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上山打老虎額 -【庶子風流】《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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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dar 發表於 2016-5-14 01:19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5-14 01:20 PM 編輯

第十五章:報喜

  周夫子坐在一旁,看到葉春秋出來,不禁嘲弄的笑了。

  他現在一點都不介意老太公惱怒他不合時宜的言行,現在自己是案首的恩師,是葉家的大恩人,現在的他更希望看一場好戲,他的目光無意地與坐在對面的葉家老二葉松觸碰一起,二人俱都會心一笑,隨即眼神錯開。

  葉老太公表面上是在氣頭上,心裡卻跟明鏡似的,曉得不聲色俱厲一番,葉家的門風就毀了,便冷若寒霜地道:“解釋?解釋什麼?你不學無術,不好好讀書,整日混帳,你……你真是太教人失望了,你……真是不肖子孫,現在你還想要解釋……難道……難道周夫子的話會有錯嗎……”

  有錯嗎三個字剛出口,卻在這個時候,有人沒頭沒腦地沖了進來:“喜報,喜報……衙裡的喜報……”

  葉老太公下意識地抬頭一看。

  那剛進門,還不清楚場面深淺的公差振振有聲地喜道:“恭喜本縣案首葉春秋葉公子名列頭名,恭喜……”

  “……”

  葉老太公驚呆了。

  本縣案首……葉春秋……葉春秋……是葉春秋?

  怎麼可能是葉春秋!

  葉老太公不確定地道:“哪個葉春秋?”

  公差毫不猶豫地道:“正午縣尊發案放榜,貴府的子弟名列第一,姓葉名春秋,還有哪個葉春秋?”

  滿堂頓時譁然。

  周夫子豁然而起,就在這短短一會,他臉上沉如死灰。

  不是葉辰良,竟然是葉春秋?

  葉春秋從不用心讀書的啊,而且還目無尊長,這樣的渣渣,也能成案首?

  不可能,一定是哪裡錯了!

  周夫子不相信這個事實。

  可是公差拿出了紅紙,交給了老太公,老太公的手杖頓時吧嗒落地。

  周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看來真的是葉春秋,這種人渣居然做了縣案首?

  周夫子的腦子很亂,忍不住低聲說:“怕不是縣裡弄錯了吧。”

  可是沒人理他,因為其他人的心更亂。

  葉辰良本來很風光,他早就想好了該怎麼應付,比如謙虛的說幾句,後學末進,僥倖蒙縣尊垂青,點了第一,慚愧啊慚愧。或者學生愚鈍,唯有勤能補拙,總算沒有辱沒了家門云云;他甚至想好了要勉力一下葉春秋和葉俊才這些渣渣一番,勸他們要好好進學,要拿出一點兄長的樣子來。當然,主要‘勉勵’的對象還是葉春秋,葉俊才是吃激素長大的,虎背熊腰,葉辰良已經挨過他的揍,不敢再招惹他。

  可是現在……

  葉辰良難以相信剛剛所聽到的一切。

  他覺得這報喜的人肯定有問題,怎麼可能是葉春秋呢?葉春秋是個敗類啊!

  他咬著下唇,突然感覺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像被人沒來由的扇了兩個耳光,啪啪作響。

  “葉春秋,是葉春秋,案首是葉春秋……”

  這個時候,嘹亮的聲音終於打破了廳中的平靜。

  葉老太公一把扯住公差的衣襟,眼睛紅得嚇人。

  差人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嘖嘖……前年去報喜,一個老童生聽說高中,直接脫了衣服圍著村子裡裸奔了三圈呢,這樣的場面,見得多了,而他必須得拿出公人的威信來,斬釘截鐵地道:“正是葉春秋葉公子,縣尊看了他的文章,很是高興,發案之後,還命人將他的文章傳閱給了本縣的廩生。絕不會錯的,縣尊今日提及過三次葉春秋了。”

  那公差說到了這個份上,基本上就板上釘釘了,案首是葉春秋沒錯,終於有人反應過來,朝著老太公或是葉景、葉春秋作揖:“恭喜,恭喜……小小年紀,了不起啊。”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葉兄教子有方……”

  葉老太公雖然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可是看到無數人道賀,總算是緩過神來,忙是拿出謙虛的話應付,心裡卻還在嘀咕,不是說案首是辰良嗎,怎麼是最沒出息的春秋?

  可現在已經顧不得這個,也沒心思去追究方才的事,還是回禮要緊,又不忘對公差道:“差人請坐下喝一杯水酒,來人,去準備一下。”

  準備一下就是賞錢了,公差哈哈大笑道:“噢,葉太公客氣,你教出了好孫兒啊,我還道葉春秋是成人,想不到是個少年,就這樣,縣尊還誇他文章作得極好,嘖嘖……河西葉家了不起。”

  奉承的話,誰都會說,可是這些奉承話聽在周夫子和葉辰良的耳裡,又是打耳光的節奏。

  他們不約而同地對視,眼中都像是說:‘這怎麼可能’。

  那公差是個極會來事的人,把葉老太公哄得不知自己姓什麼了,又去奉承葉春秋,這小子不簡單,十二歲就中了案首,縣令都褒獎,將來還了得?

  於是笑容可掬地道:“葉公子小小年紀,叫人佩服,真是神童啊,便是甘……甘……”他撓撓頭,琢磨了老半天,才接著道:“便是甘什麼什麼的都比不及葉公子。”

  “笨蛋,是甘羅!”葉春秋心裡糾正他。

  不過這時,葉春秋倒也醒悟過來,自己成案首了,看來光腦應付考試沒有什麼問題,很是值得慶倖,看著老爹葉景歡喜得要淚流滿面的樣子,葉春秋心裡還是挺滿足的。

  不過差人的話不得不應,大家都希望案首說幾句話呢,所以目光都聚焦在了葉春秋的身上。

  咳咳……葉春秋笑了笑,道:“噢,差人謬贊,學生何德何能。”

  謙虛,你以為我不會嗎?哼哼,我葉春秋最好的品德就是謙虛。

  那些不明就裡的外來賓客都是叫好,個個都說:“葉公子真是太謙虛了。”

  葉春秋又道:“小子僥倖高中,這自然要感謝縣尊的青睞;這其次嘛,自然是要拜謝恩師周夫子的教誨。”

  葉春秋很認真很‘天真’地走上前,深深地朝周夫子作揖。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夫子的身上,周夫子現在彷彿自帶了聚光的效果,看著葉春秋朝他行弟子禮,他的老臉卻是火辣辣的疼。

  許多人低聲嘀咕起來:“啊呀……這案首真是知書達理,懂事啊。”

  “天地君親師,為人子弟就該如此。”

  “咦,方才周夫子不是說此子不學無術的嗎?”

  大家一臉周夫子你逗我的表情,不學無術還能考中案首啊。

  “對了,方才還說葉春秋目無尊長。”

  目無尊長,怎麼會如此彬彬有禮?被周夫子如此羞辱,振振有詞的說葉春秋不是他的弟子,可是看看人家春秋如何,春秋還不忘對他致謝呢,這是目無尊長嗎?

  於是大家看向周夫子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在座的都是成年人,大家當然不會認為一個少年郎會玩什麼心眼,你看人家執禮甚恭,對周夫子的敬意也是油然而生,怎麼可能作假?若是個成年人倒可能虛情假意,一個少年有這麼妖孽嗎?

  周夫子頭皮發麻,居然不知如何是好了,他要是哈哈一笑,接受了葉春秋的大禮,豈不是說方才他先前的話都是假的,這麼好的一個孩子,這樣的辱駡他,甚至都逐出了門牆,別人會怎樣想,肯定會說你周夫子的臉皮也太厚了。

  可若是不肯接受,又顯得自己小氣,人家……只是個孩子啊。

  而這一切都看在葉春秋眼裡,葉春秋心裡只是想笑,軟刀子捅人,其實更讓人撕心裂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14 01: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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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挑釁

  老半天,周夫子才白了葉春秋一眼,他發現自己說什麼話都不合適,還是及早開溜才是,否則這老臉沒地方擱了。便道:“噢,往後要好好上進,嗯……老夫累了,告辭,告辭。”他匆匆要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結果與葉春秋交錯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打了個趔趄,摔了一跤。

  摔在地上的周夫子,看著這大庭廣眾之下,許多雙眼睛都看著他,除了覺得丟臉外,心裡只有深深的悔不當初。

  誰曉得葉春秋這個渣渣能中案首呢?

  周夫子忙不迭的爬起來,突然聽到有人噗嗤笑了一聲,他心裡惱怒,誰,誰在笑我,側目看過去,卻是葉俊才那個渣渣,他心裡暗恨,哪裡知道這時候有人先忍俊不禁,其他人也沒繃住,都禁不住失笑起來,在這笑聲中,周夫子落荒而逃。

  周夫子的辭去,葉太公似乎表現得無動於衷,心裡反而暗怪周夫子失禮,但還是難掩喜悅,朝葉春秋招招手,道:“來,陪老夫坐坐。”

  葉春秋也不客氣,邊點頭說是,邊坐到了首位的次坐,恰好與葉辰良對坐一起,葉辰良臉色鐵青,他抬頭看著葉春秋這個渣渣,心裡還是難以置信,猛地,他想起了一個疑惑,當初自己讓他背子曰學而,他尚且背不出,而那一日恰好考的也是子曰學而,他連題目都不知是什麼,怎麼做的案首?

  走了****運?

  葉辰良心裡搖頭,覺得不對,又不禁在想:“莫非是作弊?對,就是作弊,他不學無術,哪裡有一鳴驚人的道理。”

  念及于此,葉良辰抬頭看了老太公一眼,本想戳破葉春秋,可是細細一思,若是現在說出來,豈不是拆葉家的台?不好,不好……這樣反而顯得自己小雞肚腸,甚至會成為害葉家的罪人。

  心裡轉了無數個念頭,這時不由在想,他既是不學無術,是作弊得來的案首,何不向他討教,好讓他露出馬腳呢?

  想到這裡,葉辰良精神振奮,他先是看了葉老太公一眼,發現葉老太公看葉春秋的目光中多了一些不同,葉辰良心裡妒火中燒,本來自己才有機會成為案首,結果鬧出這樣的笑話,葉春秋這個渣渣,真是可恨,他笑了笑,道:“春秋中了案首,恭喜,恭喜,為兄說來慚愧,雖癡長你幾歲,竟是學問不及你。”

  這傢伙想做什麼?

  對這個堂兄,葉春秋可是一點兒也不敢鬆懈的,他微微一笑道:“這只是僥倖而已,若不是平時大兄三不五時勉力,春秋怎麼肯用功,我的成功有你的一半。”

  葉辰良差點氣得咬碎了銀牙:“作弊,一定是作弊,作弊你還有理了,哼……”他忍著怒氣,努力泛出幾分笑意道:“今日愚兄方知你的學問精深,哈……愚兄有個不情之請。”

  葉辰良不等葉春秋拒絕,繼續道:“愚兄作了一首詞,想向本縣的案首請教。”

  葉春秋明白了,這個傢伙要當場打自己的臉。

  葉老太公和主位上的賓客大多都是當地的士紳,多多少少愛附庸風雅,這時一聽,倒是都來了興致,老太公捋須道:“噢?辰良作了詞?拿出來看看。”

  連那只識得幾個大字的劉甲長也醉醺醺的道:“辰良少爺的詞肯定是極好的,來,給大家看看。”

  葉辰良又是含蓄一笑,只是這笑容帶著幾分酸楚,本來今日的宴會,自己才是主角,無奈何……他憤恨地瞪了葉春秋一眼,讓下人拿來了紙筆墨,當場一氣呵成地寫出了一首詞,當然,這詞是他以往閑日所作,現在默寫出來罷了。

  眾人紛紛引頸來看,有人忍不住朗誦:“光陰如矢十寒暑,晝耕夜誦…………金榜題名時……好……好詞,好一首《臨江仙》,字裡行間,盡彰顯了辰良的志向。”

  這是一首勵志的詞,以葉辰良這個年紀來說,水準只能算是不錯,明清時代,詩詞已經衰落,大家作詞也不過是自娛而已,當然更多的人都像葉辰良那樣‘勵志’的詞比較多。

  所謂的勵志,無非就是向全世界嚷嚷,我讀書很用功,很刻苦,你們快來誇我吧。

  所以但凡是勵志詩詞,且不說水準好壞,大家都是不吝讚美之詞的,人家志向高遠嘛,何況是少年人,只要格律說的過去,一般無法指摘。

  這首詞的大意是,時光一晃過去了十年,我每天用心苦讀,雖然很辛苦,可是我立下了志向,一定要為家族增光,不負父祖的重托,要報效國家,為黎民蒼生立命,有一****吃醉了酒,突然在夢中自己回到了家鄉,而那個時候我已經金榜題名,得以光耀門楣了。

  見到許多人點頭,連老太公都不由頜首稱許,葉春秋不禁無語,自己的這位堂兄,簡直就是傳說中的五道杠啊,就好像前世的小學作文,你若不說幾句孝敬父母、報效祖國,特麼就算文筆再好,立意再高,那也是渣渣一樣的道理。

  天上為什麼這麼黑,因為有好多牛在飛。為什麼好多牛在飛,因為葉辰良在地上吹,尼瑪不吹牛不裝逼會死嗎?

  聽到長輩們的贊許,葉辰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葉春秋道:“春秋何不品評一二?”

  評價詩詞,當然不是葉春秋的強項,《臨江仙》這個詞牌名,他是知道的,可是格律是什麼,他是一概不知。

  當然……葉辰良這是要藉故戳破葉春秋這個渣渣的真面目,自古文章與詩詞不分家,能作好八股文的人,且不說能不能作出什麼好詩詞來,可是品鑒的能力卻是不會差的。如果連這個都不會,不是作弊得來的案首又是什麼?

