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三戒大師 -【長樂歌】《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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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7-8-23 11:12 PM

  第四十四章 盯梢

  烈日炎炎,大槐樹下的茶攤上,倒是一片難得的陰涼。

  “你們送禮了?”擱下茶杯,陸雲又問道。

  “怎麼可能沒送!”那管家提起這茬兒,就氣不打一處來道:“幾個管事的都吃了禮,可什麼用也沒有,該拖還是拖!”

  “是只拖了咱們幾家,還是……”陸雲又問道。

  “可不止咱們幾家,也不只是安家費,”那管家打開了話匣子道:“每次去都會遇上好幾撥要錢的,都是咱們南邊的!”氣憤道:“北邊的幾乎沒有拖欠,他娘的就是欺負人!”

  陸雲點點頭,他已經問完了。但也不好馬上就走,便耐著性子又坐了一會。

  “公子,”見他不再發問,那管家便有些擔心的問道:“那天之後,他們沒找你家麻煩吧?”

  “沒有。”陸雲搖搖頭。

  “那就好那就好,”那管家著實松了口氣,那天之後,他一直擔心,會遭到北邊的報復。但既然陸雲都沒事兒,想必自家就更沒問題了。

  “對了,還有件事,你可否了解。”最後,陸雲輕聲問道:“陸閥的粥廠歸誰負責。”

  “聽說也是余慶房。”那管家整天往賬務院跑,要錢的本事不行,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不過不是姓周的管,而是那天不在場的一個柴管事負責。”

  陸雲滿意的點點頭。又坐了一會,他便起身告辭,那管家再次向他道謝,目送陸雲離去。

  走出好遠,陸雲突然想到,自己又忘了問人家名字,不禁又歉疚的嘆了口氣。

  從立德坊出來,他又去了忠孝坊,這裡同樣是陸閥洛南八坊之一。這次陸雲的表現要好很多,他直接打聽到一戶人家門口,點名要見他們管家。那位管家自然也是當日的幾人之一,見面後,陸雲又把同樣的問題拋出來,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轍。

  離開忠孝坊,陸雲陷入了沉思。陸閥號稱詩書傳家,對待下面人向來以慷慨著稱。他們給族人的安家費,乃八大家族中最豐厚的。按理說,賑災這種門面事,更沒有道理甘居人後了……

  想到入城時,那些災民的對話,陸雲不禁暗嘆:‘那哪是甘居人後,分明是丟人現眼!’

  ‘就算是貪污,也不至於如此急不可耐,這樣很容易惹出麻煩的。’陸雲托著下頜,暗暗尋思道:‘似乎是出了什麼意外,讓他們不得不這樣做……’

  聯想到那何管事不願事情泄漏,以及大個子說陸楓有個大窟窿要堵。陸雲幾乎可以斷定,這兩個月來,余慶房大肆克扣拖欠起錢款,肯定是瞞著上頭,而且和陸楓有關!

  這時,幾個災民端著破碗到他面前乞討。漯河上幾處橋梁都有官差把守,不許災民到洛北去,他們只能在洛南乞討。

  陸雲摸出錢囊,一個碗裡放了幾枚銅錢,幾個災民自然千恩萬謝。

  “不用客氣,”陸雲看著他們,不動聲色的問道:“京城不是開了好些粥廠嗎?為何還需沿街乞討?”

  “哎,公子爺。京城內外統共三十六處粥廠,像我們這樣逃難進京的,怕不得有二十萬。哪裡都是五六千人排隊,一天能排上一碗就不錯了,哪能夠吃啊……”

  “是啊,有些粥廠的粥,還清湯寡水,根本不頂事兒!”災民們憤憤道:“就好比……”他們見陸雲一副世家公子模樣,唯恐說錯了話,趕忙硬生生打住。

  “好比陸閥的粥廠?”陸雲卻替他們說道。

  “公子是陸閥的人吧……”災民們整天走街串巷,自然曉得這一帶幾個坊,住的大都是姓陸的。

  “但說無妨,”陸雲說著,又摸出一把銅錢,放到他們的碗裡。

  “謝公子爺,公子爺真是好人啊!”幾個災民高興的道謝連連,便接著道:“其實陸閥的粥廠一開始是極好的,可沒幾天功夫,他們鍋裡的粥,就眼見著越來越稀。到後來,就直接是清湯寡水了……”

  “有人比較過,夏侯閥熬一鍋粥的米,陸閥能熬十鍋都用不了……”災民們說著卻又氣餒道:“不過那又如何?本來就是人家施舍的,咱們沒資格挑肥揀瘦……”

  。

  ‘又是兩個月……’陸雲走出老遠,腦海中還不斷盤旋著幾個管家和災民的話。余慶房開始克扣拖欠是從兩個月前。粥廠開設也是在兩個月前,按照災民的說法,陸閥的粥廠開設沒幾天,就開始不斷減料。

  所以,陸閥粥廠減料的時間,差不多也是兩個月。

  ‘兩個月,兩個月……’陸雲眉頭緊擰道:“兩個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兩個月前,最大的事情自然就是黃河決口,可這跟陸閥的人有什麼關系?

  陸雲一時無法想透,但這兩件事肯定存在聯系!要想知道其中的聯系,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當事者開口!

  陸雲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何管事,但轉念一想,出了那檔子事兒,估計姓何的最近是不敢離開陸坊了。那裡可是有天階大宗師坐鎮的,哪怕他不要命的用出十成功力,也依然不敢造次。

  所以,他把目光落在了那位柴管事身上……

  雖然陸楓吩咐下面,近日輕易不要到洛南去,但柴管事管著給陸閥的各處粥廠放糧,哪能一直待在洛北?

  以陸雲的本事,要在洛南抓個柴管事自然易如反掌,但問題是那樣就打草驚蛇了。陸雲已經盤算清楚,要想不動聲色干掉陸楓,在發難之前,一切行動都絕對不能驚動任何人。否則對方很容易就可以毀滅證據,讓他的算計落空。

  畢竟以陸雲和他父親眼下的地位,是不可能強行推動陸閥,去查余慶房的賬目。就算陸信豁出去把事情捅到宗主那裡,對方也很可能從容銷毀證據,把事情掩蓋過去。

  陸楓的父親陸儉,可是賬務院執事,如果他出手的話,至少可以保證陸楓不受牽連。不過陸雲基本可以斷定,這件事陸儉應該不知情,否則以他堂堂陸閥執事的老辣,就算是要中飽私囊,也斷不會干出從災民口中奪食,這種丟人現眼、惹火燒身的蠢事的。

  陸雲最擔心的是,陸楓綁架失敗之後,會頂不住壓力,向陸儉如實坦白。但從陸閥各處的粥廠,依然變本加厲的清湯寡水來看,陸儉應該還被蒙在鼓裡……

  所以,必須要讓陸儉一直被蒙在鼓裡,必須要讓陸楓和柴管事毫無察覺,才能用最小的代價達到目的!

  為了不出狀況,陸雲親自出馬,盯梢柴管事。憑借過去多年,刻苦研習的易容術,陸雲每次盯梢,都是以不同面貌出現。有時候是走街串巷的貨郎,有時候是輕搖折扇的書生,有時候則是給主人家跑腿的小廝……

  柴管事果然毫無所覺,每天按部就班,早晨城門一開,就坐船出城去二十裡外的通洛倉,提取賑災的糧食。

  通洛倉位於洛陽城外不遠處的邙山上,洛河之畔,乃大玄京郊九大倉城之一。從南方運來的漕糧,由汴渠運至洛陽,便在城外卸船,置入各大倉城中儲存備用。各閥都有單獨的倉城,通洛倉便屬於陸閥。

  通洛倉的倉城呈正方形,四面各長一裡,城牆又高又厚,女牆箭樓齊備,有水門直通城內。城內倉窖八百余口,共儲糧食六十萬石,可供京中的陸閥全體成員消耗三年。每月,都有若干船只在此裝滿糧食,運送到洛陽城內,分發給陸閥子弟。

  因為賑災並非常態,所以不是按月發放,而是按照閥中規定的數目,每天提出兩百石大米,交由柴管事運送回城,分發到洛南各處粥廠之中。

  開始幾天,還有陸閥的子弟跟船監督,但見一切按部就班,沒有什麼亂子,也就放手讓柴管事自己負責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3 11:21 PM

  第四十五章 通洛倉

  作為陸閥的糧草重地,通洛倉駐扎著兩千部曲日夜守護,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是以陸雲也不敢接近倉城,只能租了條小船,在洛河上靜候。差不多等了一個時辰,便看到柴管事的大船,緩緩從通洛倉水門駛出。那船身明顯比原先低了很多,顯然是載滿糧草的緣故。

  眼看著那船從漕渠進入洛河,往洛陽方向駛去。陸雲便劃著船,遠遠跟在後頭。洛河上船來船往,倒也不用擔心引起對方的注意。

  柴管事的船一進城,便在南岸最東面的常通碼頭停下。碼頭上,早有兩輛繪有陸閥族徽的馬車候在那裡,陸閥的家丁將糧食從船上卸下,兩輛馬車裝滿糧食,便往洛南的各處陸閥粥廠放糧去了。柴管事卻並不下船,而是跟著船繼續前行。

  第一次盯梢時,陸雲還以為柴管事會在城內別的碼頭繼續卸貨,因為從船的吃水線變化就能看出,船艙裡的糧食,頂多被卸下了十分之一,還余下的九成糧食呢。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柴管事的船根本沒再停留,而是直接穿城而過,一直到城外十幾裡地的一個小碼頭停下。

  小碼頭上人跡罕至,只有一艘貨船停在那裡,船上幾個商人模樣的家伙,帶著一幫伙計翹首以待。

  柴管事的船一到,幾個商人便趕緊吩咐,將船並過去。水手用纜繩將兩條船牢牢系緊,擱上踏板,便開始將柴管事船上的糧食轉運到貨船上。

  陸雲這下徹底明白了,原來九成的糧食,都被這廝倒賣掉了!

  怕引起對方注意,陸雲沒法停留,只能繼續前行。與兩船擦肩而過時,他目不斜視,卻將真氣凝聚在耳朵,把船上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還有什麼好數的?”這個帶著關中口音的是柴管事。“兩百四十袋,一百二十石,每天不都是這樣。”

  “可不是信不過大管事,”便聽個商人陪笑道:“現在大米比錢貴,咱們怕多出幾袋,短了您的就罪過了!”

  “哈哈哈,說得好!”柴管事大笑起來道:“東邊的糧價一天一跳,咱們也該再漲一漲了!”

  “別啊!”幾個商人看他坐地起價,趕忙叫苦不迭道:“我們就是給你老跑個腿,拋掉打點花銷,一石米賺不了百十錢……”

  “瞎說八道……”柴管事根本不信。

  再後頭的對話,陸雲就聽不見了。

  。

  連著跟了柴管事兩天,陸雲已經摸清了很多事。諸如,他每天都用同一條船運糧,而且船上只有六七個人。顯然,這是為了避免人多嘴雜,柴管事只敢讓自己的心腹跟船。

  而且這六七人裡,還有五個人需要操船,即是說,在船上可以自由走動的,除了柴管事,就只有一兩個人了……這讓陸雲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明天他要偷偷上船!

  還是那句話,風險不在於人身安全,而是一旦被察覺,整個計劃很可能就會泡湯!

  謹慎起見,陸雲半夜就潛入洛北的陸閥碼頭,避開守衛,偷偷溜上了那條船。船上有水手在睡覺,但只要陸雲願意,他一點腳步聲,甚至連呼吸聲,都不會發出……

  陸雲像游魂一樣走到三個水手身前,點了他們的昏睡穴,三人的呼嚕聲登時此起彼伏,碼頭上都聽得清清楚楚。

  “娘的,睡得可真香!”碼頭上值守的陸閥家兵,聽得十分郁悶。

  震天的呼嚕聲中,陸雲在空蕩蕩船艙轉了一圈,選定了一個位置。只見他俯下身,手按在地板上,略略一運力,一條地板上的木楔子,便被無聲無息拔了出來。

  待那八尺長一尺寬的一片船板被掀開,便看到了船底的龍骨。龍骨和船板之間,有不到一尺高的空隙,這樣就算船底滲水,也不會弄濕了上頭的糧食。陸雲也不嫌那裡潮濕狹小,將身體整個藏了進去,然後蓋上了船板,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任時間流逝。

  天亮,柴管事和三個手下如期而至,把三個還在酣睡的水手喊起來。“真真他娘的能睡?!”

  三個水手揉著惺忪的睡眼爬起來,都感覺自己睡了個平生難得的好覺。又過了片刻,船只便緩緩駛離了碼頭,沒有任何人發現,地上的船板中,有一塊沒了木楔,自然更不會發現藏身於下的陸雲。

  船板下,陸雲運足耳聽力,船上所有的聲音都盡收耳底。

  便聽船艙裡,一個手下對那柴管事道:“公子那邊昨天又催了,咱們能在一個月之內把錢湊齊嗎?”

  “老子也急,可他娘的已經把九成糧食都賣出去了,總不能讓粥廠煮清水吧?”柴管事郁卒道:“他娘的,還是得讓姓侯的他們提價,不然咱們就賣給別家去!”

  “哎,只能如此了……”那手下嘟囔道:“這麼大窟窿讓咱們填,還催的這麼急!公子也不想想,要是出了什麼簍子,他能逃得過去嗎?”

  “真出了簍子,”柴管事語帶凄涼道:“當然是咱們這些蛀蟲在搗鬼,跟公子沒有半分關系。”

  “啊!”手下震驚道:“你老就心甘情願被這黑鍋?”

  “不然咋地?”柴管事低聲道:“這次在東邊買地,弄了個血本無歸,不把窟窿填上,等年中一對賬,咱們也逃不了一死。”頓一頓,他苦笑道:“公子早就把話挑明了,要是真出了事兒,這個黑鍋就得咱們來背,要是把他牽扯進去,咱們全家老小都得死……”

  “問題是咱們背的動嗎?”手下語帶悲憤道。

  “背不動也得背,”柴管事倒是看得明白,苦笑道:“真要事發,大老爺能看著他兒子賠進去?肯定會大事化小,殺了咱們就了賬。”

  “哎,當初就不該聽公子的鬼話,跟著瞎摻和什麼?!”手下帶著哭腔道:“什麼買了地中上桑苗,轉手一賣,就可以賺上十倍……這下可好,血本無歸不說,還得把命搭上!”

  “行了,別那麼沒出息!”柴管事話雖如此,語氣卻愈加消沉道:“誰能料到新修的河堤,轉年就垮塌了呢?這都是命啊……”意識到自己是要給下面人打氣的,他趕忙振奮精神道:“再說,咱們也不大可能出事兒!那邊有公子盯著,上頭派的人一過河,咱們立馬就往鍋裡加米,他們能看出什麼來?”

  “也是,”那手下略略振作道:“賣出去的糧食,都算到災民肚子裡了,只要不抓現行,誰也查不出問題!”

