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三戒大師 -【長樂歌】《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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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7-8-29 11:17 PM

  第七十四章 初見

  “有感而發,信口而來,讓兄台見笑了。”陸雲輕輕點頭。

  “想不到你不光智謀過人,居然文采也極好。”皇甫軒贊嘆一聲:“一句夕陽閑放一堆愁,足以羞殺洛京城中那些才子了。”

  “兄台謬贊了。”陸雲不好意思的笑笑道。

  “”皇甫軒目光復雜的看著陸雲,沉吟許久才緩緩說道:“你小小年紀能做出如此深沉的詩句,實在讓人難以置信。”說著他笑笑道:“不如這樣,反正閑來無事,我出一個尾聯,看看你能不能給出一首完整的詩,如何?”

  “兄台盡管出題。”陸雲笑著點點頭。

  “那好,我這個尾聯是,柳絮飛來片片紅。”皇甫軒說完,便面帶期待的看著陸雲。

  “柳絮飛來片片紅?”陸雲輕聲重復了一句。

  皇甫軒不禁老臉一紅道:“隨口而出,確實不太工整,若能化腐朽為神奇,才顯出你的本事。”

  “呵呵”陸雲心說,何止不太工整,簡直就是狗屁不通柳絮怎麼可能是紅的呢?

  “你能不能對出來?”皇甫軒見陸雲皺眉沉思,忍不住追問一聲。

  “這有何難,兄台且容我腹稿一番。”陸雲看著山下夕陽映照、層林盡染,心中有了主意,略一思索,便緩緩踱了幾步,口中吟出一句詩道:“洛水橋畔裊裊風”

  說著他走到樓邊,輕撫欄杆,又吟出第二句道:“憑欄猶憶舊江東。”

  “好!”皇甫軒聽完這兩句詩,便忍不住擊節叫好,說完趕緊把嘴閉上,唯恐將陸雲的思路打亂。

  陸雲含笑看著皇甫軒失態的樣子,故意頓了一頓,才給出最後兩句道:“夕陽返照翠雲峰,柳絮飛來片片紅。”

  “洛水橋畔裊裊風,憑欄猶憶舊江東。夕陽返照翠雲峰,柳絮飛來片片紅!”皇甫軒趕忙將他的四句詩連起來念了一遍,臉上浮現出狂喜的神情道:“好!非常好!”

  然後,他朝陸雲一拱手,激動道:“在下還有急事,先走一步,咱們後會有期!”說完,皇甫軒便快步下了斜陽樓,走出好遠,陸雲還能清晰聽到他一直在低聲默念這四句詩,似乎唯恐忘掉了一般。

  看著大皇子消失在樓台深處,陸雲的臉上卻浮現出無奈的神情。這大皇子怎麼突然變得如此猴急,自己還沒把話說完,他就跑掉了

  這就像釣了半天的魚,魚兒終於吃了魚餌,卻又脫鉤而去一般

  。

  陸雲這一夜都悵然若失,難以釋懷,皇甫軒卻終於睡了個難得的好覺。

  次日卯時未到,皇甫軒便早早醒來,准備到內宮去向皇帝請安。宮人們滿心惴惴的進來,服侍大皇子殿下穿戴。她們這位殿下,平日裡就陰沉莫測,尤其在面聖之前,每每會生出無端的無名火來,整個人變得極難伺候。

  聽昨日陪大皇子見駕的從人說,殿下又被那幾個兄弟刁難了,且好像昨天的事情還沒完,今日要繼續去遭罪,宮人們自然比往日更加了幾分小心,唯恐惹惱了殿下,遭受無妄之災。

  但今天也不知太陽打哪邊出來,宮人們竟看到皇甫軒的臉上,罕見的掛著輕松寫意的笑容,還破天荒的跟她們開起了玩笑。“怎麼都戰戰兢兢的,莫非把孤當老虎了不成?”

  宮人們心說,你比老虎可嚇人多了。無論如何,至少今日不用提心吊膽了,宮人們如釋重負,忙紛紛搖頭賠笑,說殿下威嚴日重,咱們一見就不由自主,大氣都不敢喘。

  “看來孤比老虎厲害多了。”皇甫軒竟哈哈大笑起來,宮人們也趕忙陪著笑成一團。

  殿外,大皇子的一眾從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紛紛小聲交頭接耳道:“殿下這是怎麼了,還有心情說笑?”

  “不知道,不過昨晚從外頭來,殿下心情就一直不錯。”

  “管他呢,總是好事。”

  “哎,只怕待會兒就笑不出來”

  從人們正說著話,皇甫軒已經穿戴整齊,從殿中出來,眾人趕忙止住聲,肅容恭迎大殿下。

  皇甫軒坐上抬輿,從人們便抬著他,從瑤光殿出去,沿著石階上行,不一時便到了內宮的正門昭陽門,取日之光,質以昭明之意。

  這時,昭陽門前已經停了三台乘輿,三個穿著各色錦袍,腰纏玉帶,頭戴平巾幘的年輕男子,正在那裡說笑。看到皇甫軒的抬輿過來,三人停下說笑,笑嘻嘻迎了上來。

  看到這三人嬉皮笑臉的樣子,皇甫軒心中就泛起一陣膩味,他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命人降下抬輿。

  “大哥早安。”三名錦服男子走到皇甫軒輿前,向他抱拳施禮。這三人正是初始帝的另外三個兒子,皇次子皇甫軫,皇三子皇甫軾以及皇四子皇甫輇。

  皇甫軫現年十九,面容敦厚,神情溫和,看上去比皇甫軒還有長兄風範。皇甫軾十八歲,身材比兩個兄長高出一截,方面闊口,英氣勃勃。皇甫輇只有十五歲,眼角眉梢稚氣尚未褪盡,腰間卻佩戴著和兄長們一樣的白玉帶,顯然很得初始帝歡心,才得以加恩越級特賜。

  這三個皇子皆是當今夏侯皇後所出,皇甫軒反倒和夏侯皇後沒有血緣關系。

  “勞你們等候了。”皇甫軒下了乘輿,向三個弟弟還了一禮。

  “大哥言重了。”皇甫軫微笑著搖搖頭。

  “哎,大哥真是的,”年紀最小的皇甫輇,朝皇甫軒撇了撇嘴道:“你怎麼就來了呢,害的我把青袍大將軍輸給三哥!”

  “嘿嘿,你還是嫩了點。”皇甫軾比皇甫輇高出整整一頭,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這動作又讓皇甫軒一陣膩味,他面無表情的問道:“你們賭的是什麼?”

  “我們賭的是”皇甫輇快人快語道:“大哥今天會不會稱病不來。”

  “老四!”二皇子皇甫軫喚一聲皇甫輇,想要阻止他說下去。

  “我是覺著,要是換了自己,今天肯定裝病不出門了。三哥卻說,你不敢不來,於是就拿這事兒開了一局,賭注就是我那百戰百勝的青袍大將軍!”皇甫輇卻不管不顧,一陣竹筒倒豆子。

  “不就是一只蟋蟀,看把你心疼的!”皇甫軾箍住皇甫輇的脖子,兩人又笑鬧成一團。

  一旁的皇甫軒卻面如寒霜,這三人哪是在等候自己,分明是在等著看笑話!

  見他面色難看,皇甫軫瞪一眼猶自笑鬧的兩個弟弟,沉聲道:“越發沒大沒小,還不快跟大哥道歉!”

  “為什麼?”皇甫軾和皇甫輇瞪大了眼睛,裝傻充愣。

  “你們!”皇甫軫一副拿他們沒辦法的樣子。

  皇甫軒忍住陣陣惡心,這皇甫軫要比老三老四更可惡,整天就知道裝好人,誰還不知道他心裡打得什麼算盤?!

  “時辰差不多了,趕緊進去吧。”皇甫軒淡淡說了一句。

  “不錯,不能讓父皇母後久等。”皇甫軫點點頭,側身相讓道:“大哥先請。”

  皇甫軒便邁步先行,皇甫軫三人也跟著進去昭陽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9 11:19 PM

  第七十五章 皇家

  進了昭陽門便是避暑宮的內宮,只見庭殿深處,門廊洞開,屏風帳幔圍護,侍衛、宦官無聲無息的束手恭立。

  兄弟四人從門廊台階而上,皇甫軫走在皇甫軒身旁,輕聲說道:“大哥,昨天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今日父皇若是問起,你就大大方方認個錯,說自己記差了也就過去了。”

  “有勞二弟掛念了。”皇甫軒不鹹不淡說一句,便不再言語。

  兩人身後,皇甫軾和皇甫輇擠眉弄眼,後者更是捂嘴偷笑,顯然是想起皇甫軒昨日的窘態……

  。

  昨日過午,兄弟四人陪著初始帝夫婦在觀風樓上吃酒賞景消夏。見父皇有些意興闌珊,皇甫軫便提議行酒令助興。

  初始帝無可無不可,夏侯皇後則興致勃勃,於是便同意了皇甫軫的提議。

  夏侯皇後對皇甫軫笑道:“軫兒,既然是你提出的,便由你來做這令主吧。”

  “兒臣遵命。”皇甫軫笑著應聲,便對父皇母後眾兄弟道:“咱們先來個簡單的暖暖場,我這酒令要求是每人說一句古人的詩詞。”

  他還沒說完,皇甫軾便鼓噪起來道:“那太簡單了。”

  “別急,我還沒說完。”皇甫軫笑道:“我這詩詞是有要求的,一句詩中必須有‘紅’、‘飛’二字。誰若對不上來,就罰酒三杯,父皇也不能耍賴。”

  “若是都對上來呢?”初始帝也來了興致,笑眯眯問道。

  “若都能對上來,我這令主便自罰六杯!”皇甫軫笑著說道。

  “我看你這猢猻是饞酒了吧!”夏侯皇後笑罵一聲,皇甫輇馬上應聲叫道:“母後一眼就看穿了二哥的小算盤!”

  “四弟,虧我平時白疼你了。”皇甫軫白了皇甫輇一眼,惹得初始帝夫婦哈哈大笑。

  皇甫軒獨坐一旁,見他們夫妻父子一派和和樂樂,獨襯的自己猶如外姓旁人一般,只覺一陣陣煩躁,恨不得抽身而去,離這一家子越遠越好。

  初始帝高坐榻上,對幾個兒子的表情一覽無余,見他又流露出那副疏離的神情,不由厭惡的皺了皺眉道:“你若沒興趣,可以先回去,不用在這裡捱著。”

  見父皇和眾兄弟的目光齊刷刷向自己投來,皇甫軒趕忙離席告罪,夏侯皇後也替他說話道:“皇上息怒,軒兒是在苦思詩句呢,對不對啊?”

  皇甫軒知道自己已經為父皇所不喜,哪裡還敢隨便觸怒初始帝,趕忙就坡下驢道:“兒臣生了副不討喜的面相,著實沒有不想參加的意思。”

  初始帝哼了一聲,這才不再理他,皇甫軒趕忙讓宮人拿來令旗,道:“就由父皇先開始。”說著裝模作樣道:“還不快給父皇把酒斟好。”

  也不用宮人,皇甫輇端著托盤,皇甫軾持壺,倒了滿滿三杯酒,笑嘻嘻的看著初始帝。

  初始帝被他們兄弟三人這一逗,終於把皇甫軒帶來的不快拋在腦後,笑罵一聲道:“三個小子休想看寡人的笑話,聽好了!”說著他便念出一句詩道:“飛蓋數移紅步幛!”

  “好!”眾人一片叫好,皇甫軫摸著鼻子苦笑道:“卻沒有難住父皇,”說著轉向夏侯皇後道:“該母後了。”

  皇甫軾兄弟兩個便將酒盤移到夏侯皇後面前,夏侯皇後皺眉苦思良久,撫掌笑道:“有了,點紅悲翠飛傳錦!”

  “好!”自然又是一片叫好聲,夏侯皇後得意的看一眼兩個兒子道:“你們倆不用獻來獻去,這酒八成就是你們自己喝。”

  “嘿嘿,母後,兒臣早就想好了,”皇甫軾也不待皇甫軫發令,便笑嘻嘻道:“鉛田虎下飛紅電!”

  “三哥這是什麼詩,信口胡謅的吧。”皇甫輇大搖其頭道。

  “嘿嘿,老四你見識太短了吧,”皇甫軾笑道:“這是天師道的功法口訣。鉛田虎下飛紅電,汞海龍沉結紫泥。山鬼俯欄窺火候,爐神伏地丐刀圭!”

  “這也算詩嗎?”皇甫輇撇撇嘴道。

  “嘿嘿,你這話最好別讓天師道的人知道……”皇甫軾得意的笑笑。

  皇甫輇自知失言,趕忙噤口不言。確實,要是讓天師道知道,自己敢瞧不起他們的功法詩,肯定會對自己有看法的。

  “別不吭聲啊,該你了。”皇甫軫對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皇甫輇道。

  “赤日……飛紅埃……”皇甫軫吭吭哧哧道。

  “好吧,也算你過關了。”皇甫軫這才放過皇甫輇,轉向皇甫軒道:“大哥,大伙兒都說完了,就剩你了。”

  眾人的目光投向大皇子,皇甫軒的額頭上,卻沁出了汗水。他自然一直在苦思合適的詩句,然而能想到的都被旁人說完了,他一時間也想不出旁的詩句,不由尷尬的呆在那裡。

  見他久久不作答,皇甫軾撫掌笑道:“哈哈,大哥答不出來了!”

  “那就喝酒吧,來來,快喝快喝。”皇甫輇端著托盤,到了皇甫軒的面前。皇甫軾更是端起酒杯,就要往皇甫軒的手裡塞。另外三人也滿臉好笑的看著他,似乎在欣賞他的窘態。

  皇甫軒滿臉漲紅,他可以輸給任何人,但絕不允許自己輸給三個弟弟,便舉手擋住皇甫軒遞過來的酒杯,悶聲道:“誰說我對不上來?”

  “那你倒是對啊。”皇甫軾幸災樂禍道。

  “對就對!你聽著,”皇甫軒一陣熱血上頭,胡亂現湊了一句,便脫口而出道:“柳絮飛來片片紅!”

  “哈哈哈!”觀風樓中登時暴起哄堂大笑,初始帝搖頭皺眉,夏侯皇後掩口偷笑,皇甫軫忍俊不禁,皇甫輇和皇甫軾直接就捧腹狂笑起來。

  “荒唐,荒唐!柳絮怎麼可能是紅的呢?!”皇甫輇險些丟掉手中的托盤,一邊擦淚一邊笑道:“大哥,你可別欺負小弟讀書少,這裡明白人多著呢。”

  “杜撰!大哥這是杜撰!”皇甫軾狂笑著把酒杯往皇甫軒的嘴邊送道:“喝酒喝酒!”

  見眾人笑亂成一團,皇甫軒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他用余光瞥見初始帝似乎也在幸災樂禍,心中不由愈加憤懣,揮手去擋皇甫軾手中的酒杯道:“你走開!”

