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破局之戰 II
市政廳內遊蕩的零星死骸行刑人並沒給一行人帶來太多麻煩。
先不說參與任務的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的選召者們本身等級不低,指揮官回憶更是四階夜鷹,死骸行刑人對於他來說就和一般的骷髏戰士對於方鴴等人來說一樣,沒有任何威脅性。
於是眾人摧枯拉朽地殺出一條通路,沒多久便進入一層的大廳之中。
但一進入大廳,所有人便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由於市政廳的結界效果是由外向內逐漸消散的,因此這裡的場景簡直出乎所有人的想像。只見外面的亡靈正如潮水一般湧進市政廳,簡直像是一條狂暴散發螢光的洪流,發狂的幽靈在半空之中尖嘯徘徊,間雜著數不清的骨頭架子。
它們甚至撞碎了大廳的落地拱窗的玻璃,手持生鏽的武器的亡骸從那裡的高台上面跳下來,當它們發現方鴴一行人時,那條洪流如同打了一個旋兒般調過頭,向這個方向席捲而來。
「天哪!」天藍都驚呆了。
帕帕拉爾人掉頭就想跑,但士迪克特在後面一把抓住他,將這小矮子丟了回去,同時低聲提醒道:「別自亂陣腳。」
回憶下達了命令:「騎士上前!」
前方人頭攢動,騎士長纓如雪之間,方鴴已經看到了那高出眾人半個身位的骨頭架子。它有十尺高,頭摩天花板,手持巨鐮,身披一件漆黑如夜的斗篷,風帽陰影之下白骨森森、嶙峋的眼眶深處一點熒火縈繞。
那是精英階的死骸行刑人,而且還不止一頭,在它後面不遠處,亡靈大軍之中明顯還隱藏著幾個同樣手持巨鐮的大傢伙。
回憶眼睛眯成一條線,張弓搭箭,弓弦一鬆,一道銀華洞穿那骷髏的頭顱。最前面的死骸行刑人向後一仰,轟然坍了下去。
但這點戰果相對於亡靈的數量來說根本無濟於事。
「怎麼辦,要不要換個方向突圍?」紅葉也沒想到大廳中會是這個樣子,她畢竟經驗尚淺,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方鴴搖了搖頭,皺著眉頭盯著前方的戰鬥說道:「多里芬有幾萬亡靈為龍之金曈所控制,從任何一個方向突圍都是一樣的。」
他回過頭來:「這正是我不建議困守市政廳的原因,高級亡靈畢竟是少數,而在開闊地帶我們可以用範圍技能與法術來對付它們,突圍相對要簡單得多。」
「可現在我們連市政廳都未必出得去。」紅葉有點焦急地說道。
「未必。」方鴴一邊說,一邊向塔波利斯此行的指揮官看去。
而回憶也正在看他,見他看過來,眼中不由流露出驚訝的神色,但還是向他點了點頭。
顯然兩人都想到了一起去。
回憶馬上向前面的騎士下達命令:「舉盾。」
而方鴴則返身去把畏首畏尾的帕帕拉爾人弩手揪了出來,大聲對後者說道:「準備爆破射擊,延遲調到最小。」
騎士們這時齊刷刷走上前一步,舉起手中方盾並列成牆,塔波利斯的騎士多是皇家禁衛這一流派,擁有皇家方陣戰術專長,這一戰術讓皇家禁衛在結成方陣時,可以從每一個方陣內的同僚身上獲得一定防禦加成——這是一個典型的團體能力,人數越多,愈加堅不可摧。
因此皇家方陣共進同退,堅韌猶如橡木之牆,事實上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正因此得名。
前排的死骸行刑人已經此刻衝到了近前,手中巨斧斜斬而下,與層層疊疊的盾牆相接時發出一聲悶響,斧刃上黑光一閃,穿甲與死疽效果發動。但無濟於事,橡木之牆紋絲不動。
而當它們攻勢將盡未盡之刻,盾牆才分開一條裂隙,後面帕克與另一名弩手半蹲著射出兩支弩矢。
弩矢飛入大廳之中——
然後是兩團閃光,爆炸的火焰像是先向內坍塌,片刻之後金紅焰球猛然向四面八方擴張來,一片耀眼的火光,爆炸聲震耳欲聾。
接下來才是撲面而至的衝擊波,由於起爆點是如此之近,加之又在封閉的室內,縱使是有方陣減輕衝擊力,但前排的騎士還是被掀飛出去。
「治癒者。」回憶高喊道。
狂風呼嘯中,塔波利斯的治療者們立刻衝了出去。
有方陣禦敵的塔波利斯騎士尚且如此,更不用說位於爆點中心的亡靈們,幽靈們當場灰飛煙滅了一片,剩下的骨頭架子也被衝擊波吹飛出去,或者飛出窗外,或者東倒西歪在大廳角落散落一地。
塵埃落定之後,大廳之中尚能立足的,也不過只剩下一些高等級亡靈而已。
首當其衝的便是那幾頭死骸行刑人精英。
騎士們站穩腳步,回憶一聲令下,盾牆便層層分開,露出後面的攻擊者來。
首先發難的是紅葉,她指揮兩具殲滅者QV700,兩發魔力長矛連射,一發擊中一頭死骸行刑人的左腿脛骨,一發洞穿其胸腔。
但受傷的死骸行刑人傾倒在地,仍用手拖著龐大的軀體,猙獰地向著這個方向撲過來,雙手彎曲如鉤,似乎就要洞穿紅葉的脖子。
而後者似乎很少有與高階亡靈交手的經驗,完全沒料到這一節,嚇得狼狽不堪地向後一滾,才避開這致命的一擊。
所幸一旁的帕帕拉爾人弩手舉起十字弓,一矢命中那怪物的下巴,箭矢卡在喉嚨上擊碎了頸骨。亡靈眼眶之中的磷火一閃,才頭一歪垂了下去,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紅葉心有餘悸地從地上爬起來。
帕帕拉爾人大度地伸手拉了她一把,得意地提醒道:「別走神,高個子小姐。亡靈由負能量驅動,有些看起來很嚴重的傷勢對它們來說可能並不致命,和它們作對手一定要確保讓它們徹底失去行動能力。」
「你怎麼知道這些?」天藍一時間大為驚訝。
「哈,我可是亡靈問題專家。」
「亡靈問題專家?」
「桑夏克臭名昭著的盜墓賊。」艾緹拉幫他回答道。
另一邊,謝絲塔同樣迎上了一頭死骸行刑人,而在她一旁,抱著自己『魔導書』的姬塔看樣子顯得緊張與擔心極了。
她當然知道,前者的等級是遠不如這些亡靈的。
但事實證明這種擔憂是毫無必要的。
女僕小姐舉起左右手,左右開弓連續兩發風彈掃過大廳,讓死骸行刑人不得不停頓下來抵擋。而她藉機一個箭步向前,舉起右手,臂鎧上金屬腮片張開噴出一道氣旋,一記右鉤拳打在死骸行刑人的鐮刀上面。
巨大的衝擊力打得亡靈一個趔趄,重心也隨之後仰——
而謝絲塔在那之前便一步越過對方,伸腳在其身後一卡位,死骸行刑人被她一絆向後倒去。然後女僕小姐以卡位的腳為支點,轉身就是一記迅猛至極的旋踢,正中死骸行刑人的頭顱。
哢嚓一聲將之踹飛了出去,骨碌碌滾出好遠。
她這才瀟灑至極地轉身,收腿,身後長裙飛舞,死骸行刑人的軀體重重摔在地上。
不過那負能量驅使的黑暗怪物還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黑暗中傳來一聲槍響,一道金光已經洞穿它的脊柱,讓它徹底癱倒在地上。
希爾薇德觀察了一下攻擊的效果之後才收起魔導銃,一主一僕這樣的配合顯然早已不是頭一次。
不過塔波利斯的騎士們卻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一幕,紛紛忍不住吹起口哨來,美麗的女士天然就能獲得男士們的好感,何況本身還實力非凡,更加引人傾慕。
事實上連方鴴都有些驚訝。
直到現在他才搞清楚了謝絲塔的職業——格鬥家。這類職業因為需要貼身短打,在近戰職業之中也算是最為凶險的那一類,除了對自身極為自信的,就算是選召者之中也很少有見到這個職業的。
更不用說還是一個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女性。
紅葉也有些意外地看了主僕二人一眼,在旅者之憩時,對方可沒表現出過這樣的實力。不過她還是有些惱火地看了看其他人,怒道:「你們是不是很閒,繼續向前推進,外面的亡靈又要衝進來了!」
騎士們這才嘻嘻哈哈地重新結陣。
而這個時候回憶已經一箭一個將剩下的死骸行刑人點名。
於是,加上之前市政廳內的那一部分,多里芬最後一任執政長官德克倫-格羅斯爾的劊子手們就此宣告除名。
這時候大廳四周那些還沒有散架的骨頭架子才開始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而大門處也零零星星又出現了一些亡靈的身影。
眾人看到這一幕便心知時間不等人,這才加快步伐衝過大廳,只是剛剛一出門,迎面就是一片彈雨撲來。
子彈猶如雨點一般落在四周,騎士們趕忙舉起手中的方盾,叮叮噹噹一陣亂響,但仍有不少人受傷倒地。第一時間方鴴自己也中了一槍,傷在左臂上,一片殷紅的鮮血立刻湧了出來。
由於腎上腺素加速分泌,他幾乎沒有感受道疼痛,用手一壓,大概就察覺出只是擦傷。但看了一眼自己的狀態,竟然損失了三分之一生命還多,方鴴眉尖就不由一跳——看起來對方的等級也不低。
方鴴一看林子裡面的人,就明白這是遇上了龍火公會的選召者。
他首先便看到了那個不可一世的大姐頭,然後便是那個上次與他在旅者之憩交過手,最後被他騙去給沼澤鮟鱇魚當了點心的刺客。
在兩人身邊,兩排銃士一排半蹲一排站立在樹林中,大約有二三十人的樣子,槍口火光一閃,第二輪彈雨便撲面而至。
受到攻擊的塔波利斯騎士紛紛後退,慌亂之中方鴴聽到一聲悶哼,似乎是有熟悉的人中了槍,他心中一緊,但腦子裡反而愈發冷靜,一邊四下尋找中槍的人,一邊大聲對其他人說道:「別退,停下來!」
幾乎同一刻,回憶也喊了出來:「別退,結陣!」
後者馬上有些意外地看了方鴴一眼,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之前討論戰術的時候,回憶其實就發現這個少年或許在操縱靈活構裝上有些天賦,但在戰術分析上則要欠缺許多。
而一個優秀的戰鬥工匠不僅僅需要是一個構裝體操縱者,同時也一定要是一個優秀的戰術家,因為多控的能力,讓這一職業在排兵佈陣上有天然的優勢。
如果僅僅只是操控者的水平,雖然也能做到極致,但作為頂尖的戰鬥工匠誰又不是頂尖的操控者?在戰術上不如人,就天生遜色一籌。
事實上公會之所以對紅葉如此看重,就是因為她在這上面很有天賦。而他知道紅葉對這個少年的評價極高,只是他隱隱覺得紅葉可能在這一點上看走了眼。
這個少年在他看來更像是一個頂尖的任務與劇情探索者,這種人才對於各大公會來說也是鳳毛麟角,但還不比上一線頂尖的戰鬥工匠與妖精使那麼罕見,
不過這一刻,對方在臨場指揮上的表現,卻讓他有些迷惑了。
就是紅葉,顯然表現也沒這個少年來得好。以至於回憶一時也分不清,這傢伙究竟是裝出來的,還是說他這份臨場應變能力其實是一種天賦?
但方鴴接下來的表現,就更讓他大吃一驚了。
只見方鴴在短時間內就找到了那個中槍的人,他也顧不得去看那是誰,一把將後者從地上扶了起來,然後伸手從腰包中拿出一張手弩來。
他舉起手弩,瞄向遠處龍火公會的那些傢伙。
而這時候那個大姐頭似乎也終於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他臉上這張很有特色的面具,臉上的神色先是不可思議——然後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驚喜,或者兼而有之。
接著她馬上衝這個方向大喊起來,一片雜亂的交火聲當中方鴴雖然聽不清這個女人喊了一些什麼,但看她口型他也大致能分辨出那是什麼意思。
果然,那些銃士紛紛將槍口瞄向了他這個方向。
方鴴想也不想,便扣動了手弩的扳機。
砰一聲輕響,一發柱狀的弩矢便向那個方向飛了過去,劃過一條弧線落在龍火公會的銃士面前。
那女人見狀還正想嘲笑一番方鴴這準頭有多不靠譜,但話還沒說出口,就感到自己被人一推,她身邊的那個刺客已經將她撲倒在地上。
「閉上眼睛!」方鴴大喊一聲。
明亮的閃光一閃即逝,方鴴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自己人中了招,不過龍火公會的銃士那邊肯定是重災區,他向那邊看了一眼,只有少數人看樣子沒受影響。
方鴴再回過頭,一旁回憶自然也早早就閉上眼睛別過頭,後者在方鴴拿出手弩的時候就明白那是什麼東西——強效照明彈。
這東西就是煉金術士們經常使用的那些小玩意兒之一,在各大公會戰之中是經常能見到,但為這東西在夜晚太容易暴露自身,所以一般選召者們在通常的冒險之中一般會選擇更次一級的螢光標記,而不會選擇帶這個玩意兒。
但回憶沒想到的是,方鴴不但帶了,而且還用在了這種地方。
並且產生了奇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八十九章 破局之戰 III
強效照明彈是F級煉金製品,藥劑學相關的產物,由於觸發方式是非魔力通道的慣性觸發,因此一般人也能輕易使用,是典型的簡易煉金道具。
只是一般人很少會想到這麼使用這個東西,過去不是沒人突發奇想,但實戰記錄大部分都不甚成功。方鴴其實也是因為在精靈遺蹟一戰當中對這玩意兒印象深刻,因此才在之前練手中試做了幾發備用,沒料到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他一共製作了三發,不過有兩發在之前雨夜之戰中進了水不敷使用,最後這一發是一直裝在手弩上保護較好,因此才存留下來。
他藥劑學等級本身不高,能製作的也只有黃綠光照明彈,明度二十五萬燭光,持續二十五秒。只是在這麼近距離上,也一樣也可以起到一部分閃光彈的效果。
而且比閃光彈的效果更好的是,後者光效雖強,但會觸發銃士一般會裝備的魔力風鏡的抗光性反制措施,加上遠程職業的鷹眼技能提供的明目抗性,其效果往往更差。
而強效照明彈的光源持久,其光強度遠達不到觸發魔力風鏡抗光性反制措施的條件,在光源更靠近的前提下,在黑暗的環境之中反而能對高等級角色產生奇效。
而相較之下,閃光彈只不過在低等級戰鬥有較好的表現。
他當然也沒指望這東西會像真正的目盲效果一樣完全癱瘓對方遠程職業的戰鬥力,但只要達到一定程度上降低對方的射擊準度便已足以。
何況照明彈還將龍火公會的人暴露在了光源照射條件下,這或許也勉強算得上是一個不是優勢的優勢。
也彷彿是為了驗證他的設想。
接下來對方的射擊精度果然下降,接踵而至的第三輪射擊變得失去了針對性,子彈很多都打在了空地上。
紅葉這才有機會抬起頭來,咬牙切齒地向對方喊道:「龍火公會的雜種,你們竟然與邪教徒勾結,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是違反星門宣言的嗎?」
讓方鴴有些意外的是,他原本以為按龍火公會的體量來說,這話或多或少會對對方產生影響。或者回擊,或者退縮,但對面的人卻彷彿完全沒聽到一樣,又是一輪彈雨席捲而來。
「這些人簡直是瘋了!」連回憶都忍不住暗罵了一句。
不過方鴴的照明彈顯然產生了應有的效果,這一輪攻擊同樣沒什麼準頭。
前排的塔波利斯騎士壓力驟降,人群中回憶也藉機下達了突擊的指令。為了讓龍火公會的人判斷不出己方意圖,他改為在公會頻道之中下達命令,同時向方鴴等發送來一個組隊邀請。
另一邊兩輪射擊之後,龍火公會的銃士指揮官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一邊下令讓銃士們維持低烈度射擊的同時,一邊讓這些人開始分批調整魔力風鏡的濾光條件。
不過這種古舊的魔力風鏡往往需要手動調節,要等到依次調節完畢恢復先前的火力密度,恐怕還需要一點時間。
而讓這位指揮官心急如焚的是——雖然他們仍舊佔據著戰場上的主動,但他們的戰術目的並非僅僅是要『佔據主動』而已,而是要阻止對方逃逸。
但眼下這枚該死的照明彈,顯然給他們製造了巨大的麻煩。
他一時間簡直想罵娘,究竟是誰想出這樣一個缺德主意——把照明彈當作閃光彈用,當然並不足以讓這些該死的塔波利斯騎士反敗為勝——但用來逃跑,那簡直是太適合不過了。
「讓人上去遮住光源。」這時二十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指揮官看向後者,那人就是那個曾經和方鴴交過一次手的刺客,他連忙點點頭,心知這人是『大姐頭』的心腹手下,而前者是公會會長的女友,不是他得罪的起的。
何況這的確也是一個辦法。
只不過最先被派出去的人一靠近照明彈,就被回憶一箭一個釘在地上之後,才讓兩人想起來,對面還有一個夜鷹選召者。
看到這一幕,二十也不由閉上了嘴巴,再找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
雖然龍火公會參與此次行動的人無一不是公會的核心成員與精英,平均等級比塔波利斯這兩個主力團自然要高出不少,且由於有心算無心,人手也更加充沛。
但要說找出比回憶這個夜鷹等級更高的旅團成員,那就是開玩笑了。
那夜鷹選召者是橡木騎士團『獨角獸』旅團出身,龍火公會連自己的旅團都還沒有呢,倒是有一個雛形,二十其實自己就是這個雛形的預備成員之一,但要說與『獨角獸』相提並論,他還算有這個自知之明。
這些天在幻境之中的戰鬥也無不說明了這一點,塔波利斯那些人要不是因為那個神出鬼沒的夜鷹,憑藉實力與人手全面劣勢怎麼可能守得住灰橡木廣場。
「通知那些人吧。」二十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大發脾氣的『大姐頭』,對指揮官說道。
「可是,二十,哪些人是……」
「這是大姐頭的意思。」
後者楞了一下,長嘆一口氣,才點點頭。
另一邊,方鴴在一片忙亂之中接受了回憶的組隊邀請,才有時間去檢查身邊負傷的人。
受傷的人是艾緹拉,精靈少女雙目緊閉,看起來傷勢很重,幾乎出於半昏迷的虛脫狀態。他用手在艾緹拉血跡斑斑的腰際摸索了一次下,一時也沒能找到傷處,只沾染了一手的鮮血。
方鴴看著手掌上刺目的腥紅,一時間不由有些恍惚,他彷彿想到了絲卡佩小姐,心中萬分緊張,低聲呼喚了兩聲艾緹拉的名字,但沒有得到回應。
方鴴呆了片刻,才一咬牙將精靈少女橫抱起來,由於一時間也沒能力去檢查她的傷勢,只能先帶她離開這個地方再說。
而那邊回憶也發來了消息,上面說讓所有人沿市政廳左側撤離,那是哈格斯頓公墓的方向,這個想法倒是與他不謀而合。
事實上由於照明彈的效果,前線的壓力減輕之後,塔波利斯的騎士們才終於有機會結成一條橫陣,用方盾牆掩護其他人衝出了市政廳。
然後在回憶的指揮下,他們向龍火公會的人發起了一個短促的衝鋒,逼迫得對方不得不暫時後退。這一退,灰橡木騎士團便在包圍圈之上打開一個口子,開始向側翼突圍。
而龍火公會的人似乎也意識到壓制失敗,一邊下令讓銃士們後撤,一邊讓另一個團加入戰鬥,力求將塔波利斯的眾人拖在原地。
「是麥尼茲的雙劍士。」紅葉一看到那些人的裝束就明白對方的戰術企圖:「他們想把我們拖在這個地方,不能和他們纏鬥。」
回憶讚許地對她點點頭。
出身於麥尼茲的雙劍士擁有寓守於攻的特性,乃是近敏系纏鬥之王,經常被重甲系選召者蔑稱為『跳蚤』——因為實在是拿對方沒什麼辦法,在對抗非精準系職業時,雙劍士甚至號稱並非坦克的坦克。
所謂的坦克,也是一個沿用自過去虛擬遊戲之中的稱謂,一般是指那些在前排吸收傷害的職業。
用它來形容一個輕甲近戰敏捷系的角色,後者的生存能力可想而知。
而蓋林鐵衛自不必說。
考林人常常調侃蓋林鐵衛是埃爾德隆長城的邊角料,意思就是蓋林鐵衛就像是修建長城的一塊花崗岩,用來擋路倒剛剛好。
龍火公會的這個團正越過如潮水一般退去的銃士隊列,其中行進速度較快的雙劍士與蓋林鐵衛分離開來,飛快穿過林地。其意圖明顯,就是在方鴴等人突圍之前攔在他們正前方。
回憶轉過身來。
方鴴看到對方面映著天邊的火光,眉角有斑駁的血跡,尚還沒來得及擦拭乾淨,他神色有些冷然。
由於先前在制定計畫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龍火公會可能的阻攔,所以面對這樣的場面,他們其實也算是早有預料。
但回憶卻看了看他,緩緩開口道:「艾德,你知道嗎?之前紅葉從旅者之憩回來之後,私下裡和我說過一番話。」
方鴴懷中抱著精靈小姐,不解地看著他。
「她很推崇你在戰鬥工匠上的天賦,甚至認為你不遜色那些大公會年輕一代的天才。」
「隊長……」紅葉有點不好意思地喊了一聲:「我哪有說得那麼露骨。」
但回憶沒聽她的,只看著方鴴。
方鴴皺著眉頭,他只以為對方這番說辭是想要讓自己加入橡木騎士團。
可他心中對此其實早有自己的決定——
然而回憶停了一下,卻說道:「不過,她認為你並不適合那些大公會——」
方鴴一愣,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不遠處紅葉:「為什麼?」
回憶卻答非所問:「你知道騎士團的來歷吧?」
「你們?」
回憶點點頭,看了一眼遠處那些龍火公會的雙劍士,說道:「你應該知道艾塔黎亞公會的兩大分野,背後代表著現實中各大集團與超級俱樂部的聯盟公會——超競技聯盟,與是曾經並不入流的自由公會——自由選召者聯盟。」
「當然時至今日,兩者之間的區分已經逐漸彌合,而真正的自由聯盟也在七年之前正式併入了超競技聯賽的體系之中。」
「但區別是始終存在的——」
他這才轉過身,對身邊的騎士們說道:「夥計們,我們為何而戰?」
騎士們互相看了看,紛紛笑了起來。
回憶也是一笑,搖搖頭:「那麼,交給各位了。」
十幾名騎士齊齊挺身而出,從同伴手上接過雙手大劍,然後將自己原本的武器與貴重裝備交給其他人,再各自與相熟的朋友道別。
沒有任何人帶有悲觀的情緒,他們只各自捶對方一拳,神色之間甚至還有些調侃之意:「別讓我失望。」
然後一一轉過身,雙手握劍,目視前方。
方鴴只抱著艾緹拉看著這些人的背影——在這個充滿幻想與冒險的時代之中,不同的人似乎追逐著不同的夢想,但唯一相同的是,人們尚還懷著一腔熱血,無懼無畏,追逐自我。
這一樂觀向上的灑脫精神,似乎構成了這一時代先行者們的氣質,在繁星之上譜寫下數不清的責任與理想。
騎士高舉長劍,齊齊一聲高喊:「橡木之韌,共進同退!」
然後一往無前,迎向數倍於己的敵人。
回憶默默看著這一幕,看著龍火公會的雙劍士們構成的進攻鋒矢逐漸鈍化,然後被阻斷下來,與塔波利斯的騎士們糾纏在一起,亂成一團。
「我們每個人皆為自身的自由意志而戰,也因此而聚集在一起,」他回過頭,一字一頓地答道:「自由選召者們決定自己的命運,因為不願意屈服於大公會的壓迫,這也正是騎士團的由來。」
「艾德,紅葉和我說,你應當和我們是一路人。」回憶答道:「你認為呢?」
方鴴有些欣賞地看著那些騎士的背影。
的確,那些人身上所展現出的那樣的風采,正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但並非全部——
他回過頭,對對方答道:「的確,因為一些事情我對艾塔黎亞的大公會普遍有些偏見,你糾正了我這樣的看法,並非所有的公會都是如此。謝謝你,回憶大哥,還有紅葉。」
但他又搖了搖頭,心中想到的是自己的承諾:「可是。我有自己的路。」
「好了,」紅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大言不慚,你以為騎士團求著你加入嗎?」
方鴴不由苦笑,他總覺得這話在那裡聽過。
戰場之上的局勢正在發生變化——
龍火公會的指揮官正感到頭大如斗,自由公會的高度忠誠與士氣一直以來都是各大俱樂部最羨慕的東西之一。可羨慕歸羨慕,那種非同一般的歸屬感與主人翁精神確也並非是一般的商業公會與俱樂部能給與的。
或許有,但少之又少。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一個團被對方的決死衝鋒打亂,一邊利用自己人手遠多於對方的優勢,試圖分出一部分人手去繼續執行原本的戰術目標。
只是戰鬥進行到了這個地步,森林中早已是一片混亂,前面的人遮擋住後面的人的視線,根本無法判斷局勢。
更別提森林裡還有數也數不清的亡靈,它們也不是和龍火公會就是一路人,生者與亡靈生來對立,龍之金曈固然可以勉力控制多里芬的怨魂,但卻難以壓制它們受負能量驅使的本能。
結果就是龍火公會的人與塔波利斯的騎士們分別被亡靈分割開來,與這些幽靈大軍各自糾纏在一起,最後反倒是早有準備的後者先一步殺出重圍。
方鴴和其他人穿過森林,回頭看去時戰場方向仍舊是一片鼎沸的景象,不過樹林之中的市政廳便只還剩下一個在樹冠之上的尖頂,在天邊的火光的映襯下,大理石尖頂一片金紅。
亡靈仍舊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在後方浩浩蕩蕩形成一條洪流。
每當它們即將在前方形成包圍圈時,回憶才讓帕克和另一位弩手用爆破射擊阻止其合攏。沒多久,帕帕拉爾人和另一位弩手便先後耗盡了彈藥。
就這樣幾分鐘之後,眾人才看到前方出現了一道籬笆牆。
紅葉翻出地圖一看,便對其他人說道:「那後面就是哈格斯頓公墓了!」
但沒人說話。
雖然穿過公墓區就是霍斯汀斯大教堂,但他們目前還沒遇上過拜龍教徒,情況似乎有些不大對勁,沒人敢打包票他們一定可以能趕在對方之前抵達那個地方。
何況龍火公會的人雖然沒能留下他們,但卻應該已經攻佔了市政廳,算起來多里芬的三物所有場景都已經被對方激活。
他們只能寄希望於方鴴的推斷靠譜。
但希望十分渺茫。
方鴴正抱著艾緹拉走到前面來,臉色也不大好。他仔細檢查過了艾緹拉的傷勢,子彈打中了小腹,傷口撕裂很深,看起來猙獰可怖。
之前出了一次血,但已經乾涸了一層,在小麥色的肌膚上結了一層血殼。
天藍和姬塔的擔憂之色同樣溢於言表:「艾德哥哥,艾緹拉姐姐她沒事吧?」
方鴴搖了搖頭。
他已經找治癒師為精靈小姐處理過傷口,但艾塔黎亞雖然有米萊拉這位生命與治癒女神,有神奇無比的治療能力,可也並非萬能。
治癒師告訴他必須要先取出子彈才能治癒傷口,但這裡沒這個時間與條件,對方現在也只能為艾緹拉減緩生命流逝的速度,並且用虛假生命維持她的生機。
回憶看著這一幕,也安慰了他一句:「別擔心,她應當還能堅持一陣子。而且她的星輝很充沛,就算是最壞的情況……也不是不可接受。」
他嘆了口氣,語氣沒想像中樂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章 破局之戰 IV
開了口的皮靴重重地踩在堆疊的枯葉上,停下,又猶豫著收回,鬆軟的沙沙聲。幽暗中猶如潛藏著一頭無聲的怪獸,破爛的長袍從陰影之中拽出,猶如一面灰色的旗幟裹在少年的身上,他扶了一下破了邊的眼鏡,小心翼翼地回過頭。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間雜著怒罵與犬吠聲,鐵鏈子叮噹作響,火把的光芒似乎已經隱約穿透了層層灌木。
他下意識地抱緊了手中的劍,將它緊緊勒在懷裡,好像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的確,那正是唯一的希望。
眼淚止不住滾落而下,流過擦傷的臉頰,他張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已經很近了,還差一點點——
黑暗中伸來一隻手,有些蒼白,纖瘦,伸至他的面前。
少年恍若幻視一般,怔怔地抬起頭來。
「希、希絲……?」
少女伸出手,站在他跟前,眼中噙著淡淡的笑意。
少年身子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少女彷彿早有所料地向前一步,扶住他。
少年淚水未乾,張大嘴巴怔怔地看著這個似幻似真的人兒,一時間似連之前眼鏡從鼻樑上滑落,落在鬆軟的枯葉之間似乎也忘了。
少女抓住他的手,對他說道:「這邊,跟我來。」
「可是,你……」
「噓,別問。」
她拽著他的手腕,向灌木叢中走去。
兩人愈行愈遠。
幽暗之中,只有一隻搖晃著尾巴的黑貓,焦黃的瞳孔注視著森林之中的背影。然後它低下頭,輕輕用臉頰蹭了蹭落葉之間的眼鏡——
……
另一隻佈滿劃痕的皮靴重重地踩在堆疊的枯葉上,停下,方鴴有些疑惑地從落葉之上撿起破了邊的眼鏡,將之舉起來。天際的火光穿透了黑暗的森林,藉著光,他仔細端倪了片刻。
是胡地的眼鏡。
「勺子小姐!」天藍忽然低低叫了一聲。
眾人轉過身去,只看到灌木叢中的一道黑影。天藍回過頭來,有些急切地抓著姬塔與方鴴的手:「你們看到了嗎,是一隻貓。」
「我當然看到了,但那是一隻公貓,它鬍鬚有那麼長——啊呀呀!」帕帕拉爾人的短髮被天藍一把揪住。「帕克,你在胡言亂語我要生氣了!」
「可它一直跟著我們嗎?」姬塔緩緩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方鴴懷中的艾緹拉,問道。
方鴴緩緩搖搖頭。
他忽然後退一步,擋在姬塔面前。
姬塔微微一愣,仰起稚嫩的小臉:「艾德哥哥?」
「等等,你們有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紅葉忽然小聲問道。
其他人也停了下來。
回憶第一個從斗篷後取下長弓,他劍眉微微蹙起,臉上露出些疑惑的神色,四下巡視,但卻有有些不太確定的樣子。
「怎麼了?」
「森林太靜了?」天藍鬆開帕克的頭髮,有些害怕地問道。
「不是這個……」紅葉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
方鴴也在同一時刻抬起了頭。
松柏的樹梢之間,夜空微微有些酒紅色,飄蕩著一些火星,下城區黑煙滾滾,但除此之外,似也沒什麼不同。
只是,似乎少了什麼呢?
