,點點頭,依然沒有說話。

  陸信知道陸雲聰明絕頂,有了這番鋪墊,到時候應該不會太意外了……

  父子倆本打算做一對安安靜靜的美男子,沒想到很快便被人注意到,繼而也成了不亞於陸棲的焦點。但和眾人競相恭維陸棲的場面不同,根本沒人湊到兩人身前,他們只是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交頭接耳的議論起這對父子來。

  對此,陸信父子早有准備。陸信可是陸閥如今的第九位宗師,又成了閥主和長老會鬥爭的犧牲品,關於他的話題實在太多太多。但讓陸雲有些尷尬的是,那隱約飄來的對話聲中,自己也成了別人的談資,而且一點不比陸信少。

  “就是他,把謝添揍得滿地找牙,謝家已經放話了,要派人挑戰他!”

  “他能打得過謝添,那起碼得是玄階吧?”

  “那有什麼稀奇的,他父親可是地階宗師。”

  “他為什麼要揍謝添?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據說是爭風吃醋,兩人都看上崔閥的一位大小姐了。”

  “不自量力,有他的好果子吃……”

  “那可未必,聽說他成了皇帝的棋友,幾位皇子和很看重他呢……”

  父子倆都聽力過人,自然將那些人的對話盡收耳底,陸信笑看陸雲一眼,輕聲道:“你小子才回京幾天,怎麼就鬧出這麼大動靜?”

  陸雲無奈的摸了摸鼻子,這洛京城就是個是非之地,自己不想縮頭縮尾,就不可能鬧不出動靜。

  陸棲也注意到陸信父子,向身旁人投去詢問的目光,一個跟班似的小個子,趕忙為他解惑道:“那就是陸信和他的兒子陸雲。”

  “陸信還不死心,這次選誰也不會選他兒子!”又有人冷聲說道。這些整天圍著陸棲的跟班,知道他和陸楓交好,對陸雲自然不會客氣。“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塊料!”

  “要是比打架,他還有點希望,可咱們陸閥重的是文教,比的是文章!”

  那些說長道短、冷嘲熱諷,讓陸雲感到渾身不舒服。好在不一會兒,三畏堂前又來了幾個人,把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這才讓他松了口氣。

  只見那伙兒人裡,明顯以三名卓爾不群的年輕人為首。中間的一個年紀稍長,面皮微黃、神情清冷,一雙眼睛如深潭一般,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左邊一個面白如玉、豐神俊朗,神情十分溫和,不用說話,就會讓旁人感到如沐春風。右邊一個則高大魁梧,四方臉龐,相貌堂堂,雙目炯炯,雖然也穿著儒袍,卻總讓人感覺,披盔掛甲更適合他。

  看到這三位年輕人,眾人忙不迭上前見禮,語氣中滿滿都是恭敬。“三位公子怎麼有空過來?不需要備考了嗎。”

  左邊的年輕人微笑還禮道:“今日我陸閥才俊濟濟一堂,我們三個豈能不湊個熱鬧。”

  “三位一來,我們可就黯然失色了。”有人半真半假的笑道。

  “哪裡話,”還是那左邊的年輕人搖頭笑道:“我陸閥人才濟濟,比我們強的不計其數,我們三個不過是僥幸先占了名額罷了。”

  另外兩個年輕人雖然沒說話,卻也沒拆他的台,這讓眾人感到十分舒服,愈加恭維起他們來。

  “中間那個冷臉的叫陸柏,閥主的長孫。大個子叫陸林,是二長老的孫子,號稱陸閥年輕一輩第一高手。那個和氣的年輕人叫陸松,繩愆執事陸俠之子,一點都不像他那整天不苟言笑的父親。”陸信輕聲給陸雲講解道:“他們三個便是陸楓之外的三名人選,不過跟陸楓可不是一路貨色。”

  陸雲點了點頭,如果所有人選都像陸楓一樣不堪,陸閥也就徹底沒希望了。

  陸雲對陸柏三人的到來感到很是開心,大伙兒終於再不顧上對他評頭論足了。但有人就很不高興了……

  陸棲看到陸柏三人一來,就把自己的風頭奪去了。原本圍在他身邊的人群,一下子去了大半,只有那些為他馬首是瞻的子弟,依然沒有動彈。

  見陸棲面色不善,那小個子趕忙憤憤道:“等公子奪魁,有他們好看的!”