  就在他的手剛要碰到皇甫軾的當間,皇甫軾突然微微松開了手指,酒杯便跌落地上,喀嚓一聲摔成了碎片,酒液四濺。

  殿中的笑聲戛然而止,皇甫軾滿臉不悅道:“大哥,你想賴賬就算了,干嘛要把酒杯打翻!”

  皇甫軒自己心裡清楚,他壓根兒就沒碰到那酒杯,是皇甫軾自己松開的手!登時雙目噴火的怒視著自己的好三弟!

  “好了,好了,軒兒不想喝就算了,軾兒你快退下。”夏侯皇後趕忙和稀泥道。

  “那怎麼成!”皇甫軾的牛勁兒卻上來了,不依不饒道:“酒場如戰場,不尊酒令,如同違抗軍法!”說著看一眼皇甫軫道:“二哥,你這個酒令官說該怎麼辦吧?”

  皇甫軫一臉為難的糾結片刻,嘆氣道:“游戲而已嘛,大哥不想喝就算了……”

  “那以後,我也耍賴。”皇甫輇站在皇甫軾一邊,撇嘴嘟囔道。

  “哎……”皇甫軫看著兩個弟弟,轉向皇甫軒道:“大哥,要不你還是喝了吧。”

  “我沒有杜撰,憑什麼喝酒!”皇甫軒這時候哪能服軟,黑著臉道。

  “混賬!”一直冷眼旁觀的初始帝,這時突然發作起來,怒斥皇甫軒道:“不學無術,厚顏抵賴,你就是這麼當兄長的嗎?!”

  聽到父皇的斥責,皇甫軒眼淚在眼窩裡打滾,卻仰著脖子不讓淚水流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30 07:05 PM

  第七十六章 早膳

  看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初始帝愈發氣不打一處來道:“你還有臉哭?!”

  見初始帝動怒,夏侯皇後忙勸解道:“陛下息怒,軒兒既然說不是杜撰,肯定是從哪裡看來的詩句,咱們不要冤枉了他。”

  “哼!”初始帝冷哼一聲道:“哪有這種狗屁不通的歪詩?!”說著冷冷看一眼皇甫軒道:“你倒是把全詩念出來聽聽啊!”

  “兒臣……”皇甫軒緊咬著下唇道:“一時記不起來了。”

  “還敢狡辯!”初始帝愈發惱怒道:“記不起來不要緊,寡人給你一夜的時間好好回憶,明日一早想不起來,你也不用吃罰酒了,等著吃板子吧!”

  “兒臣遵旨。”

  這麼一鬧,酒席不歡而散,皇甫軒灰頭土臉的離開內宮,他情知自己只有一夜之間,做出一首應景的詩來,才能過去這一關。可就像皇甫輇所說,柳絮怎麼可能是紅的,他就是想圓也圓不會來啊!

  所以他才會煩躁的不想回瑤光殿,屏退了左右,在外宮中漫無目的的游蕩,直到‘碰’見了陸雲……

  。

  皇甫軒十分懷疑,昨日自己的尷尬處境,就是這幾個兄弟聯手搗鼓出來的,而罪魁禍首就是這老好人似的皇甫軫!

  不過此刻,他胸有成竹,也就不和他多費口舌了。待到了前殿門口,兄弟四人趕忙整肅儀容,默默無言的踏入了殿中。此刻正是清晨,整個庭殿沉浸在習習清風中,殿前的芭蕉在濃蔭中慢自卷舒,宮人們見到四位殿下前來請安,便無聲的向他們行禮,然後帶著四人穿過殿前圍廊,進入左側的臨水台殿。

  這裡景致最是優美,且涼爽怡人,正是初始帝所居的煙波致爽殿。

  此時皇帝應該剛剛起床,宦官宮女們都在緊張的忙碌,或是打開帳幔,遞送洗漱用品,或是整理衣物用具,或是捧送茶水以進……雖然忙碌,一切卻有條不紊,無聲無息。

  兄弟四人便在殿前等候,少頃,便有內臣出殿通傳,說天子召見。

  四人便放輕腳步走進去,就見初始帝一身寬大的道袍,頭發隨意的挽了個發髻,意態閑適的在對著一盤殘局揣摩。在避暑宮期間不設早朝,大臣有事也會盡量晚一些才來稟報,是以初始帝可以比平素起的稍晚,起床後也不用立即面對那些惱人的國政,而是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

  天子喜歡弈棋,這是眾所周知的……

  四個皇子進來,恭恭敬敬向皇帝請安之後,初始帝丟下手中的棋子,讓他們起身,笑道:“再晚一些,朕就不等你們用早膳了。”

  見皇帝要起來,皇甫軫趕忙上前,扶住初始帝道:“不是想讓父皇多睡一會兒嗎。”

  “多少年要上早朝,早就不習慣晚起了。”初始帝笑著感嘆一句。

  “父皇實在太辛苦了,兒臣們恨不能為父皇分憂。”皇甫軫忙輕聲道。

  “一個個都不老小了,確實不能光讀聖賢書,也該學著幫寡人打理朝政了。”初始帝點了點頭,狀若隨意的說了一句。

  幾個皇子眼前一亮,心頭小鹿亂撞。

  這時宮人在殿旁水榭中移案布箸停當,為皇帝一家備好了早膳。

  夏侯皇後也從後頭進來,她雖然年近四十,但依然脂粉容艷、顏色驕人,尤見當年風采。兄弟四人趕忙向夏侯皇後行禮。皇甫軒見皇後昨夜也宿在這煙波致爽殿中,心下不由一陣煩躁。

  待宮人們服侍帝後坐下,初始帝對幾個兒子揮揮手道:“你們也坐吧。”

  皇甫軒等人這才謝過父皇,在下首按年齒分頭跪坐。

  世家大族向來競相豪奢,雖然開國時,高祖皇帝提倡過一陣節儉,但天下承平二十余載,豪族門閥又有故態復萌的趨勢,洛京城中士族子弟鬥富炫富的逸聞不絕於耳。

  身為九五之尊,初始帝自然不落人後,一頓早膳便價值萬錢。在水榭中央,兩條鋪設黃錦的長膳桌上,擺滿了精致絕倫的金銀碗碟盤鍋,林林總總超二百件,其中素食三十六件、葷食三十六件、蜜餞面點各三十六件、果品干鮮各三十六件、湯水二十四件……又有各色鮮花飾以其間,美輪美奐、琳琅滿目,換了一般人光看都能看飽了。

  初始帝一家六口,分坐在六張食幾前,皇帝夫婦的食幾面北向南,設在三寸金台之上,分別整齊的擺放著金羹匙、金匙、金叉子、金鑲牙箸、金盤金碗、鑲金餐布若干件。宮人已經在嵌玉的金杯中,為帝後斟上了開胃的酒水。

  皇帝杯中是西域進獻的葡萄酒,皇後喝的是用嶺南進獻的木瓜榨汁,和牛乳攪拌而成的飲品。

  帝後一邊呷著酒水,目光一邊在面前的膳桌上巡梭。服侍的宮人們,聚精會神的注視著帝後,當他們的目光在某道菜品停頓,便從那道菜品的容器中,揀出一份奉到帝後面前。

  初始帝的食量不大,飲食偏清淡,要了一份香米粥、幾樣素菜、一點燒肉、幾個髓餅,便慢條斯理的吃起來。夏侯皇後更是只吃一點點,叫了燕窩和一點筍絲拌茨菇,便強迫自己收回了目光。

  初始帝有些好笑道:“皇後想吃就多吃點嘛。”

  夏侯皇後輕呷一口木瓜汁,對初始帝苦笑道:“臣妾這個年紀,要控制飲食才能不變得太胖。”

  初始帝看一眼夏侯皇後的纖腰,笑道:“皇後這身材,比那些十七八的妃子還要好嘞。”

  夏侯皇後登時羞紅了臉,嬌媚的白一眼初始帝道:“陛下,還有孩子們在場呢。”

  四位皇子在下首分坐,桌前的餐具全都是銀制的,宮人們也為四位殿下斟上飲品。待帝後點餐完畢,宮人們開始為他們上菜。

  “我們什麼都沒聽見,母後只當我們不存在就好。”皇甫軾咧嘴笑道。

  皇甫軫和皇甫輇也捂嘴偷笑起來,弄得夏侯皇後面似火燒,吩咐布菜的宮人道:“多給他們上菜,堵上這些猢猻的嘴。”說著又看一眼皇甫軒道:“軒兒也多吃點,你看你三弟四弟,吃起肉來跟餓狼一樣,你只吃那麼一點點怎麼成。”

  皇甫軒點點頭,含糊應一聲,味同嚼蠟的吃了起來,腹中一陣陣的反胃。每當看到人家一家人和和睦睦,他都一點食欲都沒有。

  皇帝一家開始用餐,一旁的樂工便奏起舒緩的音樂,一是怡情助興,二是為了掩蓋皇家人吃飯的聲音。

  皇甫軾面前盡是肥雞、燒鴨、羊肚、蒸鹿之類的大葷之物,數量也比旁人多了幾倍,他狼吞虎咽了一陣,這才感到沒那麼飢餓,拿起桌上的白紡絲巾擦擦油膩的嘴唇,又端起銀杯喝了一口牛乳,這才長舒一口氣,看向皇甫軒道:“對了大哥,那首詩你回憶起來了嗎?”

  皇甫輇正低頭吃飯,聞言也抬起頭來,笑嘻嘻看著皇甫軒道:“看大哥胸有成竹的樣子,肯定是回憶起來了。”

  眾人的目光都移到大皇子身上,皇甫軒卻不為所動,夾一筷子雞絲,送入口中慢慢品嘗,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咽下口中的食物,皇甫軒才向初始帝投去探尋的目光。

  初始帝本不欲再提此事,沒想到兩個兒子還揪著不放,他本想讓皇甫軒服個軟,然後把這事兒揭過去也就算了。

  誰知這個大兒子,越來越不成器,明明就要露餡了,卻還在這硬挺著。初始帝最厭惡他這副拿腔拿調的死硬架勢,不由皺眉道:“你沒聽到兩個弟弟的問話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30 07:27 PM

  第七十七章 還有

  “你沒聽到兩個弟弟的問話嗎?”初始帝冷聲問大皇子道。

  “父皇容稟,您曾教導兒子們,寢不言、食不語。”皇甫軒不慌不忙道:“兒臣本想教訓兩個弟弟,又恐影響到父皇用膳,這才不理會他們。”

  “你就嘴硬吧!”皇甫軾聽皇甫軒倒打一耙,不禁小聲嘟囔起來。“待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那寡人是不是也要等你吃完,再問你話呀?”初始帝冷冷問道。

  “兒臣已經吃完了。”皇甫軒拿起餐巾擦擦嘴,直起上身道:“請父皇示下。”

  “……”初始帝被他不軟不硬頂了一下,不由怒氣上湧,那張臉上恢復了慣有的陰沉道:“好,大殿下如此一板一眼,寡人這個當父皇的,也不好不有一說一。”

  “陛下……”夏侯皇後出聲想要勸解,初始帝卻根本不理她,眯著深邃的雙目,定定看著皇甫軒道:“君無戲言,你現在要是念不出整首詩,寡人也只能廷杖伺候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皇甫輇湊到皇甫軾耳邊,小聲嘀咕道。皇甫軾笑著點頭,自然招來皇甫軫狠狠的一瞪。

  這時候,沒人注意他兄弟三個的小動作,所有的目光都在皇甫軒的身上。

  只見他不慌不忙的迎著初始帝的目光,緩緩吟誦道:“洛水橋畔裊裊風,憑欄猶憶舊江東。”

  “……”殿中登時鴉雀無聲。幾個兄弟沒想到,皇甫軒居然真把詩給對上了。

  “不要緊,看他怎麼圓的上!”皇甫軾低聲說道。“柳絮飛來片片紅,倒要看他怎麼解釋!”

  “就是,他圓不上的。”皇甫輇也重重點頭。

  話音未落就聽皇甫軒清了清嗓子,朗聲念出了後頭兩句:“夕陽返照翠雲峰,柳絮飛來片片紅!”

  “洛水橋畔裊裊風,憑欄猶憶舊江東。夕陽返照翠雲峰,柳絮飛來片片紅。”初始帝顧不上追究皇甫軒方才的無禮,將整首詩復述了一遍,忍不住微微點頭。

  夏侯皇後愣在那裡,皇甫軫面露驚異之色,皇甫軾和皇甫輇更是目瞪口呆,他們萬萬沒想到,皇甫軒竟然把詩給對上了!

  柳絮為什麼是紅的呢?被夕陽的光芒染紅的啊!

  非但完美的圓上了,整首詩還十分大氣工整,哀而不傷,在這年代算得上難道的佳作了。

  皇甫軫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怎麼可能聽不出這首詩並非出自古人,而是應景之作。他平素以文采著稱,也自問絕對做不出這樣的詩來。這下真應了剛才兩個弟弟的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只是砸得不是老大的,而是他這個始作俑者的腳。

  “大哥,你這首詩又是洛水橋又是翠雲峰,”皇甫輇還在那不服氣的嚷嚷道:“肯定不是古人所作吧。”

  “絕對不是我杜撰的。”皇甫軒瞥他一眼,淡淡說道。

  “好了!”初始帝蓋棺定論,深深看一眼皇甫軒道:“就算你過關了,繼續吃飯吧。”

  “遵旨!”皇甫軒只覺胸中塊壘盡去,終於食欲大開,本想示意宮人將那鍋燕窩燒鴨子端過來,卻陡然想起,自己剛跟父皇說已經吃飽了。只好無奈作罷。

  讓他感到欣慰的是,三個弟弟也明顯沒了食欲,草草吃了幾口就紛紛停箸。

  皇帝皇後也早就用好了早膳,內侍便恭請皇帝一家,移步迎風閣吃茶。待皇帝一家離開,宮人們便將那幾乎等於沒動的兩三百道早膳撤下。

  。

  迎風閣中,四面鮮花錦簇,即可近看流水潺潺,又可遠眺大好河山。避暑時,初始帝最喜歡在此消磨時間,卻不單為這裡的美景,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在這裡可以時時俯瞰洛京城,讓他心裡感到踏實。

  待皇帝一家落座,便有宮人跪在場中,焚上一爐香,彈起一曲琴,然後儀態優雅的煮水點茶。

  欣賞著美麗的宮女素手點茶,細嗅著迎風閣中淡淡的沉香味,初始帝一家只覺清淨悠然、雜念不生。

  兄弟四人陪著父皇母後吃了一盞茶,差不多該到初始帝處理政務的時候了,卻依然不見初始帝有讓他們離開的意思。

  眾人見皇帝似乎在神游,只好默默陪坐。好一會兒,初始帝才收回遠眺的目光,看向幾個皇子道:“寡人在想,早膳前軫兒說的話。”

  “……”兄弟四人登時血脈賁張,就連年紀最小的皇甫輇,也沒忘記皇帝之前說過的話——要讓他們幫著打理朝政!