「……那結界呢?」紅葉聲音忽然有些顫抖,輕聲問道。
方鴴只感到心弦一動,他回過頭去。
回憶忽然一聲低喊:「小心!」他猛地向前一沖,將紅葉推開,黑暗中一道長長的影子奔襲而至,剛好與他撞個正著。
那怪影發出一聲尖嘯,帶著回憶飛出去幾十尺,轟一聲撞在不遠處一株古老的松柏上。樹幹開裂,猛烈地搖晃著,針葉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隊長!」紅葉從地上爬起來時,剛好看到這一幕,睚眥欲裂。「殲滅者——!」她雙手按著自己的胸口的方棱水晶怒喝一聲,在黑暗之中拉開一條長長的藍線。
藍線徐徐延伸,向兩側打開。
一個自旋的立方體從虛化空間之中浮現。
紅葉向前一指,一道金線向回憶身邊那女人射去。
尼可波拉斯——或者說龍之金曈的化身冷漠地一回頭,伸爪隨意一揮,便將那條金線掃得四分五裂,化為點點光塵。
騎士們齊齊舉起手中的武器,指向這個可怕的女人。
「跑——」回憶被尼可波拉斯一隻手按在樹幹上,胸口血如泉湧,氣息微弱,他垂著頭,只氣若游絲地對其他人說道。
「隊長!」
「我讓你們——」回憶抬起頭來,滿臉是血,顯得獰猙至極,他張大嘴,露出犬牙,用盡全身的力氣高喊道:「趕快給我滾!」
騎士們齊齊後退一步,看了看自己的隊長,猶豫了片刻,然後才一咬牙紛紛轉頭離開。
「想跑?」龍之金曈的化身冷笑一聲,鬆開手轉過身,張開雙翼就準備追上去。
但一隻血淋淋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龍之金曈的化身微微一愣,回過身去,才看到那搖搖晃晃的男人,抬起頭來對自己一笑。
「我還沒死呢,尼可波拉斯小姐。」回憶咳嗽著說道。
龍之金曈的化身瞳孔微微一縮,像是被激怒似的一把擰起回憶的脖子,將他提起來道:「別給我提那個名字——」
「隊長!」紅葉一咬牙,五指併攏還想再一次發起攻擊,但方鴴馬上回頭喊道:「攔住她!」
謝絲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放開我!」紅葉紅著眼圈,咬牙切齒地對後者大喊道。
但女僕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方鴴一手攔著姬塔與天藍,對其他人說道:「跑,所有人分開跑!」說著,他看了一眼被龍之金曈的化身按在樹上的回憶,後者似乎是心有所感。
一條信息從隊伍頻道之中彈出:『聽艾德的——』
方鴴轉過身,便帶著姬塔與天藍向森林之跑去。
「艾德!?」紅葉回過頭去,又氣又惱地看著後者。
「謝絲塔,帶她走。」希爾薇德一手拎著手提箱一手提著裙子,一邊跑一邊向後面喊道。
「等等!」紅葉慌張起來,下意識試圖抽回手。但女僕向前一步將她向上一托放在肩頭。「放我下來!」紅葉使勁推謝絲塔的肩膀,但無濟於事,後者根本不管不顧便扛著她追了上去。
而方鴴逃開的第一時間,龍之金曈的化身眉頭便一皺,再一次放開回憶讓其摔在地上。轉身便追上去,但腳上一絆那該死的人類竟然又一次抓住了她的腳踝。
但這點力氣怎麼攔得下她。
她身後的尾巴一甩,準備將這蟲豸掃飛出去,但沒想到龍尾才剛剛一動,忽然之間便從背後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不安預兆。
龍之金曈的化身厲聲尖叫一聲:「你敢——!」
她的豎瞳猛然縮成一線,剎那之間轉身並收攏雙翼擋在自己身前。只見回憶爬在地上,一隻手緊緊握著她的足踝,而另一隻手正放在自己身後——放在魔導爐的核心水晶之上。
一道耀眼的白光從森林之中升起。
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彷彿連地面都隨之顫抖了一下。
方鴴下意識停了下來,回頭向那個方向看去,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微微握緊了拳頭。
不遠處,天藍和姬塔兩個小姑娘也隨之停下腳步——森林中的強光很快黯淡了下去,四周又重歸於安靜。
甚至似乎比之前更加安靜,連蟲鳴聲都失去了,只剩下一個微弱的,特殊的嗡嗡聲。
方鴴向那個方向轉身。
幽暗的林地之間,帕克、迪克特與希爾薇德似乎距離他們三人並不遠,他甚至還能聽到帕帕拉爾人喋喋不休的聲音從某個方向傳來。
「我的藏寶圖還在艾德身上!」
「那把你留下來?」
「呃,那還是算了。」
但兩人的對話越來越遠,似乎漸漸遠離了他們的方向。
方鴴也沒有出聲提醒,而是後退兩步——姬塔與天藍面面相覷地看著他。前者只警覺地看著四周,一邊轉過身去小心翼翼地將懷裡面如白紙的精靈小姐移交給天藍。
「天藍,姬塔,你們帶艾緹拉小姐離開這個地方。」
「艾德哥哥,那你呢?」兩個小姑娘仰著小臉看著他。
「噓,有人來了,」方鴴輕聲答道,拍了拍天藍的肩膀:「我們三個人跑不遠,我還能復活,可你們不行,我留下來斷後。」
「是龍之金曈的化身?」姬塔小聲問道。
方鴴搖頭。
「是拜龍教徒?」
方鴴這才點了點頭,他推了兩人一把:「快走。」
森林之中,已經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兩人知道留下來只會成為方鴴累贅,天藍眼圈子一紅,姬塔也咬著唇努力向他點了點頭,於是兩人這才扶起艾緹拉,一步三回頭地消失在了灌木叢之後。
方鴴看她們走遠,才回過身去,同時舉起手來。一條金光從黑暗之中飛來,哢一聲落入他手中。
微小的嗡嗡聲戛然而止——
不過片刻,黑暗之中便跑出了幾個身穿黑色長袍、鬼鬼祟祟的傢伙,而在最前面的那個人看到方鴴不由楞了一下,同時也停下腳步。
「你早就發現我們了?」為首的人停下來之後,甕聲甕氣地問道。
「在龍之金曈的化身出現之前。」方鴴看著面前的五個神秘人,靜靜地回答道。
為首的人微微一怔:「沒想到你們果然猜出了那是龍之金曈——」
「我猜出的東西更多,」方鴴答道:「福克斯-霍華德,這是你的名字嗎,還是一個化名?」
為首那人明顯顯得十分驚訝。
他呆了一好一陣子,然後才一下掀開風帽,露出一張方鴴曾見過一面的臉來——一張有些年輕的,但再普通不過的臉。
那張年輕人的臉上寫滿了訝異:「你怎麼認識我的?」
方鴴平靜地看著對方,開口道:「我查過當日在旅者之憩參加比賽的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代表選手,你應該清楚我們也在調查你們的行蹤,而你不會以為你拜龍教的身份,事後沒有敗露吧?」
那個年輕人,正是當日在旅者之憩參加比賽的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選手。
福克斯一怔:「我是說,你怎麼知道是我在這裡?」他一邊問,一邊疑神疑鬼地四下看了看,彷彿懷疑身邊埋伏著對方的線人。
方鴴卻嘆了一口氣。「我只是猜的。」
「猜的?」
「當初參與比賽的人當中,其實不止有你一個人是拜龍教徒對吧?」方鴴反問道:「胡地是不是也是你們的人?」
福克斯一下閉上了嘴巴,警惕地看著方鴴。
「所以胡地在這裡,那你肯定也應該在這裡了,」方鴴看他神色,便明白自己沒有想錯:「我大概猜到了你們的計畫,你們原本想利用胡地去拿到我身上的這件東西,但可惜功虧一簣,馬扎克比你們想像中精明得多。」
方鴴從自己胸口處拿出那個包裹來,衝他們晃了晃。
「而且更關鍵的是,你們並不知道胡地真正想幹的是什麼……」
「你知道那個雜種在什麼地方!?」福克斯有些貪婪地看了他手上的東西一眼,同時又驚又怒地問道。
但方鴴有點憐憫地看了看他:「我還知道,你就要掛了。」
「什麼!?」
他話音未落,一把綠油油的匕首便從胸口處刺了出來。
福克斯眼珠子一突,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有些吃力地回過頭去,但他什麼也沒看到——直到帕帕拉爾人有些惱怒的聲音從下面響了起來:
「我在你下面,你不要太欺人太甚!」
然而匕首之中的毒素這一刻早已發作,福克斯只兩眼一翻,已經斷了氣。
帕克這才一截截抽回匕首,向前一推,像是丟一袋垃圾一樣將福克斯的屍體推到在地上。他這才抬起頭來,使勁向方鴴招了招手:」桑夏克的夜鶯之王,記得欠我一頓飯,煉金術士先生?」
然後他才有點可惜地看了看手上的匕首,搖了搖頭:「可惜了,這麼好的東西是一次性的,這下子廢了。」然後隨手將匕首一丟,攤攤手:「不過反正也不是我的——」
匕首劃出一條弧線,掉落在枯葉之間,在月下散發著淡淡的冷光。
而這時,剩下四個拜龍教徒好像這才反應過來,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福克斯,再看了看突然出現的帕帕拉爾人——一時之間有些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出現的。
他們之前明明聽到這些人走遠的。
「選召者系統,」方鴴這才開口對這些人說道:「瞭解一下。」
「你們這些可惡的入侵者!」拜龍教徒們這才恍然大悟,紛紛怒罵著拔出武器向方鴴撲來。
刀光劍影折射在方鴴臉上,然而他一動不動,只冷冷地看著這些人,輕聲答道:「不過,我還是要感謝各位為我填上了最後一塊拼圖——」
然後下一刻。
一隻巨大的鐵護手從斜裡伸來,叮叮噹噹四聲擋在了拜龍教徒的刀劍之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一章 破局之戰 V
當謝絲塔以一記肘擊結束戰鬥,將最後一個拜龍教徒擊倒在地時,林間短促的交手便宣告終結。
四個拜龍教徒等級並不高,女僕小姐一人便包辦了其中兩個,帕克射死了一個試圖逃跑的,方鴴與紅葉則合力制服了剩下一個。
方鴴把那個被紅葉打了個半死的拜龍教徒拽到一邊簡單地問了幾件事,大約是與旅人沼澤內方尖碑有關的一些信息,但收穫不大。
這些人無一不是狂信徒,腦子冥頑不靈,除了對他們報以惡毒的詛咒之外幾乎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方鴴只能皺著眉頭看著那人斷了氣。
希爾薇德這才走到他身邊,說道:「別灰心,也不是一無所獲。」她按著裙子蹲下來,將那人的屍體翻過去,手腳麻利地依次翻了翻每一個口袋。
但除了幾封沒有任何意義的書信之外,沒有別的有用的東西。
屍體與信箋很快化為點點光斑,只在原地遺留下一些財物。
貴族少女也看不起這些東西,用纖細的手指撿起那幾枚銀幣銅板便一把丟給了方鴴處理。方鴴來者不拒,趕忙手忙腳亂地一一收起來。
後者還假惺惺地問了一句:「希爾薇德,這些戰利品你不拿一點嗎?」
希爾薇德掩口一笑,眯著眼睛看著這個傻乎乎的傢伙。
這傢伙窮得叮噹響,像是一個『拉文霍爾的冒險家』,這是王都人對於那些來自於王國中部地區一窮二白只懷著一股幹勁出來闖蕩的年輕人的蔑稱,但她卻覺得這樣的人意外有些可愛。
末了方鴴才問道:「對了,怎麼說不是一無所獲?」
希爾薇德想了一下:「我大致瞭解過這些人,冥頑不靈,思維僵化,或者自以為不需要偽裝,但其實無意之中會走漏很多信息。」
「很多信息?」
「說謊是一門很精妙的藝術,在組織語言上尤其如此,隊長不妨回憶一下審問他的過程,那人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猶豫過?」
「是那,我問他方尖碑的事情,那傢伙連眉毛都沒眨一下,根本一直就在咒罵我。」方鴴苦中作樂地自我調侃了一下。
不過他眉頭很快斂起來,片刻之後又有些恍然道:「等等,你是說他們根本不知情?」
希爾薇德微微一笑:「再分析一下?」
方鴴搖搖頭:「其實這才是常態,我原本也沒指望他們會知道什麼。」
他想了一下又說道:「……福克斯應該知道得比這些人多得多,但他等級太高了,那人在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留下的假身份也比紅葉等級還高,真實等級起碼在二十級左右。要不是帕克有那把毒匕首,我還真不敢設下這麼一個大膽的圈套。」
希爾薇德輕輕搖了一下頭,對他說:「這些只是表面的信息,不要為表面的東西迷惑思考方向。」
「表面的?」
「我記得隊長很擅長分析的,之前關於這個任務的論述就十分精彩,而人也是一樣的。為什麼他們不知道,不妨再仔細思考一下?」
方鴴眉頭再度鎖到了一起:「因為他們只是小嘍囉?等等,讓我想一下……」他拿出那個狂熱者的犧牲印記,仔細端倪起來。
因為這個印記的存在,艾緹拉弟弟的死與拜龍教徒有關係是無疑的,可這些人對於方尖碑的事情卻完全不知情的樣子,這似乎不是一個職務太低可以解釋的。
小角色可能對於高層次的計畫與目的所知有限,但只要經歷過相關的事情,至少不至於一問三不知。
而對方先前的表現與其說是故意隱瞞,不如說對於方尖碑背後的計畫完全一無所知的樣子,難道這些人其實真和艾緹拉弟弟的死沒關係?
「這些人,與可能殺死基德的那些拜龍教徒其實兩撥人?」過了一會,方鴴才反應過來,有些驚訝地問道。
希爾薇德搖搖頭:「也不竟然,他們都是拜龍教徒,都為尼可波拉斯效力,不可能完全沒有關係,不是嗎?」
方鴴思索了片刻,才總結道:「這麼說來,這應該是兩個毫不相干的計畫。拜龍教徒究竟在旅人沼澤之中佈置一些什麼東西,需要這麼多的佈局?」
希爾薇德輕輕一笑:「那就是另一個問題的答案了,不過你看,我們這不是也並非一無所獲嗎?」
方鴴一愣,這才有有一種思路通暢的感覺,他完全沒想到還有這樣反其道而行之的推論方式,不有有些驚嘆地看了看貴族少女:「我們的社區之中有一句很著名的話:『當一個答案前後矛盾時,往往說明你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希爾薇德小姐,你可真厲害。」
他是真有一種心服口服的感覺,之前也是希爾薇德通過帕克提醒他,他才想到要在動手之前對福克斯套話。
要不是以這些人的嘴巴惡毒程度,一準兒問不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而對於方鴴的這些讚美之詞,希爾薇德不過是輕輕一笑,並俏皮地眨眨眼睛,一副身為隊員應盡之責的模樣:「這是我應做的,隊長大人。」
不由讓方鴴十分不好意思的同事,又對這個通情達理的貴族大小姐好感大增。
眾人草草收拾了一下戰場,才又聚集到一起。
由於龍之金瞳威脅尚在,方鴴向幾人擺了擺手,示意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
這裡其實已位於哈格斯頓公墓深處,林間懸掛著一層猶如輕紗般冷霧,遠遠近近能看到一些隱藏在薄霧之下的墓碑,還有一些格拉哈爾巨蛛的網——
艾奎因地區的居民將之視為死亡的象徵,不過它們其實是溫馴的動物,無毒,以捕食囓齒動物為生,且不會主動攻擊人。
帕克躡手躡腳地走在最前面,一邊轉動著眼珠子,看著兩邊墓園之中經過的冰冷的石碑,偶爾念出上面的墓誌銘。
『——威廉姆斯-漢諾考爾之墓,此人在一場性命攸關的戰鬥之中發表長篇大論,因此現在他長眠於此。』
「啊,真是一個倒霉蛋。」帕帕拉爾人說。
「小聲點,帕克。」
艾緹拉和天藍都不在,方鴴不得不親自點醒了一下這個不靠譜的小矮子。
一想到現在生死不明的精靈小姐,他心中便不由多了幾分陰霾。
何況天藍和姬塔雖然也應該找地方藏好了,可在這裡誰也不敢保證百分之百安全。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眼下和他在一起才是真正最危險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不由按了按胸口那小小的包裹。
另一邊,希爾薇德在後面從自己女僕手上接過什麼東西,才走上來來到方鴴身邊。
方鴴看到貴族少女,低聲問了一句:「那東西找到了嗎?」
希爾薇德點點頭,將那件東西拿給他。方鴴接過那個小小的玩意兒,攤在手心中一看,那其實不過是一枚一寸大小胸針。
銀色的盾面,銀色的百合花,還有一彎冷月。
胸針在選召者系統之中自然而然地呈現出一個標籤來,而那個標籤之上的名字,也並不出乎他的所料:
堅貞者的殉道印記。
方鴴長嘆了一口氣:「這東西果然在福克斯手上。」
因為按紅葉的說法,胡地比他們還先進入幻境之中,那麼應該是在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接任務之前,他離開旅者之憩之後就直接抵達了這個地方。
而紅葉還描述過騎士團在進入幻境時因為準備不足,疏忽導致遺失了第一個任務的主動權。
現在想來,其實只不過是因為有人早就在裡面準備好了一切的緣故——而那人,就是胡地。
也只有他有可能幫助拜龍教徒拿到堅貞者的殉道印記。
而他拿到殉道印記之後,這東西最終會落到誰手上,可能性最大的,無疑是曾經在旅者之憩和他有過接觸的拜龍教徒。
那個人,自然就是福克斯——
當然還有另一個可能性,那就是胡地沒有把堅貞者的殉道印記沒有給任何人,但這個可能性並不大。
從龍火工會之前那兩個選召者的對話來看,胡地在拿到虛妄勝利之刃前,還沒有與這些人決裂。
幸運的是,無論如何,至少這一次他又猜對了。
「看起來拜龍教徒對這東西並不重視。」這時,一旁一直賭氣沒和他說話的紅葉才淡淡地開口道。
方鴴一愣,回頭看著她:「為什麼這麼說?」
紅葉不屑一顧地答道:「經過這些日子的交手來看,拜龍教徒的平均等級比龍火工會的人要高不少,其中有幾個非常棘手的人,實力甚至不遜色於我們隊長。而福克斯不過區區二十來級而已,在拜龍教徒中還算不上高層,這枚胸針至今還留在他手上,不正是最好的證明?」
方鴴聽了點點頭,看著那胸針說道:「的確,拜龍教徒看重的是完成任務,而不是這些東西本身,這些東西本身不過是一件裝備而已。」
「那我們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拿到這玩意兒?」帕克不由十分心痛自己的損失:「我那把匕首好貴的,只要回到城裡補一個相關的插件,就是一件不錯的戰具。」
方鴴答道:「這東西對拜龍教徒自然沒什麼用,但對我們來說就不一樣了。好在拜龍教徒們並不知道這一點,這就是信息不對稱的好處了。」
「也是現在我們唯一的優勢。」希爾薇德在一旁輕聲補充了一句。
方鴴點點頭。
他這才握緊手掌,將那枚胸針收了起來。
不過他有點好奇的是,從福克斯和胡地的反應來看,他們好像都對那把虛妄勝利之刃十分在意——理論上來說,灰橡木廣場的任務不是已經觸發了嗎?
