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三戒大師 -【官居一品】《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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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04:00 AM

第二九七章 常羨人間琢玉郎

知道分別的時候到了,胡宗憲從袖裡掏出一張字據,輕輕塞到沈默手裡,小聲道︰“我讓人用你的名義,在京城的通匯錢莊存了紋銀一萬兩,這個就是取錢的信物,千萬不要跟別人透露金額,以免惹來殺身之禍。”

沈默身上其實揣著一張同樣的字據,金額也是一萬兩,乃是老岳父給他,到北京打點用的,所以他不缺錢,而且也不想和胡宗憲產生什麼銀錢上的瓜葛,便堅持拒絕。

誰知胡宗憲比他更堅決,大有你不收今天就不讓走的架勢,外面催的急了,沈默只好權且收下,等日後再說。

將他送到門口,胡宗憲不便再往大道上去了,只好與沈默依依揮別,直道看不見他的蹤影了才嘆口氣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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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出老遠之後,沈默見幾個錦衣衛還笑得合不攏嘴,不由奇怪道︰“有什麼可喜之事嗎?”

朱十三笑道︰“你位胡中丞出手太大方了,一人給了這個數。”說著伸出一根指頭道︰“一千兩啊,我的乖乖呦,他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呢。”

沈默笑笑沒有說話。

再往前行一段,負責斷後的頭突然道︰“後面那輛車有點眼熟。”幾人便回頭望去,就見身後百丈的地方,跟著一輛雙駕馬車,朱十三眯眼道︰“不錯,咱們出城的時候輛車就跟在後面……那兩匹黑馬,還有那個趕車的漢子我都有印象,錯不了!”

沈默使瞪著眼看怎麼也看不分明。不由奇怪道︰“你們連趕車地都能看清?”

“呵呵們都會點內家功夫。所以眼心亮了。”朱十三隨口答話。一雙眼卻到處巡梭。待看見遠處有個小山包。正好可以遮住視線吩咐道︰“過去那山便埋伏下來。看看他們是什麼路數。”

錦衣衛可不是打太平拳的衛所軍。他們過得就是刀口舔血地日子。聞言紛紛興奮地應下。不緊不慢地轉過山坳。便下馬埋伏在道旁待那馬車地到來。

沈默也跟著伏在草叢中。聽著越來越近地馬蹄聲。心裡竟沒來由地亂緊張起來。邊上朱十三小聲囑咐道︰“待會你不用動。看我們地就行。”

沈默感覺自己地心快跳出喉裡聞言點點頭。便見那輛由兩匹高頭大馬。一個結實嚴密地車廂組成地馬車一個帶著厚厚氈帽地大漢驅趕下。慢慢行駛過來。

待到了合適距離朱十三一個手勢。黑皮和菜頭便從左右飛撲過去中還同時飛出帶倒鉤地繩索。兩條毒蛇一般撲向那車夫。

他們一沖出來,車夫便警覺了,他的身手著實了得,一抖手上馬鞭,便纏住左邊一根繩索,同時往左側閃身,堪堪避過了右邊的繩索,只是頭上的帽子被掛掉了。

下一刻,他便已經完好無損的立在馬車旁,手中還多了柄雪亮的長刀,如天神一般,威風凜凜的守衛著車廂。他停淵峙岳的樣子凜然不可侵犯,竟然兩個錦衣衛遲遲不敢再動手。

但朱十三悄無聲息出現在他的背後,舉起了一支精巧的手弩,手指已經按上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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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十三正要按動扳機,卻見沈默猛地從草叢了站起來了,大聲叫道︰“都快住手,是自己人!”

朱十三的手指沒有扣下去,卻也沒有離開扳機。他冷冷的盯著場中,一旦出現變故,便會立即發射。

但下一刻他就放心了,因為他看到那人把刀一扔,給沈解元跪下了,沈解元十分激動,使勁拍著他的肩膀,歡喜的像個孩子一樣。

只聽沈默道︰“鐵柱,怎麼會是你呢?”

來人正是跟著他走南闖北的衛隊長,鐵柱……當日被趙貞吉的衛隊逮捕後,他們便失去了聯系。待沈默從西溪出來,第一件事便是打聽他們的下落,後來知道在胡宗憲的幹預下,鐵柱他們早已被釋放了,這才稍稍放心。

但時間太緊促,來不及進一步打聽,沈默還托老丈人代為尋找,並適當加以照顧呢,誰知竟在這裡踫上了。

這真是太意外了,以至於讓他覺著肯定不是個意外,所以當高興完了,便問道︰“你是來找我的吧?”

不待鐵柱答話,黑皮和菜頭先湊上來,嘿嘿笑道︰“當然了,要不怎可能出城時他在後面,咱們停了三個時辰,他還在後面呢?”說著還拍拍鐵柱的肩膀,半開玩笑半調戲道︰“哥們功夫不錯,可我們北鎮撫司出來的,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想盯我們的梢是不可能的。”

鐵柱憨憨一笑道︰“是啊,俺受教了。”說著提高嗓門道︰“都聽到了麼,快出來向錦衣衛的前輩學習學習!”

“什麼,還有人?”菜頭話音未落,便見四面八方站起來一圈,身披衰草,目光凜然的精幹漢子,足有三十多人。每個人手裡都提著一桿短弩!正好將他們四個的錦衣衛圍在中間,雙方相距不到五丈。

這下把錦衣衛給驚呆了,朱十三悄悄收起了手弩,菜頭也訕訕道︰“這真是……”他想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卻感覺太張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便閉了嘴。

那三十多人卻毫無得意之色,紛紛將弩弓背在背上,便往沈默面前集合。

望著那一張張悉的面孔,沈默的鼻頭一陣陣發酸,眼楮也變得通紅,他得使勁忍住,才能勉強不掉下淚來。

就像在紹興那個場院裡集時的,所有衛士按照高矮個分成三排,從左到右整齊的立在沈默面前。

鐵柱走隊伍前,昂首挺胸,洪聲道︰“稍息!”所有人整齊劃一的伸出左腳。

“立正!”所有人收回腳,昂首挺胸,氣勢足的站立著,動作整齊的就像一個人……朱十三他們大為震撼,因為這三四十人裡在這,卻給他們氣勢森嚴的感覺,即使那些充當皇庭門面的大漢將軍們,也得穿著金光閃閃的盔甲,借助皇權的威嚴才能做到。

但這些渾身破破爛爛傢伙就做到了,怎能不讓人震撼!

不管錦衣衛詫異的目光,鐵柱沉聲︰“開始報數!”

“一,二,三,四,五……十三,十四。”從左至,第一排的衛士們依次短而有力道。

待報數完畢,鐵柱轉身面向沈默,兩眼通紅道︰“大人,您的衛隊應到四十一人,實到四十一人,集結完畢,請指示!”

沈默卻板下臉來道︰“你們來幹什麼?”

鐵柱瞪大眼道︰“保護您呀,不然大人您往北京,三千多裡的路程,一路踫上豺狼虎豹,強盜土匪怎麼辦?”

沈默硬著心腸搖搖頭道︰“我已經不是大人了,也無權再組建衛隊了,我已經將你們介紹給我岳父大人,讓你們去他家的工場莊園裡,擔任警衛頭目,不要再跟著我了。”說著便偏過頭去。

侍衛們卻紋絲不動,只聽鐵柱沉聲道︰“既然大人這樣說,那從現在開始,我們便不是您的衛隊了,我們只是也要去北京的旅人,請大人允許我們與您通行……”

“我不允許……”沈默側著臉道。

“不允許我們也要去!”鐵柱粗聲道︰“誰也管不著!”