  葉春秋接過他的詞,雖然看裡頭的詞不至於像看天書一樣,可是一時無法下嘴,這一下有點為難了:“堂兄,詩詞的事,我們慢慢討教,我餓了,要吃飯。”

  飯桶!葉辰良心裡罵他,心裡更加確信葉春秋就是個渣渣,心裡不禁大喜,我就是來戳破你的真面目,好讓你丟人現眼的,還想從長計議?他笑意可親地道:“春秋啊,這個時候叔伯們都在,怎好讓他們失望。”

  眾人見狀,紛紛勸起來:“春秋啊,你是案首,我們正好聽聽你的高見。”

  葉春秋愁眉苦臉:“主要是我餓了,能不能讓我先填飽肚子。”心裡說,正好趁著吃飯的功夫,查一查光腦,看看這格律是怎麼回事。

  葉辰良將眼睛眯起來,彷彿一下子已讓葉春秋無所遁形,他笑呵呵的道:“春秋若是不點評一二,難道我的拙作還要大伯來品鑒嗎?”

  言辭之中,帶著譏諷。

  葉春秋看著得意洋洋的葉辰良,一肚子的火都給勾了起來。

  打人不打臉,自己的爹當初離家出走,惹來了多少非議,方才老爹不肯冒頭而是坐在角落裡,就是不願讓人說閒話,那些閒言碎語聽到心裡,多少有些難受。

  現在葉辰良把這道傷疤揭出來,是要讓老爹曝露在陽光之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15 01:55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5-15 01:55 PM 編輯

第17章:打臉

  此時在座的許多人,似乎已經聞到一絲火藥味了,劉甲長最是油滑,仔細一咀嚼,感到葉辰良有些咄咄逼人,這葉家大少爺在拆新案首的台啊,於是他連忙笑著打圓場:“春秋既是餓了,就先吃了酒菜再說,不急一時,不急一時的。”

  大家見風使舵,也感覺到不對勁,紛紛道:“哈哈……吃酒……吃酒……”

  葉辰良現在已經抓住了葉春秋的把柄,知道這個不學無術的渣渣遇到了難題,想到今日受到的氣,自己的風頭和光芒被一個私生子掩蓋,已經惱羞成怒,他斬釘截鐵道:“品鑒也就是一時的事,不耽誤事,就請大伯來吧……”

  “我看……就不必勞動我爹了吧,殺雞焉用牛刀。”葉春秋笑呵呵的接過了葉辰良的話頭。

  葉春秋歎口氣,娓娓動聽的道:“本來……我是不願品評的……”

  葉辰良心裡一喜,道:“噢?春秋不屑於我的詞嗎?”

  眾人又打起了精神,想聽聽葉春秋怎麼說。

  葉春秋道:“你是我的兄長,所謂弟不言兄過,我若是說詩詞不好,就顯得我這個做弟弟的沒規沒矩了。”

  言外之意,葉春秋看不上這首詞。

  葉辰良心裡冷笑,你這種渣渣,靠著作弊的案首也敢說這樣的大話,他躊躇滿志道:“我的詞,不好?”

  “大兄真要我說真話?“看到葉良辰毫不猶豫地點頭,葉春秋終於收起謙虛道:“不堪入目!”

  這一次真不怪他要打葉辰良的臉,實在是這個傢伙臉皮太厚:“至少在愚弟看來是狗屁不通!”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春秋這話口氣太重了,這詞還是蠻好的嘛,怎麼貶的一文不值,看來兩兄弟是對上了,方才大家本來還有點覺得葉辰良過分,現在卻又隱隱覺得葉春秋不留情面。

  葉辰良有個好爹,有個疼愛自己的祖父,又是葉家的嫡長子,更得了老師的青睞,一輩子順風順水,還沒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他的臉拉了下來:“是嗎?你說不堪入目?你有什麼資格說不堪入目,哪裡不堪入目了,春秋,你太放肆了,大伯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三句離不開一個大伯,這是因為大家都知道,葉家的老大曾經跟個大腳女人私奔了,葉辰良一遍遍的提醒,就是往葉春秋父子傷口上撒鹽。

  葉老太公見局面有些失控,不禁惱怒,此時,葉春秋微微一笑,卻是道:“堂兄,是你叫我品評,本來我想吃飯的。”

  葉辰良冷笑道:“吃飯不急一時,還請賜教。”

  “這個容易。”葉春秋道:“我往日在夢中偶得了一首臨江仙,那麼就讓諸位也來公評吧。”

  既然來不及研究格律了,葉春秋就選擇圍魏救趙。

  你不是要玩臨江仙嗎?那就用臨江仙來玩死你!

  到了這個份上,大家都沒有臺階可下,不過賓客們卻都精神一震,似乎葉案首也要作詞了,夢中偶得……這又是什麼鬼。

  剛才葉良辰作詞,筆墨紙硯是早就準備好的。

  葉春秋開始下筆。

  葉老叔公愛熱鬧,擠在人群中,捋須搖頭晃腦的念起來:“滾滾長江東逝水……”

  許多人點頭,格律過得去,雖然這一句平淡無奇了一些,不過這開頭,倒是很開闊。

  葉老叔公又念:“浪花淘盡英雄。”

  廳中鴉雀無聲起來。

  雖然沒有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走路,看客們未必作的出什麼好詩詞,可是這時代的人但凡讀過書,對詩詞的理解卻都深厚無比,浪花淘盡英雄結合上一句的滾滾長江東逝水,當真是慷慨,這一開筆就有點收不住的感覺啊。

  其他人紛紛點頭,目露驚訝。

  這詞倒是好,就是怕收不住,大家搖頭,覺得有些可惜。

  葉老叔公又念:“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呼……

  “好啊!”葉老叔公念完,神采飛揚,禁不住大聲叫好。

  何止是他,其餘人紛紛拍案而起。

  若說前兩個短句是慷慨,本來大家還有擔心,可是接下來一句是非成敗轉頭空,卻是峰迴路轉,竟一下子將這慷慨化為了悲壯和蒼涼。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念完這一句的時候,在座有不少與他同齡的人,年紀都是不輕,詞寫到了這裡,竟都不禁有一種歷經滄桑的感悟。

  若是某個意氣風發的進士老爺在這裡,大可以將這廳堂中的所有人吼一遍:‘我不是針對誰,我只想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沒有錯,在這個小地方,雖然能坐在這裡的人大多都是士紳,可是在人生的道路上,比如老太爺,他不過是個秀才,也曾考過幾次鄉試,也都鎩羽而歸。老叔公就不必說,其他人大抵也都是如此的經歷,這詞的上半厥,與他們的人生何其相似,他們也曾風光過,也曾落寞過,他們經歷了多少世事的變遷,最後卻是青山依然在,依然的日出和日落,你的前半生所經歷的成功和失敗,不過是虛幻而已。

  葉老太公的眼睛已經模糊,老叔公則是聲音哽咽,其他幾個士紳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個個眼眶通紅,便是那只是粗通文墨的劉甲長此時也不禁為之動容,一時抿嘴不語,連個好字都叫不出。

  葉辰良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陰沉了,他或許不能感悟到詞中的感情,卻有足夠的水準去體悟到詞中的悠長意境,自己的詞跟這詞一比,簡直就是黃金和糞土的區別。

  葉老叔公繼續哽咽的念道:“白髮漁樵江楮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葉老叔公禁不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彷彿只是轉瞬之間,心裡地那股滄桑和委屈,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大家都是這樣的感覺,你看,江上白髮漁翁,早已習慣於四時的變化,和朋友難得見了面,痛快的暢飲一杯酒,古往今來的紛紛擾擾,不過是笑談罷了,何必要在意呢?

  是啊,人到了他們這個年紀,許多事本就應該放開,連一個白髮的老翁,尚且能夠放開和超脫,我等又有什麼看不開的呢?

  其中滋味,也唯有葉老太公、葉老叔公和許多老士紳才能體會到其中的滋味。

  葉春秋把筆一擱,這一手字,還算不得精美。

  可是這時候再沒有人笑話,當大家再注意到葉春秋的時候,竟是突然發現,這個十歲出頭的稚童,竟也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感。

  尼瑪,好歹兩世為人,雖然有時候裝孩子會逗比一下,可是寫完了這首詞,葉春秋也被感染了,不容易啊,前世沒混出什麼名堂,這輩子不能讓人輕賤了,是非成敗轉頭空,我還沒成功呢。

  葉春秋從所有人的眼裡都讀出了震驚。

  葉辰良更是身軀作抖,臉色蒼白如紙。

  方才葉春秋說他的詞不堪入目,大家還在想,葉春秋有些失禮,現在看了這詞,這尼瑪哪裡是不堪入目,簡直就是垃圾啊,你葉辰良就那水準,也敢厚著臉皮去作詞?

  “這詞……”一向不太愛說話的王太公忍不住說話了,王太公是鄰村的地主,和葉家的家世差不多,他今日一直少言寡語,倒不是王家和葉家關係不睦,實在是王家今年的縣考全軍覆沒,而葉家卻是風光一時無倆,心裡總是不是滋味,可是現在王太公已經沒心情去計較這個了,欣賞的看著葉春秋道:“可是春秋作的?”

  所有人一動不動的盯著葉春秋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15 01:59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5-15 02:00 PM 編輯

第十八章:葉案首威武

  葉春秋淡笑道:“方才說了,是夢中偶得。”光腦那兒抄的,應當算是夢中偶得吧。

  葉辰良不信,他臉色鐵青:“怎麼可能,這詞意境如此悠遠,若無感悟,怎麼作得出?什麼夢中偶得,春秋,是不是你抄的?”

  葉春秋聳聳肩:“堂兄怎麼認為就怎麼認為吧,權當是抄的好了。”

  葉辰良氣得咬牙切齒。

  不過他卻被葉老叔公轉手賣了數錢,葉老叔公撚著山羊鬍鬚道:“老夫也算是遍覽詩詞,不曾見過這首《臨江仙》。”

  其他人紛紛道:“是啊,是啊,不曾聽說過,如此好的詞,若是此前有人作出來,早就膾炙人口了。”

  “春秋平時都在家裡,極少出遠門,去哪裡抄?”

  還有人更加直接,道:“方才辰良所作的臨江仙,詞意是少年人要追求功名利祿,可是春秋這首,分明……分明……”

  後面的話沒有說透,可是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後面的臨江仙,本來就是打葉辰良臉皮專用啊,葉辰良說吾輩當努力,葉春秋的詞說,乖,別鬧了,是非成敗轉頭空。葉辰良說我認真苦讀,後面的詞說,你丫腦子壞了,一壺濁酒喜相逢,葉辰良說我要金榜題名,後面的詞說,渣渣,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你金榜題名個毛線。

  有人身軀一震,怎麼可能葉辰良做一首詞,葉春秋就恰好抄到一首前所未有的佳作來打他堂兄的臉,春秋有這好運氣,我們為何沒有?這……也太巧合了吧。

  葉辰良那鐵青的臉頓時紅了,雖然他百般想證明這是葉春秋抄襲,可是別人不信啊,偏偏葉春秋還一副‘好吧,我就是抄襲’的表情,可是那臉上的平淡,卻又好像在嘲弄葉辰良,葉春秋越是承認,大家越是不信,葉辰良越是想證明,大家越是覺得葉春秋的才學驚為天人。

  天哪……

  葉辰良悲哀的發現,廳中的人再沒有願意多看一眼自己這個‘天子驕子’了,所有熱切的目光都落在春秋的身上,彷彿自己和自己的詞,都是糞土一樣。

  他心裡只好暗暗安慰自己:“他定然是有什麼陰謀詭計,遲早會敗露……”雖是這樣想,一股悲涼湧上心頭。他正待要說什麼,卻有人搶了他的話頭:“春秋啊,有空去府上坐坐,我家幾個孩子不成器,還望你指教他。”

  葉春秋帶著親切的笑容道:“劉叔客氣,末學後進,其實作詩作詞的事我也不懂,這詞……抄來的。”

  哈哈……大家一起哄笑,太謙虛,太謙虛了,小小年紀,就這樣謙虛,嘖嘖……回家揍那些沒出息的熊孩子去,看看人家葉家的葉案首。

  葉辰良不甘心,鐵青著臉道:“此詞道盡人間滄桑,一個小小的孩子,怎麼會作得出。”

  意思就是說,我寫不出,葉春秋怎麼寫得出。他是氣瘋了,才說這樣讓人反感的話。

  葉春秋卻是顯然毫不在意地道:“堂兄,我本來就說這是抄來的啊。”

  葉辰良氣得又要吐血,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胡說!”葉老叔公發話了,道:“不是抄的。”

  葉老叔公一下子搶了所有人的目光,卻聽葉老叔公道接著:“這首詞,正是春秋他爹的生平寫照,他爹出身葉家,也曾風光得意過,歷經多少世事,春秋看在眼裡,這才有所感悟,於是才有是非成敗轉頭空,這首詞,分明是用來安慰他爹的,怎麼就春秋道不出人間滄桑呢,他父親就是滄桑啊,耳濡目染,寫出這首詞也就不足為奇了。”

  簡直就是強詞奪理啊,葉家的絕大多數人都不是傻子,這首詞的版權,不歸葉家歸誰,春秋不懂事啊,這麼長臉的事還低調,我們還得仗著這首詞出去吹吹牛呢,以後見到了文友、連襟什麼的,也好有個吹噓的資本,你看,我們葉家牛不牛,牛不牛,屁大的孩子都能做出這樣的詞,這是什麼,這才是真正的詩書傳家,是家教啊。

  此處……應有掌聲。

  眾人恍然大悟,劉甲長笑了:“是啦,是啦,我也看明白了,父子之情躍然於紙上啊,春秋了不起。”

  “不愧是案首啊。”

  葉辰良簡直就是被人圍毆,在別人眼裡,一下子無足輕重起來,似乎他說什麼,換來的都是一股嘲笑。

  一場酒宴,賓主盡歡而散,女眷們已經先回各房去了,葉春秋和葉景孤零零的頂著月色回房,葉景喝得半醉,葉春秋不得不攙著他。

  “兒啊……出息了啊,哈哈……案首,爹來問你,這案首是真的嗎?那詞是寫給爹的吧,春秋懂事了,曉得疼爹了……”