  “這些年,寡人忙著國政,對你們少有過問,也不知你們如今,對這大玄朝的國政到底了解多少。”初始帝說著,目光緩緩掠過四名皇子,沉聲道:“這樣吧,寡人先考校你們幾個問題,先答上來再說。”

  “父皇請講。”眾皇子趕忙屏息凝神,洗耳恭聽。

  “第一個問題是,你們可知全國一年中要判決多少案件?”初始帝便問道:“第二個問題是,全國一年中錢糧出入是多少?第三個問題是,大玄食國家俸祿的官吏一共有多少?”

  “……”皇帝說完,迎風閣中鴉雀無聲,幾個皇子面面相覷,一個問題都答不上來。

  “陛下,”夏侯皇後不忍自己的兒子受窘,輕聲道:“你這問題太難了,他們一時間哪能回答的上來啊。”

  “寡人也不用他們立即作答。”初始帝淡淡道:“今晚都不用來請安了。還是老規矩,明天這個時候給寡人答案。”

  。

  四名皇子帶著皇帝的問題,告退出去。

  離開昭陽門,皇甫軒便徑直上轎離去,皇甫軫兄弟三個也同往二皇子所居的北辰殿,商議該如何回答皇帝的問題。

  “這三個問題,可都不是干想能想出來的。”皇甫軾悶聲說道。

  “是啊,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咱們三個琢磨到天亮也沒用。”皇甫輇深以為然道:“還是趕緊讓人向外公求援吧。”

  “哎……”皇甫軫背著手來回踱步,他不明白皇帝為何要如此刁難他們。就算不想讓他們插手朝政,也沒必要出這種難題吧?這不擺明了就是讓他們沒法回答,不得不去找人幫忙嗎?

  但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是朦朦朧朧感覺,這問題似乎沒那麼簡單。

  皇甫軾和皇甫輇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皇甫軫說話,前者悶聲道:“二哥,有啥好猶豫的?明天要是答不上來,還不知得等到什麼時候,父皇才能再松口呢。”

  “就是,二哥,”皇甫輇人小鬼大道:“咱們好歹還能向外公求援,皇甫輇能找誰幫忙去?他明天肯定答不上來,就為壓他一頭,咱們也得這麼辦!”

  “嗯……”皇甫軫終於被說服了,點點頭道:“那就趕緊讓人去洛京傳話吧。”

  “好嘞!”皇甫軾和皇甫輇大喜過望,後者一溜煙兒出去了。前者則朝皇甫軫哈哈大笑道:“上次讓老大逃過一劫,這回倒要看看他,還怎麼過關?!”

  “這問題,大哥是肯定答不上來的……”皇甫軫輕嘆一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30 07:33 PM

  第七十八章 相見難

  瑤光殿裡鴉雀無聲。

  皇甫軒一回宮,便把自己的伴讀、侍講、賓客……十幾人召集起來,向他們拋出皇帝的三個問題。

  這些平素裡誇誇其談的家伙,全都啞口無言了。

  皇甫軒坐在上頭,耐心等了好一會兒,依然見這些家伙緘口不語,不由有些惱火道:“都說話啊,啞巴了嗎?”

  “這……”眾人互相看看,一名胡須花白的侍講苦笑道:“回殿下,一年要判多少案子,得問刑部。一年有多少錢糧出入,得問戶部。我大玄有多少在冊官吏,則要問吏部。而且恐怕就算是尚書省的人,也沒法馬上做答,得回去好好查閱計算一番才行。”

  “是啊殿下,我們又不是尚書省的人,就是想破腦袋也沒有答案啊。”眾人紛紛附和道。

  “那就去問啊!”皇甫軒一陣火氣上湧。

  “呃……”眾人又是一陣苦笑,那白胡子侍講道:“就算去問,尚書省的人也不會告訴咱們的。”說著他看看皇甫軒,小聲建議道:“要不,殿下請衛閥幫忙吧。”

  “好主意……”其余人也深以為然。皇甫軒的母親出自衛閥,當朝司寇衛康便是他的親外公。如果讓衛康幫忙,尚書省不可能不給這個面子。

  “不行!”皇甫軒卻斷然搖頭,沉聲道:“我是不會求他們幫忙的!”

  “殿下,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啊……”眾人也知道,因為他母親的事情,皇甫軒和衛閥一直形同陌路,可現在除了向衛閥求助,他們也想不到別的辦法。

  “哎!”皇甫軒煩悶的吐出一口濁氣,他怎能告訴這些人,自己就算去求衛閥,衛康也沒辦法在一夜之間,幫他找出那三個問題的答案。

  這三個問題看似無關痛癢,但也必須命吏部、戶部、刑部連夜查證核算,才能得到答案。能驅使三部不眠不休核算的,除了尚書令,就是中書令,連兩位尚書僕射都做不到。

  因為十六年前那樁事,衛閥成了夏侯閥不遺余力的打擊對像,在夏侯閥牢牢掌控中書、尚書二省的今天,自己向衛康求助,除了給大家平添尷尬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

  任憑眾人如何勸說,皇甫軒都不同意向衛閥求援。那位白發侍講無可奈何道:“不向衛閥求援,又該當如何是好?”

  “明日我便跟父皇實話實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皇甫軒近似賭氣道:“難道他還能吃了我不成?”

  “可二皇子他們有夏侯閥相助,一定可以得到答案,”眾人憂心忡忡道:“到時候不就把殿下比下去了嗎?”

  這番話一下戳到了皇甫軒的痛處,他一張俊臉登時陰的可怕,面無表情道:“那也沒有辦法,誰讓人家有個好外公來著!”說完,他再也不想面對這些無能的家伙,站起身來,大步出了瑤光殿。

  見殿下出來,從人們趕忙一邊伺候他穿鞋,一邊問道:“殿下這是要去哪啊?咱們趕緊讓人備轎。”

  “我出去透透氣,誰也甭跟著!”皇甫軒穿好鞋,便斥退了左右,依舊像昨日那般,一個從人也不帶,獨自出了瑤光殿。

  從人們擔憂的目送著殿下出去。雖然在這避暑宮中,不用擔心殿下的安全,但見他好容易才生出的好心情,轉眼就蕩然無存,宮人們還是十分痛心的……本以為可以過兩天,不用提心吊膽的舒坦日子呢!

  皇甫軒離開瑤光殿,便在花木儼然的回廊上行走起來。時近中午,日頭毒辣,就是回廊下也不涼快,他越走越是燥熱,煩悶的想要仰天長嘯,卻顧忌這宮中無處不在的耳目,只能硬憋回去,繼續快步向前!

  看花台上,皇甫軒一出來,陸雲就瞧見他了。本以為今日他怎麼也該有個好心情,但遠遠看那皇甫軒的動作和步速,分明是比昨日還要煩躁的樣子。

  眼見皇甫軒就朝斜陽樓去了,陸雲卻沒有像昨天那樣,搶先一步到樓上等他。而是在看花台的花蔭下穩坐如山,只時不時瞧一瞧那不遠處的斜陽樓。

  只見皇甫軒果然上了斜陽樓,在樓上四下看了看,卻沒有找到陸雲的人影。

  大皇子殿下不禁愈加失望,雖然他也不太相信,陸雲這次還能幫到自己。但就算是閑聊幾句,也能大大緩解自己胸中的煩悶……昨日和陸雲雖是初次見面,話也沒說幾句,皇甫軒卻感到了此生罕有的愉悅,仿佛兩人心有靈犀、格外投機一般。

  殊不知,那都是陸雲刻意為之的。昨日初見,陸雲要給大皇子留下一個深刻的印像,是以處處用盡心機,自然讓皇甫軒感到無處不熨帖。但皇甫軒連名字都不留,就匆匆而去,讓陸雲意識到,這位殿下是個極難搞的家伙,所以今天他不打算馬上露面,准備先涼一涼皇甫軒再說。

  沒辦法,輕易得到的東西,人總是不知道珍惜。

  皇甫軒在斜陽樓上等了許久,也不見陸雲露面。日頭越來越毒辣,曬得他汗流浹背、口干舌燥,皇甫軒這才無可奈何的下了樓,回他的瑤光殿去了。

  待皇甫軒悵然而去,陸雲才從藏身處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施施然回他的住處去了。

  。

  卻說皇甫軒回到瑤光殿,便見那個頭發花白的侍講,和幾名伴讀跪在殿前。

  “跪著干什麼?”皇甫軒不解的問道。

  “我等不經殿下同意,擅自派人去向衛閥求援,”那白發侍講便道:“還請殿下責罰!”

  “什麼?!”皇甫軒聞言勃然大怒,一把揪住那白發侍講的衣領,切齒怒目道:“大膽!”

  “我等忠於殿下,雖死無悔!”白發侍講雙目直視著大殿下。

  “那就去死吧!”皇甫軒暴怒的一把推開那侍講,氣衝衝進了大殿。

  整個下午,皇甫軒都煩躁莫名,打了好幾個宮人的板子,弄得一眾從人噤若寒蟬,只覺今日的時光分外難熬。

  枯坐在大殿之中,皇甫軒黯然神傷。過往那些不堪的回憶紛沓而至,讓他艱於呼吸……他只覺這富麗堂皇的高大殿堂,就像一個囚籠,把他死死囚禁在其中。身邊的從人伴讀雖多,卻依然讓他倍感孤獨。

  他就像個獨自被囚禁的犯人,迫切的想找人傾訴一番。可是這宮掖之內,哪裡又有能讓他放心一吐心曲的對像呢?

  皇甫軒再次想到了陸雲,心說,也只有那個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少年了吧……

  想到這,他再次起身,離開了瑤光殿,便見那幾個人還跪在那裡,顯然沒有去死。

  “滾滾滾,都滾遠點!”皇甫軒一眼都不想看到他們,依然一個從人都不帶,往斜陽樓走去。

  那幾人早就快要跪暈過去了,殿下一走,他們便如蒙大赦,雙手撐地吃力的爬了起來。那白發侍講更是爬都爬不起來,還是旁人七手八腳將他攙起。

  “老大人,殿下是真生氣了……”旁人有些忐忑道。

  “無妨,殿下知道好歹。”白發侍講有氣無力道:“否則早下令把人追回來了。”

  “那倒是……”眾人深以為然。

  “哎,別的不重要,借此機會和衛閥重新走動起來才是正辦。”白發侍講看一眼大殿下消失的方向,喃喃說道:“不靠親娘舅,還能靠誰呢……”

  “是啊。”

  。

  這時日已西斜,已經沒那麼燥熱,皇甫軒登上斜陽樓,卻仍沒看到陸雲的身影。他不禁再度感到失望,便獨自坐在樓上,長吁短嘆起來。

  不知不覺,黃昏將至,皇甫軒徹底失去耐心,正准備起身離去,卻聽到了上樓的腳步聲。

  皇甫軒倏地回頭一看,正是那熟悉的身影。他登時心頭一陣狂喜,旋即又把臉沉了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30 08:38 PM

  第七十九章 深意

  來的正是陸雲,他還是一襲青衫,手握書卷,傍晚的微風輕拂著他的發絲,意態說不出的瀟灑閑適。

  中午時陸雲在看花台上,被曬得頭發都打綹了。這是臨來前特意洗了個澡,換了一件干淨衣裳,才有此刻極佳的賣相。

  見到皇甫軒在此,陸雲好像吃了一驚,忙拱手道:“兄台又來了。”

  “你為何來的這麼晚?!”皇甫軒的語氣著實不善。

  “這斜陽樓顧名思義,就是看夕陽的地方。”陸雲一臉不解道:“我來那麼早干什麼?”

  “……”皇甫軒登時無語,瞪了陸雲半天才失笑道:“罷了,來了就好。”

  “兄台莫非又遇到什麼難處了?”陸雲微笑問道。

  “是遇到難題了,但這回你也幫不了我。”皇甫軒苦笑一聲,手扶欄杆,把目光投向洛京城的方向道:“陪我看看夕陽吧。”

  “好吧。”陸雲點了點頭,走到皇甫軒身旁,與他並肩而立。

  兩人站在這斜陽樓上,看那落日的余暉將洛京城高大的城郭、雄偉的宮闕,寬廣的園囿,富麗堂皇的樓閣,照耀的金光閃閃,使這千古帝都愈加顯得神聖無比!

  憑欄遠眺,皇甫軒胸中的煩悶終於稍減,神情卻愈加蕭索起來道:“這洛京城中,千家萬戶,為何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陸雲聞言心弦一顫,頭一次在皇甫軒的面前,流露出些許真情實感道:“那是因為無人能讓兄台心安。”他生出絲絲同病相憐之感,若非有陸信陸瑛的存在,怕是自己也會和生出皇甫軒一樣的感觸來。

  “是啊……”皇甫軒深以為然的頷首道:“我雖有家人,卻形同陌路,雖有親我愛我之人,卻不得相見。每每念及於此,便恨不得逃出這個樊籠,哪怕流落天涯,四海為家,心裡也要痛快許多。”

  “……”陸雲點了點頭,輕聲道:“兄台若不想待在洛都,等見到陛下,可以請求外放的。”

  “外放?”皇甫軒怦然心動,旋即卻搖頭道:“不可能的。”

  “為何不可能?”陸雲一臉不解。

  皇甫軒卻答非所問道:“今天,我見到了陛下。”

  “哦?!”陸雲登時滿臉艷羨,拱手笑道:“恭喜兄台,賀喜兄台,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呵呵……”皇甫軒卻意興闌珊道:“可是陛下問了我三個問題,我卻一個也答不上來。”說著滿臉失落的閉上眼道:“時不利兮騅不逝,虞兮虞兮奈若何?”

  “……”陸雲感覺十分別扭,心說他怎麼把我比成虞姬了?只能跳過皇甫軒這句感慨,發問道:“到底是什麼問題,兄台不妨說來聽聽。”

  “好吧……”皇甫軒便將皇帝的三個問題,講給陸雲聽。

  陸雲聽完,目光怪異的看著皇甫軒道:“兄台,恕我冒昧的問一句,你到底是什麼身份?陛下為何會問你這種問題。”

  “和你一樣無官無職,”皇甫軒淡淡道:“只是有些出身罷了。”他顯然還不想告訴陸雲自己的身份,便有些揶揄道:“你這顆聰明的腦瓜,也沒法回答這三個問題吧。”

  “這有何難?”陸雲卻高深莫測的笑起來,緩緩道:“我非但知道自己怎麼做答,還知道尚書令該如何作答,中書令該如何作答,一般大臣該如何作答,還有皇子殿下又該如何作答,。”

  “哦?!”皇甫軒登時兩眼放光,一把抓住陸雲的手臂,呼吸有些急促的問道:“你沒開玩笑?”

  “兄台都愁成這樣了,我還會開玩笑嗎?”陸雲不著痕跡的抽出手臂,含笑看著皇甫軒道:“所以我才要問兄台是什麼身份。”

  “這很重要嗎?”皇甫軒眉頭微皺。

  “當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陸雲點點頭道:“張冠李戴不得。”

  “此話怎講?”皇甫軒著緊道:“索性閑來無事,你不妨都說來聽聽。”

  ‘又一個閑來無事……’陸雲暗暗腹誹一句,面上卻正色道:“若是總管六部的尚書令,自然要明確作答,因為這是他的職責所在。但若是燮理朝政的中書令,就沒必要了解這些。可以對陛下說:‘這些事情都有主管此事的官員,陛下若要了解,我可以回去向他們詢問。’”

  “……”皇甫軒本來期望滿滿,聞言不禁失望道:“那陛下肯定會說,還要你個中書令干什麼?”