但胡地給拜龍教徒造成的麻煩,無論如何對於他們來說也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眼下如果把這個幻境比作一個棋局的話,塔波利斯騎士團一方的局面恐怕已經劣到不能再劣了。
而方鴴感到有點無語的是,他發現自己還不得不接過這個殘局繼續下下去,而且好像還必須要贏的樣子。
因此現在任何一點哪怕再微弱不過的優勢,也是他必須要爭取的。
收起胸針,方鴴才想起來說起來福克斯那傢伙也是十分倒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被帕克殺死的,被傳染了那個厄運詛咒的緣故。
對方死亡除了掉落了任務物品和一些瑣碎小物件、錢財之外,還掉落了一件貨真價實的裝備。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裝備,一個虛空棱晶。
方鴴將那東西拿出來,左右看了下,心中一時間都是一股有些不可思議的、甚至不真實的感覺。
因為這東西其實就是投影靈活構裝的必要設備。
俗稱戰鬥工匠的空間戒指——
當然,它其實不是戒指,甚至都算不上是一個飾物,而是魔導爐的插件。福克斯看來也算是一個拜龍教的一個小頭目,這東西絕對不便宜,哪怕他手上這個虛空棱晶不過是最標準的那種。
體積一個立方,或者不超過三十千克。
更關鍵的是,這個虛空棱晶裡面居然還有一具嶄新的步行者III型靈活構裝,上面連生產標籤都還沒來得及去除。
這說明要嘛是對方才買的,要嘛是一直放在裡面備用從來沒有使用過,反正總而言之,現在就便宜了他。
方鴴看著這東西好不容易才沒偷偷笑出聲來。
III式步行者是步行者係列構裝之中這十年來最流行的一個型號,與老舊的步行者II型性能不可同日語。
更不要說他最早製作的那個步行者元祖型號,先不說的別的,兩者的體積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他還記得自己的第一個步行者『劍鴴』才不過籃球大小,而這個裝備完備的步行者III型光是高就有近一米,重達二十九千克,攻防各方面數據都全面超過『堡壘』。
只有靈巧可能稍遜於『劍鴴』,但兩者爆發速度又不在一個層面上。
福克斯的步行者III型是市面上比較常見的『持劍人』型號,但雖然常見,卻一點也不便宜。在翠鳥工坊的出廠價是十五萬里塞爾,自己做工時不計,至少也要一半的材料費用。
這才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方鴴不由暗自搖頭,這位叫做福克斯的國際主義戰士簡直是幫了他大忙了,他現在差的就是手邊的戰鬥力。
他一邊小心翼翼地將那東西插到魔導爐上,然後才回過頭看了看其他人,忽然一愣,問道:
「對了,迪克特先生呢?」
紅葉搖了搖頭:「你是說那個騎士?從之前開始就沒看到他——」
「還有你們的僱主,那個帶面具的男人也不見了。」帕克在一旁補充道。
方鴴看了看後面,問道:「沒問題嗎?」
紅葉皺起眉頭搖了搖頭:「我們的任務是解決這裡的麻煩,不是保護他的安全,僱主親自到這個地方來本來就是他的問題。」
「不過說起來,」她的口氣有些狐疑地問道:「你們沒發現龍之金瞳的化身也一直沒出現過了嗎,它難道給隊長炸死了?」
帕克大大咧咧地說道:「真要那樣的話,那我們得升十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二章 破局之戰 VI
市政廳正熊熊燃燒著。
大姐頭皺著眉頭看著這座已經坍塌了大半的建築物,火光映襯在她臉上,使她神色看來難看至極。
她回過頭,遠遠近近手下幾乎人人帶傷,銃士指揮官被一塊飛石砸中至今昏迷。二十手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失血過多也是面如白紙。
這次真是虧大了。
但更讓她感到憤怒的是那些隱隱將他們圍起來的,身穿黑色長袍,長袍上飾以斷角龍首紋章的邪教徒——拜龍教徒。
「這些忘恩負義的混蛋,他們怎麼敢把我們圍起來!?」
大姐頭咬牙切齒地對二十說道。
二十搖搖頭,和邪教徒講感恩,這多麼滑稽?他嘆了口氣道:「還是等會長來了再說吧,你指望不了這些邪教徒,我們和他們也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
「要不是我們,這些混蛋連幻境也進不了!他們怎麼會選中這麼一些不中用的傢伙,只知道對自己人下手。」
大姐頭十分不滿地抱怨道
二十也不答話,只默默看了看遠處那些拜龍教徒,神色十分平靜,眼中的神色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東西。
而過了好一會,眾人才看到一行人從森林裡走了出來。
大姐頭一看為首那人,就忍不住神色一鬆,握著拳頭暗罵了這些拜龍教徒兩句,然後不自覺地向那邊走了過去。
……
渡鴉之子班恩有些冷淡地看了一眼面前幾個走近過來的選召者,銀色的右眼裡閃過一絲不屑。
他冷冷地說了一句:「你們遲到了——」
他是一個獨眼龍,左眼瞎了,那裡看起來好像只剩下一片眼白,但實質是個無機質的玻璃球。
他用剩下那隻完好的眼睛輕蔑地看著的,正是龍火公會的現任會長。
對方是個年輕得有些過分的年輕人。
後者聽了班恩的話低頭看了一眼懷錶,然後將它拎起來在對方面前晃了一下,搖搖頭:「你搞錯了,還有一刻鐘。」
班恩看著這個年輕人,咧開嘴巴,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微笑來:「你可能不明白,一般來說沒有人敢比老子晚到,比老子晚到的,都算是遲到。」
「那現在有人敢了,」龍火公會的會長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渡鴉之子班恩,我聽說你的那隻眼珠子就是和人決鬥弄丟的,你還有一把年紀好活,應該不會想變成一個瞎子吧?」
班恩眼神一冷,拔出一隻手銃來指著年輕人的額頭,哢一聲拉開擊錘,怒道:「你敢挑釁老子?」
年輕人好似毫不在意地用手一撥,就把槍口掃向一邊:「有膽子你就直接開槍,沒膽子就給我滾得遠遠的,別讓人感覺好像是一頭色厲內茬的喪家之犬一樣,引人發笑。」
班恩氣得面皮發紅、青筋鼓起,幾次想要扣動扳機,但又想到什麼,生生忍了下來,喘著氣收回了手銃。「饒你一條狗命。」
年輕人用一種揶揄的目光看著他,嗤笑一聲。
這聲嗤笑讓班恩差點發狂,但在他暴走之前,一個身穿長袍的男人從他身後走出來,用手在他肩膀上一拍道:「好了,班恩。」
這輕輕一拍便讓班恩一個哆嗦冷靜下來,臉色發白地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噤若寒蟬。
而年輕人看到這個男人也稍顯認真了一些,問道:「閣下是『信使』?」
那男人點點頭,看著後者問道:「徐先生,『鑰匙』找回來了嗎?」
年輕人搖搖頭:「胡地比任何人待在這個幻境之中的時間都長,我們的人根本追不上他,我只是沒想到,他居然對所有人都沒說真話。」
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忽然不著頭腦地問了一句:「那個『東西』還好用吧?」
「什麼東西?」剛剛走過來的大姐頭一愣,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男友。
年輕人微微一怔,面色不可察覺地變了變了。他猶豫了好一陣子,才緩緩點了點頭:「就和你們說得一樣,的確有效——」
「有效就好。」男人答道:「現在你應該清楚我們說得是真是假,這次任務對組織來說極其重要,而『鑰匙』則是計畫之中的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信使先生。」年輕人沉默了片刻,答道:「我想我大概知道應該怎麼辦了,雖然我們暫時丟了胡地的行蹤,不過我大概猜到他最後要去什麼地方。」
男人默默地看著他。
年輕人思索了片刻,走過去低聲對那個男人說了一番話。
但後者聽了不置可否,只答道:「我再相信你們一次,不過這一次是沒有代價的。胡地是你們選出的人,明白我的意思嗎?」
年輕人點了點頭,回頭看了自己的女友一眼,對她說道:「你和二十留在這裡。」
大姐頭微微一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你留我在這裡當人質?」
「你是選召者,」年輕人冷冷地說道:「當人質又如何,還會真的死了不成?」
大姐頭氣了個半死,咬了咬嘴唇,別過頭道:「很好,隨便你。」
年輕人回過頭來,對一旁的二十說道:「二十,照看好她,我去去就回來。」
二十默默地看了對方一眼,問道:「追蹤的話我比較擅長,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年輕人搖搖頭,剛想說什麼。
忽然之間,森林之中傳來一聲淒厲至極的長嘯,尖嘯聲席捲而至,令整片樹林都撲簌簌晃動起來。
松柏的針葉落了一地。
所有人都向那個方向回過頭去。
「那是龍之金瞳的化身。」
那個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第一個向那個方向衝了過去。
而年輕人楞了一下,也緊接著跟了過去。接著是拜龍教徒信徒與龍火公會的其他成員們,也紛紛跟著自己的首領與會長追了過去。
大姐頭本來還在賭氣,但看到這一幕,也只能咬了咬牙追上去。
……
樹梢距離地面大約二十多尺高的地方,淡金色的光芒微微一閃,一隻發條妖精晃動了一下,差點在尖嘯聲的衝擊下落到底上。
方鴴嚇了一跳。
趕忙一個箭步衝上去接住那發條妖精,才沒讓它落在灌木叢中,他一頭冷汗地回過頭看了看。
尖嘯聲應該是從市政廳那個方向的森林裡傳來的,他沒想到龍之金瞳的化身竟然還留在那裡。
這主要是在旅者之憩時,龍之角的化身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追蹤能力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陰影,對方好像在什麼地方都能準確地感知到他身上的那個王冠印記——那個對方稱之為蒼之輝的東西。
然後牢牢地鎖定他,無論他在什麼地方,都第一時間將他找出來。
但在這裡,龍之金曈的化身居然沒有把第一目標鎖定在他身上,一時間還讓他感到有點無所適從。
因為方鴴覺得一般像這種特別倒霉的傢伙,通常在各種小說裡都是主角來著。
看起來他並算不上主角——
方鴴心中一時間也不知是喜是憂。
他收回發條妖精,紅葉才在一旁問道:「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方鴴還沒回過神來,反問道:「你問龍之金瞳?」
紅葉翻了個白眼:「你傻了嗎?我當時是問你外面的情況怎麼樣,那頭母蜥蜴叫得那麼大聲我沒聽到嗎,還需要問你?」
「你不好奇發生了什麼?」
「這有什麼好好奇的,我巴不得它離我們越遠越好。」紅葉沒好氣地答道。
方鴴撓了撓頭,老實巴交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急著去找它報仇的。」
紅葉臉一紅。「我當時是氣昏了頭,我怎麼可能去找它報仇?除了多送一個人頭有任何意義嗎,那不叫報仇,叫自取其辱。」
她忽然狐疑地看著方鴴:「你故意這麼問,是想看我笑話?」
「啊?」方鴴嚇了一跳:「沒有沒有,我就是順口一提而已。」
「諒你也不敢。」
「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在這裡打情罵俏了,能不能告訴可憐的帕帕拉爾人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帕克在灌木叢下面又蹦又跳,但就是怎麼也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紅葉聽了氣得一腳把這傢伙踢了老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方鴴看帕克拍拍屁股像個沒事人似的爬起來,估計這傢伙已經被天藍欺負習慣了。他回頭再看了希爾薇德一眼,才看到貴族少女也是正等他答案的樣子,於是再一次放飛了手中的發條妖精——
灌木叢外面實施上就已經是哈格斯頓公墓的外圍地帶,遠處可以看到霧盾莊園若隱若現的燈光。
從公墓道霧盾莊園之間有一小片榛樹林,一條寬闊的馬車道橫穿其間。
想必三十年之前,多里芬的貴族們就是乘坐著黑色的馬車,穿著黑色的喪禮服,來這裡參加親人與社會名流的葬禮。
樹林更遠一些的地方,是一座高大的建築的陰影,像是雙頭的巨人,矗立在樹冠之上——那就是霍斯汀斯大教堂。
事實上哈格斯頓公墓其實原本也算是教堂的一部分,在神職人員離開之前,一直兼職打理著這座公墓的事宜。
畢竟在這個幻想的世界當中,如果死者不能得到安息,可是會化成真正的怨靈的。
就像現在一樣。
方鴴透過發條妖精在那個方向看到了一些星星點點的火光,而且為數不少,不出意外的話,那些人應該都是拜龍教的信徒。
不過樹林之中繚繞著濃密的霧氣,拜龍教信徒似乎始終在外圍徘徊,並沒有靠近那座大教堂。
方鴴這才收回了發條妖精。「外面有人,人數還不少。」
「那我們怎麼辦?」紅葉問道:「趁他們不注意,殺進去?」
「拜龍教信徒平均等級比龍火公會還要高,你確定我們能殺進去?」方鴴好奇地問道。
紅葉立刻閉上了嘴巴。
她也是隨口一提而已,這些天以來與拜龍教、與龍火公會無數次交手,她當然再清楚對方的實力不過。
方鴴想了想,才說道:「不過也不是沒機會,首先這是晚上,有利於進攻而非防守。其次森林裡面霧氣大得有些詭異,我想這可能和這個地方的場景任務有關,不過這也對我們比較有利。」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畫了一幅霍斯汀斯教堂的草圖——其實也就是一個歪歪扭扭的矩形:「我看我們可以分頭行動,兩兩一組,由比較擅長潛行的帕克和戰鬥力最強的謝絲塔小姐分別帶狂熱者的犧牲印記與堅貞者的殉道印記進入教堂之內。其他人則負責虛張聲勢與策應,這樣一來機會要比單獨一路突圍大得多。」
他抬起頭來看著其他人,問道:「各位覺得如何?」
紅葉還沒來得及表態,只見一旁的帕帕拉爾人連忙舉起短胖的小手,急切地說道:「我看可以!」
方鴴還有些奇怪地看了這傢伙一眼,心想這傢伙是那根弦搭錯了,他本來還以為要花費好一番力氣來說服對方的。
希爾薇德卻搖了搖頭:「我只能部分同意這個計畫,試想一下,隊長先生,兩兩一組和各自行動又有什麼不同?如果被拜龍教徒發現,其結果不會什麼改變。」
「各自行動?」
貴族少女頷首:「各自分頭行動,目標更分散,水也更渾,不是嗎?」
方鴴聽了覺得稍有道理,剛想說話,但希爾薇德已經打斷他,繼續道:「另外,兩個印記中的一個,最好是由隊長來攜帶。」
「我?」方鴴一愣,他不明白希爾薇德為什麼要選他,他是這些人中戰鬥力最弱的一個。雖然殺死福克斯『爆』了裝備,拿到了一個步行者III型靈活構裝,可這東西還需要調試——並且最起碼的,還需要換裝無屬性核心水晶才行。
希爾薇德應該是知道這一點的啊?
他不由疑惑地看向對方。
但貴族小姐卻答道:「因為這裡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這個任務的內核,這是一個最簡單的邏輯,對於其他人來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一旦有突發情況會如何?」
紅葉本來下意識想反駁,在她看來這傢伙傻乎乎的,又沒什麼戰鬥力,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他她才不放心。
但聽了希爾薇德話,也不由點了點頭:「希爾薇德小姐說的有道理,艾德,我覺得你應該採納一下。」
方鴴哭笑不得地看著對方。
心說紅葉你這濃眉大眼的傢伙怎麼也背叛革命了,雖然希爾薇德說得的確很有道理,但依照貴族小姐的習慣——
方鴴總覺得對方讓自己來拿這東西的原因,恐怕沒那麼簡單。
他還沒忘了對方在艾爾帕欣把自己騙得團團轉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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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破局之戰 VII
嗒一聲輕響。
方鴴輕手輕腳地關上步行者iii型的後蓋——他檢查了下,這台步行者的做工相當精良,外殼的各接縫處嚴絲合縫,這全不似小作坊的手筆,倒更像是翠鳥工坊的作品。只可惜生產銘牌上的編號被人給磨掉了,大約是為了防止被從購買途徑上查出什麼。
從細節上也能看出拜龍教徒在掩飾身份上的謹慎,也難怪這些人平日裡很少會露出馬腳,除非他們主動暴露身份。
作為一個在安定社會之中長大的年輕人,方鴴實在難以轉換身份去猜測邪教徒的行事方法,拜龍教徒瘋狂地崇拜黑暗巨龍,但尼可波拉斯看起來根本不在意他們的死活,兩者之間的關係真有想像中那麼緊密?
他又想起尼可波拉斯在旅者之憩的表現與在此時迥異,而幻境之中龍之金曈的化身不過是三十年前尼可波拉斯留在這裡的一個影子,三十年之間會讓一頭巨龍發生如此大的改變嗎?
這點時間對於巨龍這樣生命週期長達千年以上的生物來說,不過區區彈指一揮間罷了。
他關上後蓋之後,才切換視角通過發條妖精觀察了一下四周,林地中古木森森,一片寂靜,銀色的月華消融在林霧之間,明亮地落在怪樹盤根錯節的根支之上。
這個方向已經看不到下城區的火光。
周圍的環境活脫脫是從一本神怪小說中走出來的場景,張牙舞爪的枯木,瘆人的夜梟鳴叫,夜空一輪冰冷銀月。
方鴴有點小心翼翼地四下觀察。
這個隊伍裡要說潛入能力最差的,大約非他莫屬,職業不是戰鬥職業,等級還比紅葉低。
他只能把發條妖精放出去,以自己為中心環繞飛行,爭取提前一步避開敵人。不過發條妖精歸根結底還是要靠操縱者來分辨目標,在他需要分心去幹別的事情時,就會有點尷尬。
好在運氣還算不錯,雖然調試步行者與更換核心水晶浪費了一點時間,但似乎這個方向上拜龍教信徒也比較少。
察覺沒有其他人靠過來的之後,方鴴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小心地縮回灌木叢中,一邊調試出步行者的菜單看了看,打開系統面板之後,『持劍人』的數據立刻在他眼簾之中映滿了整整一頁:
『步行者355型(持劍人)【四足系統】——(裝備等級,D級)』
『基本屬性——攻擊:32-47(+16),力量修正+42%;近戰命中:61(+30),力量修正+51%;平衡:42(+7),敏捷修正+17%;爆發力:21,輸出修正+54%』
『防護屬性——護甲:8(外殼部分),耐久:110/110,護盾:0/0,閃避值:167/167,格擋值:125/125』
這個屬性基本是全面碾壓一式與二式步行者,其中光是最直觀的攻擊力一項就比『劍鴴』提升了百分之七十還多。
它也只在敏捷上要稍遜一些,因為步行者四個型號是一款比一款更重,其中步行者iv型基本與真人一般大小,可算是中體型構裝體了。
不過即便如此,持劍人仍舊還是靈巧型構裝,近一米的身高才區區二十九千克的戰鬥全重就足以說明這一點。
它的外形也是偏修長與靈巧的,與一二式步行者的區別很大,除了通用的四足結構之外,其上半身是一個迥異於前兩者的人形態構裝。
而這個人型構裝雙手各持一劍,因此才被稱之為『持劍人』。
而實上光是那兩隻持劍的手就各有四個全向關節,單獨控制每一隻手的操作量就基本等同於控制一個『劍鴴』所需要的操作量。
方鴴看了看這東西,操縱手套試著微微一動。
步行者iii型構裝體立刻隨他的控制悄無聲息地向前滑出一步。
這是持劍人的『隱秘行動』能力,類似於夜盜與遊俠的類似能力,但要稍弱一些而且也沒成長性——這也是靈活構裝的通病了。
好在戰鬥工匠們也不追求專精。
不過他發現自己操縱這東西有點異常吃力,這東西的複雜程度可以說超過了他以往操縱過的任何一類靈活構裝——甚至包括希爾薇德的那隻妖精人偶玫玫。
當然,這倒不是說妖精使名不副實。
只是妖精構裝對於運算力的要求固然要高過尋常的靈活構裝,但也還不至於無視等級的程度。
在艾塔黎亞,一個理所當然的規則是——需求等級越高的靈活構裝,其操縱自然也就愈加複雜。而妖精構裝是一類非常特殊的構裝體,其本身沒有等級,操縱複雜程度是視其在戰鬥之中鏈接的『目標多少』與『目標等級』高低而定的。
這就好比說通過妖精構裝鏈接發條妖精需要的運算力,自然是遠低於鏈接殲滅者所需要的運算力。
而方鴴那時通過玫玫來輔助的其實不過只是紅葉一個人而已,而且只控制了殲滅者的火焰射線單元,裡面涉及了相當的取巧因素。
而且妖精構裝之所以對一般人來說高不可攀,則是因為妖精寶石對於選召者系統不敏感,因此選召者系統提供的運算力屬性在控制妖精構裝時往往收效極低。
在屬性本身有等於無的情況下,就要求選召者需要有極強的個人才能控制這一類靈活構裝。這對於普通選召者來說自然難於登天,但對於方鴴這種沒有系統也暢遊了六個月的怪胎來說——
實際也沒什麼太大差別。
但步行者iii型則不太一樣,它的基礎等級相對於他來說有些過於高了(正常來說是十級/運算力需求最低155,另發條妖精是45),而過高的基礎等級,往往就意味著實打實的運算力需求——
而在艾塔黎亞,往往選召者戰鬥工匠的運算力屬性不夠操縱一型靈活構裝時,通常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使用插件與裝備來降低需求,或者提升自己的能力,這就像方鴴在旅者之憩時見過的吳迪與琉璃月那樣。
但這些裝備通常是十分罕見與昂貴的,如果選召者戰鬥工匠沒有這個經濟實力的話,那麼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這就是第二個可能性的由來——通過自身的計算與操縱能力,來補償系統的運算力差距。
而對於選召者來說,常來說在四五級這個水平上,能夠補償系統百分之十左右的算力就已經在水準以上了。
所以一個在此等級能雙控兩個發條妖精(25運算力)的選召者戰鬥工匠,往往也就算得上是優秀水平。
而那些更逆天一點的,甚至可以用自身的操作與計算替代系統百分之三十以上的算力,在這個等級就可以做到勉強三控的,在各大公會基本就是天才之流,未來新星一個水準。
方鴴計算過自己的水平,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算錯,因為在全力出手的情況下,若是控制發條妖精的話他可以勉強實現五控之上——也就是通過自身操縱彌補百分之六十的算力。
不過不同的靈活構裝補償算力的難度也是不同的,通常來說越複雜的構裝補償比例也就越低,當然也和熟練度有關——像他在初控制『劍鴴』時,補償比例就只有百分之三十多一點。
而這台『持劍人』更低。
只有百分之二十六。
實際上剩下部分的運算力也要求(62)點,也是要高於他自身的運算力屬性的。不過好在他還有塔塔小姐。
在妖精構裝的加持下,運算力還能再提升百分三十到達七十點上下的水準,這樣一加一減之下,還能餘下十多點運算力,因此他在全力出手的情況下倒也可以讓這台三式步行者勉強動起來。
不過通常來說在控制靈活構裝時也還要留一定余量,因為無論是過載狀態還是使用技能都需要用到額外的運算力,他這十來點余量相當於步行者iii型來說,也就是處於聊勝於、勉強能動的狀態。
方鴴撓了撓頭,這還是等級太低了的緣故,他不由有些感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果然升級才是第一要務。
他也只掃了一眼最重要的基礎屬性與生存屬性,然後就關閉了頁面。
至於核心屬性那邊最終要的主要是輸出功率與冷卻系統,不過步行者iii型原本用的水晶也就達到了D級以上,事實上α水晶反而是降低了『持劍人』的能力,所以也沒什麼好看的。
倒是讓方鴴感到自己對於β水晶的需求是越來越迫切了。
實驗完畢之後,他才在心中低聲問了一句:「塔塔小姐?」
之前的準備工作浪費了一點時間,先前在發條妖精的視界之中還能看到其他人,而現在所有人都應該已經先他一步進入霍斯汀斯大教堂的區域之內了,早已不見蹤影。
「我在這兒,騎士先生。」
玫玫按妖精小姐的習慣安靜地跪坐在地上,將一雙小手放在裙子上,聽了方鴴的話,才歪著頭看了看他。
方鴴伸手過去:「準備行動了。」
妖精小姐扶著他的大手站起來,聲音清脆地問道:「準備好了嗎?」
方鴴點點頭。
後者這才輕輕飛起來,然後落在他肩頭上。
方鴴這才收回持劍人到信息化的空間之中,然後通過外圍的發條妖精判斷了一下方向,小心翼翼地摸出灌木叢。
如果他沒有看漏什麼東西的話,周圍幾百米內都應該沒有任何人存在,遠處霧氣之中隱隱約約火把的光芒似乎也說明了這一點。
但他擔心的是拜龍教的暗哨。
在這樣的行動之中,只要不是人手緊缺得厲害,通常艾塔黎亞的選召者公會會在外圍佈置一到兩層暗哨。
而選召者這一手還是和原住民學的,由此可見拜龍教幾乎是一定會佈置暗哨的。
他雖然有發條妖精,但發條妖精的問題是——需要他看到了,才能確認有沒有。這東西最多只能讓他看得更遠,但並不一定能讓他看的清楚。
說白了,他並沒有偵查技能。
而且非但如此,說不定還會有暴露的危險,如若那樣的話他也只能選擇棄卒保帥。對於戰鬥工匠單獨行動的情況下,收回發條妖精把敵人引到身邊是最不明智的選擇之一。
他倒是據此事先設想了幾種可能性,然後製定了幾個相應的計畫。
不過讓方鴴沒想到的是,在他這些計畫一個都還沒來得及派上用場的時候,情況就已經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了——
榛子林外的那條大道左近都沒什麼遮蔽,所以方鴴也一直沒敢靠近那附近。
他始終沿著大道一側的灌木叢前進,但還沒走出多遠,林子裡就傳來一聲清脆的槍聲。
這槍聲嚇得方鴴差點跳了起來。
要不是他之前聽過希爾薇德那魔導銃的聲音,與這個槍聲截然不同,他差點以為那位貴族小姐又在搞事情了。
不過他沖那個方向看過去,卻發現槍聲傳來的方向明顯不是拜龍教徒們所在的方向,不由愣了愣,然後心中又想到另外一個可能性。
現在在這個幻境之中,要說他見得最多的銃士選召者,毫無疑問是龍火公會的選召者。
而且那個方向,似乎也正是哈格斯頓公墓所在的方向。
不過讓方鴴有些奇怪的是,是誰讓龍火公會的人開了槍?希爾薇德、帕克還有紅葉他們都在他前面,理論上不可能遇上龍火公會的人——想到這裡方鴴心下一突,連忙給天藍和姬塔發信息。
所幸,那邊很快就傳來了消息,兩個小姑娘表示她們躲得很好,安全無慮,讓他不用擔心。
不過兩人又提到艾緹拉小姐的狀態越來越差,言語之間不乏擔憂之情。
方鴴固然也擔憂精靈少女,但至少眼下姬塔和天藍那邊沒出事,讓他鬆了一口氣。同時心中愈發好奇起來——那邊開槍的真是龍火公會的人嗎?他們攻擊的人又是誰?