  兩人都不想再談這個沉重的話題,便把話頭轉到風月之事上。手下說起了洛河邊,新開的一家青樓不錯,提議晚上去醉生夢死一番。

  柴管事一開始是拒絕的,覺著該聽的公子吩咐,最近不要出門。手下卻說,不知啥時候就被砍頭,還是及時行樂吧。柴管事想了想,便同意了。

  說著話,船到了通洛倉,兩人便打住話頭,出倉應付守衛去了。

  接下來便是進城裝船。兩個月來,每天都會這樣重復一次,所有人都輕車熟路,沒有任何廢話。

  一如往常,載滿了糧食的大船,駛離通洛倉,在常通碼頭卸下兩車大米,然後便穿城而出,駛向城外的小碼頭。

  碼頭上,還是昨日的貨船,昨日的商人,一切都跟昨天一模一樣。將糧食轉船時,柴管事又提起提價的事情,這次他態度極為強硬,終於逼迫對方,每石大米讓了兩百五十錢。對方十分肉疼,柴管事卻一點都不滿足。不過他也知道這種事,不能一蹴而就,還得跟對方慢慢磨……

  回城的船上,柴管事讓那手下將矮幾搬過來,便跪坐在滿是米粒的船艙中,掏出了一本賬冊和一支毛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3 11:23 PM

  第四十六章 無知

  陸雲一動不動躺在船板下。

  有米粒順著船縫兒落在他的臉上,他卻眼都不眨,目光透過船縫兒,緊緊盯著那柴管事。

  便見柴管事用舌頭舔了舔筆尖,便在賬冊上寫起字來,至於寫的是什麼,陸雲無從知曉,但也能猜到,肯定是今日出貨的賬目。只見柴管事記了幾筆便停下,合上賬冊長吁短嘆一陣,便解開袍子前襟,只見他上衣的內襯裡,有個隱蔽的夾層,柴管事將賬冊放入其中,又細心的打了個樣式特別的結。這才系上紐扣,輕輕捋平了上衣。

  陸雲目不轉瞬,把柴管事所有的動作都印在腦海中。

  船到了洛北的陸閥碼頭,柴管事留下三個水手看船,帶著另外三人離開了。

  陸雲又耐心的等到天黑,終於熬到水手睡著,待三個呼嚕聲有節律的響起,他才無聲的推起船板,離開躲藏了一整天的地方。陸雲信手又點了三個水手的昏睡穴,在震天的呼嚕聲中,他將手中的幾個木楔子,打回了那條船板。

  待一切復原,再不留一點痕跡,他才躡手躡腳出了船艙。運起功力觀察片刻,趁著巡夜家兵走開的空檔,無聲無息回到了岸上,轉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

  離開碼頭,陸雲並沒有往南,而是繼續往北。

  此時,城中早已宵禁,洛北各坊大門緊閉,街道上除了巡夜的官兵,再沒有一個人影。

  陸雲隱身黑暗之中,不疾不徐穿行在縱橫交錯的街道上,避過幾波巡邏隊之後,他來到了敬信坊外。

  這幾天,陸雲早就打聽清楚,陸楓和他的父親便住在此中。

  耐心等待巡夜官兵走遠,陸雲便縱身一躍,身體掛在了高高的坊牆上。只見他的手腳仿佛吸盤一般,緊緊貼在光滑的牆壁上,活像一只大壁虎,輕輕松松便攀上了三丈高的牆頭。

  伏在牆頭上觀察片刻,陸雲又如法炮制,壁虎一般從牆頭上游了下來。

  進去第一家就是陸儉的府邸,陸雲落在了府中後花園。躲在一株矮樹後,他略一調息,便毅然將功力提到了八成!

  因為陸儉是十多年的地階宗師,此時肯定在打坐修行!陸雲很清楚,這時宗師的感官會變得無比靈敏,稍有異常便會心生警兆。否則陸雲也不會在進入宗師境界後,一次都沒有被保叔偷襲成功。

  陸雲能清晰感到,被壓制的真氣從祖竅穴奔湧而出,順著全身經絡,歡呼著奔向自己的四肢百骸!他整個人就像煥然新生,每一處經脈都充斥著無窮的力量,仿佛舉手投足便能排山倒海一般。

  這種無與倫比的力量感,讓他深深沉醉,哪怕事後會遭到痛不欲生的反噬,他依然甘之若飴!

  此刻,陸雲的身體,仿佛與天地融為了一體,哪怕被人看到,對方也會以為是不是自己眼花。他全部的感官,更是提高到極點,在他的眼中,黑暗中的一切都纖毫畢現。在他的耳中,仿佛整個院子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在他的感知中,時間的流速都仿佛變慢了一般。一只螢火蟲從他眼前飛過,陸雲甚至能清晰看到它扇動翅膀的每一下,那本應常亮的螢火,也變得晦明晦暗起來……

  略略適應一下自己的新狀態,陸雲便向此間主人的住處走去。確實是走,不是跑,也不是飛掠,因為那樣會帶出破風聲,肯定被陸儉察覺!

  便見陸雲仿若閑庭信步,走在月下花蔭之中,看似極為悠閑。其實他警覺到了極點,只要有任何人出現,都會被他提前察覺。除非那人是天階大宗師……

  經過正院時,陸雲清晰感覺到,此中有一股輕微到無法察覺,卻又悠長無比的氣息。

  陸雲知道,那肯定是陸儉無疑。他不禁更加小心,只待那呼吸聲有一絲變化,便立即放棄行動,撤出洛北!就算陸儉奈何不了他,可附近還有個天階大宗師,會隨時殺到呢!

  幸好,對方並沒有察覺到他,一直到陸雲走遠,陸儉的氣息都沒有絲毫變化……

  既然確定陸儉住在正院,陸雲便知道陸楓應該在別處。道理很簡單,那表裡不一的家伙,肯定不想讓他父親察覺到自己的齷齪事,自然會有多遠躲多遠。

  陸雲漸漸遠離正院,正准備一間一間的尋找,突然聽到一聲似有若無的女子慘叫聲。陸雲不禁心中一緊,這動靜可不小,就算離得很遠,陸儉也應該能聽到才是!

  他立即藏身於隱蔽處,屏住呼吸等待陸儉的反應。誰知左等右等,也不見正院有任何動靜,倒是那女子的慘叫聲,時不時會飄到他的耳中。這讓陸雲很是詫異,難道陸儉沒聽到那一聲?亦或是……習以為常了?

  陸雲不禁惡感頓生,心說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府中有人如此殘害婦女,陸儉居然坐視不理!實在是喪盡天良!

  而且敢在陸儉府上,如此瘋狂傷害婦女的,八成就是陸楓!

  陸雲便尋著那女子的聲音,到了府中的東跨院,無聲無息翻牆而入,果然看到北屋中亮著燈。兩條拉長的人影映在窗紙上,顯然是男子的那個,惡狠狠壓在女子身上,全身都在不斷用力,口中還凶狠的低喝道:“干死你,干死你!”

  陸雲一陣心煩意亂,他自問正義感這東西,跟自己沒有一文錢關系,卻忍不住想要看看裡頭,到底那可憐的女子,遭受了何等虐待。

  終於,在一種莫名力量的支配下,他的視線透過支起的一扇隔窗,落在了那兩人身上。

  只見紅燭高照下,兩具赤條條、白淨淨的身子緊貼在一起,女子俯跪於地,男子直挺著上身在她的背後咬牙切齒的聳動著,雙手探過女子光滑的後背,狠狠地抓著她胸前堆雪般的一雙。

  那女子面似火燒,臉上的表情又是痛苦,又是享受,口中不斷發出讓陸雲誤會的那種聲音……但以陸雲絕佳的聽力,可以判斷出,她並非起初出聲的那個女子。

  陸雲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雪白之上的兩點艷紅,隨著男子的蹂躪,在燭光中不斷跳動,紅的那樣奪目,那樣灼人!讓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粗重起來。一股熱氣從下丹田升騰而起,陸雲感到自己的臉,燙的能煎熟雞蛋。

  剎那間,只在皇極洞玄功上見過的畫面,在他眼前浮現出來!陸雲這才知道,原來兩人是在雙修……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到男女**的實景。但不知為何,兩人氣息散亂,尤其是那女子,身上半點內力都沒有,完全不符合皇極洞玄功上所說的‘陰陽和合、男女俱仙’之意啊!

  更讓陸雲無法理解的是,兩人身邊還躺著個另一個赤條條的女子,只見她與跪在那裡承受雙修的女子,面目別無二致,不過卻雙目緊閉,一臉疲憊的樣子,只有胸口在不斷起伏……真不知雙修為何會多出一人,難道是三修不成?

  片刻的失神之後,陸雲猛然警醒,強迫自己收回目光,趕緊手掐印訣,默念一段清心咒,這才將那股莫名的燥意壓了下去,神智恢復了清明。

  “該死!”陸雲暗罵自己一聲,方才自己氣息混亂,若非被那兩人**的聲音掩蓋,很可能就會被陸儉察覺到了!

  強壓住再看下去的衝動,陸雲運轉真氣,保持內心清明,摸到隔壁的書房。前日裡,他來洛北遠遠看過陸楓一眼,已經確定那男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書房裡漆黑一片,但對陸雲沒有任何障礙。他在房間內掃視一圈,便確定了幾個可能藏東西的地方,一番翻檢,果然找到了十幾本春宮圖冊、幾瓶不明用途的藥物,還有若干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譬如串成一串的珊瑚珠;狀如蠶豆、內部空心、裝有水銀的小銅珠;山羊眼睫毛做成的小圈;一看就戴不到任何一根手指上的粗大玉環……

  陸雲不禁汗顏,果然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這些玩意兒,自己竟然一樣都不認識……

  好學的少年,仔細記住了每一樣事物的模樣,准備回頭去弄個清楚,便將那些東西放回原處,繼續在書房中搜尋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4 07:22 PM

  第四十七章 上朝

  陸雲在屋裡找了一圈,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並沒找到任何自己需要的東西。

  但他並不氣餒,盤膝坐在矮榻上,思索起陸楓會把東西藏在何處。

  應該不至於貼身收著,陸雲方才看到陸楓從裡到外的衣裳,全都胡亂丟在地上。也不應該藏在臥室,那麼多女人在裡頭進進出出,換做是誰都不會放心。

  所以,應該還是在這書房之內。陸雲閉目把屋裡的構造陳設投影在腦海中,自己想像成陸楓,看看自己會把最秘密的東西藏在哪裡?

  陸雲緩緩將手放在矮榻上,掀開軟墊仔細摸索起來,果然讓他發現了一道不同尋常的縫隙。

  陸雲心中一喜,大家果然想到一塊去了!

  他又在矮榻上摸索一陣,終於發現塌底有一個小小的凸起,陸雲將坐褥蓋在那道縫隙上,用力按了那凸起一下,便感到坐褥下有什麼東西緩緩打開。等裡面完全沒了聲音,他掀開坐褥,便看到一個書本大小的暗格。

  暗格中,只有一個大信封,陸雲拿起信封,往外一倒,一張輕飄飄的字據便落在他的手中。

  黑暗中,陸雲分明看到那上面頂頭寫著兩個大字——地契!

  陸雲心中一喜,趕忙看下去,面上喜色更重!他將那張地契收入袖中,再把信封放回暗格,扳動機括,關上暗格,鋪好坐褥。最後起身仔細審視一遍,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便悄悄推門出去。

  離開院子時,他仍能清清楚楚聽到那女子的叫聲,還有陸楓惡狠狠的低吼聲。“干死你,干死你……”

  陸雲搖搖頭,沒有再折回,而是徑直從東院躍牆出去,消失在敬信坊中。

  。

  第二天是大朝的日子。

  大玄制度,朝會分常朝、大朝和會朝。常朝三日一朝,大朝每月朔望各一次,會朝則在每年正月初一舉行一次。

  按例,京官五品以上,可以參加常朝。但通常,只有五省六部十一寺的正副長官,和十二衛將軍、大將軍,以及左右備身府和左右監門府的將軍,還有御史台的言官常列朝班。像陸信這樣的衙門五把手,雖然品級夠了,但只有有事奏稟時,才能參加常朝。

  會朝時,在京九品以上官員、地方上的州郡大員、藩國臣屬使節、致仕的勛臣耋老都要參加,場面無比隆重,是天下臣子朝拜皇帝陛下的日子。

  大朝在常朝和會朝之間,比常朝隆重,但沒有會朝鋪張,不會有退休老干部和外國使節。但京官七品以上,無故不得缺席,否則便會被視為蔑視君上,有可能遭到重處。

  所以這天四更時,陸信便起床准備上朝了。

  陸雲和陸瑛也過來侍奉父親穿戴,陸信看著哈欠連連的女兒,眼圈烏黑的兒子,心下不忍道:“回去睡吧,這裡有下人侍奉便可。”

  陸瑛笑著替下丫鬟,為陸信梳頭道:“父親要上朝,我們都激動的睡不著。”

  “瞎說。”陸信笑罵道:“為父又不是頭一回上朝了……”

  陸雲以為陸信指的是,之前一兩個月的事兒。卻見陸瑛一邊熟練地為父親挽好發髻,插上簪子,一邊輕笑道:“那時候女兒還小,都記不清了。”

  陸雲愣了一下,沒想到陸信十年前就是參朝官,這可要好好問問,當然不是這會兒……

  等到收拾停當,陸雲捧著陸信的官帽,送父親到門口。陸雲好奇問陸信,為何既不騎馬,也不帶從人,就只身一人上朝?

  “五品官員,要有五品官員的自覺。”陸信呵呵笑道:“等為父升了官,再擺譜不遲。”

  “那一天不遠了。”陸雲了解的點點頭。

  “你倒是永遠信心滿滿,”陸信接過官帽,端正戴在頭上道:“趕緊回去睡個回籠覺吧。”說著壓低聲音道:“你小子昨晚干嘛去了……”

  陸雲笑而不答,卻輕聲說道:“聽說,宗主今日也會上朝。”

  “唔,老宗主身子見好,前幾日跟皇上銷了假,今日大朝應該會露面。”說著高興的感嘆道:“老宗主是我陸閥的頂梁柱啊,他病了幾個月,族裡都亂成什麼樣了?這下終於要回到正軌了。”

  “今日若是機會合適,父親不妨跟老宗主聊聊粥廠的事。”陸雲這才慢悠悠的道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哦?”陸信愣一下,低聲問道:“你都准備好了?”

  “酒席擺好,就差父親把貴客請來了。”陸雲微笑著點點頭。

  “我說你跟夜貓子似的,干什麼去了!”陸信恍然大悟,苦笑道:“看來為父,又要背起好大一口黑鍋了。”

  “孩兒能害了父親不成?”陸雲揉揉鼻子,不好意思的笑道:“有得必有失,父親要做個正直的人,就難免會得罪小人。”

  “你呀你!”陸信伸手彈了陸雲的額頭一下,也不問他到底怎麼安排的,便笑著搖頭而去。

  目送著陸信離去,陸雲才轉回頭來,便見陸瑛眯著眼上下打量自己。

  “阿姐,你看什麼?”陸雲做賊似的一陣心虛道。

  “以你的功力,怎麼會眼圈發黑呢?”陸瑛緊緊盯著陸雲,一副你不交代就不許回去的架勢道:“昨晚到底去干嘛了?”

  “昨晚……”陸雲一陣語塞,他能告訴陸瑛,自己昨晚頭一回看到了真槍實彈的活春宮,而且是連看數場嗎?