  “臣這個中書令,自然是輔佐陛下處理軍機大事的。”陸雲淡淡一笑,以中書令的口吻回應道:“陛下讓臣擔任中書令,自然是了解臣的才能所在。以陳愚見,中書令就是輔佐陛下理順陰陽,調順四時,對外鎮撫各國,對內安撫百姓,使百官各盡其職。既然百官各盡其職,臣也沒必要把精力放在那些瑣碎的事情上。”

  “……”皇甫軒聽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豎起大拇指,心服口服道:“高,實在是高!剛才那一刻,我都要把你當成真的中書令了!”

  “兄台過獎了。”陸雲羞澀的笑笑。

  “那若換成皇子,又該如何作答呢?”皇甫軒追問起來,這才是他真正關心的。

  “天下最難處理的父子關系就是皇家父子。皇帝對成年的皇子既滿懷期許,又不無提防,所以若被皇帝問起這個問題,皇子必須要十分提高警惕才行!”陸雲慢條斯理的說道。

  皇甫軒滿臉震驚的愣在那裡,甚至沒有去追究,為何陸雲小小年紀就能說出這番洞察世故人心,深悉帝王心態的話來。

  “難道父皇是在試探我們?”皇甫軒喃喃自語道。

  “什麼?”陸雲裝作沒聽清他的話。

  “沒什麼。”皇甫軒陡然驚醒,深深看著陸雲道:“父子本是一體,皇帝為什麼要提防皇子?”

  “一是擔心皇子野心勃勃,與外臣結交,覬覦九五之位。”陸雲淡淡道:“二是擔心皇子年幼無知,會被外戚奸賊所利用,成了別人對付皇帝的工具。”

  “原來如此……”皇甫軒已經對陸雲的判斷深信不疑,若論疑心之重,他的父皇要遠超他的十倍百倍!貿然聽到皇甫軫提出要為他分憂,肯定會莫名警惕!

  就算不擔心皇甫軫幾個覬覦九五之位,也一定會擔心站在他們背後的夏侯閥!

  外戚奸賊這四個字,用在夏侯霸身上,簡直恰當無比!

  但一想到他們父慈子孝、夫妻和睦的樣子,皇甫軒又覺得自己可能多慮了。

  不過這種事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定定神看著陸雲,嘶聲問道:“那我……我是說皇子,到底應該怎麼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30 08:48 PM

  第八十章 答案

  夕陽西下,暮色漸漸籠罩大地,皇甫軒帶著陸雲給出的答案滿意而去。

  陸雲卻有些惱火的盯著他的背影,自己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這廝卻還是死活不肯承認他的身份!

  原來書上說的那些明主求賢若渴,一見大才就恨不得把心窩子掏給對方,全都是騙人的!

  當然,也可能這廝根本就不是明主,亦或自己還算不得大才之人……

  陸雲默默總結今日之得失,很快便重新振作起來,因為他這次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和大皇子結交,現在這個目的已經達到。至於其他,日子還長著呢……

  。

  這天夜裡,幾位皇子都失眠了。皇甫軫幾乎徹夜沒合眼,滿腦子都是猜想今日父皇,會給他什麼樣的差事。

  直到下半夜,他才悚然發現,自己怎麼如此失態?這樣怎能做的了大事!

  一念至此,皇甫軫便命人伺候自己起身,到書房中臨帖靜心,足足臨了一個時辰,他才將內心的浮躁壓下,重新變得波瀾不驚起來。

  “二哥!”突然,皇甫軾的聲音在殿外炸響。

  皇甫軫這才擱下筆,揉一揉酸脹的脖頸,抬頭看看殿外,只見外頭天光已亮。

  皇甫軾風風火火衝進來,連鞋都沒顧得上脫,身後還跟著睡眼惺忪的皇甫輇。

  “外公那邊傳信過來了!”皇甫軾將一張巴掌大的紙片拍在他的面前,把桌上的筆墨紙硯震得一跳。

  皇甫軫微微皺眉,看一眼地板上的腳印,這才收回目光,拿起了紙片。

  只見上頭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正是初始帝三個問題的答案。

  “好!”皇甫軫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看一眼皇甫軾道:“外公怎麼說?”

  “這點小事哪還用得著麻煩外公?”皇甫軾得意洋洋的笑道:“我讓人直接找的大舅。”正所謂外甥隨舅舅,皇甫軾剛武雄壯,和夏侯不傷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舅甥兩人感情也是最好。

  “糊塗!”皇甫軫登時眉頭緊皺道:“外公當初是怎麼說的,但凡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一定要問他老人家!”

  “這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皇甫軾登時不樂意了,悶聲道:“我跑前跑後忙了一通,你在這坐著撿現成,非但不道聲謝,還埋怨起我來了!”

  “不是那麼回事兒……”皇甫軫郁悶的嘆了口氣,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便收起紙張,起身道:“去給父皇請安吧。”

  。

  兄弟三人來到昭陽門前,按例等候大皇子到來。

  沒讓他們等太久,皇甫軒的抬輿便到了。

  兄弟三個上前向他問安,皇甫軾明知故問道:“大哥,想出答案了嗎?”

  皇甫軒搖搖頭,淡淡道:“我上哪裡打聽去。”說著便徑直往內宮走去。

  “那待會兒你怎麼回答父皇?”皇甫軾三個緊跟上來,皇甫輇賤兮兮的問道。

  “實話實說,父皇還能吃了我不成?”皇甫軒面無表情道。說話時,他根本沒回頭,一味在前頭快步行走。

  皇甫軾和皇甫輇只當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在他背後又是一陣偷笑,皇甫軫仍舊無奈的搖頭。

  很快,兄弟四人便到了初始帝的寢殿外,一如昨日那般,陪著帝後用了早膳。雖然看到夏侯皇後昨日又宿在煙波殿中,不知為何,今日皇甫軒卻沒那麼多憤懣,心中反而生出一絲冷笑來。

  早膳後,初始帝看看四個兒子道:“昨日的問題,你們已經有答案了吧?”

  皇甫軾和皇甫輇便搶著道:“有了有了!”

  “不用著急,一個一個來。”初始帝說著起身,看一眼最積極的皇甫輇道:“你這麼心急,就先跟寡人過來。”

  皇甫輇便蹦起來,跟在初始帝的身後,到了隔壁的書房中。

  “竟然讓這小子搶了先……”三個問題都只有一個標准答案,哪個先回答,自然就占盡便宜。皇甫軾不滿的嘟囔一聲,卻換來了母後嚴厲的目光,他趕忙低下頭,不敢再廢話。

  迎風閣中,所有人都各懷心思,沉默不語。

  。

  偏殿中,初始帝在矮榻上坐下,皇甫輇跪坐在他的面前,臉上難掩激動之色。

  看著小兒子的黑眼圈,初始帝微笑道:“輇兒,昨晚沒睡好啊。”

  “沒答出父皇的問題,兒臣哪敢睡覺。”皇甫輇忙賠笑道:“幸好,天亮之前所有的問題都有了答案。”

  “那就說說吧。”初始帝微微頷首道。

  “回稟父皇,據兒臣查證,大玄中央加地方,去歲一年,共判決五十七萬七千三百六十一件案件。”皇甫輇早就把得到的數據倒背如流,立即竹筒倒豆子起來道:“去歲一年,戶部的收入為錢一千八百三十萬貫,粟一百一十萬石,米四十八萬石。支出為錢兩千零三十七萬貫,粟一百四十萬石,米四十六萬石。各州郡縣收入錢兩千零五十五萬貫,粟一百九十萬石,米六十二萬石。支出為錢一千九百二十八萬貫,粟一百三十二萬石,米三十一萬石。”

  咽了口唾沫,皇甫輇接著回答第三個問題道:“大玄食國家俸祿的官員共兩萬一千八百零五人。由國家發放錢糧吏員十一萬七千二百零三人。”

  初始帝兩眼有些發直的聽著,這還是他頭一次聽到自己國家的量化統計,真是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不錯,這三個問題初始帝也根本沒有答案。

  但當皇甫輇回答完畢,目光熱切的望向他,初始帝還是一臉滿意的點點頭道:“不錯,下了苦功夫。去吧,叫你三哥進來。”

  “啊……”皇甫輇嘴巴張得老大,難掩失望。

  “你才多大的孩子,著什麼急,先將來有你的用武之地。”初始帝略帶敷衍的勸慰他幾句。

  “是……”皇甫輇登時泄了氣,低著頭退出偏殿。

  待皇甫輇出去,初始帝看一眼侍立在一旁的大內總管杜晦,幽幽問道:“老杜,你說這孩子報的數,准還是不准。”

  “這麼多數都有零有整,讓老奴編都編不出來。”杜晦是初始帝在潛邸時的總管,生的慈眉善目,跟左延慶完全是兩個極端。

  “你編不出來,他也編不出來,不過有人能編出來。”初始帝冷笑一聲,這時候皇甫軾進來了。他便打住話頭,看向了自己的三兒子。

  皇甫軾雖然腦袋沒有皇甫輇好用,但還是把那些數字牢牢記住,略帶磕絆的報了出來。

  “和你麼弟報的數絲毫不差。”初始帝似笑非笑的看著孔武有力的皇甫軾道:“難得難得。”

  “嘿嘿……”皇甫軾咧嘴一笑。

  “出去吧。”他還沒說話,就聽初始帝一揮手道:“把你二哥叫進來。”

  一盆冷水澆頭,皇甫軾登時蔫兒了,忍不住小聲道:“父皇,兒臣年紀可不小了。”

  “是,可你讀書還不如老四多……”初始帝譏諷了一句。

  皇甫軾只好灰溜溜的告退出去。

  不一會兒,皇甫軫進來了,跟兩個飛揚浮躁的弟弟不同,他表現的十分沉穩。

  “你也說說吧。”初始帝淡淡道。

  “回父皇,三弟四弟已經說過了,兒臣再重復一遍,這是浪費父皇的時間。”皇甫軫略帶警惕的看著初始帝。顯然,從兩個弟弟的遭遇中,他感到一些不妥。

  “你倒是滑頭。”初始帝不知可否的哼了一聲,看著這個最老成持重的兒子,冷聲問道:“你既然不願重復,就說說這些數字是哪裡來的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1 07:00 PM

  第八十一章 恭喜你沒答對

  “這……”皇甫軫登時額頭微微見汗,遲疑了好一會兒,方咬牙說道:“是從大舅那裡問來的。”

  “哦?”初始帝的眉頭跳了跳,緩緩道:“還知道請外援。”

  “都是兒臣擅作主張,父皇要責怪的話,就責怪兒臣吧。”皇甫軫抬起頭來,一臉沉重道:“跟兩個弟弟無關。”

  “寡人為什麼要責怪你。”初始帝卻一臉奇怪道:“寡人說過不可以問別人了嗎?”

  “沒有。”皇甫軫暗暗松了口氣。

  “那就是了。”初始帝神情緩和了不少道:“所以你為什麼要請罪?”

  “兒臣……”皇甫軫被噎了一下,強笑道:“見兩個弟弟垂頭喪氣而出,還以為父皇不想我們向人求助呢。”

  “沒有的事。”初始帝淡淡道:“你太小心了。”說著把目光轉向遙遠的虛空道:“不過,從別人那裡問來不算本事,你還得自己去了解才行啊。”

  “是。”皇甫軫重重點頭道:“兒臣對國事了解太少,卻妄言為父親分憂,實在是不知輕重。”

  “孝心可嘉。”初始帝收回目光,微笑看著皇甫軫道:“這樣吧,你回京之後,便去跟你外公商量,看看在尚書省哪個部裡開始歷練。”

  “兒臣謝父皇!”皇甫軫的心情,一下從谷底到了山頂,按捺住滿心的狂喜,趕忙表態道:“兒臣一定好好學習,爭取早日能幫父皇分憂!”

  “嗯,去吧。”初始帝含笑點頭,自然不忘吩咐一句道:“把你大哥叫進來。”

  待皇甫軫千恩萬謝出去,初始帝突然幽幽一嘆,輕聲對杜晦道:“你覺得這樣安排,妥嗎?”

  “妥當的很。”杜晦點頭笑道。

  “不知道老大會給朕什麼樣的……驚喜。”初始帝目光深沉的看著入殿而來的皇甫軒,喃喃說道。

  。

  皇甫軒恭恭敬敬拜見父皇,初始帝讓他平身,便當頭問道:“寡人的三個問題,你可有答案了?”

  “回稟父皇,”皇甫軒神色平靜道:“兒臣不知道答案。”

  “那你這一天時間都在干什麼?”初始帝一臉不悅道。

  “父皇的三個問題,都是我大玄的朝廷機密。兒臣之前從未接觸過朝政,根本無從知曉。”皇甫軒坦然道:“父皇恕罪,就是給兒臣更多的時間,兒臣依然無法回答。”

  “你不會去打聽?”初始帝冷笑起來。

  “兒臣不能打聽。”皇甫軒答道:“更不敢,也不願打聽。”

  “有何不能?”初始帝臉上的笑容愈發古怪:“為何不敢?又為何不願?”

  “父皇曾教導兒臣,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機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兒臣一直牢記在心,是以不能不謹言慎行。皇甫軒便沉聲答道:“兒臣無官無職,又沒有父皇的旨意,所以不敢擅自接聯外臣。”頓一頓又道:“倘若外臣不肯幫忙,兒臣身為皇子的顏面何存?倘若肯幫忙,那豈不說明在他們眼裡,兒臣的話比朝綱國法還好使?兒臣不知該感謝他們,還是該向父皇檢舉他們。明知道不論怎樣都沒有好結果,兒臣當然不願去打聽。”

  “呦呵……”初始帝聽完,失聲笑起來,看看一旁的杜晦,笑道:“這小子反倒教訓起寡人來了。”

  “呵呵……”杜晦陪笑兩聲,沒有說話。

  “兒臣不敢。”皇甫軒連忙告罪,道。

  “還敢撒謊!”誰知初始帝突然變了臉,重重一拍幾案,冷喝道:“你明明派人去了衛閥,不要跟寡人說,只是去跟你外公請安!”

  “……”皇甫軒如遭雷擊,心中狂叫道:‘果然讓陸雲說著了!’他趕忙俯身解釋道:“父皇息怒,兒臣絕對不能撒謊!那絕非兒臣之意,而是身邊人擅作主張,不顧兒臣強烈反對,背著兒臣派人去了衛閥,兒臣知道後已經追之不及了!”

  “哼……”初始帝冷哼一聲,呵斥皇甫軒道:“你身邊都是些什麼玩意兒?還留著他們干什麼?!”

  “是!”皇甫軒趕忙應道:“兒臣回去後,就把他們全都趕出宮去。”

  “以後要帶眼識人。”初始帝又哼了一聲,語氣緩和下來,問道:“寡人的問題,你准備怎麼解決?說一句不知道就算完了?”