“你們,你們……”沈默想說點什麼,卻哽噎住什麼也說不出來。

此時此刻,所有的語言都是多餘的,只要他們裡在這,只要他們看到沈默臉上滾滾的淚水,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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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軟禁、被侮辱、被損害的時候,沈默都沒有掉過淚,但當再見到自己的衛隊,見他們重新集結起來,再一次來到自己身邊時,沈默卻怎樣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當他春風得意,如旭日東升的時候,他們也這樣集合在他的身邊,也許還摻雜金錢、利益等等因素。但現在他被一擼到底,什麼官都不是了,被敕令押解進京,接受審判,給不了他們任何東西,也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他們卻仍然如往常一般,集合在他的身旁——

歲寒知松柏患難見真情,就是這個意思。

見大人好長時間不說話,鐵柱以為他還在生氣,但他是不怕的,因為他有秘密武器,便湊過去小聲道︰“不光我們來了,您猜猜還有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04:03 AM

第二九八章 天教吩咐點酥娘

沈默的目光一下移向那輛馬車,卻聽邊上的賭鬼道:“裡面沒人。”

沈默又看向鐵柱,卻見他笑眯眯的伸伸手,指向來路的方向。只見兩個布裙荊釵卻難掩婀娜,未施粉黛但更顯麗質的女子,看上去像是一主一僕,就這樣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望著那映入眼簾的倩影,沈默的心跳一下子停住,全身的仿佛仿佛凝滯一般,使勁揉揉眼,不由自主的喃喃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朱十三幾個也看傻了眼,他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女子,仿佛從畫裡走出來的兩個仙女一樣,讓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四位錦衣衛,嘴巴都合攏不上。

正當他們睜大眼睛,想要大飽眼福時,鐵柱卻帶人圍了上來,把四個人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只見鐵柱一臉誠懇道:“還要請教諸位,如何進行跟蹤反跟蹤呢。”

朱十三自然知什麼意思,只好怏怏道“走,咱們去那邊談,不在這礙眼了。”

“多謝多謝。”鐵柱們感激笑道,簇擁著四人躲得遠遠地,將空間留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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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邊。草連天。卻因佳人俏立而生機勃勃起來。

那跟在後面地女子也想回避。卻被在前面地拉住。微笑道:“妹妹你去哪?”

沈默看看邊上地女子。由一愣。心說怎麼會是她呢?但這時候老婆第一趕緊輕聲道:“若菡。你怎麼來了?”

站在前面地女子正是他地未婚妻。若菡。昨日匆匆一晤。又當著二位老爹地面。她沒能好好看看朝思暮想地未婚夫刻終於可以仔細端詳他那明顯瘦削地臉了……他一定吃了不少地苦。若菡如是想道。便忍不住淚眼迷蒙。

聽得到沈默地問話。她擦擦淚:“妾身跟相公去北京。”

“這是說什麼呢?”趕緊接著道:“我這又不是新官上任。不興帶家眷地。”

若菡讓他逗得撲哧笑一聲想到邊上還有個人,趕緊重新嚴肅起來道:“相公此去數千里之外,沒個親人朝夕看覷,叫妾身怎生放心的下?妾身情願蓬首垢面,一路伏侍官人前行。一來官人免致寂寞,二來也替公公分得些憂念。”怕沈默怪罪又道:“至於家裡,公公已經答應與我爹爹同住在西溪梅墅,兩位老人相互照應,又有奴僕丫鬟十數人,相公儘管放心。”

沈默聽著這個彆扭啊心說,彆扭在哪呢?先是稱呼上,他與若菡早就約定互稱呼或是直呼其名,或是用你我代替不用這等‘相公’‘妾身’的,平白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再就是說話語氣上人的關係親昵無間,說話向來隨便,卻從不這般一板一眼。

轉念一想,眼睛便不由飄到邊上那柔柔弱弱的女子身上,他便明白了若菡的心思,只好也陪著她用斯文話道:“此去孤單寂寞,得個親人做伴,我自然歡喜的勁;但此去一來辛苦艱難,二來凶吉未測,怎忍心累你跟我受罪呢?”

若菡搖頭道:“相公這話說的,你我夫妻本是一體,自當同甘共苦,休戚與共……而且京裡情況複雜,人心叵測,相公又不得自由,若無人在外面照應,難免又兇險幾分。還是讓妾身跟去,幫著相公到官申辯也好、請托周旋也罷,總能有所裨益。”便有些黯然道:“就使相公下獄,還留妾身在外,尚好照管。”說完展顏一笑,拉過邊上靜悄悄、水靈靈的女子,終忍不住露出本來面目,笑嘻嘻道:“再說也不是我自己,還有點酥娘做伴呢。”

沈默一陣亂翻白眼,他從若菡的最後一句話中,聽出了隱藏很深的醋味。作為著名的‘識大體、顧大局’之人,他自然知道這時候該如何表現,朝那女子很客氣的笑笑道:“柔娘,你好,好久不見了。”說完便暗罵自己一句:‘說的這是人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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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柔娘被若菡拽出來後,便一直緊張的咬著下唇,小腦袋嗡嗡直響,只看到沈默朝自己張嘴,卻什麼也沒聽見。直到沈默又叫一聲,她才回過神來,慌忙道:“奴婢先走開一下。”卻被若菡一把拉住道:“你哪也不要去。”

沈默面帶央求道:“就讓她先回避一下,我們先說會話,好吧?”

他都說出來了,若菡當然不好違逆,便對柔娘道:“妹妹先去車裡等我,待會再找你說話。”

柔娘乖巧的點點頭,向他倆分別一禮,就乖乖走到那停在道邊的馬車邊,拿下個墩子踩著上了車,緊緊關上了門……

望著那扇門緊緊關上,沈默不禁暗歎一聲道:‘哭一場是免不了的,不過我都是泥菩薩過河,只能在精神上表示歉意了。’當若菡帶著柔娘一出現,沈默就有一種正室夫人帶著小三來討伐自己的感覺……所以他一直對柔娘故作冷淡,也是為了儘量減少若菡對她的敵意。

這絕不是自我安慰,因為世上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的老公,就像沒有哪個男人願意將老婆給大家共用一樣,這都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也不能免俗的。而且這年代妻子的地位和權威,要遠高於後世所謂的‘男女平等’時代,那是可以決定小三生死的……沈默就時常聽說,誰誰誰家裡的大老婆虐待小妾,逼死小妾,將小妾趕出家門,甚至轉賣,卻從沒聽過誰家的小妾騎到大老婆頭上去了。

好吧,他承認,自從再見到柔娘,就沒想過再讓她回去,所以更要為她的將來做打算……這充分證明,他是一個外表冷漠,內心悶騷的傢伙。

但他卻小瞧了人家若菡,有道是宰相肚裡能撐船,若菡的胸懷氣度也不比宰相差,她既然帶著柔娘來了,就絕計不會難為她,欺負她。而且她也有自己的打算……畫屏最終還是希望能堂堂正正的成為一個妻子,生著不用看大婦的臉色,死了也可以進祖墳、樹墓碑,不至於人死無名。這也是她一直以來所期望的。

