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天子 -【寒門狀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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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5:21 PM

第二四〇章 最先和最後

    熙兒嗔怪地白了蘇通一眼,“嗯”一聲點點頭,當作是應了。

    玉娘起身道:“那奴家就不打攪幾位公子的雅興了,先行退下。”

    鄭謙笑著挽留:“玉娘不妨留下來一起射覆,其實我等也很想與玉娘更親近一些呢。”

    玉娘露出成熟女人特有的風韻,抿嘴笑道:“鄭公子的嘴可真是甜,聽得奴家都以為是真的,可惜奴家已年老色衰,入不得幾位公子的法眼,還是讓這些年輕貌美的姑娘作陪。你們幾個,好好侍奉幾位公子,知道嗎?”

    碧萱和熙兒等女點頭應了,送玉娘出門。

    等門重新關上,蘇通才作為主客,張羅道:“碧萱姑娘,我們這就開始吧。”

    碧萱點點頭,卻有些為難,因為在場可沒什麼東西來作為射覆藏物所用,蘇通信手將面前桌幾上的茶杯舉起來,含笑問道:“不妨就以此物來設題如何?”

    沈溪皺眉,這蘇通不拿別人的茶杯,偏偏把他的茶杯拿起來,那就代表他一會兒連茶水都沒得喝了。

    熙兒也發覺到這點,嘴角上翹,笑容中帶著幾分得意:“蘇公子,這茶杯是否太小了些?何況……小案首還要喝茶呢。”

    “哎呀,一時忘了,沈老弟見諒,那就麻煩哪位姑娘,出去拿件物事進來。”

    蘇通正說著,門打開,有丫鬟進來,卻是玉娘吩咐送來木匣作遊戲之用。

    木匣本身可以藏物,裡面還放了一個大號的瓷碗,也可以扣物。但木匣裡卻沒有其他任何物品,說明射覆之物都是讓各位姑娘從自己身上出。

    這時候別人就會想,碧萱是提前有所準備,可能身上會藏有稀奇古怪的東西,但別的姑娘身上有的,不過就是手帕或者香囊之類,猜起來那就容易多了。

    蘇通笑道:“玉娘考慮得真周到,現在由碧萱姑娘開始。可好?”

    碧萱不聲不響把碗拿出來。手摸進懷裡想拿什麼東西,但旋即帶著為難看著在場眾人:“諸位公子這般看著,小女子如何設題呢?”

    在場士子,本來都認真盯著。想看看碧萱從懷裡拿出什麼來,聞言。一個個臉上略帶尷尬。

    蘇通擺擺手道:“諸位, 我們轉過身去,好讓碧萱姑娘設下題目。”說著對熙兒打個眼色。意思在說,你幫忙看看是何物。一會兒暗示我,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熙兒卻視而不見,在這件事上。她本來就妒忌碧萱搶了她風頭,又如何會出手幫蘇通?

    蘇通卻覺得有熙兒幫忙。勝利已經十拿九穩。

    沈溪跟著轉過身,對於射覆,他沒太多興致。因為就算他得到這些姑娘的“貼身之物”又如何?這些士子還可以拿著東西睹物思人,給他,根本就連引起絲絲旖念都不可能,純屬明珠暗投。

    不多時,背後傳來碧萱的聲音:“好了。”

    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可見碧萱的性格是極文靜的那種,寡言少語。蘇通等人興沖沖轉過身來,只見琴桌上,古琴已經被撤下,上面擺著一個扣起來的瓷碗,若要猜出裡面是什麼,可是非常有難度的事。

    雖說碧萱在跟玉娘進來前是有準備的,但料想裡面的東西不會太蹊蹺,最多是女兒家常用的那些物件兒,這猜起來成功的概率很大。

    “諸位,誰先來?”

    蘇通看過在場之人,卻沒一個士子願意打頭陣。

    按照射覆的規矩,雖然是搶答題,但答過之後,一輪下來就不再有機會,要罰過酒,才能進行第二輪或者是揭盅揭曉答案。

    “我先來。”

    就在眾人等著出頭鳥的時候,旁邊一人道:“裡面可是一枚珍珠?”

    碧萱輕輕搖頭作為否定。

    在場的其餘士子略微有些不滿。

    一般參與射覆之人,都需要彼此進行配合,一般會先從“五行”入手,諸如第一個問“是五行屬金”,第二個會接“是方物圓物”諸如此類的問題。

    無論設題目之人點頭或者搖頭,都可以縮窄範圍,現在這人卻直接問是不是珍珠,明顯是不想給別人鋪路。

    第一個猜得不對,罰酒一杯,其他人則面面相覷,沒人再願意做第二個。

    蘇通先看了熙兒一眼,此時熙兒連瞅都不瞅他,他稍微歎息,開始鼓動沈溪來做出頭鳥。

    “沈老弟,這射覆,乃是酒宴之中經常有的娛樂項目,古詩詞中也有不少提及,諸如‘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要說這射覆,要先起卦,算陰陽五行,問碧萱姑娘個問題……”

    蘇通解釋得很詳盡,看似在解釋,但其實是想讓沈溪先來,給他們射中題目創造便利,沈溪喝的是茶水,多喝幾杯也無妨,而他們射不中,喝的則是酒,酒意上頭之後就沒得玩了。

    “……沈老弟可有聽明白?”最後蘇通問道。

    “嗯。”沈溪點頭。

    蘇通作出請的手勢,意思是讓沈溪來射題。沈溪也沒推辭,他不想囉嗦,放下茶杯徑直問道:“裡面是一條手帕。”

    蘇通一聽,有些哭笑不得:“沈老弟應該是沒聽懂,首先是要問問題……”

    他正說著,那邊碧萱已經將碗抬了起來,裡面正是一條白色的手帕,上面什麼都沒繡,是白帕一塊,但因是女兒家之物,這條手帕顯得格外耀眼,因為白帕還有另一層更為旖旎的意味。

    碧萱面色微微一紅:“沈公子射中了。”

    在場之人一片驚歎,沈溪上來二話不說,肯定地說裡面是一條手帕,神情淡然,好像早就料定。

    這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沈溪是個中高手,要麼就是沈溪偷看。而沈溪才十歲,根本沒參加多少宴會,又怎會對射覆精通如斯?

    分明這小子偷瞧……

    蘇通驚訝地問道:“沈老弟,你怎知道裡面是一條手帕?”

    所有人都轉頭看著他,這讓沈溪不太好回答。沈溪並未偷看,也不是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算是一種“試探”。

    他分析的是設題之人的心理。其實碧萱要設怎樣的題目,不是由她自己來決定,而是玉娘。

    以玉娘這樣的花叢老手,自然知道如何去吸引這些士子參與遊戲的興致。所以第一題既要不太難,還要有花頭。讓猜中之人得物之後“想入非非”,沈溪怎麼想,都覺得似乎只有象徵女兒家貼身之物的手帕最為合適。

    教坊司的女子。一人有多少條手帕恐怕數都數不清,再者也不知道這條手帕到底是從何而來。反正揣在碧萱懷裡,別人自然就會當此物是碧萱平日所用,手帕上會有美人香汗。還有美人的口水……

    總之,手帕是能讓這些發情的公豬一般的士子遐想的最好物件兒。

    沈溪當然不能把他所想說出來。只是敷衍:“隨口胡言,沒想到就射中了,僥倖。僥倖。”

    蘇通釋然道:“沈老弟的運氣可真好,這上來就得到碧萱姑娘的手帕,看來我等只能先飲一杯。”

    在場之人帶著些許遺憾,把酒水喝下去。此時碧萱已經親自走過來,跪坐地上把那條手帕呈送到沈溪面前。

    沈溪說了聲“謝謝”便將手帕接過來,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把手帕收到懷裡。

    這第一題的威力實在太大,在場士子的興致都被調動起來。

    “第二題還是碧萱姑娘來吧,等這一題結束之後,再讓熙兒姑娘來,不知諸位意下如何?”蘇通提議道。

    士子們自然說好,熙兒則有所不滿:“蘇公子為何不先問問奴家呢?”

    蘇通這才注意到忽略了另外一個美人,不由笑道:“熙兒姑娘如此通情達理,怎會拒絕呢?”

    熙兒這才稍微釋然。

    沈溪見狀不由心想:“這熙兒先逞強把步搖亮出來,現在被蘇通一哄,就感覺自己還是在場矚目的焦點。哪怕有幾分本事,也只是小姑娘家脾氣。”

    眾人再次轉身。

    這次旁邊人可就留意上了沈溪,等沈溪轉身時,還有人藉故跟他搭話,關注他是否轉身偷瞧。

    連蘇通和鄭謙也都在暗自留意,想看看沈溪到底是否有偷看。

    等第二題設好之後,所有人轉身過來,還是用的瓷碗,仍舊是平平整整放在那裡,從外表辨不出任何端倪。

    蘇通笑道:“沈老弟,這次還是你先來?”

    旁人都以不屑的目光看著沈溪,就好像在說,小樣,看你這次還有何神通?

    沈溪淡然地搖搖頭,道:“再搶諸位的風頭,就不太好了。”

    旁邊有個頗為不屑的姓胡的士子道:“沈公子可真自謙啊,不過把機會讓給我等,我等也不能丟了面子不是?”

    旁人點頭應是。

    於是乎,第一次還顯得散亂的陣型,到第二輪已經是槍口一致對外了。

    這次有了組織紀律性,馬上情況就不同,兩個問題問下來,已經確定了方向,裡面的物品是屬“金”,也就是一件金屬器物。

    確定了方向,再聯想到教坊司中可能有的,或者女兒家經常用的,一個個就開始猜起來。

    有猜發釵的,有猜戒指的,還有猜鐲子的,反正無非離不開女兒家的首飾,他們似乎也想不出別的什麼東西來。

    一輪下來,卻沒一個人猜對,蘇通猜了個“銀針”,卻還是見碧萱搖搖頭。

    最後所有人都看向沈溪,蘇通道:“沈老弟,現在你不射也要射。你最後射,應該機會很大,可別辜負了我等啊。”

    沈溪見眾人目光,哪裡是期待他把題目猜對?根本是等著他也猜錯,好進行下一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5:24 PM

第241章 求勝心切

    此時沈溪成為現場矚目的焦點,因他第一輪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碧萱所藏的手帕猜出,連碧萱和熙兒等女也在留意,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有“神通”。

    沈溪略微沉吟,微微一笑道:“裡面是頂針。”

    蘇通瞪大了眼睛:“何為頂針?”

    所謂的頂針,就是女子在做繡工時戴在手上,用以頂針尾,免得傷手指所用。

    通常來說,只要是會縫紉的女子都會用到頂針,但蘇通這樣從來不去管女紅的人,連聽都沒聽說過。

    沈溪沒有解釋,旁邊已經有人對蘇通解釋了此物的作用。

    蘇通這才點頭,看向碧萱。

    碧萱面色再次一紅,將扣著的碗掀開:“對了。”

    言簡意賅,又讓在場之人驚訝不已。

    沈溪連續兩次射中碧萱所設的題目,已經不能用巧合來解釋,剛才有不少人留意到沈溪並沒去轉頭偷看,他們自然不會相信沈溪是通過他的才智猜出答案,在他們看來,一定是碧萱怕輸,所以提前跟沈溪商量好的。

    碧萱拿著頂針走過來,恭敬遞上前道:“小物件,不值什麼錢,還望沈公子切勿見怪。”

    沈溪接過來,笑著點點頭,沒有跟碧萱搭訕。不過就算如此,在場眾多士子已在用略顯惡毒的目光瞅著沈溪。

    作弊還這麼得意,這對狗男女……

    蘇通倒是顯得很大度,擺擺手道:“來,我們先自罰一杯,這次換人來設題。就由熙兒姑娘上場,如何?”

    眾人當然樂意。

    連續兩次被沈溪射中題目,他們都覺得是碧萱跟沈溪有所勾連,所以這次連沈溪是如何射中題目都不問,就趕緊催著來下一場。

    碧萱從琴桌後出來,也不過來給人添酒,而是坐在一邊。顯得安靜詳和。熙兒起身來。蓮步款款到琴桌後,臉上帶著慧黠的笑意:“諸位公子,奴家身上別無長物,這要設的題目。諸位公子可別嫌棄。”

    蘇通笑道:“熙兒姑娘多慮了,只要是你的貼身之物。 我想在座之人無不欣然接受。請設題。”說著,便讓眾人轉過身。

    半晌後,熙兒才道了一句:“題目設好了。”

    所有人轉身回來。這次熙兒沒有用碗去扣,而是把她的題目藏在木匣裡。如此讓人一看,就覺得應該是個“大傢伙”。

    眾人的目光首先落在熙兒的外貌裝束之上,在發覺她露在外面的東西並未與之前有所不同。才開始皺眉沉思。

    不是外在的裝飾物,那就一定是“貼身之物”……

    蘇通這次不用別人先來。就率先開口道:“在下拋磚引玉……這一題乃是熙兒姑娘的香囊吧?”

    旁邊之人有的已經在心裡嘀咕。

    女兒家的貼身之物,算來算去就手帕、香囊這些,範圍很窄。這次蘇通不去問什麼五行陰陽,而是直接去射具體的物件,也是不想給旁人鋪路。

    不過這種題目,未必非得誰來鋪墊。

    熙兒一臉無辜地望著蘇通:“蘇公子,你怎麼可能會沒答對呢?奴家原本以為蘇公子是最瞭解熙兒心意之人,原來……熙兒心裡好生難過。”

    蘇通聽的簡直骨頭都要酥了,這熙兒的媚功確實很強,打蛇打七寸,熙兒對男人的心理把握得很到位,這也只能說玉娘平日裡調教得好。

    蘇通沒猜對,鄭謙馬上第二個跳出來,他同樣沒打算捨己為人,直接道:“這裡面,可是一條手帕?”

    熙兒目光楚楚搖搖頭,讓本來興致頗高的鄭謙馬上耷拉下頭:“怎會不對呢?”

    旁邊一個姓俞的士子笑道:“蘇兄,鄭兄,你看熙兒姑娘特別要換上木匣來裝此物,就該知道物件很大,怎會是香囊和手帕這些?我猜,裡面定然是熙兒姑娘的褻衣,不知在下可有猜對?”

    饒是熙兒要在人前表現她的柔媚,但她內心其實非常刁蠻,聽到這種話臉上露出些微的怒色。最後,她還是強壓心中怒火,委屈地低下頭道:“這位公子好生唐突,熙兒怎會拿出這般不雅之物放在裡面呢?”

    蘇通也皺眉道:“俞公子,你當熙兒姑娘是什麼人?你說裡面是褻衣,那不代表我們背過身去的時候,熙兒姑娘當著這麼多人,把身上的褻衣……解下來,放了進去?”

    他的話,聽起來像是責怪俞公子,但其實是在調笑熙兒。熙兒面色大窘:“蘇公子好生會欺負人呢。”

    前三個都沒射中題目,照理後面的機會大了很多,但上下猜了一圈,居然沒一個射對的。最後所有人又都看向沈溪,蘇通道:“沈老弟,又看你的了。可別教我等失望啊。”

    沈溪這次沒有去猜,直接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我自罰一杯。”

    有些人憤憤地想:“臭小子,讓你跟碧萱暗通款曲,現在換了熙兒,你也沒轍了吧?”

    第一輪下來,沒一個人猜對,熙兒有權利選擇是揭曉答案又或者是進行第二輪,她似乎對自己設下的題目很有自信,再加上第一輪眾人又是一陣沒有頭緒的亂猜,她很自然就把題目延伸到第二輪。

    第二輪,眾人則顯得齊心了許多。

    先從陰陽五行入手,確定乃是屬“水”,再縮窄為“女兒家常用之物”、“碧萱身上也會帶”、“不值錢”,一圈下來,還是沒有太多的頭緒。

    很快,第二輪又輪到沈溪了。

    蘇通道:“沈老弟,你先前兩次射中碧萱姑娘的題目,而今卻不射,難免引人遐想。無論如何,你應該射了這一題。”

    沈溪這才點頭:“那我射,裡面乃是熙兒姑娘的一根頭髮。”

    “哈哈。”

    在場士子中已經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熙兒臉上的得意和嫵媚之色迅速消失不見,換上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愕。她下意識輕呼後,所有人都轉頭看向她:“熙兒姑娘,對不對?”

    熙兒滿臉的不情願:“對……對了。”

    說著把木匣打開,裡面看起來空無一物,但她伸手進去,摸索一下,將一根頭髮拿出來,可眾人就算瞪大眼睛去看仍舊什麼都看不到。

    那發笑的士子有些不服:“這頭髮,說是碧萱身上會有,不值什麼銀子也就罷了,可說是圓形之物,還屬水,作何解釋?沈公子,莫不是你以前跟這裡的姑娘都勾搭好了,誠心消遣我等吧?”

    蘇通趕緊說和:“俞公子,不能因為輸了幾陣就冤枉沈老弟,今天本來就是消遣,又不是輸房子輸地,輸了喝口酒,大家在一起說說笑笑多自在?不過沈老弟,為兄也有些好奇,你是如何通過之前的問題,想出這個答案的?”

    不但俞公子憤然,連旁邊的公子哥也在議論紛紛,覺得沈溪作弊太明顯,最後的答案,跟之前他們所問內容全不相符。

    沈溪道:“這頭髮,看似是長型之物,可俞公子是否有注意到頭髮的橫面,乃是圓形的呢?”

    “這個……”

    俞公子本來就是氣不過,其實仔細想的話,頭髮的確可以說是圓物,“就算說得通,發如草芥,應該五行屬木,怎會屬水?”

    沈溪笑道:“閣下可曾聽聞,女兒家性情如水,溫柔似水,都與這水字有關,更有人雲‘女兒是水作的骨肉’,那女兒家的頭髮,如何不屬水的呢?”

    一句話,惹來在場之人的遐思。

    “女兒是水作的骨肉”,雖然不是詩詞,但聽起來便感覺唯美,這話出自幾百年後曹雪芹所著的《紅樓夢》,現如今的人何曾聽過這般有哲理和詩意的妙語?就連在場的那些女子,包括熙兒和碧萱在內,也在品味這句話的意境。

    蘇通看著熙兒道:“熙兒姑娘莫非也是這般想的?”

    熙兒面色一紅,倒沒有任何掩飾:“我……我只是想不出這頭髮到底屬於五行哪一行,隨口一言,卻未曾想沈公子說得這般動人,我認輸了。”

    說著,她起身來,拿著她的頭髮,走到沈溪面前道,“蘇公子,此物歸你了。”

    沈溪卻不伸手去接,他接條手帕,或者是頂針,到底有一定的收藏價值,他拿熙兒的一根頭髮算怎麼回事?

    蘇通哈哈大笑:“看來沈老弟不領情啊,熙兒姑娘你這禮……是否太輕了些,要送,也應該多送一些。”

    熙兒臉上有些苦惱,卻好像發狠一樣,突然抓著自己幾根頭髮,一起拽了下來,每根都連著發根:“這樣總可以吧?”