  “你不會又用那門功法了吧……”陸瑛壓低了聲音,眼裡掩不住的擔憂道。

  “呃。”陸雲暗暗松了口氣,原來自己想岔了。他便打起哈哈道:“阿姐想什麼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京城得夾著尾巴做人。”說著伸個懶腰道:“好困,咱們回去補覺吧。”

  “……”陸瑛一想也是,沒有父親背鍋,弟弟斷不敢顯露功底,這下才放下心來。一陣困意湧上,她也哈欠連連道:“好的。”

  。

  陸信走在大街上,便看到坐車騎馬的文武官員,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大家彼此拱手寒暄,說笑著往位於京城西北的紫微宮行去。

  一直到了登天道,所有人才不再說話,那些騎馬坐車的官員,也都下來步行。登天道是通往紫微宮的御道,只有一品公卿或者得到皇帝恩賜的老臣,才有資格乘車坐轎而上。

  等陸雲他們到了皇宮正門應天門前,宮門依然緊閉。他們便在鴻臚寺官員的指揮下,文武分班,按品級站立。但有一點,士族出身的官員,無論官位多卑微,都會站在庶族官員之前。庶族中也是有高官的,好比工部尚書高廣寧,已是正二品的大員,卻依然要站在七品士族之後。

  至於七品以下,是不會有任何士族的,因為士族只要入仕,最低也是由七品干起。

  這當然時間很尷尬的事,所以高廣寧等為數不多的庶族高官,都會磨蹭到很晚才姍姍而來,為的就是少受一些羞辱,不過他們也絕不敢等到最後才來。因為那是七位公爵的特權,就連四位皇子也不能凌越!

  等到旭日東升,萬丈霞光鋪滿了通天道,八輛樣式各異的雙駕馬車,才在身穿不同服色的護衛簇擁下,緩緩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4 07:45 PM

  第四十八章 九巨擘

  百官齊刷刷轉過身來,恭迎真正的大人物駕到。

  當先一輛馬車上,嵌著玄色的族徽,上書篆體‘夏侯’二字,前有節鉞開道,後有御賜的公爵旌旗。馬車上下來一位身著紫袍玉帶,頭戴八梁進賢冠,滿面虯髯、威風凜凜的魁梧老者,正是當朝太師、中書令、夏侯閥主、鎮國公夏侯霸!

  第二輛馬車上,嵌著火紅色的族徽,上書篆體‘裴’字,同樣前有節鉞開道,後有御賜的公爵旌旗。馬車上下來一位紫袍玉帶、頭戴七梁進賢冠,身長九尺、氣勢迫人的黑面老者,此乃當朝太尉、大司馬、裴閥閥主、定國公裴邱!

  第三輛馬車上,嵌著青色的族徽,上書篆體‘崔’字,同樣前有節鉞開道,後有御賜的公爵旌旗。馬車上下來一位紫袍玉帶、頭戴七梁進賢冠,身材瘦削、面容清矍的白面老者,此乃當朝太傅、尚書令、崔閥閥主、榮國公崔晏!

  第四輛馬車上,嵌著白色的族徽,上書篆體‘謝’字,同樣前有節鉞開道,後有御賜的公爵旌旗。馬車上下來一位紫袍玉帶、頭戴七梁進賢冠,須發花白、神情陰沉的矮壯老者,此乃當朝太保、尚書左僕射、謝閥閥主、輔國公謝洵!

  第五輛馬車上,嵌著銀灰色的族徽,上書篆體‘陸’字,同樣前有節鉞開道,後有御賜的公爵旌旗。馬車上下來一位紫袍玉帶、頭戴七梁進賢冠,身材高大、面容嚴肅、難掩憔悴之色的老者,此乃當朝司徒、侍中、陸閥閥主、安國公陸尚!

  第六輛馬車上,嵌著藍色的族徽,上書篆體‘衛’字,同樣前有節鉞開道,後有御賜的公爵旌旗。馬車上下來一位紫袍玉帶、頭戴七梁進賢冠,身材矮胖、笑容可掬的老者,此乃當朝司寇、侍中、衛閥閥主、衛國公衛康!

  第七輛馬車上,嵌著翠色的族徽,上書篆體‘梅’字,前有旌節開道,但並無黃鉞,後有御賜的公爵旌旗。馬車上下來的,竟是一位紫袍玉帶、頭戴九翚四鳳冠,手持鳳頭拐的白發老婦!此乃七公爵中唯一的女性,當朝司空、御史大夫、梅閥閥主、寧國女公爵梅怡。

  第八輛馬車,通體黑色,沒有任何徽章,沒有節鉞開道,也沒有公爵旗色。下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監,自然是那侍奉三帝、開創緝事府的前任大內總管左延慶!

  梅閥出自關隴,原系羌族,雖然漢化百年,但依然保持女人當家的習俗。當年梅怡老太君率領梅家娘子軍,加入高祖皇帝的義軍,為其攻城拔寨,立下赫赫戰功!開國後,被封為七大公爵之一,所有人都毫無異議。

  至於左延慶,當年身為天階大宗師,不知為高祖皇帝立下多少功勞。對初始帝更是有擁立之功,因此初始帝恩賜他一切禮遇視同公爵,所以與七位閥主一同乘車而至,同樣理所當然。

  在乾明朝,左延慶還沒有這個待遇,但當時可以乘車入宮的同樣是八位。除了七大公爵,還有一個就是替皇帝統領宗室的平王殿下。如今平王篡位成了皇帝,生怕有宗室效仿自己,便依然兼任著皇甫宗室的宗主一職,也就再沒有宗室能與七公同列了。

  眼下這八位,也是皇帝之外,真正掌握天下權柄的八位大玄巨擘!等他們都下了車,所有官員便齊刷刷行禮,恭聲道:“恭迎諸位公爺,恭迎左老公公!”

  八人只微微點頭,便自顧自的說著話,越過百官,向朝班前列走去。

  作為無可爭議的第一門閥閥主,夏侯霸自然被幾位閥主眾星捧月的圍著,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這時也上前見禮,滿臉孺慕的叫道:“外公!”

  夏侯霸嚴肅的臉上,綻出和藹的笑容,點頭與三位殿下打招呼。

  唯獨大皇子立在原地不動,夏侯霸也不理他,在百官看來,這位殿下就顯得煢煢孑立、形影相吊了。

  陸閥閥主陸尚也是焦點之一。老爺子抱病數月,今日終於露面,眾人自然要向他致以問候。只是陸尚明顯感覺到,眾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異,不禁奇怪的問道:“怎麼,有什麼事嗎?”

  幾位閥主卻打個哈哈,避而不談。與他交好的衛閥閥主衛康,有些看不下去了,斟酌下言辭,想要點他一下粥廠的事情。可這事兒實在不好開口,還沒等衛康想好該怎麼說,陰測測的左老太監卻橫插一杠,對陸尚道:“司徒大人,借一步說話。”

  陸尚點點頭,與左延慶落在後頭。“不知老公公有何指教?”

  左延慶看看他,皮笑肉不笑的拱拱手道:“恭喜司徒大人,陸閥又出了位地階宗師。”

  “哦?”陸尚愣了一下道:“什麼人,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那位。”左延慶目光落在身後不遠處的陸信身上。

  “陸信?”陸尚吃驚的看了看陸信,但也不是很意外。畢竟陸信文武全才,十年前就已是玄階強者,十年過去了,晉升地階也不稀奇。他奇怪的是,為何左延慶會知道。“老公公從何而知?”

  “呵呵……”左延慶卻笑而不答。他當然是從緝事府知道的。前幾日,林朝便命人去查,那段時間是哪個陸閥宗師出城。結果發現當時陸閥的八大宗師都在洛北呆著,只有陸信父子出城。

  陸信的兒子才十六歲,就算從娘胎裡練武,也不可能達到地階。所以,那位在伏牛山殺人的陸閥宗師,自然就被緝事府扣在陸信頭上了。

  不過左老太監並不打算事無巨細告訴對方,那樣並不符合緝事府的宗旨。而且陸尚是什麼人?自己點他一下,他自己就能查個清楚。所以他看了看前頭的夏侯霸,答非所問道:“司徒該關心的,是別讓夏侯閥把自己的孩子搶走了。”

  “呵呵……”陸尚知道這條老狗,壓根兒沒安好心。便雲淡風輕的笑道:“多謝老公公關心,他身上流著陸閥的血,誰也奪不走。”

  “那是我多嘴了。”老太監歉意的笑笑。

  “哪裡,多謝老公公關心。”陸尚搖頭敷衍道。

  這時,應天門上響起悠揚而威嚴的鐘鼓聲,緊閉的宮門被司閽緩緩推開,兩隊金甲禁衛從公中魚貫而出,在宮門兩側威武列隊!

  幾位巨擘也不再說話,走到朝班前列站好。待百官自檢官容後,鴻臚寺官員便高唱一聲‘趨!’

  百官便微微躬身,整齊有序地依次疾步前行,從應天門進入紫微宮。雖然夏侯霸被皇帝特賜入朝不趨,但也不會在此時特立獨行,並沒有行使他的特權。而是與百官一道,穿過金水橋,進了建元門,在建元殿前的廣場上分班列定。

  建元殿乃紫微宮前三大殿之首,原名乾元殿,乃舉辦大朝之處。初始帝登基後,為了避乾明皇帝的年號,將其改名建元殿。

  此時,建元殿前已陳列著車騎兵衛及各色旗幟、儀物,雕刻龍紋的御道兩旁,鋪著兩道長長的地毯,百官便立在地毯之上。

  莊嚴宏大的建元殿下,一層層丹墀之上,整齊站立著數百名手持各色羅傘、方扇、旌旗的宦官,拱衛著最中央處的三尺金台。金台後,設有黃色的御幄,這裡便是皇帝的寶座了。

  這時,樂班奏起韶樂,一片鐘鼓禮樂聲中,初始帝由內侍簇擁著乘輿臨朝。禮贊官便拖長聲音道:“恭迎!”

  百官自公爵以下便齊刷刷俯跪在地毯之上,向皇帝行叩拜大禮。“恭迎吾皇,萬壽無疆!”

  百官恭迎聲中,皇帝在金台御幄升座。初始帝在金黃色的坐褥上跪坐下來,並沒有馬上叫起,而是目光緩緩掃過俯跪於地的百官,最終落在七大公爵的背上。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能感到自己身為皇帝的尊嚴,所以每次大朝,初始帝都會這樣貪婪的欣賞一番,然後才緩緩道:“平身吧。”

  “謝吾皇。”百官這才直起身子,依次跪坐在地毯之上。君臣坐而論道,此乃周禮。但從前,皇帝和大臣都是平起平坐的。直到乾朝,皇帝為了突出自己的尊榮,會坐在一個矮榻上,以示高人一等。到了本朝,便愈加變本加厲,皇帝干脆坐在丹墀之上,俯瞰群臣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4 07:55 PM

  第四十九章 轟動

  待群臣坐定後,皇帝先看了看眼前的陸尚道:“司徒的身子大好了?”

  “托吾皇的洪福,老臣不打緊了。”陸尚恭聲答道:“還能再撐個幾年。”

  “那就好,老司徒身子硬朗,便是社稷之福啊。”初始帝露出欣慰的笑容,這其中倒是有幾分真心,畢竟陸閥在七閥中,素以忠君敬上著稱。雖然當初帝位更替時,陸閥的表現讓他很是惱火,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他成了皇帝,對陸閥的感官自然大有不同。

  “多謝吾皇,老臣定當死而後已。”陸尚也規規矩矩的答道。

  待繁文縟節完畢,朝會才進入正題。

  各省各部的官員依次向皇帝奏陳大事,但皇帝一般不會當場表明態度,只會說‘知道了,交中書省議過。’或者說‘知道了,叫尚書省辦理。’之類。這是因為皇帝出口成憲,說出的話就不能再改了,所以需要先由有司給出妥善方案,再以皇帝的名義頒行下去。

  顯然,這套規矩對皇帝的權力有極大的限制,因此歷代君王並非總是拘泥於次,時不時也會直接表明態度。但這種事情偶爾為之還好,若是次數多了,必定會遭到眾公卿大臣的圍攻,反而會損害皇帝的權威。

  所以,不是必須,皇帝一般不會輕易表態。但皇帝也很少會整場朝會都不表態,那樣就顯得太暗弱,體現不出皇帝的權威了。

  今日接連奏了七八件事情,初始帝都沒有自由發揮,因此朝會顯得波瀾不驚。

  這讓不少公卿,尤其是幾個閥主,不禁暗暗失望。前幾次朝會,皇帝和夏侯霸暗戰不休,看的人恨不得擊掌叫好,但觀今日情形,雙方似乎達成了某種妥協,不再給旁人看熱鬧的機會。

  直到尚書省戶部尚書謝川田,向皇帝稟報道:“啟奏吾皇,此次受災七州的受災狀況已經統計上來了。”

  “講。”初始帝知道,這是尚書省准備給自己自由發揮的。

  “自汴州以東,黃河共有七處決口,二十三個縣被洪水淹沒,另有三十七個縣農田被毀,受災人數共計……超過四百六十余萬人。”

  “啊……”百官聞言紛紛倒吸冷氣,洛陽有邙山護庇,黃河向來奈何不得。是以他們直到此刻,才意識到這是一場何等的災難。

  “我大玄一共才多少人口?”初始帝神情陰沉無比道:“竟有十分之一的百姓受災,莫非這是天譴不成?”

  “吾皇過慮了,天有不測風雲,盛世亦有災患!”夏侯霸沉聲說道:“當務之急是,妥善安置災民,解決他們的吃飯問題,以免他們鋌而走險,落草為寇!”

  “太師所言極是。”百官紛紛附和起來。

  初始帝看到夏侯霸這副一呼百應的架勢,心裡就泛起陣陣膩味。“那該如何賑濟?”

  “中書省已經下令,各州郡開倉放糧,盡力安撫百姓。”夏侯霸朗聲道:“但災民實在太多,坐吃山空可不行,還得另想別的法子。”

  “還有什麼法子呢?”初始帝面無表情道。

  這時,尚書令崔晏出聲道:“啟稟吾皇,受災七州中,汴州首當其中,受災最重,而且湧入的流民也最多,但眼下汴州方略得當、民情穩定,似乎可以為各州借鑒。”

  “哦?”初始帝這才有了點興趣:“他們是怎麼干的呢?”