畫屏想得清楚:然如果跟了沈默,若菡不會欺負她,但大家都會有兒子的,自己一輩子比小姐矮一頭就罷了,憑什麼生出的兒子也要比人矮一頭?所以她雖然很捨不得小姐,也對沈默有一段難以放下的單戀,卻依然告訴自己‘長痛不如短痛’,毅然作出了選擇。

殷小姐同樣不捨得,但更重好姐妹的選擇,所以在與父親商量後,將日進鬥金的‘義合源’當鋪,劃在了畫屏的名下,這樣不管將來如何,她都會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只是這一來,若菡身邊便沒有個體己之人,能幫著她一起看住自己的男人了。若菡可不是那種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她十三歲就開始打點家裡的生意,到現在整六年,心智已經十分成熟了。自然知道沈默這種相貌、人品、學識、前途無一不是頂尖的男人,身邊永遠不會缺少狂蜂浪蝶的……雖然現在兩人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擔心有點過早。但歲月無情斬人的刀,過得十年二十年,誰又知道是什麼光景?

所以雖然心裡酸酸,但她還是很歡柔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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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那不足為外人道的想法,若菡對沈默道:“人家柔娘情深意重,公公生病時便一直是她照顧的,現在又要跟著你北上,可不能那麼跟她說話。”

沈默訕訕笑道:“您教訓的是。”有道是虧氣就短,他對自己老婆竟不自覺的用上了敬稱。

若菡千嬌百媚的白他一眼道:“麼,心虛了?”

沈默義正言辭道:“不,我們是清白的,事無不可對人言,怎麼會心虛呢?”說著還要向她介紹一下,兩人之間的來龍去脈。

若菡又白他一眼道:“柔娘妹妹已經都跟我說了,你這人心也太狠了,不就是家裡多雙筷子添個碗嗎?幹嘛要拒人千里啊。”這話說的大度,可說話的語氣,卻總帶著絲絲的醋味……即使心裡已經接受了柔娘,卻也要讓他感受到自己的不滿,這是為了儆效尤,並不是耍脾氣。

沈默當然知道若菡心裡不可能沒有疙瘩,態度更加謙和起來道:“這不是還沒取得你同意麼……”一不留神,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趕緊改口道:“哦不,哦不,我是不想耽擱柔娘,對,不想耽擱她。”

若菡哭笑不得道:“好了好了,下不為例,好嗎?”

沈默登時兩眼放光,忙不迭保證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04:06 AM

第二九九章 此心安處是吾鄉

說話間,天色已晚,今夜只好露宿野外了,這對於沈默的護衛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有條不紊的安營下帳,撿柴生火,一切都不需要沈默操心。

當鐵柱將柴火抱來,點起篝火,要為大人準備晚飯時,柔娘也從馬車上下來,輕聲道:“交給我吧。”鐵柱咧嘴一笑,便拍拍手離去了。

見她吃力的從車廂裡拖出個箱子,沈默趕緊過去幫忙,幫她將那箱子拿下來。仔細一看,不由笑道:“竟然是我的考箱哎。”隨手拉開一看,裡面卻密密麻麻裝滿了各種食材作料,炊具餐具。

若菡也過來,從車上拿下個坐墊,塞給沈默道:“你先去一邊坐著,我們女人要做事了。”

柔娘卻輕聲道:“姐姐去和大人說話吧,這點活妹妹自己就做了。”

若菡笑道:“不怕妹你笑話,姐姐我做飯稀鬆的很,還要跟你多多學習呢,你可不要保密呦。”

“小妹不會的。”柔娘乖巧道:“姐姐蒽質蘭心,肯定一學就會。”

“那太好了,”若歡笑道:“我給你打下手。”兩個女孩子便高高興興的忙活起來,還不停交頭接耳的說著悄悄話,顯得十分開心。

沈默原本還擔心兩人相處不好,現在才發現自己是多慮了……若菡超越一般女子的大家氣度,和柔娘如水一般的柔順性子,是不會產生齟齬的,

他便放心地拿著拿著子。在火堆邊找個舒服地姿勢坐下。一邊烤著火。一邊信手翻著書。感覺十分地愜意:‘要是有杯熱茶好了。’

便一個柔柔地聲音道:“大人用茶。”抬頭一看。只見柔娘端著一套茶具。怯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沈默點笑笑道:“擱下吧。”柔娘便將那茶盤擱在杌子上。為他倒一杯香茗手奉上。

沈默看一看若菡。見她正背對著自己忙活。便笑著接過來道:“有機會咱們好生聊聊……”

柔娘微微點頭。小聲道:“奴婢去做活了。”沈默點點頭。便見她轉身回去若菡那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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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半個時辰,一頓很像樣子的晚飯做好了。沈默一邊在柔娘的侍奉下洗手邊不停吸氣道:“真香啊……”往矮桌上一看,只見一個熱湯三個菜,還有四五個竹筒飯,比起中午時胡宗憲的餞行宴可就差遠了。

但沈默是風餐露宿過的,可是知道想在這荒郊野外,整治出這樣這一桌飯菜花費多大的精力,不由十分感動道:“累壞了吧們太費心思了。”

若菡掀開個熱騰騰的繡筒飯,遞到沈默面前笑道:“這都是柔娘做的,我不過打了打下手累的人是她。”

柔娘不好意思道:“奴婢也不累。”便要端著水盆退下去,卻被若菡拉住道:“坐下一起吃。”

“奴婢在後面留著飯呢。”柔娘小聲道:“還是先伺候大人和姐姐吃飯吧。”

若菡讓她坐,她卻執意不肯,只好白一眼沈默道:“看來大老爺不發話,柔娘妹妹是不會坐了。”

沈默趕緊笑道:“既然你姐姐讓你坐,那就坐下一起吃,咱們沒那麼多規子。”

柔娘只好小心翼翼的坐下,只是悄無聲息的一邊低頭吃飯,一邊聽沈默和若菡說話,自個絕不插嘴。

等吃晚飯,又趕緊搶著收拾碗筷,若菡要幫忙,被她堅決制止道:“刷碗不用學……”手腳麻利的擦淨桌子,不一會兒又端上一壺熱茶,請她倆享用,自己再回去刷碗。

望著她忙忙碌碌的背影,若菡苦笑道:“我怎麼感覺自己像個小地主婆呢?”沈默端著茶盞,不置可否的‘嗯’一聲。

“相公覺著也像?”若菡笑吟吟的望著他道。

沈默趕緊搖頭否認道:“哪能一樣嗎?哪個小地主能娶到你這樣秀外慧中的老婆?”說著嘿嘿一笑道:“大地主婆還差不多。”

看看沒人注意,若菡極隱蔽的掐他一把,似笑非笑道:“看她搶著幹活不忍心了?”