  皇甫軒忙拱手道:“若父皇明旨讓兒臣向有司垂詢,兒臣定將盡快找出答案!”

  “那你就去查吧。”初始帝淡淡道:“杜晦,回頭寫個條子知會一下尚書省,免得大殿下再說寡人君不密則失臣。”

  “遵旨。”杜晦恭聲領命。

  “對了,別忘了告訴他們,任何人都不許幫忙!”初始帝冷冷看著皇甫軒道:“咱們大殿下誰也不靠,就靠他自己!”說著一揮手道:“下去吧。”

  皇甫軒被初始帝這陣夾槍帶棒弄得頭暈腦脹,聞言如蒙大赦,趕忙退下。走到殿門口時,他幾乎站都站不穩了。

  。

  殿中。

  皇甫軒一走,初始帝便皺起眉頭,有些奇怪道:“這個彎兒,老大是怎麼轉過來的?”

  “大殿下素來謹言慎行,有這種想法不足為奇。”杜晦輕聲答道。

  “知子莫若父,他不敢亂來是真的,”初始帝卻搖頭道:“但這番話,卻是他說不出來的。”他慍怒的哼一聲:“往常他見了寡人,說不上兩句就開始頂牛。怎麼會一夜之間,就開了竅?!”

  “大殿下都二十歲了,也該長大了。”杜晦笑笑道。

  “你不用處處替他說話,”初始帝疑心極重,還是不太相信道:“昨日寡人讓你盯著幾個皇子,可見他還見過旁人?”

  “除了瑤光殿的人,大殿下只在斜陽樓上,和一個後生聊了一會兒。”杜晦趕忙如實答道。

  “什麼後生?”初始帝有些吃驚。

  “老奴已經查實,”杜晦輕聲道:“是大理寺右丞陸信的兒子,名叫陸雲,奉旨入宮伴駕。”

  “陸雲?”初始帝愣了一會兒,方恍然道:“寡人想起來了,是想要見見他來著。”

  “皇上日理萬機,一時想不起這種瑣事也是正常。”杜晦輕聲道:“不過那少年只有十六歲,怕是更想不出那種話來。”

  “那可不見得,甘羅十二為相,高澄十四歲出使,十五歲就入朝輔政。”初始帝卻搖頭道:“有些人不能用年齡來衡量。”

  “陛下說的是,當時聽那黎大隱所言,那少年確實早慧的很。”杜晦順著初始帝說道。

  “把他叫過來,寡人見一見就知道是不是他了。”初始帝輕撫著黃玉如意,緩緩說道。

  。

  四位皇子滿懷心事的出了內宮。這次,非但沒人理會皇甫軒,就連皇甫軫也被兩個弟弟冷落了。

  “走,到我那坐會兒去。”皇甫軫主動招呼黑著臉的皇甫軾和皇甫輇。

  “免了,咱還得回去補覺呢。”皇甫軾悶聲道。

  “不去了,二哥現在是有差事的人了,咱們高攀不起。”皇甫輇也隨著三哥說道。

  “胡說什麼!”皇甫軫卻不由分說,拉著兩人就走。

  皇甫軾和皇甫輇這才不情不願的被他帶到了北辰殿。

  進殿之後,皇甫軫親自給兩人斟上茶,看著仍然氣呼呼的兩個弟弟,嘆氣道:“你們還沒看明白嗎?”

  “看明白什麼?”皇甫軾白他一眼道。

  “我們這次表現的太心急了,”皇甫軫沉聲道:“說來確實是我的不是,我不該貿然提出為父皇分憂,結果遭來父皇的猜疑,這才連累了你們兩個。”

  “什麼?”皇甫軾和皇甫輇不解的看著皇甫軫,一起失聲道:“父皇猜疑我們了?”他倆也一直在琢磨,為何父皇的反應會如此反常,聽皇甫軫這樣一說,便信了七八分。

  “哎,但願我多心了……”皇甫軫嘆了口氣,安慰二人道:“不過就算是真的,你們不用擔心。我已經把事情全擔下來了,說是我跟大舅求援的,與你們無關。”

  兩人這才松了口氣了,感激的看著皇甫軫道:“那父皇讓二哥去找外公要差事,不會又是個套兒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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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終於見到了

  “無妨,回去後我去找外公參詳一下,他老人家定有應對之策。”皇甫軫看著兩個弟弟道:“總之,我們往後要更加謹慎,萬萬不可再如此孟浪了!”

  “二哥,是我們的不是……”皇甫軾和皇甫輇不好意思的看著皇甫軫,心中再無芥蒂。兩人耍寶似的直起身子,要向他磕頭賠罪。

  “成了,別耍猴戲了。”皇甫軫笑罵一聲,趕忙扶住二人,一臉動情道:“我們是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注定了榮辱與共、福禍共擔,你們怎麼能把我往壞處想呢?”

  “二哥,我們以後再也不會了。”兩人羞愧的低下了頭。

  兄弟三人正說話,皇甫軾的隨侍宦官快步進來,跪在他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皇甫軾聞言哈哈大笑道:“咱們也別難受了,老大那邊樂子才叫一個大呢!”

  “那邊出什麼事了?”皇甫輇忙猴急問道。

  “他將瑤光殿裡的那些伴讀侍講,統統趕出了避暑宮。”皇甫軾幸災樂禍道:“據說是父皇的旨意。”

  “哈哈!”皇甫輇登時樂不可支道:“看來老大是把父皇惹火了!也不知他怎麼應對的。”

  “嘿,以老大那臭脾氣,八成又跟父皇頂上了唄。”皇甫軾笑道。

  “行了,別幸災樂禍了。”皇甫軫斂起笑容道:“老大愛怎麼折騰是他的事兒,咱們管好自己就成。”說著看一眼兩個弟弟道:“你們往後也少擠兌他,怎麼說也是自家兄弟,讓人家看笑話,父皇也不會高興。”

  “誰跟他是自家兄弟……”皇甫輇嘟囔一句道:“他可是尼姑生的。”

  “住口!”皇甫軫勃然變色道:“你要是再胡說八道,看我怎麼收拾你!”

  “成,成,不說,不說了……”見二哥動了震怒,皇甫輇這才乖乖閉嘴。

  。

  卻說陸雲這日,依舊在看花台上用功讀書,正在推敲該如何既能合轍押韻,又盡量讓自己的駢文言之有物,就聽遠處有人在呼喚自己:“陸雲,陸公子……”

  陸雲收起書卷,從花叢中起身,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朗聲道:“胡公公,我在這兒!”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麼躲到這兒了!”來的正是那胡太監,只見他滿臉油汗,明明十分著急,卻又不敢跟陸雲發作。小碎步跑到他面前,扯住陸雲的衣袖道:“趕緊跟咱家回去吧。”

  “怎麼了,胡公公。”陸雲抽出衣袖,彎腰收拾起地上的一摞書本。

  “當然是好事兒了!天大的好事兒!”胡太監擠眉弄眼道:“陛下要召見你!”

  “是嗎?”陸雲一聽也很高興,心說不會是大皇子良心發現了吧。

  “這還有假?”胡太監著急的催促道:“陛下的人還在等著呢,咱趕緊回去吧。”

  “那好吧……”陸雲本想說,我都等了這麼多天,讓他們等等我也是應該的。不過他知道輕重,這話想想也就罷了,說是不敢說的。

  收拾好書本,他便跟著胡太監回到住處,果然看到個身穿紅色宦官服飾的太監,正滿臉不耐的等在那裡。

  “怎麼這麼久?”那太監滿臉不悅的看著兩人。

  平日裡牛的不得了的胡太監,在那紅衣宦官的面前,就像老鼠見了貓一般,滿臉堆笑的過去,賠了一通的不是,又替陸雲奉上一份人事,那宦官的臉上才多雲轉晴,打量著陸雲道:“你就是陸雲啊,趕緊換身衣裳,跟咱家面聖去。”

  陸雲自然不會跟這種狗仗人勢的東西一般見識,應了一聲,便到後頭去,換上朝見天子的禮服。

  那幾個同來的官員,見陸雲得到召見,全都羨慕壞了。一邊過來七手八腳的幫他穿戴,一邊言詞謙卑的請求他,若有機會,一定要設法提醒陛下一句。

  這幾日陸雲雖然早出晚歸,但大家畢竟有同床之誼,也算都熟悉了。對別人的要求,他都一一應下,當然也不忘補充一句道:“小弟只能盡力而為,說不定見了陛下,我連話都說不出來。”

  “不可能的。”一個姓許的尚書省官員道:“賢弟秀外慧中、人中龍鳳,此番面聖肯定脫穎而出!”

  “是的是的,”其余官員也點頭連連道:“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爭取平步青雲,也好拉扯一把我們這些老哥哥。”

  眾官員幫陸雲穿戴整齊,又絮絮叨叨的囑咐他,見到皇帝的注意事項。這才把這個先拔頭籌的小老弟,一起送出門去。

  。

  陸雲跟著那紅衣太監,沿著白石台階而上,穿過昭陽門,來到內宮之中。

  過昭陽門時,陸雲輕輕嘆了口氣,真是不容易啊……

  不過這麼長時間的等待,卻也並非全無好處,至少給了陸雲足夠的時間,讓他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可以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和目的暫時深埋心底,將自己當成是一個有幸得到皇帝召見的普通世家子弟。

  所以在迎風閣外的廊檐下,等候初始帝召見時,陸雲感到心湖一片平靜,跟當初見到夏侯不敗時,險些激動到走火入魔的狀況,完全判若兩人。

  雖然在陸雲的必殺名單中,初始帝還排在夏侯不敗的前頭,是名列三甲的大仇人!

  初始帝並沒有馬上召見陸雲,但已經到了皇帝跟前兒,陸雲也沒什麼好著急的了。此時正是午後,烈日曬得庭院中的芭蕉略略打卷,宮人和侍衛們全都肅立在陰涼處一動不動,迎風閣內外一片靜謐。

  雖然這是個觀察周遭的好機會,陸雲卻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從踏入內宮的那一刻起,他便感覺自己被數名地階宗師盯上了,當進入迎風閣時,他更從腳底升起一陣寒意,直透自己的頭頂!

  那是只有被天階大宗師盯上,才會生出的恐懼感……

  陸雲毫不懷疑,自己只要稍有不軌,就會遭到這些絕頂高手的聯手痛擊。就算他使出十成的功力,恐怕也沒法逃出生天!

  該縮頭時就縮頭,這一點都不丟人。陸雲絲毫沒有挑戰皇宮禁衛的意思,眼觀鼻,鼻觀心,默默等候皇帝的召見。

  不知過了多久,那名紅衣宦官才從裡頭出來,輕言細語對陸雲說道:“陸公子,裡面請。”

  陸雲點點頭,深吸口氣,讓心跳略略加快了一些,這才邁步穿過層層紗幔,跟著那宦官到了迎風閣的水榭之中。

  水榭裡涼風習習,跟外頭簡直是兩個天地。

  陸雲便見初始帝穿一身藏青色的綢袍,懶散的箕坐在個棋枰旁邊,剛剛和一名身軀昂藏的虯髯老者下完了棋。

  “老太師,你這棋藝怎麼日漸生疏啊?”初始帝把玩著手中的玉石棋子,意興闌珊的對那老者道:“寡人讓你這麼多子,還是秀才搬家——竟是輸啊。”

  “呵呵,陛下棋力拔群,就是那些國手,都被殺的丟盔卸甲。”那老者攏須苦笑:“老臣班門弄斧,能贏了才叫奇怪。”

  陸雲聽那居然是當今太師,夏侯閥主夏侯霸,身子趕緊應景的顫抖了一下。就這一下,便引起了夏侯霸的注意,他一雙虎目電射而來,登時就把陸雲籠罩在他強大的氣場中。

  陸雲讓臉色變得蒼白,深深低下頭去,使自己的反應,就如一般士族子弟,初見到夏侯霸時一樣。

  夏侯霸打量了陸雲片刻,這才收回了目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1 07:18 PM

  第八十三章 對弈

  見陸雲被領進來,夏侯霸將棋子放回棋盒中,起身向初始帝行禮道:“陛下還有事,老臣先行告退。”

  “這就是陸信的小崽子,”初始帝笑著對夏侯霸道:“把他叫過來湊個熱鬧,太師還不快坐下,咱們再來一盤。”

  “不來了。”夏侯霸連忙擺手苦笑道:“老臣還想多活幾年呢。”

  “寡人再讓你幾個子就是。”初始帝虛偽的客套著。

  夏侯霸怎會不知,初始帝是在逐客,否則怎會讓人把那小子給喚進來?

  何況他今日,也不是為了陪初始帝下棋而來。而是得知了幾個皇子的事情,特意借著稟報公務之機,來看看初始帝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初始帝似乎是聽了天師道的勸告,暫時偃旗息鼓,但夏侯霸根本不放心。

  夏侯霸一到了迎風閣,初始帝便拉著他開始下棋。一連輸給初始帝三盤,夏侯霸才向皇帝解釋起來,昨日之事乃是夏侯不滅擅自做主,自己並不知情。

  初始帝卻不以為意道:“舅舅疼外甥,天經地義。老太師太過謹慎了。”

  “無論如何,幾位皇子還沒有從政,夏侯不滅此舉都太過唐突,老臣已經命他停職反省了。”夏侯霸沉聲說道。

  “寡人正要跟老太師說呢,”初始帝卻笑道:“過幾天就讓軫兒到你那報到,老太師看看如何歷練他一番。”說著一臉感慨道:“寡人的兒子長大了,可以替寡人分憂了……”

  “這……”夏侯霸被初始帝的態度弄得有些糊塗,他本以為皇帝是想敲山震虎,警告幾個皇子不要跟夏侯閥走的太近。可現在初始帝又主動讓皇甫軫跟著自己,莫非這還是試探不成?

  “老太師不要推辭,寡人的兒子放到別處,可沒人敢管。”初始帝繼續對夏侯霸灌**湯道:“也就是在你這個外公那裡,他能規矩一點。”

  “二殿下聰明仁孝、循規蹈矩,可不是飛揚跋扈之輩。”夏侯霸只好應下道:“老臣一定照顧好二殿下。”

  “不是照顧,是教導!”初始帝落下一枚棋子,加重語氣道。

  “是。”夏侯霸點點頭,長考起來。等落下黑子之後,他又輕聲問道:“既然二殿下開始歷練,其他幾位殿下是不是也該……至少大殿下應該也有所安排吧?”

  “別提那個孽障!”初始帝重重落下一枚白子,怒道:“能把寡人活活氣死!”

  “怎麼說也是長幼有序……”說這話時,夏侯霸緊緊盯著初始帝,想看看他的反應。

  “嘿嘿……”初始帝卻冷笑一聲道:“寡人可不信那一套!不然這皇位也輪不到寡人來坐!”

  “……”夏侯霸聽得一愣一愣,又走了幾步臭棋,便一敗塗地了。

  這時,陸雲到了。

  。

  夏侯霸告退後,初始帝疲憊的長舒口氣,後背倚在靠枕上,懶洋洋的看著跪在面前的陸雲道:“你就是陸信的兒子?”