    蘇通見沈溪臉上帶著回避之色,不由笑道:“沈老弟要是不收,就有些掃熙兒姑娘面子了。”

    沈溪只好把熙兒遞過來的頭髮接過,隨便揣懷裡,至於後面是丟了還是怎樣,他也不太想去理會。

    熙兒發覺之後,臉上有些羞惱,但她沒有當場發作,而是過來給蘇通和沈溪敬酒敬茶。

    因為沈溪在射覆上實在是太過“妖孽”,後面幾輪,別的姑娘出來設題,沈溪都是刻意回避不答。

    而這些姑娘所設的題目,則平常許多,都沒過第一輪,就被人猜了出來,如此也等於是平復了在場士子的心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5:42 PM

第242章 掃榻以待

    等所有姑娘都設過題之後,熙兒眼巴巴看著沈溪:“先前奴家所設的那麼難的題目都被沈公子射中,奴家心有不甘,不知可否再來一次……”

    “若奴家再輸,那就輸得心服口服!”

    蘇通一聽也來了興致,他看出熙兒有求勝之心,稍微使了個壞心眼兒:“那可要提高一下彩頭,不然沈老弟可不會輕易展露他射覆的本事。”

    蘇通利用熙兒的求勝心切,使出激將法,就有可能得到比貼身之物更有“價值”的彩頭。蘇通笑著看向沈溪,問道:“沈老弟,是也不是?”

    沈溪哪能看不出蘇通那點花花腸子?但他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你上門偷我步搖,我如今便回敬於你。

    熙兒剛才輸得很不甘心,此時她輕輕咬了咬牙,道:“那好,若這一局有哪位公子,可在一輪之內猜出奴家所設題目,那奴家……就請他到房中一敘,請他喝杯水酒,親自為他撫琴獻舞。”

    宴客廳的溫度隨之升高幾分,在場的士子,一個個感覺口乾舌燥。

    熙兒平日雖然看起來嫵媚多情,但因她是教坊司的頭牌,之前可沒什麼人進過她閨房,現在不但能進她閨房,還能讓她陪酒,甚至是彈琴獻舞,那是不是就代表可以興致來了即可共度良宵……

    “好。”

    蘇通欣然點頭,雖然他一直覺得熙兒早晚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但也知道要如願以償,銀子是要不少花的,現在有機會直接進熙兒的閨房而不需多費周折,一時間大受鼓舞。

    就在熙兒要過去設題之時,一直不言語的碧萱突然吱聲:“諸位公子,小女子……也想設題。”

    蘇通眼前一亮,但他還是帶著不太確定的神色:“熙兒姑娘所設的彩頭,是請射中之人到她閨房中一敘,那碧萱姑娘……”

    碧萱雙頰露出淺淺的笑靨。面色暈紅:“奴家也可如此。”

    “哦?”

    這一句話。算是把在場所有公子哥的情緒都帶動起來了。

    汀州府教坊司的三位頭牌,有兩位決定以射覆的方式來請兩位元公子哥進她的閨房, 這是何等的榮幸?

    風花雪雨之事,最浪漫也不過如此。

    蘇通笑道:“那感情好。不知碧萱和熙兒,兩位姑娘誰先來?”

    熙兒本來已快到琴桌邊上。聞言往旁邊一讓:“還是讓碧萱姐姐先來好了。”

    碧萱顯得很靦腆,也未推辭,直接到了琴桌旁。

    蘇通看得眼睛都快直了。等他發覺碧萱臉色略帶為難時,才回過神對在場的士子道:“碧萱姑娘要設題了。諸位,先轉身。”

    或者是因為碧萱初次要邀請公子到自己房中,因為羞赧而分外明豔照人。在場公子哥依依不捨轉頭。卻還在心裡憧憬,一會兒若自己進到碧萱房裡能與她做何。

    碧萱半晌才設好題目。好像這題目是她花了很大心思似的。

    所有人轉過身來,看到的依然是琴桌上扣起來的碗,這說明碧萱所藏的東西不會很大。而且是從她自己身上拿出來的。

    蘇通強調道:“只有一輪,機會難得。”

    諸家公子都是一副深沉模樣,好像在推算裡面是何物,但卻沒人開口,更不會去問陰陽五行形狀這些為別人做嫁衣。

    蘇通見眾人不言,開口道:“誰先來?”

    所有人自然把目光落在沈溪身上,意思很明顯,你沈公子不是有本事嗎,那就直接射,能射中算你本事!

    鄭謙道:“沈公子,看來非你不可了。”

    沈溪笑道:“就怕我上來就射中,諸位沒了機會。”

    在場的士子無不帶著不以為然的笑容,蘇通也是哈哈一笑,道:“沈老弟不用自謙,真的能上來就射中,那是老弟你有本事,他們只有佩服的份兒。”

    嘴上這麼說,可蘇通心裡也不信沈溪張口就能射中。他還算心善,別的公子哥因為嫉恨沈溪的才學和得女兒家青睞的本事,心裡都在想,沒讓你丟人就是好的了。

    沈溪微微沉吟,故作思索狀,順帶伸手在桌上劃拉幾下:“在下略通一些堪輿之術,就這情形,在下起了一卦。卦象頗具意味。”

    “正是坤卦,地為坤,坤屬土,土木相生。因而這五行,當是土、木。”

    沈溪對於算卦陰陽五行之術,根本就不擅長,他所說的話,無非是用他所理解的一些易經和卦理上的內容,牽引眾人往這方面想,這樣別人就會以為他能射中題目,不是他運氣好,也不是作弊,而是因為懂得這些奇門遁甲之術。

    蘇通對此根本便是一知半解,先有模有樣思索,半晌後問道:“那又如何?”

    沈溪笑道:“而以碧萱姑娘身上所藏之物,能配合此卦,且陰陽五行者,非碧萱姑娘的繡鞋不可。土木相生,繼而相克,衍生離卦,恰恰說明,碧萱姑娘的繡鞋離開了她的身體,也就在這碗口的下面。”

    “碧萱姑娘,不知在下可有射中?”

    所有人聽了這一番道理,似乎合情合理。

    又是什麼坤卦、離卦的,還有什麼土生木,相生相剋的道理,如同堪輿大家的論調。但其實這些,不過是沈溪從答案推回來,信口胡說的而已。

    碧萱那邊還沒揭曉答案,蘇通疑惑地問道:“沈老弟的話聽來有理,可這小小的碗口,如何能藏的下碧萱姑娘的繡鞋?”

    沈溪笑了笑,未予置評。

    碧萱是纏足的女子,她的腳本來就很小,雖然其走路一直用裙擺遮著雙足,沒有把鞋子露在外面,但沈溪剛才卻留意到,碧萱在設題前和設題後,最大的區別是把雙足使勁往裙擺中藏著,分明是怕坐下的時候不小心把脫了鞋子的小腳露出來。

    碧萱羞赧地低下頭:“蘇公子毋須質疑,沈公子所射……是對的。”

    說著把扣著的碗打開,裡面正是碧萱的一雙繡花鞋,而且真的是三寸金蓮的小繡鞋,很精緻。恰好能擺在碗口之下。

    在場之人一片驚歎。

    如果說。之前沈溪一口就猜中,別人對他還有所懷疑的話,這次沈溪就是用實打實的“起卦”“算卦”,還有卦象和卦理。告訴別人他是有真才實學而非胡蒙作弊。連剛才還對沈溪有偏見的俞公子等人,也不由帶著驚訝佩服的神色看向沈溪。

    蘇通拍著手。由衷感慨:“之前我只當沈老弟你才學出眾,不通世情,卻不知沈老弟竟有如此大的神通。為兄將來還要多跟老弟你學習。望沈老弟不吝賜教才是。”

    沈溪回禮道:“不敢當。”

    蘇通繼續歎道:“看來今日我無緣進得碧萱姑娘的閨房,或者只有等來日……可惜。可惜啊。”

    碧萱把自己的繡鞋捧在手中,起身走到沈溪面前,跪坐下去。卻沒有把繡鞋呈遞上前的意思,因為她也知道繡花鞋這種東西實在是有些“髒”。不能當作是饋贈之物。

    碧萱就好像面對情郎的女子一樣,低聲道:“小女子這就先回房,掃榻以待。”

    這句話同樣說得很香豔旖旎。說“掃榻以待”,就是說準備在床榻上等候沈溪的駕臨,可問題是,沈溪只是個十歲孩童,就算碧萱掃榻以待,他去了女兒家閨房又能做什麼?蘇通已經忍不住想問問沈溪可否把機會相讓了。

    他也知道這等話在碧萱面前問不怎麼合適,只好強忍著,最後大度說上兩句,這才送碧萱出得廳堂。

    “沈老弟,你既然懂得算卦,那……熙兒姑娘這一題若你也射中,卻不知要選擇去哪個房間?”蘇通既羨慕,又帶著些許期望看著沈溪。

    現在他眼中的沈溪,已經不是那個不解風情的孩子,而是個能為他帶來美人緣的“狐朋狗友”,這時候若讓他在鄭謙和沈溪中只能選擇一個當朋友,他肯定會捨棄鄭謙選沈溪,哪怕鄭謙家裡中有美妾能招待他。

    沈溪未作答,倒是熙兒輕輕一哼:“還是等他先射中我這一題再說吧。”

    蘇通哈哈一笑道:“說的也是。熙兒姑娘,請設題吧。”

    熙兒黛眉輕蹙,她心想:“這小子也不知是真有本事還是跟碧萱暗通款曲,或者在場這些姐妹中有人為他打眼色。我可要小心。”

    想到這裡,她笑道:“我這一題,要回房去設,題目有些困難,沈公子不會怕了吧?”

    沈溪搖頭道:“在下能射中題目,也是因緣巧合,並非每次都准的。”

    “不敢就說不敢,認個錯,奴家不會介意。”

    熙兒臉上帶著少許的得意之色,應該是想到房裡有什麼東西是沈溪打死也猜不出來的,“不如這樣,若沈公子這次能一次射中的話,奴家也回去掃榻以待,但若沈公子射不中……就學兩聲狗叫,如何?”

    旁邊的士子不由哄笑,只有蘇通出言勸解:“熙兒姑娘,這樣怕是不合適吧。”

    熙兒沒把話收回去的意思,輕輕一哼:“膽小鬼。”說完起身出門,回她自己房間去設題目了。

    等人走了,蘇通笑道:“看來沈老弟跟熙兒姑娘的誤會很深啊,本來為兄還想幫你說和,現在看來,或者不用了,只要沈老弟你射中熙兒姑娘的題目,就可以親自進她房中,到時候她‘掃榻以待’,那反過來,熙兒姑娘還得給你賠罪。”

    說到這兒,他把頭湊過來,低聲問道,“到那時,你把去碧萱姑娘閨房的機會,讓給為兄如何?”

    沈溪皺起眉頭,這蘇通還真是厚顏無恥!

    要說這蘇通平日裡學問好,為人看起來很正派,有嫉惡如仇俠士的風範,偏偏他在女人問題上,作風很成問題。

    現在居然跟他商量這麼齷蹉的事!

    沈溪心道:“你也不想想,我答應頂什麼用,碧萱能同意找人代勞麼?”

    明擺著的事,讓一個十歲孩童進屋,對姑娘家聲名不會有太大的損害,可請一個二十歲的男子進房,就等於跟人說她已經跟這人發生了什麼。

    沈溪有些尷尬地攤開雙手:“蘇兄,還是等我先把熙兒姑娘這一題射完,現在說,似乎為時尚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5:45 PM

第243章 女兒家心思

    熙兒去了一刻鐘才回來。

    她去時兩手空空,回來時卻端著個茶託,上面沒有放茶壺和茶碗,只放個茶壺蓋,看起來下麵所覆似乎是很小的東西。

    在丫鬟引路下,她亦步亦趨進到門裡,生怕走路不慎打翻茶託。

    從她神色,很容易讓人猜想裡面藏著一件貴重之物。

    到琴桌前,熙兒小心翼翼將茶託放下,抬頭看著在場眾人,眸子裡充滿神采:“諸位公子,奴家的題目已經設好,可以射覆了。”

    所有人目光均落在扣著的茶壺蓋上。

    茶壺蓋很小,裡面能擺放之物長不盈寸,應該是個小物件,但此物並非一定是女兒家貼身之物,因為熙兒是回房準備的,也可能是佈置房間的物品。

    見眾人不語,熙兒臉色更覺得意:“諸位公子,提前說好了喲,只有一次機會。射不中,奴家可就要揭曉答案,那時候就不會請諸位到房中一敘了。”

    蘇通略微一沉吟,見眾人不語,這才看向沈溪:“沈老弟,還是你來?”

    沈溪道:“蘇兄不怕今日所有的風頭都被我搶了?”

    蘇通大笑道:“能力不及,只能望而興歎,若有人因此而妒忌沈老弟,只能說氣量不夠。諸位以為呢?”

    在場士子心裡明明妒忌得很,此時卻跟著點頭,以彰顯大度。

    沈溪像模像樣開始掐算起來,就在此時,旁邊一名士子緊忙搶白,舉手道:“在下想到了,熙兒姑娘,這蓋子之下,所藏可是一盒胭脂?”

    熙兒微微蹙眉,從這表情看,好像是猜對。但仔細琢磨根本不對,胭脂盒雖小。但也無法放在茶壺蓋下麵。

    蘇通笑問道:“莫非吳公子也懂得堪輿玄空之術。跟沈兄弟一樣,起個卦掐算一番,就得到了結果?”

    吳公子老臉有些掛不住,低下頭道:“沒有。在下瞎猜的。”

    熙兒這才道:“奴家所設的題目,吳公子射錯了。”

    吳公子悻悻然坐下。旁人都不言語, 範圍太大,機會太小。一時需要思量。而沈溪這邊已抬起頭來,他臉上帶著一股自信的笑容。仿若是已經猜出最後的答案。

    熙兒看了之後心裡略微緊張:“這小子要真射中,一會兒要我掃榻以待怎辦?”轉念又一想,“好在剛才他沒直接答應賭約。他猜對我就抵賴,要是他真敢進我房間。我就給他下點迷香,讓他好好睡一覺。”

    主意已定,她稍微鬆口氣。臉上帶著笑容道:“沈公子成竹在胸,看來……奴家已是你的囊中之物。”

    臉上的神情楚楚可憐,又帶著一股令人垂涎的嬌豔欲滴。

    在場士子見了,不由食指大動。

    蘇通看這狀況,立時道:“諸位公子,不妨就先射上一射,若射不中,再讓沈公子來如何?”

    眾人皆以為然,就算他們真的不知裡面是何物,也可以先隨便猜,還是有機會射中的。

    從鄭謙開始,輪流說下來,都是一些平常女兒家的小物件,諸如耳環、戒指、針線包之類,卻沒一樣符合……也是這些人小氣,不給別人鋪墊,直接猜物件。

    最後只剩下蘇通和沈溪,蘇通支吾一下,卻是打量沈溪道:“沈老弟,為兄就不射了,機會讓給你。”

    蘇通惦記的是能進碧萱的房間。

    畢竟碧萱說過“掃榻以待”,若沈溪把這一題也射中,他可以鼓動沈溪去熙兒的房間,以方便二人“冰釋前嫌”,讓沈溪把進碧萱房間的機會留給他。

    所以他就算能猜對,也不會去猜。

    此時所有人都望向沈溪,想聽聽沈溪又有何“高論”。

    熙兒瞅著沈溪,目光有些灼熱,但並非熱情。她的神色好像在說:“你小子,敢猜對的話,看姑奶奶怎麼收拾你。”

    沈溪微微笑了笑,道:“其實,我覺得這一題未免太過簡單,熙兒姑娘只能說太大意,把茶碗裡的東西,露在外面,不用起卦便一目了然。”

    熙兒卻連頭都不低下,自信地道:“奴家藏得嚴實,如何會把物件露出?沈公子可莫要誆騙奴家哦。”

    沈溪剛才還不確定,但從熙兒這篤定的神色,就已確信。

    熙兒進門的時候怕打翻,而坐下放好之後就不怕露餡,只能解釋為,這茶壺蓋下面是空的,否則聽到他剛才的話,以熙兒剛才進門時的小心謹慎,不可能不低頭去看。

    沈溪笑道:“其實這最後的答案,眾人皆可望見。”

    眾人都覺得驚訝,蘇通甚至親自上前查看一番。茶壺蓋扣得很好,根本就沒露出任何端倪,他不明白為何沈溪說眾人都可看到。

    但此時的熙兒已經有些緊張了……這緊張看似莫名,但其實也印證了沈溪的推論是正確的。

    就在眾人疑惑不解之時,沈溪道,“諸位難道看不出,這碗蓋下面所藏,乃是一塊木質的茶託?”

    “啊?”

    眾人這一驚不老小,仔細考慮,可不真是如此?茶壺蓋是扣在那兒不假,而茶托正好被扣在茶碗下面。

    說茶託是謎底,完全說得通。

    蘇通讚歎道:“沈老弟你心思縝密,不過若然這蓋子下面藏有東西的話,你所射可就錯了。”

    熙兒這時候也緊張了,她本來就是想投機取巧好好教訓一下沈溪。

    你不是會掐指一算嗎?我就給你來個空的,看你怎麼算,回頭我再說這茶託就是答案,好好出出你的糗。可她未曾想,沈溪居然還是能一口道出答案。

    熙兒此時有些焦急,她暗忖:“不行,要打開蓋子被他看到下面沒東西,我丟人丟大了,看我趁機扔個東西進去。”

    她自問眼疾手快,能在眾人不注意的情況下把東西丟進去,就好像變魔術一樣。這想法是好,但她手頭上根本沒合適的東西,她纖手往懷裡一摸,正好摸到一小塊散碎銀子。心裡一喜。登時就要準備一手揭盅一手丟銀子進去。

    卻不想沈溪搶先一步按在茶壺蓋上,一把將茶壺蓋揭起。

    熙兒猝不及防之下,手上的碎銀子也丟出。

    “……你看,是否如在下所言?”

    沈溪提起茶壺蓋。下面果然空空如也,卻聽“叮”一聲。碎銀子打在茶壺蓋上掉落在地,“熙兒姑娘,你的銀子掉了。”

    熙兒做賊心虛。臉上升起紅暈:“那……那不是我的銀子。”

    沈溪笑著把銀子撿起來,順手揣到懷裡:“那一定是之前客人掉的。今天出門前在下曾算過,會有小財運,未料竟然這般準確。”

    熙兒心裡別提有多羞惱。本來是想耍個小聰明治治沈溪和這群酸儒,沒曾想回過頭竟然被沈溪耍弄。還讓她丟了幾錢銀子,偷雞不成蝕把米,令她羞憤異常。

    蘇通大贊道:“沈老弟果然是神算。為兄佩服至極,看來今日沈老弟你不但有財運,眼前還有兩出豔遇,卻不知……嗯,沈老弟準備去熙兒姑娘的房間問花,還是……去碧萱房間問月呢?”