沈默心說不出絕招是不行了你,便抬起頭來,用很清澈的眼神望著媳婦道:“我更不忍心看著你幹活。”

若菡一下子軟下去,紅著臉道:“就知道哄人。”

沈默用富有磁性的嗓音低聲道:“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欲望不多,從沒想過三妻四妾,左擁右抱什麼的,這不是哄人,而是因為在我看來……”火光照耀著的面龐,更顯那張臉稜角分明,充滿了魅力,尤其是那雙深潭一般的眼睛,讓若菡不由自主的就陷了進去,“家就是最安寧的港灣,讓我得到休息,感到慰藉,讓我可以一直精神飽滿,鬥志昂揚的,去面風雨雨。”

這些大實話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但確實更真實、也更有用處,因為聰明如若菡,便可從中體悟出他的心跡,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也就不再心裡沒底了。

她寬容的望著沈默,輕聲道:“既然來了,就好好對她吧,待會我先回車裡了,你跟她好好談談,等著我再跟她說說,也好讓咱們都自在些。”

“善哉。”沈默笑道:“夫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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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柔娘收拾碗碗瓢盆,從車後回來時,卻不見了若菡的身影,只有沈默在笑眯眯的望著她。

她有些慌亂,想要躲到車去,卻被沈默叫住道:“柔娘,過來,和我說說話。”

柔娘緊張的些發抖,偷偷看了看車廂上,沈默小聲道:“若菡是知道的。”她這才微微點頭,解下圍裙擦擦手,垂首站在他面前。

“坐下吧。”沈默拍拍身邊的杌子,還自己的大祅擱上,以免涼著他,柔娘小心翼翼的坐下,瞅著自己的腳尖不說話。

沈默端詳著她的面龐,如去年這個時候那樣柔媚,不由輕聲道:“整整一年沒見了……”

柔點點頭,癡癡望著火堆道:“三百四十七天……”

沈默心口一熱,面上的笑容更加自然道:“也沒問問,你這一年過的怎麼樣?”

“很好,”柔娘小聲道:“義父待我視如己出,吃穿用度都與他的親閨女一樣。”

“那就好,那就好,”沈默點點頭,也望著那篝火道:“是我老爹讓你來的,還是……”

“是奴婢自己要來的。”柔娘勇敢的抬起頭,兩眼閃著明澈的光道:“因為奴婢知道,錯過這一回,就會後悔一輩子。”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沈默仿佛沒頭沒腦的說道:“塞翁得馬,焉知是福?”

但聰慧如柔娘,理解他的意思並不費力,癡癡望著他的臉,幽幽道:“大人曾經對奴婢說,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兩個問題……”

“要的是什麼,和正在做什麼。”沈默點點頭,輕聲道:“只要在這兩個問題上一直保持清醒,這一生就不會太令自己失望。”

柔娘燦爛的一笑,如水仙般綻放道:“奴婢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也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所以一年來我的決心從沒變過,所以我就來了。”說著垂首央求道:“請大人不要再趕我走了……”

沈默歎口氣道:“時移事易,滄海桑田,你又知自己將來怎麼想?”

“奴婢想不了那麼遠,也不用想那麼遠。”說著飛快的看他一眼,小聲道:“到時候大人會幫我想的。”

沈默不禁莞爾,心說我果然小看了她,但看看她那被冷水刺激到紅腫的雙手,不由一陣心疼道:“真是有福不會享,專找獨木橋啊。先下的苦楚不說,我到了北京還不知怎樣,你何苦跟著千里奔波,揪心受罪呢?”

柔娘笑著搖搖頭,輕聲道:“大人,一年沒有給您唱個曲兒了,今天讓奴婢給您唱一支吧。”

沈默點點頭道:“好吧,唱什麼?”

“今天不唱蘇學士的詞了,”柔娘微笑道:“唱您的詞。”

“我沒有填過詞吧?”沈默撓頭尋思道:“我不大擅長那個。”

“是您在燒烤時,經常念道的詞,奴婢記下來,譜成曲,這半年時常練習。”柔娘道。

“哦……”沈默禁不住一陣陣臉上發燒,他想起來自己在燒烤時,經常會哼哼一些只屬於自己的歌,他真想提醒一句,其實原先就是有調的……只是我找不著罷了。

便聽柔娘輕啟朱唇,用那水晶般的聲音,小聲唱道: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那裡。

日子過得怎麽樣?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認識某一人,過著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

任時光勿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09:57 PM

第五卷 【京華煙雲雪滿天】300章

沈默一行五十人,八十七匹馬,六輛大車,十一月二十四從杭州出發,兩日後到湖州,再兩日至蘇州,等到了鎮江時,已經進入臘月了。

再過三天,終於抵達揚州城下,連續趕路十多天,都有些吃不消,朱十三便提議在城內歇兩天再上路,沈默自然求之不得。本來還想在城裡好生轉轉,誰知一歇下來,渾身就像灌了鉛一樣,在驛館中死豬似的睡了兩天,等恢復過精神來,又該上路了。

直到出城時,沈默還不停的搖頭歎息,眾人都以為他是為錯過‘二十四橋明月夜’而惋惜,殊不知解元郎是想起了唐解元和王解元二位前輩,想必伯虎兄和動少都體會過‘玉人何處教吹簫’的銷魂吧……一念至此,真是心不能至,心嚮往之啊。

同時也暗暗立下宏願,決不能讓二位前輩獨美于前,哼哼,有朝一日,老子發達了,也要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但這種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從揚州往北,過了淮河以後,道路便越來越顛簸難行,原先在淮河以南行駛頗為平穩的馬車,已經變得一蹦一蹦,能把人的腸子都顛斷了。

自此,那溫暖舒的大車,便只能裝一裝東西,坐人是不行了。沈默只好和二女下車,改為騎馬趕路……

給冰冷的馬鞍墊上柔軟坐墊,沈默將若菡扶上馬背,自己也翻身上馬,坐在她的背後。感到自己腰肢被他摟住,若菡一下紅了臉,偷偷掐他一下,小聲道:“光天化日的下去……”

沈默一臉無:“你會騎馬?”

若菡無奈的搖搖頭,笑笑道:“你去柔娘吧,我學得快,肯定能跟上。”

“可人家柔娘不用學……”默指一指身後。若菡探過小腦袋去。只見柔娘已經端坐在另一匹馬背上。手挽著馬韁神態自若然是有練過地。

“就我一個笨蛋……”若菡無奈地垂下小袋。

“不笨不笨。”沈默哈哈一笑。腿一夾馬腹。擁著美人往前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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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菡起先還有些害羞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倚在沈默溫暖地懷抱裡。感覺無比舒服才小心翼翼睜開眼睛。看見柔娘操著駿馬。不疾不徐地跟在左側不遠處。看上去英姿颯爽。很是讓人羨慕。

她好奇的小聲問道:“柔娘怎麼會騎馬呢?”

“好像小時候學的。”沈默輕聲道:“但她不願提及往事,咱也不好問。”

“哦……”若菡乖巧的點點頭,便不再說話。

當所有人都騎上馬,行進速度終於快了一截,臘月初六這天過了淮安。又行了五天,快到徐州時天色便陰沉起來。不久就開始零零散散飄下細碎的雪花。若菡和柔娘生長在江南,很少見下雪有些的興奮,還伸出小手去接雪花玩。

但男人們卻緊皺起了眉頭。朱十三低聲咒駡一句,怏怏道:“我說這天怎麼一直反常的暖和來是要下雪了。”

看看天上陰沉的烏雲,沈默點頭道:“是啊,看來這雪還不小哩。”

“下了雪這路就更難走了。”朱十三狠狠一抽馬鞭道:“年前是回不去了!”他是京都人氏,自然想在春節前回去,好全家團聚。

沈默問道:“對了,咱們走了一半路了麼?”