  陸雲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初始帝。這個叫皇甫彧的男人,他並不是頭一次見了,當年他還是太子的時候,這位和藹可親的平王叔,時不時就會帶一堆好玩的稀罕玩意兒,進宮來看自己。

  在當時那個年幼無知的太子看來,自己的二叔是天下最好的大好人了!可惜後來的事實證明,那不過是平王用來麻痹乾明皇帝、隱藏自己的野心的手段而已。當他猝起發難時,所謂的親情全都一文不值,平王親自參與了報恩寺之變,還派兵圍捕他們母子,讓母子倆無路可逃,這才有了鳳凰觀的熊熊大火!

  十年過去了,當年的平王已經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那張昔日裡人畜無害的年輕面孔,如今已經刻上了兩道深深的法令紋。曾經清澈見底的目光,早就變得深沉不可琢磨,全身上下都籠罩在九五之尊的光環中!

  初始帝也在打量著陸雲,只覺得這相貌英俊的年輕人有些面善,不過並不能讓他聯想到什麼人。皇帝便以為,陸雲可能是跟陸家某人有些相像,不以為意的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會下棋嗎?”

  “小時候常陪家父下棋。”陸雲恭聲答道。

  “那後來呢?”初始帝聽出陸雲的言外之意,笑問道。

  “後來就不下了。”陸雲答道。

  “也是,學業重要。”初始帝淡淡笑道:“聽說你在避暑宮中,依然整日苦讀不輟。難得。”

  “家父常教導小臣,業精於勤而荒於嬉。”陸雲輕聲說道。

  初始帝聽這話有些刺耳,剛要對陸雲喪失興趣,卻聽他話鋒一轉道:“但小臣竊以為,那是家父的托詞而已。真實原因是,他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哦?”初始帝被陸雲的說話方式逗樂了,不由失笑道:“這麼說,你小子還是個高手?”

  “方國珍路過余杭,曾與家父對弈,不分勝負。”陸雲輕聲答道。

  “真的假的?你能贏方國手?他可是二品的棋力!”初始帝難以置信的看著陸雲,方國珍可是有名的棋壇國手,雖然仍舊不是皇帝的對手,卻也讓初始帝著實絞盡了一番腦汁。為此,初始帝曾特意留方國珍在宮中伴駕三個月,專門陪自己下棋。直到對方徹底不是對手,才意興闌珊將他放走。

  饒是如此,初始帝也認為方國珍是難得的對手了,臨別前特賜他‘國手’稱號。

  “父親怕小臣傷了方國手的面子,沒有讓小臣和他對局。”陸雲淡淡道。其實非但是圍棋,但凡他想要鑽研的東西,都會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掌握並精通。

  能做到這一點,陸雲天資過人是一方面,他所練的皇極洞玄功也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天下的武功門類繁多,但大差不差,都是外練筋骨、內練丹田。唯獨這門玄之又玄的功法,卻專門修煉人的眉心祖竅!

  祖竅又叫天地靈根,修煉祖竅,就是重開被紅塵蒙蔽的本性靈光,可以明心見性,定自生慧,直至洞徹天地玄機,所以稱洞玄!

  陸雲距離洞徹天地玄機還差了十萬八千裡,但他的記憶和思維能力,已經遠遠超出常人了。有這樣好的條件做基礎,自然干什麼都事半功倍,出類拔萃了!

  “那咱們就來好好下一局!”初始帝登時來了精神,他平生沒有其他愛好,唯獨痴迷棋枰之上。“讓寡人看看你小子有沒有吹牛!”

  “恭敬不如從命。”陸雲便端坐在初始帝對面,手腳麻利的清空了棋盤,請皇帝執白先行。

  “既然你說自己比方國珍還厲害,那寡人就先不讓子了。”初始帝捻起像牙所制的白子,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陸雲也飛快的落下一枚犀角所制的黑子,轉眼間,兩百兩黑四枚棋子落在對角星位,完成了座子,對局這才正式開始。

  這年代,崇尚的是捷才,無論是作文還是下棋,都以快為高。是以兩人也是落子如飛,轉眼就各下了幾十步。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沒有,幾十步棋下來,陸雲就發現初始帝的棋力著實高明的很!無論是大布局還是小算計,全都是他前所未見的厲害!

  這跟他之前以為的,方國珍等人之所以下不過初始帝,是因為不敢贏皇帝的棋,故意放水輸給皇帝,完全不是一回事!初始帝是真強,旁人不放水也贏不了他!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正常,圍棋講的是思維縝密、布局長遠,而皇帝以天下為棋盤,同樣需要思維縝密、布局長遠。下起圍棋來自然相得益彰、技藝超人了!

  當初他不也是為了鍛煉自己的思維和布局,才會苦學圍棋的嗎?

  想到這,陸雲打起精神,全神貫注的關注起棋枰上的局面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1 07:28 PM

  第八十四章 棋差一招

  陸雲吃驚於初始帝的棋藝,殊不知初始帝比他更吃驚十倍。初始帝下棋已經三十多年,不知打了多少譜,對過多少局,當了皇帝之後,眼光和格局更是大大提高,這才有了如今的棋藝。

  可眼前這少年就算自幼學棋,也不過下了七八年,怎麼就能跟自己旗鼓相當呢?

  初始帝也收起輕視之心,拿出全副本事來和陸雲較量起來。

  雙方落子越來越慎重,開始陷入了反復的長考。

  。

  就在初始帝和陸雲忘情對弈時,夏侯霸到寢殿去給夏侯皇後請安。

  “老臣拜見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夏侯霸給夏侯皇後行禮,後者趕忙扶住他道:“父親折煞女兒了,這裡又沒有外人……”

  “禮不可廢,少惹口舌。”夏侯霸正色說道,待他在客位上坐下,父女倆寒暄了幾句,老太師突然低聲問道:“娘娘,問一句唐突的話,你和陛下感情如何?”

  “很好啊?”夏侯皇後愣了一下,微微臉紅道:“父親問這個干嘛?”

  “那陛下對幾個皇子素來如何?”以前幾個皇子還小,夏侯霸從未關注過這個問題。

  “都不錯。”夏侯皇後知道,自己父親絕不會無的放矢,便有一說一道:“陛下對大皇子似乎嚴厲了些。就在今天,還把他身邊的伴讀侍講,一股腦都趕出了宮去。”說著皇後嘆了口氣道:“哎,那孩子也是太要強,我這個當後娘的想勸也勸不來。”

  “嗯。”夏侯霸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便把話題岔開,不再過問幾個皇子的事情,倒把夏侯皇後弄得稀裡糊塗。

  。

  大玄秉承魏晉之風,凡事好分品級。對圍棋棋手也有九品之分。這九品由高而下,分為一品入神;二品坐照;三品具體;四品通幽;五品用智;六品小巧;七品鬥力;八品若愚;九品守拙。

  八品九品完全不用評價,只能算是會下棋而已。七品鬥力是指對局時動則必戰,不用智而專鬥力;六品小巧是指臨局時不務遠圖,只會用些小技巧、小聰明;五品用智是指已經會運用策略,但還不能通曉棋局的變化。到了四品通幽,則是將棋局變化了然於胸,可以隨時調整自己的策略。

  至於三品具體,是指對局之時,可以料敵先機,提前判斷到局面的變化。二品坐照則是棋術變化莫測,凡人所不能比。唯有精義入神,不戰屈人的一品,才能戰而勝之。

  通常,棋藝能達一品者世所罕見,出來一個,都是天下公認的棋聖。是以就連方國珍那樣的棋王,沒有達到一品入神之前,也只敢稱國手,不敢自稱棋聖。

  但初始帝的棋藝,顯然已經到了超凡入聖的境界,陸雲打起全部精神,與他戰至盤末,棋盤上依然黑白交錯,變化復雜到旁觀的杜晦看一眼就頭暈眼花的地步,依然沒有分出勝負!

  眼看著天色漸黑,四位皇子按例來內宮請安,杜晦卻根本不敢打斷皇帝,讓人在水榭掌起燈來,他便躡手躡腳出去,請四位殿下轉回。

  “怎麼,父皇又下棋了?”對初始帝愛棋成痴的毛病,幾個皇子自然心知肚明。在京裡時,皇帝尚且還會節制,如今出宮避暑,下起棋來不吃飯,也是常有的事。

  杜晦點了點頭。

  “不知今日,是哪位棋待詔陪父皇對弈?”皇甫軫微笑問道。所謂棋待詔,就是專門陪皇帝下棋的圍棋高手。

  “不是棋待詔,是個叫陸雲的少年。”這又不是什麼機密,杜晦自然無需隱瞞。

  “陸雲是誰?”皇甫軫三人一愣,皇甫軒卻心裡咯噔一聲,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是陸閥的一個子弟,陛下命其伴駕。”杜晦輕聲道。

  “有點印像。”皇甫軫點點頭,奇怪道:“父皇怎麼跟個少年下到這會兒?”

  “是啊,這癮也太大了。”皇甫軾悶聲道。

  “那陸雲的棋力,十分之高。”杜晦輕聲道。

  “有多高?”兄弟幾個驚奇問道。

  “以老奴愚見,怕是跟陛下……旗鼓相當。”杜晦說道。

  “啊?!”幾個皇子驚叫起來,就連皇甫軒也難掩震驚。他們可是知道,自己父皇的棋力,當世罕有敵手!

  ‘這個陸雲,必須要好生結交一番!’皇甫軫馬上有了判斷,陸雲日後肯定少不了被皇帝叫去下棋!

  。

  替皇帝打發走了幾位皇子,杜晦又端著點心回到水榭,想讓皇帝充一充飢。然而初始帝卻理都不理,手捻著棋子,眉頭緊皺的陷入了長考。

  陸雲臉色有些難看,似乎精力已經透支。

  初始帝這一步棋,足足長考了半個時辰。按說,這年代就算長考,也不能用這麼長時間,但誰讓他是皇帝,陸雲也只能由著他。

  當初始帝終於落下這深思熟慮的一子,陸雲便苦笑道:“小臣輸了。”

  “不錯!”初始帝如釋重負,聲音嘶啞道:“寡人贏了你半目。”說完他放聲大笑起來,高聲道:“痛快!痛快!從來都沒有這麼痛快過!”

  “……”陸雲卻皺著眉頭,死死盯著棋盤復盤開了。雖然一開始就沒打算贏初始帝,可他這次根本沒有留手啊!對於自己全力以赴,依然落敗的結果,他實在無法接受。

  初始帝卻心情大好,站起身來伸個懶腰道:“寡人要餓死了,你自己慢慢看吧!”說著大步離開了水榭。

  走出老遠,初始帝的聲音飄了過來:“不用不服氣,明日再戰一場,寡人定殺的你片甲不留!”

  。

  雖然初始帝說讓陸雲慢慢看,可皇帝都走了,他哪能還待在水榭之中,便有宦官將他送出了內宮。

  那宦官還是之前去傳陸雲的那位,此刻的態度卻與之前天差地別。

  看著滿天的繁星,陸雲也是一陣飢腸轆轆,正要回自己的住處覓食,送他出來的宦官卻笑道:“公子不必回原來的地方,杜公公已經給你安排了新的住處。”

  “陳公公,我還得回去拿自己的東西。”陸雲說道。出來的時候,那宦官已經自我介紹過了。

  “用不著。”陳太監道:“公子的行李,都已經送過去了。”

  陸雲只好跟著陳太監,到了緊鄰瑤光殿的一處院落中。只見此處寬敞雅致,景色優美,而且整個院子只有他一人居住。

  陸雲進屋時,只見桌上已經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那陳太監笑道:“公子先用飯,待會兒會有人送熱水伺候公子洗浴,若還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他們就是。”

  “有勞陳公公了。”陸雲客氣道。

  “哪裡哪裡,”陳太監連忙擺手道:“公子得了陛下的青睞,來日必定平步青雲,應該的,應該的。”

  待那陳太監出去,陸雲便對著滿桌的飯菜狼吞虎咽起來,這一盤棋下下來,消耗的體力比的上和人大戰一場了。

  待吃完了飯,果然有宮人准備好了熱水,陸雲洗沐完畢,在柔軟的床榻上一躺,看著屋頂的藻井定定出神,暗道:‘想不到竟用一盤棋,入了皇甫彧的法眼……’

  似乎,自己這次伴駕的兩個目的,就這樣都達到了。他尤其對自己能壓住滿腹殺機,平靜的面對皇甫彧,感到十分滿意。

  不過,怎麼能就這麼輸了呢?!雖然原計劃也是放水輸給皇甫彧,可故意輸和真輸是兩碼事兒啊!

  陸雲的好勝之心熊熊燃燒,他從榻上坐起,吩咐外頭的宮人,給自己找一副圍棋來。

  伺候他的宮人,早就得了上頭的命令,要盡量滿足他的要求,很快便將一副棋盤和兩盒棋子送了進來。

  陸雲便拿起棋子,在棋枰上復盤開了。如果初始帝在場,肯定又要大吃一驚,因為陸雲可以記住所有的落子位置和順序,將今日之棋局重現的分毫不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2 02:04 PM

  第八十五章 上門

  陸雲如此看重和初始帝的對局,除了那不可磨滅的自尊和好勝心外。更重要的是,他要通過這難得的良機,對初始帝進行一番了解。

  古人雲棋品看人品,一個人的行事風格和性格特點,都會不由自主的體現在對局中。有道是世事如棋局,反之也是如此。一局棋就像一段濃縮的人生,弈者或是布局嚴謹、進退有度,或是心懷僥幸、輕敵冒進。或是舉棋不定、謹慎有余,或是百折不撓、得勢不驕,會將其性格和作風展現的淋漓盡致。

  當然,只有棋逢對手、難分高下時,才能把對手深藏不露的一面給逼出來。人生不也正是,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嗎?

  尤其是像初始帝和陸雲這樣,棋藝已經到了一品入神的境地,勝負全靠棋藝之外的心性格局、謀略計策,就更是可以把對手看的清清楚楚了。

  當然,陸雲也同樣會把自己暴露在初始帝的目光中,但對他目前這個階段,不正是求之不得的嗎?

  一直復盤到半夜,陸雲終於定下了來日對弈的策略,這才沉沉睡去。自從入了避暑宮,他再沒有打坐修煉過,唯恐會被人看出自己功法的蛛絲馬跡來。

  。

  一覺睡到天光大亮,陸雲感到重新精力充沛起來。宮人服侍他洗漱穿衣,又送來豐盛的飯菜。一邊吃早飯,陸雲一邊問從旁伺候的宦官道:“陛下今日可有旨意召見?”

  “陛下這會兒應該在處理國政,就算要請公子過去下棋,也得下午了。”宦官笑著答道。

  陸雲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早飯後,他准備看一會兒書,卻聽院子裡有宮人說話的聲音。“恭迎殿下!”