    沈溪看了熙兒一眼,此時熙兒正不服氣地瞪著他。

    沈溪道:“時間快到上更時分,差不多該回去,不然宵禁之後沒法走了。”

    蘇通笑道:“沒法走又如何?大不了在這裡過一夜就是,飲酒作樂,或者還可有美人相伴,沈老弟你更是坐擁雙美,哈哈。沈老弟,不妨這樣,你與熙兒姑娘之前有些誤會……”

    沈溪沒等蘇通說下去,直接道:“既然有點兒時間的話,在下倒願意去碧萱姑娘的房間喝杯茶再走。”

    蘇通臉色略微有些尷尬,但他也並非小氣之人,點頭道:“也好。”

    心裡卻在想:“你去了碧萱姑娘房間,最多是喝杯茶,我進去之後那可是能成就好事。不過進熙兒的房,也未嘗不是快慰之事。”

    他正要說,熙兒卻惡狠狠瞪著沈溪:“奴家就這麼不受待見,為沈公子掃榻以待,沈公子都不肯移步?”

    熙兒本來還擔心沈溪要進她的房,可現在沈溪選擇碧萱而不選擇她,這讓她分外羞惱,女兒家耍起小脾氣來,哪裡管三七二十一,連心思也很怪,她明明不想,可不被人選,又不甘心。

    沈溪搖了搖頭:“就如同蘇兄所言,在下與熙兒姑娘有些誤會,怕進了姑娘的房間,不妥呀。”

    熙兒站起身,一甩袖子:“你有本事一輩子別來,再見到你,我非把你……”

    她本想說“把你大卸八塊”,但意識到這並非一個風月女子該說的話,也就住口不言,甩袖而去。

    蘇通趁機道:“沈老弟,看來你應該去安慰一下熙兒姑娘,好過你去碧萱的房間。”

    沈溪苦笑:“蘇兄,你覺得我現在進她房間,能囫圇著出來?”

    蘇通笑道:“總好過不去吧。”

    沈溪臉上露出忌憚之色:“還是莫要去觸黴頭,我這就去過碧萱姑娘那邊討杯茶喝,等回來,就與蘇公子離開此處,應該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蘇通心裡直叫惋惜,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不好意思把話說得太明白。可偏偏沈溪還是個小孩子,這種事不說穿豈會知曉?

    但他卻不知,沈溪何嘗不懂,就是不想給蘇通機會。

    雖然他跟碧萱之間不會有什麼,但他卻不能讓蘇通去禍害人家一個姑娘家的清譽。

    沈溪也知道,碧萱既然淪落風塵,很多事無可避免,但總需她有個適應的時間,他能幫到碧萱的,僅此而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5:46 PM

第244章 香閨獨處

    沈溪出了宴客廳,在丫鬟的引路下,緩步到了碧萱的房間門口。

    要說他已不是初次進碧萱的閨房,上次他進去,是為作畫,相當於公事,這次卻是碧萱主動相邀,還特別說了“掃榻以待”,令他更覺得這是一次在女兒家香閨的約會。

    不涉及男女之情吧……

    沈溪多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年歲太小,碧萱不可能對他傾心託付終身,他也儘量避免對身在風塵中的碧萱有何想法。

    丫鬟送沈溪到碧萱的房門口,沈溪上去敲了敲門,門“吱嘎”一聲從裡面打開。

    碧萱換上一身寬鬆的睡袍站在門口,頭髮散開,飄然而下,就好像一個剛從睡夢中起來的睡美人,帶著睡眼惺忪的慵懶,那是一種家常樸素的美,就好像妻子等到遠歸的丈夫,神色中夾雜著欣然和羞赧。

    見到碧萱的美態,沈溪趕緊收攝心神。

    “沈公子,裡面請。”

    碧萱引沈溪到房中,將門關好,桌上放著從宴客廳搬回來的古琴,桌上還有琴譜。

    碧萱對於琴樂很熱衷,也是她身入風塵無所寄託,只能通過研究琴譜來打發寂寥的時間。房間中光線不是很強,沈溪自然望了裡屋一眼,見床榻上面的被褥已經鋪展開,確是有“掃榻以待”的意思。

    碧萱跟在身後身後走過來,嬌聲道:“沈公子請坐。”

    “嗯。”

    沈溪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下,碧萱過來為沈溪奉茶。由於她會些茶道,泡出來的茶茗香氣撲鼻。

    沈溪喝下兩口,見碧萱進到內帷,就在沈溪訝異她要做什麼的時候,碧萱把桌上放著的畫軸拿起,走出內帷回到沈溪身邊。

    “沈公子,這是您作的畫。小女子時常拿來觀賞,前些日子城中鬧水災。乘船出城避難時險些將此畫損毀。還好無事。”

    碧萱把畫卷打開,正是當日那幅畫,就算過去兩個多月,顏色仍舊很鮮豔。那也是沈溪印象中碧萱最具內涵氣質的時候。

    沈溪不知她要說什麼。一時不好回答。

    過了一會兒,碧萱把畫卷好。 對沈溪嫣然一笑:“小女子會將此畫好好保管。”玉人起身,像是要回去放好,補充了一句。“一生。”

    沈溪聽了心裡不是個滋味兒。

    這些話更像是纏綿的情話,要說他心裡沒點兒漣漪是不可能的。

    沈溪只能儘量提醒自己:“家中還有兩個小蘿莉。還有我中意的惠娘,別的女人儘量別去惹,尤其是風月女子。落了感情進去,那是自討苦吃。”

    等碧萱再出來時。連為沈溪斟茶時,也多了幾分溫柔,泡好茶親自捧起茶杯。把茶水遞到沈溪面前,眸子含情脈脈。沈溪心想:“難道她是受到玉娘的調教,學會一些勾引男人的手段,想在我身上試驗?”

    一定是如此……

    沈溪尷尬一笑道:“碧萱姑娘坐下來就好。”

    “嗯。”

    碧萱緩緩落座,語聲仍舊輕柔,“公子是否疲乏了?若是如此,小女子扶公子進去休息。”

    說著螓首微頷,面色紅潤,就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嬌嫩花朵,沈溪見了,趕緊深吸兩口氣,這種時候他只能儘量保持正人君子形象。不過轉念一想:“我有何念想又如何?就算她在床榻上擺好了,我也什麼都做不了啊。”

    想到這裡,沈溪輕鬆了些許。不過他還是趕緊岔開話題:“碧萱姑娘,你的名字滿有詩意,這可是你本來的名字?”

    碧萱略微怔神道:“小女子本姓秦,閨名單字青,父母常喚青兒。玉娘覺得小女子名字太過尋常,同時青通碧,又在碧後面加了個萱字。”

    沈溪點頭:“原來如此,碧萱姑娘一定出自書香世家,懂得這許多琴棋書畫的雅事。玉娘一定欣喜,碧萱這般博學多才,也省了她教導的工夫。”

    碧萱淺笑嫣然:“自從小女子來到此地,玉娘多番教導,未敢有忘。”

    沈溪心想:“玉娘教導你那些,肯定不是琴棋書畫,而是教你怎麼吸引男人,你現在就用在我身上了。還好我防禦力高,不然被你繞進去,我以後就難以抽身了。”

    沈溪笑道:“剛才聽了碧萱姑娘譜寫的琴曲,或許是過於把自己的感懷寄託到了琴曲中,反倒將琴曲本身的韻味沖淡了。”

    “嗯。”

    碧萱略帶驚訝看著沈溪,“沈公子如此說來,卻是琴樂方家?”

    沈溪搖頭道:“在下不擅琴樂,只是對韻律稍有涉獵,一點兒感悟,若碧萱姑娘覺得在下說得不對,大可不必理會,本就是隨口之言。”

    碧萱思索片刻後說道:“小女子也覺得自己琴曲中少了一些東西,如今聽沈公子一言,原來小女子太過於重情感,而忘記琴樂本身的韻律之美。沈公子只一言,就點醒夢中人,說不是方家,小女子也是不信的。”

    沈溪尷尬一笑,他對於琴樂還真不太瞭解,剛才他不過是把他的一點看法說出來,借機轉移話題。

    碧萱粉面低了一些,懇切道:“沈公子難得前來,不知能否再指點一二?”

    沈溪卻在心裡犯嘀咕,算算時間,差不多快到上更時分,一上更就要宵禁,他再不回家,難道真要在這教坊司過夜?

    不過美人相求,沈溪還是點點頭。沈溪心想:“剩下時間不多,她彈琴,就不會再說上榻休息的話了。”

    可轉念一想,這二者似乎並不衝突啊。

    碧萱見沈溪點頭首肯,高興地把琴擺正,開始撥弄琴弦。

    碧萱的琴藝天分很高,她所彈奏的,雖然還是剛才在宴客廳內彈奏的那首,不過轉折之間,已經婉轉動聽了許多,一曲下來,沈溪不由點頭贊許。

    碧萱面色羞紅:“沈公子,不知經如此稍作修改,還有何精進之處?”

    沈溪略微沉默,才道:“無可挑剔了。”

    碧萱微微一笑:“原來沈公子這般敷衍人。本來小女子以為沈公子會坦誠相告。”

    這一句話。卻顯出她還是有幾分女兒家的俏皮,她或者只有對十分熟稔之人,才會露出這般小女兒家的姿態。

    就在這時,那邊宴客廳有動靜。教坊司裡的兩撥客人,都要趁著上更前離開。沈溪知道自己該走了。他起身道:“碧萱姑娘,如今城內宵禁,不得不離去。以後有機會的話,再來討杯茶水喝。”

    碧萱沒料到沈溪這麼快就要離開。她臉上帶著不舍道:“公子……真的不在小女子這裡留宿?”

    沈溪只好露出一點小孩子的天真:“我出來時,娘特別提醒我要早些回去,就不多打攪姑娘休息。”

    碧萱這才猛然驚醒過來。就好像美夢被現實打碎一樣,她心道:“是啊。他才是個孩子,就算能在我這裡留宿又如何?”

    沈溪見碧萱有些失神,趁機告辭。

    碧萱臉上帶著些微傷心和失望。親自送沈溪到房門口。

    沈溪一出門,正好跟蘇通撞了個對臉。

    蘇通本來是想過來看看沈溪跟碧萱發展到什麼地步,沒想到一過來就遇到沈溪出來,他大度一笑,道:“沈老弟,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不多坐一會兒?”

    沈溪搖搖頭:“蘇兄,你又不是沒聽到我娘的話。再不回去,我娘可能要打我屁股了。”

    這種話,要是成年人說,那是有傷體統,對沈溪而言純屬童言無忌。這也是沈溪讓碧萱斷了念想的辦法,首先讓她明白,你託付錯人了。你可以對本公子有想法,但先請本公子成年再說。

    碧萱臉上的失落之色顯而易見,連蘇通看了都有幾分妒忌,他自負才學很好,又捨得花錢,偏偏在泡妹子上連個十歲的孩子都不如。

    他心想:“回頭或許應該多涉獵一些雜術,不然什麼都被沈老弟比下去,以後在這汀州府地界該怎麼混?”

    玉娘也出來送客。

    她剛才已經聽說沈溪跟碧萱和熙兒的賭約,她除了狠狠教訓了熙兒一通,心裡也有些著緊,畢竟碧萱和熙兒是她手下的“頭牌”,要是這麼快就失去了“清倌人”身份,那以後就沒法多賺銀子了。

    在風月場上混,玉娘很明白一些道理,她就怕手底下的姑娘對誰動了心,走錯路,那損失的不但是她自己,還有教坊司這上上下下所有人。

    “蘇公子,以後要常來哦……”

    玉娘臉色帶著些微嫵媚,臨別還對蘇通拋個媚眼。

    蘇通哈哈一笑,卻是先把銀子結算清楚。

    光是這一頓酒宴下來,就花掉了蘇通八兩多銀子。蘇通也不覺得怎麼心疼,畢竟家大業大,不在乎這點兒花銷,而他更希望的是把銀子花出去,得到應有的回報。

    可惜到現在,他也不過只是跟教坊司幾個過氣的姑娘有過共度春宵的經歷。

    玉娘送到門口,笑道:“下次蘇公子再來,一定讓熙兒好好伺候你。”

    又是一句引逗男人犯罪的話,模棱兩可,要“伺候”,可不定是進房間裡去,也可以是敬酒敬茶,但這種話卻容易讓蘇通多想,他心癢難耐,下次就會不自覺把銀子送來。

    沈溪心想:“果然是要小心風月場所的女人,玉娘這般老辣,她手底下的姑娘能沒本事?什麼樣的媽媽桑養什麼樣的姑娘啊!”

    想到這裡,他頓時感覺輕鬆了許多。只要把碧萱剛才的表現想像成“公事公辦”,他心裡就自在多了。

    從教坊司出來,各自就要回家。蘇通很負責任,親自送沈溪回藥鋪。

    路上,蘇通感慨地提醒:“沈老弟,你年紀輕輕就有那麼多好機會,要是你不懂得把握,下次不妨把機會讓給我。”

    “你不知道,這男人,一到了年歲,身邊沒個女人可不行。沈老弟可以一身輕,可為兄在旁邊看著……實在不好受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8:29 PM

第二四五章 贓官上任

    進入九月,天一點點轉涼,秋雁南去別有一番蒼涼的味道。

    新知府到任後,得知商會對於上一任知府高明城升遷的巨大作用,給予了商會非常寬鬆的政策。

    與高明城不同的是,這一任知府是進士出身,而且做過翰林,將來或者大有可為,與甯化知縣葉名溯一樣,屬於履歷派。

    這種人一向有背景,于政績和名聲很看重。

    商會得到便利,生意越做越大,除了銀號和商會分館開設到汀州府周邊府縣,連南京那邊也有了汀州府商會的分館。

    南京的商會分館,更像是後世的辦事處,負責跟南京以及南直隸各府縣的商人交流買賣之事,惠娘沒有親自負責,派了韓五爺過去主事。

    韓五爺說書人出身,能說會道,再者韓五爺是完全可以信任的“自己人”,用起來放心。

    韓五爺過去辦的第一件事,便是推銷自家生產的彩色年畫和成藥,順帶幫汀州府商會做宣傳。

    入秋之後,便到了年底印製彩色年畫之時,印刷作坊每天都要加班加點,專程到汀州府城批發彩色年畫的商賈,江南、湖廣和四川都有,甚至北方的一些府縣都聽聞汀州府的年畫印得精美,有行商千里迢迢過來採購,一次就運走上萬張。

    印刷作坊從最初寧化縣開辦時的二三十人,發展到如今兩地兩個工廠、三個儲運倉庫和八個生產車間的三百余工人。男工和女工各司其職,印刷各環節條理明確。流水化作業除了保證效率外,還最大程度地保證了技術不外泄。

    印製彩色年畫到了第三個年頭,外間仿造的不少,但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那些品質差的彩色年畫在市面上基本沒什麼銷路。

    年畫雖為消耗品,但每家每戶一年最多需要一兩張。再加上正版年畫本身價格不是很貴。但凡家裡有點兒閒錢的,都會買一張回去掛著,圖個喜慶。

    而沈溪也充分考慮到市場反應,每年印年畫前,他會親自繪製新的原畫,務求做到每年推陳出新,年畫的圖樣從第一年的六種,到第三年已經發展到有二十九種之多,足以讓百姓有充裕的選擇餘地。

    沈溪還在不斷改進技術。

    經過這幾年研究。彩色年畫的印刷技術已經越發成熟,印出來的年畫線條、顏色、描彩、鎏色都美輪美奐。再加上一些有故事性類似於連環畫的大張彩色畫,使得年畫的品類更加豐富多樣。

    周氏年中生下龍鳳胎,加上印刷作坊日進鬥金。一天到晚都樂呵呵的,快到合不攏嘴的地步。

    惠娘幫忙買了院子,如今已在進行修葺和裝飾,到年底之前就能喬遷新居,周氏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藥鋪裡只要沒客人,她就會把謝韻兒拉到一邊嘮嗑,天南地北什麼都談。連帶把謝韻兒也快教導成喜歡說人家長里短的小婦人,沈溪發覺謝韻兒到晚上聚在一起吃飯時,話多了不少。

    謝韻兒這邊也是人逢喜事,除了自家住的院子得到惠娘饋贈外,年底時她的祖父和父親就要出獄,她準備親自去京城接他們回鄉。

    這天晚上,周氏先讓秀兒去給沈明鈞送飯,左等右等秀兒都回來了惠娘也不見人影,這才招呼大家坐到餐桌前。

    家裡人不少,除了兩家人外,還有謝韻兒和奶娘胡夫人。

    沈明鈞工作忙,一般很晚才會回來,周氏坐完月子,通常吃完飯就會帶沈溪回家,而林黛在有月事之後,就不再允許與沈溪同床,甚至連同房都不行,每天只能到藥鋪二樓跟陸曦兒同房睡。

    “……我這些天正在籌備,把商會做到省城去。”

    吃到一半,惠娘從外面回來,上樓簡單收拾後才到後堂坐下,第一句話像是在對周氏和謝韻兒說的,但其實卻是說給沈溪聽。

    之前不管惠娘有什麼大的決定,都會私下裡跟沈溪商量。這句話其實是在對沈溪說,你晚上到我房裡來一趟。

    謝韻兒笑道:“姐姐的心也太大了,這南京那邊還沒個著落,就要做省城的生意。難道姐姐嫌現在賺的銀子還不夠?”

    周氏道:“銀子又不燙手,自然是賺得越多越好,可是……省城那邊人地生疏,是不是往後面拖拖?”

    惠娘笑盈盈道:“我倒是不急,是新任的安知府幫忙操辦的,對商會而言別無選擇。再說了,若小郎中了秀才,以後每三年都要去省城考舉人,到時候也能有人幫忙安頓照顧,不是挺好的嗎?”

    說著,她用憐愛的神色望著沈溪。

    在兩家人中,對沈溪寵溺最多的不是沈明鈞夫婦,反倒是她,也是惠娘感恩圖報,對沈溪視若己出,對沈溪甚至比對陸曦兒還要好。

    沈溪扒了一口飯,嘴裡嘀咕:“姓安的估計沒安好心吧?”

    周氏罵道:“混小子,說什麼呢?連知府老爺也敢罵,活得不耐煩了?”