  “春秋,爹高興啊,這輩子最高興的就是這一回了,不不不,這是第三回,第一回是娶你娘,第二回是你出世的時候……”

  又走了幾步,終於酒醒了一些,腳步也開始不那麼踉蹌了,葉景似乎也覺得方才這樣不像話,便擺出案首他爹的態度出來:“春秋,不可自傲,要好好上進,將來才有大出息。”

  “春秋啊,爹不爭氣,可是你要爭氣,爹這輩子就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了。”

  葉春秋聽得耳朵長出繭來了,不知覺的,就到了自家院落,送搖搖晃晃的葉景回房,葉春秋心道好險,還好中途出了這麼多事,否則老爹肯定要瞎捉摸狎妓的事,他若是知道,這狎妓的事是因自己而起,估計自己是難逃挨揍的節奏了。

  回到房中,葉春秋倒是興奮得沒有睡意。

  中了案首,若說不高興那是假的,他能感受到,一個小小的縣案首出來,頓時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同,比如老太公,眼中已經不再那樣冷漠,比如羨慕嫉妒恨的二叔,比如喝得一塌糊塗的三叔,還有……其他的遠親近鄰。

  呼……萬里長征才走了第一步,不可自滿。

  其實對葉春秋來說,最重要的是光腦在科舉中的效果,既然縣試有用,那麼府試……院試……鄉試……會試……

  葉春秋不敢想啊。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兩世為人地葉春秋怎會不明白,功名在這個時代對於一個人有多大的作用。

  深吸一口氣,反正睡不著了,練字。

  他抖擻精神,腦子裡依然還回蕩著方才許多人的喝彩和誇耀,那不可置信的眼眸聚焦在自己身上,還有二叔與大兄鐵青著臉的樣子。

  哈哈……鋪開了白紙,葉春秋下筆。

  因著這幾日籌備著去縣裡見縣令,這幾乎是童生們的殊榮,所謂的過堂,其實就有面試的意思在,葉家對此格外的看重。

  準備了兩日,老太公那兒送了一身剪裁合體的衣衫來。

  雖然沒有說什麼,不過這位葉家真正的一家之主,似乎對葉春秋這個私生子的態度有了一點鬆動,在這個家裡,老太公就是土皇帝,決定著一大家子的人的命運,至少現在來說,老太公對自己的態度十分重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16 09:5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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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威武縣老爺

  次日清早,葉春秋動身,葉三也隨行,所以這一次不必大包小包的葉春秋親自拎著,葉家平素不開的中門,如今因為要送四個童生,所以也特意開了,這是老太公特意吩咐過的。

  葉春秋在這裡看到了葉辰良,葉辰良雖然也換了新衣,卻是一臉疲倦憔悴的樣子,顯得神情落魄,葉辰良看到葉春秋,臉就拉下來,葉春秋如沐春風的打招呼:“大兄好,春秋有禮……”

  葉辰良本要冷笑,可是有外人在,卻換了一副笑容,勉強和葉春秋寒暄。

  一行人到了縣城,因為沿途有幾個僕役照顧,倒也省事,大家依然是在上回下榻的客棧安頓。

  葉辰良的人緣不錯,與其他兩個一起來的族兄去街上採買東西了,另兩個中了童生的族人年紀都是不小,自然不願意和葉春秋這‘小屁孩子’玩,所以雖然是主僕十幾人來,葉春秋卻是形影單只。

  葉春秋才不計較這些,躲在房裡倒頭大睡,傍晚時起來,葉三興沖沖的給他帶了飯菜上來,低聲道:“辰良少爺又出去了。”

  出去就出去了,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葉三踟躕了一下道:“少爺,方才我在樓下看到周夫子了。”

  周夫子?

  葉春秋的眼睛眯起來,就在自己考中案首的次日,這傢伙便向葉老太公辭了館,從此在葉家消失匿跡,周夫子是奉化人,想必也不會跑去其他地方,在奉化縣裡逗留很正常,不過他來縣城做什麼?

  難道想要報復自己?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葉春秋對葉三道:“你在樓下守著,看大兄什麼時候回來。”

  一夜過去,曙光初露,葉春秋依然起了個大早,這是他養成的習慣,這裡不是葉家,所以也沒有什麼開闊的地方鍛煉,葉春秋索性就在自己屋子裡做了幾套體操,等到渾身是汗的時候,本想練習行書,可是想了想,待會兒就要去縣學,索性作罷。

  清早葉三興沖沖的趕來,道:“少爺,辰良少爺昨夜子時回來的,帶著酒氣。”

  帶著酒氣……

  葉春秋眼睛眯起來,大兄愛和人打交道這沒有錯,葉家的交際花嘛,天天招蜂引蝶裝逼吹牛什麼的,葉春秋早就習慣了。可是葉春秋就是覺得這一次有些不同尋常。

  夜半三更的,還和人去喝酒,喝酒的人是誰?

  難道周夫子?

  只是時辰不早,葉春秋來不及多想,洗漱一番,樓下幾個住在這兒的新晉童生早就在這等了。

  眾人急著去見縣令,奉化的王縣令官聲很好,能蒙縣令親自召見,這確實是一件與有榮焉的事,不可怠慢,所以童生們一齊到了縣學,緊接著便有差役安排他們進去,在廊下等候。

  奉化的縣學規模宏大,不過卻顯得有些老舊,葉春秋是案首,所以站在首位,遠處就是明倫堂,明倫堂的建築新一些,幾乎縣學的每一次修葺,有錢了明倫堂要重修,沒錢了,其他地方都可以不顧,唯獨大成殿和明倫堂卻是絕不能忽視,這是縣學的臉面,最是緊要,在這恢弘的建築之外,數十個差役一字排開,又有縣中官吏在此久侯,葉春秋本以為縣令已在堂中等了,可是過不多時,卻聽到縣學外傳出鑼鼓聲,緊接著王縣令帶著一干差役進來,他沒有看廊下的童生,徑直在眾官吏的陪同下進了明倫堂,才有差役過來道:“諸生入見。”

  好大的架子。

  話說葉春秋還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來著,好歹也是過關斬將,好歹也算是斬了幾百個像葉俊才那樣的‘廢柴’才躋身進了童生的行列。

  葉春秋對自己現在這個身份還是很自信的。本以為今日的場面會像自己腦補的那樣,縣老爺笑容可掬、噓寒問暖,誰曉得這樣的灰頭土臉。

  他當先打頭,與諸生一道魚貫入明倫堂。

  抬頭一看,便見到了孔聖的畫像,上懸匾額‘萬世師表’四字。王縣令蠻謙虛的,沒有坐在孔聖和萬世師表的匾額下,而是側坐一邊,縣中教諭則坐在右手方向。

  葉春秋來之前曉得一些規矩,乖乖的和諸生先向孔聖的畫像行弟子禮,而後一起向王縣令行禮。

  “治下童生見過父母大人。”

  王縣令眼眸只是闔了闔,懶洋洋的樣子:“嗯,不必多禮。”

  沒有太多客氣,葉春秋心裡挺憋屈的,話說,好歹也是知識份子好嗎,這王縣令不是素來被本縣人稱讚他官聲卓著、遺愛民間,最重教化的嗎?我是案首呀,是你教化出來的傑出人物,怎麼瞧著,像是沒睡醒似的,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眾人接著又向教諭行禮,這教諭也只是皮笑肉不笑一下,頜首點頭。

  然後眾人一字排開,便是聽領導講話了,王縣令開始之乎者也,葉春秋聽不懂,傻乎乎的,縣令是在誇我們嗎?於是打開光腦,將他一段話截進去,我去,這哪裡是什麼領導講話,分明就是誡子書中的內容:“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夫學須靜也,才須學也……”

  囉嗦一大通還不是自己的話,這位王縣令,倒是真夠敷衍的。

  王縣令的話說到一半,居然還累了。

  沒錯,這位縣中的大領導才說幾十句話,就頓了口,有差役揣摩他的心意,忙是給他遞了一盞茶來,他才慢悠悠的呷了一口,像是緩過了神,繼續滔滔不絕:“非志無以成學。慆慢則不能勵精,險躁則不能冶性……”

  一干童生像孫子一樣垂著頭假裝自己聽得很認真。

  王縣令邊喝茶邊引經據典,他甚至懶得抬頭去看這些童生。

  走過場而已,對於王縣令這一縣之主來說,是何等大的官,況且人家是堂堂進士出身,怎麼會對一群童生感興趣。

  葉春秋顯然不太明白所謂的童生和王縣令之間有多大的鴻溝。

  你今日是童生,明日考了府試才有了參加秀才考試的資格,即便你過五關斬六將成了秀才,那也勉強只有可以坐著和縣令說話的資格而已,離真正的統治階級差了十萬八千里。

  王縣令每年都要錄取數十上百個童生,即便你出類拔萃,可是這江南出類拔萃的人比狗還多,多少人曾經一鳴驚人,最後連個秀才都考不中,堂堂一縣父母,管著這麼多事,今日不過是履行約定成俗的義務,連自己講話稿都不醞釀,直接信手捏來一些經典,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訓斥。

  愛聽聽,不聽就滾!

  說到最後,王縣令似乎也厭了,看到這群童生就討厭啊,瞧他們一個個沒有朝氣的樣子,罷,走完了過場,還有事要辦,於是把茶盞一放,總算開始要客氣一二,他含笑道:“哪一位是葉春秋?”

  終於來了,葉春秋眼眸一亮,我就說嘛,好歹是案首,肯定還是要區別對待的。

  葉春秋上前一步,道:“學生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17 01:4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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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爭田

  王縣令上下打量葉春秋,又狐疑了,禁不住道:“本縣在哪裡見過你嗎?”

  這句話……怎麼聽著有些耳熟。

  然後一句更耳熟的話讓葉春秋想要撞牆。

  側立一旁的胥吏笑吟吟的道:“大人,葉春秋的生父是葉景,河西葉家的大老爺。大人,這是活脫脫的小葉景啊。”

  王縣令又恍然大悟,笑了:“噢,原來如此,後生可畏,葉……”說到這裡,王縣令又微愣了一下,身側的胥吏提醒:“春秋,葉春秋……”

  王縣令八成臉皮很厚,哂然笑了:“對,葉春秋,你此次考得很好,文章……本官略看過,頗為老辣,本縣點你為案首,望你不可自滿,下月就是府試,好好用心。”

  葉春秋已經徹底對王縣令沒什麼興趣了,連自己名字都忘了,還說什麼看重自己,逗我玩呢,他作揖敷衍:“是。”

  王縣令也懶得再說,吩咐了教諭幾句,便起身離去。

  那教諭見縣令走了,這才有了出頭的機會,便又開始板著臉,開始絮絮叨叨……

  一日下來,除了身心疲憊,實在沒什麼有趣的,下午回到客棧,一些童生打算留在縣裡備考,邀葉春秋一起留下,要和葉春秋切磋制藝,葉春秋不願逗留:“家嚴來時叮囑,讓我早些回去。”

  便有人表現出遺憾,有人去問葉辰良,葉辰良道:“家慈也盼我早些回家。”

  估計是覺得沒成為案首,怕丟人吧。

  葉家兄弟們便啟程還鄉,一路無話,等到了葉家的大院,門房一臉焦急的道:“哎呀呀,幾位少爺這就回來了?回來就好,老太公很是擔心,本來還想捎信讓你們趕緊回來。”

  葉辰良很有主人翁的精神,道:“出了什麼事?”

  門子哭喪著臉道:“黃家人又來鬧了,還是為了河東那塊地的事,他們黃家的老二前年中了進士,本來是在戶部觀政,這本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可是聽說……朝廷有命,調他去了南京都察院做了浙江道的巡按禦史,黃家有了這個底氣,便又來索問河東的地,還放出話來要收拾我們葉家,太老爺聽了,怒火攻心,如今已經病倒了。不巧,二老爺清早就去了杭州,三老爺呢,說是病了,黃家現在氣焰很囂張。太老爺身子又不好,於是大老爺去斡旋了,太老爺生怕你們在縣裡遇到什麼事,便吩咐人趕緊叫你們回來。”

  “啊……大父病了……”葉辰良一臉揪心的樣子,二話不說,便沖進了府裡去抱老太爺的大腿,噓寒問暖去了。

  我爹去交涉了?

  葉春秋感覺很不妙。

  黃家和葉家都是河西的大族,不過關係一向不好,真要追溯,恩怨幾乎可以從爺爺的爺爺輩算起了,至於河東那塊地,卻是一筆爛帳來著,本來那塊地就是葉家的,不過因為有一年河水氾濫,那兒的上百畝地被河水衝擊,成了澤國,葉家損失重大,等到水退了之後,黃家卻是跑去河東開墾窪地,葉家人自然不肯,認為地是自己家的,而黃家卻說,這是他們自己開墾的荒地,七八年前,為了這事,雙方使出了所有的關係和手段,最後才勉強達成了協定,那塊地雙方一人一半。

  不曾想,黃家腰杆子硬起來,便又來惹事。

  其實百來畝地,也沒什麼,兩家之所以互不相讓,為的就是個面子,若是吃了虧,肯定要被人看輕的。

  葉春秋覺得這事兒的起因,理應不是地,而是那個黃家的老二。

  黃家老二新近升了官,成了南京都察院巡按禦史,對於這官職,葉春秋卻是一竅不通,他忙是在光腦中一查,這才明白了怎麼回事。

  巡按禦史不算什麼高官,也就是七八品的樣子,說起來連本縣的縣令在品級上也與他不相上下,葉家在本地也有一些關係,倒也不至於被人隨便欺到頭上。

  不過光腦中搜索的結果還是讓葉春秋心涼,因為巡按禦史是風憲官,監督轄內的官員風紀和政績,凡有地方官吏以權謀私,或者政績不彰,都可直接舉報彈劾,所以地方官最怕的不是上司,而是巡按禦史。

  這就好像,本縣的縣令未必就怕寧波知府,可是聽到巡按要來查你,十有八九他是要嚇尿的。

  “黃家突然鬧事,原來是家裡有了這麼個出息的人物,他如今是浙江的科道禦史,本縣縣令哪裡敢招惹他,有官府的偏袒,老爹這一去,是羊入虎口啊。”

  噢,老爹去了河東,那還等什麼……

  葉春秋二話不說,忙是對葉三道:“駕車,我們去河東。”

  那門房忙道:“春秋少爺,不可啊,太老爺有吩咐。”

  老太公吩咐個毛線,葉春秋現在哪裡理得了這麼多,對葉三道:“走。”

  葉三不客氣,捋起袖子,趕車便走。

  一路上,葉春秋轉了許多個念頭,這麼多日子的相處,他一直堅信一個血淋淋的事實,老爹是個好人,若不是好人,也不至於會被二叔這樣欺負,他寧願吃虧,也不願聲張出去。

  現在黃家有備而來,二叔卻突然去了杭州,三叔呢,恰好又病了,這世上哪裡有這麼巧的事,一定是這兩個叔叔嗅到了什麼,覺得這件事很棘手,所以就能避則避了。

  連他們都解決不了,腳底抹了油,老爹可是十幾年沒有回家,在本地幾乎可以說一丁點關係都沒有,面對那有備而來的黃家,豈不是作死?