“哪有?”朱十三搖頭道:“剛過三分之一,如果正常的話,還得二十多天,可要是遇上颳風下雪啥的,再耽誤多少天都不稀奇。”

“下雪不冷化雪冷,咱們緊點趕路吧。”沈默笑道:“說不定到了徐州就不下了呢。”

“嗯!但願如此!”雖然明知道這場降雪可能覆蓋好幾個省,但朱十三還是抱著僥倖道:“到了淮陰肯定就是大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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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天爺這次偏偏要和他們作對,那星星點點的雪花,不久便成了滾滾團團、漫天灑落的大片鵝毛,鋪天蓋地而下。將遠近的山巒,河流,道路,村舍,都變成迷迷茫茫的一片混沌。

等到傍晚時分,雪仍然鋪天蓋地的下著,還起了風,氣溫一下子降了下來。衛士們早已經從大車上,取下皮祅,皮帽帶上,又用厚厚的圍巾裹住脖子和臉,只露出兩隻眼睛,費勁的辨別著方向……其實把眼睛瞪得再圓也沒用,因為四面八方一片白茫茫,根本辨不清東西南北。

沈默穿一件貂皮大氅,將若菡整個裹在懷裡,一手操著自己的馬,一手拉著柔娘的馬韁,在這嚴酷的環境中,他覺著自己必須給女孩子們安全感,哪怕是象徵性的。

鐵柱艱難的過來,向他大聲吼道:“大人,弄不好咱麼已經迷路了!”沈默聞言四外望一下,簡直分不清哪是道路,哪是溝壑……這麼走下去可不行,便道:“讓隊伍先停下,再派幾個人去探探路。”

“好!”鐵柱便招呼隊伍停了下來,自己親自帶著十多人跑到前邊去打探路徑。朱十三幾個卻懶得動彈,翻身下馬,躲到一塊避風的石頭後面,不斷哀歎道:“完了,完了,這回得在外面過年了。”

沈默也把若菡放下地,翻身下馬,仰望著漸漸黑下來的天色,長長歎一口道:“跟我受罪了。”

若菡一邊跳著酸麻的雙腳,一邊給沈默拍著身上的雪花,笑道:“千里行來年愈少,微笑。笑時猶帶雪花香。試問北地應不?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那邊柔娘早羞紅了臉,不道:“姐姐,你又取笑于我。”半個月的路程走下來,兩人早已經情同姐妹,卻沒有起先那種生分了。

沈默一邊搓,一邊笑呵呵的看著兩個女孩笑鬧,過了好一會兒,探路的人回來了,待將所有的情況匯總一下,鐵柱面色凝重的過來道:“真走到絕路上來了,這前面五六十裡大概也難找到人煙了,只有不遠處有個斷了香火的破廟。請大人示下,今晚是不是就去那裡宿營?”

沈默朝湊過來的朱十三道:“十三爺,您看呢?”畢竟人家是押解自己進京的官差……雖然大夥似乎都忘了這茬,但沈默卻牢牢記得,一直謹守著‘人敬我一尺,我讓人一丈’的分寸,一路上是走是停,皆聽朱十三發落。

朱十三笑道:“當然依兄弟的了,你再這麼見外,我可要不高興了。”有道是花花轎子眾人抬,你來我往才熱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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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便跟著鐵柱,往西北行出二,果然見到一個風雪中的寺廟,看起來已經十分破敗了。

在院裡端詳一下那大殿,皮突然笑道:“這裡面沒人久了,肯定有野鳥棲著,眾位把彈弓拿出來,咱們的飯轍有著落了。”長時間的野外行路,彈弓弓箭都是必備的。

大夥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想法,紛紛從腰間取下彈弓,掛上石子,便見黑皮撿起兩片破瓦,繞到相反的方向,揚手扔進大殿裡。

便聽‘哢嚓’碎響之後,又是‘呼’地一下,果然從大殿裡撲飛出一片野鳥,朝眾人迎頭飛了過來。眾人的彈弓劈裡啪啦響作一團,待一陣雞飛狗跳後,地上便落下了一片各色野鳥。

侍衛們撿起來,數了數,大小竟有十一隻。鐵柱笑說:“就是瘦小了點,烤著吃還不夠塞牙縫呢。”

“熬湯吧。”沈默笑道:“再加點參片、什麼的,給大家補補身子。”便翻身下馬,打量一下四下的環境,只見這寺院頗為軒敞,正殿之外還有東西配殿,也不知是哪路神仙的府邸,心中默念一聲‘得罪了!’便吩咐道:“咱們都住正殿,你們把廊沿下的欄桿、還有兩個配殿的門窗都拆下來烤火。”

沈默站在廊簷下等待,大夥便開始忙碌的打掃起來,過一會兒將大殿草草收拾出來,又用收集的木頭生起了篝火,這才請他進去。

沈默領著兩個女孩進去,借著熊熊燃燒的火光一看,裡面倒沒有怎麼破壞,大殿的樑柱上的油漆還發著亮呢,只是殿裡的陳設卻早被洗劫一空,只留下一尊落滿灰塵的神像,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了。只有兩邊立柱上的一幅對聯,還能勉強看清字跡,只見上聯是‘天為帳幕地為氈,日月星晨伴我眠。’下聯是‘夜間不敢長伸腳,恐踏山河社稷穿。’

但看清這詩句後,他不禁滿頭大汗,心說:‘我得那個乖乖呀,原來是他老爺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10:20 PM

第三零一章 走下神壇的皇帝

好吧,這首霸氣十足的詩句,乃是朱元璋先生的手筆,那高高在上的泥塑是誰,也就昭然若揭了。

好在這裡只有三個人知道這首詩的原作者,除他之外就是若菡和柔娘了。三人交換一下眼色,決定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鐵柱請三人往大殿最裡面去,那兒密不透風,生起火來格外暖和。為了讓大人更舒服些,鐵柱還將太祖爺的供桌搬過來,擦去灰塵拍一拍,笑道:“又寬又大又結實,大人想看書就當書桌,困了就躺上面睡覺,總比在地上躺著舒服。”

沈默望著明顯黑瘦了一圈的侍衛長,低聲道:“一直想跟你說一句……謝謝你,兄弟。”對於這位有情有義、粗中有細的侍衛長,他確實充滿了感激之情。

鐵柱呆一下,方才撓撓頭,憨笑道:“大人客氣啥。”

沈默拍拍他的膀,笑道:“你說得對。”

“那我先過去了,他們開始處理鳥了,我得去看著,可別浪費了。”鐵柱道:“您讓柔姑娘先將水燒開了,待會先給您送過來。”

“去吧。”沈默微道:“不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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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鐵柱走了。若菡端一熱水過來。再幫他除下厚厚地大氅。沈默便蹲下。打著胰子洗洗手、擦擦臉。將一路地風塵都洗去。

若菡遞給他一個小盒子。裡面是防皴地油脂……她還有用名貴藥材煉製地‘凝雪香脂膏’。沈默擦了一次果確實更好。但受不了自己身上有香味。便堅決抵制。只用這種單純地油脂。

沈默把臉手上都擦好。若菡又端一盆熱水來。讓他坐下後。便蹲下給他脫靴。沈默靜靜地望著若菡。在火光地照耀下。她地臉清瘦了許多膚和頭髮也如原先那麼細膩和光澤。而是呈現出一種從未有過地憔悴來。