  “簡單來講,就是以工代賑。”汴州緊鄰洛州,乃是京畿之地,尚書省對那邊的情況了若指掌。崔晏便沉聲答道:“官府出一部分錢糧,再發動本州民眾出一部分,募集了境內數萬災民奔赴黃河決口日夜搶堵。如此一來,數萬個受災家庭不至於餓死,汴州境內的黃河決口也已經基本堵上。境內自然民情穩定,盜匪不生了。”

  “以工代賑,聽起來不錯。”初始帝贊許的點點頭。對崔晏生出些笑意道:“汴州刺史是令郎吧,倒是個人才。”

  “正是犬子崔易之。”崔晏沉聲道:“但這主意,並非來自犬子,而是他下轄雍丘縣令黎大隱。是此人率先在雍丘推行以工代賑,穩定了民情。小侄見效果很好,才在全州推行,不到一個月,就立竿見影。”

  “不侵占手下的功勞,崔家子弟果然有名士之風。”初始帝愈加贊賞道:“崔易之可以重賞。”但如何提拔賞賜,初始帝並不會亂講。因為刺史以上的官員任免,向來要看各閥之間的博弈和妥協,並不是他皇帝能隨意安排的。

  “臣代犬子叩謝聖恩。”崔晏趕忙向皇帝道謝。

  “還有那個黎大隱,他是誰家的門下?”初始帝又問道。

  “回吾皇,黎縣令是寒族出身。”崔晏輕聲道。

  “既然是人才,該用還是得用,把他招進京來問問,說不定就能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初始帝饒有興致道:“下次早朝,讓他也參加吧。”

  “吾皇不必等到下次。”崔晏微笑道:“為臣已經把他召來洛都,此刻就在宮外等候。”

  “哦,宣見。”初始帝龍顏舒展,整天和這些道貌岸然的士族門閥打交道,他也想換換口味了。

  “宣雍丘縣令黎大隱覲見。”鴻臚寺官員馬上傳令下去。

  。

  黎大隱是昨天才到京城的。直到此刻他仍如墜夢裡,萬萬沒想到那陸公子的話,居然不到一個月就應現了。

  當刺史大人找到他,讓他進京去尚書省報到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他多年的受虐經驗來看,難道不是有了功績就是上司的,背黑鍋才輪到自己嗎?這次太陽是打哪邊出來了?

  他當然把功勞記在陸雲頭上了,心說一定要找機會好好登門道謝。不過這事兒,真跟陸雲沒有一文錢關系。陸雲要是有那影響力,何至於整天做那梁上公子,到處偷雞摸狗?

  其實,道理十分簡單,那日事發,有陸閥、崔閥的子弟在場,何況崔夫人還是汴州刺史崔易之的弟媳,崔易之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貪他這份功勞。再說人家崔刺史乃崔閥閥主嫡子,根本沒必要和手下搶功。

  黎大隱在高大的宮門外候著,一動都不敢動,此時暑氣未生,他卻全身都被汗水濕透,緊張的滿臉都是油汗。

  當鴻臚寺官員傳他覲見時,黎大隱簡直要背過氣去了。站在那裡直哆嗦,就是邁不開步子往前走。

  鴻臚寺官員這樣的情況見多了,輕聲對他說了句:“不用怕,沒人會把你當回事兒的……”

  黎大隱登時氣結,不過效果著實不錯,至少他能邁開步子了。

  他跟在鴻臚寺官員的後頭,像踩著棉花一樣,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應天門,便見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自己。那可都是他平素都見不著的貴人貴眼啊!

  黎大隱登時一陣陣眩暈,心中狂罵那鴻臚寺官員道:‘不是說他們不把我當回事兒嗎?’

  人家鴻臚寺官員也很無辜,人家是不把你當回事兒,可是會把你當猴兒看啊。

  黎大隱這下亂了套,剛過了金水橋,便一不留神腳下拌蒜,噗通一下就趴在地上。

  百官看著這個矮矮的、長著個大痦子的黑胖子,像攤煎餅一樣,啪嘰拍在地上。全都忍俊不禁,壓不住笑出聲來。

  初始帝卻有些掃興,怎麼庶族淨出些上不得台面的歪瓜裂棗,這讓他有些失望,興趣缺缺道:“你跪的太早了。”

  黎大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所有的臉都丟盡了,他也沒什麼好緊張的了,趴在地上抬頭回答皇帝道:“啟稟吾皇,微臣初見天顏,萬分激動、不能自持,只能五體投地、頂禮膜拜啊!”

  此言一出,初始帝不禁笑了,抬了抬手道:“行了,別趴在地上了,活脫脫一個大王八。”

  黎大隱趕忙謝恩,訕訕爬起來,跪在皇帝面前。

  “尚書令說,你在汴州弄得那個以工代賑,很是不錯。”初始帝越看黎大隱,越覺得此人生的滑稽,倒是對他惡感頓減。

  “回稟吾皇,微臣不敢居功!”黎大隱趕忙答道:“‘以工代賑’這四個字,還是刺史大人想出來的,能在汴州推行,也全是刺史大人的功勞。”

  “行了,別光顧著拍你上司的馬屁了。”初始帝笑罵一聲道:“你是怎麼想到這法子的?”

  “回稟吾皇,微臣仍舊不敢居功。”黎大隱又答道:“想出這法子的另有其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4 10:23 PM

  第五十章 太受歡迎了也很苦惱

  大玄初建時,初始帝便被高祖皇帝委派留守關中,管理數州民政,經驗十分豐富。聽崔晏一提,就明白這應該是一道良藥。可以將賑濟災民和修復河堤結合起來,一份錢辦兩樣事,大大解決朝廷的困難。

  這法子看似簡單,但初始帝十分清楚,政事繁冗復雜,需要的就是這種庖丁解牛的本事。能想出這法子的人,絕對是處理政務的天才,所以他才破例立即召見黎大隱,想看看能不能把這個無依無靠的庶族小官收為己用。

  當聽到黎大隱說,這法子是別人想出來的,初始帝不由略略失望。“到底是什麼人想出來的?”

  “乃是當朝大理寺右丞之子,陸雲陸公子!”黎大隱倒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場便繪聲繪色講述起來。

  他雖然其貌不揚,但口才絕佳,一件事讓他說的活靈活現,讓皇帝和百官如同親見。聽到歹徒見財起意,煽動災民圍攻陸雲車隊時,所有人都替陸雲他們擔心起來。

  聽到陸雲帶著災民到了雍丘城下,雍丘城門緊閉,城上劍拔弩張時,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聽到陸雲只身上城,三言兩語說服黎大隱將災民收為民夫,即解了女眷之圍,又幫雍丘縣解決了大難題。眾人忍不住擊節叫好,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用如此簡單的法子,就把看似無解的危局,給完美的化解了。而且,還造福了災民,幫助了官府。

  古來才智之士怕是莫過如此了吧……

  見皇帝和百官聽得津津有味,黎大隱趁熱打鐵,又把陸雲不動聲色,便將災民和歹徒分開,將其全部擒獲,幫官府一舉破獲了十幾起殺人越貨的大案,眉飛色舞的講了一遍。

  這下就連初始帝也忍不住喝彩道:“好!很好!非常好!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這陸雲可比甘羅、荀灌了!”頓一頓,初始帝興致勃勃道:“他父親在不在場?”

  很多人都向陸信投去艷羨的目光,陸信趕忙出列,恭聲道:“微臣陸信替犬子叩謝皇上,皇上實在是過譽了,犬子出生牛犢、膽大妄為,不過是僥幸而已。”

  “別人也僥幸給寡人看看。”初始帝似乎對陸雲萌生了極大的興趣,對陸信笑道:“改日把他帶進宮來,讓朕好好瞧瞧你那麒麟兒!”

  “犬子剛剛回京,不通禮數,”若是旁人聽說皇帝要召見自己的兒子,肯定欣喜若狂,尤其是陸信這種門閥旁系,那是讓兒子平步青雲的天賜良機啊!但陸信卻心揪成一團,極力拖延道:“還請吾皇恩准些時日,讓微臣教他些禮數,以免有污聖目。”

  “哪有那麼多規矩?這麼聰明的孩子,別讓你給教瞎了。”初始帝不以為意的笑道:“過陣子,寡人要去翠雲宮避暑,讓他伴駕吧。”

  “臣……遵旨。”這時候,陸信還能說什麼不成?

  今日的朝會已經拖的夠長,初始帝也有些疲憊了,待陸信退下,便對崔晏道:“讓這黎……”

  “黎大隱。”崔晏趕忙輕聲提醒皇帝。

  “對,黎大隱。就別放他回去了,讓他到你尚書省掛個差事,幫你參謀參謀以工代賑。”初始帝吩咐一聲。

  這點小事,自然不會有人指手畫腳,崔晏恭聲令下。

  “就到這吧。”初始帝說完,揮一下手。

  “恭送吾皇!”百官俯身,送初始帝離去。

  皇帝一走,眾官員卻還趴在那裡,非得等到七位公爵站起來,他們才敢起身。

  上朝時,七位公爵來的最晚,退朝時,他們卻是走的最早。

  七位公爵和左老公公穿過百官,向應天門走去。經過陸信身邊時,幾位公爵都看了看他,到了他們這個年紀和地位,心裡想的什麼,旁人根本無從看出。所以陸信也無從判斷,這些大人物到底對自己感官如何。

  這樣說也不對,至少寧國公梅怡,就毫不掩飾她厭惡的目光。在鳳凰觀被燒死的,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就算過了十年,老太君依然恨不得活撕了夏侯閥的人,當然也對助紂為虐的陸信,滿滿都是惡感!

  見陸信有些窘迫,崔晏微笑著替他解圍道:“賢侄,老夫還沒替我家盈之向你道謝呢。改日老夫設宴,請你全家過府一敘。”

  陸信忙誠惶誠恐的應下。

  “不行,得先去老夫那!”誰知,裴邱突然橫插一杠。本來,他並沒有要跟陸信表示表示的意思,但聽崔晏說的這麼熱乎,這位裴閥閥主便忍不住,蹦出來道:“白無常,你要請客隨你,但必須在老夫之後!”

  崔晏平素溫文爾雅,唯獨對著裴邱,火氣大的嚇人。聞言登時不悅道:“黑無常,老夫替自己的兒子請客,跟你有個屁關系?”

  “明月還是我親侄女呢,你說有個屁關系?”裴邱蠻橫的一指陸信道:“就這麼說定了,你要是敢先去他家,老夫拆了你的房!”

  “賢侄,可是老夫先開口的,你掂量著辦吧。”崔晏不像自己小兒子那麼好說話,他雖然不拆陸信的房,卻拆他的台啊。

  陸信情知自己成了兩位閥主鬥氣的籌碼,又不敢得罪任何一個,被夾在中間這個無奈。

  “你倆弄啥呢?當老夫不存在是不是?”這時,陸尚出現在三人面前,他手指點點裴崔二人,笑罵道:“兩個老不休還要不要點臉?有這樣感謝人的嗎?這不欺負我家孩子嗎?”說著他拍了一下陸信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離開,又對崔晏和裴邱道:“你們要是真心道謝,就到咱們陸閥來,別弄些有的沒的。真沒見過這樣的……”

  說完,陸尚搖著頭走了,好像很不屑於與這兩個老貨為伍一般。陸雲歉意的向二老笑笑,趕緊跟上自家宗主。

  夏侯霸本來滿臉笑意的看著幾人說笑,但見陸尚一副長輩自居的架勢,徑直把陸信領走,他的眉頭不自覺的跳了一下。

  一直跟在他旁邊的謝閥閥主謝洵,冷笑一聲道:“陸老夫子要摘桃子了。”

  夏侯霸輕哼一聲,一個小小的陸信,就算加上那個所謂的天才兒子,他也沒看在眼裡。但是,但是,夏侯閥看上的人,誰也不能搶!就算是陸閥的子弟,陸尚也必須乖乖讓出來才行!

  。

  應天門外,有各閥的馬車在等候閥主。看到陸尚出來,陸閥的護衛趕緊將馬車趕過來。

  雖然陸尚當年,也曾是天階大宗師,但他如今已經七十二歲,氣血衰落到不像樣子,恐怕連玄階強者都對付不了。是以只要一出門,時刻都有一名地階宗師、十余名玄階強者,跟在左右保護。這還是只在京裡,若是離京的話,保護的人數還要翻倍,甚至會出動天階大宗師。

  今天是上朝的日子,陸閥的八名執事裡有六個參朝官,所以此刻有六名宗師跟在陸尚後頭,陸尚環視左右,擺了擺手道:“都走吧,陸信跟著老夫就成。”

  陸閥大執事、陸尚之子陸修沉聲道:“父親,怎麼也得有個執事跟著你老,還是讓孩兒一起吧。”

  “知道,規矩嘛。”陸尚卻搖搖頭道:“有他這個宗師跟著就成了,你們走吧。”

  “啊!”六大執事全都愣住了,連陸信都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暴露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4 10:27 PM

  第五十一章 過河

  五執事陸偉反應最快,聞言大喜道:“原來老十晉級了,真可惡,把我們都蒙在鼓裡!”陸信在同輩中排行老十。

  陸信苦笑道:“不是有意瞞著諸位,實在是無從提起啊。”他說的是實話。若是在京裡,誰家子弟打通任督二脈,都會第一時間稟報族中長輩。族中也會大擺宴席,遍邀各閥前來觀禮,慶賀本族誕生新的地階宗師。

  但陸信晉級時是在余杭,且當時還是千夫所指的狀態,沒人問津,他也不願意聲張,所以一直無人知曉。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總不能一回京就吆吆喝喝,逢人就說我晉級了吧?

  “別說那些沒用的,反正你得請客!”陸偉哈哈大笑道:“天大的好事還瞞著我們,看不把你灌到桌子底下去!”

  其余幾位執事也紛紛上前道賀,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替他高興,也有那麼幾位,頃刻就把他化為需要提防的對手,准備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對策!

  為了維持家族昌盛,尚武精神決不能丟。是以各門閥都不約而同的規定,只有地階宗師才有資格擔任執事,而只有執事才有資格競爭閥主之位,幾乎沒有例外!

  雖然不是說地階宗師就一定可以擔任執事,但只要晉升宗師,就會被視為執事的當然候選。甚至不排除,閥主和長老們會用其替換掉不稱職的執事。

  之前,陸閥恰好只有八位宗師,對應八大執事,剛好一個蘿蔔一個坑,是以毫無競爭壓力,但陸信這一異軍突起,那些平日裡表現不咋地的執事,就有危機感了。

  這也是陸尚當眾挑明的目的之一。

  既然陸信已經是宗師,幾位執事也就放心的先行一步了。陸信本想跟在馬車旁邊,陸尚卻招呼他道:“上車。”

  。

  一眾陸閥護衛簇擁著馬車,緩緩駛下通天道。

  馬車裡鋪著素色的地毯,點著香爐,一張矮幾兩個坐墊,在眾閥主的座駕中,算是極簡樸的了。

  陸尚和陸信相對而坐,老爺子打量他好一會兒,欣慰的籠著胡須道:“不錯,不錯,老夫沒有看錯人。”

  “小侄不是有意隱瞞,”陸信歉疚道:“我是旁系,又名聲有瑕,不敢太過招搖。”

  “別人怎麼看你老夫管不著,”陸尚堅定的搖搖頭,對陸信道:“但老夫一直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乾明皇帝也不會看錯你。”

  “……”饒是陸信如今城府極深,內心還是掀起了驚濤駭浪,面色微變道:“伯父……”

  陸尚卻一抬手,點到即止道:“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永遠不要再提。”說著有些感懷道:“咱爺倆多久沒有坐下來,像這樣說說話了?”

  “十年了。”陸信輕聲道。

  “是啊,十年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陸尚點點頭,神情憂慮道:“這個國,又到了風起雲湧之時。”說著他目光炯炯的看著陸信道:“十年前,我們這些老東西還能唱主角,但十年後這場大戲,就得你們這些後輩來擔綱了!”