  等到了河東,河東這兒良田無數,雖然這裡地勢低窪,經常河水氾濫,不過也正因為大水的衝擊,所以土地十分肥沃,葉三沿著田埂去打聽,卻是哭笑不得的道:“春秋少爺,糟糕了,方才聽了這裡的莊客說,黃家的人和大老爺發生了爭執,還說咱們葉家奪了他們的地,他們指使了幾十個莊客押著大老爺去了縣裡,說是要拿大老爺去治罪,大老爺揪扯不過他們,已是被他們帶走了。黃家的人放了風聲,說是這一次一定要讓大老爺吃板子,枷號示眾不可。”

  夠狠。

  雖然葉春秋很喜歡這種霸道,畢竟霸道總裁什麼的一直是他混吃等死之餘的偶爾幻想,可是這種霸道針對到了自己的爹身上,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葉春秋心裡琢磨,這一次黃家這樣做,倒也未必就是為了幾十畝地的事,很有可能是因為此前的種種宿怨,讓他們希望借著這個由頭一次性的把葉家打痛,想要一勞永逸的把葉家踩到腳底下去。

  而老爹,不過是撞在槍口而已。

  “去縣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17 01:09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5-17 01:09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真正的勇士

  葉春秋發現自己別無選擇了,他感受到黃家的雷霆手段,而他們的手段完全足以碾壓葉家,自己無權無勢,現在去縣裡,只怕也是無濟於事。

  可是葉春秋非去不可,在兩世為人的葉春秋心裡,他真正的親戚,可能就只有這個老爹了,別人的事,他管不著,可是老爹的事,他絕不能臨陣退縮。

  大不了,跟著他一起挨板子就是。

  天色還早,葉春秋和葉三匆匆趕到縣衙,遠遠看到這裡已經是人滿為患,數十個短裝打扮的黃家莊客還在這兒呱噪什麼,興奮莫名,狗腿子大抵就是如此。

  葉春秋衝過去,葉三護著他,道:“讓讓,讓讓,葉老爺是不是在衙裡?”

  那些莊客聽到葉老爺,一個個露出鄙夷之色:“噢,葉家來人了,嘖嘖,這是要來助戰嗎,哈哈……叫了個娃娃來。”

  葉春秋沒有和他們計較,忙是排眾而出,到了衙前卻被差人截住,那差人正色道:“縣尊正在過堂,審理葉氏侵佔田地一案,閒雜人等,不得進去。”

  過堂……

  事情顯然比葉春秋想像的更加嚴重,因為一般鄉紳們的糾紛,大抵都是縣令私下裡斡旋,不會把矛盾公開,可是一旦過堂,這就有了原告被告,有點不死不休的意味了。

  葉春秋道:“我爹是葉景。”

  這句話和我爹是李x一樣,只是效果好像是反的。

  那差人冷笑道:“噢,你是他爹也不成,去去去,小孩子一邊去。”

  葉春秋怒了,欺人太甚。

  葉春秋瞪著那差人,足足幾秒。

  這幾秒的時間裡,卻是在匆匆流覽光腦中關於明朝訴訟的一些內容,便在恍惚之後,葉春秋正色道:“國朝以孝治天下,孝大於法紀,我現在要進去見我爹,是為了孝道,你從中阻攔,難道沒聽說過湜縈救父大典故嗎?這是朝廷都提倡的事,誰敢阻攔,就是惡吏,阻人盡孝,也是要吃板子的。”

  差人呆了一下,這小傢伙說得彎彎繞繞的,有些話聽不太明白呀。

  葉三在旁添了一句:“我家春秋少爺是今年的縣案首。”

  也不知是哪一句話起了作用,差人遲疑了一下,就放水了。

  葉春秋沖進去,來不及欣賞縣衙的威嚴肅穆,繞過了影壁,便看到大堂之中的老爹欠身坐在正堂的門檻處,黃家似乎只來了一個人,年紀四旬,目光嚴厲,也好整以暇地坐在堂下,冷冷地看著葉景。

  和葉春秋一起站在堂外觀看訴訟的人也有不少,好多個是黃家的人,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

  這就是秀才的好處,因為老爹是秀才,所以即便被人狀告,現在依然還不至於受辱,葉春秋心裡輕鬆了一些。

  葉春秋來得巧,恰好案子剛剛過審,便見那黃家的人捋著須,沖著人五人六坐在高堂之上的王縣令搖頭晃腦的道:“河東的地,素來就是黃家的,遠近的親鄰都可作證,可是葉家將黃家在河東的地占了近半,黃家與鄰為善,本不願聲張,只是這幾年委了人去討要,誰曉得他們葉家個個都是兇神惡煞,不但不肯還地,反而變本加厲,還要和我們黃家爭水源,生員實在是忍無可忍,只好來報官,久聞大人明察秋毫,懇請大人為小民做主。”

  臉皮很厚,明明是來砸葉家場子,偏偏是一副小受的樣子。

  葉春秋也算是見識到黃家的厲害了。

  而在堂外觀看訴訟的黃家的人在那人話音落下之後,紛紛鼓噪:“是啊,是啊,葉家欺人太甚。”

  “葉家人本來就霸道,向來是仗勢欺人啊,青天大老爺要做主。”

  “革了葉景功名,打他板子……”

  尼瑪,這就是傳說中“群眾的呼聲”吧,黃家居然還提供一條龍的服務,居然連路人甲乙丙丁都準備好了。

  葉春秋便大叫道:“黃家欺負人,姓黃的欺負人,沒有天理了……”

  人群中突然出來這麼一個雜音,黃家人紛紛側目,恨恨地瞪著葉春秋。

  葉春秋繼續喊:“黃家人裸露下體,無恥之尤,我是親眼所見。”

  呸………無數人捋起袖子要準備揍葉春秋了。

  葉春秋卻不在乎,睜眼說瞎話就你們姓黃的會啊,我也會,而且這裡是縣衙,我就喜歡看你們很想揍我,卻又不敢揍的樣子。

  堂裡的葉景聽到兒子的聲音,忙是驚訝地回頭看,見葉春秋一人面對著數十個黃家“不明真相”的群眾,凜然無懼。

  葉春秋心裡倒是有點得瑟了,真正的勇士,總是敢於面對慘澹的人生,這尼瑪,我是不是太有勇氣了。

  明鏡高懸之下的王縣令厲聲大喝:“不得喧嘩!”

  大堂內外,這才安靜下來。

  王縣令臉上古井無波,心裡卻有點惱火,他最怕的就是遇到這種糾紛,一邊的黃家自然不必說,聽說他們家出了個浙江科道禦史,今日若是不給黃家一個交代,自己被黃家的禦史盯上,豈不是要糟糕?

  只是就這樣草草的收拾了葉家,葉家就是省油的燈嗎?

  何況自己看黃家眼色行事,不免影響自己的風評。

  頭痛啊。

  不過,孰輕孰重,已經一目了然,王縣令現在琢磨的不再是到底偏幫誰的問題,而是怎麼樣合情合理的給黃家出氣。他沉著眉,心裡對坐在堂下的葉景有些同情。

  不過,這人很面熟啊。

  “堂下何人?”王縣令猛拍驚堂木,大公無私地大喝一聲。

  “治下葉景。”葉景不疾不徐,起身作揖,他臉色很不好看,或許是因為葉春秋不知怎麼的跑了來,今日若是治了罪倒也罷了,大不了挨一頓揍,可是在自己兒子面前被打屁股,讓葉景心裡挺揪心的。

  王縣令冷著臉道:“葉景,生員黃荊的狀告之詞,你可聽清了?”

  葉景道:“學生聽清了。”

  王縣令猛拍驚堂木,厲聲道:“那麼,葉景,你可知罪?”

  葉景道:“大人,那塊地本來就是我葉家所有,十五年前,兩家還為此私下有過洽商,最後才將這河東的田地一分為二,互不干涉,學生那裡想到黃家會突然反口,還要告我們葉家侵佔田地。”

  坐在一旁的黃荊捋著黃須,笑吟吟地道:“洽商了什麼,老夫怎麼不知道。”

  黃家矢口否認,葉景又抓著洽商不放,王縣令不由皺眉,便道:“葉家洽商的人有誰,又是誰人作保。”

  葉景苦笑道:“作保的是從前衙裡的王書吏,不過……王書吏已經作古了。”

  黃荊冷笑一聲道:“拿一個作古的人出來擔保,還言之鑿鑿,你們葉家難道不覺得可笑嗎?老夫只問你,當初可有契約?”

  聽到這兒,葉春秋不由的撫著自己額頭,姓黃的有備而來,就算是作保的人還在世,只怕也不會這樣輕易作罷。

  葉景道:“當初只是口頭約定,本以為是近鄰,不需立什麼字據。誰料今日黃家反悔食言。”

  坐在一旁的黃荊繃著臉,厲聲道:“大人,學生抗議,黃家是積善之家,葉景侮辱黃家失信於人,罪加一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17 01:11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5-17 01:11 PM 編輯

第二十二章:禮多人不怪

  王縣令有一種想要撞牆的衝動,姓黃的有點兒咄咄逼人,處處爭鋒相對,分明是要把葉景置之死地。可是葉家不肯還田,王縣令的耐心也已到此為止,他冷面瞪著葉景,道:“葉景,事到如今,你還要抵賴嗎,你若現在認罪,肯退還黃家的田,本縣尚可以網開一面,如若不然,可就別怪本縣不客氣了。”

  葉景又羞又怒,葉家的子弟,何曾在公堂上被人羞辱,河東的那塊地本來就是葉家的,失地是小,可是面子事大,今日若是在這裡認了罪,明日奉化縣上下,誰還看得起葉家?葉景想到黃家出了個巡按御史,王縣令有意巴結故意欺負葉家,他心裡頓時怒火中燒,瞬間失去了理智,他冷哼著輕視道:“大人,地就是葉家的,這絕沒有錯,治下自知黃家出了個浙江巡道御史,所以……”

  “胡說!”王縣令臉色大變,臉色愈加的陰沉,帶著殺氣騰騰的口吻厲聲大喝。

  大堂之中,氣氛更加緊張。

  葉春秋這時想到了一個故事,小白兔遇到了大灰狼,大灰狼二話沒說抓住小白兔就打,邊打邊說“我叫你不戴帽子,我叫你不戴帽子”。

  第二天,小白兔戴著帽子在森林中散步,遇到了大灰狼,大灰狼二話沒說又抓住小白兔就打,大灰狼邊打邊說“我叫你戴帽子,我叫你戴帽子”。

  眼下葉家不就是小白兔嗎?無論做什麼說什麼都有錯,反正就是非要逼迫你認罪伏法不可。

  不及葉春秋多想,便見王縣令獰然一笑:“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本縣早知奉化縣總有一些劣紳不法,也早有整頓的心思,好殺一殺這股歪風,既然你不肯招認,那麼本縣……”他舉起驚堂木,便要放下狠話。

  一縣父母真要動怒起來,絕不是鬧著玩的,人家若是當真橫了心,所謂滅門知府,破家縣令,葉景這一次只怕是死定了。

  葉春秋幾乎要驚呼出來,他知道事情已經沒有了任何轉圜的餘地。

  老爹背對著葉春秋,葉春秋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看他蓄勢待發的樣子,就曉得平素老實不諳世事的老爹犯了倔,絕不肯放下身段,而王縣令動了真怒,又有黃家人慫恿,這是往人家刀口上撞啊。

  黃荊眼見如此,不禁得意洋洋起來,他眯著眼睛,捋須晃腦,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且慢!”

  葉春秋的小身子從人群中排眾而出,現在已顧不得許多了,救父要緊。

  王縣令定睛一看,頓時又是覺得葉春秋面熟,立即想到,這是今兒一早在縣學裡見到的案首葉春秋,不過王縣令本來就對縣學的童生不太看得上,今日又動了真怒,怎麼肯輕易甘休。他厲聲道:“大膽何人,竟敢咆哮公堂。”

  直接就來一頂帽子,咆哮公堂也是大罪,這分明是警告葉春秋,讓他知難而退。

  葉景嚇了一跳,他是鐵了心索性要挨一頓板子,也絕不肯讓葉家丟了這個臉,可是兒子突然沖出來,就讓他揪心了:“春秋,快退下。”

  黃荊本以為會出什麼變故,聽到且慢二字,不禁微微一愣,可是抬眸看到沖進來的只是個孩童,旋即又變成了輕鬆之色,小屁孩而已,來一個,殺一雙。哼哼……

  葉春秋不理會王縣令的威脅,上前一步,幾個差役作勢要將他趕出去,葉春秋出奇的冷靜,當然……這是裝的。

  他‘冷靜’的雙手抱起,朝著王縣令作揖,道:“學生葉春秋見過恩府。”

  那幾個差役面面相覷,學生……恩府……看這少年理應不是秀才,卻自稱學生,所謂的恩府,便是老師的意思,縣令是他的恩師嗎?於是他們有些進退失據,不好攔了。

  嘴甜的少年總是不惹人煩的,何況算起來,葉春秋確實是王縣令親點的案首,自稱學生,將王縣令當作是老師也說得過去。

  王縣令冷峻的臉也不禁軟化了一些,伸手不打笑臉人啊,何況還是個小屁孩子,自己跟一個小屁孩子較真做什麼,況且人家這一句恩府叫的挺甜的,很讓人受用,他朝左右的差役使了個眼色,差役們垂手退開。

  汗……果然還是臉皮厚有用。

  王縣令道:“葉春秋,本縣正在辦公,你貿然前來,所為何事?”