沈默不禁一陣心酸……若菡是地地道道地千金小姐雖然也有奔波。但都是在浙江境內。有豪華車船。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天生麗質加上後天保養得好膚吹彈得破。說賽雪欺霜都不為過。

想到這彎下腰。輕輕拉起若菡地手。卻感覺那小手也有些粗了。不由又是一陣心酸。澀聲道:“你地手……”後面地話卻說不出口。只好緊緊攥住她地雙手鬆開。

若菡抽了抽小手有抽動。只好任由沈默握著。見他一臉地心疼菡無所謂地笑道:“除非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否則十冬臘月裡哪有不皴手地?沒事兒開春就好了。”

“你以前肯定沒皴過。”沈默輕輕揉著若菡的手背,仿佛要幫她恢復原先的吹彈得破一般。

“我這不算什麼著看看在火堆邊忙活著做飯的柔娘道:“柔娘妹妹的手上,都裂開小口子了……那些倒弄水的活,她都不讓我幹。”

沈默心裡更加難受了,他彎下腰,不讓若菡插手,自己洗好腳,輕聲道:“等到了徐州,買兩個粗使丫頭吧,這樣我看著心疼。”

若菡搖搖頭道:“沒來由為這點事兒,讓人家跟著咱們背井離鄉。”說著將兩只優美的小手在沈默面前晃幾下,學著他的口氣道:“安啦安啦,保准天一暖和,就還你一雙吹彈得破啦……”

沈默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心疼你才這麼說……”卻被若菡輕輕按住了嘴唇,雙目中蘊滿深情的對他道:“一雙手能為你粗糙,我甘之若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是如此大膽,趕緊收回手,紅著小臉道:“相信柔娘也是如此。”

美人恩深情重,讓沈默不知如何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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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柔娘端上來的鳥湯,竟然是奶白色的,看起來相當誘人,聞著更是其香無比,嘗一嘗更是讚不絕口。沈默豎起大拇哥道:“這個味道真是絕了,絕對是國手水準。”

柔娘被他誇得不好意思,小聲道:“食材短缺了,瞎做的,大人能喝就好。”

“哦?不信啊?”沈默舀一勺笑道:“若菡你來評評理。”便很自然的送到若菡嘴邊。若菡紅著臉喝一口,一下子兩眼放光道:“確實確實,我家鳳引樓的特色是做魚湯,那些大廚們的手藝是遠近聞名的,”再喝一口更贊道:“你這個鳥湯的味道,有過之而無不及啊。”說著便職業病發作,問道“你這個菜名叫什麼?”

柔娘一邊將熱好的餅子遞給兩人,一邊微笑道:“亂做的,哪有什麼名字。”

“那可不行,”若菡一邊喝湯一邊很認真道:“一道菜能不能成為名菜,名字是很關鍵的……對不對?”最後卻是問的沈默。

沈默正在喝湯蘸餅,吃得不亦樂乎呢,聞言趕緊點頭道:“確實確實,您太英明瞭。”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若菡得意的對柔娘道:“咱們的大才子都認可了。”

“那姐姐給起個名字吧。”柔娘掩口輕笑道。

若菡便煞有介的想啊想,一時說叫‘百鳥朝鳳’、一時說叫‘丹鳳映雪’,想來想去都覺著不恰當,竟然連飯都不吃了,非要找個最恰當的出來。柔娘勸她吃完飯慢慢想,若菡卻只答應不改變,柔娘只好求助的望向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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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只好咽下口中的食,開腔道:“我也想了個名字,絕對夠大氣,夠吸引人。”

若菡催促道:“麼名字,快講快講。”

“堯舜禹湯。”沈默呵呵笑:“怎麼樣,夠大氣吧?”

若菡道:“我還‘秦皇漢武’哩……”

“你那個不通,我這個通啊。”沈默笑道。

“倒要請教解元郎,怎麼個法。”若寒忍不住笑道:“倒要聽聽你怎麼編排四位聖人。”柔娘也露出好奇的表情。

“跟聖人有什麼關係了。”沈默笑著解釋道:“我這個叫‘鳥勝魚湯’……你方才不是說,這鳥湯比魚湯好喝麼?那就是鳥湯勝於魚湯,簡稱……”

“鳥勝魚湯?”若菡有些暈道:“這也……太能掰了吧?”

“那無所謂,”沈默呵呵笑道:“夠吸引眼球吧,不是完全不著邊際吧?”

“那倒是……”若菡咽口吐沫道。

“那不就結了嗎?”沈默聳聳肩膀,繼續吃飯。

這邊若菡終於無話可說,笑一陣便可以專心吃飯了,那邊柔娘卻又提出疑問道:“那四位聖人會不會怪罪?”

“當然不會了,”沈默搖頭笑道:“他們都在另一個世界裡,任咱們後人嬉笑怒駡,也不會再發表意見了。”說著不由看一看矗立在大殿正中的那尊泥偶,心中暗道:‘就連這位驅除韃虜,再造中華的朱皇帝,就算被人塑成泥偶立在廟裡,其實跟著花花世界,沒有半點關係了。’很顯然,這是陽明公那套‘花樹理論’的延伸,可見在身邊人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不能不受心學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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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沈默失眠了,他望著依偎在火堆邊,疲憊的沉沉入睡的兩個女孩,心裡久久無法平靜下來,他第一次問自己:‘我這樣做值麼?大明朝反正還有六七十年的太平呢,我就是不折騰,這輩子也會過得很好,幹嗎還要自找苦吃,還連累家裡人擔驚受怕,心愛的人跟著我受罪呢?’離開了熟悉的江南,開始越靠近北方,他就越擔心自己未卜的命運,連帶著對自己的信念也懷起來。

再看看已經成了泥偶的朱元璋,國祚仍在,祭廟卻破敗成這樣子。更是覺著應該好好享受人生,讓身邊人過的好一些就可以,管他死後洪水滔天呢?反正老子看不見。

他又想起楊升庵那闕《臨江仙》……是非成敗轉頭,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想法不由更消極了,竟然有了瞭解此事後,帶著家裡人避世隱居的念頭。

“管那麼多幹什麼?把我自己日子過好就是了,”沈默又一看朱皇帝的佛像,仿佛求證似的問道:“您老說是不是?”

然而就在此時,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發生了——他見到‘朱皇帝’搖頭了!

沈默渾身一個激靈,使勁揉著自己的眼睛,口中還呵呵笑道:“看來是該睡覺了,我都花眼了。”

但下一秒,他便徹底驚呆了——只見那座泥偶身上的灰塵開始撲撲簌簌的落下,仿佛那位脾氣很大的皇帝要走下神壇,揍他這個不爭氣的子民一般!!

沈默的頭皮嗡的一聲,頓時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10:24 PM

第三零二章 大地震

腳下的地面在上下起伏,樑柱發出不正常的呻吟聲,灰塵撲撲簌簌往下落,就連那尊太祖皇帝的佛像,都開始顫動……

眼前的一切讓沈默渾身一陣冰涼,目光掃過大殿之中,只見除他之外,所有人都因為疲勞沉沉入睡,竟沒有一個驚醒的。他只好用盡最大的力氣喊道:“地震了,都快起來!”