    惠娘也埋怨道:“是啊小郎,你怎能隨便說安知府的壞話?他一到汀州,馬上組織人手修葺城牆,同時與商會合作賑濟災民,事事都親力親為,而且他一向有清譽,我看是個能為民做主的好官。”

    沈溪不與大傢伙兒爭辯。

    要說沈溪對於識人還是有些自信的,新任汀州府知府安汝升四十多歲,一看就是為撈政績而來,做事比較積極主動,什麼都想插一腳,加上身邊沒帶家眷,見到惠娘後帶著一股很不尋常的神色,令沈溪看了便心生厭惡。

    按照當下人的審美標準,惠娘算不得絕頂漂亮。這安汝升看中的應該並非是惠娘的人,而是她背後的商會。以後這安汝升必會利用商會為他攫取錢財和政績,為官可能比高明城還要惡劣。

    到晚上夜深人靜時,沈溪摸黑到了藥鋪後門,惠娘幫忙打開門,二人一起上樓,進到房間裡。惠娘已經把洗腳水準備好了。

    沈溪看了一眼。書桌上擺著筆墨紙硯,看來惠娘即便回到家也勤于生意,不敢絲毫懈怠,或許這也是她的精神寄託所在。

    “有些涼,姨再去打一壺熱水上來。”惠娘轉身要下樓去。

    沈溪卻拉著她:“姨,我已經長大了,不用每次來都讓你洗腳。”

    惠娘笑著看向沈溪,道:“就讓姨多為你做點兒事吧,等你再長大些。姨就不能再幫你做這些事情了。若被你娘知道,她肯定要埋怨我,我都不知該怎麼對她解釋。”

    惠娘還是下樓去廚房那邊,把灶台大鍋裡溫著的熱水打上來。不過沈溪卻堅持自己洗。

    這次惠娘沒再勉強,當沈溪泡腳時,她把商會往省城福州的發展詳細計畫拿出來給沈溪看。她是依據之前沈溪給她寫的計畫,親自寫出來的,關於選址、人手、經費、調度等等,條理分明。

    沈溪越來越覺得惠娘精明能幹,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要是在幾百年後。她即便管理一家資產上億的大公司,也肯定是行家裡手。

    “你看姨寫得如何?都是學著你來的,可惜姨沒你那麼聰明,能把事情想得面面俱到。”

惠娘臉上掛著笑容,以前無論做什麼事,沈溪都會給她安排得周詳妥當,她只需按照詳細的計畫實施就可以了。

    就算沒有丈夫在身邊照顧,她也感覺有了依靠,她很喜歡這種小女人的感覺,畢竟在外奔波勞累,很多事讓她身心俱疲,回來後有人出謀獻策,跟她商量一下事情,讓她感覺分外安心。

    “呃……”

    沈溪把惠娘書寫的計畫書仔仔細細端詳一遍,想找出其中的疏漏,在這種事上,他可不能鼓勵惠娘,一旦讓惠娘有了自立自信,那以後惠娘可能就用不著他了,他還怎麼過來夜半相會,得到惠娘的溫存軟語?

    “是有些問題,姨,也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要在一份計畫書中挑毛病還是很容易的,沈溪頭腦靈活,再加上本來惠娘就有思慮不周的地方,沈溪很快就找出很多問題,“安知府畢竟是我們汀州知府,就算他幫忙把商會發展到省城,那邊官府又該如何聯絡呢?”

    惠娘想了想,道:“應該不用吧,我們在南京那兒,不也沒跟官府聯繫?”

    沈溪搖搖頭:“南京可是六朝古都,十朝都會,即便現在已經遷都,但依然是大明的留都,設有六部等機構,達官貴人多不勝數。”

“在這個地方當官,求的是個安穩,各級官府不會刻意跟商會索要錢財,再加上我們在南京不過是設立了一個‘辦事處’,幫忙聯繫一下客商,連銀號都還沒運作起來,官府怎有心理會?”

    “省城則不同,福建之地,山高皇帝遠,官員過來為官求的是什麼?要麼是政績,要麼是錢財!若我們不能滿足他們的胃口,他們就會暗中使絆,官府要對付商會,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惠娘點點頭,臉上帶著為難:“那……那該如何做才好?我們跟省城的官員,不熟啊。”

    沈溪笑道:“我們不熟,安知府就熟了?他之所以要把商會開到省城去,其實是想借機索賄,同時還可以用商會的名義向上司行賄……”

    “姨,你只管給他銀子,讓他幫忙‘疏通’,他肯定會把銀子收下,貪墨部分,再拿出部分來孝敬上官。到時候商會開到省城,就大致沒什麼問題了。”

    惠娘帶著疑惑道:“安知府為官清明,怕是不會收下吧?”

    沈溪帶著幾分自通道:“姨若是不信,那咱們走著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8:31 PM

第二四六章 生是一家人

    惠娘一直覺得新任汀州知府安汝升是個清官,可當她真的按照沈溪的提醒,派人把銀子送上門,安汝升還真如沈溪說的那樣“笑納”了。

    惠娘這才知道天下烏鴉一般黑,當官的就算外表看起來清廉自守,到了私下裡,同樣骯髒齷齪。

    不過有安汝升從中打點,的確省了商會不少事情。

    小財不出大財不入,只要能打點好省城那些官員,就會給商會發展帶來益處。

    但從最初的情況看,省城的大商家,尤其是那些老字型大小,對於汀州府商會不屑一顧,他們覺得自己有關係有人脈,還有老主顧,根本不需加入一個從閩西偏僻地區發展起來的商賈組織。

    但商會到了府城後,馬上就給這些老字型大小生動地上了一課。

    價格戰。

    商會的貨物,基本都是商會從各地採購而來,省去了中間商環節,從進貨價格上來說,比府城商家足足低了兩成。

    價格優勢擺在那兒,再加上商會有意要彰顯其內部價格優勢,以商會為基礎所開的幾家店鋪,直接都是以低廉價格出貨,有些甚至比省城商家的進貨價還要來得低。

    那些商家一看情況不對,本以為商會使壞,故意壓價打壓他們,但在詳細打聽後得知,商會進購的貨物,確實價格低品質好,怨不得人家。

    有的商家頭腦靈活,一看情勢不對,馬上跟商會接洽看看是否能加入,而有些頑固自守的則在苦苦支撐。

    九月底,謝韻兒請假去迎接出獄的祖父謝甯育和父親謝伯蓮。

    謝甯育和謝伯蓮是在京城犯的事,謝韻兒原本以為要到京城去接人。後來得到確切的消息,原來兩位元長輩是在淮安府服刑。

    本來謝韻兒一介女兒身,不方便遠行。加上藥鋪這邊也需要她,完全有理由留下。但謝韻兒很孝順。惠娘和周氏也都支持她親自去接人。惠娘特別為她準備好馬車,又找來商會到江北採購的商隊沿途護送。

    為了照顧謝韻兒起居,惠娘甚至讓甯兒一路作陪。

    臨走時殷殷叮囑,惠娘和周氏都捨不得這個好姐妹。

    謝韻兒走後,惠娘對謝家那邊照顧有加,知道謝家都是老弱婦孺,經常讓秀兒送些菜肉米糧過去。周氏平日少了個說話之人,只能自言自語。晚上吃飯的時候總念叨少了雙筷子。

    謝韻兒去了一個多月,冬月初四的時候,消息傳來,說是兩天后人就會抵達汀州府城。

    惠娘和周氏都很高興,先派人去通知謝家那邊,提前一日就派人去城門處迎接,怕謝韻兒早一日抵達。

    冬月初六中午,謝韻兒終於把祖父和父親接回汀州府城,謝韻兒先陪同兩位老人回家,一家人團聚。臨近黃昏。謝韻兒陪同父親謝伯蓮到藥鋪這邊來,感謝惠娘和周氏對謝家人的照顧。

    這算是禮節上的拜會。

    謝伯蓮四十歲上下,青白臉色。瘦削的臉頰上,顴骨高聳,嘴唇時常抖動,加上頜下花白的鬍子,看上去人有些迂腐。

十一月的天氣,早晚有些天涼,他兜著手好像個不得志的窮酸秀才,見到惠娘點頭哈腰,一點兒沒有京城名醫的作派。這跟謝韻兒之前形容她父親儒雅的氣度大相徑庭。

    沈溪站在旁邊,目睹這一切後感慨:“這牢房可真是禍害人的好地方。”

    “大恩不言謝。以後還望陸夫人多多照顧小女,老夫感激不盡。”謝伯蓮差點兒就要跪下來給惠娘磕頭了。

    謝家人蒙難後。連曾經的親戚和世交都冷眼旁觀,使得謝韻兒只能千里迢迢帶著家人回到故鄉,回來後又處處碰壁,卻是素不相識的惠娘,給予謝韻兒和謝家人諸多幫助。

他的感謝不是多禮,若非惠娘這兩年來對謝韻兒的“收留”,謝韻兒帶回鄉的那點盤纏早就用光了,到那時,謝家老小真不知去何處落腳。

    在惠娘相勸之下,謝伯蓮才收起感謝的禮數,謝韻兒本要送父親回家,但離開這些日子,她有很多話想跟惠娘和周氏說,便讓秀兒為謝伯蓮指路,她則坐下來,跟兩個心目中的好姐姐敘敘話。

    “……韻兒妹妹,你走這些日子,我們不知多想念你,回來就好。看你父親,精神很好,不知祖父那邊情況如何?”

    謝韻兒微微搖頭,顯得有些悲切:“家祖年老體弱,經不起牢獄之苦,如今人都快癱瘓了,需要祖母和家人照顧。”

    周氏歎道:“人平安無事就好,回來就好啊……你以前總說,家裡沒有長輩不會言嫁,現在令祖和令尊都回來了,你也該找個好人家把自己嫁出去,將來也好有個著落。”

    謝韻兒堅定地搖搖頭道:“嫁了人,如何出來坐診,照料一家人?”

    周氏被問得啞口無言。

    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只要謝韻兒出嫁,那就要隨夫姓,三從四德必須得遵守,將來生兒育女,連娘家都輕易不能回,更別說是賺錢養活謝家人。

    就算夫家那邊開明,允許她出來坐診賺錢,那賺來的錢也不屬於謝家,而是夫家的,周氏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惠娘笑道:“韻兒妹妹不用太擔心,這不令尊回來了嗎,以後這藥鋪讓他老人家過來坐診,或者再開一家醫館。到那時,你不就可以嫁人了?”

    謝韻兒這才稍稍釋懷,點頭道:“姐姐說的是。如果父親過來坐診,還望兩位姐姐能收留他老人家……至於開醫館,妹妹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兩位姐姐的好,妹妹來世結草銜環也會報答,怎會開醫館來搶藥鋪的生意?”

    惠娘和周氏都笑了,其實對她二人而言,這藥鋪就是個感情包袱,藥鋪裡賺的那點兒銀子已經不算什麼,但這生意還不能丟。一來周氏是以這個名義來賺錢給沈家人,二來這是惠娘死去丈夫留下的產業,是她割捨不下的情感。

    但現在又多了第三個理由。為了謝韻兒,這生意也得繼續做下去。

    笑言一番後。惠娘道:“那回頭,就讓令尊過來試試。”

    謝韻兒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

    ……

    進入冬月後,沈溪要為府儒學暑舉行的第二次月考進行準備,功課有些忙,以至於蘇通幾次來邀請出去飲宴,均被他謝絕。

    沈溪可不想再陪蘇通去教坊司花天酒地,這事情尚未被周氏知曉。否則他不知要受到怎樣的懲罰。

    小小年歲就在風月場所跟裡面的頭牌鬧“緋聞”,長大了不是要反天了……

    謝韻兒回到汀州府後,一天都沒休息,次日就過來坐診。用她的話說,惠娘連她缺診這個月都沒少給她一文錢,回來自然得加倍彌補。

    至於她父親謝伯蓮到藥鋪坐診之事,她回去後跟家裡人商量了一下,謝伯蓮終歸是謝家之主,他這個大老爺們兒回來,自然不能再讓女兒出來拋頭露面。不過他需要幾日休整,恢復下精神再說。

    藥鋪在沒有大夫坐診這一個多月時間裡,生意也沒差多少。這主要是因為藥鋪都是根據大夫開出的方子拿藥,又或者乾脆賣成藥,而謝韻兒坐診其實等於是額外的增值服務,謝韻兒不在,影響不大。

    但謝韻兒回來後,前來光顧藥鋪的人突然多了起來,大多是之前來看病沒找到謝韻兒的,還有些是在大水後得到謝韻兒救治沒來得及親自感謝的。

    幾天時間裡,藥鋪都很熱鬧。

    冬月十五這天。謝韻兒終於陪著謝伯蓮一起到藥鋪來,這也是謝伯蓮第一次以坐診大夫的身份上工。

    提前兩日。惠娘已經跟周氏商量,準備請個掌櫃回來看著藥鋪。反正年底就要喬遷新居,事情繁忙,現在謝伯蓮又過來坐診,藥鋪上下都是女人,多有不便。

    當時周氏便答應下來。

    她現在每月賺那麼多銀子,實在沒必要為了些許銀子出來拋頭露面。她一直想開個裁縫鋪,讓沈明鈞當掌櫃,而她自己則跟一群女工做女紅。這樣照顧起沈溪和剛出生的兒子、女兒,方便許多。

    但謝伯蓮第一天坐診後,惠娘和周氏就不得不打消了這念頭。因為謝伯蓮剛坐診不久就發生了一點兒小“意外”。

    卻說這天來藥鋪的顧客,還是跟以往一樣,病患家屬直接去櫃檯買藥,而患者則會到門診的地方,讓大夫聽聞問切。

    或者因為謝韻兒是女兒家緣故,以前來問診的人中,不但有男子,婦孺也很多,主要是被女大夫診斷,于婦人聲名不會有損,雖說諱疾忌醫不太應該,但這年頭保守的社會風氣使然,令大多數婦人只能躲在閨房中,得了病也得不到很好的醫治和照顧。

    這天來的客人裡,就有許多婦人,她們一看是個滿臉滄桑的老者坐診,便打了退堂鼓,直接轉身而去。

    本來這沒什麼,卻說後面來了個得急病的患者,是被家人背來的,一看就是心臟出了問題休克過去。

    但謝伯蓮把手指頭顫顫巍巍搭上去,半晌也沒診斷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閣下……你們家……”

    或者是因為之前為達官顯貴誤診,而令自己和老父坐牢,給謝伯蓮造成的陰影太大,他已失去作大夫最基本的權威性,說話支支吾吾,吐詞不清。

    “閨女,你過來,有個病人。”

    最後謝伯蓮知道不能耽誤患者病情,只好把在布簾後面看得乾著急的謝韻兒請了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8:32 PM

第二四七章 勾心鬥角

    謝伯蓮已非當年譽滿京城的名醫,在經過幾年的牢獄之苦後,他似乎已不再具備行醫的能力,人也變得極度不自信,再加上手不由自主哆嗦,不過四十歲出頭,卻如同飽經滄桑行將就木之人。

    最後謝韻兒跟惠娘、周氏商量一番,還是讓謝伯蓮回家休養,看看他何時能恢復過來,至於在陸氏藥鋪坐診的差事,繼續由謝韻兒親自擔任,很多人也認准了謝韻兒的金字招牌,就算謝伯蓮是謝韻兒的父親,顧客也不買帳。

    這年的冬天算是個暖冬,雖說不是很寒冷,但出門還是要多加件衣服。

    沈溪在府試中案首後,無論在家裡,還是在學塾,待遇都不一樣,他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大孩子,別人都覺得很多事他可以**自主,日常起居不會過多干涉,可對學習的督促卻絲毫沒見少。

    冬月下旬,沈溪跟幾個同窗一起去拜會府儒學署的教諭,這純屬一次禮節性的拜訪。

    就算府、縣兩級儒學署並不負責教導童生的學問,可那到底是生員的就學之所,來年院試,沈溪若能一舉考上,若成績優異,便可在汀州府學和寧化縣學間自主選擇其中之一入學。

    拜訪府儒學署,有話語權的永遠是那些年歲大的童生,他們畢竟無數次參加童生月考,廝混得比較熟悉了,懂得如何迎合儒學署教諭、訓導和囑託的喜好。最後把禮物留下。一眾人就打道回府了。

    從儒學署出來時,沈溪覺得有些冷。抬頭一看,天陰沉沉的,寒風呼嘯中,枯葉簌簌而下,沈溪縮了縮脖子,一路小跑回家。

    接下來幾天。沈溪不用去學塾上課。因為馬上就要到年底的月考。沈溪先有兩天自由複習的時間,再有三天時間用來答題,冬月最後幾天就要這麼平淡地過去。

    “……看那混小子,平日裡進進出出,對弟弟妹妹連個招呼都沒有……”

    “唉,若是我和他爹不在了,別說讓他照顧弟弟妹妹,恐怕連他自己都照顧不了。”

    沈溪一進門,就聽到周氏在謝韻兒面前數落他。

    對此。沈溪習以為常了。

    周氏是舊思維的文盲婦女,認為孩子都是管教出來的,雖然不至於到吃飯睡覺都要打兒子的地步,可自家的娘。在別人面前說兒子的毛病已是習慣。在當娘的心裡,就算兒子有出息也是不能捧的,要貶損,才能有效起到督促兒子上進的作用。

    “娘,我去做功課了。”

    沈溪沒精打采說了一句,正要往樓上走,周氏一把扯住他。

    周氏道:“你這小子。今天不是跟同學一起去府學了嗎?怎麼著,耷拉著臉回來,甩臉色給你老娘看?”

    沈溪笑了笑:“沒有啊,今天見了教諭,過兩天就要月考,學官大人讓我們回來多溫書……馮先生也說,考試之前在家裡溫書就可以了,不用每天去學塾。”

    周氏臉上帶著疑惑:“別是你小子傳瞎話吧……哼,若是明年院試你考不上,到時候別怪老娘心狠!”

    沈溪灰頭土臉上了樓。

    不知是否受天氣影響,他情緒低落,心身俱疲。剛上樓,就聽到謝韻兒的聲音:“小郎還小,沒必要對他太苛刻。”

    周氏刻意壓低聲音說道:“小孩子家不能太寵,就算不巴望他明年能考上秀才,可到底也要時刻督促不能放鬆,妹妹,我聽說城南的孫員外家的小公子……”

    沈溪歎了口氣。

    周氏也是百無聊賴,越來越像個嘮嘮叨叨的婦人,閑著沒事除了數落他,就是鼓動謝韻兒早些嫁人,擔著三姑六婆的心給謝韻兒介紹婚事。

    之前謝韻兒的確是有嫁人的打算,可在她祖父和父親回來後,家裡的生活壓力突然變大,她的弟弟妹妹又都沒有成年,家裡只有她這一個“勞動力”賺錢,如何出嫁?

    “不知道洪濁現在怎麼樣了……”

    沈溪突然想起那個為了謝韻兒千里迢迢過來找尋,最後鎩羽而歸的京城官宦子弟。

    洪濁臨走時曾說,只要他中了舉人就會回來娶謝韻兒進門,沈溪對此是不信的。

    果不其然,洪濁一去沒了音訊,連封信都沒有,沈溪估摸著洪家人對洪濁應該跟沈家人對沈明文一樣,有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把人抓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關起來,在學業有成之前不放他出來。

    而且多半洪家早就跟洪濁重新張羅了婚事,可能洪濁如今已經成為了別人的新郎、父親。

    沈溪進到陸曦兒房間,這是他在藥鋪溫書的書房,平日周氏不允許兩個小蘿莉上來打擾,可今天不同,林黛正蹲在地上瞅著水盆裡來回遊動的大紅鯉,陸曦兒則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

    “呃?”