  語氣之中顯然帶了轉圜的餘地,不似方才那樣聲色俱厲了。

  葉春秋神色自若,顯現出了少年難有的老成,他又深深一揖:“今日被審之人,正是學生家嚴,家嚴若是說錯了什麼話,還請恩府見諒。”

  大意就是,我爹口誤,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計較了。

  王縣令覺得有些好笑,這個葉景固執,冥頑不靈,怎麼他的兒子小小年紀,居然很明事理的樣子。

  本來王縣令對這個葉春秋的印象,也僅限於今年的縣試考的不錯,王縣令喜歡那篇文章,那篇八股的水準很是老辣,不過他並不太稀罕,因為八股的題目大抵都在四書五經之中,許多世家的子弟,都會猜題,然後再讓子弟們將一些長輩們作的文章背誦出來,若是運氣好,恰好出的題正是自己背的滾瓜爛熟的答案,考個第一也就沒什麼出奇了。

  所以單單一個縣試是不可能真正顯示考生水準的,除非能真正過五關斬六將,運氣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次次都能猜中考題,也不可能事先準備好答案,那才算真正的出類拔萃。

  不過現在王縣令倒是真正對葉春秋有了些好感,這個少年人在這公堂上的表現居然出奇的冷靜,而且談吐得宜,倒真有點兒名門子弟的氣派。

  對葉景的火氣,自然而然也就消了一半,王縣令猛的醒悟,自己為何非要和葉家反目成仇,雖然黃家那兒勢大,自己不好招惹,可是偏袒一下黃家,滿足黃家的一些要求也就夠了。

  他心念一動,朝葉春秋頜首:“你們葉家侵佔人田地,這可是有的?既然侵人田地就理應退還,何故要鬧到這樣不休的地步,本縣本要全你們兩家之義,也不願橫生枝節,你既是葉景之子,就該好好勸勸汝父,讓他見好就收,只要肯認罪退田,本縣豈會刁難你們葉家。”

  認罪退田?

  葉春秋可一點都不天真,什麼是鄉紳,鄉紳可不是靠幾塊地來支撐家業的,鄉紳靠的是影響力,底下的佃戶們之所以托庇于葉家,也是因為知道葉家家大業大,在本地有足夠的人脈,否則早就牆倒眾人推了。

  今天葉家若是在這裡吃了官司,連河東的地都保不住,奉化縣多少如狼似虎的人,遲早要把葉家撕咬得連骨頭都不剩。

  葉春秋若是認了罪,就是整個葉家的罪人。

  葉春秋歎口氣,道:“恩府不知,河東的地一直都是葉家所有,這是祖宗留下來的地,學生雖是葉家不肖子孫,可怎敢認這個罪。”

  王縣令臉色凝重起來,說來說去,你們就是不肯認了?

  坐在一旁的黃荊起初見到葉春秋和王縣令攀關係,也不敢對葉春秋大意,這時見葉春秋口口聲聲說這是他們葉家對祖產,頓時大怒,立即道:“你說這是你們的祖產,豈不是說我們黃家誣告你們?豈有此理,你小小年紀,也敢信口雌黃?這地,你們不退也要退,退也要退。”

  葉春秋看了黃荊一眼,然後露出了很萌很純潔的笑容。

  換而言之,這種笑容也可以稱作是很傻很天真。不過這種招牌似的笑容,可是小屁孩專屬,老爹那樣的人玩這一套,早就被人打斷腿了。可是葉春秋露出來,卻很有親和力。

  葉春秋道:“這位可是黃世叔?”

  “哼!”黃荊鐵青著臉,拒人於千里之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18 01:03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5-18 01:04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高尚情操

  葉春秋歎息道:“黃世叔與我們葉家也是世交,噢,小侄一直沒有來得及去貴府探望,實在罪該萬死。”

  臥槽……你他娘的還真是見什麼人都攀親啊。

  黃荊有一種想要吐血的衝動,他臉皮再厚,也有一股子滿腔怒火無處發洩的憋屈,人家都舔著臉叫你叔了,而且還是個‘很傻很天真’的少年郎,這到嘴的狠話,你說得出口嗎?奉化縣就這樣大,若是傳出去,大家只會說你心胸狹隘,居然連孩子都不放過。

  葉春秋眉頭微微一皺,旋即又道:“黃世叔方才說,這田不退也要退,可當真是因為那位在杭州的黃禦史嗎?有黃禦史在,我們葉家確實是招惹不起黃家,這是實情。”

  哪壺不開提哪壺。

  葉春秋給人的好印象到此為此。他居然跟他爹一樣,都把黃禦史搬了出來。

  王縣令沉眉,老臉在抽搐,有點想要發作。

  黃荊怒斥道:“黃口小兒,休要胡言亂語!”

  葉春秋抿嘴,道:“說起這位黃禦史,卻也不知小侄和他是不是有緣,今兒清早,我撿到了一封書信,恰是黃禦史寄給黃世叔的,黃世叔,你說……這不是緣分嗎?”

  葉春秋居然有一封黃禦史給黃荊的書信……

  這讓所有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了。書信傳送,偶爾會有遺失那也不足為奇,只是恰好遺失,又恰好被葉春秋撿到,那就有點太過巧合了。

  黃荊怎麼會信,你這個黃口小兒,滿口都是胡言亂語,誰願意搭理你,他冷漠的道:“家兄與我並無書信往來,你休要胡說八道。”

  葉春秋卻是不理會,自顧自的道:“小侄撿了這封書信,禁不住好奇心,居然把信拆了。”

  “哼!”黃荊冷哼,不予理會。

  葉春秋裝模作樣,當真從袖子裡抽出一份紙來,道:“黃荊吾弟,爾之家書兄已閱過,今題一詩,與弟一觀。”

  這個逼裝的顯然是零蛋分。

  因為王縣令一見葉春秋也扯到了黃禦史,讓他有些下不來台,所以臉色很不好看。

  至於黃荊,也只是冷笑,因為兄長給他的家書,絕不會如此‘簡約’,更不會沒事非要做勞什子詩的,葉春秋的信是假的,這小小少年居然還敢偽造人的書信……哼哼,反正都是葉家的人,一併收拾了吧。

  黃荊見縫插針的朗聲道:“縣尊,學生有一事不明,還請見教。”

  王縣令道:“但說無妨。”

  黃荊道:“敢問大人,偽造人書信嬉鬧公堂者,所犯何罪?又當如何處置?”

  王縣令幾乎是脫口而出:“流放三千里,若是念其年幼無知,打十幾個板子,趕出去即是。”

  王縣令還是決心留幾分情面,念在葉春秋喊自己恩府的份上,不願流放葉春秋。

  黃荊雖然覺得有些遺憾,卻還是頗為滿足,他呵呵一笑,挑釁似的看葉春秋,道:“好吧,不是還有詩嗎?葉家的少爺,你念來聽聽,且看這是不是家兄所書。”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他就等葉春秋念出來,然後證明這是假的書信,最後一頂嬉鬧公堂的帽子蓋上去,且不說葉春秋的爹認不認罪,先打了小的再說,看你們葉家屈服不屈服。

  葉景臉色鐵青,他知道葉春秋愛胡鬧的,這時候再也顧不得什麼了,忙道:“大人,春秋還是個孩……”

  嚇我?真當我是嚇大的?

  葉春秋對葉景道:“爹,這真的是黃禦史的書信,你不要急,黃禦史的詩實在妙極……”

  葉景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裡,渾身已是冷汗淋漓了,他咬咬牙,索性想把這個罪認了,卻見葉春秋攤著紙,搖頭晃腦的念出來:“千里修書只為田,讓他百畝又何妨……”

  很普通的詩,甚至有點打油詩的味道,不過……王縣令當然知道葉春秋不可能恰好撿到黃家遺落的書信,這個小傢伙,當場便效黃禦史的口吻即興作詩,而且格律說得過去,似乎……

  葉春秋又念:“萬里長城今猶在………”

  王縣令眼眸猛的一張,從一件爭田的小事,下半闕卻是突然一轉雞毛蒜皮,開口就是萬里長城,這就有點建瓴高屋的意味了,上半闕是打油詩,下一半的第一句,卻彷彿一下子將格局抬升了起來。

  葉春秋念出最後一句:“不見當年秦始皇。”

  呼……

  意境深遠啊,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再結合上半截的敘事,這首詩雖然用詞平實,卻是充滿了人生寓意。

  王縣令甚至懷疑,這當真是黃禦史的書信了,因為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能即興作出這麼一首詩嗎?

  他眼眸眯起,葉春秋忍不住道:“這確實是黃禦史的家書,恩府不信,一看便知。”

  有書吏接過了書信送到王縣令案前,王縣令狐疑的看了一眼那張紙,然後他不由失笑起來,哪裡有什麼詩,更不是什麼家書,這分明就是一張白紙而已。

  不是家書。

  可是……

  王縣令居然笑了,葉春秋表現出來的急智讓他大開眼界,詩很不錯,十一二歲的少年能作出來,已算神童,而更重要的是……王縣令抿嘴微笑,居然淡淡的道:“看來……果然是黃世兄的家書。”

  黃荊急了,這怎麼可能,哪裡有這樣的事,他忙是上前,接過了信,仔細一看,卻是一張白紙,忍不住大笑:“哈哈……這哪裡是什麼家書……簡直就是一派胡……”然後……他的眼眸不經意之間,與王縣令的目光交錯,他猛的打了個激靈,彷彿意識到了什麼。

  見黃荊突然一頓,看來黃家的人也不蠢啊,葉春秋心裡歎息。

  然後葉春秋肅然起敬的道:“這詩作的好,不但寓意高遠,足見黃禦史文采斐然,尤其是此詩下半闕,萬里長城今日還在,但是當初命令修建長城的秦始皇早已不在了。黃禦史胸襟開闊,豁達如此,難怪受朝廷如此恩榮,春秋理應向黃禦史學習做人的道理,功名利祿,只是一時,可是看的開的人,古今又有幾人,在這奉化縣,唯黃禦史而已。”

  王縣令也是喜滋滋的,他捋著須,居然會去附和一個小屁孩子:“正是,黃世兄豁達如此,吾輩不及。”

  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些假裝的‘路人甲乙丙丁’,本來還想喊打喊殺幾句,現在卻一個個目瞪口呆。

  黃荊的臉色最是精彩。

  其實就在他說到一派胡言,那個言字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方才猛然有所醒悟。

  我是豬啊我,居然差點否認了這封家書。這封家書的問題不在於家書的真假,而在於這首詩上。

  詩當然是好詩,寓意也很深刻,這一點黃荊不敢否認,像這樣帶著哲理的詩,往往是比較容易流行的,這就好像李太白的詩往往流傳最廣泛的不是他的《將進酒》,而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一樣。因為這種詩往往朗朗上口,而且最易表達某種情懷。

  黃荊幾乎可以肯定,用不了多久,這首詩就會流傳開去。

  這首又是什麼詩呢?這分明是吹牛的詩啊,全詩的意思是,小弟啊,你怎麼能因為幾畝地和鄰居斤斤計較呢,我雖然現在做了禦史,可是我做人堂堂正正,絕不會徇私舞弊,仗勢欺人,反而要勸你一勸,人的心胸要豁達啊,不要錙銖必較,你看秦始皇富有四海對吧,可是現在他修的長城呢?所以你應該做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君子無爭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19 02:55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5-19 03:01 AM 編輯

第二十四章:世交

  想像一下,寫這封家書的人會是什麼人?

  當然是好人,不但是好人,而且還是個剛正不阿的好官。

  每一個做官的都自稱自己是好官,自吹自擂居多,可假若有個官員在私信之中勸誡自己的親戚要安分守己呢?

  難怪了……難怪王縣令分明看到這不是家書,卻一口咬死了這是家兄的書信,他這是故意給我們黃家賣一個人情,今日這首詩傳出去,誰不曉得黃荊的家兄品德高尚?

  黃家今日能欺負葉家,不是因為他們家大業大,根本的原因就在於,黃家出了黃御史,御史是清流官,這和地方官不同,地方官的政績來自於修橋鋪路,徵稅修學,沒有實打實的政績,升遷是無望的。

  而清流官卻是沒有評判標準,唯一的標準,就是你的名望,假若人人提到黃御史時都會禁不住問,這黃御史是不是那個兩袖清風,修書勸說家人與鄰為善的傢伙,黃御史這個烏紗帽,還不得金光閃閃啊。

  今日黃荊在這裡否認了這封家書,就相當於把黃御史到手的政績給丟了,更是辜負了王縣令的成人之美,這樣的佳話你都不要,還非要和葉家雞毛蒜皮的意氣用事,這人,神經病啊。

  黃荊深吸一口氣,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葉春秋,這個小子……分明是給了黃家一個大禮包,自己再跟葉家為難,總是說不過去。

  家兄的前途要緊。

  王縣令的美意總是要領。

  葉春秋的這份大禮更該承情。

  表演的時候到了。

  而這恰恰難不倒黃荊,黃荊滿是驚訝,興奮的道:“這果然是家兄的家書!”