  “伯父才是陸閥的定海神針,我們還得靠你老引路。”陸信恭聲道。

  “我今年七十二,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到。”陸尚蕭索的搖搖頭:“就算能再多活幾年又怎樣?年歲漸長、氣血衰敗,不僅武功全廢,精力也大不如前,必須要及早考慮交班了。”

  說到這兒,陸尚神情愈加低沉道:“但我陸閥雖然子弟眾多,比下有余,可出挑的幾乎沒有。”他無比羨慕道:“夏侯閥有四傑,裴閥有雙雄,崔閥有三英,都是出類拔萃的一時之選。”說著幽幽一嘆道:“我陸閥呢?也就是陸儉還算個人物,小輩裡倒是有幾個出挑的,但遠水解不了近渴。”

  陸尚說這些話,陸信根本插不上嘴,只能默默的聽著。

  “信兒,”陸尚伸出被疾病和衰老折磨枯瘦的手掌,按在陸信手背上道:“當年伯父就最看好你,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再消沉下去,拿出十年前的意氣來,趕緊替我陸閥挑起大梁啊!”

  換做十年前,陸信會被陸尚這番曉之以情、動之以利的話說的熱血澎湃,但經過這麼多事情,他早就不是當年的陸信了。被深深感動之余,陸信依然能清醒的分析,陸尚說這番話的動機。

  首先毫無疑問,是自己值得爭取。但更重要的,老爺子還是不希望自己投入夏侯閥的懷抱……雖說門閥子弟血脈相連,但一些不得志的旁系投靠別家的事情,也是時有發生。就是嫡系子弟,有時也會成為別人家的走狗,把自己的家族丟在腦後。

  原因很簡單,他們在家族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別的門閥恰恰可以提供。這時候,那份宗族歸屬就顯得有些不夠分量了。

  之前,這種情況並不多見,因為各閥的蛋糕就那麼大,肯定先濟著自家子弟分配,留給外姓人的份額極其有限。可隨著夏侯閥漸漸一家獨大,情況起了變化。權勢傾天的夏侯閥,在滿足本閥子弟的前提下,依然能拿出足夠的資源,招攬別家不得志的子弟,為本閥效力。

  而既是門閥子弟,又是朝廷官員的雙重身份,也給了他們不用背叛家族,便可投靠夏侯閥的機會。只要他們看重自己的官位,甚於宗族身份,夏侯閥就算達到目的了。

  起先,各閥並不在意,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子弟,不把宗族擺在第一位,而是把夏侯閥授予的官位放在首位,他們才漸漸警覺起來。陸閥的情況還算不錯,但陸老爺子不得不防微杜漸,不能讓陸信這個眼看要扶搖直上的子弟,投身夏侯閥,成為族中效仿的對像。

  再者,陸老爺子也需要自己這條鯰魚,來攪一攪陸閥這潭死水。畫上一個遙不可及的大餅,便可以讓自己拼死效力,還能逼得那些得過且過的執事,不得不改頭換面重新做人。這算盤打得,不能不說高明至極。

  當然,陸信也相信,陸尚會有幾分真情實感在裡頭。但他更明白,到了閥主這個地步,早就不會再單純的論感情,也不會單純的論利益。情與利交融,以情感包裹利益,才是無往不破的!

  。

  不管心裡怎麼想,陸信還是激動的熱淚盈眶,當即表態道:“是孩兒之前太過憂讒畏譏,太過考慮虛名。從現在起,孩兒發誓時刻以宗族為重,將個人的利害得失拋在腦後!”

  “好,好!”陸尚滿意的連連點頭,使勁攥了攥陸信的手道:“你若說到做到,陸閥定不負你,老夫做你最堅強的後盾!”

  陸信重重點頭,神情一陣糾結道:“既然如此,有件事孩兒就不得不稟報伯父了!”

  “什麼事?”陸尚沉聲問道。

  “是粥廠的事!”陸信便將自己接妻兒回京時,聽到的災民對話,講給陸尚知道。

  陸尚聞言,整個人都愣在那裡。

  陸信接著又輕聲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孩兒便悄悄去幾家粥廠轉了一下,結果發現……”他看到陸尚臉色陰沉的可怕,卻仍硬著頭皮道:“災民並未說謊。”

  陸信說完,便見陸尚死死地盯著自己,那張皺紋深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馬車裡針落可聞,氣氛壓抑至極!

  車外的護衛警惕的注視著四周,跟著馬車緩緩前行,突然聽到裡面閥主一聲低沉的命令:“過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4 11:04 PM

  第五十二章 粥廠

  “過河!”

  聽到這一聲,護衛們毫不遲疑,便調轉車頭,向南面的天津橋而去。

  馬車裡,陸尚已經閉上兩眼,不再跟陸信說話。之前的溫情脈脈,此刻仿佛已蕩然無存。陸信所面對的,再也不是那個和藹和親的伯父,而是威嚴無比的陸閥閥主!

  陸信不禁心中苦笑,這就是他之前沒有管閑事兒的原因。雖然說是以宗族為重,應該將這種丟盡陸閥顏面的事情稟報給閥主,但舉報者難免會被扣上存心不良帽子!

  當然,若是事情剛剛發生,就稟報閥主,情況會好上很多。但當時老爺子病著,沒人敢那時候開口,等時間一久,就更沒人願意挑這個頭了。

  道理很簡單,為什麼別人都不說,就你一個人眼睛好使嗎?還不是想要趁機攻訐同族?這就是大族內部做人的難處,親親相隱似乎被視為天經地義,任何管閑事兒、告黑狀,都會被視為無情無義……

  這也是為什麼事情發生這麼久,還沒有傳到閥主耳中的原因,大家都不想當那個惡人。陸信原本為了陸雲的前程考慮,也不想當那個惡人……否則,他何苦要帶著禮物挨家拜訪,不就是為了改善自己的名聲,給陸雲的前程減少些障礙嗎?

  但既然陸雲開口,讓他將情況稟報給閥主,陸信自然也就照做了。只是沒想到,自己晉級地階的事情,會在這時候爆出來,就讓他這番舉動,更平添了幾分嫌疑。

  ‘哎,真是天降黑鍋啊……’陸信暗暗嘆氣,不過既然已經開口,他也無所畏懼了。管他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接著就是。

  現在他最希望的,是陸雲的安排千萬不要出岔子。要是不能當場辦成鐵案,以陸儉的能耐,顛倒黑白只在朝夕之間,到時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再想對付那父子就難上加難了!

  。

  胡思亂想間,馬車駛過天津橋到了洛南。

  手下人並不知道陸尚要去哪裡,只能保護著馬車漫無目的在城中穿行。

  “咱們最近的粥廠在哪裡?”陸尚冷冷問陸信。

  “同樂坊。”陸信輕聲道:“沿著當前的道路一直走,就會路過。”

  “嗯。”陸尚點點頭,重新閉上了眼睛。對洛南的大街小巷,他比陸信還要清楚。

  說起來,洛都城的洛南部分,當年還是陸尚監修的。對洛南的每一條街道,他都了若指掌,也比其他閥主更有感情,之前時不時就會過來轉轉。不過這幾年年事漸高,陸尚已經好久沒有到洛南來了。

  萬萬沒想到,會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故地重游……

  差不多行出盞茶功夫,陸尚睜開眼,沉聲道:“停車!”

  馬車停下,正好到了同樂坊門口。

  。

  同樂坊的陸閥粥廠,五口大鍋架在臨時壘成的灶台上,灶台下堆滿了柴禾,七八個穿著雜色短衣的陸閥僕役,正往大鍋裡下米准備熬粥。

  幾口大鍋前,早就排起了長龍。災民們端著破碗,眼巴巴看著那幾個雜役,每口大鍋裡只下了兩捧米。雖然早就習以為常,他們還是忍不住抗議道:“就不能多下點!你們家的粥也太薄了,盛到碗裡能當鏡子使!人家謝閥都一鍋下三斤米!”

  “就是,夏侯閥一鍋八斤米,能熬你們這個十鍋!”

  幾個僕役這陣子,都被這些話把耳朵磨出繭子了,登時罵起災民道:“有的吃就不錯了!哪來這麼多毛病?!”

  “就是,整天白吃我們家的粥,還到處編排我們!一群窮凶極餓的白眼狼!”

  “再廢話,這點米都不下了!”他們抓著災民的軟肋,惡狠狠的威脅起來。

  災民們果然全都不敢作聲,顯然之前沒少被這樣威脅過。

  “賤骨頭!”僕役們往鍋裡啐一口濃痰,感覺出氣許多。“嫌少不是,給你們加點料!”

  他們是出氣了,災民們簡直要氣炸了肺,一些漢子緊捏著雙拳,就像要上前揍人。可他們這些卑微的草民,哪裡敢招惹高高在上的門閥?何況,還有快要餓死的妻兒老子娘……

  “一群畜生!”一個蒼老的怒喝聲響起:“誰給你們的狗膽?如此喪心病狂?!”

  “……”聽到有人敢罵自己,幾個僕役惱火的轉過頭去,便見一個一身布袍的中年人,陪著個白發蒼蒼,同樣身穿布袍的老者,越過人群向他們走來。

  “死老頭,你活膩了吧?”一見兩人穿著布袍,僕役們登時肆無忌憚,罵罵咧咧道:“咱們陸閥的閑事兒也敢管,趕緊滾你娘的蛋!”

  老者登時險些氣暈過去,他自然便是陸尚。為了能看到真實情況,陸尚令馬車停在了同樂坊外,又和陸信換了一身布衣,也不讓護衛跟著,徑直進了粥廠。

  一進來,陸尚就聽到那些惡僕和災民的對話,一張老臉登時青紫一片。想他陸尚陸老爺子,一生樂善好施、愛護百姓,辛辛苦苦為陸閥贏得了仁義的美名,竟然全都要被這幫畜生給毀掉了!

  陸尚終於按捺不住出聲斥責,孰料那些奴才,根本不認識他這位高高在上的閥主老爺,居然口出污言,肆意羞辱於他,這真是老爺子平生未遇的奇景!

  “好,好!”陸尚氣極反笑,指著那幾個奴才道:“今天老夫就讓你們看看,我能不能管陸閥的閑事!”說完,對一旁的陸信道:“拿下這幾個狗才!”

  陸信聞命,身形一閃,便到了那些奴僕面前。那些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下一個,拎小雞似的提起來,丟到陸老爺子面前。

  轉眼之間,那八個奴僕便像麻袋一般,摞在了老爺子面前。他們是又驚又怒,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全身上下卻提不起一絲力氣,只能趴在地上破口大罵:“王八蛋夠膽,敢砸咱們陸閥的場子!還不趕緊把他們拿下!”

  粥廠自然有護衛把守,柴管事做賊心虛,更是給每個粥廠,都配了足足二十名護衛,這也是災民不敢鬧事的原因之一。

  看到這些惡奴遭殃,災民們十分解氣,但一聽他們叫護衛拿人,災民們趕忙勸起陸尚來:“老丈,速速離去,陸閥惹不得!”

  “諸位,”陸尚卻滿臉愧色,向他們拱手道:“陸閥不是流氓惡霸,這些卑賤奴才也代表不了陸閥。”頓一頓,他滿臉痛心道:“據老夫所知,陸閥在得知無數災民家園被毀,不得不進京逃難時,全體子弟痛心無比。因此決定在京內設立四家粥廠賑濟,每家粥廠五口大鍋。每口一天煮粥十二鍋,每鍋下米十斤!”

  “什麼?十斤米?!”災民們全都驚呆了,紛紛失聲道:“那不是比夏侯閥還多?!”

  “老丈,你老是不是搞錯了,”災民們難以置信道:“這都多久了,陸閥的粥廠,一鍋最多一斤米,而且一天煮不到十鍋!”

  “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陸尚壓著滿腹的怒火,向災民們沉聲道:“還請諸位做個見證,老夫今日便給所有災民一個交代,為陸閥除掉害群之馬!”

  “老丈,你老口氣也太大了……”災民們卻還是不信道:“就你老這身子骨,給陸閥塞牙縫兒都不夠!”

  陸尚呵呵一笑,不再答話,而是高聲喝道:“來人!”

  “在!”陸尚話音未落,十二名身穿銀灰色武士服的護衛,便出現在粥廠之內。只見他們左胸前繡著陸閥的族徽,族徽周圍飾以紅色的雲紋,彰示著他們玄階強者的身份!

  那些看守粥廠的護衛,自然早被這些玄階強者拿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6 07:03 PM

  第五十三章 震怒

  為首的一名玄階護衛,單膝跪在陸尚面前,沉聲道:“閥主有何吩咐?!”

  “啊!”災民們登時呆若木雞,萬萬沒想到,這位看似普通的老者,居然就是陸閥的閥主!威震天下幾十年的當朝司徒,安國公陸尚!

  呼啦一聲,災民們全都跪了下來,再沒人敢抬頭,多看陸尚一眼。

  那些被陸信拿下的僕役,更是驚得亡魂皆冒,一個個篩糠似的抖個不停。剛才直接開口辱罵陸尚的幾個,更是嚇得大便失禁,直接昏厥過去。

  “你去把陸儉叫來,”陸尚冷聲吩咐一名護衛道:“不,八個執事全都要來,立即!”

  “遵命!”那名護衛立即領命而去。

  “潑醒他們!”陸尚冷聲吩咐。

  一名玄階護衛上前,一腳踢翻了一口大水缸,滿滿的一缸水便湧向趴在地上的那些奴僕,瞬間就把他們全身浸透!奴僕們滿口滿嘴全灌滿了水,一個個嗆得咳嗽連連,這下都清醒過來。

  “閥主饒命啊,我們不過是當差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僕役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起來,哪還有方才半分威風模樣?

  “不是你們的責任,”陸尚厭惡的看著那些可憐的鼻涕蟲,冷冷問道:“那老夫應該找誰的麻煩?”

  僕役們已經要嚇瘋了,恨不得把責任推個一干二淨,哪還會替別人遮掩。趕忙七嘴八舌道:“找柴管事!每天都是他把糧食送過來,送多少,我們就熬多少!”

  “是啊,宗主。柴管事送來的糧食,一天比一天少,我們也只能有多少熬多少,根本不關我們的事啊!”

  “他現在何處?”陸尚打斷他們的絮言道。

  “我知道,”一名剛才去常通碼頭接糧的奴僕,趕忙回答道:“今天他比往常來的晚了不少,卸下糧食之後,就坐船繼續往東去了!”頓一頓,又補刀道:“我們上船卸貨的時候,看到那條船上堆滿了糧食,但不知他要用來作甚!”

  “那條船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陸尚沉聲問道。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那名奴僕看到生還的希望,大聲回答道:“他每天都用同一條船運糧,奴才一眼就能認出那條船來!”

  “你們幾個帶著他,去追那條船,一定要把那柴管事生擒!”陸尚又吩咐幾名護衛,末了補充一句道:“絕不能讓他毀滅證物!”