    林黛聽到腳步聲,一抬頭看到沈溪,身子縮了縮,想把水盆捧起來出門,可水盆太沉,她稍稍提起又放到地上。

    “哪兒來的魚?”沈溪把書包放下。

    林黛道:“是娘讓甯兒買的,說是晚上做魚湯。”多餘的話沒有,林黛憋了口氣,猛地把水盆端起來往外面走。

    家境好了,連帶吃喝也好了許多,這樣的紅鯉,只有大戶人家的水池裡才會養。

    沈溪一直覺得林黛近來變化不少,或者是因為青春期到來,小妮子身高猛躥,有了月事後第二性征更加明顯,胸前微微隆了起來。

    總結起來,便是林黛長大了。

    本來小妮子心裡就藏著許多秘密,而今少了他的開導之後,小妮子更多了幾分多愁善感。還沒長大成人,就已經是個小怨婦。

    沈溪坐下來想看看書。卻怎麼都看不進去。就在他要去窗口透透氣時,林黛穿著木屐“吧嗒”“吧嗒”走了回來。

    沈溪轉過頭,正好看到林黛站在門口幽怨地望著他。

    “怎麼了?”

    沈溪打量林黛,覺得她今天格外不正常。

    “嗯……”

    林黛支吾一聲,才問道,“我娘……我娘她是不是死了?”

    沈溪皺眉:“你從哪兒聽說的?”

    林黛有些失落地低下頭:“你以前說幫我找娘。可後面就沒消息了。如果我娘……真的死了,你要告訴我。”

    果然有小怨婦的潛質,這才多少歲就開始胡思亂想?

    一個小姑娘,遵從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教條,每天無所事事待在家裡,除了發呆想事情,似乎也沒別的事可做,可不就胡思亂想?

    “只是暫時沒你娘的消息,吉人自有天相。你娘現在應該過得好好的,也在時刻盼望能見到你吧。”

    沈溪說了一句,坐下來想溫書,林黛突然走近。雙手環著沈溪的脖子,把頭靠過來,倚在沈溪的肩膀上。

    小妮子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讓沈溪有些不適應,他想推開林黛,可林黛卻抱得更緊了。

    “跟曦兒吵架了?這兩天都沒見你們一起玩……”

    “嗯。”

    林黛有些委屈,“她老發小孩子脾氣。可娘總讓我遷就她,我忍不了,就跟她吵了幾句,你……說故事給我聽好不好?”

    沈溪搖頭道:“我要讀書呢,哪裡有時間給你講故事?”

    林黛撅著嘴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在這兒裝樣子給娘看,沒人的時候老偷懶,考校你卻全都會。哼。”

    小妮子有些不滿,本來還對沈溪親昵,此時卻把手鬆開,立在那兒氣鼓鼓的,像是在生悶氣,也不走,就等沈溪哄她。

    沈溪卻坐在那兒,半天都沒理會,這下小妮子更生氣了。

    “你……你不哄哄我嗎?”林黛鼓起腮幫子問道。

    “為什麼要哄你?”

    “因為我是女孩子啊,娘說,等女孩子長大以後,就會有心愛的男孩子哄她。怎麼跟娘說的不一樣啊?”

    林黛略微帶著些不解。雖然她已經開始懂事,但對於****還是懵懵懂懂。

    沈溪轉過頭來,看著小妮子委屈的模樣,笑著摸摸她的面頰:“那你是不是想說,我就是你心愛的男孩子?”

    林黛面頰頓時羞紅一片,粉拳捶了沈溪的肩膀一下,故作兇惡地罵道:“不理你了!”

    還是不走,只是轉身去,半晌沒聽到動靜,忍不住回頭看,正好跟沈溪看了個對眼。第二次轉過頭,再怎麼也不回頭來了。

    小女兒家初解溫柔,沈溪其實並不懂得如何安慰,加上他個子矮,只能把林黛的纖手抓過來,笑道:“好啦,過些日子,咱就要搬到新家去,到時候我跟娘說,咱倆的屋子靠在一起,到了晚上,你可以過來,我跟你講故事。”

    “嗯。”

    林黛又羞又喜,不過目光中透出一些慧黠。

    “到時候我們兩家人分開住了,讓曦兒那小壞蛋沒得聽,哼,讓她說我沒娘。”

    沈溪搖搖頭,小姑娘吵架,本來就是稀鬆平常之事,沈溪相信她們用不了幾天就會和好如初,畢竟平日裡兩個小妮子再吵架還是會睡在同一張床上。

    還沒等沈溪跟林黛多親熱一會兒,周氏匆忙上樓來,沈溪趕緊鬆開林黛的手。

    “黛兒,怎的這般不懂事?說了多少次了,憨娃兒讀書不能打攪,快跟娘出去。”

    林黛被周氏拖著手,三步一回頭出了門口,等腳步聲下樓,陸曦兒從隔壁屋子跑出來,探頭往樓梯口看了過去,臉上帶著壞笑。

    沈溪不由搖搖頭,不用說,是這小丫頭告的密。

    “唉!這麼小就勾心鬥角,長大了可怎麼辦?”

    沈溪歎了一句。

    陸曦兒本想進門來跟她的沈溪哥哥撒撒嬌,但剛把腳邁進,被沈溪一望,小丫頭好像做錯事被抓了現行,咧嘴一笑,一溜煙跑下樓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8:34 PM

第二四八章 夫妻禮數

    冬月二十九,沈溪將月考的考卷交到府儒學署,還沒等他回家,就見蘇通在藥鋪前的路口等他。

    “沈老弟,你可知,碧萱姑娘離開汀州府了,可真叫人歎惋啊。”與沈溪閒話些考試之事後,蘇通突然感慨一句。

    蘇通怕沈溪不清楚,詳細解釋,“聽說是被南京那邊的達官貴人給接走的,為她去賤從良,就算為妾,總算不用再賣笑為生,一輩子有了個著落。”

    沈溪點點頭:“哦。”

    蘇通皺眉道:“沈老弟,你不覺得傷心難過?”

    沈溪打量著蘇通:“我為何要傷心難過?”

    蘇通啞然失笑道:“也是,沈老弟你年歲小,不懂得男女之事,本來你跟碧萱姑娘也算有緣分,若那****把機會讓給我,今天就不會是這般結果。”

    沈溪眯眼打量蘇通,按照這傢伙的意思,好像是他害了碧萱一樣。

    若那日蘇通進了碧萱的房,二人成其好事,那就算有達官貴人想接碧萱走,也會因為碧萱“不貞”而放棄。

    沈溪想了想碧萱那種感懷身世的憂鬱美態,心裡幽幽一歎,其實這個偶然淪落風塵的女子能有個著落算是好事吧。不過,既然從來沒有拿起過,也就沒有放下或者放不下的問題。

    蘇通道:“按照往年的慣例,咱汀州府的院試會比較靠後,估摸要到明年四五月份以後了……沈老弟。你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就算你這科不過。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沈溪聽到這裡,就知道蘇通一定有下文。果不其然,蘇通補充道:“年底,城裡文會相對較多,為兄想請沈老弟你參加幾個,多結交些朋友。探討一下學問。對來年過院試有莫大幫助。”

    年底這段時間,屬於農閒時節,那些要為自己生計奔波的讀書人,終於有了閒暇。讀書人崇尚的是三人行必有我師,有機會就會廣交好友。但這些人的年歲都比沈溪大許多,沈溪覺得就算能跟他們探討學問,想交心卻很難,這些人對他總有一股偏見。

    “蘇兄還是自己去吧,我去文會總覺得不合群。被人問得啞口無言太過打擊信心,還不如留下來自己作學問。”沈溪推辭道。

    “這只能怪沈老弟你年少成名,眼紅嫉妒你的人太多。”

    “別的文會你可以不參加,不過臘月中有本屆府試的一次文會。你非參加不可,連吳公子都會來,他可是點名要跟你切磋一番。”

    沈溪心想:“這是做學問,又不是比武,切磋算怎麼回事?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就算切磋就一定能分出高下?”

    “到時候看看吧。”

    沈溪隨口敷衍一句,就與蘇通作別。

    蘇通覺得有些掃興。不過還是給沈溪留了幾份請柬,全都是文會的邀請函,只要拿到請帖,最不濟也能去喝杯茶吃個點心,發起人自然會出銀子,而蘇通自己就是多個文會的發起人。

    回到家,沈溪隨手把請柬一放,周氏問道:“這是何物?”

    沈溪道:“請柬。路上遇到蘇公子,他請我去參加文會。”

    周氏把請帖拿起來翻了翻,咋舌道:“還真不少呢。咱家憨娃兒真有本事,這麼多人請……你啥時候去?”

    沈溪苦著臉道:“娘,我平日功課那麼忙,哪有時間去參加這些?我已經跟蘇公子回絕了,說明了我不會去。”

    “這哪兒行啊?你孫姨說,要是你不多跟那些讀書人走動,慢慢獲得一點聲望,以後就算你考得再好,考官都不會錄取你。就前幾年,咱府城有個考生,考官說他張狂,結果他考上了也愣是給他刷了下來。”

    沈溪搖搖頭,周氏聽說的那些,完全是屬於極個別的情況。

    一般道理來說,一個學道,一年把省裡幾個府考一遍,遇到的考生成千上萬,他哪裡有那工夫一個個去考察考生的才學品德?

    就算計較了,他沈溪最多是個“神童”而已,在品德上又沒有缺失,考官有什麼理由把他刷下來?

    “娘,您不懂就別說了。我還要回去做功課,明天要上學呢。”

    周氏罵道:“混小子,當老娘的話是耳邊風是吧?這些個什麼文會,你選幾個去看看,就算聽聽別人說什麼也好。知道沒?”

    沈溪只能乖乖應了。

    ……

    臘月初,惠娘給兩家人買的宅院基本都已經收拾好,不但屋苑修葺一新,裡裡外外重新粉刷裝飾過,還添置了許多新的家居擺設。

    這天下午藥鋪早早關門,惠娘和周氏,帶著一大票人去參觀新居,惠娘帶著陸曦兒和小玉她們去了“陸府”,而周氏則帶著沈溪和林黛去“陸府”隔壁的“沈家”。

    “這地方可真好,三進的院子,倒座房、東西廂房、正房、後罩房一應俱全,書房、廚房、工具房、柴房、茅房和古井也都齊備。憨娃兒,黛兒,你們看看,東廂這兩間房是給你們準備的。等你們成婚以後,兩間房打通變成一間,以後要是你們有孩子……”

    沈溪打斷周氏的話:“娘,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

    周氏美滋滋道:“不早了,過了年你都十一了,娘準備等再過兩三年,等你十三四歲的時候,就張羅著把你和黛兒的婚事給辦了,到時候你繼續去考功名,讓黛兒在家裡給你生養孩子,娘先把你弟弟妹妹帶大一些,再幫你帶。”

    沈溪心說這還真是剛當了娘就想做奶奶的女人。這年頭也是成婚早,可能會出現孫子比兒子年長的情況。周氏這邊更急。讓他十三四就成婚,顯然是覺得林黛放在那兒也是放著。還不如早點把婚事辦了,讓林黛為沈家生兒育女。

    “你爹頭兩天過來看過,說這兒不錯。”周氏終於回歸正題。

    沈溪道:“娘,你不怕祖母知道,又過來跟咱搶宅子?”

    周氏笑道:“憨娃兒,你當娘沒想到嗎?這宅子的房契。娘都沒敢署自己的名。是讓你孫姨幫忙買的,就說是你將來有功名以後,你孫姨送給你的禮物。還有,你祖母這個人特別念舊,她總想著能在寧化多置辦一點產業,應該不會動念頭搬到府城來住。”

    沈溪點點頭,周氏在分析老太太李氏的心理上倒是很到位。李氏嘴上掛著的,一直是沈家曾經在寧化多麼風光,所以她的沈家中興計畫也是在寧化縣城。現在李氏把全家搬到縣城。應該已經知足了。

    看完新居,周氏又帶著兩個小的去了隔壁的“陸府”。

    由於“陸府”這邊人口多,所以院子多了一進,但總體格局與沈家差不多。兩家人比鄰而居。其實生活跟以前也沒太大區別,反倒是每天要去藥鋪,耗在路上的時間多一些。

    “小郎,我們這邊屋子多,你也選一間,以後你娘過來睡的時候,你也能一起來。”惠娘笑盈盈道。

    陸曦兒撅著嘴道:“娘。沈溪哥哥過來,不是跟我和黛兒姐姐一起睡嗎?”

    惠娘笑著摸摸女兒的頭道:“不行,小丫已經是大丫了,以後啊不能再跟你沈溪哥哥睡在一張床榻上。如果你想聽故事,就央著哥哥白天給你講,可不許隨便再鑽上哥哥的床,知道了嗎?”

    陸曦兒一臉的不樂意。

    倒是另一邊的林黛很高興,雖然兩個小姐妹這些天關係緩和了些,但還沒徹底和好,她想著沈溪答應她可以晚上鑽進他房裡聽故事,便有幾分得意。

    小丫頭,看你怎麼跟我搶,過兩年我們還要成婚呢……

    兩家人商量好搬家的時間,有說有笑回到藥鋪。

    剛回到鋪子,就有人來送請柬,還是蘇通請沈溪參加文會的,時間就在次日,蘇通特別注明,這次文會有幾個才學非常好的人,以及同屆府試的前幾名成績優異的考生,其中就包括了山西布政使吳文度家的公子吳省瑜。

    惠娘幫忙看過,笑道:“小郎,明天的文會挺重要的,你還是去吧。至於馮先生那邊,我會叫人過去給你請假。”

    沈溪道:“這樣不好吧?”

    周氏板起臉:“有什麼不好?你孫姨都這麼說,現在就回去準備,明天去參加這個什麼文會。要是表現得不好,看老娘怎麼收拾你。”

    沈溪越聽越覺得明天這不是文會,而是鴻門宴,不去不行,還要表現出色。要是別人對他有偏見就是不跟他搭話,他想表現好不是比考秀才還難?

    礙于惠娘和周氏的壓力,沈溪只能乖乖照辦。

    第二天,沈溪特別換上一身新衣服,周氏要忙著過去開鋪子沒時間給沈溪梳頭發,就讓林黛這個小媳婦給兒子梳頭。

    沈溪坐在銅鏡前,感覺自己好像待嫁的新娘一樣,心裡帶著一些無奈。林黛見沈溪不高興,把木梳往桌上一放,小臉有些不樂意:“你肯定是嫌我梳得不好,既然你會梳,怎從來沒見你給我梳過?”

    沈溪笑道:“小媳婦,哪有丈夫給妻子梳頭的?你要是不想梳,以後叫小玉過來幫忙,她梳頭本事好。”

    “還是嫌棄我。”

    從林黛“長大”之後,不但憂鬱增多,連小脾氣也跟著增多,總想在沈溪面前發發脾氣,好似是在跟沈溪置氣……但其實她只是想多吸引沈溪的注意,讓沈溪多疼她一些。

    沈溪把林黛按在凳子上,笑道:“好了,娘子,那今日為夫就給你梳頭,好不好?”說著沈溪把木梳拿起來,反過頭給林黛梳頭,林黛小臉上終於見到笑容。

    周氏不放心過來看看,剛到門口,就見到眼前這麼“不和諧”的場景。

    “幹什麼,幹什麼?”周氏氣呼呼進來,“年紀輕輕不學好,給女娃子梳頭這種事也是男人能做的嗎?把梳子放下!”

    沈溪趕緊坐好,林黛噤若寒蟬剛拿起梳子,被周氏一巴掌打在臉上,頓時粉嫩的小臉上多了五道紅印。

    小妮子一時被打懵了。

    “黛兒,有些話跟你說清楚,你是我家的養媳,憨娃兒是你相公,禮數尊卑不可亂。以後再有這種事,為娘絕不輕饒!”(未完待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8:36 PM

第二四九章 教媳有方

    林黛到沈家這幾年,罵是沒少挨,但挨打卻是第一次。

    小妮子剛被打時,人愣在那兒,半晌沒有回過神來,等周氏罵完之後,她才反應過來,本想咧嘴哭,但懾於周氏的淫威,不敢哭出來,臉都快蹙成一團了,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樣連串滴落。

    沈溪連忙道:“娘,是我要給黛兒梳頭的,怨不得她!”

    周氏怒道:“你也不爭氣,娘打的她,也是在教訓你。趕緊收拾好,吃過飯就去參加文會!”

    周氏滿臉慍色離開屋子,這下林黛終於忍不住,蹲下來直接抱頭嗚咽起來,越哭越傷心。

    林黛剛進門時,周氏把她捧在手心裡寵著,那時候的周氏也是沒什麼念想,就想著兒子以後有本事,能娶到個媳婦她這輩子就沒別的奢望了。

    可自打周氏跟惠娘一起做生意,家裡銀子越來越多後,她對林黛就冷淡了幾分,畢竟有了銀子,再好的媳婦也能娶回來,何必非要一個連家世背景都不知道的小丫頭?

    再後來,沈溪過了府試,自己又生了龍鳳胎,她對林黛就更加挑剔了,有點兒事情就會責駡。到今日見到沈溪為林黛梳頭,她終於忍不住打了這個未來兒媳婦。

    “黛兒,別哭了,娘只是生氣,她不是有意要打你的。你看我,以前就經常挨打。”沈溪蹲下來,輕撫林黛的後背,安慰道。

    林黛泣不成聲:“那是你該打,這次……是娘冤枉我……”

    沈溪笑道:“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剛才是你說我總不給你梳頭,我才給你梳的,現在就全賴我了?”

    林黛一聽羞憤得緊,直接抬起頭來,梨花帶雨地把小拳頭往沈溪懷裡丟,打在沈溪身上力道卻很輕,根本不像是在揍人。而是在給沈溪撓癢癢:“你壞你壞你壞……”

    說來說去,只有“你壞”兩個字,小女兒家的嗔怒之態溢於言表。

    沈溪扶她到床沿邊坐下來,用手在她嬌俏的小臉上揉了揉。不由有些心疼。周氏這一巴掌是憤怒之下甩出來的,一點兒沒留情面,林黛一個小姑娘家,哪裡受到了周氏那做重活的手一巴掌?

    “疼……”半晌之後,林黛雖然情緒好了一些。可被沈溪摸到她面頰,還是齜牙輕喚一聲。

    沈溪歎道:“娘也真是的,把你打的這般重,不是讓為夫心疼嗎?不過沒事的,等我有了功名,咱倆成婚後,就不再住家裡,這樣你就不用看娘的臉色了。”

    林黛又一拳頭打在沈溪身上:“你真壞,要是被娘聽到這話,肯定又以為是我挑撥。還要再打我……”

    沈溪笑了笑,林黛年長幾歲,一些道理倒是明白得緊。不過到底還是小姑娘,再加上她早有自知之明,知道寄人籬下就要好生伺候未來相公和婆婆,心裡也不敢有什麼埋怨,被沈溪軟話哄幾句,也就釋懷了。

    稍微平復心情後,她幫沈溪把頭髮梳好,用發巾裹著。這才坐回床沿邊,有些悶悶不樂可憐兮兮望著沈溪。

    “黛兒,我今天去參加文會,可能下午才回來。回來後再陪你和曦兒玩。”沈溪笑道。

    林黛黯然低下頭:“我不想玩。”

    沈溪道:“那就教你讀書認字,等我回來……”

    林黛這才點了點頭,站起陪沈溪一道出門,到了藥鋪,正在後院拿著本連環畫看的陸曦兒都發覺林黛的臉好像有些不同,忍不住多瞄了幾眼。

    雖然林黛被打心裡委屈。但她還是得進去給周氏道歉。

    那邊廂,惠娘也在勸周氏消氣:“……姐姐也是的,不過是小孩子玩鬧,姐姐還當真了。”

    周氏也覺得自己下手太重,但當著孩子的面,仍舊憤然不平:“都是大孩子了,還不懂規矩,以後憨娃兒是有大本事的人,豈能做那些沒出息的事?”