他腦海中閃過幾個可能性,包括掉隊的迪克特,還有那個戴面具的男人都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正當他回頭去看的時候,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他看到林地之中的那個方向,密集槍聲再度響起,曳光彈劃出了幾條金色的火線。火光不僅僅照亮了射擊者,也照亮了他們攻擊的目標。
攻擊的一方不出他的所料,正是龍火公會的人,他不但看到大姐頭,還看到二十,不過這一次指揮的並不是這兩個人。
而是另一個他沒見過的年輕人。
但這些都還不足以讓他感到驚訝,真正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是龍火公會正在攻擊的人。
雖然只是驚鴻一現,但方鴴還是看清了那個慌慌張張的少女的臉。
那是希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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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破局之戰 VIII
少女慌慌張張在林間奔跑,子彈不時呼嘯著從她身邊飛過,正在此時,她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正靠在一塊岩石後面衝她招了招手。
「希絲,這邊!」
「艾德先生!」希絲露出焦急之色,急切道:「我後面有人——」
她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後面鑽出灌木叢的兩人打斷。
方鴴見那兩人一身輕便的裝束,寬袖白襯衫微微有點發黃,對襟的革甲用帶子系在一起,雙劍在鞘,闊腰帶,長馬靴,其中一人腰間別一把龍頭短銃。
這正是麥尼茲地區的特產,雙劍士,兩人等級不低,介於二階決鬥劍士到三階奧爾伯裡大劍師之間,十五六級的樣子。
另外別龍頭短銃那個劍士可能不是純種的雙劍士,有兼修銃士經驗——要嘛是偏劍術方向的火槍手,要嘛是偏銃士方向的龍騎兵。
方鴴早料到會有追兵,不過要對付兩個高他十級的對手顯然不在他能力範圍之內。他當初在使用I型步行者時大約可以越級挑戰七、八級的對手,而在塔塔小姐妖精使的能力輔助下戰鬥力還能再提升三成,他估算目前自己在使用III型步行者的情況下大約能與一個十級選召者正面交戰不落下風。
當然吳迪與琉璃月那樣的天才型選手不算。
他之前與紅葉交手戰而勝之畢竟是有場地因素,一是比賽不能對選召者本人出手限制了等級較高一方的優勢,二是也利用了經驗優勢與魔導系靈活構裝前期戰術僵硬的弱點。
而像現在紅葉也學吳迪他們去搞了一身計算力插件來雙控殲滅者,戰鬥力大大提高不說,戰術也靈活了無數倍。正面交鋒之中就是再加上三個他自己,估計也不夠對方打的。
這些想法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在他腦海中閃現。
但打不過,不代表不能打,戰場上有種種手段,正面交鋒不過只是其中之一。他從岩石後面一閃身衝了出去,同時向希絲打了個手勢:
「別停下,向前衝——」
少女微微一怔。
兩個龍火公會的選召者也沒料到少女在這裡還有同伴,同樣楞了一下。
雙方是如此之近,相距才不過二十來尺,藉著淡淡的月光,方鴴甚至能看清對面兩個人臉上的愕然之色。
而正是這個時候,遠處霍斯汀斯大教堂的方向遠遠傳來一聲爆炸,火光閃現,在所有人眼中留下了一道視覺暫留的強光。
「機會!」
方鴴心中暗道一聲此時不動更待何時,他馬上向『持劍者』下達指令,一直隱於一旁無人察覺得III型步行者雙手持劍,向前一揮。
重重地斬在一株古樹的樹幹之上。
而那株上了年紀的榛樹本來就被砍出了一個斜面的切口,這最後一擊更是切斷了它與樹幹的最後一道聯繫,III型步行者再向前一撞,以全身的力量撞向那古樹。
後者便嘩一聲晃悠悠向前倒去——
方鴴看著這一幕,不由想起小時候和舅媽一家回鄉下老家度假的情形,那是一片大山深處,他還記得那間老宅——房子很大,比城裡的房子大好幾倍,但樣式很舊,也沒什麼現代化的生活。
那裡像是一段固化的時光,山裡的放山人還保持著一些幾個世紀之前古老的傳統,好像是為了促進旅遊還是什麼別的原因,方鴴至今還記得他們砍樹時喊的那一嗓子——據說那以前是當地人的生存手段,但現在已經成了一個表演項目。
樹倒了。
但這一次沒有放山人的提醒。
方鴴甚至可以看到那兩個龍火公會選召者臉上凝固的驚駭之色,夜間林子裡本來就影影憧憧,巨大的榛樹嘩一聲壓下來,便將兩人都掩埋在下面。
其中至少有一個人是被樹幹壓了個正著,這個重量與力度就是二十級角色也死翹翹了,別說十五級。
而較前面的那人可能避開了主幹,夜色之下方鴴也無法確定,倒下的巨樹與跑在最前面的希絲交錯而過,後者慌張地跑過來腳一軟差點摔倒。
而方鴴趕忙扶住她。
他倒有很多話想要問對方,但現在都不是時候,他舉起操縱手套,讓III型步行者輕盈地一躍越過樹樁,擋在兩人面前。
事實證明這不是多此一舉。
一道人影從倒下的榛樹茂密的枝葉之間射出,一道劍光噹一聲擊中了III型步行者中央的位置。
劍刃咬穿外殼,抵消了護甲之後仍舊造成了三十多點傷害。
好快的一擊胡蜂之刺,方鴴暗暗心驚。
這一劍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直接叫這一劍穿透了III型步行者的重重防護,擊中它本體。
但那人似乎受了不輕的傷,一劍刺中III型步行者外殼之後舊力已盡,然新力未至,只能抽劍後退一步。他這一劍似乎拼盡全力,以至於折損了平衡屬性,後退一腳踩空身形都搖晃了一下。
然而對方稍一晃便已經調整好了姿態,機會稍縱即逝,方鴴才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錯失了進攻的良機。
等級差太多了,
方鴴預計對方這一劍應該是衝自己來的,但沒想到自己這麼警覺,讓III型步行者代自己吃了一劍,否則這一劍說不定就把他捅個對穿了。
他這才看清對方的樣子——
活下來的這個人是那個佩戴龍頭火銃的變種雙劍士。
方鴴看其之前的動作就能大約估算其敏捷水平,閃避、靈巧與平衡能力至少是自己察覺能力的三倍以上。
但讓他鬆一口氣的是,在先前樹倒下時這人也未能全身而退,受傷頗重的樣子,而且好像傷及了腿,並不能久戰。
方鴴也怕他用龍頭短銃開槍提醒其他人,也不多廢話,直接讓III型步行者發起搶攻。
那人事實上果然有這樣的意圖,一退之後伸手便想去拔槍,但黑夜之中寒光一閃,III型步行者已手持利劍,單刀直入刺了過來。
他一驚,趕忙側身,而且看起來非常有對敵經驗,不但避開了這一劍,還事先判斷了III型步行者手上另一把劍的攻擊路徑。
方鴴兩劍落空,互相交換了一下閃避值,倒也不著急,只將希絲護在身後。
少女十分懂事,雖然臉色蒼白得厲害,可也握著拳躲在後面一言不發。知道方鴴現在需要全神貫注,不過她看方鴴控制步行者的樣子,眼中微微有些異彩。
龍火公會的選召者抽空給自己補了一個英勇士氣,這是銃士特有的增益狀態,可以讓人短時間內無視傷痛並免疫恐懼。
也算是線列步兵的基本素養之一。
不過方鴴看他動作,反而放鬆下來。雙方一套來回誰也沒奈何誰,但是在他的搶攻之下,對方不得不放棄了拔槍的舉動,他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英勇士氣加持下,那人又一劍向III型步行者刺來,劍比之前還快兩分。
但這一次方鴴有所準備結果自然大相逕庭,一個指令下達,『持劍人』雙劍回擋,噹一聲劍刃交擊,在黑暗之中拉出一條醒目的火花。
力道很大,壓得III型步行者都後退一步。
但方鴴從容不迫,指令連續下達,步行者刃足交錯,穩穩地後退了三步,格擋值雖然直接下降了一多半,但平衡性竟幾乎沒有損失。
希絲自己也是煉金術士學徒,自然知道這一通操作有多離譜,不由把小嘴張成了』O'形。
那人大約也是從沒見過這麼行雲流水的靈活構裝,一時間竟楞了一下,眼中閃過一道異色。
「你不是原住民,你是選召者?」他甕聲甕氣地問了一句:「你是獨角獸的人?我怎麼沒聽說他們有戰鬥工匠?」
平衡不損失,姿態就可以快速回復,格擋值也能做到不間斷回充,這個就太厲害了。
這絕不是一般戰鬥工匠應有的水準。
是旅團成員?不過讓他疑惑的是,塔波利斯有這個水平的戰鬥工匠嗎,這個鬼鬼祟祟的面具人是誰?他心中也是十分困惑。
方鴴也是一愣,對方這話讓他意識到龍火公會的準備遠比紅葉與回憶想像之中要充分,他們不但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而且事前可能在塔波利斯公會安插過內線,知道橡木騎士團有哪幾個團會參與這個任務。
也就是說並非臨時起意,可能是早有預謀。
但愣神歸愣神,兩人手上動作皆是一點不慢。
那人一擊不中立刻發動了雙劍輪舞,這就是過去很多遊戲之中的劍刃風暴,雙劍交錯攻擊,方鴴以前用『劍鴴』襲擊大姐頭時也用過類似一招。
黑暗中像是一輪明晃晃的圓月襲來。
方鴴擋了兩劍就暗叫吃不消,『持劍人』平衡性飛速損失,眼見就要失去控制。他趕忙拼著中劍的風險令其退下來,III型步行者果然吃了兩劍,耐久值掉到了一半以下。
但那人因為傷勢也動作變形,中間一樣吃了方鴴兩次還擊,襯衫上血跡斑斑,更是搖搖欲墜。
方鴴估算了一下時間,對方的英勇士氣BUFF應該要消失了。
這時候後面龍火公會的銃士似乎也分不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麼,暫時停止了射擊,不過他可以想像,對方應該是在快速向這個方向趕過來。
而那個龍火公會的雙劍士這時才感到無以為繼,咬咬牙想要拚死一搏攻擊方鴴本體,但方鴴哪會給他這個機會,轉身逃得和一隻兔子一樣快。
那人自然望塵莫及,但忽然之間轉身一劍向步行者下盤刺來,步行者回劍一擋,黑暗中又是一道火花。
而正是這個時候,那人卻忽然長劍脫手同時一個轉身,動作迅速地拔出了腰帶上別著的龍頭短銃。
「炫技拔槍!」方鴴心中暗叫一聲臥槽。
他還真沒料錯,這傢伙果然是偏劍術的火槍手,而眼前這一手正是火槍手的拿手好戲,炫目技巧,劍槍互換——在完全不損失平衡的情況下以進攻動作拔槍。
那人藉著轉身後退一步,拔出火槍就準備要鳴槍示警。
而這個時候步行者一劍格擋,上半身平衡完全喪失,根本來不及再用下一步動作去阻攔。
那人嘴角溢血,眼中卻閃動著得意的神色,那神色分明是:小樣,還想跟我玩?
可惜這竊喜馬上就僵在了他臉上。
因為龍火公會的火槍手看著步行者同樣放棄了用劍進攻,忽然直立而起,抬起前面兩對明晃晃的刃足。
在他來得及反應之前,一前一後插進了他胸口。
兩劍一劍刺穿肺葉,另一劍則洞穿心臟——
他眼前一黑,生命瞬間清零,手上龍頭火銃落在地上,身體開始已經化為點點星光,星光零散之後遺留在原地的東西不多,不過一個黑乎乎的小物什與一些錢幣。
方鴴一個箭步衝過去手腳麻利地收起東西,然後一把抄起那火銃,才轉身向希絲揮了揮手:
「走,離開這個地方。」
他打開信息化裝置把步行者收回,然後才帶著少女鑽進附近的灌木叢中。
兩人前腳剛走,龍火公會的大姐頭和那個年輕人再加上二十後腳便至,那年輕人一看現場,臉色便是一沉。
雖然沒有屍體,但現場的痕跡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
「看這是刃足留下的痕跡,」二十往地上一指:「四足系統,看這個大小應該是III或者IV性步行者,我偵查技能判斷是III型。」
「是埋伏,」年輕人片刻之間冷靜下來,答了一句:「不過對方實力也不會弱,這個水平的戰鬥工匠,塔波利斯也沒幾個。」
「是塔波利斯的人?」
「除了他們還有誰?」
而大姐頭這時也在公會中確認了一下,才道:「黎明和DCQ都死了,後死的是黎明,他和那人交過手。」
年輕人回過頭問道:「怎麼樣?」
「那個人帶面具,看年紀很小,還是個少年……」大姐頭神色有點複雜:「黎明說對方起碼有二階到三階的水準,技術很強,可子啟,我總覺得會不會是我那個仇人……?」
「你不說你那仇人只有十級不到嗎?」年輕人答道:「黎明應該沒判斷錯,他是火槍手,你想過沒有,那少年壓制到他沒能開槍示警,這個人很可能是塔波利斯秘密培養的『獨角獸』後備役,天才級的選手。」
「那個紅葉……?」
「她?」年輕人搖搖頭:「她還不配。」
他轉過身:「二十,你能試試追蹤嗎?」
「我盡力,」二十答道:「戰鬥工匠反追蹤能力很強,只能試試看。」
「那就試試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五章 破局之戰 IX
哈格斯頓公墓當初所建之時,其設計者便選擇了此處莊嚴肅穆之地,一片松柏環繞之下,林霧瀰漫,寂靜的空地之上,有一處與眾不同的石碑。
石碑上記載了其主人生前不凡的事蹟,而他死後長眠於此地之下,其碑文用因瓦特文字在基座之上寫下這樣兩句話:
『與眾聖同在,願其得長久之安寧——』
矮人眾聖乃是群山的王者,相傳塔羅斯鐵錘之下四散的火星,每一枚最亮的星辰,便是一位英雄的存在,那就是矮人眾聖的由來。
而因瓦特楔形文字在艾塔黎亞本身即是最古老的矮人語之一,因此,便也不難猜測此墓碑主人的身份。
石碑上寫著:
『畢生所追隨的英雄的事蹟,如同一首詩縈繞於此地主人的夢境,他生前所見證的那些偉大與勇敢的壯舉,而今早已化為故事與傳說。』
『過往的旅人,請駐足一敘,這裡的地下有幸長眠著一個高貴的靈魂,或許你曾聽過這樣一個名字——』
『英雄的持劍人,勇敢的馬伕,屠龍者的隨從,無數歌謠之中高貴之人身後的那個影子,哈格斯頓-杜克-霍斯汀斯爵士之墓。』
如果你熟知艾塔黎亞的矮人文化。
那麼不難看出這個名字背後的含義。
哈格斯頓在矮人語中意即養馬人、馬伕,杜克是一個常見的教名,矮人們信奉鍛爐之王,巨匠,矮人的保護神羅塔斯,因此只要出生在矮人的社會當中,受過聖油塗抹的儀式,任何一個矮人都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教名。
最後是家族名,如果用『鋼眉』氏族這個更顯而易見的名字——而非霍斯汀斯這個人類譯法的話,這個名字看起來或許更像是一個典型的矮人名字。
但『霍斯汀斯伯爵』這個名號或許在考林王國更加家喻戶曉,因為這個在區區一百年前在人類王國新興起的矮人家族,背後是一段相當輝煌的過去。
其緣由便在於這段碑文之上。
幾個拜龍教徒圍著這座石碑。
確切的說,是圍著他們之中那個高大的男人,雖然無人知曉後者的名字與身份,只有一個引人遐想的代號——信使。
後者正端倪著這座石碑。
他身邊的班恩一隻眼珠子暗淡無光,而僅存的另一隻眼睛裡也滿是不耐煩的光芒,四下看了看,抱怨道:「信使先生,我知道這石碑意義特殊,可它又不是真的,這只是一個幻象而已,我們是不是該去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信使回過頭,淡淡一笑:「正因為不是真的,所以才更值得一看,誰能想到這裡我們竟能回到三十年之前瞻仰這一切呢?這裡才是一切的起點啊,世人又有幾人明白真相竟然掩埋在一片廢墟之下?」
班恩聳聳肩,不太理解對方的感慨,對他來說什麼都比不上從肉體上消滅對手來得簡單與直接,這些東西實在沒意思。
不過要他也就敢說這麼多了。
他很清楚對方有多可怕。
前者卻顯得很有談興,繼續說道:「他是英雄的追隨者,修約德的馬伕,追隨屠龍英雄一生,是大名鼎鼎的霍斯汀斯伯爵,一生毫無遺憾。但世人又有幾個知道,最後要不是此人的一己貪念,偷偷換走了龍之金瞳,後者早應該被修約德在白塔一劍斬成碎片,又哪有我們今日的一切?」
班恩聽了也不由沉默了片刻,有點心有餘悸:「但還好他那麼做了。」
信使搖搖頭:「你以為那是他本意?」
「大人,可那是……?」
「人人皆有貪慾,只不過龍之金瞳利用了他。一旦貪念叢生,便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慾念從內心深處滋生增長,猶如污物遮擋目光,矇蔽理智,它會使人愈加驕傲與自大,從此再不及旁物,做出一些狀若瘋狂的事情來。」
男人的聲音淡淡的,但透著一股寒意:「所以人類就是這麼軟弱,縱使英雄亦不能免俗,我們所追求的那些東西,要求我們必須拋棄這些徘徊不定的愚昧情感。」
他回過頭來,看著班恩:「你明白了嗎,班恩?」
班恩遍體身寒,打了個寒戰,點點頭。
松柏林間有些寂靜,不遠處只有一隻渡鴉在呱呱嘯叫著,但在場的一眾教徒也不以為意,似乎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環境。
遠處龍火公會的人不知在與誰交手,不時火光閃現,遠遠傳來爆豆一般的槍聲。
那個方向正是霍斯汀斯大教堂的方向——
班恩耐不住寂寞回過頭去看了一眼,不太明白他們究竟在這裡等待什麼,這石碑看起來有了年頭,上面佈滿青苔,字跡模糊不清。
但就算字字清晰,他也認不得上面寫了什麼。
「大人,我們真指望那些人能搶回虛妄勝利之刃?」他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語氣之中的懷疑之意溢於言表。
「你之前看到了嗎?」信使回頭問道。
班恩微微一愣:「什麼?」
信使說道:「龍之金瞳。」
班恩有些不理解地說:「我們不是都看到了嗎,還有那些龍火公會的人?」
信使搖了搖頭:「班恩,你沒經歷過三十年前的事情,我也沒有。但曼洛大人的父親就是喪生於那場災難之中,只有『災難』才能形容當時我們經歷的失敗,他來之前親自囑託過我,在這個幻境之中看到的一切都不足信。」
「可我不太明白?」
信使說道:「想想我們要做的事情,班恩。」
「大人,你是說,殺死尼可波拉斯大人?」班恩嚥了一大口唾沫:「可那只是一個幻象,我們要拿到虛妄勝利之刃完成這個流程,才能得到龍之金瞳,並不是真要與尼可波拉斯大人為敵——主教大人說過,那是尼可波拉斯大人的敵人設置的幻象,不足取信。」
信使聽了這個回答不置可否,只大有深意地看了對方一眼。
「那麼三十年前我們為什麼會失敗呢?」他反問道。
班恩一下卡了殼。
他一個大老粗哪裡會知道這麼多,他懂的這些東西都是『神父』們告訴他的,可三十年前為何會失敗,誰又知道呢?