  “遵命!”幾名護衛拎起那個奴僕,便全速飛奔而去。

  “你領人去通洛倉,把當值的和放糧賬目帶過來!”陸尚又對兩名護衛,接連下了兩道命令。“你帶人立即接管另外三家粥廠,把負責的人都提到這邊來。”頓一頓,陸尚加重語氣道:“同時,立即重新熬粥!記住,就是只下九斤九兩米,老夫也要砍你的腦袋!”

  “是!”兩名護衛肅容應下,同樣飛奔而去。

  當機立斷下完了一串指令,陸尚疲憊的嘆了口氣。

  陸信搬了把椅子放在他身後,陸尚微微點頭,坐下來閉目歇息片刻。

  。

  幾名陸閥執事剛剛下朝回家,連官服都沒來得及脫下,就被閥主身邊的護衛通知,命他們立即趕到洛南同樂坊!

  他們想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但對方只推說不知,說他們到了就知道。幾位執事只好趕緊命人備車出門。到了洛水橋,才發現八大執事一個不少,全都被叫出來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幾位執事互相打聽,卻大都一頭霧水。唯有陸儉隱約感到,應該是粥廠出事了。因為陸閥的四家粥廠,就有一處設在同樂坊。

  “把柴進寶找來。”陸儉眉頭緊鎖,吩咐身邊人趕緊把柴管事叫過來,他得問明情況,以免待會兒在閥主面前應對失措。

  然而,一直到了同樂坊,也沒看到柴管事的身影,陸儉心頭不禁蒙上一層陰霾。

  八位執事聯袂進了同樂坊,果然看到粥廠外人頭攢動,除了災民,還滿是看熱鬧的民眾。

  八位執事這下都知道,粥廠一定出了天大的事情,否則宗主怎會把他們八個都叫來?

  陸儉的心更是越揪越緊,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到一隊陸閥的馬車駛來,百姓趕忙讓開一條道路,鬧哄哄的場面登時鴉雀無聲。

  馬車上,下來八位氣勢非凡、高貴沉穩的男子,其中六位身穿紫袍、腰纏金帶,竟然都是三品高官!

  百姓們忍不住偷偷窺視著,這些平素難得一見的大人物,暗道:‘陸閥的高層怕是都來了,看來他們閥主是動了真怒!’

  八位執事沒心情理會這些草民,全都神情嚴肅的進了粥廠。

  一進去,便看到閥主一身布衣,黑著臉坐在椅子上。陸信同樣一身布衣,侍立在他的身後。

  兩人面前,跪著七個瑟瑟發抖的陸閥奴僕。旁邊的灶台上架著五口大鍋,其中四口熬著粥,鍋裡白氣升騰,另有一口鍋,不知為何底下沒有生火。

  八位執事趕忙向閥主行禮,陸尚卻一抬手,目光冰冷的望向陸儉道:“陸儉,你是我陸閥的度支執事,負責族內一切開銷事宜。兩個月前,老夫命你賑災時,是怎麼說的?!”

  “回宗主,”陸儉忙高聲答道:“當時宗主吩咐,在京內設立四家粥廠賑濟,每家粥廠五口大鍋。每口一天煮粥十二鍋,每鍋下米十斤!”

  “啊!”災民們登時一陣騷動。之前,陸尚對他們說時,他們只覺得震驚,現在具體負責的人說出這話,他們就是滿心氣憤了。

  “你當時是怎麼跟老夫保證的?!”陸尚沉聲問道。

  “侄兒保證不打折扣,完成宗主交代的任務,直到災民得到妥善安置為止!”

  “那你又是怎麼做的?!”陸尚冷聲問道。

  “侄兒當然不敢怠慢,立即便交辦下去,並定期派人檢查,以免下頭人亂來!”陸儉趕忙達道。

  “這麼說,你從沒到洛南來看過了?”陸尚哼了一聲。

  “粥廠剛開的時候,侄兒是來過的。見一切井井有條,便放心交代給下頭人去做了。”陸儉面有愧色道:“近期尚書省忙著救災,侄兒這個戶部侍郎分身乏術,確實有段日子沒過來了。”

  “那就好好看看吧!”陸尚把目光投向那幾口大鍋,冷冷說道:“看看你下面人熬的好粥!”

  “是。”陸儉趕緊上前,往那幾口鍋裡一看,登時愣在那裡。

  “你們也去看看!”陸尚瞥一眼另外七位執事。

  七人便到了灶台邊,便見那四口咕嘟嘟冒著水泡的大鍋裡,粥湯清澈見底,在裡頭上下翻滾的米粒,似乎可以點出數目來!

  望著那稀得不能再稀,簡直不能稱為粥的稀粥,所有人這下都明白,老閥主為何暴怒若斯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陸儉一張方正的臉上,青一陣紫一陣,他此生都沒有這般羞憤過。猛地轉回頭來,死死盯著那些該死的僕役!

  “我們不過是當差的啊,上頭送多少米,我們就只能煮多少粥。”幾個僕役叫起撞天屈道:“每天統共就送來那幾十斤米,要是按照規矩也就夠煮一鍋粥,再就只能給災民燒開水喝了……”

  “是啊老爺,我們也是為族裡分憂啊,才不得不煮這麼稀的粥……”

  “住口!”陸儉勃然大怒道:“每天不是都要去通洛倉提糧二十石,分到每家粥廠,也足有五石之多,怎麼會只有幾十斤米呢?”

  “那可不是奴才們該問的事……”眾奴僕忙道:“但真的一天只送兩袋米,災民們可以作證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6 07:10 PM

  第五十四章 灌水

  “陸儔,你是司儲執事,通濟倉歸你管。”這時,陸尚把目光移向七執事陸儔,沉聲問道:“那賑災的糧食到底有沒有撥付下來?!”

  “回宗主。”陸儔面色黝黑,濃眉深目,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道:“前日去通濟倉巡查,還特意問起此事,管倉的陸什稟報說,每日二十石撥給賬務院,從無一天遺漏。”說這話,他又怕太得罪陸儉,便又加了一句道:“不過侄兒也沒有實查,回去便立即去通濟倉查個清楚。”

  “不勞你多跑一趟了。”陸尚淡淡道:“陸什差不多也該到了。”

  “宗主,容侄兒派人,去把負責賑災的柴管事也提來,對質一下,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陸儉請求道。

  “你貴人事多,老朽豈敢勞煩。”陸尚語帶譏諷道:“已經派人去請他了。”

  “無論如何,這次侄兒都有失察之罪!”陸儉哪能聽不出陸尚對自己的怒氣,趕忙低頭道:“任憑宗主處罰!”

  “不用急著領罰,把事情查清楚了,該你的一樣也跑不了!”陸尚冷冷瞥他一眼,便看向二執事陸俠道:“下面就交給你這個繩愆執事了。”說完,老爺子雙目微閉,不再說話。

  “是,宗主放心,”陸俠兩道狼眉,雙目冷然,森然應聲道:“所有觸犯族規者,都會嚴懲不貸!”

  。

  各大門閥家大業大,擁有自己的軍隊、封邑,子弟十余萬,門人、部曲、附庸加起來,就更加不計其數,說是一個個隱形的獨立王國也不為過。

  自然,必須要有嚴格的組織,才有可能管理這樣一個龐大的門閥。以陸閥為例,宗主,副宗主之下,分成兩個系統。一個是長老會,由受人尊敬的勛貴耋老組成,作用是與閥主商議決定閥中大事,監督本閥上上下下。另一個則是負責族中具體事務的執事堂。

  執事堂共有八大執事,今日全都在場。八大執事各管一攤,權勢都大的嚇人,但要說起哪個最讓族人畏懼,一定是負責維護族規、處罰不肖的繩愆執事了。說起來,大玄國法對門閥子弟其實形同虛設,他們真正畏懼的,只有本族的族規!

  因為只有族規可以隨意處死宗族子弟,朝廷根本不能插手!

  眼下,繩愆執事陸俠便要行使他的權力了!見那柴管事和陸什都沒帶到,他便盯上了跪在那裡的幾個奴僕,低聲向陸尚身邊的護衛,詢問他們都干了什麼。

  這時,陸儉也沒閑著。他指揮著手下護衛,親自動手重新為災民熬粥。其中四鍋,只需要再加米即可,但被那些奴僕吐了痰的一鍋,只能倒掉了事。

  “不要倒。”陸俠已經問明了之前的事情,掃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奴僕,冷聲道:“抬到他們面前去!”

  兩名護衛馬上將那口大鍋,抬到了那幾個奴僕面前。七個奴僕看著那滿滿一大鍋飄著絲絲縷縷濃痰的米水,不知這是要干什麼?

  “陸閥族規第九條,不得欺壓百姓。陸閥族規第三條,不得對宗主不敬!”陸俠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幾個惡奴:“爾等惡奴觸犯以上兩條族規,現判爾等喝光這一鍋水,不得有一點剩余!”頓一頓,陸俠冷聲問道:“爾等可有異議?”

  “我等並無異議……”七個奴僕沒想到,懲罰會這麼輕,馬上應聲不迭,唯恐繩愆執事改變主意。

  “哎呀……”眾災民聞言不禁大失所望,心說別看陸閥搞得動靜這麼大,真到了打板子的時候,還是輕輕落下。

  陸俠卻不為所動,把手一揮。站在鍋旁的護衛便沉聲道:“喝!”

  七個奴僕便趕緊趴到鍋邊,大口喝起來,哪管鍋裡有什麼東西?

  咕嘟嘟喝了五分之一不到,七人的肚子便鼓成了皮球,一陣陣惡心反胃,再也喝不下去。便有人大著膽子,抬起頭來對陸俠哀求道:“嗝……實在喝不動了,能緩一下撒泡尿再喝嗎?”

  陸俠卻根本不理睬。

  “喝!”護衛徑直將他們的腦袋按到鍋裡!七人被嗆得咳嗽連連、口水鼻涕直噴,自然全都落到鍋裡,這下料更足了。

  災民們這才發現,喝水也不是那麼簡單。登時感覺十分解氣,一起大喊道:“喝!喝!喝!喝!”

  七個奴僕只好繼續強撐著大口大口灌個不停,因為哪個敢不張嘴,護衛就粗暴的把他的口鼻全都按到水裡,直接往他的肚子裡灌!

  不一會兒,七個奴僕便感覺胃都要被脹破了,但護衛們依然毫不留情的灌個不停……漸漸的,七人相繼失去了感覺,只機械的一口一口,繼續往肚子裡灌水!

  而後,他們開始大小便失禁,神智渙散,嘔吐不止……

  護衛們卻依然毫不留情的繼續灌水。

  災民們也沉默了,他們才知道,這根本就不是略施薄懲,而是要讓這些惡奴去死……雖然深恨這些惡奴,但災民們出了惡氣,便有不少善良之人,忍不住替他們開口求情。“老爺,算了吧,他們罪不至死啊……”“是啊老爺,再喝下去,他們非得撐死不可……”

  陸俠看了看宗主,見陸尚微微點頭,他這才揮了揮手。護衛們便將七個肚子鼓的像皮球,已經徹底昏迷的奴僕抬了出去……

  再看那大鍋,滿滿一大鍋水只剩下個鍋底……

  災民們還在稱贊陸閥仁慈,冷眼旁觀的陸信卻知道,這七個奴僕肯定活不成了……多年的刑名經驗告訴他,成年人短時間灌下七八斤水,會導致血液極度稀釋,繼而休克而死。

  陸俠根本就沒有饒過那幾個奴僕的意思。他讓人把他們抬走,只是不想讓陸閥,在百姓面前留下殘忍的印像罷了……

  。

  七個奴僕被抬出粥廠時,柴管事和陸什也被帶到了。前者被五花大綁,甚至連嘴巴都堵上了,後者卻沒有受到任何限制,在一名玄階護衛的監視下,走到了陸尚和八位執事面前。

  兩人都跪了下來,陸尚和其余執事都不開口,只由陸俠來盤問二人。陸俠先對陸什道:“按照閥裡的規定,從兩個月前,通洛倉每日都要撥付二十石賑災糧,你可知曉此事?”

  “回執事,在下知曉。”陸什答道。

  “有沒有照做?”陸俠又問道:“何時將糧食交給何人,憑據何在?”

  “自然照做。”陸什道:“每日一早,倉裡都會將糧食備好。卯時中,賬務院的柴管事都會帶船來通洛倉取走糧食,同時留下憑條。每日賬目上都有他的簽押,執事可以詳查!”

  陸什身後的玄階護衛,便將從通洛倉取來的相關賬目呈上,陸俠接過來快速翻看,見上頭工工整整逐日記載著放糧的時間、數量和情由,後頭有取糧人的簽名,以及賬務院各房的印章。其中出現次數最多的,就是柴管事柴進寶的簽名,以及余慶房的印章了。

  陸俠看過後,遞給陸儉和陸儔傳看,又轉向柴管事,問道:“他怎麼被綁成粽子了?”

  “回稟執事,”負責抓捕柴管事的護衛抱拳答道:“我等正撞見此獠向一伙兒奸商售糧,見我們出現,他先是想逃,發現無路可逃時,便想跳河自殺。把他攔住又要咬舌自盡,只好這樣處置了。”說著拿出一本賬冊道:“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

  聽到那護衛的話,陸儉臉色青白一片,真恨不得把這姓柴的千刀萬剮了!

  “把他的嘴松開。”陸俠接過賬冊,沉聲下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6 09:10 PM

  第五十五章 見鬼

  護衛得令,便將堵在他嘴裡的毛巾扯出,然後在柴管事咬舌自盡前,一把捏住柴管事的下巴。

  “想死?可沒那麼容易!”陸俠目光一沉,身形一晃便到了柴管事身前,伸手在他後頸一拍,柴管事登時癱軟在地,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卻依然能說話。

  這是陸閥浩然正氣的功效,所謂浩然正氣,至大至剛,可以震懾一切魑魅魍魎。修煉到打通任督二脈,真氣外放,便可直接將對方體內真氣擊潰,使其失去行動能力。

  “說說吧,你到底搗的什麼鬼?”眼下事態已經明了,問題就出在這柴管事身上。根據那護衛稟報,柴管事的手下和那幾個商人都被抓住了,就算他不開口,也能查出真相!

  “呵呵……”柴管事也知道,自己是死定了,他大有深意的瞥一眼陸儉,便緩緩道:“回執事的話,我將從通洛倉提出的賑災糧食,轉賣了一部分出去。”

  “果然是他在搗鬼!”災民們氣憤的喝罵起來。

  “你倒賣了多少?”陸俠沉聲問道。

  “十八石。”既然已經人贓並獲,柴管事也沒必要再鬼扯了。

  “二十石糧食,他敢倒出十八石去,真是熊心豹子膽!”這下不光災民,就連幾大執事也變了臉色,陸儉更是額頭青筋暴起,吃人的心都有了。

  “倒賣了多久?”陸俠追問道。

  “……”柴管事沉默一下,低聲道:“兩個月。”

  “兩個月來,天天如此?!”陸俠震驚道。

  “起初五天沒有,上頭來檢查的三天也沒有。”柴管事答道。

  “那就是五十二天,九百三十六石?!”陸俠壓抑不住怒氣道:“你是瘋了嗎?!為何如此喪心病狂?!”