  “就是,等公子在大比中壓過他們,看他們還有什麼好得意的!”其余人也紛紛應和,好像那僅剩的名額,已經是陸棲囊中之物一般。

  這些人說話時聲音沒有刻意壓低,被陸柏三人聽到,三人都是一臉冷笑,顯然和陸棲不是一條道上的。

  陸雲對此有些不解,其余二人還好說,那孔武有力的陸林,祖父乃是長老會二長老,為何也跟陸棲關系不好?

  “二長老雖然不是閥主的人,卻也跟大長老不是一路。”陸信輕聲說道:“上次那件事,大長老沒有事先跟二長老通氣,就把長老會綁上了戰車,雙方的關系就更加緊張了。”

  “原來如此。”陸雲點了點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3 12:21 PM

  第一百零三章 考試

  卯時三刻,准備應考的陸閥子弟皆已到齊,人數超過三百,實乃歷年未有之大觀。

  這時,禮教院眾人便簇擁著禮教執事陸儀,出現在三畏堂的牌匾下。

  陸儀同樣一身銀灰色儒袍,只是腰間懸著雙魚佩,頭上是折角烏紗巾,顯示他陸閥八大執事的尊貴身份。他一出現,場中眾人全都噤聲,不管是參加比試的子弟,還是前來送考的父兄,齊刷刷向陸儀躬身行禮,參見本閥四執事。

  陸儀面容儒雅,神情平和,並無半分驕矜之色,客氣的向眾人拱了拱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然後便有禮教院的管事,下令所有應試子弟在陸儀面前列隊站好。送考的父兄則自覺的閃到兩旁。

  面對著應考的晚輩,陸儀終於露出執掌一閥禮教文學的巨頭威嚴,對眾子弟沉聲訓話道:“我陸閥秉孔孟之道,詩書傳家、文教四方,族中子弟無不自幼入學讀書、明訓識禮,是以本次選拔,只以作文論高低。凡應試弟子無論嫡庶,皆需在兩個時辰內按命題作文,最優者可獲得本閥舉薦,參加數月後的九品官人評級。”

  這些都是眾人早就知道的應有之意,因此陸儀並未絮言,簡單說了幾句,便轉身道:“跟我進來吧!”

  眾子弟便嚴肅的整理衣袍,列隊跟著陸儀進了三畏堂。他們先在正堂中站定,待陸儀給先祖牌位上香之後,便一起跪地叩首,接受祖先的檢閱。

  起身後,陸儀帶著他們穿過前堂,到了正堂與前堂之間的天井中。三畏堂中的天井同樣十分寬闊,此刻密密麻麻擺滿了三百余張矮幾,矮幾上整齊擺放著幾張白紙,幾前還有蒲團。

  在一排排矮幾前,有一張高桌,桌上擺著一物,以紅綾覆蓋,想必與今日考試有關。

  這就是此番比試的考場了,此刻考場中除了執事雜役,還有兩名負責監考的陸閥長老。眾子弟向兩位長老行禮後,便依次在幾前跪坐。

  待到眾子弟坐定,擺好了攜帶的筆墨,陸儀威嚴的目光掃過場中,三百余名子弟登時鴉雀無聲。

  見到還有十幾張空桌,陸儀微微皺眉道:“人呢?”

  一旁的執事趕忙稟報道:“應該是棄考了。”

  “報了名卻不敢應考,跟臨陣脫逃有什麼區別?”陸儀嚴厲道:“查明這些人的身份,把他們從禮教院除名!”