那是曼洛大人都猜不出結果的事情。
信使搖了搖頭:「不過你說得對,我也從沒指望過龍火公會的人真能有什麼出人意表的表現。認真說,他們的表現已經超出我的預料了,至少在進入這個幻境之前,他們一直都表現得很好。」
他仔細看著班恩:「班恩,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你必須要糾正這樣的看法,這些意外的盟友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他們的那個世界……」
他想了一下,還是決定放棄這個話題,搖了搖頭:「總而言之,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會給你一些機會,但在我的容忍限度之內。」
聽了這話,那個凶惡的漢子連忙老實地點了點頭。
而這時信使忽然停下來,看向森林方向。
那裡的灌木叢忽然簌簌地動起來,左右分開,從裡面走出一行人來。那些人的裝束與他們相差不大,只是風帽遮住半張臉,邊緣破破爛爛,好像人為造成的。
走近一些,班恩才看到那些人斗篷邊緣鑲嵌著金屬打造的龍鱗,腰帶上繫著龍眼垂飾,手持九尾長鞭與一枚染血的釘錐。
「永生者!」班恩看到這些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震驚地看向信使:「他們竟然也來了?」
但信使看也不看他,冷冷地向那些來者發問:「『渡鴉』讓你們來見我,想必是已經準備好了吧?」
那幾個永生者點了點頭。
其中一人用開口道:「霍斯汀斯大教堂附近的霧氣已經散了大半,先前確實有人看到那人進入了大教堂內,我們已經找出了幾個關鍵封印所在,下一步進入大教堂內應該不成問題——只是『渡鴉』大人也不敢確定霧氣消散是是與虛妄勝利之刃有關。」
那人開口時,聲音帶著奇怪的噝噝聲,像是毒蛇吐信,又像是金屬摩擦的雜音。班恩聽到這個聲音便不由大皺眉頭,彷彿極為不適應。
但對方似乎頗為這個聲音自得,有些得意地看了班恩一眼。
信使問:「你們有沒看清那邊的交火是怎麼回事?」
那人便答道:「似乎有另外的人潛入了大教堂附近,但不像是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的人,目前我們也不清楚究竟是哪一方。他們應該是與龍火公會的人交上了手,我們會特別注意一下這邊的。」
「謹慎,」信使答道:「這是最後的決戰,尼可波拉斯大人的真正復生是這個計畫最重要的一步,三十年前的情形絕不能再重演,必須一舉成功。」
「明白。」
信使用手在心口畫了一個奇特的符號,開口說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索林終將主導一切,追尋不朽之伊塔。」
永生者們便一一同等回應,然後才轉身離開,又重新消失在灌木叢中。
班恩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有點激動地問道:「大人,原來你果然早有準備,沒想到我竟能看到永生者,傳聞他們一直在和艾奎因的精靈交手——這次任務的背後,是『那些人』嗎?」
但沒想到之前還很好說話的前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閉嘴。」
後者彷彿這才意識到什麼,頃刻之間噤若寒蟬。
……
霧盾大道通往霍斯汀斯大教堂的路上,中間要途經一座木橋,木橋下不過是一條淙淙流淌的小溪,這個季節正好是蘆葦叢生。
方鴴和希絲一起躲在橋下,小心翼翼地聽橋板上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遠去,灰塵撲簌簌落下來,落在兩人頭頂上。
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更不要說咳嗽或者打噴嚏。
過了好一陣,方鴴聽外面不再有任何異響,才爬上土坡探頭探腦地向外面看了一眼,確認無人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下面的希絲這才忍不住輕輕咳嗽了兩聲。
兩人都是涉水過河,幻境之中不過四五月之間的光景,夜風一吹,皆有些冷意。不過方鴴有點好奇,幽靈也會著涼的嗎?
不過想是這麼想,他還是很有紳士風度地脫下外套給對方披上,由於他個子比較高,至少外套還是大半乾的。
希絲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她似乎想說什麼,但方鴴示意她先不忙開口,然後他才爬出去再看了看。兩人先前好不容易才利用III型步行者甩開了龍火工會的追兵,但沒想到回收時不小心,引來了拜龍教徒,這才是好一陣雞飛狗跳。
好在拜龍教徒等級雖高,但卻不像龍火公會有擅長追蹤的選召者,總算讓他借助這座橋的掩護躲過了對方的搜索。
只是兩方一追一逃,方鴴雖然儘量保持在向霍斯汀斯大教堂方向靠近,卻也不敢保證自己在一片漆黑之中是找對了方向。
他還得先確認一下自己到了什麼地方,要是不小心跑回了市政廳,那可真是搞笑了。
所幸老天爺沒給他開這個巨大的玩笑。
他躲在草叢中向外看了看,遠處仍舊是道路兩邊的榛樹林,道路彎彎曲曲延伸向前方,然後他看到了一片黑黝黝的東西——仔細分辨了片刻,才分辨出那是一片葡萄架子。
他心下一喜,那應該是霍斯汀斯大教堂的地產,或者再不濟也是霧盾莊園的酒莊所在,後者與大教堂毗鄰而立,能看到這些東西說明他基本已經到了地界上了。
所謂大聖堂,當年作為歐力神職人員的駐地,自然不僅僅是一座教堂而已,事實上包括霧盾莊園在內這一整片區域都屬於教堂的所在——而他要找到的是當年霍利特學院的校舍,那地方其實與教堂的主體建築沒什麼相干。
不過至少找對了方向,算是開了一個不錯的頭。
方鴴暫時也不想去想其他人去了什麼地方,自從他和龍火公會交上手之後,附近時不時有交火的聲音傳來,他也不清楚這裡面究竟有沒有其他人。
他先前倒是問過紅葉與帕克,而兩人回復來的消息皆表示他們還沒被發現。
而剩下的希爾薇德和謝絲塔,方鴴總覺得就是所有人都被發現了,貴族小姐說不定也能藏得好好的。
也不知道他這樣的信心是從何而來,但方鴴心中就是有這樣的篤定,彷彿是直覺一般。
何況除了其他人之外,這裡難保不會沒有塔波利斯騎士團的人,或者是回憶帶來的人,或者是別的部分。
不知為何,方鴴又一次想到了那個戴面具的男人。
他懷著這樣的想法四下看了看,發現這地方莫名地霧氣比外面更濃了幾分,這實在是在給他添了麻煩。
然後他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本地嚮導』,暗罵了一句自己真是弱智,才重新爬回去。而橋下希絲此刻正緊張地盯著上面,見他回來,才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方鴴下來之後立刻問道:「希絲,你知道霍利特學院在什麼地方對嗎?」
希絲點了點頭。
「你能帶我去那個地方嗎?」
希絲趕忙再點頭。
方鴴不由大為滿意,才問道:「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希絲這才露出焦急的神色來,急切地說道:「艾德先生,快救救胡地!」
「胡地?」方鴴一愣,心想自己還在找那傢伙呢:「他怎麼了?」
「艾德先生,龍之金瞳帶他去了那個地方,再晚就來不及了——」
方鴴微微一怔:「那個地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六章 破局之戰 X
寂靜無聲的走廊一側,忽然之間,牆壁悄無聲息地裂開了一條縫隙。然後它進一步向一旁退去,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形成一個黑漆漆的入口。
接著,一個人影從洞口內摸索著走了出來,個子矮矮,一雙圓溜溜的賊眼。人影低頭拿出火柴盒,嚓一聲劃燃,黑暗中一團耀眼的焰光,映出了帕帕拉爾人胖乎乎的臉。
他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嘟囔道:「這兒居然有一條密道。」
火柴的光暗淡了下去,然後熄滅了。
「可我應該去那邊呢?」他嘀咕道:「那個煉金術士說了一些什麼來著,禮拜堂,地下室,中央校舍,廚房,廚房……?」
「糟糕,運氣不大好,記不清了。」帕帕拉爾人搬了搬手指頭,一頭霧水地自言自語:「他有說過廚房嗎?聽起來很耳熟,應該有說過,或許我應該去廚房看看,那一定是個大食堂——」
「可廚房在什麼地方呢?」
帕克用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
「我猜它一定在北邊。」
「尊敬的神,請一定要告訴我答案。」
黑暗中傳來投骰子的聲音,以及帕帕拉爾人興奮的低喊:「果然是北邊!」
他想了想,打開選召者系統,給方鴴發過去一個信息:「尊敬的煉金術士兼隊長先生,你隊伍裡最出色的夜盜已成功潛入大教堂,正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一切順利——」
「我進入霍斯汀斯大教堂了。」
紅葉那邊也傳來消息。
方鴴看了一眼兩人的傳訊,感覺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他看了一眼帕克那文縐縐的措辭,只覺得不那麼靠譜,隨手發了一個回信:「你究竟到什麼地方了?」
系統提示:對方已關閉通訊系統——
「靠,這混球!」方鴴心中暗罵一聲。
他之前明明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能關閉通訊系統,因為這傢伙之前是有前科的,其理由竟然是異界電信收費太貴!
方鴴一肚子火氣,但還要耐著性子問紅葉:「紅葉,你在什麼地方?」
「從圖紙上看這裡應該是偏廳,這地方好大,簡直像是個迷宮一樣,找到霍利特的校舍恐怕還需要一點時間。」
「迷宮?」方鴴愣了愣,霍斯汀斯教堂的外圍區域是很大,但教堂區也不大啊,裡面怎麼會被建設得像是迷宮。
這又不是市政廳,沒有防禦進攻的現實需要啊?誰會沒事去進攻歐力的聖堂,邪教徒也沒這個膽量。
他正疑惑,卻看到希絲分開低矮的樹叢,前面清冷的月華下,顯露出一排磚石砌牆,一扇小門。
少女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回對他說道頭道:「艾德先生,我們到了。這裡是馬廄,不過自從聖殿騎士們不再在這裡駐紮之後,這裡已經很久沒養過馬了。味道可能有點怪,畢竟那之後也沒人打理過。」
說著她打開門,果然一股怪味直撲入方鴴鼻端,不是糞便的惡臭,而是一股腐朽發霉的味道。
希絲小心翼翼地向門內看了看,小聲提醒了他一句:「小心,艾德先生,教堂裡面有些髒東西。」
「髒東西?」
希絲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這種地方或多或少會有一些怪物,或者是亡靈,或者是別的什麼奇形怪狀的東西,方鴴見狀也不足為奇,只拿出信息化裝置打開一道光門放出III型步行者。
經過他簡單的維修之後,『持劍人』的耐久回復了個七七八八,不過外殼護甲損壞的部分他這個等級修起來很麻煩,暫時也只能放在那裡。
先前那火槍手在III型步行者身上留下的幾道劍傷,就保持著原狀留在那裡,幾道醜陋的豁口,十分礙眼。
方鴴讓步行者一馬當先走在前面,緊接著他自己也跟了進去。
他的眼睛過了一會才逐漸適應完全黑暗的環境,馬廄顯得既低矮又狹窄,地上堆著黑乎乎的黴變的稻草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不仔細看像是一團團腐爛的肉質,令人作嘔。
爛肉上又生出一叢叢黃綠的蘑菇,地板上瀰漫著一層孢子,像是充斥在胸腔之內,彷彿忽然之間罹患了哮喘病,呼吸也顯得愈發渾濁與艱難起來。
方鴴還有點奇怪,馬廄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就算是沒人打理,可這也有些太過奇怪了罷?
他口中還繼續問起先前的問題:「希絲,龍之金瞳的化身是什麼時候帶走胡地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之前希絲急匆匆地和他講了一遍來龍去脈,才讓他搞清楚自己前往市政廳這段時間以來,又發生了一些什麼。
當時他和希絲分開之後,後者便離開去尋找胡地。
按後者的說法,她與胡地約定好在一個地方會面,方鴴想那地方應該就是她一直提到的那個『家』——但希絲又告訴他,都怪她臨時起意想要回父親的作坊去拿那個相框,讓胡地沒等到自己。
她當時一邊說著便眼圈一紅,手抓著圍裙哭了出來,眼淚大顆大顆不住往下掉。
「都怪我沒想那麼多,等我回到那裡的時候,發現胡地他不在,」希絲傷心地說道:「我以為他還沒到,可屋子裡有打鬥的痕跡,我才明白他已經來過了。」
「可有打鬥的痕跡也不一定是龍之金瞳的化身,」方鴴搖搖頭,他也不大會安慰人,有話直說道:「老實說我認為以尼可波拉斯的實力,用不著留下打鬥的痕跡。」
希絲一個勁地搖頭,焦急地說道:「可我分明在那附近感受到了龍之金瞳的氣息。」
「你能感受到龍之金瞳的氣息?」方鴴一愣,反問道。
希絲臉色一白,低下頭便不再開口了。
方鴴看了看她,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你去拿到那個相框了嗎?」
希絲傷心地點了點頭。
「那個……」方鴴有點心虛地問道:「你有沒發現少了一些什麼?」
少女卻搖搖頭,一臉茫然地表示沒有少什麼。
這個回答當時就讓方鴴愣了片刻,陷入了思考之中。
但那之後希絲就一直顯得十分低落,方鴴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進一步開口追問她細節,好在對方主動要求帶他來這個地方,才免去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而一直到此刻,他見希絲情緒穩定了許多,才開口出這個之前一直以來就想提問的問題。
黑暗之中,希絲想了想才回答道:「我想應該是胡地他到那個地方不久,龍之金瞳就找上了他,其實我一直知道……她一直在試圖接近他……」
「那是什麼時候?」
「大約應該是我們分開之後不久,艾德先生。」
方鴴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可他明明記得那時候龍之金瞳所化的尼可波拉斯之影,一直在市政廳這片區域上空,在撞擊結界。
這鬼東西莫非還會分身的?
「可你怎麼不告訴他?」方鴴又問道。
希絲顯得有些緊張,她抓緊了圍裙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方鴴大約能猜出她的想法,或許這個少女既想維持現狀,又一廂情願地寄希望於事態沒有自己想像之中那麼糟糕,不斷自我安慰與欺騙,只不過是為了保存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而已。
他不由有點好奇起胡地與這個少女之間的故事,在他來到這裡之前,這個幻境之中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樣的改變。
過了一會兒,黑暗中才傳來他的下一個問題:
「希絲,龍之金瞳帶走胡地是為了虛妄勝利之刃?可它為什麼要帶胡地來這個地方,這裡面有什麼聯繫麼?」
這正是讓方鴴感到費解的地方。
他本來以為按拜龍教信徒的計畫,他們應該攜帶虛妄勝利之刃前往市政廳,在那裡觸發下一步流程才對。
他原本認為是拜龍教信徒與龍火公會的人暫時還沒找到胡地,沒有得到他手上的虛妄勝利之刃的緣故,可聽希絲的描述,既然龍之金瞳早就找到了胡地。
那怎麼會來這個地方?
難道說他之前一直都想差了?
要真是如此的話,他必須得趕快把這個情況告訴其他人,免得接下來的行動出現差錯。
但希絲沉默了片刻之後答道:「那是因為她要誘騙胡地在地下聖堂摧毀虛妄勝利之刃,我知道那是她一直以來的願望,但她無法親自去做這件事,只能假手於人。」
方鴴聞言大吃一驚。
「你說什麼,龍之金瞳要摧毀虛妄勝利之刃,可那怎麼可能!?」
虛妄勝利之刃不是龍之金瞳生造出來的道具嗎,為的就是扭曲這個幻境,不斷削弱封印的力量。
可它怎麼會要自己摧毀這把劍?而且按照希絲的說法,它似乎自己還無法接近這把劍,必須要假借胡地之手才能摧毀它。
而且似乎只有在地下聖壇,才能真正摧毀這把武器。
方鴴不知道這之間的聯繫是什麼,但他也能猜得到,那所謂的地下聖壇,應當就是當初天藍在夢境之中所見的那地方。
可這一切都不符合邏輯——
難道真的是他之前想錯了?
可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告訴方鴴,他並沒有想錯什麼,他的推論也都符合邏輯,真實的歷史絕不可能顛三倒四。
那麼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希絲,」方鴴回過神來,語氣有些急促地問道:「龍之金瞳為什麼要摧毀虛妄勝利之刃?」
希絲有些奇怪地看著他。
「因為那把劍,是它的剋星啊,艾德先生。」
方鴴張了張嘴,心說你說得好有道理,在下竟無法反駁。事實好像還真就這麼簡單,在灰橡木廣場的那個場景之中,虛妄勝利之刃就是那把用來殺死尼可波拉斯的劍。
可正如希爾薇德小姐所說,虛妄的勝利,總歸是虛妄的勝利啊。
「既然如此,胡地他又會有什麼危險?」方鴴不由下意識問道。
希絲閉上了嘴巴。
過了好一陣,她才幽幽地答道:「要摧毀祭祀之劍,必須要有人犧牲自己。」
「祭祀之劍?」方鴴見希絲又有要哭出來的徵兆,也不敢再多問什麼,只默默記住這個名字。雖然他暗想,胡地作為一個選召者,就算最危險的情況下也不是不可挽回,但不知怎麼的,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了艾緹拉小姐的弟弟。
那個叫基德的年輕人——
然後就自然而然地閉上了嘴,心中隱隱感到這事情沒這麼簡單。可如果黑暗巨龍真的能夠摧毀一個人的星輝,歷史上怎麼會一點也沒記載?
方鴴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警覺地四下看了看,然後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回頭問道:「你有沒聽到什麼聲音,希絲?」
少女愣了愣,搖搖頭道:「沒有,艾德先生。」
「可問題是,」方鴴之前一直在提問,這會兒總察覺出些不對來了:「我們在這個馬廄裡面走了好半天了,怎麼還沒走出去,這真是霍斯汀斯大教堂的馬廄?」
他抬起頭看了看左近,隱隱約約感覺這狹窄的空間內一個房間接一個房間。
不像是馬廄,倒更像是一個迷宮。
而提到『迷宮』這兩個字,方鴴心中就微微一突,趕忙發了一個信息過去:「紅葉,你找到地方了嗎?」
選召者系統閃了閃,那邊回信很快——
紅葉:「沒有,艾德,我覺得這地方有點古怪。我再外面看的時候,感覺這裡面根本沒這麼大,要不就是我一直在原地打轉,沒找到正確的路。」
方鴴想了想,簡單地輸入道:「小心,這裡可能沒這麼簡單。」
他抬起頭。
希絲也顯得有些緊張的樣子,小聲說道:「艾德先生,對不起,我也沒來過這個地方。那個人告訴我輕易不能來這裡,要不是為了胡地……」
「那個人?」
方鴴忽然住了嘴。
黑暗之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許多東西正由遠及近滑行過來。那聲音在狹窄的空間之中是如此的清晰,聽得人毛骨悚然,縱使膽大如他也不由頭皮發麻,趕忙指揮III型步行者上前一步擋在自己面前。
希絲也臉色蒼白,有些害怕地躲在他身後。
片刻之後,方鴴才看清那滾過來的東西。
那竟然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它張大嘴巴,紫色的舌頭拖得老長一直垂到底上,兩眼泛白,鼻孔、耳腔與眼眶下不住滲出血來,看起來淒慘無比。
而人頭從脖子以下的部位就沒有血肉,只有一條白生生的脊柱,還掛著一條條血絲,像是剛剛從身體裡面拔出來似的。
它就依靠著這條脊柱,像是某種冷血動物一樣盤捲在地上,用泛白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兩人。
看到這東西,方鴴只感覺自己頭髮都豎了起來。
這是什麼鬼玩意兒?
有這個樣子的亡靈嗎?
「啊——」希絲看到這東西,下得低叫一聲向後退去。但片刻之後,少女又發出一聲更加淒厲的尖叫:「後面,後面也有,艾德先生!」
方鴴臉色蒼白地回過頭,才看到豈止是身後,而是從天花板上,從各處牆壁的縫隙西面,這些鬼東西簡直就像是爬蟲一樣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
而且它們的形狀也不僅限於像蛇。
而是類似於各種昆蟲與節肢動物一樣扭曲的形態,各式各樣,甚至還有在半空中飛行的。
最先出現的人頭第一個發動了攻擊,其嘶啞地尖叫一聲向方鴴撲來。
方鴴想也不想,手一揮,黑暗之中一道劍光,『持劍人』反手一劍劈在人頭之上。
噗嗤一聲如快刀切肉的聲音,那人頭竟像是一個血包一樣炸裂開來,惡臭的腥血四濺,而被分為兩片的人頭像是爛肉一樣掉在地上。
方鴴一愣之下趕忙查看了一下系統記錄——然後才發現這東西的等級並不高,只有區區七級,但名字卻噁心之極,叫做潰腫活祭者。
那一刻他腦海中靈光一現。
忽然意識到了這是什麼東西。
血肉祭品——
這些東西都是拜龍教徒當初利用的活祭品,霍利特學院果然是拜龍教徒在明面上的幌子,這些狂徒不知道打著這樣的名號在這教堂的地下進行著什麼樣慘絕人寰的勾當。
方鴴一想到天藍描述的夢境,再看看這些令人作嘔的怪物,就忍不住反胃。
但心中更是一陣陣膩歪。
這些東西當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亡靈,事實上它們是邪物,穢邪之物,那些狂徒們生造出的怪物,而傳說這些東西只與他們背後那個神秘的主子有關。
傳說中的災禍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七章 破局之戰 XI
好像頃刻之間湧進房間的就有十七八隻這樣噁心的怪物。
方鴴環首四顧,頓時有一種身陷重圍的感覺。他頭皮發麻,但還強作鎮定地對希絲說道:「我打開一個口子你就衝出去。」
「你呢?」
「我在你後面。」
希絲抓著圍裙,指節都有些發白,咬著嘴唇緊張地點了點頭。
方鴴便回頭,再心無旁騖,完全進入了全力全開的狀態之下。他認真起來拉下風鏡道:「塔塔小姐,給我指引目標。」
「我明白,騎士先生。」
人偶少女一手扶著他肩膀,忽然張開眼瞼,一對銀色的眸子璀璨如寶鑽:「左邊九點鐘方向。」
方鴴想也不想便向那方向轉過身,撲來的是一顆蒼白的中年人的頭顱,半閉著眼睛,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
他稍微預判了一下,便沉著地令『持劍人』出劍。
頭顱裂開大嘴,迎面斜來一片寒光切開皮肉,紫色血漿灑滿一牆。
「十一點鐘方向。」
一隻怪物已經沿著木樑爬到了兩人頭頂,飛撲而下,千鈞一髮之際方鴴抬起頭來,那是一個年輕姑娘的腦袋,潰爛了一半也能看出她生前的美麗的容貌。
他有些麻木地手一舉,『持劍人』反手一劍刺入她眼眶,劍尖從後腦勺處伸出半寸。
方鴴右手一揮,『持劍人』便以同樣的動作將她甩出去,撞在牆壁上塗了個稀爛。
靈活構裝再向前一步——
「十二點,一點,十點方向。」妖精小姐的語速很急。
前方分別是一個皺巴巴的老者,一個半張臉的年輕人,一張臃腫的胖子的臉。
「靈巧迅捷,開啟!」方鴴低吼一聲。
『持劍人』雙手持劍,電光火石之間從前往後,從左到右,連出四劍,將三顆頭顱依次挑飛,或者從中劈開。
前方終於出現了一個口子。
「靈巧迅捷進入冷卻,系統過熱十二秒鐘。」塔塔一如既往冷靜的聲音。
「希絲,快走。」方鴴轉過身推了一把有些瘦弱的少女,低喊了一聲。
「騎士先生,小心身後,六點鐘方向。」妖精小姐忽然提醒道。
方鴴趕忙回過頭,一隻怪物已經從那裡躥了過來,他想也不想本能地抬腿就是一腳,但後者角度詭異地一讓叫他踹了個空。
這一腳連閃避值傷害也才個位數,他卻用力過猛一下失去平衡,系統用斗大的紅字在他視網膜上警告他平衡值失守,但他卻顧不得去看數值了。
已經他正向後一仰,重心喪失倒向地面。
方鴴只感到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那個掛滿紫色肉瘤的頭顱一口向他脖子咬來,他只感到一股惡臭撲面,心中暗道不妙,下意識抬手就擋。
怪物一口咬在他手上,頓時皮開肉綻,血珠滲出,方鴴痛得差點眼淚都流下來了。
而這時希絲不知從哪裡撿來一根木棍子,用盡全身力氣一棍砸在哪頭顱太陽穴上,連方鴴的皮肉一起扯下一大塊,將那怪物砸飛了出去。
方鴴悶哼一聲,差點翻白眼痛暈過去。
「艾德先生!」
希絲驚叫一聲,趕忙抓起他就向後拖去。
「走左邊,不要停!」方鴴痛得直抽冷氣,卻竭盡全力大聲喊道。還好他先前還保持著最後的冷靜,下意識用的左手去擋。
因此此刻右手尚能動作,繼續操控靈活構裝。
希絲拉著他向後一退,III型步行者便向左橫移一步讓開讓兩人通過,刃足再一步踩回來,擋在那些追過來的怪物面前。
「希絲,我的肩包裡面有繃帶!」
「我知道了!」
希絲一邊拉著他向後退,一邊手忙腳亂地去找東西,繃帶這些都是冒險者的常備物資,方鴴自然不會忘了帶。
他讓希絲將繃帶拿到他嘴邊,他咬著繃帶,用手一扯,隨便纏了幾圈就算是包紮完畢——這只是為了止血,至於消毒除菌什麼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再說了。
「把那個口袋裡面的瓶子也拿出來。」
「好的。」
希絲一邊抹了一把汗,一邊慌慌張張地照辦。
還好先前已經在重重包圍之中打開了一條口子,因此現在那些奇形怪狀的頭顱雖然越來越多,但都在後面追擊兩人,無法攔住他們去路。
方鴴額頭上冒著冷汗,一邊控制著III型步行者且戰且退,一邊看希絲從他口袋裡翻出一個銀色的瓶子來。
「打開瓶子。」他也不心痛東西,嘴一吐把大半卷紗布吐了出去,下達命令道。
希絲連忙拔掉了瓶子的軟木塞。
「灑出去。」
希絲慌慌張張地應了一聲,她抬起頭來,看到黑暗之中湧出的一大片頭顱,它們在地上密密麻麻鋪了足足一層,遠遠看去像是蠕動的肉蟲。
她強忍著噁心,將瓶子裡面的液體往外一潑,那些淡銀色的液體一落在地上立刻像是強酸侵蝕一般升起白煙。
那些怪物但凡沾上一點,腐爛皮肉傷立刻冒出純白色的火苗來,它們發出淒厲的嘶叫聲連連後退。
那些銀色液體在地上形成的一條線,就好像無形的囚籠一樣,讓那些怪物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那是聖水。
方鴴既然提前知道此行前往多里芬主要的敵人是亡靈,自然讓隊伍之中的每個人都備了不少這東西——聖水是滲入了神性以太的強力聖物,艾塔黎亞光明三眾神歐力、瑪爾蘭與米萊拉的牧師皆能製作,只不過其中對於亡靈殺傷性最大的無疑是生命聖水。
不過艾爾帕欣下城區只有瑪爾蘭的聖殿,沒想到歪打正著,正義與英勇的女士的聖物,對於這些邪穢之物是最大的剋星。
但可惜聖水只是最低等級的聖物而已,還遠遠不至於殺死這些邪物,充其量讓它們止步而已。
「艾德先生,有一扇門!」希絲忽然驚喜地叫了一聲。
方鴴連忙扭頭向那方向看去。
可那是一扇什麼樣的門啊,門上像是浸了一層暗紅色,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門框上掛滿了肉瘤,生長出血管,還在微微顫動。
一個碩大的血手印,印在門上,血流下來構成一個奇特的印記,正是狂熱者的犧牲印記。
希絲一個普通人感知能力自然尚不如方鴴,但這時也看清了這扇門的樣子,後半句話生生壓在喉嚨裡再說出不出來。
她臉色蒼白,用手摀住嘴巴一陣反胃。
方鴴何嘗沒覺得這門有古怪,可他看了看後面,黑暗之中湧出來的頭顱越來越多,像是苗床一樣密密麻麻擁簇著。
為什麼馬廄裡面為什麼會有一個門,那裡不應該是通往外面的庭院嗎?但他已經沒工夫去思考這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再看了看其他地方,似乎也沒別的路了。
「等等,讓我想想,麻煩先扶我起來一下,希絲。」
他有點虛弱地說道,手上血已經止住了,但疼痛之中又微微有些發癢,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希絲點點頭,這才攙著他站起來,方鴴只痛得直呲牙。「哇,輕點!」他差點叫出來:「要死了,希絲!」
「啊,抱歉抱歉,」希絲一臉慌張:「你忍著點,艾德先生。」
方鴴眼淚汪汪地看著這個少女。
老實說,這地方擺明了有問題,方鴴雖然自己還只是一個小菜鳥,但見識卻一點也不比很多人差。
自己在這該死的馬廄裡面轉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個可以出去或者進入的地方,才遇上這些怪物沒幾分鐘,就忽然找到了這麼一扇門?