  “呵呵……”柴管事又看一眼陸儉,看的後者一陣心慌。他這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實不相瞞,我欠了一屁股賭債,要是不按期還上,就只有死路一條。別無他法,只能鋌而走險。”

  “此事還有誰知情?!”陸俠冷聲問道。

  “這種事,自然要瞞著所有人,並無他人知情。”柴管事一字一句的說道。

  “哈哈,想不到還是位好漢爺!”陸俠冷笑兩聲,滿臉譏諷道:“這位好漢,這麼大的事,你擔的下來嗎?”

  “一人做事一人當,擔不下來也要擔。”柴管事面無表情道。

  “太天真了!你以為不說實話,繩愆院就查不出來嗎?!”陸俠譏笑一聲,信手翻開護衛找到的賬冊看起來。

  柴管事並不緊張,因為上面只記了自己每日倒賣糧食的收入,除此之外並無其他。陸俠想憑此給自己定罪自然毫無問題,可要想把別人牽扯出來,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了。

  柴管事很清楚,這會兒陸楓肯定已經得到消息,絕對不敢繼續對陸儉隱瞞。只要給陸儉時間,他就一定能大事化小,哪怕此事是宗主交辦下來的。

  那樣,至少自己家裡人不會受到牽連……

  柴管事在那裡胡思亂想,陸俠翻完了賬冊有字的部分,後頭半本還沒記賬,他自然不會翻看。見上頭記載的和柴管事交代的並無出入,也無新意,陸俠便信手遞給了陸儉。

  遞的時候,賬冊頁脊朝上,陸儉剛要接過來,就見一張紙從裡頭掉了下來!

  紙在半空,陸儉掃一眼那上面的字樣,登時面色大變,倏地出手便夾在手中,想也不想,就要運氣將其粉碎!

  “你敢?!”同時兩聲暴喝響起,一聲是陸俠,另一聲卻是陸尚!

  陸儉被這當頭一喝,猛然喚回神來,登時僵在那裡。

  陸俠劈手便奪過了紙片掃一眼,登時瞳孔一縮,他明白陸儉為何要公然毀滅證據了!

  “拿過來!”陸尚低沉的聲音響起。

  陸俠深深看一眼失魂落魄的陸儉,暗嘆一聲,將那張紙雙手呈給了陸尚。既然事情涉及到執事層面,就不是他能處分的了。

  陸尚接過來,眯起微花的兩眼,定睛一看,只見上頭頂頭寫著‘地契’二字,下面則是工整的豎行楷書:

  ‘今將治河所得齊州、濟州荒灘一千五百頃,議價每畝兩千錢出典於洛都陸楓名下。錢款當日一並收足,並無短缺。其地並無重疊交易,亦無他人爭執,如有等情,有典賣人理論,與現業者無干。空口無憑,立此文契為證。’

  最後是買賣雙方的簽押,出典方的落款是都水正使黃蘊,後頭有都水監的印鑒。售買方的落款是陸楓,後頭也有他的私章,還按了手印。

  “一千五百頃,每畝兩千錢,這是一共多少錢啊?”陸尚冷聲問道。

  “回宗主,”陸儔輕聲說道:“三十萬貫錢。”

  “這麼多?!”非但災民們炸了鍋,諸位執事也紛紛倒吸冷氣。他們雖然位高權重,但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宗族,並沒有太多私產。至少明面上,諸位執事一年也就是四五千貫的進項,這還得加上官俸,不吃不喝一輩子,也攢不出這麼多錢來!

  “令公子還真是闊啊。”陸尚冷冷瞥著陸儉,似笑非笑道:“三執事真是教子有方、生財有道。”

  “宗主!”陸儉直挺挺跪了下來,泣聲道:“孩兒執掌賬務院多年,自問從無貪瀆之事,家裡是絕對拿不出這些錢的!請宗主容孩兒回去,把逆子提到三畏堂,把他審個清楚!”

  “干嘛還要回去?”陸尚沉聲道:“陸閥的臉都丟盡了,你還要顧忌自己的臉面嗎?!”

  “是……”陸儉眼圈通紅,心裡一團亂麻,他確實是想先就此打住,再私下找長老們勾兌一番,看看能不能過去這一關,但陸尚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陸儉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馬上把陸楓帶來!”陸俠沉聲下令,護衛立即飛奔而去。

  。

  日頭越升越高,毒辣辣的陽光直射向地面。粥廠內外,看熱鬧的人卻越聚越多。

  萬眾矚目之下,平日裡高不可攀的地階宗師、陸閥財神陸儉,和柴管事等人一樣,跪在宗主面前,等待著陸楓被帶來。

  柴管事簡直要暈厥過去,那張地契一出,他就是想抗都沒法抗了!若賣方乃尋常民眾倒還好辦,大不了說是自己偽造的公子簽名,可賣方是都水監啊!那是朝廷的四品衙門,人家怎麼可能不見正主,就把這上千頃土地賣出去呢?自己根本就圓不回去!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公子的地契會出現在自己的賬冊裡?!他拼命回想,自己是何時夾進去的,可是想來想去,自己壓根就沒有碰過這張地契,又怎能有機會將其夾入賬冊呢?

  很快,柴管事便明白,自己被人算計了。可那賬冊他向來貼身藏著,別人根本碰不到,只有剛才被閥主的護衛搜去一段時間。陸尚身邊的護衛都是絕對忠誠,絕對無法被收買的,怎麼可能幫著別人算計自己?

  除非,是閥主要算計陸儉……那也說不過去,堂堂一閥之主,就算要處置一個執事,也絕對不會用這種丟人現眼的法子,拿整個陸閥的名譽開玩笑!

  柴管事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猜測是不是昨天晚上,自己在青樓中尋歡作樂時,被人動了手腳……可自己根本毫無察覺不說,哪有人能算到今日閥主會到粥廠視察,又能知道自己有這樣一本賬冊,還能把一切都安排的如此環環相扣,算計的滴水不漏?

  那樣還是人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6 09:20 PM

  第五十六章 針眼

  從善坊,陸瑛睡了個回籠覺,日上三竿才起來梳洗,然後到東廂房喊陸雲一起用飯。

  一進屋,就看陸雲坐在那裡,手拿一面銅鏡,在仔細端詳自個兒。

  陸瑛大奇,走過去看著鏡子裡的弟弟道:“你果然越來越自戀了。”

  陸雲也不回頭,就在鏡子裡看一眼陸瑛,皺眉道:“別鬧。阿姐幫我看看,有沒有長針眼兒。”

  陸瑛聞言,把陸雲的身子扳過來,仔細端詳著那雙深潭似的眼睛,一臉吃驚道:“還真有!”

  銅鏡磨的再平,也很難纖毫畢現,陸雲聞言信以為真,登時有些沮喪道:“果然,看了那種事會長針眼……”

  話音未落,便見陸瑛笑得花枝亂顫,她箕坐在地上一手捧著小腹,一手指著他,形像全無的兩腳亂晃。

  陸雲登時老臉一紅,哪還不知自己被她耍了。“阿姐,你這樣戲弄人,以後誰還信你的話?”

  “我沒有……騙你啊,”陸瑛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我是說還真有眼屎呢……”

  “阿姐!”陸雲氣的不再理她,擱下鏡子准備看書。

  陸瑛笑夠了,才湊到他身邊,無比好奇問道:“你到底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說出來針眼就會好。”

  “你以為我還會再上當嗎?”陸雲白她一眼,不理她。陸瑛卻不依不饒,纏在陸雲身邊,非讓他講講到底看到了什麼。

  陸雲哪能告訴她,自己先是在陸楓那裡,看到了一場三修活春宮。離開敬信坊後,他又去了洛南的醉仙閣……白日裡,偷聽柴管事和手下的對話,陸雲得知他們晚上會去那裡作樂。

  到醉仙閣時,已經是三更天了,陸雲本以為裡面的人肯定都睡著了。誰知道此處依然燈火通明,每個房間裡的男女依然揮汗如雨,奮戰不休。陸雲為了尋找柴管事,不得不挨間屋子偷窺,那叫一個大開眼界,目睹了各種千奇百怪的姿勢和手段,並了解了陸楓那些古怪玩意兒的用法。許久之後,才在一間屋子裡,找到了柴管事和他那個手下。

  彼時,兩人正在和兩名**赤膊交戰,讓陸雲又一次增長了見識,原來這世上不僅有三修,還有四修!

  陸雲按捺住心頭竄起的無名業火,好容易等到那四人筋疲力盡,相擁呼呼大睡,才悄然摸進去,點了他們的昏睡穴。然後從地上拿起柴管事的衣裳,找到那個夾層,解開那個特別的繩結,把地契夾入賬冊的空白頁中放回,再依照原樣,重新打好了結。

  那個繩結十分的復雜,若非白日裡看的真切、記得用心,這會兒又有充足的時間重新打結,陸雲還真沒法,不讓柴管事醒來後看出端倪。

  一切擺弄停當,陸雲便逃也似的回去從善坊,這時陸信已經起床,准備去上朝了。

  他之所以非要在一夜之間辦完這許多事,是因為今日乃大朝之時,宗主既然已經銷假,自然會去上朝,這正是讓陸信捅爆此事的最好時機!一旦錯過這個機會,難保柴管事在翻看賬冊時,會發現夾在後頭的那張地契,那就真是弄巧成拙了!

  而如果陸信能在下朝時,將宗主請到粥廠去,陸雲就有把握讓柴管事毫不知情。通過幾天的觀察,他對柴管事的行動規律已經了若指掌,知道對方在賣完糧食回城之前,是不會打開那夾層的。因為那繩結十分復雜,哪怕是柴管事也需要好一會兒才能系好,所以不記賬時,他肯定不會自找麻煩。

  陸雲已經計算好了,柴管事從上船到出城取糧,到回城放糧,到再出城賣糧,再到返回,統共需要一個半時辰。而柴管事通常會在卯時,一開城門便出城,那也是宮門開門的時間。

  另一方面,陸雲在陸信那裡了解到,從開宮門到大朝結束,通常需要一個時辰,但有時也會因為某些原因,拖長一些時間,但最多不會多出半個時辰。還得給陸信半個時辰,設法把宗主請到粥廠去。

  這裡外裡,時間十分緊張,一旦朝會拖長,就有可能讓柴管事看到賬冊。所以陸雲點了柴管事的昏睡穴,讓他比平時晚醒大半個時辰。想來青樓看在客人們通宵達旦奮戰的份兒上,不會殘忍的提供叫早服務吧。

  。

  送走了陸信,陸雲想回屋小憩一會兒,誰知一閉眼就是各種姿勢,害的他氣血翻湧,只好盤膝打坐,想要運功靜心。卻發現自己今日心魔深重,仿佛有許多赤身的仙子,從天上飛到自己身邊,擺出各種撩人的姿勢,發出銷魂蝕骨的聲音,想要勾引自己永墜紅塵一般……

  就在他要徹底沉淪之際,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段經文:

  ‘當人之色心一動,魂飛魄散,淫心即動。淫心一動,欲火即起,氣散神移。形雖未交,而元精暗中已泄,性已昧,命已搖。若是日夜貪歡,以苦為樂,以害為快。有日油涸燈滅,髓竭人亡,枉到人間一生。’

  陸雲猛然警醒,暗罵自己道:‘我自幼便勵志,要報大仇、做大事!豈能被色心所誘,動搖心智,損我精元!’說著,他神情一凜,目光堅定道:“淫心也罷,色欲也罷,恐懼也罷,仇恨也罷,歡情也罷,悲痛也罷,七情六欲都不能動搖我的本心!而要臣服於我,為我所控,只有成為自己的帝王,才有資格與天下英雄爭鋒!”

  一念至此,陸雲神志漸漸清明,目光中再無一絲雜質,就連體內向來霸道不受控制的真氣,也似乎有臣服於己身的跡像!

  幾個周天下來,陸雲感覺自己對真氣的承受能力,似乎終於又上了一個台階!他立即打開祖竅,任儲存在上丹田的精元之氣奔湧而出,經脈中的真氣不斷攀升,五成,六成,七成!

  一直提升到了七成,那種熟悉的刮骨之痛,才重新彌漫全身!陸雲知道,不能再提升了,否則必遭反噬。他果斷關閉了祖竅穴,體會著舉手投足間排山倒海的力量感。

  ‘好!非常好!’陸雲心滿意足的點點頭,能提升到六成功力不受反噬,已經是意外之喜了!這意味著自己可以與地階宗師盡情一戰,而不必擔心事後會失去功力,任人宰割了!

  。

  等陸雲運功完畢,發現外頭已是天光大亮,差不多辰時過半了。

  而自己派出去的護衛,還沒有回來稟報陸信過河。陸雲不禁暗暗擔心,莫非朝會發生了什麼變故,會拖延到超過一個半時辰。還是陸信沒有說服宗主過河?

  他的算計太過精確,同樣也失之於沒有太多犯錯空間,一旦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就可能滿盤失算,一敗塗地。但此刻,他已無力去改變什麼,只能靜觀其變了……

  終於,消息開始不斷傳來,陸信果然將陸尚帶去了同樂坊粥廠,陸尚果然命人去捉拿柴管事,並命八大執事到同樂坊報到。而後,跟蹤柴管事的護衛回來稟報,說柴管事在和那些商人交易時,被陸尚的護衛人贓並獲!

  陸雲懸著的心,這才放下。終於有閑心關心起自己會不會長針眼的問題。

  陸瑛好一陣盤問,也沒有問出來,他昨晚到底去干了什麼,只好怏怏的喚他過去吃飯。

  姐弟倆正在前廳吃飯,一名護衛從外頭進來,附在陸雲耳邊,輕聲道:“陸楓失蹤了……”

  陸雲點點頭,示意護衛退下,便繼續若無其事的吃他的飯。對這個結果,他並不意外,事情已經發生這麼長時間,陸楓肯定已經得到消息了,怎麼可能還在家裡,等著別人上門來抓呢?

  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管後續如何,陸楓都注定要從四人名單中消失了……

  陸雲甚至不奢望,這次能把陸儉也拉下馬,只要讓陸楓身敗名裂,這幾日就算沒白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7 11:55 AM

  第五十七章 嫡庶

  因為陸楓失蹤,陸閥在粥廠的公審,也終於要告一段落了。

  聽了護衛的稟報,陸尚嘆息一聲,起身向眾災民拱手道:“看來想馬上查清此事是不可能了,請諸位寬限幾日,老夫保證一查到底,給所有災民一個交代!”

  “老爺子言重了!”經過陸尚這一番作態,災民們對陸閥的惡感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感激和喜愛。在他們看來,這陸閥實在太可愛了,發現問題,便不留情面的查處,絕沒有半分推諉遮掩之意。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能如此重視他們這些草民的門閥,又能有幾家?“老爺子這麼關心咱們,咱們就感激無比了!”

  “不!犯了錯就要糾正!”陸尚斷然搖頭,提高聲調道:“老夫在這裡宣布,自即日起,陸閥每日放糧的數目加倍,每一口鍋,都為大伙煮飯,而不是煮粥!”

  “多謝老爺子!”災民們聞言欣喜若狂,哪怕是夏侯閥的米粥,也不過是讓他們僅能果腹而已,他們已經有多久沒有吃一頓干飯了?

  頓一頓,陸尚目光威嚴的掃過眾執事道:“這次,誰再敢克扣災民一粒糧食,老夫就讓他人頭落地,死後不入祖墳!”