  陸雲便擱下書本,到門外一看,只見一襲藍衫的皇甫軒,正站在院中,對自己微笑。

  陸雲微微一怔,一旁的宮人趕忙小聲介紹道:“公子,這位是大皇子殿下,還不快點見禮。”

  “哦?”陸雲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混合著驚訝和恍然,趕忙向皇甫軒深施一禮道:“小臣有眼不識泰山,罪過罪過!”

  “快快請起,”皇甫軒也趕緊上前一步,雙手扶住陸雲,又不著痕跡的重重握了下他的手臂,哈哈大笑道:“聽說有位少年國手,昨日和父皇殺的難解難分,孤著實好奇,一早登門,唐突唐突。”

  陸雲明白了,皇甫軒是不想讓人知道,兩人之前就認識,便配合著一臉慚愧的笑道:“殿下言重了,是陛下看小臣年輕,沒忍心把殺招拿出來而已。”

  “那也著實難得了!”皇甫軒贊嘆一聲,躍躍欲試的搓著雙手道:“咱們也對弈一局如何?讓孤也領略一下陸公子的高招。”

  “恭敬不如從命。”陸雲微笑頷首。“屋裡就有圍棋,殿下若不嫌棄,便請移步進屋吧。”

  “哈哈,太好了。”皇甫軒親熱的與陸雲把臂入內。

  宮人伺候著二人,在棋枰前坐好,又奉上香茗,便悄然退了出去。

  屋裡頭,只剩下皇甫軒和陸雲兩人,前者落下一枚棋子,便輕聲說道:“之前之所以隱瞞身份,實在是不想失去你這個難得的朋友。”

  “理解。”陸雲點點頭,把玩著手中的黑子道:“沒想到居然會在斜陽樓上邂逅殿下。”

  “都是緣分啊。”皇甫軒目光熱切的看著陸雲道:“不瞞你說,賢弟兩次見面,都幫了孤的大忙,孤也一直想找機會,幫賢弟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

  說著神情一黯道:“可是,哎……又怕弄巧成拙,反而害了賢弟。”

  “殿下已經幫了我的忙。”陸雲卻搖頭微笑道:“否則,陛下八成還想不起小臣來。”

  “你是說?”皇甫軒聞言心中咯噔一聲,臉上浮現出一絲惶恐之色,看著陸雲道:“陛下知道我們見過面?”

  “當然,也可能是巧合。”陸雲不鹹不淡的安慰皇甫軒一句。

  “不,不會是巧合,”皇甫軒卻已經想透了昨日的種種,低下頭,聲音干澀道:“父皇一定是讓人暗中盯著我們,想看看我們會做哪些小動作。”

  “哦……”陸雲敷衍了一聲,便見皇甫軒猛然抬頭,臉色慘白道:“一定是這樣,否則父皇怎會知道我派人去衛閥之事?”

  “殿下派人去了衛閥?”陸雲也變了臉色,仿佛皇甫軒犯了多大錯誤一般。

  “不是我派的人,是下面人擅作主張,”皇甫軒頹然搖頭道:“父皇昨日重重責罰了我,這也是孤不敢貿然引見你的原因。”

  “陛下怎麼罰的殿下?”陸雲關心問道。

  “父皇責令我,將身邊的伴讀侍講全都趕出宮去。”皇甫軒神情黯淡道,顯然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不過方才卻一點也看不出來,皇家子弟的城府確實不一般。

  陸雲卻笑了,搖頭道:“殿下恕臣直言,如果是陛下直接下旨,將殿下的伴讀驅逐出宮,那才是真正的責罰。現在陛下讓殿下自己動手,依小臣愚見,非但不是責罰,反而是對殿下的愛護啊!”

  “愛護?”皇甫軒被陸雲說的一愣一愣,難以置信道:“你沒看到當時,陛下那副要吃人的樣子,怎麼可能是愛護?”

  “父愛向來如此,殿下。”陸雲輕聲說道:“何況說句不著邊際的話,以殿下現今的處境,陛下對你越是疏遠苛難,你就越安全。”

  見皇甫軒還是不信,陸雲壓低聲音道:“殿下是當局者迷,你不妨跳出自己的身份,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想一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聽了陸雲的話,皇甫軒頭一次冷靜的審視起自己的處境來。越想越覺得,陸雲這話似乎有些道理。但他仍然不肯服氣道:“就算是為了保護我,疏遠也就夠了,干嘛還要三天兩頭的責罵?”

  “呵呵,殿下,那是愛之深責之切啊……”陸雲笑著對皇甫軒道:“馬場中,最好的駿馬也是吃鞭子最多的馬,那是因為主人對它期待最高啊!如果陛下真的對殿下不報任何期待,又怎會多費口舌與你?”

  “真的嗎?”皇甫軒將信將疑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不可能因為陸雲一番話,就徹底消除和初始帝的隔閡。

  “如果殿下願意相信,那就是真的。”陸雲也知道,不可能立即就改變皇甫軒的態度。便把話題回到之前道:“陛下對殿下,還有什麼安排?”

  “父皇讓我到尚書省,把那三個問題弄清楚。”提到這茬兒,皇甫軒又是一陣火氣上湧道:“而且不許任何人幫忙,必須讓我自己完成!”說著賭氣道:“我什麼都不摸頭緒,恐怕一年也完不成!”

  陸雲卻輕輕拊掌笑道:“方才還是猜測,現在小臣幾乎可以斷定,陛下就是在栽培殿下了!”

  “你不要光替他說好話!”皇甫軒有些惱火的瞪了陸雲一眼道。

  “殿下莫急,你冷靜想一想,陛下的三個問題,涵蓋了吏部、戶部和刑部,正是一國朝政的三大要害。不是陛下栽培,殿下能有這個,仔仔細細從頭了解的機會嗎?”

  “呃……”皇甫軒愣在那裡,良久苦笑的看著陸雲道:“怎麼什麼話到了你嘴裡,都是一番道理?”

  “因為實事本就如此。”陸雲淡淡笑道:“殿下執念了而已。”

  “哎,那孤就權且信你一回。”皇甫軒苦笑道。

  “信我就對了,”陸雲說著,將一粒棋子落在天元上,語氣中透著強烈的自信,深深的感染著對面的皇甫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2 02:54 PM

  第八十六章 都來了

  皇甫軒來找陸雲,當然不是為了下棋。之前兩次陸雲的表現,給他的印像著實太過深刻,在險些被身邊的那些人害死之後,皇甫軒痛定思痛,意識到自己真正需要的不是那些滿腹經綸的書呆子,而是陸雲這樣謀略過人、見微知著的真正人才。

  意識到這一點,他便對自己之前太過小心,甚至還打著將陸雲的主意據為己有的小算盤,感到十分後悔,便想趕緊補救。一聽說陸雲被安排在自己隔壁,他便趕緊借下棋跑了過來,唯恐被自己的幾個兄弟搶了先。

  皇甫軒很清楚,僅憑那超凡絕倫的棋藝,陸雲就是絕對值得幾個皇子拉攏的對像,以皇甫軫見縫就插針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放過陸雲的。

  果然,兩人正說著話,便聽外頭的宮人又出聲道:“拜見三位殿下!”

  皇甫軒聞言面色一變,對陸雲冷笑道:“我那三個弟弟還真是無孔不入,待會兒說不得要給你灌迷魂湯,賢弟千萬別上當!”

  “我知道。”陸雲卻只含糊的應了一聲,他明白這個態度不能讓皇甫軒感到滿意,可前兩日的遭遇,已經讓他明白,上杆子從來成不了買賣,在皇甫軒這裡尤其如此。

  毛遂自薦的階段已經過去,接下來就該皇甫軒倒追自己了,沒個三顧茅廬怎麼行?

  皇甫軒不知道陸雲打的什麼主意,自然心中微微不快。可這時,皇甫軫三個已經從外頭進來了,他也只好收聲,裝模作樣落下一顆棋子。

  。

  其實皇甫軫他們,之前還沒著急來見陸雲。畢竟初始帝不是古代的昏君,那些棋待詔圍棋下的再好,也沒有撈著加官進爵,更別說得到皇帝的信任,參與軍國大事了。

  三人是聽人說皇甫軒過來了,這才趕緊過來。手機用戶請瀏覽m.xqqxs.co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這是他們自幼養成的習慣,不為別的,就算自己不稀罕,也不能讓皇甫軒得到。

  一進屋,看到皇甫軒在和陸雲對弈,皇甫軾便嚷嚷起來道:“吆喝,大哥也在啊!”

  皇甫軒不悅的皺皺眉道:“我在和陸公子下棋,你們不要搗亂。”

  “大哥,你連我都下不過,”皇甫輇瞪大眼道:“還敢找陸公子下棋?這不是自虐嗎?”

  “行了,都住嘴。”皇甫軫裝模作樣瞪一眼兩個弟弟,向起身相迎的陸雲微笑道:“在下皇甫軫,我們兄弟之間沒大沒小慣了,讓你見笑了。”

  “見過幾位殿下。”陸雲誠惶誠恐的行禮道。

  “坐坐,你們繼續下,我們觀棋不語真君子。”皇甫軫便和他兩個兄弟,在棋枰旁坐下,一副文明觀棋的架勢。

  這下兩人只能老老實實下棋了,皇甫軒棋藝確實一般,陸雲就是讓著他,他都贏不了。何況陸雲也沒打算相讓,在三位皇子的注視下,落子如飛、殺招凌厲,中盤便擒殺了皇甫軒的大龍。

  看著皇甫軒一敗塗地,皇甫軾和皇甫輇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我說吧,你這是自取其辱!”

  皇甫軒臉色十分不好看,但不想讓陸雲看扁了自己,更不能在皇甫軫等人面前失了場面。他便自嘲的笑了笑道:“陸賢弟跟父皇對弈,都只是惜敗,我輸成什麼樣都不奇怪。”他本想霸占陸雲到底,但輸的實在太慘,哪好意思說再來一盤?

  皇甫軒只好讓位給皇甫軫道:“讓你也領教一下陸賢弟的高招。”

  皇甫軫當仁不讓的和皇甫軒換了位,一邊動手幫著收拾棋盤,一邊對陸雲笑道:“賢弟還需手下留情,讓我三個子如何?”

  “悉聽尊便。”陸雲微笑著點頭,打趣一句道:“不過待會兒,我要是輸了,那三枚棋子可得還我。”

  “哈哈哈哈!”幾位皇子被陸雲逗笑,皇甫軾和皇甫輇頓覺此人十分有趣,到真生出幾分結交之心。

  “那咱們就說定了。”皇甫軫笑著落下一枚白子,兩人便你來我往對弈起來。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片刻之後,陸雲便發現皇甫軫的棋藝之高,完全超出皇甫軒不止一籌。

  這位二殿下,將自己擺在弱者的位置,防守固若金湯,每一步都下的細密嚴實、極為慎重,不求有功,只求無過。這實在是十分正確又極為罕見的戰法了。要知道在這年代,下棋講的是激戰力戰,所以對弈者不論棋藝高低,在面臨是攻是守,亦或是虛己以待時,往往都一味以攻為主。

  這樣以來,固然場面激烈刺激,可棋力弱的一方,往往會因此放大自己的缺點,很快便脆敗下來。

  皇甫軫卻能不在乎局面和身份,小心翼翼的以守為上,盡量不給陸雲留任何機會。這種下法,陸雲之前還沒遇到過,一時竟也有些棘手,加之他也沒有要挫一挫皇甫軫銳氣的意思,以至於盤面上棋子漸多,雙方仍然差距不是很大。

  一盤棋下了足足一個時辰,到最後,陸雲‘只’贏了皇甫軫七目而已……加上他開始就讓了三目,按說這已經是很大的差距了,但幾個皇子都知道初始帝的棋藝,兩兩比較之下,對皇甫軫來說,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承讓承讓,”皇甫軫一邊掏出手帕擦擦臉上的汗水,一邊心悅誠服的對陸雲道:“我死纏爛打,依然不是賢弟的對手!”

  “殿下差點就贏了小臣。”陸雲也微笑道。

  “那可不是一點!”皇甫軫哈哈大笑起來。

  “咱們再來一局?”陸雲主動邀請道,他對皇甫軫的下法,產生了不小的興趣。

  “不來了,不來了!”皇甫軫連忙擺手道:“已經殫精竭慮了,再下就得吐血三升了。”說著看一眼兩個弟弟道:“你們誰上?”

  “我還是算了吧,”皇甫軾連忙搖頭道:“我這水平也就跟大哥能較量較量。”

  “我來!”皇甫輇早就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的替下了皇甫軫。

  見他們兄弟三個和陸雲打成一片,一旁的皇甫軒心裡直泛酸水,忍不住出聲打斷道:“還讓不讓陸賢弟吃飯了,下午他還得陪父皇下棋呢。”

  “大哥說的是。”皇甫軫深以為然,攔住滿臉不悅的皇甫輇道:“這是正事兒,還是讓陸賢弟養精蓄銳,看看下午能不能跟父皇討回場子來。”說著他滿臉期許的看著陸雲道:“多少年了,陛下連和局都沒遭遇過,賢弟可要為我們這些手下敗將報仇雪恨哦。”

  “我盡力而為。”陸雲微笑點頭,又和皇甫輇約好了回頭再戰,便起身送四位皇子出去。

  臨走時,皇甫軒想落在後頭和陸雲多說兩句,卻被皇甫軾和皇甫輇搗亂,終究什麼也沒說成。

  看著郁悶而去的大皇子,陸雲感到微微暢快。這也算是報了他前兩次,總讓自己失落而歸的仇了。

  這天上午,陸雲算是和四位皇子正式見面了。

  平心而論,皇甫軫氣度雍容、風采照人,待人接物、如沐春風。在四個皇子裡確實出類拔萃。但陸雲並非要擇明主事之,而是想要利用他們,達到自己挑動皇帝和夏侯閥徹底決裂的目的。

  自然,他只能幫弱不幫強,不過那弱者顯然還一身是刺,必須要好生打磨一番,才能對自己誠惶誠恐、言聽計從,完全按照自己的規劃,一步步不偏不倚走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2 02:55 PM

  第八十七章 再戰

  陸雲剛吃過午飯,昨日那陳太監便來了,笑著催促他道:“快快,陛下傳公子過去下棋!”

  陸雲趕緊跟著陳太監進了內宮,來到昨日對局的水榭中,果然見棋盤早已經擺好,初始帝也已經坐在棋枰旁,目光炯炯的看著陸雲道:“來來,今日再戰,寡人要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一旁的杜晦無奈苦笑,他可知道昨天夜裡,陛下為了琢磨今日這一戰,幾乎是徹夜沒合眼,完全把召見陸雲的初衷,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結果今天上午召見大臣時哈欠連連,這會兒卻又神采奕奕起來。

  “小臣昨夜想出了一套戰法,還請陛下賜教。”陸雲也銳氣四射的應聲道。

  “嘴上說的再厲害也沒用,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初始帝迫不及待的讓陸雲坐下,啪的一聲便落下一枚白子。

  陸雲也不甘示弱的拍下一枚黑子,落下四枚座子之後,棋局正式開始。有了昨日的一局在先,這次兩人不需要相互試探,一上來就全力以赴、著法緊湊,雙方強手連發、手筋迭出,戰局直接就進入了白熱化!