  除了王縣令和葉春秋,所有人都傻眼。

  黃荊狠狠的再看了一遍信,生怕這首詩別人聽不見,又高聲念誦了一遍:“千里修書只為田,讓他百畝又何妨……不見當年秦始皇……”念到這裡,黃荊老淚在眼眶裡氾濫,捶胸跌足道:“家兄教訓的是啊,可憐我斤斤計較,只看眼前之利,若非家兄教誨,幾乎要鑄成大錯。”

  臥槽……這演的怎麼跟真的似的,葉春秋被他的演技嚇著了。

  黃荊猛的竄起身,跨前幾步,而後一把到了葉景面前,老淚縱橫:“葉世兄,葉世兄……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有愧啊……”

  葉景目瞪口呆,他腦子有點轉不過彎,而且黃荊熱情得有些過份,幾乎是緊緊抱住自己,嗯……有點透不過氣了,喂,眼淚都把我衣襟打濕了,真是見鬼,能不能不要往我袖子上擦鼻涕。

  葉景就這麼成了黃荊的世兄,然後老懷安慰的王縣令看著這一場其樂融融的場面捋鬚微笑,對王縣令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黃家沒有得罪,而且自己還送了一份人情;自己也沒有得罪葉家而壞了自己的官聲,然後他眼角餘光撇撇葉春秋,那眼眸裡不禁飽含了些許的深意,這個小子……不太簡單啊。

  “大人……”幡然悔悟的黃荊在經歷過一場戲碼之後,振振有詞的道:“河東的地確實有些爭議,不過方才是學生孟浪,本不該因為些許田地而壞了鄰里的關係,學生不告了,不但如此,黃家在河東的令五十畝地願無償讓給葉家。”

  “什麼……”葉景愣住了,黃家的人什麼時候這樣大方過,想當初兩家為了這些地爭了這麼多年,怎麼今日黃荊不但不索地,連原先占的地也一併……

  王縣令趁熱打鐵,很是欣慰的道:“如此甚好!所謂遠親不如近鄰,爾等願化干戈為玉帛,本縣甚是寬慰。”

  黃荊似乎還不滿足,非要當場立下誓約,讓王縣令作保,將河東的地重新訂了田契這才作罷。

  此時天色已經晚了,一場官司,不知不覺已打到了天黑,葉春秋見事情完美解決,心裡也鬆口氣,只是突然覺得餓了,又想到深更半夜,自己和老爹怎麼回家,這似乎是一個問題,這時代畢竟不比後世,前去河西也沒有官道,烏漆麻黑的夜路難行倒是好說,若是遇到了強盜,那就真是欲哭無淚。

  黃荊笑吟吟地湊上來,道:“天色不早,只怕黃世兄和黃世侄回家也是遲了,黃家在縣裡有一處別院,不妨就請你們在捨下下榻一晚,葉世兄不要客氣,我們是近鄰,到時少不得要喝幾杯水酒,親近親近。”

  他的表情很真摯,已經沒有了起初的浮誇了。

  這很好理解,相比於兩家的仇恨,葉春秋送的這封家書,對於黃家來說珍貴無比,這關係到了黃御史的官聲,同時也就關係到了黃家的榮辱,現在這段佳話傳出去,當然還會有後續的故事,這個故事無非就是,從此之後葉黃兩家和睦相處,王子和公主過上幸福生活云云。

  無論從現實來說,還是出於對葉春秋的小小感激,黃荊都要作出這個邀請。

  葉景本就是心善的人,婉拒了幾下便同意下來,於是葉家父子到了黃家的別院,喝酒的事,自然是不勞葉春秋這種小屁孩費神的,所以自有人給葉春秋收拾了一個廂房住下。

  葉春秋又困又乏,很是為自己能夠圓滿處理這件事而小小驕傲,光腦的好處真是讓自己受用無窮啊,今日在公堂上,葉春秋正是搜出了這個清朝時期的典故,這才急中生智,他在榻上,拿手枕著自己的腦袋,一旁的燭光還在搖曳,照的他的小鼻樑泛著紅光,他嘴角微微勾起,昏昏欲睡,接著便傳出輕微的鼾聲。

  第二日的大清早,天還濛濛亮,夜霧沒有散去,黃家別院裡只朦朧的起了些許的燈火,葉景帶著酒氣來喚葉春秋起床:“春秋,春秋,快,不早了,得趕緊回去,你大父昨日病倒了,我們得早些回去看看。”

  想到老太公的身體,葉春秋不敢拖拉,忙是趿鞋起來,洗漱一番,黃家的人預備了一碗小米粥,將就著喝了,便急匆匆的要走。

  黃荊聽到動靜,也是披衣過來,得知是葉老太公病了,便曉得多半是自己氣病的,昨晚和葉景喝了半夜的酒,已經建立起了友誼,不知是出於彌補過失還是因為葉景的情誼,他雖然沒有挽留,卻讓下人們趕了車,趕緊把葉家父子送回去。

  眼見這一對活寶父子在夜霧之中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一團樹影婆娑的迷霧之中,黃荊本想要回去睡個回頭覺,不禁想到,昨日王縣令順水推舟的給黃家送了份人情,於情於理,也要私下去道個謝,便讓人準備了藤轎,趕去縣衙。

  “噢,黃老弟……今日起的這樣早,那葉家父子如何了?”

  王縣令見黃荊來,很是高興,請他到了偏廳,呷了口花茶,與黃荊寒暄。

  黃荊先是道了謝,然後道:“葉太公病了,所以清早便趕回了河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19 11:03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5-19 11:04 AM 編輯

第二十五章:這是要完

  “病了?”王縣令皺眉,若有所思,他突然道:“黃老弟,有句話本縣不知當說不當說。本縣問你,春秋的那首詩如何?”

  那首詩是出自葉春秋之手,這一點別人不明白,可是王縣令和黃荊心知肚明,黃荊道:“好詩,就算是學生搜腸掛肚,只怕也未必能作得出,可是卻出自一個少年郎之手,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了。”

  王縣令苦笑:“你作不出,本縣只怕急切之間也做不出,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說的不錯,一個孩子有如此妙手,真是難得啊。”他眼睛一閃:“只是問題卻不在於此,問題在另一篇文章上。”

  “文章,什麼文章……”黃荊一頭霧水。

  王縣令便命一個文吏去取了一篇文章來,道:“黃老弟不妨看看。”

  黃荊一看,是一篇八股文,題目乃是今年縣試的‘學而’,他聚精會神看下去,頓時大驚失色。

  這篇文章的破題,承題,堪稱典範啊,而且對仗之工整,讓人歎為觀止,單憑這篇文章,便是會試,只怕也能入榜了,他再往下看,署名的人居然是奉化縣考生葉春秋,黃荊驚訝的道:“難怪他能中縣案首,有此文章,什麼功名得不到?”

  這絕不是誇張,葉春秋的文章,摘抄的可是幾十年後狀元公的八股,得不到功名才怪了。

  王縣令不禁苦笑,道:“本來……老夫見了這篇文章也是歎為觀止,不過很快也就不在意了。為何?無非就是做文章的人是個少年,按理是做不出這樣文章的,當時本縣覺得可能是他家中必定有什麼高人,恰好寫過這麼一篇八股文,春秋呢又恰好熟讀過,於是在縣試之中用來做題,這種事在童生試上稀鬆平常,童試的考題並不刁鑽,只要運氣好,撞到了也沒什麼稀奇。所以本縣不以為意,可是昨日葉春秋急中生智作的那首詩……”

  黃荊驚駭的道:“大人的意思是,既然葉春秋能作詩,那麼如此老辣的文章,也極有可能是葉春秋所作?一個少年人,怎麼可能……真若如此,說是神童也不為過了。”

  王縣令抱著茶盞,若有所思,徐徐道:“是啊,本來以為即便後生可畏,也不至於作出這樣的文章來,可是現在看來,此子的天資真是恒古未見,黃老弟……”王縣令又呷口茶,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黃荊一眼:“小小年紀,若是真有這樣不凡,奉化縣怕是又要有人攀上鳳凰枝咯,現如今哪,他的大父卻是病了是……”

  黃荊的心思也不禁開動起來,他知道王縣令這是暗示和提醒自己什麼,他眼眸半闔,帶著萬千的思緒:“是啊,大人教誨的是,鯉魚躍龍門的事,誰說的准……不出意外………他的大父病了…大人提醒的是,學生感激不盡。”

  王縣令呵呵笑起來,低頭去吹著茶沫,眼睛落在浮起的茶屑上:“哪裡,哪裡,黃老弟太客氣了。”

  有一種心思在二人心中各自蕩漾,心照不宣的默契自此建立了起來。

  ……………………………………………………………………………………………………

  葉家人已經一宿未睡了。

  葉老太公的病又加重了一些,請來的大夫說的是憂心成疾,偏偏這個時候,整個葉家三個老爺都不在,幾個近親叔伯們倒是來看過,只是苦笑搖頭,解鈴還需系鈴人,葉老太公病成這樣,不就是因為黃家嗎?

  大家都束手無策,老太公這個心頭病,看來是治不好了,葉家的老大被抓去了衙門,老二在外未歸,老三也是一病不起,現在黃家威風了……葉家這是要完了啊。

  幾個叔伯只是搖頭,眼中透著無奈,葉景看來是凶多吉少了,葉家應當做好最壞打算才是。

  不過唯一讓老太公老懷安慰的是,自己的長孫葉辰良一直陪在病榻之前照料,老太公只覺得頭痛心悶,葉辰良匍在榻前睡了一夜,起來也顧不得洗漱,一面道:“大父,我看理應去修書一封給我爹,讓他及早從杭州趕回,爹在官面上理應認得一些人,尋一些人主持公道,或許會有轉機。”

  這個爹既是葉辰良的驕傲,也是葉老太公的驕傲,他打理家業,也結識了不少人,不過老太公只是搖頭,遠水救不了近火啊,等老二有了音訊,只怕葉家的老宅都讓姓黃的拆了。

  葉辰良又是抱怨:“孫兒說句不當說的話,大伯是不濟事的,現在他去出面,事情可能會更加糟糕,還有……春秋聽說大父病了,也不來探望……哎……我是不該說這些話的,平添了大父的煩惱。”

  可是隔了一些時候,他又不禁嘴癢:“黃家把事情鬧到縣裡,王縣令肯定要偏袒黃家,不肯善罷甘休,昨日我去見王縣令,王縣令對我似乎印象不錯,或許事情可能有轉圜的餘地,怕就怕大伯魯莽,衝撞了王縣令,這可就糟糕了。孫兒本不想說的,春秋學問……是好的……”承認葉春秋學問好,對葉辰良來說實在是一件難受的事,他小臉抽了抽,繼續道:“可是他總是胡鬧,聽說他也去了縣裡,也不知會鬧出什麼事。”

  老太公心煩意燥,看天色亮了,曙光初露,可是心裡依舊是沉甸甸的,黃家有的放矢,不會輕易放過葉家的,葉辰良每句話都說到了他的心坎裡,大伯確實是沒用啊,他在外十幾年,這才剛剛回來,縣裡的複雜關係,他怎麼懂,現在……只怕凶多吉少了。至於葉春秋……老太公倒是漸漸印象有了改觀,可是太年幼,也不知怎麼了。

  想到這裡,他感覺自己一口氣提不上來,便拼命咳嗽,葉辰良忙是乖巧的給老太爺撫背,一面喋喋不休:“其實……孫兒倒是不擔心其他的,最擔心的是大伯嚇破了膽,若是……”

  老太爺眼眸一眯,心中的煩躁更甚,他知道葉辰良的意思,是說老大可能怕事,最後代表葉家進行了妥協。

  想到這裡,一股怒意自丹田升起,老太爺怒道:“咳咳……咳咳……若是示弱,將來葉家憑什麼在河西立足?又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葉景……斷不會如此,不會如此的……他雖不爭氣,卻也不至於如此不肖。”

  葉辰良就不敢說了。

  倒是這時,外間傳來細碎的腳步,有門子急匆匆的來報:“大老爺和春秋少爺回來了。”

  回來了……

  老太爺焦慮的臉上終於緩和了幾分。

  葉辰良卻在一旁低聲道:“怎的清早回來,黃家肯這樣輕易放過嗎?”

  一句‘無心之言’,讓老太公的心沉了下去,他感到胸口更悶,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是啊,事有反常即為妖,莫非真如辰良說的那樣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20 03:56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5-20 03:57 AM 編輯

第二十六章:駕到

  過不多時,葉景和葉春秋爺倆便匆匆進了大堂,都是一臉的風塵僕僕,清早的露水把他們渾身都浸濕了,葉景抹了把臉上的露水,納頭便拜:“爹,身子可好些了嗎?”

  葉春秋倒是不必拜,靠向榻前討好賣乖:“我和爹聽說大父病了,清早就趕了回來……”

  老太爺一臉病容,這時候卻是打起精神,一雙渾濁的眼眸深深地盯著葉景,道:“事情辦得怎麼樣?”

  葉景喜滋滋的道:“都辦妥了,黃家那兒撤了訴訟,王縣令也肯秉公而斷,河東的地不但保住了,而且黃家還肯拿出從前占了我們葉家的五十畝地出來……”

  葉老太公一聽,卻是怒了。

  這消息乍聽之下似乎十分圓滿,就像童話故事一樣,王子和公主總是手拉著手在城堡裡開始他們的幸福生活,可是老太公久經世故,怎麼會相信這樣天真的結局,他厲聲道:“老大,你直說了吧,你到底允了黃家什麼?”

  葉景感覺莫名其妙,道:“爹,沒有允什麼啊,黃荊對我們葉家很客氣,昨夜還請我吃了酒,我和春秋夜裡就在黃家別院住了一宿,因為擔心爹的身體,所以清早就趕回來了。”

  老太公的額上爆出青筋,拼命的咳嗽起來。

  葉春秋一看就知道不對,發現老太公的態度有點兒超出預料,他不由看了一眼葉辰良,心裡說:“不會又是這個長孫搗了什麼鬼吧?”他忙要給老太公撫背,表現出一點孝心。

  誰曉得葉辰良比他快一步,身子一擋,將葉春秋隔絕在老太公之外,一面道:“大父莫生氣,氣壞了身子,葉家怎麼辦?”