    惠娘一時間有些啞然。

    要說沈溪為林黛梳頭有些過分,那她讓沈溪晚上背著沈明鈞夫婦到她房裡來,做“雞鳴狗盜”之事,豈不更加過分?她自己問心有愧,連帶後面勸解的話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在林黛磕頭認錯之後,周氏才沒好氣道:“也是為娘平日疏于管教,回頭娘抽出時間來多教你一些。你是女兒家,以後不用做別的,好好相夫教子就行,這是你的本份!明白嗎?”

    “是,孩兒記住了。”林黛回話的時候帶著幾分害怕。

    周氏再道:“你也認字,回房去把《女兒經》抄寫十遍,回頭拿給我看。”

    《女兒經》是中國古代對於女子思想品德教育的教材,自明朝前期便開始在民間流傳,影響日益擴大。

    到如今,就算女子不識字,也會自小背誦《女兒經》,其中對於女子為人、處事、治家都有嚴格的要求,它提倡敬老愛幼、勤儉節約、珍惜糧食、講究衛生、嚴於律己、寬以待人、舉止得體、注意禮貌等等,但最重要的卻是遵守三從四德,做一個一切都依附和聽從丈夫的“好女人”。

    等林黛低頭回自家院子去,周氏才對惠娘道:“這丫頭,早晚要嫁到沈家門來,不好好管教,以後心野了,再管教就遲了。”

    惠娘這才知道周氏打林黛不是突然的衝動,應該是早有“預謀”,這或者是周氏在未來兒媳婦面前立威的第一步。

    雖然周氏對於老太太管教兒子的方法不贊同,但事情輪到她自己身上,她又感覺非常有必要。媳婦總有熬成婆的時候,等真正站在同一個角度上去看待問題時,才知道需要的是什麼。

    惠娘笑道:“原來姐姐不是故意跟孩子置氣,只是想好好管教未來兒媳婦,姐姐倒也用心良苦。”

    周氏搖頭一歎:“這丫頭,從進門以來就很乖巧聽話,我都當她是女兒一樣,換作以前,我哪裡捨得打她?”

    ……

    沈溪按照請帖約定的地點,到了城南一家茶樓,正好是沈溪第一次見蘇通的地方。

    茶樓地處汀江之畔,平日風景不錯。但如今已是寒冬臘月,四下一望處處枯黃,滿目凋零,沒什麼景致可言。

    沈溪來得有些早。讓蘇通非常驚訝:“沈老弟,為兄還怕你不來呢。”

    蘇通親自陪沈溪上樓,因為外面寒風陣陣,窗戶都沒打開,二人特別選了個靠裡面的位子坐下。蘇通正要跟沈溪說什麼,這時候又有人來,蘇通連忙過去招待,讓沈溪“自便”。

    茶樓不是很大,沈溪往四下看了看,很多位子空著,但少有像他這樣獨處一桌的,要麼是找朋友同坐,要麼是臨時湊搭子正好順帶結識。

    但就算沈溪這邊只有他一個人,而且誰都認識大名鼎鼎的本屆府試案首沈溪。可就是沒一個人過來搭茬。

    最後卻是許久不見的吳省瑜上樓來,在沈溪這一桌坐下。

    幾個月不見,吳省瑜出落得越發儀錶堂堂,更像是一個風流倜儻的公子哥,身高也更近似于成年人。

    而沈溪這半年下來,仍舊是個低矮的少年,沒見長高多少。

    “沈公子,久違了。”

    吳省瑜很客氣,對沈溪行禮問候。

    沈溪回了禮,他感覺跟吳省瑜同坐有些尷尬。若是同住府城。彼此還可以討論一下剛結束的月考的內容,但與府城這邊需要府學出題不同,汀州府下面各縣的童生都是在縣學考試,吳省瑜便是在清流縣儒學署領的考題。二人之間連個可以討論的話題都沒有。

    倒是吳省瑜先搭話:“沈公子于府試時作詩一首,在下回去之後仔細研讀,頗覺精妙絕倫。這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的確是道盡我讀書人寒窗數十載之艱辛。不知沈公子,這兩句詩可有補全?”

    沈溪搖搖頭道:“隨興而作。並未有心補全。”

    吳省瑜歎道:“這麼好的詩詞,卻只是斷句,可惜,可惜了啊。就算別人有心補全,也終究非出自沈公子之語。”

    沈溪聽吳省瑜的意思,是想他把這兩句詩補全成七言絕句。

    其實自有這兩句詩開始,也有不少人嘗試補全過,但非要把一句俗語補全成詩句,未免狗尾續貂畫蛇添足。

    沈溪也不詳問,反倒問道:“吳公子不是應該在清流縣備考嗎,為何會到府城來?”

    吳省瑜笑道:“隨家父到府城拜訪新任的安知府,順帶見見府城的士子,在下與蘇公子一向有書信來往,他曾言,沈公子不但才學出眾,連對堪輿玄空之術都有涉獵,在下悠然神往,便央求蘇公子邀請沈公子一敘。”

    沈溪笑了笑,他在想這吳省瑜是如何跟蘇通勾搭到一塊兒去的。

    這吳省瑜看起來很客氣,但沈溪早就覺出他是那種眼高於頂的年輕人,他看不起別人,別人也看不起他。

    蘇通就曾對沈溪說過,他吳省瑜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庶子。但這才半年時間,吳省瑜就能跟蘇通成為“筆友”,其中肯定有貓膩。

    蘇通作為文會的發起者,接待來賓的事通通需要他負責。等人到齊後,他還要為在場的人引介。

    吳省瑜跟沈溪作為來年院試年歲最小的二人,被蘇通隆重介紹給大家,在場的除了兩個年輕有為的秀才之外,其餘都是來年參加院試的童生,這些人嘴上說著“久仰”“佩服”之語,心裡卻沒一個服氣。

    “沈老弟,吳公子,你們別介意,這些人就是如此,一會兒坐而論道時,不妨就好好出他們的洋相。”

    蘇通趁機挑撥,主要是他怕吳省瑜跟沈溪一樣,不喜歡在公共場合說話。上次沈溪與蘇通參加文會,自始至終都沒發表什麼看法。

    吳省瑜喜歡表現自己,聽到此話不由拱拱手:“一定,一定。”(未完待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8:38 PM

第二五〇章 君子之論

    賓客基本到齊,人介紹得差不多了,蘇通開始為眾人引介前來的兩位秀才。

    這二人都屬於有為的年輕人,不到二十歲就考上秀才,雖然目前尚不是廩膳生員,一個才剛通過歲試增補為縣學增生,另一人則為縣學附生,但二人卻同時過了科試的選拔,可以參加下一屆的鄉試。

    蘇通請這兩個秀才過來,目的是讓他們給學弟傳授應試經驗。

    像一些考試的環節就不用講,二人講的主要是複習哪些書經,讀哪些文章,尤其是看哪些程文最有裨益。

    文會一開始,只有這二人說話,別人都不搭話,有些書呆子已經匆忙研墨,拿起毛筆作起筆記來,顯然是把這兩個秀才的話當作金科玉律。

    可問題是,院試在考試內容上,跟縣試和府試沒什麼本質不同,要複習的也不過就是四書五經,至於背程文,誰敢保證哪篇程文比別的程文更有可能押中題目?

    沈溪聽了一會兒,甚是無趣,倒是旁邊的吳省瑜面帶笑容饒有興致地聽著。

    等那二人介紹完經驗,吳省瑜不由笑著搖搖頭,輕聲道:“要是真有本事,何至於去年的鄉試碌碌無為?”

    沈溪略微一愣。

    看起來這吳省瑜志向不小,人家二十歲前考中秀才,已是值得誇耀之事,他吳省瑜雖是年少成名,但畢竟還沒中秀才,現在居然就考慮起中舉人的事來了。

    這年頭,想在二十歲之前中舉是非常困難的事,一省下來,分攤到每個府每屆最多不過一二人過關。但聽吳省瑜的口氣,他可以來年順利通過生員考試,翌年馬上可以中舉,十六歲就可成為舉人公一般。

    學長的先進經驗介紹完,後面就是文會所必備的項目,坐而論道。

    但因有這兩個“高年級”的師兄在,在場的一眾童生都有些放不開手腳。無人敢出來開這個頭。

    蘇通正要說話,卻是吳省瑜搶先開口:“在下以為,君子以品德立世,諸位以為如何?”

    在場的人有的已經在偷笑。這麼淺顯的道理,還用論?君子不拿品德立世,難道拿棒槌?

    蘇通笑道:“吳公子說的極是。”

    吳省瑜笑了笑,難得有人搭茬,他也就順著說下去:“在下又聽聞。君子當守禮,這男女授受不親,諸位以為呢?”

    吳省瑜的話鋒轉變得有些快,剛才還在說君子的品德問題,現在說及禮法,還提到“男女授受不親”,這必有下文。連那兩個秀才也好奇地看著吳省瑜,揣測他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吳省瑜續道:“若有女落水,君子立于岸,當如何?”

    這下眾人終於知道論點是什麼了。

    見到女人落到水裡。君子應不應該救的問題。

    這是個很深刻的問題。

    其實這問題,在《孟子》中已經論述過,連一代聖人孟子都曾特別作論,探討了一下嫂子溺水,小叔子該不該救的問題。

    “嫂溺,則援之以手乎?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

    這是孟子的原話。意思是,你嫂子落水之後,你不救就是豺狼,雖然有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在裡面。可施加援手,是因為事急從權。

    但自從程朱理學盛行之後,女子貞節大於一切,對這命題也有了不同的看法,尤其是明朝中葉之後,一些思想家所堅持的卻是就算你嫂子落水。也不能救,這才是真正守禮的君子。

    孟子話說得容易,但聖人也沒討論過救完人之後的道德問題,你是把人救上來,人活了,關鍵是女人的名節當如何?

    若是你娘、你媳婦、你女兒,那什麼都好說,可問題是跟你沒有直系血緣關係的人,只要你跟她有身體上的接觸,那以後你們算怎麼回事?

    這就好像老娘和媳婦同時落水應該先救誰的問題一樣,這問題本身就是個偽命題,但在這年頭,為了彰顯禮法,這些問題都要被堂而皇之拿來討論,並且從大德和小節諸多方面給出結論,防止民間出現相類似的事官府無從判決。

    比如先救媳婦還是老娘,官方的基調就是必須要先救娘,這是孝道,是大節,就連媳婦也要明白孝義才是第一位的,若兒子先救媳婦,就會受到道德的批判,甚至會被革除功名,下獄問罪。

    現在吳省瑜的這個問題,更加偏激,一個不認識的女人落水了,你作為一個君子該如何做?

    雖然這問題基本已有現成的答案,但在場之人,卻沒一個開口搭話,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見死不救那不是君子,可你救了,那就要違背社會道德。

    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吳省瑜臉上掛著笑容,如果拿一般的命題來論,在他而言沒什麼意思。就是這種非常特別的問題,才會產生非同一般的反響,也容易論出一些獨特的道理。

    眾人不言,吳省瑜看著蘇通道:“蘇公子以為呢?”

    蘇通面色稍顯尷尬,心裡暗罵吳省瑜出難題,現在和和氣氣搞個文會,大家交流一下學問,你偏要起個這樣令人糾結的命題,這不是誠心與人為難嗎?

    蘇通遲疑道:“在下以為,還是不救吧。”

    “哦?”吳省瑜略微驚訝,“難道蘇公子見死不救?”

    旁邊一個姓韓的士子冷聲道:“並非見死不救,而是不能因小節失大節也。”

    吳省瑜也微微冷笑:“那在閣下心中,何為小節,何為大節?人命難道在君子品德之下?”

    韓姓士子怒道:“聖人言,當舍生而取義,難道君子品德不在人命之上?”

    在場之人擁戴韓姓士子的不在少數,主要這是朝廷為民間定下的基調。看見嫂子落水怎麼辦?先去找哥哥啊,哥哥不在去找侄子。侄子也不在?估計等你跑回來,你嫂子也淹死了,沒你什麼事,可以等著辦喪事了。

    現在是看見陌生女子落水,道理也是一樣的,先去找她的親眷。實在找不到,那就找根竹竿去幫忙試試,如果竹竿夠不著,你還是在岸邊上看著女人淹死才好。不然就算你把人救上來,人家家人也不會感激你,甚至會拿你去送官,或者是被鄉民浸豬籠。

    為什麼別人不救,偏偏你救?這不是有私情是什麼?

    吳省瑜沒有去回答韓姓士子的話。反過頭問沈溪:“沈公子以為呢?”

    所有人突然都安靜下來,他們都想聽聽沈溪的“高論”。

    沈溪如今在汀州府士子當中,已經成為眾矢之的,他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人拿來作為攻擊的藉口,照現如今的形勢來說,沈溪應該什麼不說才對,但或者就算什麼都不說,別人也會以此來攻訐他,質疑他的人品。

    沈溪見到吳省瑜臉上似有似無的笑容,心裡感覺一陣噁心。他心想:“這小子不會誠心設套讓我鑽吧?無論我說救或者不救,只要跟本屆考官的意思相違背,那就會成為我品格上的‘污點’,足夠考官把我刷下去不給進學的機會。”

    沈溪面色不變,微微笑了笑:“吳公子看來多慮了,在下不會游泳,下水之後肯定會淹死,所以我寧肯去找人來救。”

    “哈哈哈……”

    本來很嚴肅的學術問題,被沈溪說成個笑話一樣,旁邊已經有人忍不住開口大笑。

    吳省瑜臉色略微一滯。這才道:“在下問的是君子所為,是論述,而非讓沈公子真正去實踐。”

    沈溪這下已經確定吳省瑜是在算計他。沈溪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小小年歲。一副平和的外貌,竟有這般陰損之心。”

    沈溪道:“吳公子以為呢?”

    吳省瑜好像早就料到沈溪會這麼問,只是淡然一笑道:“在下想先聽聽沈公子之意。”

    “哦。”

    沈溪點點頭,若有所思道,“在下卻不知,這位落水的女子。是否有婚配?”

    沈溪的問題,不但令吳省瑜錯愕,旁人也帶著不解。便連蘇通都忍不住好奇問道:“沈公子,這有何區別?”

    沈溪正色道:“區別很大。如果仍舊是待字閨中的話,姑娘家怎會輕易出門,還落水?這不合常理。就算真遇到這種事,也該先問問姑娘的意思,喂,你要不要我救,如果姑娘說,要啊要啊。那我救了,應該沒什麼問題,若她覺得名節有損,大不了我納她入門就是。”

    沈溪這番話說得活靈活現,在場的人面面相覷,連剛才反對救人的韓姓士子也忍不住點了點頭,似乎覺得沈溪此言大有道理。

    “那已婚婦人,又當如何?”

    吳省瑜發覺沈溪有些難對付,語風跟著變得尖銳。

    沈溪道:“那我就要先問問她的家眷,到底要不要救。若是連她的家眷也覺得,婦人的名節比性命更重要,我又何必去逞強呢?但若她家眷心急如焚,央求我救,我可能會施加援手。”

    沈溪的話,要麼是有前提假設,要麼是加上“可能”這樣的助詞,分明就是在說,遇到具體的問題,我會視情況而辦,你別想從我口中得到確定的答案。

    吳省瑜聽到之後不由拍手笑道:“高論。不過情急之間,這河岸之上,只有你一人,女子落水,尚且昏厥,無法回你,你無從知曉她婚配與否,當如何?”

    “哦。原來這樣啊。”沈溪似懂非懂點點頭,“在下年幼,不懂得婚配與否的女人,有何區別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8:42 PM

第二五一章 防人之心

    沈溪的話問出口,在場之人忍俊不禁,但又不能笑得太明顯,只好掩嘴偷笑。

    一個十歲的孩子,問另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婚配與否的女子有什麼區別,這是個很深刻的“哲學”問題。

    這問題似乎比剛才那個救不救人的問題更加生動有趣!

    吳省瑜臉色有些發黑,他心想:“你剛才論了半天,什麼未婚配的問事主,婚配的問家人,現在反過頭問我她們有什麼區別,這不是誠心拿我消遣?”

    誠然,沈溪的確有拿這種問題消遣吳省瑜的資格。按理以沈溪的年歲,很難瞭解真正男女之事,這種問題被他問出來,有些童言無忌的意味。

    這也會讓人明白,你吳省瑜年歲再小那也是懂事的少年郎,你拿君子救不救落水女人的問題來考一個十歲孩子,本身就不合適。

    吳省瑜轉念一想:“這小子答非所問,根本是有意轉移話題。”他眉頭一皺,又問了一句:“女子落水,無論婚配與否,都注重名節。在下現在只問,以沈公子對於君子的理解,是否當救?”

    沈溪無奈搖搖頭,這吳省瑜不撞南牆不回頭啊。吳省瑜見沈溪搖頭,追問道:“沈公子選擇不救?”

    沈溪一臉嚴肅:“人命到底至關重要,若見死不救,女子因此而喪命,我想君子會受到良心譴責。即便女子貞節大於性命。但人逢絕境之時,都望人施之以援手。君子者當懷悲天憫人之心,志懷高潔,心無雜念,又談何於女子名節有損?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

    雖然沈溪不想搭理吳省瑜,但既然問題都到了這份兒上了。沈溪也不妨就著問題論一論。

    其實以沈溪後世人的思維。什麼名節禮法都是對於人性的束縛,人命大於天,見死不救非我輩所為。

    但這種話不能明說,得婉轉,現在我所闡述的只是一個道理,而不是我非要怎麼樣,或者是要去說服別人遵從怎樣的準則,至於你怎麼想的我不管,反正在我看來。作為一個君子,只要你心正,就算救人上來也不會對女子名節有損。

    在場許多人剛才都認為女子落水不該救,可聽到沈溪的話後。又點頭覺得有理有據有節。

    尤其當沈溪說“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語出《孟子•梁惠王上》,同樣是論述嫂子落水小叔子該不該救的孟子,在這裡重新強調了一下“救死”和“禮義”的關係,救人家於危難還怕不徹底,哪裡是顧著用禮法去治理呢?

    這是聖人說的話。可不是我說的,你就算拿此來攻訐我也沒轍,你敢說《孟子》有問題,那你才是真正不想考功名了。

    吳省瑜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他沒料到沈溪居然這麼難對付,小小年歲不但文章作得好,連說話都是這麼滴水不漏,他的計畫似乎要泡湯了。

    旁邊已經有人氣不過吳省瑜問這麼刁鑽的問題,回敬道:“吳公子,剛才你說要聽聽沈公子的意思,現在輪到你來說了,若閣下遇到這種事,當如何?”