  剛剛走了幾步棋,棋枰上便硝煙四起,戰況慘烈異常!但激烈的廝殺只是表像,雙方真正的較量是在布局和大勢上,僅從這點而言,兩人便已經遠遠把這年代的下棋者,遠遠甩在了後頭。

  兩人看似精彩凶猛的每一步,其實都暗藏玄機,往往看的從旁伺候的杜晦一頭霧水,等到幾步,甚至十幾二十步後才恍然大悟,明白那為整個戰局做鋪墊的一步。

  比如,陸雲原本針對初始帝錙銖必究、注重實利的特點,想用棄子換取局面的優勢。他在盤中設下重重陷阱,數次故意露出破綻,將黑子送到白子面前,只要初始帝敢吃,他敢把大片的黑棋送給對方,等到初始帝撐圓了肚子,就會發現,白棋已經四面楚歌了!

  初始帝似乎抵制不住誘惑,果然對黑棋展開了圍捕,然而當陸雲准備悄悄合圍時,初始帝的白棋只是看似隨意的一靠,就將陸雲的計劃挫敗。原來初始帝早就看穿了陸雲的算計,將計就計要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下就連杜晦都能看出來,自家陛下已經勝券在握了——黑棋的戰略冒險被挫敗,又損失了大量兵力,會讓後面的對局變得毫無懸念。

  然而,連初始帝也沒想到,陸雲一番長考後,卻妙手連發,幾步神來之筆,便將被殺死的黑棋又起死回生,使局面重新回到了均勢!

  趁著初始帝沒反應過來,陸雲又引爆了之前買下的伏兵,將初始帝嵌入他陣地的白子吃掉,把左邊一片局面,營造成固若金湯的黑子天下。

  局面瞬息萬變,這下輪到杜晦為初始帝擔心了。然而一番長考後,初始帝依然深深的打入左邊陣地,並憑著極其精確的計算力安然活出,成功化險為夷。

  兩人就這樣不斷地破壞對手的布局,識破對手的陷阱,又設計新的陷阱,重新進行布局。每走一步都絞盡腦汁,費時自然越來越長,長考的結果是,局面不可避免的走向了犬牙交錯,誰也奈何不得對方的結果。

  這一局,對雙方精力的消耗要遠超昨日。畢竟昨日是遭遇戰,至少前半局,雙方並沒有太過深思熟慮。今天可是從一開始,就絞盡了全部腦汁!

  戰至夜半,這局無比煎熬的盤腸大戰,終於以平局收場……

  對這個結果,初始帝有些難以接受,又仔細點了兩遍目數,才不得不承認,確實是戰平了。

  看看棋枰,又看看陸雲,初始帝臉色不太好看。雖說座子制可以很大程度上限制白棋先行的優勢,可優勢畢竟還是存在,對持白一方來說,戰平就是遜色於對方了……

  但下棋講一個棋品,初始帝也發作不得,只能繃著一張臉,悶聲對陸雲道:“明日再來過!”

  。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陸雲正在吃早飯,那陳太監便過來了。“陸公子,別吃了,皇上召你去下棋。”

  “這麼早?”陸雲表現的有些吃驚:“皇上上午不是要忙正事嗎?”

  “別提了!”陳太監滿臉苦笑道:“不瞞你說,昨兒個陛下一宿沒合眼,光琢磨怎麼贏你了!”

  “明白了。”陸雲擱下碗筷,進去換好衣服,出來對陳太監道:“頭前帶路吧。”

  迎風閣水榭,初始帝早早就在等著陸雲了,一見他過來,便黑著臉道:“開始吧!”

  這第三盤棋依然下的難解難分,還是跟昨日一般,誰也不上誰的當。而且陸雲原以為,初始帝今日可能會受情緒的影響,發揮略略失常。哪知初始帝非但沒有失常,反而越戰越勇、妙手頻出,陸雲幾次都險些上他的當。

  杜晦在一旁,暗暗捏了把汗,他十分擔心今天皇上再贏不了,怕是要魔怔了。可又不敢私下跟陸雲說讓棋的事兒,以皇帝那高超的棋力和眼力,一看就知道陸雲有沒有放水!

  陸雲卻放心不少,他今天肯定是要放水的,如果初始帝狀態不佳,自己還輸給他,肯定說不過去。但看到初始帝的發揮未受影響,反而狀態比前兩日還好,他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可放水也是極有講究的,輸的多了,並不會讓初始帝特別高興,反而會減少他和自己下棋的興趣。所以,最好就是輸贏在一目之內,而且非但要讓皇帝驚險獲勝,還得讓他把本事都施展出來,感到酣暢淋漓才行!

  所以陸雲這局棋,雖然是衝著輸棋來的,可依然每一手都要經過自己仔細計算,不能差了分毫,實在比贏十盤棋都來得辛苦!若沒有皇極洞玄功打底,他就是絞盡腦汁也辦不到!

  在陸雲刻意為之之下,今日的對局一掃昨日之纏綿不盡,下的蕩氣回腸,雙方從開局一直到最後都在激烈的廝殺……

  結果一局終了,杜晦也沒看出初始帝是贏是輸還是平。

  初始帝卻嘴角微微上翹,似乎得意萬分。

  杜晦趕忙清點目數,才驚喜萬分的發現,初始帝贏了陸雲半目!

  “哎,怎麼會這樣……”陸雲沮喪的揉著額頭,滿臉的疲憊失落。失落是假的,疲憊卻是真的,想要故意輸給初始帝半目,又不能被看出來,陸雲真的已經是殫精竭慮了……

  “哈哈哈哈!”初始帝歡暢無比的放聲大笑起來,只覺自己一夜的辛勞,果真沒有白費!

  這一局的勝利,顯然比第一局的滋味來得要甜美百倍!

  此刻初始帝龍顏大悅,渾然感覺不到一絲疲憊,滿臉得意的看著陸雲道:“怎麼,你還以為能贏寡人不成?”

  “贏到是沒指望,還以為能再和一局呢。”陸雲悶聲說道,似乎依然沉浸在沮喪的情緒中。

  “哎,年輕人,要勝不驕敗不餒呦。”初始帝得意洋洋,渾然忘記了自己昨天是個什麼德行。“你要是還不服氣,咱們再戰一場如何?”

  陸雲卻搖搖頭,正色道:“聽宦官說,每天上午都是陛下處理國政的時候,小臣不敢再耽擱陛下的時間了。”頓一頓,他小聲說道:“而且和小臣一起奉旨伴駕的幾位大人,一直在等陛下的召見呢。”

  “呵呵……”初始帝此刻心情舒暢,聽什麼都順耳。聞言對杜晦笑道:“這小子在繞著圈子規勸寡人呢。”

  “陛下,陸公子也是一片好意。”杜晦壓低聲音道:“左公公都在外頭候了好久了。”

  “哦?”聽說左延慶來了,初始帝這才收了心,點點頭道:“那就都見見吧!”說完他看一眼陸雲道:“明天下午,不見不散!”

  “小臣求之不得!”陸雲見好就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9-2 02:56 PM

  第八十八章 忍無可忍

  陸雲出去迎風閣,便看到一個狼眉鷹目、須發皆白的老太監,正立在廊檐下。只見他雙目微閉、一動不動,似乎睡著了一般。

  可陸雲的目光一落在他身上,那老太監便倏然睜開了眼睛,陰冷的目光如電般射向了陸雲。

  剎那間,陸雲仿佛五髒六腑都被他看穿了一般,似乎自己所有的秘密,全都袒露在了他的面前!

  這種感覺,是夏侯霸都不曾給他的。陸雲趕忙錯愕的站在那裡,好像嚇傻了一般。

  幸好這時,杜晦出來了,對那老太監笑道:“左公公,陛下有請。”

  那老太監正是一手建立緝事府、將天下武者分為天地玄黃的左延慶!

  聽到杜晦的聲音,左延慶才緩緩收回了目光,一雙眼睛又恢復了人老珠黃的樣子,看不到半分神采。

  見左延慶跟著杜晦進去,陸雲這才移動腳步,往寢宮外走去。讓殿門口的風一吹,他才發現,自己的後背竟然濕了一片。

  方才陸雲的反應,一半是裝出來的,另一半卻是發自內心、油然而生的!他簡直要懷疑,如果再讓左延慶看上一會兒,會不會真的看出自己的身份來!

  。

  左延慶和杜晦兩個老太監,一前一後往水榭走去。杜晦有意落後左延慶半步,儼然以下屬自居。

  “老杜,”左延慶看著前方,緩緩問道:“方才那孩子就是陸雲?”

  “是。”杜晦點點頭道:“那孩子棋藝十分高超,這幾天和陛下下棋,甚至還逼和了一局。”

  “是嗎?”左延慶略略吃驚,但他關心的卻是別處。“陛下天天和他面對面,有沒有覺得這孩子有些面熟?”

  “這……”杜晦想一想,搖頭道:“沒聽陛下說起。”說著他輕聲問道:“左大人感覺他面熟?”

  “他出來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位故人……”左延慶說完,卻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笑笑道:“不過再看一眼又完全不像。老嘍,兩眼昏花,看誰都不真切。”

  “左大人說笑了,你老這雙眼,什麼時候都不會看花的。”杜晦微微一笑,對左延慶的實力,他最清楚不過。若非此人乃高祖皇帝留下的,和當今陛下並非完全合拍,這內侍省的總管恐怕至今也輪不到他來做。

  “不服老不行啊,哪怕是大宗師,入不了先天,也逃不過氣血衰竭、日漸枯萎這一關。”左延慶嘆息著搖頭。

  “左大人看到希望了嗎?”杜晦關切問道。

  “我?”左延慶自嘲的笑道:“就連太室山那個老牛鼻子都不得其門,咱家一個殘缺老朽,還敢奢望什麼?”

  “哎,”杜晦苦笑道:“莫非這先天之境,真的只是傳說?”

  “管他是不是傳說,”左延慶淡淡道:“咱們還是操心好眼前的事情吧。”

  “是。”杜晦點點頭,引著左延慶到了初始帝面前。

  水榭中,棋盤已經收起,初始帝略略疲憊的看著左延慶道:“什麼事還要你親自跑一趟?”

  “陛下,是關於那件事。”左延慶輕聲說道。

  初始帝聞言,神情一沉,看了一眼杜晦。杜晦便將左右的宮人斥退,然後親自守在水榭入口,不許任何人靠近偷聽。

  “說吧。”初始帝這才看了一眼左延慶。

  “陛下,老臣已經查實,太平道的聖女到了京城。”左延慶壓低聲音道。

  “聖女?”初始帝冷哼一聲,不屑道:“太平道七八百年的歷史,從沒聽過有什麼聖女。”

  “是孫元朗搞出來的鬼名堂,那聖女出現雖然沒幾年,但在太平道信徒心中的地位很高,”左延慶輕聲道:“據說在太平道高層,她也是可以跟左右護法平起平坐的。”頓一頓道:“所以,聖女進京,一定是受了孫元朗的指派,來為玉璽尋找下家了。”

  “和她接觸過沒有?”初始帝沉聲問道。

  “暫時沒有接觸上。”左延慶神情嚴峻道:“但據悉,夏侯閥已經搶先和她接觸過了。”

  “什麼?!”初始帝登時變了臉色,咬牙道:“出了江南那檔子事,夏侯霸居然還不知收斂,還敢打玉璽的主意!”

  “所幸,”左延慶忙安慰初始帝道:“對方似乎在待價而沽,並未急於出手,夏侯霸也是無可奈何。”

  “原來如此……”初始帝突然明白,為何三天前,三個皇子向夏侯閥求援,夏侯霸當時卻毫不知情,原來他是忙著去跟太平道談判去了。所以之後才會做賊心虛,擔心自己是借此事試探他,巴巴地跑到避暑宮來探聽虛實。

  “不和我們見面,卻要待價而沽?”初始帝又想到一個問題,皺眉看著左延慶道:“莫非太平道還有別的買家不成?”

  “似乎是這樣……”左延慶又道出一個讓初始帝心塞的消息。“夏侯閥之外,似乎還有幾家也想蹚一蹚這渾水。”

  “一群狼子!”初始帝聞言,比聽到夏侯閥跟太平道聯系還要憤怒,咬牙切齒道:“看來寡人的忍讓,被他們視作軟弱!不管什麼魑魅魍魎,都敢打寡人的主意了!”

  “……”左延慶遲疑一下,還是緩緩點頭道:“前番陛下偃旗息鼓,沒有追究夏侯閥,確實有些不良的影響。”

  “那不是張玄一在壓寡人嗎?!”初始帝騰地站起來,厲聲喝道:“那個老牛鼻子,現在怎麼不阻止那些門閥覬覦神器了?!”

  “……”左延慶搖搖頭,看著憤怒的來回踱步的初始帝,沒有說話。

  初始帝在湘妃竹席上負手猛走了幾步,突然站定,雙目冰冷的看著左延慶,一字一頓道:“必須要讓他們明白,寡人不是好欺負的了!”

  “陛下要拿誰開刀?”左延慶冷聲問道。

  “解鈴還須系鈴人,”初始帝沉聲道:“夏侯閥!”

  “說起夏侯閥,”左延慶想一想,緩緩道:“近日京中流言四起,都在傳說新修的黃河大堤,之所以不到一年就決堤,皆是因為工部為了多賣田,私改了河堤的設計圖,導致河堤根本無法承受洪水的衝擊……”頓一頓,他幽幽道:“災民們情緒很大,有人揚言要包圍尚書省,讓朝廷把高廣寧交出來!”

  初始帝一動不動,仔細聽著左延慶的話。

  “工部是夏侯閥的重要財路之一,高廣寧自從投靠夏侯閥之後,所有的工程營建、兵器制造,都成了夏侯閥的盤中之餐。”左延慶輕聲說道:“如果能借機拿掉高廣寧,把工部奪回來,非但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還能斷夏侯閥一條財路。”

  初始帝微微頷首,顯然頗為意動。

  “只是此事還未查實,”左延慶微微皺眉道:“如果不能做成鐵證,恐怕是動不了夏侯閥這條走狗的。”

  “你的意思是?”初始帝輕聲問道。

  “先暗中調查,待掌握確鑿證據,再利用災民的呼聲,一舉拿下高廣寧!”左延慶輕聲說道。

  “那樣黃花菜都涼了!”初始帝卻斷然搖頭道:“夏侯霸那個老東西最是警覺,你這邊一查高廣寧,他就馬上會做出應對!”

  “陛下言之有理,”左延慶忙問道:“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災民情緒很大嗎?”初始帝卻反問一句。

  “非常大。”左延慶點點頭。“他們家園被毀、流落京城,已經數月了,早就到了爆發的邊緣。”

  “好!”初始帝卻贊了一聲,彎腰湊近跪坐在那裡的左延慶,壓低聲音吩咐道:“你回京之後,親自指揮緝事府的密探,把災民煽動起來,讓他們去找高廣寧的麻煩……”頓一頓,初始帝厲聲叮囑道:“千萬不要走漏風聲!”

  左延慶點頭領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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