  “是!”眾執事趕忙凜然應聲。

  “諸位也請代為監督,”陸尚又轉向災民道:“老夫每日都會派手下人巡查粥廠,要是還有人敢克扣你們的口糧,盡管告訴他們,他們會為你們做主!”

  “老爺子長命百歲!陸閥仁義無雙!”陸尚離開粥廠時,災民們感激涕零,送了一程又一程。他們對陸閥的感觀,已經完全扭轉過來。而且今日之事,很快就會通過他們的嘴巴,傳遍洛都城的大街小巷,一掃陸閥之前的惡名,徹底消除那些對陸閥的負面言論。

  。

  離開粥廠,諸位執事送陸尚上車。

  陸尚先看看陸儉,臉上失望難掩道:“你先把差事交給陸儔擔幾天,趕緊把陸楓找回來,再說後面的事。”

  雖然陸尚是宗主,但想要罷免一位執事,還需要提請長老會,由長老會來決定。眼下,讓陸儉暫時停職接受調查,由司儲執事兼任他的差事,已經是陸尚能做出的,最嚴厲的決定了。

  陸儉神情黯然的接受了。“宗主放心,我一定盡早找回那逆子,把一切說清楚!”

  陸尚又看看眾執事,嘆了口氣道:“老夫今日心血來潮,想來粥廠看看災民,卻看了這樣一場好戲。”

  陸信深深的看一眼陸尚,沒想到閥主會替自己遮掩。雖然不可能所有人都相信,此事與自己無關,但有陸尚這句話,他的處境就會好上很多。

  眾執事面有愧色的低下頭,六執事陸侃更是請罪道:“這樣的醜事,卻還要閥主親臨才能發現,侄兒這個觀風執事太不稱職了,還請閥主處分!”

  “你當然要受處分,但更要深刻反省。”陸尚面色嚴峻道:“一個小小的管事,居然敢如此膽大包天,可見族裡的監察,已經到了何等松懈的地步,簡直是形同虛設!”陸尚的語氣越來越重,聲色俱厲道:“老夫不得不問一問,我陸閥只有一個柴管事嗎?會不會還有更多的蛀蟲存在?!”

  “侄兒立即審查全族,一定不讓蛀蟲再禍害陸閥!”陸侃趕忙表態道。

  陸尚這才上了車,又示意陸信與自己同乘。

  “侄兒還是跟九哥的車吧。”陸信哪裡還敢再出風頭,連忙遜謝道。

  “你跟老夫來的,老夫就得把你送回去。”陸尚卻笑道:“不用擔心他們眼紅,你問問他們幾個,誰願意坐老夫的車?”

  見宗主終於笑了,幾位執事也大松一口氣,連忙賠笑道:“是啊老十,那叫一個如坐針氈,唯恐又被閥主罵個狗血噴頭。你放心做吧,咱們絕對不會眼紅的。”

  “你們不犯錯,老夫會罵你們不成?”陸尚冷笑一聲,眾執事趕忙點頭稱是。

  。

  馬車上,陸尚疲憊的倚在靠枕上,對神情肅穆的陸信道:“你和陸儉有仇嗎?”

  “侄兒和陸儉無仇,”陸信頓一下,輕聲道:“但數日前,他的兒子陸楓,命人綁架了小女。”既然陸尚知道了他宗師的身份,那些事定然也是瞞不住的。

  “哦?”陸尚吃驚道:“這是為何?”

  陸信便將事情的經過,簡單講給陸尚。

  “果然不光一個柴管事,還有個何管事!”陸尚聽了,冷哼一聲道:“陸儉太讓老夫失望了!”

  “當時,因為事關小女名譽,侄兒沒有稟報宗主。”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陸信知道,自己要是說那件事與今日之事無關,只會被陸尚看輕了。索性‘實話實說’道:“便暗中調查陸楓為何會狗急跳牆,結果發現了柴管事的事情,不得不立即稟明宗主了。”

  “唔。”陸尚點了點頭,這個看慣了陰謀算計的老閥主,自然早就猜到,今日的局面都是出自‘陸信’的手筆。沉吟片刻,他竟笑了:“果然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當初的陸信,可沒有這種手段。”

  陸信不禁汗顏,這哪是我的手段,分明是陸雲干的呀!他苦笑一下道:“侄兒只能說,就算沒有私怨,發現了這種事,我也會立即稟明閥主的!”

  “但不會這樣滴水不漏,讓他們毫無掙扎的機會。”陸尚臉上笑意更濃,竟然生出幾分贊許之色道:“之前老夫還擔心,你太過迂直,應付不了族裡錯綜復雜的局面。這下看來是老夫多慮了。”

  “侄兒慚愧……”陸信暗暗松了口氣,心說閥主看問題,果然跟別人角度不同。

  “你既然已經是宗師,陸閥不能沒有表示,”陸尚緩緩說道:“但眼下,不是你成為執事的好機會,你可能想通?”

  “侄兒明白,”在陸尚這種人面前,陸信不敢耍半點花腔,他要說自己從不覬覦執事之位,反而會被閥主看輕了。只好老老實實答道:“不管閥主如何替我遮掩,所有人會認為是我在對付陸儉,要是取而代之,在族裡的風評會很不好……”

  “那倒還是其次。”陸尚輕聲為他分解道:“老夫年事已高,族裡已經在考慮繼任人選了。而陸儉……是長老們極看好的一個。”頓一頓,他嘆口氣道:“之前老夫也很看好他,但是出了這件事,他的名字已經從老夫的心裡劃掉了,可長老會未必這樣想。”

  陸信點點頭,這些事情還輪不到他來插嘴,只能安靜的聽陸尚說下去。“他們很可能會極力維護陸儉,更不會答應由你來替代他。”

  “是,陸閥的執事,向來由嫡系擔任,侄兒一個旁系,自然入不了長老們的法眼。”陸信了然道。盡管之前陸閥的宗師都出自嫡系,但這絕不能當做嫡系強於旁系的佐證!因為只有嫡系,才有機會修煉完整的天地正法!旁系子弟除非特賜,根本沒有修煉完整功法的機會,哪有進階的可能?

  在所有門閥中,陸閥是最看重禮教的,因此嫡庶之分極為嚴格。只有宗主、執事、長老的兒孫,可以得授完整功法。陸信的祖父曾擔任陸閥長老,是以他和陸向都因此學到了完整的皇極洞玄功。但因為陸向既沒有打通任督二脈,又不是他那房的長子,無緣繼承爵位,所以既當不上執事,也成不了長老。在陸信祖父逝世後,父子倆便不得不搬離洛北,從嫡系中被除名。

  “是啊,他們太注重嫡庶之分了,卻忘了我陸閥的嫡系統共才多少人,這不是把自己族裡的人才往外推嗎?”陸尚重重點頭道:“老夫早就有心改變這種局面,不分嫡庶,唯才是舉,但一直阻力重重,不得展布。”說著他目光炯炯的看著陸信道:“你願意幫老夫改變這種局面嗎?”

  “侄兒願意!”陸信沉聲道:“若能幫閥主一掃陳規,使我陸閥大興,孩兒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8-27 12:15 PM

  第五十八章 長臉

  “好!好!”聽了陸信的表態,陸尚老懷甚慰,連說兩個好,拍了拍他的手背道:“雖然執事之位心急不得,但動一動你在朝中的官位,還是可以做到的。”

  “侄兒剛剛就職不到兩月,這時候貿然調動,恐怕不好交代。”聽陸尚說要給自己升官,陸信卻不喜反憂,他是夏侯閥調回京裡的,現在的官職也是夏侯閥所賜,還沒幾天就要調走,那邊肯定會不高興。

  “你乃我陸閥的宗師,怎麼只當個區區五品寺丞,這讓我陸閥顏面何存?”陸尚卻一擺手,不容置疑道:“放心,夏侯老兒要是有意見,自有老夫跟他分說。”

  “是……”陸尚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陸信要是再推三阻四,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按例,本閥當為你設宴慶賀,”見他沒有昏頭,陸尚放緩語氣道:“老夫回去看看日子,近期就大辦一場,到時候請夏侯霸過來。老夫堂堂一閥之主,向他討要個自家子弟,這點面子他會不給?”

  “太讓伯父費心了。”陸信輕聲說道。

  “自然是因為你值得……”陸尚緩緩閉上雙眼,似乎已經用盡了力氣,不再跟他說話。

  。

  陸信回到從善坊,已經是下午了,便見自家門口車水馬龍,賓客盈門。

  一見他回來,賓客們便呼啦一下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向他道賀。道賀的人裡,非但有從善坊的人,也有許多從洛北過來的;非但有陸閥的人,也有其他門閥過來的。

  至於道賀的理由,自然是恭喜他晉級宗師,執事有望。順道也有恭喜他生了個好兒子的……朝會上,陸雲得到皇帝嘉獎,還要讓他伴駕的事情,顯然已經傳遍京城了。

  讓陸信錯愕的是,為何自己晉級宗師之事,也會這麼快傳開?難道那些執事各個都是大嘴巴不成?

  見他面露疑惑,有賓客笑著解釋道:“上午,緝事府張貼出了新一期的宗師榜單,賢侄榜上有名!”

  “哦……”陸信一下想到,上朝前左延慶拉住陸尚私語一番。這下恍然大悟,原來陸尚是從緝事府得知了自己的底細。至於緝事府是如何得知,自然跟伏牛山的事脫不開干系。

  陸信不禁有些震驚,放在十年前,緝事府可沒有這份能耐。看來這些年,他們已經強大了太多,絕對不能再輕視了……

  這時,陸向被一眾洛北來的同輩簇擁著,從屋裡頭出來。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贊自己的兒孫,老頭高興的胡子直翹,還要假之又假的謙虛道:“這有什麼好宣揚的,他都這把年紀了,才勉強晉級,不成器的很啊。”

  眾人聞言這個汗啊……要知道,任督二脈是極難打通的,就算有相應的功法,也必須資質絕佳、苦練寒暑,幾十個修煉天地正法的人裡,也出不了一個宗師。不說別人,就說你陸向,練了一輩子天地正法,都沒晉級宗師,還好意思說自己的兒子不成器?

  但今天沒人敢胡說八道,惹他不高興了。大伙兒只能任由陸向信口胡柴,還得在邊上附和著。沒辦法,誰讓人家兒子是宗師了呢?

  陸向高興之余,再次宣布開流水席,請大家伙兒喝酒慶祝。這次可跟上次的情況截然不同,上次他到北邊去請,人家都沒來幾個。這次不用他請,北邊就來了一百多人,其中還有六七位長老。

  這次酒席的規模,也遠超上次,整個從善坊的街道都擺滿了還不夠,好些客人得在街坊家裡吃酒,才勉強坐的下。

  貴客們自然在陸信家中就坐,除了陸閥的眾位長老,宗室、夏侯閥、崔閥、裴閥、謝閥、衛閥也都來了人。來賓規格最高的就屬謝閥了,別的家族大都只來一個長老或執事做代表,但謝閥一下來了三個長老,兩名執事,還有陸夫人的父親、叔伯,僅他們一家,就坐了滿滿一桌。

  而且,他們對陸信的態度極其親熱,口口聲聲宣稱他是謝閥的半個兒。還說陸雲能那麼優秀,都是他們謝閥的女兒教的好……

  這不禁讓陸信想起,自己前陣子帶著妻兒,到謝閥拜訪時,那些人對自己冷漠的態度。別說宗主、副宗主,就是個長老、執事都沒見到,只跟陸夫人的父母吃了個飯,就悄無聲息的回來了……

  可自己宗師的身份一曝光,謝閥的長老、執事便組團前來,雖說是人之常情,但這麼明顯的前倨後恭,還是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夏侯閥來的執事,正是夏侯不破。夏侯閥對武功的重視程度遠超陸閥,自然也有非宗師不得擔任執事的族規,但夏侯不破卻成了唯一的例外。他體弱多病,武功永遠也到不了宗師境界,夏侯霸卻力排眾議,把他推上了執事之位,而且是負責情報的觀風執事,對他的重視和信賴,可謂無以復加。

  身為夏侯四傑之一,夏侯不破可謂席間最尊貴的客人,自然被安排在上首就坐。他滿臉笑意的看著身旁的陸信,打趣道:“賢弟可謂真人不露相,瞞的我們好苦啊。”

  “夏侯閥高手如雲,在下這點三腳貓功夫,怎好拿出來獻醜?”陸信輕聲說道。

  “話不是那麼說,要是知道,當時我自然可以幫你爭取到更高的官位。”夏侯不破一臉歉意道:“現在可好,你一個宗師才是區區五品,倒成了我夏侯閥的不是。”

  “夏侯兄千萬不要這樣說,陸某對夏侯閥只有滿心感激,絕無半分其他的想法。”陸信趕忙表態道。

  “夏侯閥要的不是你的感激……”夏侯不破話到一半,便不再說下去。但意思是明擺著的,他們要的是陸信的效忠。

  今日得知陸信竟然是宗師,夏侯不破著實吃驚不小,他首先想到的,是陸信會不會就是那個刺殺夏侯雷,奪去他們玉璽的人。但旋即,他便否定了這個念頭,因為夏侯雷遇刺時,是陸信帶兵來救。攻打柏柳莊時,陸信更沒有離開過他們的視線,根本沒有動手的條件。

  所以,夏侯不破只能歸結為陸信城府太深,如此一來,非但沒有感到不快,反而愈發重視起他來。想實現夏侯閥的大業,最大的障礙便是那些門閥。夏侯閥等閑不敢對任何一家門閥動武,因為那會招來其余幾家的聯手反抗。所以,合縱連橫、黨同伐異,就成了唯一的辦法。

  在夏侯不破看來,如果能把陸信扶上陸閥的高位,對夏侯閥爭取陸閥的支持,會有莫大的好處。就算陸信不能改變陸閥的態度,至少也可以給他們內部打下一顆釘子,將來或是想讓陸閥內亂,或是要消滅陸閥,都可以事半功倍。

  陸信自然不知,夏侯不破已經想的那麼遠,他還在擔憂日後如何面對夏侯閥。只能含糊的說道:“在下不會忘恩負義的。”

  “好,有你這句話,便不枉二叔和我的一番苦心。”夏侯不破根本不信嘴炮,但他有自信將來能掌控住此人,此時也不是深談的場合。便打住話頭,只說閑話道:“二叔本也想過來道賀,可惜還在禁足中,只能托我敬你一杯了。”

  從江南一回京,夏侯雷便被夏侯霸綁到祠堂,家法伺候!夏侯雷還算仗義,把夏侯不破的那份,也一起受了,被結結實實揍了兩百棍。就算是他尚有宗師的實力,也被打得一個月下不來床。完事兒,夏侯雷又被禁足半年,至今還沒走出府門一步。

  “早想去探望老侯爺,但不好貿然上門。還請仁兄轉達小弟的敬意,機會合適,一定登門向侯爺道謝。”陸信趕忙滿飲一杯。

  “現在誰也沒法去看我二叔,咱們等他被放出來,再好好的聚一聚。”夏侯不破笑著點頭,對陸信道:“去招呼客人吧,不用老守著我這個病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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