  眾子弟不禁露出震驚之色,陸閥禮教院掌管子弟應試、評級,一旦被除名,幾乎意味著這些子弟永無出頭之日。

  一句話斷了十幾名子弟的前程,陸儀卻沒有絲毫波動,淡淡吩咐一聲道:“開考吧。”

  禮教院執事應一聲,便將高桌上的紅綾掀開,露出一具樣式古樸的箏琴來。同時,又有人將更漏打開,滴滴答答的水聲,提醒眾子弟時間已經開始流逝……

  眾子弟趕忙對著那具古箏,搜腸刮肚起來。這年代崇尚的是才思敏捷,因此就算考試也不會有詳細的考題,只會像這樣給出一樣物件,或者寫幾個詞語,便讓應試者自由發揮去。但只是內容自由,格式卻必須嚴格按照駢文的規矩,不能有任何違背。

  陸雲看著那古箏,默默打起了腹稿,才剛剛想了個開頭,便無意中瞥見坐在他側前方的陸棲,已經奮筆疾書開了。陸雲不由暗暗驚嘆,心說這小子果然有傲氣的資本,僅這份捷材,就讓自己自嘆不如了。

  不過他很快收斂心神,不再理會文章之外,全身心都沉浸在作文之中。用了足足大半個時辰,一篇錦繡文章終於在腹中成型,他這才不慌不忙的研墨潤筆,准備下筆。

  而這時,那陸棲早已起身交卷,在收卷執事驚嘆的目光中,昂然走出考場。經過陸雲身邊時,他瞥了一眼陸雲的考卷,見上頭空空如也,一個字也沒有,陸棲不禁冷笑一下,用只有陸雲才能聽到的聲音,吐出兩個字道:“白痴!”

  陸雲也不知道,這位大少爺跟自己什麼仇什麼怨,但不影響他對陸棲反唇相譏。便也低低冷笑一聲道:“抄襲!”

  陸棲聞言,臉色急變,就像被戳穿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只狠狠瞪一眼陸雲,便逃也似的離開了考場。

  看了陸棲的反應,陸雲明白自己猜對了。在最初的敬佩之後,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世上固然有才思敏捷超乎尋常之輩,但在這樣關乎命運的考試中,幾乎不用構思,不打草稿,就下筆成文是根本不可能的。

  要知道,駢文有對仗和韻律的要求,最講究的就是字斟句酌,哪怕是才高八鬥之輩,也得先構思成篇,寫下草稿,再逐字逐句的推敲,將不合要求的字詞更換掉,才能完全做到聲調調諧,對仗工整。

  所以陸棲很可能已經提前得到題目,並讓人做好了文章,才能做到不假思索,揮筆而就。當然,人家也可能有文曲星下凡的天才,就是可以做到這點。可陸棲身為大長老的嫡孫,若是有這番曠世才具,又怎會落選最初的四人名單,還要淪落到跟自己這些雜魚同場較量的地步?

  剎那間,陸雲已然明白陸信早前的言外之意,分明是在暗示自己,這次文章作的再好,都沒希望選中。畢竟沒有陸儀的幫助,就算是大長老的孫子,也不可能提前得到考題。而陸儀既然能透題給陸棲,自然也不會讓那唯一的名額旁落!

  想清楚經過,陸雲卻沒有失落,只是從心底泛起陣陣譏諷。堂堂陸閥,號稱禮教傳家,卻淨干些男盜女娼的齷齪事,如果這就是門閥的本色,他們還有什麼資格當天下人的楷模,做大玄朝的支柱?!

  定了定心神,陸雲將雜念壓在心底,開始提筆寫下第一個字。等他打好草稿,修改推敲完畢,已經過去一個半時辰。然後,陸雲工工整整將文章謄在考卷上,寫完最後一筆時,更漏已經幾乎要滴滿了。

  陸雲長舒口氣,揉著手腕又看了一遍自己的文章,這時滴水聲停,收卷執事沉聲道:“停筆!”

  這時絕大多數子弟已經作文完畢,或是一臉滿意,或是愁眉苦臉的直起身子,卻也有拖拖拉拉之輩,還想往紙上再寫幾個字。後果是一律全被收卷執事判為超時,拒收他們的考卷。

  那些被拒收考卷的子弟,固然一臉沮喪,但也沒有太過激動。畢竟三百人裡只取一人,他們很清楚,自己連文章都沒寫完,根本沒有機會的……

  收卷執事將二百余份考卷收集起來,送到禮教院批閱。子弟們則成群結隊離開考場,不管怎樣,所有人都如釋重負……

  因為當天晚些時候,就會宣布入選者的名字,所以陪考的父兄都提前帶好了干糧,大多數子弟沒有回家,齊聚考試院外,一邊吃著干糧一邊等待最後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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