    吳省瑜輕輕一歎:“君子救人,當不避禮法,我想……在下也會救吧。”

    一句話,其實也給他自己帶來些麻煩,不過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有沈溪剛才一番“高論”在前,他回答得如何已經沒多少人在乎。

    蘇通發覺場面很尷尬,趕緊起身說和:“今日乃是我等文會,當一團祥和之氣才是,諸位何不說一些輕鬆的話題?既然沈公子剛才提及《孟子》,諸位不妨探討一番。”

    後面的話題,相對就輕鬆了許多,沒人再管女子落水救不救,因為這等事形不成定規,正如沈溪所言,女子自己和家人都會有不同的看法,更何況只是一個路過的讀書人?

    吳省瑜雖然好表現自己,但在與沈溪論道之時有一點小挫敗,後面就算別人問及他,他也搖頭沒有參與論述,沈溪那邊更輕省,別人連問都不問他。

    就這樣,一場文會,沈溪跟吳省瑜對桌而坐,偶爾抬頭看一眼對方,立時將視線挪開。

    文會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宣佈結束,蘇通親自送客人下樓,卻還是有幾人留下來,都是平日裡跟蘇通要好的,包括鄭謙等人。

    吳省瑜沒有起身離開的打算,沈溪心想:“惹不起我總躲得起,你不走,我走。”當下起身行禮:“蘇兄,今日學堂尚有課,就此告辭。”

    蘇通笑道:“不急不急,我早就跟鄭兄他們說好了,今天我們要過去會會熙兒姑娘,話說,沈老弟你應該還未見過雲柳姑娘吧?這不,碧萱姑娘一走,玉娘少了個招牌,我好說歹說,玉娘終於同意讓雲柳姑娘出來見客。”

    沈溪心想:“怎麼又是去教坊司?你們幾個公子哥進去之後有吃有看還有玩,可憐我尚且是個孩童,身體還沒長成,去了只能在旁邊活受罪,就算上次進了碧萱的閨房什麼事也做不了。”

    吳省瑜側目看向沈溪:“沈公子,在下聽蘇公子言,你善於射覆,不知可否較量一二?”

    沈溪笑道:“在下那點兒射覆的本事,稀鬆平常的很,最多只能算是瞎蒙。”

    蘇通在旁邊哈哈一笑:“沈老弟,你這話為兄就不愛聽了,你瞎蒙都能蒙對,我們就算苦思冥想也不得,這不是說我們沒你有本事?”

    雖然蘇通並非完人,但他在為人處事上很大度,這也是他朋友多的原因。沈溪道:“時間才剛中午,就算去的話,我也該回去吃過飯,溫書之後,等日落黃昏……”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等回到家,還想讓我出來?”

    本來去教坊司那邊時間早不合適,蘇通卻道:“無妨無妨,今日我們把玉娘手底下的幾個姑娘邀請出來,雇請了大船,去河上吃吃酒聽聽曲,豈不是很愜意?話說我們上次遊船河,還沒有盡興呢。”

    教坊司的女人,通常都要在小門裡等客人,不能踏出教坊司一步。沈溪心說這蘇通也是神通廣大,居然能說動玉娘答應讓教坊司的姑娘出來。

    鄭謙在另一邊催促:“走了走了,再不去的話,估計玉娘和雲柳姑娘她們等得急了。”

    蘇通怕沈溪真的要回去,直接過來拉著沈溪一起走。

    到樓下時,蘇通低聲對沈溪叮囑:“沈老弟,你已經錯過一次機會,這次若再遇到姑娘邀請進房的好事,一定要想著為兄。今日裡你見到熙兒姑娘,記得跟她說和一下,這些天她都沒出來見客,似乎還在生你的氣。”

    沈溪笑了笑,未置可否。

    吳省瑜忽然問道:“蘇公子,今日船上的宴席,幾時結束?”

    蘇通這才過去跟吳省瑜搭話:“吳公子難道急著回清流縣……”

    沈溪沒有去管別人,大冬天的遊船河的確不像話,但出來走走總比悶在家裡好,這一年的冬天算是個暖冬,至少大的寒潮還沒到來,福建之地山野之間仍舊依稀可見綠色。

    一行十幾人,一路說笑到了碼頭。

    往常年的冬天,碼頭是一年裡最忙碌的,但今年這個時候卻一片冷清,運貨的船隻稀疏幾條。

    這是商會生意最不景氣的一年,主要是夏天那場水災鬧的,往年秋收之後,臨新年之前,各家各戶都會採辦年貨,汀州府商賈會趁機大賺一筆。可今年冬天,百姓手頭拮據,有的還要靠官府賑濟過活,吃野菜和樹根無可避免,更別說有錢來城裡採辦年貨了。

    但這似乎並不會影響到蘇通這樣士紳家庭的生活,土地租出去,無論如何租稅是能收上來的,百姓就算自己沒活路了,地租該交還是得交。

    地主發善心,可能會讓拖延一段時間,或者是讓下面佃戶家裡的兒子、女兒到家裡來做工抵債,反正吃虧的不是地主只能是老百姓。

    像蘇家這樣的大家族,通常都會有不少積蓄,蘇通雖然沒有大手大腳花錢的習慣,出手依然很闊綽,這使得汀州府的讀書人都想與他有交情,如此就算跟著蘇通出來走走,也能省幾頓飯錢,而且吃得好玩得好。

    碼頭上冷清,老遠就能看到一艘很大的官船停靠在河岸上,不過並非是上次遊船河見過的那艘。

    蘇通老遠就指了指船,得意地道:“今天我們坐官船出遊。”

    說話間,遠處過來幾頂小轎,一看就知道是教坊司的姑娘來了,蘇通趕緊過去迎接。

    沈溪四下尋摸一番,終於在碼頭角落處見到老許頭縮著手蹲在那兒,繼續裝他的瞎子等待顧客上去求卦問卜,或者是天氣冷的緣故,他連話也懶得喊了,這等天氣之下,就算在碼頭蹲一天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客人。

    沈溪看了不由心生淒涼之感。

    其實老許頭這樣的人,屬於這時代不得志讀書人的典型。

    花甲之年,沒有土地田產傍身,又沒有功名不可能去學塾蒙學,要養家糊口實在太難。

    或者哪年冬天太冷,老許頭在哪個犄角旮旯凍死也不會有人知曉,就算被人發現,他的屍體也僅僅是被人抬到亂葬崗,連掩埋都省了,直接暴屍荒野。

    一個讀書人,一輩子下來只能混這麼個淒慘的下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8:44 PM

第二五二章 小心眼的花魁

    蘇通這次遊船河的排場很大,不但邀請了十二名士子,還請了教坊司七個姑娘,其中就包括如今教坊司裡的頭牌雲柳和熙兒。

    至於別的女子,姿色也都是上佳之選,這些女子從小轎上下來,立在河岸上,為碼頭增色不少。

    就連一直裝瞎的老許頭,也忍不住往官船這邊偷瞧。

    沈溪跟著蘇通一起上船,四處看了一眼,官船的確要比普通民船大許多,船艙內有桌椅,還特別區分了外廳和臥房,外廳中就算一次進去二三十人,也不顯得擁擠。

    士子們圍坐三桌,沈溪與蘇通、鄭謙、吳省瑜同桌,而請來的幾名姑娘卻沒有安排座位。沈溪打量雲柳一番,只見她肌膚如雪,眉目如畫,十足的美人胚子,尤其身上有一種冷傲高貴的氣質,越發確定這就是當日他與沈永卓在教坊司二樓見到的姑娘。

    “雲柳姑娘,請坐。”

    蘇通對雲柳就好像蜜蜂見到花粉一樣,臉上滿是熱情,他請雲柳同桌而坐,熙兒被冷落在了一旁。

    船艙裡的桌子都是圓桌,因為船在河上搖盪起伏,桌子有棱有角的話很容易磕著碰著,圓桌也能圍坐更多的人。

    蘇通跟沈溪坐了個比鄰,他讓雲柳姑娘在主桌坐下,正好位於沈溪和蘇通之間。

    與教坊司的姑娘身上都帶著脂粉香氣不同,這雲柳身上只有一股清淡的書香氣息。倒顯出她的品味高雅。

    等把雲柳安頓好,蘇通才安排別的姑娘落座。

    熙兒臉上有些異色:“奴家出來前。玉娘特別叮囑,要早些回去。蘇公子,奴家看……還是不要坐了,這地方……太擠。”

    蘇通哈哈笑道:“擠擠好啊,擠擠不是更熱鬧嗎?”

    沈溪嘟噥道:“擠擠更容易懷孕。”

    沈溪說話連喉嚨都沒動,只是嘴唇翕動隨口打趣。雲柳卻好像聽到什麼。側目望向他抿嘴一笑,現出幾分嬌豔。

    沈溪不確定她為何要對自己笑,但想到熙兒是個千里耳,這教坊司內又“臥虎藏龍”,他便留了個心眼兒,打定主意以後不能胡亂說話,哪怕是腹誹。

    熙兒有些不太情願地坐到主桌前,卻是坐在吳省瑜和鄭謙之間。

    鄭謙見美人在側,忍不住想動手動腳。而吳省瑜則顯得有些拘謹,他雖比沈溪年長幾歲,但在男女之事上應該還未涉及,更不懂如何跟風月女子交流。

    “這位小公子。看起來很英俊嘛。”熙兒好像有意逗弄吳省瑜,其實她也不比吳省瑜大幾歲,“英俊瀟灑,長大之後一定是個文采風流的公子哥,不像某些人尖嘴猴腮,半分貴氣都沒有。”

    說完冷冷瞥了沈溪一眼,她口中尖嘴猴腮的某些人。不用說指的就是沈溪。

    沈溪心想:“這是有多苦大仇深?我不就射覆贏了你而沒有進你的房間嗎,至於記仇幾個月?感情你們教坊司的女人生意這麼差,每天無所事事就光念叨那點兒舊仇?”

    吳省瑜臉色很不自然,對熙兒拱拱手道:“在下……吳省瑜,見過姑娘。”

    熙兒臉上掛著嫵媚的笑容,就好像姐姐看弟弟,一下子看對眼了:“吳省瑜?好名字,好名字啊,奴家熙兒,以後還要請吳公子多多照顧。”說著起來欠身一禮,嫵媚動人,令吳省瑜臉刷地一下紅了。

    沈溪心想:“你跟我論什麼女子落水君子救不救,原來你自己也是個‘初哥’。”再一想,這吳家怎麼說也是官宦之後,家教甚嚴,吳省瑜又是庶子,在做學問上,期待出人頭地,再加上年歲小,沒有跟女人相處的經驗也在情理之中。

    蘇通卻笑道:“看來熙兒對吳公子很有好感啊,倒是讓在下心裡吃味。不過還是要給熙兒姑娘隆重介紹一下,這位吳公子的祖父就是我們汀州府之前的吳知府,如今吳知府已高升山西布政使,吳公子乃是出自官宦世家。”

    熙兒掩口稍稍驚訝:“怪不得奴家覺得吳公子氣質與眾不同呢,原來出身這麼高貴。不像某些人……”

    雖然話說了一半,但沈溪已經聽明白,又是諷刺他,整句話應該是“不像某些人出身寒微”。熙兒明顯是在跟沈溪置氣,她說什麼,都帶著刺。

    吳省瑜卻不知道熙兒只是拿他當槍使,人坐在那兒,想保持正襟危坐,但通紅的臉頰已經出賣了他,說明他內心很害羞和緊張。

    蘇通開始為眾人添茶,張羅道:“來來來,喝茶喝茶。船已經出了渡口,正往城外去,今日天高氣爽,我已讓船家去後艙準備酒水,今日我等不醉不歸。”

    熙兒一臉楚楚可憐:“蘇公子莫不是有什麼壞心眼兒?想把奴家和幾個姐妹灌醉,那時我們就回不去了。”

    蘇通笑道:“在下豈是那種不知分寸之人?轎子還在碼頭等著,就等船回去,你們乘轎子離開,不會耽誤事情。當然,若熙兒想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

    熙兒啐了一口:“呸,蘇公子果真安著壞心。”

    因為熙兒的嫵媚和知情識趣,船艙裡始終彌漫著一種輕鬆的氛圍。

    很快酒水盛在酒壺裡送上來,在場的姑娘挨個為身旁的士子添酒,就在雲柳給蘇通添完酒要給沈溪倒酒之際,蘇通突然想起什麼,笑著阻止:“沈老弟年歲小,家人特別交待不能沾酒水,至於吳公子,也喝茶好了。”

    吳省瑜卻搖頭:“不用。”說話間側目看了眼正拿著酒壺貼過去的熙兒,面色更紅。

    蘇通稍微錯愕。他並不太清楚吳省瑜是否有飲酒的經歷,但既然是吳省瑜自己要求喝酒。他也就不出手阻攔,擺擺手示意讓熙兒添酒。

    熙兒美滋滋道:“吳公子氣度不凡,是頂天立地的男兒郎,不像某些人,小小年歲就學著人家出來尋花問柳,卻只能以茶代酒。”

    沈溪笑道:“聽熙兒姑娘的意思。姑娘就是花柳。由在下來尋了?”

    熙兒目光突然變冷,怒視沈溪,險些忍不住呵斥出口,但被雲柳白了一眼,熙兒強忍怒火,憤然將酒壺放回桌上。

    蘇通見場面有些尷尬,不由笑著說和:“熙兒姑娘以前可有上過船?”

    “嗯。蘇公子有事?”熙兒臉色仍舊沒好轉。

    “沒事,只是提醒熙兒姑娘留意一下,這船上的東西。跟平常我們所用的都有所不同,就說這酒壺,你看底座很寬,這樣就算船隻搖搖晃晃。酒壺也只會在桌面上滑動,而不會倒下。這桌面周圍都是有圍板的,也是不至於令桌上之物滑落在地。”

    都是淺顯的道理,旁邊卻馬上有人恭維:“還是蘇公子觀察仔細。”

    蘇通笑道:“經常出來遊船河,這些小的細節我順帶留意了下。今日難得諸位公子,還有各位姑娘聚在一起,我們玩個小遊戲如何?”

    熙兒微微撅嘴:“不會又是射覆吧?奴家……上次輸得可是很慘呢。”

    說著瞪了沈溪一眼。好像在說,有這麼個能掐會算的主,玩射覆根本不公平,無論是誰都要輸給他。

    雲柳也開口道:“蘇公子見諒,熙兒妹妹自從上次射覆輸過之後,一直悶悶不樂,不如……換別的遊戲?”

    一句話,就說明雲柳不是那種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女子。

    沈溪在上船的時候就有留意,玉娘不在,好像事事都是熙兒張羅,但其實熙兒也是根據雲柳的意思辦事,這雲柳應該是玉娘培養的“接班人”,首先要通過一些行銷手段,把雲柳的身價捧起來,再讓她逐漸學會如何處置教坊司的事情,這次帶眾姑娘出來,可能就是玉娘對雲柳的一次歷練。

    蘇通臉色略顯尷尬,他想:“姓吳的給我銀子,讓我設宴請沈老弟出來,就是想試試沈老弟堪輿玄空的本事有多強,可雲柳和熙兒都不想玩射覆,又當如何?”

    原來今日的宴會,雖然組織者是蘇通,但背後的出資人卻是吳省瑜,吳省瑜也是通過與蘇通的書信來往,得知沈溪射覆上的本事,以吳省瑜的機智,他不信沈溪真的會堪輿玄空之術,所以才想找個機會試試沈溪。

    蘇通到底是才思敏捷之人,他腦中靈光一閃,道:“有了,既然熙兒姑娘不想玩射覆,那我們今日藏鉤如何?”

    藏鉤的遊戲,出自漢武帝妃子鉤弋夫人手中藏鉤的典故,話說鉤弋夫人本為平民女子,生得貌美,但手卻蜷在一起不能伸開,漢武帝得知,親自去看,結果鉤弋夫人的手便能張開,手握一鉤,時人女子爭相模仿,後人以此設藏鉤遊戲。

    藏鉤遊戲的玩法,跟殺人遊戲有些類似,但相對簡單,就是把與宴之人,分成兩隊,把一個小鉤或者小物件藏在某人手中,讓對方來猜,誰先猜對敵方鉤子所藏之手,就當贏,輸的一方要罰酒。

    熙兒聽到仍舊是猜東西的遊戲,稍稍嗔道:“藏鉤有何好玩的?”

    蘇通笑道:“若是一般的藏鉤,必然無甚趣味。不妨我們改一下,在座的姑娘,每人藏一件東西在身上,或者在手裡,或者於身上別處,讓在座的公子來猜,若猜對的話,就勞煩姑娘坐在這位公子的腿上,為他斟一杯酒,親自送到嘴邊,不知如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8:46 PM

第二五三章 比比誰無賴

    蘇通有參加風月酒宴的豐富經驗,懂得用怎樣的方法去吃女人的豆腐,又不會讓姑娘家覺得他很唐突。

    他之所以如此提議,也是充分考慮過的,既能完成吳省瑜的交待,試試沈溪算卦的本事,又能讓他趁機撈點兒便宜,他所提議的藏鉤可比射覆簡單多了,他就不信姑娘家能把東**出花樣來。

    雲柳有些為難:“蘇公子,藏鉤的提議是好,只是這彩頭……怕是不妥吧,畢竟我等是女兒家。”

    蘇通提議如此玩法,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雲柳。

    這豔蓋群芳的雲柳,在教坊司內屬於油鹽不進的,就算是高崇和雷武這些人,都沒在她身上討得便宜,現在他想充分利用這個藏鉤遊戲,趁機得點甜頭。

    但在場的士子一個個卻都很擁戴蘇通的提議,明擺著的事,就算熙兒和雲柳兩個“頭牌花魁”要讓給蘇通和鄭謙,他們也可以通過猜中別的姑娘藏鉤的位置而來個溫香滿懷,何樂而不為?

    蘇通笑道:“雲柳姑娘,你看這大家興致高漲,你就不好拂了我等面子吧?”

    雲柳很是為難,這也算是玉娘第一次讓她作為教坊司當家人的身份出來做事,有考驗她的意思,本來身為教坊司的女子,就會遇到客人很多刁難,偶爾配合是可以的,但現在蘇通的提議令她覺得實在是有些過分,心裡不能接受。

    熙兒此時卻笑著走過來,湊到雲柳耳邊低語兩句後,抬頭笑道:“蘇公子提議甚好,姐姐還是不要推辭了。玉娘也說過,要我們出來後不要得罪蘇公子……姐姐以為呢?”

    雲柳想了想,才點點頭。

    沈溪心想:“這熙兒給雲柳灌了什麼迷藥。還是有何不敗的法門,有恃無恐?”

    熙兒又看著蘇公子道:“這裡已是城外,又在河中央。想去找木鉤怕是來不及,卻不知藏何物呢?”

    蘇通略微沉思後道:“那就銅錢吧。簡單實用,個頭也不大,無論是藏在手裡或者衣服裡,都不會很明顯。如何?”