而且這門也太古怪了,怎麼看後面都不是什麼善地的樣子。
一個幻境之中最扭曲的地方,往往說明其受現實牽連愈深刻,這地方可能真隱藏著三十年前最大的秘密。
可往往這種地方,也就最危險,換個通俗的說法,說是關底BOSS所在的區域也不是不可能。
冒險是冒險,可也不能隨隨便便丟掉自己的小命啊——
方鴴認真地覺得,這種時候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要思考,權衡利弊,一定不能迫於形式陷入被動的選擇之中。
「眼前這些東西都是幻覺,冷靜,你一定要冷靜啊,方鴴——」
他自我安慰了幾句,然後抬起頭一看。
結果就看到那些頭顱已經衝破了聖水防線,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從黑暗之中湧了出來。
希絲看著這一幕瑟瑟發抖,只是因為方鴴顯得十分勇敢的樣子,她這才強作鎮定,臉色慘白地問道:「艾德先生,你想好辦法了嗎?」
方鴴看到這一幕人都差點嚇飛了。
「還想個屁啊,」他大叫一聲,轉身就砰一聲踹開門,一把把少女拽了過來往裡面一推:「快,別想那麼多了,快進去!」
「可是……」
「別可是了,再可是就沒有然後了,接住——我們吃飯的傢伙!」
方鴴再一把將III型步行者塞了進去。
然後他也來不及看清楚門後究竟是什麼地方,回過身『砰』一聲用盡全力拉上門,四周立刻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兩人只聽到外面傳來乒乒乓乓一陣撞擊聲,門似乎都在連續不斷的撞擊顫抖起來,還好,這扇厚實的木門還算牢固,並沒有發生他們想像之中那樣被撞破的場景。
門後似乎是個狹小的房間——
方鴴一邊用盡全力抵住門,一邊沖希絲喊道:「希絲,找個東西來把這門擋住!」
「我在這裡,艾德先生!」希絲慌忙摸索著在黑暗之中找到一張櫃子,她咬著牙才把櫃子推了過來。
那東西沉得可怕,方鴴接過櫃子用力一拉,吱吱咯咯擋在門上。外面的怪物又撞了幾次,黑暗中那櫃子竟然也紋絲不動。
方鴴這才一頭大汗淋漓的鬆了一口氣。
他下意識地去摸自己口袋裡的火柴盒,卻摸了一個空,不知道是不是在之前的打鬥之中遺失了。連忙抬起頭看向希絲,問道:「希絲,你有火柴嗎?」
「火柴,那是什麼東西?」希絲一頭霧水。
方鴴這才想起火柴那是人類到這個世界之後才傳來的東西,在那之前艾塔黎亞的貴族們都是用高大上的魔導器來照明與生火的。
而平民要接地氣一些——一般用燧石與鐵片引火。
他搖搖頭,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子裡一點光源也沒有,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即便適應了這昏黯的環境,也一樣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是什麼地方?」方鴴忍不住問道。
希絲卻顯得有點走神,她有些恍惚地看了看四周:「這裡好像是霍利特學院的校舍裡面,那前面是一條走廊,我記得那裡有一尊艾琳聖像。」
艾琳是出生於英雄的年代歐力最為著名的一位聖徒,她一生救助了許多貧苦之人,被視為仁慈美德的象徵,是歐力的選民之一。
在這裡看到她的聖像,倒也不足為奇。
「你記得這個地方?」方鴴問道。
希絲點了點頭。
她忍不住摸索著向前走去,方鴴見狀也不得不跟上去,兩人轉過一個轉角,前面竟然真是一條側廊。
霍斯汀斯大教堂一面面向多里芬的內城湖,而這條側廊似乎正好位於這個方向,方鴴看到前面是一條半開放的庭廊結構的過道,清冷的月光穿過廊柱,外面是一道斷崖,下方湖水粼粼波光。
銀月之輝落在走廊中央的那尊聖像之上,人們想像之中的艾琳女士身後長著天使一樣的翅膀,向左右展開,她半跪在地上,翼護著膝邊的聖水池。
只是池水早已乾涸。
這地方顯得既寂靜,又安寧,與之前馬廄之中的邪惡與污穢呈截然相反的對比,讓方鴴感覺極為不適應。
雖說歐力的聖殿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可這地方的反差,總讓他覺得有些詭異。而希絲也不說話,她默默向前走了兩步,少女在月光下身體像是透明的一樣,反射著月輝,閃閃發光。
但忽然之間,她轉過身來,有些驚恐地瞪大眼睛,說了一聲:「不要——」
方鴴嚇了一跳,連忙回頭,但身後仍舊是一片幽暗,什麼也沒有。他聽到腦後一陣腳步響起,回過頭,才發現希絲居然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等等!」
方鴴一愣,趕忙用虛空水晶將III型步行者一收,拔腿就追了上去。他以為希絲跑得並不算快,怎麼也不至於追不上。
但沒想到跑到走廊另一頭,一轉角,卻發現前方已經空無一人。
方鴴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從背後升了起來。
他敢保證,自己是看著希絲跑進這後面,他不過才慢了一步而已,對方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忍不住有點小心翼翼地環首四顧,總覺得這地方簡直滿滿都是詭異的感覺。
然後他又看到了一扇門。
一扇再普通不過的破木門而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九十八章 破局之戰 XII
「希絲,等等我!」
胡地實在是再跟不上少女的速度,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他抬起頭來,由於先前把眼鏡弄丟了,黑暗中少女在他眼中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這兒似乎是一座空寂的大廳,月光從四面高大的玫瑰拱窗中斜灑而入,落在一排排陳灰的桌椅之上。
聽到他的話,少女在前面停下了腳步。
她微微動了動尖耳朵,回過身來,柔聲開口道:「再忍一忍好嗎,胡地,我們就快到了。」
胡地喘著氣點了點頭,緊了緊手中的劍:「是的,還差一點點,我還可以再加把勁。」
少女微微一笑:「謝謝你,胡地,很快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希絲,我……」
「不必說了,我都明白。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和他們在一起。」
胡地鼻子一酸,張大嘴巴忍不住別過頭去。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哭出來,紅著眼眶看著少女道:「希絲,我以為你……」
黑暗之中,少女神秘一笑。
她輕聲對他開口道:「我這不還好好的嗎?」
少女身後,是霍斯汀斯大教堂高聳的內壁,那裡原本立有一座歐力的聖像,但自從改成霍利特的校舍之後,聖像早已被遷至艾爾帕欣的聖堂之中。
至於那裡原本光禿禿的牆壁上,此刻垂下兩幅血色的垂帷。
而垂帷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盾形紋徽,其上是一個銀色的字符『Thlli'——一個比王國歷史本身還要悠久的文字——符裡姆文,來自於巨人的傳承。
其下是一條盤曲的毒蛇,亮出雪白森森的獠牙。
三十年前這個標誌曾經在多里芬,乃至於整個艾爾帕欣廣為流傳。
但時至今日,反而無人知曉——
少女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默默地看了胡地一眼,才轉身走進了黑暗之中。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離開大廳,四周才再一次歸於沉寂。
幽暗而安靜的大廳之內,一如這一夜如水的月華。
光灑在排排長椅之上,折射著一片銀白,地上散落著花瓣,彷彿時間定格在三十年前那場剛剛過去的慶典之上。
而數十年如一日的光陰,在這裡日復一日的流轉著。
月升月落,不曾改變。
黑暗中,寂靜了不知多久,才忽然再傳來『吱呀——』一聲輕響——彷彿那許多年未上過油的老化門軸,此刻被一隻鬼鬼祟祟的手推開。
那背後是一個矮乎乎的小胖子。
他正費力八經地仰著短脖子,上下左右打量這門後面大廳的模樣。
帕帕拉爾人手中還拿著一塊散發著螢光的寶石,貼在一卷羊皮紙上,他皺著眉頭,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
「那個女人給我的該不會是假貨吧?」
「我一定要在煉金術士面前揭發她。」
他剛說了兩句,忽然之間謹慎地閉上了嘴巴,同時賊兮兮地把寶石塞進腰包,蓋上蓋子,不讓一絲光漏出來。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捲起羊皮紙,躡手躡腳地退回去,將門掩回來一半,只留一隻烏溜溜的眼睛在後面看著。
整個過程竟一絲聲音也無。
而過了一會,帕帕拉爾人才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他躲在門後,看到一群穿著黑色長袍的傢伙急匆匆地從遠處走了過來。
而那些拜龍教徒似乎沒意識到附近有人,還在低聲交談道:「怎麼樣,有發現那小子的蹤跡嗎?」
其中一人用手在桌角上一抹,拿起來看了看:「是血跡,我們一路追過來準不會錯。」
「這傢伙還真能跑,不過前面地下室是死路一條,他也是暈了頭才會躲到這種地方來。」
「小心些,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三十年前的事情誰可也說不好發生了什麼,總覺得那小子知道一些什麼。」
「先抓到他再說。」
拜龍教徒只在大廳內停了片刻,便順著之前胡地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不過帕帕拉爾人自然不明白這些人在搞什麼名堂,他等到這些人的聲音走遠,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鑽出來。
「唔,先祖之語,二十三級的魔導器,這地方可真是不好玩。」帕克反手關上門,一邊自言自語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但他才剛踏出去一步,旁裡就伸出一隻手一把將他拽了回去。
帕帕拉爾人嚇得當場就要大叫一聲,但那手的主人好像早有所料,一把摀住他的嘴巴。
「嗚嗚嗚!」帕帕拉爾人掙扎起來,好不容易才扭過脖子一看,卻看到的是一張再嚴肅不過的臉。
不過那是他認識的面孔。
騎士迪克特。
迪克特見他認出了自己,這才鬆開手。「是你?」帕克驚訝地低叫了一聲:「殭屍臉騎士,洛羽那小子的表親,你之前去哪兒了,怎麼你會在這個地方?」
迪克特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大廳方向。
帕克回過頭去,才看到那個方向的黑暗中沒多時竟又走回來兩個邪教徒,他們回到大廳四下看了看,確認沒有人跟著他們之後,才頭也不回離開了這個地方。
帕克看到這一幕不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發現他們的,連我都沒注意到?奇怪,你偵查技能應該沒我高才對。」
迪克特搖了搖頭,只淡淡地答了一句:「因為我比你熟悉他們。」
「啊,說得也是,」帕克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你是瑪爾蘭的騎士嘛,嫉惡如仇,自然和這些鬼鬼祟祟的傢伙勢不兩立。不過我聽說你不是一直待在那個鄉下小地方嗎,噢,我知道了——是在十三年戰爭之前的事,對嗎?」
迪克特皺著眉頭看著這傢伙。
他知道帕帕拉爾人普遍比較健談,但自我感覺良好到這個程度的還是很少見。
「別介意,」帕克攤了攤手,「我猜謎很準的,之前我有一次在桑夏克和一頭黃銅龍比猜謎,你猜怎麼著?最後她惱羞成怒,竟然想要把我趕出她的洞窟,翻臉不認賬要昧了我的賭資,好在我早料到有這麼一出,事先就拿走了她一把漂亮的寶劍。」
「我一直把那劍帶在身上呢,我拿給你看。」他低下頭去左摸右摸了一陣,然後懊惱地一拍腦袋:「噢,我忘了,那把劍之前在旅者之憩不知道被哪個該死的不長眼的小賊給偷去了,我詛咒他這輩子都別想再交到好運了。」
他正在抱怨,這時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可我沒記錯的話,你上次說那短劍是你在夜鶯大賽上贏來的,帕克先生。」
「你怎麼知道?」帕克一愣,才意識到說話的不是迪克特,回過頭去一看,竟是紅葉從他先前進來的那門後面走了出來。
「啊,那是另外一把劍。」帕帕拉爾人面不改色地答道。
「那你的經歷可真是夠傳奇的。」紅葉明顯不信,有好奇地看了看迪克特,同樣問道:「迪克特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但騎士只對兩人擺了擺手。
「你們想知道這地方發生了什麼?」他看著兩人,忽然問道。
紅葉和帕克互相看了一眼。
「你知道什麼嗎,迪克特先生?」紅葉問道。
而與她相比,帕帕拉爾人的問題就厲害多了:「比起這個來,我更想知道那個地下金庫在什麼地方,我一直在找它,我覺得它可能在廚房下面。但是我也沒找到廚房在什麼地方,這地方可真是有夠奇怪的。」
不過迪克特直接無視了後者,他看了紅葉一眼,淡淡地答道:「跟我來。」
說著,便向先前拜龍教徒消失的方向走了過去。
紅葉見狀愣了愣,趕忙也跟了過去。
帕克倒是有些猶豫,他看了看手中的羊皮捲軸,再看了看紅葉和迪克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等等我,說不定地下室和地下金庫是一個地方呢!?」
……
方鴴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這房間裡的灰塵味太重了,還是背後有什麼人在詛咒他的樣子。說起來自從來到艾塔黎亞以來,他莫名其妙結下的仇家也不少了。
先是銀之翳,然後是弗洛爾之裔的傑弗利特紅衣隊,再然後是大姐頭和龍火公會,工匠聯賽上的古塔人,現在再加上拜龍教徒。
這裡面真要有人要詛咒他,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畢竟他和彌雅把銀林之矛、紅衣隊的事情攪和得一團糟,聽說那兩個公會至今還為了那頭『章魚怪』在塔倫盆地的那片森林裡面爭的不可開交。
而龍火公會這邊他才和那個『大姐頭』見面不過三次,就直接與間接幹掉了對方兩次。
古塔眾騎士國的那些選手們就不說了,他至今還是一頭霧水,就莫名其妙就『橫刀奪愛』了別人勢在必得的出線名額。
說起來,這些除了『大姐頭』那次之外,其他的根本都不關他事好不好,天知道怎麼就搞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方鴴想起來就覺得一陣無語。
不過拜龍教徒的事情,此刻卻是他主動的選擇。先不說這背後有可能與艾緹拉小姐的弟弟有關係,作為一個冒險團的同伴,也就等同於是他的事情。
而再加上他在這個幻境之中的所見所聞,也很難讓他認同對方的做法,無論是希絲的遭遇也好,還是先前所見的那些活祭品也好。
但堅定了他的想法。
他反手關上門——
那扇木門之後的房間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灰塵味,裡面雖然同樣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但他還是勉強可以感覺到這裡似乎是一個雜物間。
房間並不大,看起來好像是一條走廊充作的放置雜物的地方,方鴴不知道希絲是不是也進了這間房間,不過那裡明明只有這一扇門而已。
理論上也不會去其他地方。
他摸索著向前走去,但忽然之間停下了腳步。在目不能視的黑暗之中,聽覺彷彿愈發敏銳,他竟隱約聽到一陣交談聲從隔壁某個房間傳來。
「……別找了,白費勁,這地方什麼也沒有。」
「可主教大人說過,那東西應該就在這個地方,我們是不是找錯房間了?」
「別開玩笑了,我看過,這裡就是院長辦公室,這裡還有曼洛大人的親筆信,看看這些資料和文檔。」
「可那個小姑娘的印記呢?」
「天知道,要不去問一下『渡鴉』大人?」
「也行。」
方鴴溯著聲源的方向走過去,很快就發現自己找對了方向,因為那個方向的交談聲正變得越來越清晰,然後他就聽到一聲開門的聲音,嚇得趕忙往一旁一避。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那腳步聲沒有向這邊過來,而是逐漸遠去。他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想來是走廊還有另一個方向。
他幾乎不用想就能猜出屋內對話的兩個人肯定是拜龍教無疑,因為這地方除了他們就不會有別人存在。
而且他還從對話之中得出另一個結論:不遠處那個房間,似乎曾經是學院院長的辦公室,而聽兩人的口氣,對方似乎是在這裡尋找什麼東西,但一無所獲。
方鴴聽到這裡時其實內心就已經激動起來。
雖然對方沒有在這裡找到想要的東西,但這不代表這個地方對他沒有意義。恰恰相反,他真正想要找的其實不是什麼印記,而是三十年前多里芬發生的一切的真相。
他隱隱感覺,那背後才是這個幻境的最終答案。
何況對方所找的那個印記,說不定本身就在他手上。畢竟他們已經拿到了狂熱者的犧牲印記與忠貞者的殉道印記兩個印記,除非這個地方還有第三個印記,那基本八九不離十。
方鴴覺得這地方應該沒有那麼喪心病狂,一出來就是十個八個印記什麼的,那也完全與他的推測與認知不符。
他靜靜地站在黑暗之中等待了好一陣,估算著兩人走遠之後,才緩緩走出了雜物後,心中回憶著之前所聽到的腳步聲的距離,摸索著走到那個地方,用手在前面找了片刻,才找到了門把手的形狀。
然後用力一擰。
咯吱一聲,門輕輕便打開來。
他抬起頭來,這才發現那背後是一間有些奢華的辦公室,並不比他在市政廳看到的那間稍差。
同樣是一幅落地窗,厚厚的窗簾一直垂到地上,不過窗簾本身就拉開著,外面的月光如水一般流淌進辦公室內,光線明亮,差不多可以說是纖毫畢現。
前面是一張辦公桌,上面堆滿了資料文獻,似乎不久之前還被人翻動過,一片狼藉的樣子。
而他正要走過去看看上面的東西。
正是這個時候,忽然他聽到身後『哢』一聲鎖簧發出的輕響——有人開門!方鴴只感覺頭髮都豎了起來,拜龍教徒等級有多高他可是親眼見過的。
要是是剛才那兩人折返,他多半是要掛在這個地方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十九章 破局之戰 XIII
門哢一聲打開來。
方鴴回頭看去,只見從裡面猛然伸進來一個大理石腦袋,在月光下折射著淡淡的、灰白的光澤。這東西差點當場把他嚇懵住了,什麼鬼東西!?傀儡?石魔像?
但大理石腦袋忽然一打橫,砰一聲撞在門框上,讓上面的灰塵都撲簌簌掉下來不少。方鴴正奇怪這玩意兒怎麼突然就開始自殘了,然後才聽到後面一個聲音傳來。
「謝絲塔,小心一點,這東西可是值不少錢的。」
那聲音婉轉剔透,十分有特點。
以至於方鴴一聽就聽出了那是誰在說話,不可思議地衝那裡問了一句:「希爾薇德小姐?」
「艾德先生?」那個聲音好奇地問了一句。
然後方鴴才看到那大理石腦袋慢慢退了回去,原來那竟然是一尊半胸石像,連帶底座一起被女僕小姐輕鬆地抱在懷裡。
希爾薇德就站在一旁,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隊長,你竟然也在這裡。」
「希爾薇德小姐,你們這是?」
方鴴實在有些意外地看著這一主一僕兩人,主要是對方的畫風也太過清奇了,謝絲塔扛著一具大理石像就不說了,只見希爾薇德左手拿著一幅油布包裹的畫,右手竟然拿著一座生滿了銅綠的燭台。
看兩人大包小包的樣子,他一度差點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把帕克看成了希爾薇德。
而貴族少女將畫和箱子往地上一放,衝他微微一笑道:「順手牽羊啊,隊長沒看出來嗎?」
他當然看出來了——
問題是這畫面怎麼看也不對勁啊,事實上從一開始對方提議要分頭行動起他就感到不對勁了,只是那種不對勁的預感此刻才化為了現實而已。
「希爾薇德小姐……」
希爾薇德微微一笑,用帶蕾絲邊的手套在哪畫框上輕輕一按:「造船可要一大筆錢不對嗎,為了幫隊長大人減輕一點負擔,我也只好隨時隨刻注意一點額外的進項咯,何況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方鴴才不相信呢,他覺得對方肯定一早就有這樣的打算了,從她提議那時候起。他指了指那些東西:「可這些是……?」
「都是一些古董,這張畫在多里芬災難當中被付之一炬,這座石雕在那之後也沒再出現過。」希爾薇德對這些古董的價值看來如數家珍。
「這些東西……值多少錢?」方鴴雖然橫豎也看不出這些東西有什麼特殊,但他相信以希爾薇德的眼光,找到的東西一定不簡單。
「這幅畫與這燭台不值什麼錢,這畫是一個知名畫家的早期作品,大約也就一兩萬里塞爾吧,而這燭台是聖物,幾千里塞爾還是有人要的,」希爾薇德輕描淡寫地答道:「不過關鍵是謝絲塔手上那尊石雕,那是彌帕翁大匠的作品,一件罕見的珍品,運氣好找對了買家的話,說不定我們可以小賺一筆——」
「小賺一筆?」方鴴十分懷疑地問道。
希爾薇德伸出一個巴掌在他面前晃了晃,白生生纖長的指尖,十分俏皮。「五萬?」方鴴問。
「五十萬,隊長。」
方鴴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那、那麼多,幻境會給你實體化嗎?」他頓時有一種鑽系統漏洞的感覺,若非知道這不是一個遊戲的話。
「為什麼不會?」希爾薇德好奇地瞄了他一眼:「這又不是幾噸貴金屬,不是嗎?它其實就是一塊石頭而已,所謂藝術品不過是我們賦予它的屬性,但本質上在這個幻境之中它就等價於一塊石頭。」
可方鴴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多里芬的幻境都存在了近二十年了,要是真如希爾薇德所說,那艾爾帕欣附近的古董市場還不得崩盤?