  言外之意,是葉家要大難臨頭,大伯肯定和黃家苟且了,這個家還要靠老太公撐著。

  葉辰良,你能不能要一點臉,發生這麼大的事,都是我和我爹跑前跑後,還差點遭了罪,你倒是好,躲在這裡享清福,順帶打黑槍。

  老太公動了真怒了,葉景越是解釋,在他聽來越是刺耳,他怒氣衝衝地道:“果然,果然啊,果然是和姓黃的狼狽為奸了,還吃了他的酒,睡了他的屋,這真是家門不幸啊,你對得起列祖列宗,你對的起葉家嗎?你沒出息就罷了,你,你,你現在還要氣死我是不是?那就實話說,到底許了黃家什麼好處。你不說……辰良,你去拿我的杖子來,我打死這個不孝子,打死這個畜生。”

  葉辰良興沖沖的要去取手杖,一面還道:“大伯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大父不要動怒。”

  見過不要臉的,不曾見過這樣不要臉的,眼看著葉辰良跑去取了老太公的手杖,葉春秋哪裡肯依,攔在他的面前,葉辰良大叫:“讓開,大父讓我拿的。”

  葉春秋不為所動,只是冷冷地看著葉辰良,葉辰良又要衝上來,葉春秋一把要推他。

  只這輕輕用手一擋,便聽葉辰良啊呀一聲的哀嚎,然後楚楚可憐的道:“大父,春秋打我。”

  臥槽,葉春秋有一種想揍人的衝動了,自己只是輕輕推他一下,他比自己高半個頭,居然也好意思說自己打他。

  不過……葉春秋猛的意識到了什麼。

  反正……狀都告了,打不打,他都會說自己打他。而且……在大父面前,他只懂裝可憐。

  既然如此。

  從清早心急火燎趕回來,再加上方才發生的事,早讓葉春秋壓了一肚子的火,泥人尚有三分火氣呢?氣沉丹田,而後一拳揮出。

  既然是兩世為人,打架的經驗還是有的,這一拳貫注全力,直搗葉辰良面門。

  啪的一聲脆響,拳頭結結實實的砸在葉辰良的面門。

  葉辰良愣了一下,這一次是真的挨揍了,火辣辣的疼痛從他的鼻頭傳來,他立即發出淒厲的喊叫:“大父……大父……春秋打人。”

  他不敢還擊,在大父面前做慣了乖寶寶,現在寧願以可憐兮兮的形象來博取大父的同情,挑撥大父對春秋的怒火。

  只是……真的好痛。

  他眼睛閃出淚來。

  葉春秋眼裡已經掠過了一絲冷然,遇到這樣的賤人,手癢了。

  他毫不猶豫,又是一拳朝葉辰良的臉上打去,葉辰良嚎啕大哭,索性應聲而倒,裝作自己要被打死的樣子。

  老太公怒氣攻心,便大吼一聲:“春秋,住手!”

  “夠了!”卻在這時,一個諾大的聲音卻是壓制住了臥房裡的局面,卻見葉景沮喪的大吼一聲,道:“春秋,不要動手。爹……我這做兒子的是沒有出息,若是有出息,又怎麼會被人戳戳點點,連自己的侄子也陰陽怪氣。好罷,沒用就沒用吧,葉家的老大,誰不曉得跟女子私奔的事,外頭人怎樣閒言碎語,我早已習以為常了,可是昨日,葉家出了事,是誰挺身而出的?是誰去吃的官司?今日我這做兒子的,總算把葉家的地保住了,爹不信,我這做兒子的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我是無用之人,是不肖子孫,爹要打我,就打吧,打死了才好,死了,葉家就少一個別人茶餘飯後譏笑嘲諷的談資。”

  他索性走到老太公的榻前,跪倒在地,把頭一抬,一副引頸受戮的樣子。

  葉春秋已經收了拳腳,看著一臉悲憤的葉景,有點哭笑不得。

  趁著葉春秋一晃神的功夫,鼻青臉腫的葉辰良卻是飛快地將手杖送到了老太公的手邊:“大父,你要的手杖。”

  老太公也不由精神恍惚,看著葉景,想到葉家面臨的困境,還有葉春秋的‘放肆’,他悲由心生,有一種徒呼奈何的感覺,可是想到葉景極有可能向黃家讓步,他的怒火又勾了起來,高高的舉起了手杖,歇斯底里道:“我打死你這個逆子……”

  葉景昂著頭,不肯屈服。

  那手杖在虛空劃過一道弧線,眼看就要砸落在葉景的身上。

  葉春秋只好閉眼,這就是私奔的下場吧,一日為渣渣,終身別人看你都是渣渣,好事絕沒有你的份,壞事你永遠逃不開。

  “太老爺,太老爺……王縣令來了……王縣令來了……”

  外間傳來驚慌不安的聲音。

  手杖在半空中頓住。

  臥室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來的還有黃荊,黃家的那個黃荊……”

  啪嗒……老太公的臉更加蠟黃,整個讓瞬間蒼老了十歲,手杖也隨即落地。

  “大父,王縣令莫不是聽信了黃家的慫恿,還有大伯在那兒不知落了什麼把柄給他們,所以…他們這是要來拿人的吧。”葉辰良捂著自己青腫的鼻頭,怨恨的盯著葉春秋,還不忘恪盡自己的職守。

  這一句話,像是勾起了老太公的心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葉家難道真的要完?

  葉家雖然也是大戶,可是在整個奉化縣,也不是什麼真正的豪門,平時即便有什麼婚喪嫁娶,邀請的也不過是一些保長甲長之類,再多,也就是請本縣的典吏或六房的書吏來。當然,若是平時葉老太公去縣裡拜謁縣令,一個座位總還是會有的,父母大人若是尊敬一些,喊一句葉公就足夠給了葉家體面,再多,就真沒有了。

  葉老太公可不相信一縣父母登門是來探望自己,這分明是犯了大事,驚動了縣令,要來抄家的節奏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20 01:16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5-20 01:19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今非昔比

  老太公的喉結滾動,臉上帶著不安,這時候他恨葉景惹來了彌天大禍,卻已經沒有心思打兒子了,良久,他長出一口氣,雖是病魔纏身,卻還是抖擻精神:“不要怕,天塌不下來,來……來……給我更衣,我去會一會,去會一會,總不至於要趕盡殺絕吧,葉家……也不是任人可欺的。”

  “爹,我陪你去。”葉景乖乖的道。

  外間兩個丫頭進來,伺候著老太公更衣,隨後葉家的幾個男丁,紛紛往中堂去。

  王縣令和黃荊早已安排在這裡吃茶,葉老太公在葉景的攙扶下微微顫顫的進去,兩個孫兒在後亦步亦趨。

  進了中堂,葉老太公定睛一看,便見王縣令和黃荊幾乎是並肩坐著,中間雖隔了個小几子,不過二人身子都朝著幾子方向傾斜,腦袋都快撞一起了,低聲說笑,不亦樂乎的模樣。

  這是要完了啊。

  葉老太公又生出悲嗆的感覺,看這架勢,黃家和王縣令就差穿一條褲子了,他打了個激靈,見到本縣父母,總是要行禮的,於是將葉景推開,雙手抱起,艱難地要作揖。

  王縣令見了卻是忙道:“葉公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本縣是來探望你的病情,怎可還受你的大禮。”他連忙起身,箭步上前,一把將葉老太公虛拖住。

  黃荊更加誇張,居然毫不猶豫的拜倒在地。

  黃荊居然跪下來了,只有自己的子侄,才會行這樣的大禮啊。

  葉老太公懵了。

  黃荊道:“聽說葉世叔病了,黃家與葉家既是世交,又是近鄰,小侄理應來探望,平時小侄來這裡走得少,今日又來的倉促,只是備了些區區薄禮,還望世叔不嫌,卻是不知世叔的病好些了嗎?”

  “……”葉老太公的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了。

  這是演的哪一齣,難道不是來治罪抄家的?

  王縣令的態度實在是殷勤得過份,至於黃荊,這個葉家素來的死敵,在自己面前虛情假意的話,葉老太公倒是能理解,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行的是子侄大禮,黃荊瘋了嗎?

  可是無論是王縣令還是黃荊的表情都十分懇切,葉老太公本有疑竇,卻又覺得人家沒有必要戲耍自己,假若當真要為難葉家,何必要多此一舉。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王縣令攙著葉老太公要去上坐,葉老太公不肯,忙道:“大人理應坐上才是。”

  王縣令卻是堅持搖頭,道:“你是縣中耄老,本縣畢竟是後輩,況且本縣是客,豈有坐上的道理。”不等葉老太公繼續客套,王縣令請他上座之後,便在右側陪坐,其餘人當然只有站著的份了。

  王縣令便慍怒的對葉景道:“葉兄也真是,令尊臥病在床,你在縣裡也不事先知會,匆匆就孑身一人趕回來,本縣若不是得黃老弟的提醒,只怕還懵然不知,到時不能來河西探病,豈不是要本縣遺憾嗎?”

  葉景也沒料到王縣令會來,葉家雖然是河西大姓,卻從沒有縣老爺親自來拜訪過,他只是慚愧一笑,一時不知該怎麼說了。

  這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自信滿滿道:“學生葉辰良,家父諱恒茂,見過縣尊。”

  眾人看去,卻是鼻頭青腫的葉辰良。

  葉辰良這個時候冒出來,臉上的自信就更別提了。方才他見王縣令熱情過份,仔細一想,明白了。能讓王縣令和黃家改變態度,葉家誰有這樣的能量?我爹啊!我爹平時可一直在打理著家業的,雖然不是官老爺,更是遠遠及不上黃家的那個御史,可是官面上總是認得一些人物,肯定是王縣令和黃家準備收拾葉家,最後王縣令一打聽,噢,葉家居然還有一個這樣了不起的人物,所以不但沒有和葉家反目,反而跑來探望,這一切……可都是他爹的功勞啊。

  葉辰良眼眶裡一汪熱淚禁不住要流出來。爹啊,孩兒在這裡被人欺負得好苦。

  如今他吐氣揚眉,這番話就等於是告訴王縣令,我叫葉辰良,葉松葉恒茂是我爹,快來看我一眼吧。

  雖然鼻青臉腫,不過葉辰良依然還是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帶著幾分世家子弟的謙虛和知書達理。

  然後……王縣令只看了他一眼,只稍作沉吟,便微微一笑,目光一轉卻是落在葉春秋的身上,道:“春秋,你來。”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把葉辰良最後一丁點的驕傲都擊得粉碎。王縣令瘋了嗎,怎麼不理會我,反而去尋葉春秋那個渣渣。

  葉春秋上前去,王縣令笑著對葉老太公道:“春秋是個好孩子,小小年紀,文章作得極好,聰慧少年,教人稱羨,本縣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只怕學問還不及他,葉公,你可有個好孫兒啊!不知要羨煞多少人。”

  有嗎?原來我竟這樣的優秀?葉春秋歪著腦袋,目光之中自然還需乖乖露出很純潔的樣子,趕忙道:“恩府過譽,學生慚愧得很。”

  老太爺聽王縣令如此誇獎,喜笑顏開,也客氣了幾句,黃荊在旁呷了口茶道:“春秋下月初九要去府裡開考,恰好那時,黃家也要去一趟寧波府,不妨同去吧,鄉里鄉親的。”

  再之後,就沒什麼葉春秋的事了,畢竟年紀小,待客的事還輪不著葉春秋。

  反正老太爺現在高興著,至於葉辰良,葉春秋已經懶得理他了,這就是個小賤人。

  ………………………………………………

  葉春秋告辭出去,因為府試在即,葉春秋倒也不敢怠慢,話說中了縣案首就是有一點麻煩,被人的期望太大,若是在府試名落孫山,就演變成了英雄變狗熊的笑話。

  想起來,葉春秋哂然一笑,別看這個時代的人總把中庸之道掛在嘴邊,可是牽涉到了科舉,就是另一副嘴臉了。

  他索性將自己關在房裡,凝神定氣,鋪開紙張,繼續練習行書。

  快過正午的時候,外頭有人探頭探腦:“春秋……春秋……”

  葉春秋抬頭一看,卻是葉俊才。

  這個渣渣……

  不知什麼時候,葉春秋自從‘上進’之後,就開始對葉俊才有點鄙視了,這麼大了還天天髒兮兮的玩泥巴,能有什麼前途?

  自然,這種情感不能表露,會挨揍的。

  更何況,和葉辰良那個小賤人一比,葉春秋覺得府裡的任何人都很可愛,嗯……即便是葉俊才也是如此。

  “俊才怎麼來了?”葉春秋‘驚喜’的道。

  葉俊才從門縫中鑽進來,笑嘻嘻的道:“聽說你從縣裡回來了,找你玩……我娘說的。”

  後頭一句我娘說的,讓葉春秋心裡不由感歎,只怕三房那邊,已經大致收到了一些消息,這個大腳村婦所出的葉春秋有了出息,三叔和三嬸,怕也存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心,只是他們又不好來聯合縱橫,索性就讓葉俊才來了。

  果然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20 09:36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5-20 09:47 PM 編輯

第二十八章:觀棋不語真君子

    跟葉俊才這種小屁孩子也沒什麼可溝通的,耐著性子聽葉俊才滔滔不絕的說他與葉文葉武拿石頭砸人家的窗戶、將小貓踢進糞坑裡的事,葉春秋禁不住打哈哈。

    好不容易將葉俊才打發走,葉景心情不錯的回來,他興致盎然道:“吃飯了?葉三,葉三呢,給我添一些黃酒,嗯,春秋喝不喝?算了,你不要喝。”

    他搖搖頭,尋了葉三去取飯菜,正午的飯菜很是豐盛,自從二叔不在家,再加上縣令來訪,總總的因素合在一起,終於讓葉景父子有了老太公親兒孫的待遇。

    葉景滿面紅光的喝著黃酒,滿臉欣慰,不過他卻還是憋著,雖然這一次對葉春秋刮目相看,讓他突然對葉春秋更加寄以厚望,可是他轉眼又想,不可讓葉春秋太過自滿,所以絕口不提今日的事,只是道:“春秋啊,河東那塊地現在是要回來了,你下月就要府試,可不要掉以輕心,我都已經想好了,不能讓你分心,河東那百畝地邊上有一座廬舍,你大父和爹商量了一下,讓人去收拾好,明日你就到那兒去,安心的讀書,那兒清靜,沒人打擾,依山傍水,能修身養性。”

    葉春秋楞道:“爹,這是什麼意思,家裡就不可以讀書嗎?”