“快跑出去,什麼都不要拿,快!”沈默一邊大喊,一邊去推身邊的二女。見她倆醒過來,沈默便去別處,用腳踢打著仍然不醒的手下。大夥睡得懵懵懂懂,茫然被嚇醒了,這才發現整個地面都在劇烈的晃動,哪裡還能分辨東南西北?便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逃跑。

突然一陣強烈的天旋地轉,震得大殿裡人仰馬翻,連沈默也摔倒在地!就在此時,他竟然在亂作一團的環境中,聽到一聲痛苦的嬌呼!

沈默不由一個激靈,用從沒有過的敏捷循聲跑過去,推開兩個亂跑的侍衛,便看到若菡摔倒在供桌旁,柔娘正在使勁的想要將她拉起。

沈默三步並作步沖過去,彎腰剛要將若菡抱起來,便聽得頭上一陣沉悶的咯吱聲,他暗叫一聲‘大事不好’,便抱著若菡,拉著柔娘滾到了供桌底下!

幾乎就在下一秒,伴著一驚天動地的巨響,大殿頃刻間傾塌下來,登時間煙塵彌漫,籠罩了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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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午夜裡,處處聲如轟雷地如簸蕩,讓人如墜九幽煉獄一般!

沈默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仍然撐不怎麼有力地臂膀。蜷著雙腿。將若菡和柔娘儘量護在身下。

兩個女孩嚇壞了。一個抱他地胳膊瑟瑟發抖。另一個乾脆大哭起來……這種體會實在是太可怕了時不時地、連續不斷地震動。摧殘著人地精神。即使最堅強地人無法對抗這種直墜九幽地獄地感覺。

黑暗中沈默分不清誰是誰。只好將兩個都摟住。摟得緊緊地。好讓她們能多些安全感。去對抗這可怕地恐懼。兩人也仿佛撈到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反抱著他……三人就這樣抱在一起。在這恐怖地天地之威中無助地捱著。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正沈默覺著如好幾輩子般漫長。那種天崩地裂地搖晃好像終於停止了。之所以說‘好像’因為他兩耳轟鳴。頭昏眼花。一時沒法準確判斷四周情形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耳鳴才輕一些。沈默終於感覺到了自己地存在身體五官也開始漸漸恢復了知覺。他凝神傾聽一會終於確定。地震停下了。

這才長長鬆口氣。疲憊地趴在兩個驚魂未定地女孩中間。大口大口地喘氣。

待稍稍恢復些力氣,沈默支撐著爬起來,跪在地上雙手試探著向上舉起,但好像推在千鈞巨石上一般,紋絲不動。他加大力氣,使出吃奶的勁兒,還是紋絲不動。

兩個女孩也悉悉索索爬起來,幫他一起使勁,三人累得氣喘吁吁,卻仍然徒勞無功。

沈默只好放棄,氣餒的一屁股坐下,倚在寬厚的桌腿上喘粗氣,對兩個仍不放棄的女孩道:“別費勁了,等著人來救吧。”他已經聽到外面隱隱有呼喊聲傳來,想是那些逃出去的人,開始想辦法救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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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孩聞言乖乖停下,便坐在那裡,沒了聲息。沈默拍拍手,笑道:“都過來吧,黑咕隆咚的很好玩麼?”兩個女孩使勁搖頭,便如受驚小獸鑽到他懷裡,正好一左一右,一邊一個,緊緊摟著他不撒手。

沈默攬住她們柔軟的腰肢,突然湧起一個古怪的念頭:‘可不能再來一個,不然我連抱都抱不過來。’卻感到左邊懷裡的女孩,身子一陣陣微不可察的痙攣,不由關切道:“你怎麼了?”

懷裡的女孩輕輕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兒,卻一句話也不肯說。

就在這時,黑暗中突然起了一點亮光,沈默稍微適應一下,便看到是柔娘弄著了火摺子。

借著這光,沈默也看到了滿面淚水的若菡,不由心疼道:“你怎麼哭成這樣了?可是傷到哪裡了?”

幽幽的橘光下,若菡的眸子更顯明淨,抬頭凝望著他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又回去找東西,也不會把你們都拖累到這裡……”

“是什麼寶貝東西?”沈默笑問道:“能讓我媳婦命都不顧?”

若菡便從棉祅裡,悉悉索索掏出個油紙帶。沈默一下子愣住了,原來那是裝著他的戶籍、學籍、鄉試成績等一系列會試報名材料的袋子。

他的心裡一陣柔軟,伸袖為她輕輕拭去淚水,略帶責備道:“傻丫頭,這東西重要,還是你的命金貴?”

“這個……”若菡毫不猶豫道:“沒有它你就沒法參加會試了。”

“還會試呢?”沈默一陣苦笑道:“你覺著我還有機會考麼?”

“一定會的。”若菡堅決道:“相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逢凶化吉。”

沈默拍拍她的肩膀,輕聲:“下次可不許這樣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麼活?”

若菡很認真的點點頭道:“嗯,我聽話。”

沈默又問道:“柔娘,你沒事兒吧?”

柔娘搖搖頭,輕聲道:“奴婢很好,大人心。”說著指向頭頂中間,有些不確定道:“那裡好像裂了……”

“什麼?”沈默接過火摺子,湊過仔細一看,只見那桌面的底部,已經出現了一道可以容下手指的斷紋,仿佛被什麼極重的東西壓迫所致。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便將兩個女孩推到左右兩個桌角去,吩咐道:“緊緊貼著邊,把手腳收好,千萬別亂伸!”

“那你呢?”兩個孩急切問道。

“我去對面!”沈默沉聲,同時便將火摺子晃滅了。

的空間重新陷入黑暗之中,若菡和柔娘小聲呼喚著沈默,卻聽他微弱的聲音道:“別說話,這裡面空氣不多了,都別說話了,小心憋死。”