他忍不住問道:「可偌大一座多里芬,應該不止這點古董吧,為什麼過去從沒聽說過這種事情?」
「怎麼沒有,不過是隊長不知道貴族圈子裡面的事情罷了,其實年年都有這樣的無厘頭的事情發生,『贋品』撞上真品一類的,有不少人因此而身敗名裂,而還有更多我們不知道的,說不定其中就有因此而發了財的——」
「那希爾薇德小姐你——?」
希爾薇德淺淺一笑,答道:「其實我先前看到的不止這幾件好東西呢,不過不是十拿九穩我是不會出手的,只有我確信消失了的東西我才會將它帶出去。」
她眸光一轉,笑吟吟道:「其實也是隊長運氣好,多里芬有些什麼東西一些真正的買主收藏家們心裡都有數,但在此之前從沒有人進入過霍斯汀斯大教堂,甚至都沒人能在幻境之中找到過這個地方。因此這些當日在火中化為灰燼的藝術珍品,誰又知道它們是不是真的被付之一炬,還是被埋藏在某片廢墟的地下呢?」
她振振有詞地答道:「從這種意義上來說,這座雕像比真品還要真品。因為它不但和原本一模一樣,而且還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座——至少在現在來說是這樣,那麼隊長認為它不是真品又是什麼呢?」
方鴴聽了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歪理我是肯定說不過你的,希爾薇德小姐,可是你拿著這些東西待會萬一戰鬥起來不會礙手礙腳嗎?」
「所以我才得找個地方先把它們藏起來,」希爾薇德這才四下看了看:「這裡是霍利特學院的院長辦公室,沒有比這裡更合適的地方了。就算有其他人進入這個房間,這些東西放在這裡一點也不突兀。」
方鴴心想這也算是精細計算到每一步了,而這還非要說是順手而為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
「先進來吧。」他神色嚴肅起來,打開門對兩人說道。
「怎麼了?」希爾薇德留意到他的神色,一邊先讓自己的女僕抱著石雕走進來,然後自己走進來之後才好奇地問道。
方鴴輕輕關上門,長出了一口氣道:「先前這裡還有拜龍教徒,我起先差點以為你們就是他們呢。」
貴族少女神色一動,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道:「這麼說來這地方也並不簡單,想想也是,霍利特學院背後既然是那些傢伙,它的院長自然不會是什麼等閒的角色,三十年前的這裡說不定潛藏著什麼關鍵的線索呢?」
「沒想到我和謝絲塔不過是順便挑了一個地方,卻歪打正著了的樣子,隊長大人。」
方鴴狐疑看了她一眼,問道:「希爾薇德小姐,你怎麼知道這裡是院長辦公室?」
「因為雖然我不太熟悉這個地方,但卻很熟悉霍斯汀斯大教堂,有些道理是共通的,在這棟建築中,是這裡最好的一間房間。」
方鴴看了她一眼,心想這道理倒也說得過去。事實上他先前詢問妖精小姐時,塔塔小姐也是這麼告訴他的,只不過她對福莎時代的建築風格並不熟悉。
「這裡也有什麼『有意思』的古董吧?」他忽然問道。
希爾薇德看著他,淺笑著點了點頭。
果然——
方鴴心想自己就知道是如此的,他搖了搖頭也懶得再管這一主一僕,反正她們打定主意是不會和他老實交代的。
他也想通了,這些錢反正見者有份——換句話說,作為隊長,他樂見其成。
他這才走到辦公桌邊,拿起上面的文獻一看。
那些堆積如山的文獻雖然被人翻動過,但上面還是一層灰,方鴴用手一拂,頓時煙塵飛揚。正在放東西的希爾薇德與謝絲塔都忍不住咳嗽起來,大約知道他在搞怪,皆沒好氣地回過頭白了他一眼。
方鴴本來是有些惡作劇的心思,見一貫佔著上風的貴族少女吃癟,心中不禁暗自得意,但後者微微皺眉一對衛生球丟過來的時候,他卻忍不住一呆。
倒是希爾薇德看他呆的可愛,不禁掩著口,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方鴴這才臉紅著趕忙低下頭去,心中暗叫不妙,老實說在此之前希爾薇德在他看來美則美矣,卻沒什麼實感。
因此他雖然欣賞,可心中也一直與對方保持著一定警惕與距離。
可剛剛貴族少女那不經意的一瞥,卻頭一次讓他有了種無法淡定的感覺。
他心不在焉地翻著手上的文獻,希爾薇德看著這一幕歪了歪頭,眯起眼睛走過來,故意用婉轉的聲調問道:「找出些什麼線索了嗎,隊長大人。」
她特意把聲音放得很輕很柔,於是搞得方鴴更加不好意思了,有種被發現了什麼的做賊心虛。
「那個……我才剛剛開始看而已,」方鴴滿頭大汗地說道:「你別干擾我啊,希爾薇德小姐。」
「可我什麼也沒說啊?」希爾薇德笑眯眯的,口氣卻無辜極了,好像一朵楚楚可憐的白蓮花:「隊長大人?」
方鴴不由暗叫了一聲完蛋,貴族小姐此刻在他看來簡直像是生出了一隻狐狸尾巴,他正自不知該如何回答,但忽然之間視線內閃過一個名字。
這讓他一下子忘了嘴邊的話,注意力轉移了過去,集中到了那頁文獻上。
『希絲,十五歲,陶工作坊主之女,無其他特殊背景……重點標記。』
方鴴無意中看到這句話,不由得輕輕咦了一聲:「咦?」
他趕忙翻到下一頁,發現每一頁都是由不同的人的名字構成的,這卷文獻分明是一本花名冊。
名單上面有時間標註,剛好是三十多年前的記載,這難道是霍利特學院的入學名單?
可那時候這裡還沒有地球人,很多地球上的風俗與文化也還沒傳到艾塔黎亞,那種古典時代的學院,也會有這麼詳細的花名冊麼?
還是說這東西其實另有用途?
方鴴將希絲那一頁抽出來放到一邊,然後便抿著嘴繼續往下翻下去。
希爾薇德看他神色嚴肅起來,眸子微微動了動也不再作弄他,而是看向他手中的文獻,但方鴴翻到其中一頁時,她忽然也輕輕咦了一聲:
「艾德先生,看那個標記。」
方鴴的手也停了下來,他再看了看希絲的那一頁名單,點點頭也將手中這一頁抽出來。
名單上是一個他沒聽說過名字的女名,名字的主人十七歲,比希絲大一歲。而這份名單之所以讓他們注意到,是因為名單上同樣有一個重點標記。
確切的說,是一個淡紅色的印章,其形象正是與狂熱者的犧牲印記一模一樣。
方鴴看了看對方入學的時間,不由一愣。
「五年前,相隔那麼久?」他皺起眉頭,他本來以為這兩個名字之間應該有所聯繫才對的,但沒想到竟然相隔這麼長時間。
而這也從側面說明霍利特學院背後的拜龍教徒在此佈局恐怕並非一朝一日的事情。
「繼續往後翻。」他和貴族少女對視了一眼之後,後者輕聲說道。
方鴴點了點頭,這也是他的想法,他往後又翻了不少頁數,但沒多久,果然又抽出同樣一張帶有印記的名單。
「有時間嗎?」
方鴴點點頭:「獾爪之年,七月。」
「七月?那是你們的說法吧,不過獾爪之年是四十四年前,我記得那一年老國王登基,他的個人徽記是一頭獾,剛好又是五年?」希爾薇德一皺漂亮的眉頭。
方鴴將那張名單抽出去。
然後依次往下翻,他發現每五年——不多不少,就會有一個有這樣標記的女性的名字出現在名單上,而且通常不會超過十七歲。
前前後後,一共十二張名單。
不過最早的那些名單,形制比較簡陋,記錄的信息也十分草率,往往只有姓名與年齡,還有一個記錄的時間,看起來與後面的名冊有很大的不同。
倒更像是這個神秘的組織草創時期的應急手段。
方鴴從頭到尾整理了一遍,發現名冊開始正規起來,大約是在六十年之前的事情,而他回憶了一下,那時候也剛好是霍利特學派聲名鵲起的時候。
「十二張名單,」方鴴輕聲說道:「前後縱貫六十年,至今約有九十年,如果這真是一個始終如一的陰謀的話,意味著什麼?」
「你應該問,」希爾薇德答道:「這個陰謀與黑暗巨龍有什麼關係,這名單上的十二個人是什麼意思?」
方鴴默然不語,低頭再看了一遍,然後才又注意到了另一個細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章 破局之戰 IX
方鴴皺起眉頭,為了確認這一點再次快速瀏覽了一遍整個名單,發現這份名冊中果然並不是每一個人的名字後面都有詳細資料:有些沒有背景,有些缺乏介紹,而大部分人更是沒有標註入校時間。
他默默放下檔案,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回頭問道:「希爾薇德小姐,你有什麼想法嗎?」
當然,這個問題同時也在詢問他肩上的妖精小姐。
妖精小姐聽了之後說道:「騎士先生,上面標註出背景的,有七十四人是貴族子嗣,十二人有各國王族血緣,三十三人有考林商盟背景——要嘛父母是官員,要嘛是商會會長子女;另有六十七人是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交換生,三人來自於艾爾帕欣神學院,剩下十一個人與霍利特學院高層有特殊關係。」
「而其中但凡有介紹的,皆是矮人與艾奎因精靈。其中最多的一批二十七人來自於鋼眉氏族,剩下的十四人來自於灰須氏族,另有七個精靈。」
「這兩部分總計二百三十五人,佔總人數約六分之一,這是我之前統計的情況,騎士先生,希望對你有幫助。」
「有兩個細節需要提醒一下騎士先生,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交換生在名單的後半部分才開始大量出現,應當是霍利特學派開始成名之後被工匠總會接納的表現,那差不多是六十年之前的事情,騎士先生可以密切注意一下這個時間點。」
「此外這些人的身份還存在重疊的情況,矮人中有十人同時也是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交換生,精靈之中有三人,所以總人數才是二百三十五人而非二百四十八人。最後三個精靈之中有一人的名字騎士先生可能會感興趣,他叫庫魯芬-諾維利,我沒記錯的話你應當知道這個名字——」
方鴴聽得誇張地張大了嘴巴,他才草草翻了兩遍而已,這得多恐怖的記憶力才能記住這些細節?他下意識地去核對了一下,才發現妖精小姐說得全對,忍不住不敢置信地問道:「塔塔小姐,你全記住了?」
「關於文字資料,我過目不放,騎士先生。」妖精小姐十分平靜地答道。
希爾薇德看方鴴一副又是皺眉又是驚訝的神色,就明白他在和自己的龍魂交流,她等了一會才問道:「塔塔小姐有沒有說什麼?」
方鴴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下意識搖了搖頭。
貴族少女略作思考之後答道:「上面但凡標註了背景的,無一不是出身非凡。而有介紹的,往往身份特殊,這份名單有意挑出這些人,說明他們要嘛很重視這些人,要嘛——」
方鴴這才從與妖精小姐的對話之中回過神來,忙問道:「什麼?」
「要嘛是為了避開這些人。」
「避開?」
「上面所有有背景與介紹的名單,似乎都沒有標註入校時間,我想應該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對吧?」
方鴴一聽,趕忙拿出名冊核對了一遍,發現果然——而且非但如此,名冊越往後,標註時間的名單越多,出現頻率最高的是最後的二十份,幾乎全部都標註了入校時間。
更離譜的是,這二十多份名單裡面,果然也精準避開了所有有背景與身份特殊的名單。其中就包括了拜恩之戰中的精靈英雄——庫魯芬-諾維利。
這天底下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者人為的痕跡也太重了。
不過方鴴也沒想到那個煉金術士大師,庫魯芬-諾維利竟然以艾爾帕欣工匠總會交換生的身份在霍利特學院求學過,要不是妖精小姐過目不忘,誰又會注意到這個細節。
方鴴不由看了希爾薇德一眼,至少後者似乎就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怎麼了?」留意到他的目光,希爾薇德輕輕一笑問道:「好看嗎,隊長大人?」
方鴴連忙尷尬地回過頭。
希爾薇德嘆了口氣:「隊長大人,我覺得我們可能搞錯了。」
「……什、什麼?」
「這份名單也不是沒有例外。」
方鴴楞了一下,才想起的確如此,這份名單基本符合他們判斷的規律,但僅有十二個例外的人。
那就是希絲與其他十一份標以狂熱印記的名單,這些名單不僅僅有詳實的出身、背景、介紹,同時也有入校時間。
而這些人的身份卻並不全是出身顯赫,相反非但沒有矮人、精靈,其中大部分更是平民,比方說希絲出身就僅僅是一個陶器作坊主的女兒罷了,家庭環境也並不太好。
方鴴想到這裡,隱隱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
希爾薇德看了看他,繼續提醒道:「這十二個人可能都是拜龍教徒手上的犧牲者——用以復活尼可波拉斯的祭品,隊長大人應該想到這一節了吧,這是她們之間的共同點,那麼這會不會和其他標註了時間的名單也有什麼共通之處呢?」
方鴴楞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你是說,這個時間其實並不是什麼入校時間,只是我們想得差了……這其實是……獻祭儀式……的日期?」
他忽然停了下來。
心中升起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甚至還有一種隱藏得更深的情感,令人作嘔,讓他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頭。
希爾薇德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你也不必太在意,隊長大人,這個世界其實一直如此。它和你們很近,但也很遠,你們畢竟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而已——永遠也不會明白一些東西。」
「希爾薇德?」
貴族少女少有地真情流露的樣子,只嘆了一口氣勉強笑了一下,讓方鴴不由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對方時——
在那篝火邊,吟遊詩人與一主一僕的少女,是少女臉上化不開的憂慮。
她帶著那樣的神色幽幽開口說:「誰會為這些人主持公道呢?考林王室?他們追查凶手只是為了維護統治,你認為那些人真的在乎這裡發生過什麼嗎?所以他們更寧願掩蓋真相——」
「還是艾爾帕欣工匠總會?但煉金術士們只醉心於他們的發明與創造,他們開創的這個新時代而已,高高在上,目空一切,而隊長大人自己也是煉金術士——自然很清楚這個道理。」
「還是屠龍者?但屠龍者早已不是為了正義而行事,他們只是為了自己一族的宿命與傳統,他們追求的是榮譽,而非公道,至於這裡——」
希爾薇德拿起那份沉甸甸的名單。
「這些湮沒於歷史背後的一切,無論這些人生前如何,他們又經受過什麼,何人又會在意。多里芬的幻境在這裡存在了三十年,只有冒險者會涉足此地,還有一些不關痛癢的『超度儀式』,而對於隊長來說——它也只是一個『任務』,一個『場景』。」
她將那些名單往地上一丟,如片片紙蝶飛舞著。
方鴴不知道為什麼貴族少女會忽然有些失態,但他卻不由想起了才與自己分開不久的希絲。
那個有些弱不禁風的少女,外面那些血肉祭品令人不寒而慄的邪惡外表——而那就是她生命最後階段所經歷的一切嗎?
他甚至回想起了當時天藍那瑟瑟發抖的樣子,與蒼白著臉告訴他們的話:
「艾德哥哥,你明白嗎……她那麼想活下去……可是我做不到,我救不了她;我分明能感受到,可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作惡——
那些人。
方鴴忽然想起來,三十年前讓這座城市生靈塗炭的,不正是那些人嗎?而這座廢墟之下所掩埋的,難道僅僅只是一個無助的少女的回憶而已?
這個名為多里芬的三物的幻境——
是交織著無數人的血與淚,絕望與哀求。
那些喪生於三十年前那場災難之中的鬼魂們,徘徊於這黑暗的幻象之中,反覆經歷著他們人生當中最為黑暗與無望的那一段記憶,日復一日,無法超脫。
而那些幽暗祟動的角落之中縈繞的低語,僅僅只是為了向人們訴說三十年之前的一切麼?
那又有何意義呢?
強大的龍之金瞳又與他們有何關係,要令他們因此而遭此劫難?而他們又做錯了什麼呢,要承受這樣的苦難?
方鴴嘆了口氣,希爾薇德說得對,他們的確搞錯了一件事。但弄錯的並非是這個名單上微不足道的紕漏而已,而是這個幻境的真實含義——
那是怨恨的背後,復仇的怒火所在。
那才是幻境的執念的根源——
「他們難道不害怕嗎?」
貴族少女微微一愣,回過頭來看著方鴴——
「三十年前造就這一切的人,三十年後又回到此地,」方鴴在黑暗之中緩緩說道:「他們難道一點也沒意識到什麼?」
希爾薇德帶著一種奇特的神色,好奇地看著他:「嗯?」
方鴴抬起頭來,看著窗外的月光,而銀月之下,是更多潛藏著的黑暗。
黑暗之中匯聚的低語縈繞,又彷彿冥冥之中無數目光正在注視著這一切,整個幻境的時間似乎永遠地停頓在這一刻。
但無形的改變,卻始終藏在人們所看不到的地方。
方鴴擇菜回頭答道:「希爾薇德小姐,我們的確搞錯了一件事。」
希爾薇德沒開口,他選擇繼續說道:「亡魂們的甦醒,或許並不僅僅是龍之金瞳的力量而已——」
「復仇嗎?」貴族少女輕聲問道。
但她搖了搖頭:「可惜,這個在逝去了一切生前的回憶與感情之後,這個幻境之中只剩下的不過執念而已。」
「但這點兒微弱的、可憐的執念,卻改變不了任何事情,甚至還會被龍之金瞳所利用。」
「因為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現實。」
「是的。」
「它們不行。」
方鴴淡淡地答道。
「但我們可以——」
希爾薇德微微一怔,用一種迷惑不解的神色看著他。
方鴴思索了片刻之後,才用最簡潔的語言答道:「希爾薇德小姐不是說過沒人會為這些無名的鬼魂們主持公道嗎?你說錯了,還是有人的。」
「隊長,你?」
貴族少女不禁輕笑了起來,但她還是有些欣賞地看著方鴴,就像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單純而天真。
她忍不住用揶揄的口氣說道:「親愛的隊長大人,你才五級不到吧?」
她本來還想再說一句什麼,但忽然之間屋子裡起了風,一陣旋風彷彿是憑空產生,讓她先前丟到地上的紙片紛紛飛舞起來,化作碎片與塵埃,消彌於無形。
不止是地上的灰塵與紙片。
整個辦公室都籠罩在這陣旋風之中,連正在故紙堆裡尋找什麼東西的謝絲塔,也意外地回過身來。
只有方鴴一個人,彷彿不受這旋風影響,可以好整以暇地站在狂風的中央。
一動也不動。
他看著希爾薇德說道:「還記得我先前說過的話嗎,希爾薇德小姐?」
「因為這裡就是最後一個場景——」
「霍斯汀斯大教堂。」
「三十年來它一度被迷霧所遮擋,但冥冥之中一個聲音卻引導我們來到這個地方。那是在這個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那些無辜的犧牲者,這就是它們的力量。」
「雖然微不足道,但並非無力改變。」
「或許它們應該感謝胡地——」
「因為總需要有人挺身而出。」
方鴴向前一步走出狂風,他顯得有些沉靜,雖然他先前還不明白自己胸膛之中那種滿溢的感情叫做什麼。
但現在他明白了。
它叫做憤怒。
懷著這樣平靜的憤怒,他緩緩從懷中拿出一件東西,並在希爾薇德的目光注視之下將它放在了院長的辦公桌上。
那是一枚胸針——
漆黑的胸章上,勾勒著黯銀色的邊紋,彷彿經歷過許多年的光陰打磨,也經歷過許多人的手。
黑色的底色上是浸透了的鮮血,乾涸之後,留下的是歷史的見證。
它映著月光,微微有些幽暗。
然後風停了。
驟然地停,紙片飄然落下,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拽住它們,讓它們一頁一頁,歸於原位。
狂風掃盡了這古舊的,陳朽的辦公室的每一絲塵埃,彷彿嶄新如初,猶如幾十年前的光景。
它的主人還不可一世的那個時代。
窗簾好端端的敞開著,窗外的月光亮得怕人,好像是緞子一樣,又如同流蘇一般,或者像一條明亮的溪水。
淙淙流淌在這寂靜的屋內。
當空的銀月,卻才不過半滿。
希爾薇德看著這月色愣了片刻,趕忙走過去看了看辦公桌上最新的那一份文件,才寫了一半,墨跡未乾。
她略過正文直接看日期。
多里芬的幻境三十年來,從不曾發生過改變的那一天。
分分明明地被定格在了慶典的四天之前——
貴族少女回過頭,默默看著方鴴。
但方鴴只看著辦公室的側牆——那裡懸掛著許多畫像,其中的一個少女的臉,微微顯得有些緊張的樣子。
分明讓他感到有些熟悉。
桌上的胸針,似乎正熠熠生輝。
那麼,他想,現在就讓自己看一看,三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門外忽然傳來了細微的響動。
一個讓他有些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在外面開口道:
「米蘇,你們退開一點,我來打開這扇門。讓我看看這些傢伙究竟在這裡面搞什麼名堂!」
方鴴回過頭去。
正好看到希爾薇德臉上一閃即逝的,驚訝的目光:「那個聲音是……?」
這時,門『砰』一聲被人劈開來。
門外站著三人。
那是一位年長的騎士,但還沒有後來那麼飽經風霜的樣子,一臉正氣與嚴肅,堅定的眼神中沒有一絲迷茫。
而另一個人,方鴴不曾見過,但卻聽過他的名字。他不由想起天藍對這個人的描述,狡詐、奸猾,簡直不類人形。
但在這裡,他還只是一個青澀未脫的年輕人而已,一頭黑色捲髮,有些英俊,臉紅撲撲的,好像一隻蘋果,他站在三人的最後面。
方鴴知道他的名字。
盧恩-林修斯,黑山羊商會的會長。
至於最後一個少女,後者正向方鴴所在的方向看過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零一章 破局之戰 X
那個少女,曾與他在夢境之中有過一面之緣。
雖然至今,他對她還只知道一個名字——米蘇,但他想她的姓氏,或許應該古老而榮光,在那風化的時光當中流傳著,由一個低沉滄桑的聲音所述說——
卡德摩斯,古之訓誡。
她的皮膚偏古銅色,是沙的顏色,如同殘陽——一頭利落的發辮,淺灰色的眸子裡,藏著一道金色的龍焰。
一道橫向的戰紋,塗過她的鼻樑與臉頰之間,神秘的褐紅色,透著自信與嚴肅的味道。
這是伊斯塔尼亞的女兒。
它與她眉眼之間留給方鴴的熟悉,一起喚起了他記憶深處的另一個影子——一個如長矛般挺立、巍峨如巨塔的男人——那彷彿是血脈之中所刻印下的古老印記,連長達三十年的歲月也無法磨滅。
那是馬扎克-卡德摩斯,旅者之憩今日的主人。
兩人或是兄妹?還是姐弟?