    葉景抿嘴笑了笑,道:“這自然是為了你好,讀書嘛,總是要收心,總之,就這麼定下了。”

    想到要去那河東,還是草廬,葉春秋一下子沒了精神,心裡不禁琢磨:“這是大父的意思嗎?大父為什麼這樣安排?就算是要去,那也理應讓他的乖孫葉辰良去。想必……是王縣令說了自己許多好話吧,讓大父對自己的態度有了改變?”

    次日清早,葉三在一邊背著一個大大的書箱,裡頭裝著文房四寶還有許多吃食,以及一些必備的書籍、換洗的衣衫之類隨葉春秋出了門。

    一主一僕穿過了田埂,一條如玉帶般的河水湍湍的擺在了葉春秋的面前。

    葉三尋了船翁過江,等到了對岸,一片平川一覽無遺,因為河水衝擊,所以兩岸都是淤泥,縣裡在這裡修了河提,河堤上有碑亭,大抵上是撰述了當初某縣令修河時的功績,沿著河堤楊柳依依,往前一些,就是葉家的百畝土地了,幾座孤零零的草廬便矗立在其間,莊客聽說葉家少爺來了,紛紛來見,這裡有三戶人家,現如今都是葉家的佃戶,住得不遠。

    此時,只見在田埂處,一個披頭散髮的六七歲娃娃撅著屁股不知在泥裡掏弄著什麼,一個莊客的妻子發出殺諸似的嚎叫:“虎頭,再玩泥巴便打死你。”

    葉春秋打了個冷顫,這位元婦人的音量,讓他對所謂的清靜讀書不抱什麼希望了。

    一旁的莊客顯然是曉事的,知道自己婆娘的聲音嚇著了這位金貴的小少爺,於是怒容滿面地沖上去嚎叫:“你這臭娘們,叫什麼叫,叫什麼叫。”

    那婆娘水桶腰,一臉橫肉,不肯示弱的聲音更加淒厲:“你也在號喪,你可以叫,我為何不能叫。”

    “啊……你這臭婆娘……”莊客二話不說,從柴門抽了藤條就要打。

    那婆娘便滔滔大哭:“趙大虎,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又打我,我和你拼了。”肥碩的身子沖過去,一把將莊客撞倒,然後是摳眼、咬耳朵、撩陰。

    葉春秋看得目瞪口呆,另外兩個莊客急了,便沖著罵:“趙大虎家的,你們這是做什麼,小少爺在呢,明年加你們租,啊……呵呵……春秋少爺,我們先給春秋少爺安頓吧,他們打個半時辰也就和睦如初了。春秋少爺讀書的柴院可是當年黃老爺讀書的地方,黃老爺曉得嗎?哎呀呀,這是咱們的奉化的文曲星下凡,中了進士,現在做了好大的官。”

    原來這地方是原來黃家子弟讀書的地方,現在田地給了葉家,連這讀書的草廬也就一併相贈了。

    葉春秋進了草廬,裡頭倒是乾淨,顯得一塵不染,書架、書桌應有盡有,牆面上還懸著幾幅發黃的書帖,大抵是書山有路勤為徑之類的話。

    雖然外頭還在吵鬧,不過這裡還算是滿意的,葉三已經開始收拾起屋子了。

    葉春秋決心出去走走,待他出門的時候,外頭的趙大虎和他婆娘突然消停了,然後那婆娘‘彬彬有禮’地來致歉:“春秋少爺,是我們沒規矩,衝撞了少爺,還請少爺見諒,少爺膚色真好,長得也好看,真像是天上……啊……我想起了,當初的黃老爺,十幾年前在這裡讀書時,也是這樣的好相貌,黃老爺待人很和氣,我記得……”

    趙大虎怒氣衝衝地道:“你看上了黃老爺是不是?我說為何你還在做姑娘的時候總是殷勤的來這兒看我。”

    婆娘一插手,叫駡道:“是啊,是看上了,可黃老爺瞧不上我,可憐我只能嫁你這粗貨。”

    漢子又要打,葉春秋哭笑不得地道:“喂,能不能給我一點薄面,要打,到河下游去,眼不見心不煩。”

    漢子聽了葉春秋的話倒是不好動手了,只得賠笑:“春秋少爺說笑,是我失了禮數,你們讀書人不是有句話,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婆娘二話不說,抬腿就把漢子踹翻在地,道:“再胡說,撕了你不可。”

    “哎喲喲,沒法活了,春秋少爺你看看,你們讀書人說的話真是至理啊……”

    葉春秋心裡說,是啊,是啊,我們讀書人還說過,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我還是躲一躲才好。便道:“我到遠處去走一走。”

    葉春秋心在淌血,悲催啊……在這裡讀個鬼書。

    沿著河堤一路上去,卻見前方是一處桃園,葉春秋心裡不由在想:“這又是誰家的地?竟是這樣的奢侈,這樣的好地拿來做桃林。”

    信步進去,此時桃花早已謝了,只剩下許多光禿禿的枝椏。

    不遠處便見一處小亭,亭裡很蕭瑟,卻看到一個孤零零的人影。

    居然還有人……

    葉春秋頗覺得詫異,等上前去,發現是個五旬上下的人,穿著一件孝服,蜷身坐著,眼睛正盯著石墩上的一個棋盤,沉吟不語,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葉春秋的存在。

    此人是在戴孝,看來是家裡有近親過世了。

    葉春秋恍然大悟,在這個時代,披麻戴孝是天大的事,一些士紳人家,為了守孝更是到了變態的地步,足足三年不見外客,謝絕聲樂和酒肉,過著最樸素的生活。

    只是看到石墩上的棋盤,葉春秋笑了,居然是象棋,話說這年頭雅士都玩圍棋的好嗎?

    好吧,只是一個人下,也有意思?

    仔細看下去,卻見這人皺著眉,手捉著黑紅的棋子左右搏殺,葉春秋對象棋也只是一知半解,不過顯然楚河漢界的雙方是殺得不亦樂乎,很是慘烈。

    “有點意思。”葉春秋莞爾笑了。

    話說……這樣左手打右手,好像也不失為自娛自樂,不如自己也弄一副象棋來,玩左右互搏的遊戲,反正也是無聊透頂。

    正在這時,一個青衣小帽的人端了一壺暖酒來,遠遠看到自家老爺身邊站了一個少年,頓時愕然,快步到了亭子裡,低聲斥道:“哪裡來的野孩子,快走,快走,莫要打攪了我家老爺下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5-21 05:26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5-21 05:26 PM 編輯

第二十九章:士可殺不可辱

  葉春秋道:“我只看看,又沒有礙著你家老爺。”

  本來是想走的,偏偏這個僕役態度可憎,像極了趾高氣昂的葉俊才,尼瑪……我個頭小,也沒必要總是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對吧。

  “不許看,快走,再囉嗦,可要打人了。”僕役捋起袖子,揮動拳頭,當然,更多只是想嚇唬嚇唬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那老者方才醒悟了什麼,愕然地抬眸,看了葉春秋一眼,道:“來福,莫要打人,打發了就是。”

  態度之中帶著倨傲,彷彿全天下人,他都不放在眼裡一樣,這是將葉春秋當螻蟻了。

  葉春秋眼珠子一轉,朝老者作揖道:“小子葉春秋,誤入此地,見先生在此下棋,不禁駐足一觀,打攪了先生的雅興,實在該死。”

  對付這種人最大的武器,往往就是禮貌,尤其是葉春秋這樣的年紀,少年人話說到這個份上,那老者果然是老臉微紅,似乎也覺得有些無禮過甚,便點點頭:“姓葉?河西葉家的?噢,不必多禮,去吧。”

  看來河西葉家似乎在他眼裡並不太值得尊敬,語氣雖然緩和了一些,也不過是敷衍罷了。

  葉春秋只好點頭,轉身要走的樣子,那老者又低頭去看棋盤了,身後的僕役為老者斟酒,見葉春秋落寞而去,鼻孔裡不禁發出一聲冷笑。

  鄙視我啊……

  葉春秋心裡無語,他眉頭一挑,他可不是吃素的!

  於是葉春秋又旋過身去看向老者,那僕役見葉春秋‘去而複返’,不禁慍怒。

  葉春秋一臉欠揍的樣子道:“先生,小子誤入此地,衝撞了先生,真是萬分該死,本來小子這時候理當要走的,俗話說……”

  那老者已經抬頭,有幾分不耐煩的樣子,寬大的孝服微微一顫,他收回了落棋的手。

  葉春秋繼續說:“俗話說,觀棋不語真君子,不過小子方才看了這殘局,實在是技癢,忍不住總要討教一下。”說著葉春秋跨前一步,手中捉起方才老者下的紅子,將一枚紅炮放回原位,卻是直接推車上前:“你看,方才紅子若是如此,必定要吃虧,不妨上車將軍。”

  老者頓時愕然,仔細去看,果然是自己有所疏忽。

  他哪裡曉得,葉春秋因為有光腦,只需大致掃一眼棋局,便能立即分析出最佳的落子,只是想到自己的疏忽是被一個小小少年捉住,不禁有些惱怒:“噢,知道了,看來你也是棋藝精湛,快走吧。”

  哎呀……這老傢伙人品不行啊,自己指出他的錯誤,他居然還這樣趕人,心胸狹隘。

  葉春秋笑得很純潔,他很享受老者羞憤的樣子,又道:“不過黑子也不是完全沒有招架之力,要對付紅子,不妨立即相走田,而後……先生你看,直接上推卒過河……”

  老者老臉陰沉下去,你以為就你懂嗎?難道老夫不知道?

  偏偏伸手不打笑臉人,碰到這麼個熱心少年,讓他無力發作,這傢伙越庖代廚,還上癮了。

  只見葉春秋此時又搖頭道:“不好,不好啊,這樣的棋局沒什麼意思,我這裡有一個殘局,先生要不要看看?”

  “……”老者被這熱情的架勢嚇住了,若是平日遇到這種觀棋觀著觀著就把自己當主角的傢伙在這裡指手畫腳,早就讓僕人將這不要臉的打出去了。

  葉春秋捋起袖子,很認真地將現在的棋局打散,而後擺出了一副殘局。

  老者本來惱怒想要爆發,可是看到棋盤上的殘局,卻是愣了,黑子一方幾乎是穩操勝券,而紅子一方呢,卻只餘下了寥寥數子,眼看著就要被將軍,紅子幾乎是必死之局啊。

  葉春秋笑吟吟地道:“先生覺得,紅方勝,還是黑子會勝呢?”

  老者滿不在乎的樣子:“自是黑子。”

  葉春秋笑道:“那麼不妨先生來試試看。”

  一聽到要自己去試試看,老者頓時惱怒,這種穩操勝券的殘局有什麼試的,自己就算勝了,那也是勝之不武。

  偏偏葉春秋道:“若是先生勝了,小子立即就走。”

  一聽葉春秋的口氣,倒像是自己會輸一樣,老者怒極反笑,便好整以暇地喝了杯溫酒,也不打話,直接架起一枚車向前推進——將軍。

  然後他含笑抬頭,心裡得意的想:“小孩子,你輸了。”

  葉春秋臉色平靜,卻是直接一個士推出,卻是道:“先生,你輸了。”

  “啊……”老者一看,頓時愕然,果然……自己的將軍被在葉春秋化解,反而是自己被反將,而且輸了個徹底。

  這……是什麼局。

  他哪裡知道,這種殘局在後世最是流行,街邊上一群人靠著這種殘局專門騙人錢用的,表面上黑子是局面大好,幾乎是必勝之局,而實際上卻是必輸無疑。

  葉春秋的光腦裡,不知搜羅了幾千幾百種高難度的殘局,要虐他,還不是跟玩一樣。

  老者苦思冥想,居然無計可施,他便索性道:“重來。”

  又將殘局擺好,這一次不用車,而是架炮,又是將了葉春秋的軍。

  葉春秋卻只是呵呵一笑,相走田,又是反將。

  又輸。

  怪哉!

  老者眉頭皺緊,手中捏著棋子,反復摩挲,竟發現又是必死之局,毫無勝算,這……分明是自己佔據了明顯的優勢啊。

  他足足沉思了小半時辰,不由苦笑道:“不如重來,老夫再試試。”這一次語氣緩和了很多。

  葉春秋卻是站起來,他看到老者的奴僕這時候也側立一旁,焦灼的看著自己的主人,顯得憂心忡忡。

  嘿……打的就是你這惡僕的臉啊。

  葉春秋心裡想笑,卻是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道:“時候不早,小子要回去吃飯了。”

  老者一看天色,果然天空晦暗不明,桃林本就蕭條,如今更是彌漫著森森的氣息,他只好道:“好吧,你這殘局倒是很有意思,正好,老夫回去好生琢磨一夜,明日我們再戰。”

  再戰?

  葉春秋溫雅淡然道:“不來了,下棋只是雜業而已,小子要讀書,恐怕不能來了。”

  方才趕我走,現在卻說明天再來,明天再來就見鬼了,就是要讓你百爪撓心。

  老者臉色一僵,也不好說你別讀書了,好好跟我下棋,這話說出口,多半葉家幾十口人要扛著鋤頭殺到桃園來拼命的,誤人子弟啊,天王老子也照打不誤。

  偏偏他總是心懷不甘,不由道:“若有閒暇時便來,老夫在此恭候。”

  葉春秋卻是笑了笑,起身作揖:“府試在即,當真來不了,望先生見諒,告辭!”

  老者目中流露出詫異,這個半大的孩子,居然已經過了童子試,即將要參加下月的府試了嗎?他一時無言以對,葉春秋已是徐徐而去,看著葉春秋的背影,老者目光又陷入了殘局之中,左右互搏,竟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解開。

  天色暗淡下來,僕役忍不住道:“老爺,天色不早……”

  老者這才驚覺,不由苦笑:“去打聽打聽,那是葉家的哪位少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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