    熙兒一聽更覺得意,點頭道:“就聽蘇公子的,一會兒……可一定要讓著奴家哦。”

    蘇通笑道:“那是當然。”

    蘇通身上沒帶銅板,只好讓同行的人拿出幾個銅板來,分給在場的七個姑娘。連雲柳手上也有一枚。

    沈溪看得出雲柳還是有些躊躇,她顯然不接受坐在男人懷敬酒的提議,但似乎剛才熙兒在她耳邊說的話,對她有很大的影響。

    熙兒道:“這藏物,總要到里間的臥房裡,不然奴家大庭廣眾之下藏於身上……總是羞羞答答。”

    蘇通心想:“我若讓她們就在這外面藏,她們最多是藏在手裡或者是袖子裡,沒甚趣味,若讓她們進裡面,說不定她們為了怕輸。會藏在一些‘特別’的地方,那才有趣。”

    想到這兒,蘇通點頭道:“那就請諸位姑娘到裡艙準備。”

    熙兒淺淺一笑。過來扶著雲柳往裡面去了,這時候,蘇通卻在拼命給沈溪打眼色,意思很明顯,一會兒你知道藏在哪兒別說,先告訴我,讓我來猜。

    至於吳省瑜,他之前還因為熙兒的“調戲”有些拘謹,眼下熙兒離開。他神色頓時恢復正常,神采中帶著一股自信。

    沈溪心想。這小子勝負欲很強啊,一會兒乾脆就讓他得了。兩邊不得罪。

    不多時,七個姑娘從裡面魚貫而出,她們手都緊緊握著,意思是除了藏在身上,也可能捏在手裡,等她們在一邊排列好,雲柳的臉色最不自然,反倒是熙兒在那兒暗自得意。

    沈溪從之前跟熙兒玩射覆時,她第一次藏一根頭髮,第二次耍花招什麼都不藏,說明這是個有心機喜歡耍小聰明的女孩子。

    鄭謙見眾女子都站好,有些為難道:“蘇兄,你看我們人多,而她們人少,這……不夠分啊。”

    蘇通笑道:“點名猜就好,誰想找哪位姑娘過來敬酒,就直接猜這位姑娘的銅錢藏在何處。”

    熙兒卻不滿道:“我們姑娘家身上本來就沒多少地方藏東西,若幾位公子幾輪猜下來,我們必定會輸。所以,每輪每位公子只能猜一次,若猜不中,我們回去換地方藏了又再進行。”

    蘇通點頭:“熙兒姑娘說的也是,誰先來?”

    一問到誰先來的問題,所有人目光自然落在沈溪身上,因為就算上次沒去教坊司的,事後也聽說沈溪的“神跡”,連射覆都能一射一個准,現在只是藏物,那豈非更加容易?

    但此時的沈溪就好像不知道已經開始遊戲一樣,依然悠閒地喝著茶看著艙外的風光,偶爾作沉思狀,似乎與其全然無關一般。

    沈溪不出手,別的士子按捺不住開始猜,他們本著的原則,熙兒和雲柳那邊是不能“染指”的,要留給主桌上的人去猜,他們只需要猜剩下五個姑娘中看中意的就可以了。

    在場的女子中,並非人人都像熙兒那麼喜歡耍小心眼,別的女子也不可能有熙兒和雲柳那麼好的姿色,她們在這場遊戲中完全處於被動的地位。她們把銅錢藏的位置,都很淺顯,有的甚至直接拽在手裡。

    一輪下來,只有主桌的幾人沒猜,除了熙兒和雲柳之外的五個姑娘中,只有一個沒過去敬酒,這姑娘的雙手都攤開了,而且懷裡、袖子、腰上、後襟等容易藏的部位都已經猜過了,只留下繡花鞋這麼個明顯的部位,只要誰一猜就能中。

    蘇通沉吟一番,道:“在下獻醜。”

    他走上前,並沒有占唾手可得的便宜,而是在花魁雲柳的身周轉了轉……以他的想法,雲柳肯定不會把銅板放在簡單的地方,他看了看雲柳的頭髮道:“莫非,雲柳姑娘藏在鬢髮之中?”

    雲柳輕輕搖了搖頭。

    蘇通歎了口氣,帶著慚愧的笑容:“在下不善於藏鉤。鄭兄,你來試試。”

    鄭謙的目標同樣是雲柳,因為他想幫蘇通“玉成好事”。最後他選擇了雲柳的左手,雲柳左手打開。裡面仍舊是空空如也。

    “看來只有沈老弟能解我二人之困窘……”

    蘇通馬上想到尚有沈溪這個幫手,轉過頭來,才想起旁邊還有個吳省瑜,“吳公子,你也可試試。”

    吳省瑜卻對沈溪作出“請”的手勢,意思是讓沈溪來。

    沈溪沒有說話,直視熙兒和雲柳的神色,熙兒毫不客氣回瞪他。但雲柳與他目光相觸之後,馬上有回避躲閃之意。

    從這點上,沈溪可以判斷,雲柳心中有愧疚。也就是說,熙兒剛才在雲柳耳邊說的,應該是個玩巧妙花活的“小伎倆”。

    要說女子身上能藏東西的地方不少,而且有的地方根本就不能讓陌生男子去“找”,但沈溪相信以雲柳的拘謹,絕對不會去藏在一些特別私密的地方。

    沈溪道:“還是讓吳公子先來。”

    熙兒聽到後面帶不屑,把頭撇過去。嘴上嘟噥一句:“就知道是個沒膽鬼。”

    吳省瑜正色道:“在下猜不出,請沈公子一試。”

    他的坦誠,卻是沈溪沒有預料到的。由此可見,就算吳省瑜勝負欲很強,但也並不會刻意逞能,這是個能始終保持理智之人。

    有膽識謀略,且能保持冷靜,這些都是做大事必備的條件,本來這需要人生大量的閱歷積累沉澱,但卻出現在十四歲的少年身上,沈溪暗中一歎。

    沈溪也學著別的士子一樣。走上前,但他的目標不是雲柳。沈溪看著熙兒的頭髮道:“我猜。熙兒姑娘應該是藏在這裡了。”

    熙兒臉上立時露出得意笑容:“你猜錯了。”

    沈溪伸手去“拿”熙兒頭上的銅錢,熙兒微微驚訝了一下。正要躲開,卻見沈溪往她耳邊一伸,等手回去時,兩根手指間已經多了一枚銅錢。

    熙兒自問眼神好,絕對不會看走眼,沈溪把手伸過來時手上明明是沒有銅錢的,偏偏手撤回時就有了銅錢,連她自己都帶著幾分不自信,手自然往腰間去摸,這一摸反倒露餡兒了。

    沈溪笑道:“莫非熙兒姑娘在腰間還藏有一枚?”

    熙兒頓時變得極為緊張,語氣有些滯緩:“你……你胡說,你手上,不是我的銅錢。”

    說著,她把自己腰間別著的一枚銅錢拿出來,“我的是藏在這兒。”

    沈溪卻知道,熙兒身上絕不止藏著這一枚銅錢。

    無論是射覆還是藏鉤,都有個約定俗成的結尾,就是若所有人都猜不中,是需要揭盅揭曉答案的,所以熙兒不能不往身上藏。但除非是在手裡或者是袖子這些顯眼的位置,若藏在別處,別人是不可能用手去印證的,只能由她自己來回答是或者不是,別人也不怕她耍賴,因為最後總要揭曉答案。

    可畢竟藏的是銅錢,這種東西滿大街都是,熙兒身上可能也有。她可以隨便拿出幾枚來,藏在身上不同的地方,只要她在別人猜的時候,一口咬定沒有,等事後再找別人沒猜過的地方,拿出一枚銅錢就可以了。

    但她沒想到,沈溪居然變被動為主動,上來就這麼在她頭髮裡“找”出一枚銅錢。但頭髮畢竟是顯眼的位置,熙兒再笨也不會把銅錢藏在頭髮裡,她心裡覺得很憋屈,我耍心眼兒以為必勝,你卻跑來跟我耍小聰明?

    沈溪笑道:“在下這枚銅錢,也是從熙兒姑娘身上找到的,莫非姑娘身上還藏著不少銅錢?真是稀奇。”

    熙兒面色憋得通紅。

    雖然沈溪用了一枚銅錢來陷害她,但沈溪的話卻實實在在,她的確是在身上藏了不少銅錢準備耍賴。

    一個存心想耍賴的人,卻被別人耍賴了,她怎會甘心?

    蘇通走過來打圓場:“這事好生怪異,我們剛才見沈老弟伸手過去時,確實沒拿銅錢,難道真的是熙兒姑娘記錯了?”

    “你們……你們冤枉我。”熙兒雙拳攥的緊緊的,隱隱有打人的趨勢。(未完待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n234 發表於 2016-11-24 08:48 PM

第二五四章 藏鉤

    就在熙兒怒不可遏的時候,還是雲柳過來,一把按住她的肩膀道:“好了,妹妹,不過是一次遊戲,沈公子猜對了,你過去敬杯酒就是了。”

    熙兒咬牙道:“聽姐姐的意思,我被他誣陷,還要忍著?”

    也是熙兒真怒了,不復記得裝溫柔嫵媚,說話的口吻好像個生氣的刺蝟,哪裡有玉娘苦心調教出來的教坊司頭牌花魁的溫柔嫵媚模樣?

    蘇通見情況不對,連忙說道:“沈老弟,你手上有一枚銅錢,可熙兒姑娘腰間也確有一枚,誰也不知道哪枚是對的,不妨重新來過?”

    “是啊,你有本事證明你那枚真的是剛才我所藏的,否則……奴家可不依。”熙兒突然想到耍賴的藉口,心情莫名好轉,明擺著的事,你說你那枚是真的,我說自己這枚還是真的呢。要耍賴,彼此彼此。

    沈溪笑道:“那我若證明自己這枚是真的,又當如何?”

    熙兒這下自信了許多,她心想:“我自己都忘了身上這麼多枚哪枚是真的,你有什麼辦法能證明?”

    她微微冷笑道:“若你能證明的話,聽憑你處置。無論上刀山下火海……又或者閨房作陪,全憑你說了算。”

    沈溪心說,只要姑奶奶你別總針對我就好。但我若真“證明”,她肯定更加嫉恨我,但也會防著我,以後不會再輕易來找茬。

    想到這裡,沈溪微笑點點頭:“既然如此,就勞煩藍公子將剛才分發給七位姑娘的銅錢拿來一觀。”

    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驚訝,銅錢都大同小異,這其中還有什麼問題不成?等姓藍的士子把荷包拿出來,把銅錢全都放在桌上。卻正是光背無紋的小平錢“宣德通寶”,與沈溪手上的銅錢款式一模一樣。

    明朝自宣德九年鑄“宣德通寶”,到弘治十六年間鑄“弘治通寶”。中間共有六十八年未行鑄幣,但因明朝中葉大明寶鈔貶值嚴重。

    民間鑄幣仍舊不絕。而熙兒手中的銅幣,正是民間所鑄的“洪武通寶”,在成色上與官本樣的“宣德通寶”有一些差距。

    “諸位相信誰手中才是真的了吧?”

    沈溪笑著把自己手上的“宣德通寶”放在桌上,別人對比一下,雖然不能證明沈溪的就一定是真的,但可以確定熙兒手上拿的一定是假的。

    熙兒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銅幣,因為她很少有機會出門,花錢又不謹慎。她從來沒留意過銅錢式樣的問題,這次她耍賴,只是從同行姐妹的錢袋裡隨意借了幾枚銅錢過來,往身上一塞便了,她哪裡還管是什麼錢,只要一會兒拿出來,能應付過去就行了。

    現在沈溪卻利用這點,讓她吃了癟,現在她想不承認自己作假都不行。

    在場士子盡皆譁然,這沈溪不但能掐會算。連眼力勁都很好,居然能發現如此細微的枝節,證明熙兒耍賴。

    熙兒臉色頓時漲得通紅。被人打量著,她寧可找個地縫鑽進去。

    其中最驚訝的當屬吳省瑜。

    最開始時,吳省瑜沒把事情想明白,可回頭他就恍然大悟。熙兒讓別人去猜,無論怎麼猜也是不可能猜對的,因為她耍了花招,沈溪不但能一眼辨明,還使出計謀令熙兒有口難辯。連他自己都是事後猜想明白事情原委,卻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拆穿熙兒。

    蘇通笑道:“沈老弟不但精于堪輿玄空之術。眼神還好。熙兒姑娘,這下服氣了吧?”

    熙兒辯解道:“奴家……奴家一定是把懷裡私藏的銅錢弄錯了。奴家接受懲罰。”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打鼓。她剛才把話說得太滿了,說是只要沈溪能證明自己的銅錢是真的,她就任由沈溪處置。她心裡想的是,就算這小子再無禮,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吧?

    眾人都看著沈溪,想聽他會提出怎樣過分的要求。

    沈溪只是淡然道:“那就遵照之前的約定,請熙兒姑娘敬杯茶給在下就好。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熙兒心想:“你想讓我犯你我還懶得理會你呢?”心中不由又憤憤然,想針鋒相對回擊兩句,另一邊的雲柳卻對她使個眼色搖搖頭,她這才悻悻作罷。

    “奴家敬沈公子就是。”

    眾人有些掃興回到自己座位上,看著沈溪這邊,見熙兒已經緩步上前,心中別提有多嫉妒了。

    能讓熙兒這樣嫵媚多情的女子坐在懷裡敬茶,是多麼美妙之事,偏偏有此殊榮的是個小屁孩,他能做什麼?

    熙兒來到沈溪跟前,猶豫了一下,才緩緩矮下身子,在沈溪的腿上坐了下來,就在她準備倒茶時,沈溪突然伸出手攬住她的纖腰,熙兒登時整個身子都僵直了。

    熙兒被眾人看著,不能發作,只好強忍著,拿起茶壺把茶水倒了,正要轉身把茶水送到沈溪面前,正好船隻遇到一點兒風浪搖晃了幾下,熙兒身子一個不穩往後傾,整個人栽進沈溪懷中。

    “你……”

    熙兒感覺那雙噁心的手已經把她抱得緊緊的,心裡又羞又氣,但再一想,我跟個孩子置什麼氣啊,他不就抱抱我?又不能做壞事,由著他就是了。

    儘管這般開解自己,她心中仍舊憤憤不平,轉過身來,把茶水送到沈溪面前:“沈公子,奴家敬您。”

    臉上擺出柔媚和孱弱的神色,好像美人在情郎懷中嬌嗔。

    此時的沈溪,感受著熙兒身體的“僵硬”,心中驚訝無比。他初時把手伸過去,只是想稍微教訓一下熙兒,觸手卻是*的東西,他才知道熙兒的腰間裹著很厚的裹腰。

    他還不太確定熙兒的裹腰是作何作用,但之後在船隻晃蕩時,沈溪趁機抱她緊一些時,無意中在脂粉香氣中聞到一股草藥味,這也解釋了為何熙兒今日身上會濃妝豔抹,可能就是熙兒想壓制這股藥味。

    熙兒有外傷?

    沈溪聯想到之前蘇通所說,熙兒已經許久沒出來陪客,可能是因為受傷的緣故,若是一般的膏藥味道,那也沒什麼,教坊司女子容易跌打扭傷,可問題是熙兒身上的藥味,正是出自陸氏藥鋪藥廠所配製的傷藥。

    沈溪心中警覺,因為這熙兒的確是“大有來頭”,之前不過是畫畫得了她的首飾,之後藥鋪和沈家就遭竊,他可能還中了迷香。沈溪之前料想,可能是熙兒找人做的,現在想來,莫非出手的就是熙兒本人?

    “謝熙兒姑娘。”沈溪把茶水接過來,一飲而下。

    帶著疑慮,沈溪喝過茶水,這才鬆開抱著熙兒的手,方便她起身。

    雖然熙兒身上有傷藥的味道,但似乎並無大礙,她起身行走也不見任何異常,沈溪打量熙兒的一舉一動,很快發覺,熙兒在稍微欠身時,眉角之間還是有些微變化,這說明,熙兒的傷在腰間,就是纏著厚重裹腰的地方。

    之後繼續玩藏鉤的遊戲,不再是讓幾個姑娘來藏,而是正統的分曹藏鉤,雙方對猜。姑娘也會加入進來,但並不會溫香滿懷,猜錯了添酒罰酒,跟一般的藏鉤並無區別。

    就這麼過了兩個時辰,已經是日落西山,遊船才回到汀州府碼頭。

    轎子已經在碼頭等了些時候,姑娘們都喝得有些醉眼迷離,相扶著走下船板,準備上轎離開。

    熙兒被風一吹,臉色有些漲紅,此時沈溪跟在她身後下船,二人前後腳,沈溪突然提醒道:“減一味三七,或者藥性輕一些,晚上不會被疼醒。有傷少出門……”

    熙兒迷惑地看著沈溪:“你說什麼?”

    沈溪笑道:“哦,我剛在對吳公子說藥性和藥理,沒想到被熙兒姑娘聽到。”

    熙兒又惡狠狠瞪了沈溪一眼。

    等下了船,她還沒上轎子,卻是教坊司那邊過來輛馬車。原來玉娘久等姑娘不歸,怕有什麼事,便讓知客駕車來接人,但主要接的是熙兒和雲柳兩個“頭牌”,別的姑娘仍舊是乘轎而回。

    回去的馬車上,熙兒把外裳解開,連裹腰也鬆開,露出裡面的傷患之處。

    雲柳埋怨道:“知道自個兒受傷還非要出來,又喝了那麼多酒。”

    熙兒撅著嘴道:“姐姐就會責怪人,是玉娘說的嘛,總不出面,別人肯定會懷疑,再說受傷這麼久,難得出來走走,總比悶在家裡好。都怪那臭小子,非要跟我過不去,我就不明白他怎麼那麼厲害……”

    雲柳幫熙兒把傷藥敷完,一邊去拿藥帖,一邊道:“其實沈公子根本不是能掐會算,只是人生閱歷比你多,懂的比你多而已。你卻偏偏要跟人逞強。”

    “他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麼閱歷,姐姐真是長他人志氣。”

    見雲柳把傷藥藥帖拿過來,熙兒突然提了一句,“那小子在我下船的時候突然說,別用什麼三七,還說三七藥性烈,怎麼回事……”

    雲柳愣了愣,突然釋然,抿嘴一笑:“這都聽不出?他在關心你唄。”

    熙兒蹙眉道:“就他?”

    “定是你坐在他懷中時,被他察覺你有傷。之前我也奇怪,為何陸氏藥鋪的傷藥對別人管用,偏偏到你這裡,就一直不見好,本以為是你受傷重,現在看來,可能是跟咱用的傷藥藥性相沖,那以後不用自己的藥了。”雲柳把藥帖又放回木匣裡。

    熙兒憤憤然道:“他什麼都知道,就好像我是個傻子一樣。我就是氣不過,以後再遇到他,非要他好看……哎喲,姐姐就不能輕一些,這是肉,又不是……哼。”(未完待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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