方鴴心中不由大膽地猜測。
對方在那個夢境之中留下的唯一一個名字,方鴴看向那個黑色捲髮的年輕人——盧恩-林修斯。
於是所有斷裂的線索似乎就此串聯了起來。
三人的身份,三十年前後的兩個謎題,此刻似乎已經到了答案揭曉的一刻。方鴴默然片刻,不由自主地看向三人之中那張他唯一認識的面孔:
一個古板的、年長的騎士,一臉正容,銀色華髮梳理得一絲不苟,雙手持劍,身上鎧甲固然古老,但卻嶄新。
現在與過去的時光,看似如同一道淙淙流淌的月華,在這幽暗的房間內悄然無聲、彼此交匯。
但對方早已不再認識他,年長的騎士甚至似乎都沒有看到他,只緊隨米蘇身後,走進辦公室內。
方鴴立於原地一動不動,三人像是一道影子,或是歲月的風華、時光的沙礫,與他錯身而過。
毫無實體。
希爾薇德站在女僕身邊,在月華如水之下,靜靜地看著這神異至極的一幕。
謝絲塔面無表情的臉上,也不由微微動容。
而三人自始自終便沒有看過他們一眼,他們的目光不過是穿過方鴴,彷彿後者根本就不存在一樣,直勾勾地落在那張辦公桌之上。
在那裡,只有一枚胸針映著月光,散發著幽黯的光輝。
米蘇靜靜走到辦公桌邊,默默地看著它。
她的目光,似在幽暗之中穿越了三十年的光陰,在三十年之後的同一個時空上,與這枚小小的胸針彼此重疊。
然後她伸出手,似想要拿起那胸針。
方鴴見狀楞了一下,下意識想要出言提醒,他內心知道這是很荒謬,但當這一幕在眼前上演時——卻令人情不自禁。
一聲輕響。
細微到若不仔細去聽,根本察覺不到。
但少女就那麼簡簡單單地,把胸針從辦公桌上拿了起來。她舉起胸針對著月華,或者對著這屋內的所有人。
方鴴一下完全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他下意識回過頭,發現希爾薇德也同樣帶著震撼與驚訝的神色。
幻景與真實的邊界交融了——
「尼可波拉斯,」少女舉著那胸針,低聲說了一遍:「父親和兄長沒有騙我,它真的又回來了……」
「米蘇小姐,這是?」
「這絕對是黑暗巨龍的追隨者,他們一直在這裡謀劃復活它,我們來得太晚了,」米蘇皺著眉頭將那枚胸針攥在手心中,回過頭對其他人說:「我們必須將這個證據交給多里芬的執政者,這是最後的機會!」
「可是霍斯汀斯伯爵已經警告過我們了,他讓我們最好別在慶典上搗亂。」盧恩抓了抓頭髮:「米蘇小姐,單憑一個胸針也說明不了任何問題。另外我們最好趕快一點離開這個地方吧,要是被曼洛的人發現了,我們就全完了……」
他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鎮定一點,盧恩,」米蘇看了他一眼:「曼洛的人沒什麼好怕的,就是尼可波拉斯我祖先也曾經面對過,並且擊敗過她。」
「可約修德大人有妖精聖劍嘉拉佩亞,我們有什麼?我們只有天靈蓋!」年輕人有點抓狂地說道。
他一邊低聲抱怨著:「我原本就不應該答應讓你們和我的商隊一起同行的,現在惹出這麼多事情來!米蘇小姐,我還在考林商盟的考核期,要是被他們發現我竟然敢做這些事情,我這輩子,還有我家人就全完了!」
米蘇嘆了口氣,溫言安慰他道:「盧恩,你聽我說。我知道你的生意很重要,你還有個生病的妹妹要照顧,但有些事情我們沒辦法讓步,我和你說過黑暗巨龍的事情,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你還記得自己在看到那些學生的屍體時說過的話嗎,你那時候的勇敢與正義讓人心折。」
盧恩皺著眉頭,內心中彷彿是在劇烈地交戰。他握緊拳頭,又鬆開,有些焦躁地在辦公室內來回走了兩步。
米蘇看著他的樣子,也無能為力,只能低聲說道:「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安全的,盧恩,我發誓。」
「米蘇小姐,」盧恩搖搖頭:「我不怕死,我只擔心我們在做沒有意義的事情,最後白白把自己搭進去。」
米蘇也沉默了片刻,她緊了緊手中的胸針,說道:「總得試試,因為還有一線希望。我向你保證,盧恩,如果真的事不可為,我一定果斷帶著大家離開。」
「可真的還有希望嗎,米蘇小姐,我總感覺這幾週來我們始終是在原地打轉?那些傢伙一定盯上我們了,我總覺得這麼下去事情會越來越糟。」
「還有希望。」
米蘇看著他,堅定地點了點頭。
盧恩愣了半晌,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點點頭:「好吧,我相信你,米蘇小姐。我把自己交給你們了——」
他搖著頭喃喃說了一句什麼。
方鴴就站在一旁,才聽了個清楚。
年輕人喃喃道:「……那幾個學生就死在我面前,我實在無法說服自己這一切是對的,是理所當然。若我視而不見,米蘇小姐,我沒有辦法坦然去告訴我妹妹這裡發生了什麼——我這個哥哥沒什麼能耐,但她至少希望我是個明辨是非,值得她驕傲的人。」
「謝謝你,盧恩。」
米蘇溫柔地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
這個時候年長的騎士已經在辦公室內走了一圈,敏銳的目光在各處停留片刻又移開,像是在尋找什麼。
而走到辦公桌另一邊時,他忽然抬起頭來對兩人說道:「你們來看看這個。」
他拿起那份名冊。
米蘇拿起名冊翻了一下,然後神色凝重地合上:「這毫無疑問是祭祀儀式的順序與日期,最近的也就在明天了,這些人已經喪心病狂了——」
「從名單上看,曼洛的人已經開始不計代價了,他這麼下去很快就會紙包不住火,」年長的騎士搖了搖頭:「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他們有十全的把握才會如此,」米蘇再看了一遍那名單,神色難過地說道:「我們來晚了,我沒想到龍之金瞳竟然沒有被摧毀,可我祖先……」
她使勁搖了搖頭,十分掙扎地說道:「哈格斯頓先生沒有理由騙過他的,他不可能沒發現的,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如果尼可波拉斯復活,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先顧及眼下吧,」年長的騎士穩重地開口道:「約修德大人或許有自己的考慮,也可能是他太信任自己的同伴,誰又會想到哈格斯頓爵士會被貪婪矇蔽了雙眼呢?」
他看了看那名單。
「不過這名單至少說明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還有一次儀式還沒有舉行。我對黑暗巨龍不是太瞭解,你看看我們還有沒有別的什麼機會可以利用了一下,米蘇小姐?」
「謝謝你,迪克特先生,您說得對,是我太焦躁了。」米蘇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還好有你和盧恩,我一個人的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必客氣,所有正義的同行人,皆是我等之友,」騎士板著臉答道:「願瑪爾蘭之光,英勇者之劍始終與你同在。」
米蘇點點頭,這才再仔細地看了那名冊一便,然後在兩人的注視當中,她略微皺起眉頭。
她翻到一頁,神色微微有些變化,馬上往前翻去,每翻到自己想要找到的內容,她就將名單抽出來,放在桌上。
方鴴默默地看著。
前前後後,正好一共十二份。
而其中放在最上面的那一份,那名單上醒目的名字,正是那個有些柔弱的少女——他彷彿回憶起她略微有些侷促與緊張的樣子,告訴他,她叫做希絲。
是陶工作坊主的女兒。
三十年之前——
「原來如此,」米蘇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我明白了,我想我已經弄明白了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兩人看著她,忙問道:「究竟怎麼了?」
「並不是好消息。」米蘇面沉似水地搖了搖頭。
「首先可以肯定,龍之金瞳的確在尼可波拉斯與我祖先一戰中受到重創,民間傳說我祖先刺瞎了尼可波拉斯一隻金星之瞳其實也非空穴來風。」
「這一百年來它利用了哈格斯頓爵士,潛藏起來緩慢地恢復自己的力量,這種東西在黑暗之中就散發著邪惡的惡臭,它的追隨者們自然聞風而來,它將自己力量紮根於這座城市,潛移默化地融入那些剛出生的女嬰身體之內,然後通過活祭的方式來一點點恢復自己的力量——」
米蘇停了片刻,露出厭惡地表情:「這些活祭中有一批是最重要的,她們的血統比較特殊,應該是拜龍教徒千挑萬選出來的,她們身上融入的是龍之金瞳最本源的力量。」
「就是這十二個?」
「已經有十一個是犧牲者了,」米蘇沉重地答道:「平均每五年一個,多里芬的執政者竟然始終無人察覺,我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
「這是因為這些人做得太過隱秘了,一座城市如果頻頻有人失蹤一定會引起注意,但將這個時間拉長到一百年,就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裡面的蹊蹺了。」年長的騎士搖了搖頭:「何況霍斯汀斯家族的人也一定在裡面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有他們的庇護,執政長官又能發現什麼呢?」
「我真是為哈格斯頓爵士的後人感到痛心。」米蘇難過地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名冊,嘆了一口氣。
「他本人也不怎麼樣,否則就不會有後來那麼多事情了,」盧恩這才忍不住不屑地說道:「而且我懷疑執政官也是他們一邊的,這事兒根本沒希望,他們都是一丘之貉。」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我們的處境就相當危險了。」騎士沉默了片刻,答道:「不過我想應該還沒那麼壞,多里芬前前後後換了十多任執政官,其背後的政治版圖已經囊括了大半個考林王國,除非黑暗巨龍的追隨者已經控制了王國,否則絕不至於——」
盧恩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於偏激了,只能搖搖頭,沒再開口。
他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道:「現在我們怎麼辦?」
少女看了看兩人,答道:「分頭行動吧,我們還是必須信任執政官大人,沒有他的支持,我們的希望太過渺茫了,你和迪克特先生去把這些證據交給執政官大人。」
「那你呢?」盧恩看了看少女,問道。
少女用手放在那名冊上,說道:「迪克特先生提醒了我,這些受害者的確是對方計畫最重要的一環——我想辦法去找一下這些失蹤的學生的下落,雖然找到線索的可能性很小,但總得試一下。」
「你一個人?」年輕人顯得有些緊張。
米蘇少有地笑了:「放心,我不會魯莽行事的,如果有線索,我會和你們一起行動。」
盧恩聽了,才和迪克特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順著米蘇的手看過去,落在那名單的最上面——「希絲嗎?」年輕人嘆了口氣,「我真希望這位小姐的運氣能好一些,能讓我們找到她。」
三人正在感嘆,正這時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了。
一個穿著水手襯衫的年輕人慌慌張張從外面跑了進來:「老闆,米蘇小姐,騎士先生,曼洛的人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他們又回來了。」
米蘇看了其他人一眼,說道:「看起來我們也該離開了,我也只能騙過曼洛這麼一會而已,再呆下去恐怕會有危險。」
三人點點頭。
盧恩才對那年輕人說道:「傑弗里,你去拖住他們,等我們離開之後,你自己想個辦法先出城。」
那年輕人脫下帽子向三人行了一禮:「交給我好了,你們也要小心,尤其是老闆你。」
「謝謝你,傑弗里。」盧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說罷,四人分頭走出辦公室。
而在他們身後,幻境猶如沙礫之上的城堡一般土崩瓦解,點點消散——在方鴴與希爾薇德的目光之中,月色下的辦公室消失了,四壁的牆紙在遜色褪色、捲曲、發黑,然後片片碎裂。
所有的紙張都變得焦黃,翹角最終化為塵土。
辦公桌轟一聲坍塌,灰飛煙滅。
書架也被壓的向內彎曲,然後斷裂,彼此倒塌在一起,再生出蛛網,沾滿了灰塵。窗簾變得破敗起來,一條一條,佈滿破洞。
而外面的窗戶,空洞洞的,猶如一隻骷髏的眼眶。
而只有清冷的月光——
千年未變。
灑在這廢墟一般的辦公室內。
叮一聲輕響,方鴴才看到,四人走出辦公室的那個方向,一枚閃爍著幽光的胸針。
靜靜地落在塵埃之間。
視野的盡頭,是一扇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零二章 破局之戰 XVI
胸針靜靜地躺在地上。
方鴴和希爾薇德對視了一眼,才走上前撿起那胸針。
他撿起胸針,就發現胸針的名字在選召者系統之中已悄然發生了變化:從原本的『狂熱者犧牲印記』,變成了『犧牲者的見證』。
「犧牲者的見證?」方鴴低聲將這個名字反覆念了兩遍。
在系統的視窗之下,胸針下方還有一行小字:
『犧牲者見證真相,持戒之人穿過迷霧——』
「持戒之人穿過迷霧?」方鴴微微一怔。
「怎麼了?」這時,貴族少女也從後面走了過來。
方鴴答道:「胸針上有一句話,但意思我不太明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胸針遞給希爾薇德看。可後者接過胸針,有點迷惑地舉起來對著月光,但橫豎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她回過頭問:「哪兒有一句話,我什麼也沒看到?」
方鴴這才意識到自己搞了個烏龍,忙解釋道:「抱歉,我沒注意,是只有在選召者系統之中才能看到這句話。」
希爾薇德這才恍然,也不生氣,將印記交還給方鴴,問道:「那麼是什麼樣的一句話?」
於是方鴴才把那話複述了一遍。
希爾薇德靜靜聽完,才說道:「犧牲者見證真相,犧牲者是誰不言而喻,那麼隊長迷惑的是後半句?」
方鴴點頭。
「或許持戒之人說的就是我們呢,想想看看,英雄的劍,歷史的詩,穿過迷霧,尋求真相,這不正是我們在這個幻境之中做的事情麼?」
方鴴再搖了搖頭:「可哪來的什麼戒指?」
「其實也正巧有一枚。」
方鴴一愣,才想起她說的什麼:「那戒指就是一枚假貨而已——」說到這裡,他一下想起什麼,下意識地住了口。
希爾薇德看了看他,好奇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方鴴搖搖頭:「但願我沒搞錯。」
見他不願說,希爾薇德也聰明地不去追問,她微微一笑換了個話題:「說來我也有一個小小的疑問呢,隊長,這胸針上只有你們才能看到的信息,究竟是遺留在這枚胸針上的魔法印記,還是別的什麼東西?我一直挺好奇?」
方鴴答道:「認真說,那並不是只有我們才看得到的信息。」
「還有龍騎士與空騎士麼?」希爾薇德反問。
方鴴點頭,這正是艾塔黎亞的世界規則,它長久以來一直存在,並不因任何人而改變——無論是原住民,還是地球人也好。
不過他很難和希爾薇德解釋什麼是維度,什麼又是信息態的世界,於是也只能如此和她舉例。
貴族小姐也不知是否真的挺懂了,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而方鴴說完,抬起頭看向前面緊閉的門——他明白這最後的幻境還遠遠沒有結束。因為三十年前發生的一切,而今看來才不過開了個頭而已。
不過他剛準備伸手,希爾薇德便按住他的手:「稍等一下,隊長大人。」
「怎麼?」
她回過頭去,對自己的女僕說道:「謝絲塔。」
女僕點點頭,走到書架原本在的地方,在那裡的牆上輕輕一抹,刮下一層灰來,後面竟露出一個暗格。
謝絲塔想了一點辦法才打開那暗格,然後從裡面取出一個匣子來,打開匣子,就可以看到匣內靜靜躺著幾張捲起來的羊皮捲軸。
方鴴有點吃驚地看著這一幕:「這是什麼東西?」
希爾薇德微微一笑,衝他眨了眨眼睛。
好吧,方鴴懂了,這又是『不能說的小秘密』。他發現自己和對方一起待得久了,情商也是直線提高。
不過既然對方不願意說,他也不去追問——主要是希爾薇德從來也不會追問他,讓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只問道:「你一開始就是沖這東西來的?」
希爾薇德點點頭。
「可你怎麼知道它在那個地方?這個暗格,輕易很難發現吧,我看謝絲塔一開始就在那附近,她一早就知道那東西的位置了對嗎?」
希爾薇德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觀察很仔細,隊長,我家鄉句老話——有眼色的男孩子總不會運氣太差,因為在這之前有人從這裡找到過這東西,所以我當然知道它會在什麼地方。」
方鴴一愣:「可你不是說過,沒有人來過這裡嗎?」
「因為前一件事,是發生在現實中。」
「你是說,有人從多里芬廢墟中找到了這東西?」
希爾薇德點了點頭。
方鴴愈發狐疑地看著這位貴族小姐,實在忍不住問道:「希爾薇德小姐,你其實一早就是衝著它來的,對嗎?」
但對於這個問題,希爾薇德只是笑而不語,那意思很明顯——女士的秘密,不該問就不要問。
方鴴無奈,也只能放棄這個話題,他才問道:「那麼我們可離開了嗎?」
「去什麼地方呢,隊長?」希爾薇德問。
方鴴搖了搖頭:「那得要看這門會帶我們去什麼地方,現在這個幻境之中真實與虛幻的邊界已經消亡了,接下來我們什麼都有可能看到。」
說完這話,他才打開了那扇門。
但門一打開,兩人都楞了一下。
門後是明亮的光線,有些刺眼,不由讓已經習慣了黑暗環境的三個人都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不過戰鬥工匠的風鏡有濾光能力,因此方鴴第一個適應了過來,看清楚了所處的環境。
又是一間辦公室——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這辦公室內的陳設,一陣低沉的咆哮先打斷了他的思路:「夠了,取消慶典?就為了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你們簡直是在開玩笑!」
一個穿著貴族長袍的老人,手中拿著狂熱者的犧牲印記,不屑一顧地將它『當』一聲丟到迪克特與盧恩腳邊。
老人站在辦公桌邊,身後是一副巨大的落地窗,明媚的陽光從窗外湧進來,方鴴甚至能看到外面庭院之中松柏修長的樹冠。
他這才認出了這個地方來——市政廳執政官辦公室。
那麼對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多里芬的最後一任執政長官,德克倫-格羅斯。
迪克特面無表情地看著腳邊的胸針,似乎完全無視了這位伯爵大人的怒火,緩緩彎腰將它拾起來,用手掃了掃上面的灰塵。
而他身邊的年輕人早已嚇的臉色蒼白,連忙結結巴巴地向德克倫伯爵解釋道:「執政官大人,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我們說的絕非虛言,那個胸針真是我們從霍利特學院內拿回來的,還有那些名單,都是千真萬確的東西。」
德克倫氣得直冷笑。
「盧恩先生,」他冷冷地說道:「我是看在考林商盟的面子上才會給你們這個機會,不過我想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超過了商盟的許可範圍了,我會如實將你的行為告知他們,而現在,在我反悔之前,請給我出去。」
盧恩嚇了一跳,趕忙說道:「執政官大人,你再考慮一下,如果慶典上真出了什麼事情,對您來說也是一個大麻煩。」
「你威脅我?」
「我不是……」
「夠了,我再警告你們一次,還有你——騎士,」老人冷冷地指著兩人:「你們最好別搗亂,慶典上會有大人物前來參觀,你們最好希望我的慶典不要出什麼意外,否則我會第一時間想起你們這幾隻該死的老鼠。」
「這是我以格羅斯家族的名義給你們的忠告,相信你們不會想用脖子來試一試格羅斯家族劊子手的斧刃是否夠鋒利,」老人重複了一遍:「現在,給我滾出去!」
盧恩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
但正是時候,辦公室的門忽然砰一聲被人推開來。不由讓一旁的方鴴嚇了一跳,要知這可是一位執政長官的辦公室,其背後代表著考林王室的權威。
事實上就算是地方上的實權貴族,也不敢這麼目空一切地藐視王權的。
但進來的並不是什麼貴族,而是一個身穿煉金術士長袍的矮個子男人,一臉陰險狡詐之色,只差沒在臉上寫下我就是反派這幾個字。
方鴴在幻境中沒見過這人,但一看對方煉金術士長袍上的領星與紋飾,就明白來的人是誰。
艾爾帕欣工匠總會才有僅僅五個工匠大師,而在多里芬,唯一的工匠大師,也只可能是曼洛學派的領導者,
同時也是霍利特學院的院長了。
「這人就是曼洛-霍利特?」
而曼洛-霍利特已經尖聲尖氣地對德克倫說道:「執政官先生,我想多里芬工匠分會應該沒有得罪閣下吧,你竟然派人非法闖入我的辦公室,關於這件事我會如實向麥格斯大人稟報的。」
方鴴微微一愣。
因為曼洛-霍利特口中那個名字,他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聽到過,但一時之間又回憶不起來。正當他迷惑不解的時候,而幻境之中的情況正急轉直下。
德克倫正板著臉對曼洛說道:「恐怕你誤會了什麼,曼洛先生,不過我的確抓住了這幾隻闖入你辦公室的老鼠。」
他敲著桌子喊道:「衛兵,把這兩個該死的傢伙給我抓起來。」
他話音剛落,方鴴就看到幾個披著紅色披風的晨曦騎士從門外湧了進來,而迪克特身旁的盧恩見狀嚇得頭髮都差點豎了起來,他想也不想就向辦公室另一邊的資料室退去。
但年長的騎士一把抓住他胳膊,冷靜地看著那些人道:「別自投羅網,從窗戶跳下去。」
說著,他拔出長劍就向不遠處的多里芬執政官大人擲去,德克倫做夢都沒想對方這時候竟然還敢向自己出手,慌忙之下舉起手中的執政官節杖一擋,但擋了個空。
長劍在他手臂上劃開一條口子,他吃痛之下忍不住慘叫一聲,手中的節杖也再拿不穩滾落在地。
同時他尖叫起來:「衛兵,衛兵,快保護我!」
一眾晨曦騎士也嚇了一大跳,顯然沒料到堂堂一個瑪爾蘭的聖騎士居然這麼喪心病狂,一時間竟也不知道是該留人還是該保護自己的首要目標。
留人的話看起來更合理一點,畢竟迪克特與盧恩距離他們較近,可一方面他們的首要職責是保護執政長官,這是國王陛下給予他們的神聖使命。
要是德克倫在這裡出了什麼事,他們這些人也算是名譽掃地了。
但就這麼一猶豫,迪克特已經板著一張撲克臉一腳踹向落地窗,窗戶被他踹得向外崩裂開來,玻璃碎片如同瀑布一樣坍塌下來。
他抓起盧恩就向外一丟,然後回頭看了一眼,才緊跟著也跳了下去。
而這時候騎士們才反應了過來,不過他們是重裝騎士,自然不敢和迪克特一樣從二樓跳窗戶,只能馬上反身下樓去追人。
方鴴也顧不得看正在地上哀嚎不已的德克倫伯爵,隻馬上跑到窗戶邊,然後就看到下面迪克特扶起盧恩,然後推了後者一把,對他說道:
「分頭走,去藤葉女士旅店匯合,如果你先遇到米蘇小姐,就想辦法帶她先離開,我隨後就至。」
「好的,」盧恩趕忙點點頭:「你保重,迪克特先生。」
年長的騎士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
然後兩人掉頭各自跑向森林之中,方鴴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身影像是煙霧一樣淡化開來,然後整個場景都開始坍塌。
如同是沙礫。
他回過頭,不過頃刻之間,但市政廳辦公室內哪裡還有什麼多里芬執政官與一眾晨曦騎士?
先前的場景都彷彿只剩下一個幻影,而如今這曾經富麗堂皇的辦公室,早就變得空空蕩蕩,只餘下塵埃與廢墟。
他和希爾薇德主僕相對而立,兩人之間是那座巨大的行星儀。
德克倫還保持著倒在那座行星儀下的姿態,但而今只剩下一具枯骨而已——一如他們與塔波利斯的眾人躲在這個辦公室中時,所見的景象。
方鴴只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著那具枯骨說道:「原來這具枯骨竟然就是德克倫-格羅斯。堂堂一位執政長官,就這麼死在這個地方無人得知——」
「可問題在於,除非迪克特劍上塗了毒,否則那一劍怎麼不至於殺死他。」
希爾薇德聞言輕輕搖了搖頭。
「就算有毒,也不至於讓一位執政長官曝屍於此,他手下還有騎士,還有僕從們,怎麼可能讓他就這麼淒慘地死在這個地方?」
「除非?」
「除非發生了別的什麼變故。」
貴族少女走到一旁,從地上撿起一件東西來,方鴴見狀微微一愣,才發現她撿起的是之前德克倫落在地上的執政官節杖。
希爾薇德也不看那東西,只直接將節杖遞過來。
方鴴接過節杖一看,眼神微微一閃——
「無知者的傲慢權杖……」
「第二個場景。」希爾薇德看著他,答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