兩人趕緊住了嘴,在無邊的黑暗中捱著,等待那不知何時才會降臨的救援……

~~~~~~~~~~~~~~~~~~~~~~~~~~~~~~~~~~~~~~~~~~~~~~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到一聲很近的呼喊聲:“大人,您在下麵嗎?”

“在!我被壓在桌子底下了。”沈默大聲回應道:“不過你們要小心,這桌子隨時都可能會斷裂!”

聽到外面大聲道:“都小心點!”沈默再一次囑咐二女,緊緊貼住桌角,便側耳傾聽外面的聲音……能很清楚的聽到,上面在搬動磚石瓦礫。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上面又高聲道:“大人,桌子被佛像壓住了,我們抬不起來。”太祖皇帝果然是眥必報啊……

“從側面挖!”沈默吩咐道:“挖之前先把那佛像支撐住,可千萬別把供桌壓癱了!”

上面人便照著他的吩咐,開始忙活起來……他們先將佛像用木樁子撐起來,然後小心翼翼清除兩側的瓦礫,這個過程極為漫長,當然也可能是心理作用,直到天亮時分,侍衛們才看到了桌子的一角,便挖的更加小心了。

在某一個時刻,光線終於透進了桌子下,短暫的適應之後,若菡和柔娘便清晰看到,沈默只距離她們不足半尺——他根本沒有坐在對面的桌角下,而是在桌子的正中間,頭頂上就是那道斷紋。

兩人不解的將目光延伸,終於知道沈默為何不過去了,因為整個桌子的對面,都被斷木亂所填滿,根本沒有插腳的地方……

這時侍衛們挖出了一個可以容人通過的洞,伸進手來道:“大人,我們把您拉出來。”

沈默轉頭笑道:“快,你們誰先上去?”卻見兩個女孩淚流滿面,先是有些奇怪,轉而明白了原因,便呵呵笑道:“這不沒事麼,快上去再說?”便伸手去拉兩個女孩。

誰知兩女卻反過來,一起把他推到小洞口,讓侍衛們將他先救出去。

沈默一上去,便轉過身來,再將她倆拉上來。

還未曾體會重見天日的喜悅,若菡一把揪住沈默的領子,憤怒道:“你為什麼要騙我?”

沈默無力的笑道:“我覺著,在那種時候,我得給你點安全感。”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會獨活麼?!”若菡嗚嗚哭道。

“這不都好好的麼。”沈默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10:27 PM

第三零三章 天下震動!

大雪停下了,但空氣中仍然彌漫著厚厚的灰黃色,象緩緩漂浮于空中的帷幔,無聲地籠罩著這片廢墟。

眾人望著那斷成數截、被掩埋在瓦礫中的神像,都一陣陣的後怕,禁不住的慶倖……好在這殿牆建的結實,沒有在方才的地震中倒塌,這才沒有造成嚴重的人員傷亡。

清點人數之後,傷了八個,沒人死亡,倒是拴在配殿中的馬匹,被倒塌的樑柱砸死了幾匹,不過在這突如其來的災難過後,還能奢求什麼?

沈默讓侍衛將傷者全部扶到馬車上,做好保暖措施,想了想,又對包著腦袋的鐵柱道:“把死了的馬肉割下來,咱們得做好到徐州也沒有補給的準備。”

“您是說?”鐵柱沉聲問道:“徐州那邊也地震了?”

沈默點點頭,看方紅黃色的天空,一種不祥的感覺兀然而生,沉吟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點防備總是好的。”

等全部收拾妥當已經中了,在廢墟邊胡亂吃些東西,一行人便迤邐離開了,這個令他們終生難忘的地方。

~~~~~~~~~~~~~~~~~~~~~~~~~~~~~~~~~~~~~~~~~~

在沈默看來,場災難很可能波及方圓百里。但事實上,嘉靖三十四年十二月十二日的這場大地震,是在陝西山西河南三地同時震響的,其威勢還波及京師、山東、南直隸、湖廣四布政使司,換言之,全國兩京一十三省,竟有整整一半受災!

整個北中國,全都感到次恐怖的大地震。大明朝的首都北京感尤為強烈,從十二日這天開始,連續五天聲如轟雷,勢如濤湧,白晝晦。永定門等四處城門到他,城坍毀近十裡,宮殿、官廨、民居更是倒塌無數。就連嘉靖皇帝的西苑沒有倖免,十余間宮殿倒塌,玉熙宮損毀嚴重,根本不能居住。

受極大驚嚇地嘉靖皇帝。已經移駕聖壽宮中。顧不得安頓自己地禦床。就先讓人將法壇設好。他僅著單衣。跪在冰冷地石板地上。向上蒼禱告道:“萬方有難罪在朕躬。五帝降罪。皆有朕受。勿傷吾民勿擾列宗……”

對於每個皇帝。雖然天災人禍都夠煩地最最不願面對地。就是這說不清緣由地地震。因為不知道哪個雜碎想出來地。說發生地震是帝王犯了錯。以至於天神降罪。千百年來都是這樣說地以至於大家都相信。

極端迷信地嘉靖皇帝自然更是信不疑。他堅信這是上蒼對自己地警示或者說警告。所以他必須先請得上天寬恕後再設法彌補罪過。

當然以嘉靖皇帝地脾氣。是不會認為自己有錯地。他堅信那些錯誤。都是由屬下臣工犯下地。朕只不過代人受過罷了。所以在禱告三日之後。他將四位閣老。六部九卿、詹事行人。科道禦史。林林總總二百余人。全部傳到殿外。陪著自己一起下跪。

別忘了這裡可是北京。現在可是臘月。真正地滴水成冰。跪在殿外地大臣們。縱使穿著厚厚地皮裘。若是像往常那樣。跪上一兩個時辰。恐怕都稱冰棍裡。

好在嘉靖帝還需要他們幹活。所以半個時辰之後。殿門開了。僅穿著葛衣麻鞋地皇帝。出現在眾臣工地面前。

“吾皇…萬睡萬睡……萬萬睡……”大臣們已經凍得舌頭都捋不直了。

嘉靖帝面色無比陰沉,狹長雙目閃爍著比天氣還冷的光,劈頭問道:“都有哪裡遭災了?”

嚴嵩嘶聲道:“回稟陛下,除京師之外,河南山東,山西陝西,都有稟報傳來,據初步統計,約有四十余州府縣受災,但具體有多少人受災,還有沒有受災的省份,還需要再等幾天才能知道。”

“五省四十余府縣?這還是初步統計?”嘉靖帝一陣眩暈,邊上黃錦趕緊扶住,命人將龍椅搬來,請皇帝坐下。

皇帝卻不坐,仍然堅持站著道:“二十七年那次地震,緊緊波及山西陝西兩省二十余府縣,就死了近十萬人,”說著聲音發顫,眼圈通紅道:“這次會死多少子民?三十萬?四十萬?”便掩面悲傷起來:“這是拿刀刮朕的心肝啊!!”

“陛下節哀,皆是臣等之罪。”眾大臣嗚嗚哭做一片。

哭了一陣子,嘉靖帝突然提高聲調道:“周成龍呢,給朕站出來!”

一個跪在末班的官員吃力的起身,用最大的聲音道:“微臣在!”他穿著五品袍服,乃是大明朝的欽天監正。

“你欽天監監視天象地征,當為朕占凶卜吉,預先示警,為何這麼大的地震,欽天監卻一點徵兆都沒發現?”皇帝質問道。

周成龍趕緊跪下道:“啟奏陛下,地震乃是上天示警,天威難測,豈是凡夫俗子可此揣度?即使欽天監也不敢妄揣天心,以免觸怒上蒼,引來更大的災禍。”

“哼,”嘉靖帝怒哼一聲道:“只知道推脫的廢物!你倒說說,上天是怎麼個示警法?”

“聖人雲:‘小民愁怨之氣,上幹天和,以致召水旱、日食、星變、地震、泉涸之異。’”誰知那周成龍面不改色道:“是以地震示警,實因四海不靖,萬民有怨,故召此災變!”

~~~~~~~~~~~~~~~~~~~~~~~~~~~~~~~~~~~~~~~~~~~~~~~~~

周成龍擲地有聲的說法,讓大殿前一片死寂。所有人心裡共同迸出一句話:“這個廣東蠻子,又要無事生非了!”此人一貫耿介無忌,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息事寧人’。

擲地有聲的說辭,句句打在皇帝的心窩上,讓嘉靖帝雖然難受,卻深信不。冷冷望著階下的的臣子道:“爾九卿、大臣各官其意若何?”

眾大臣都看向嵩,大夥都知道,嚴閣老是平息陛下怒火的最佳法寶,果然聽嚴嵩慢悠悠道:“陛下,老臣以為,自省自查確實最為重要,但當務之急,是如何組織賑濟,”說著歎口氣,滿臉憂慮道:“這次受災的地方這麼多,又是寒冬臘月,如果地方上賑濟不利,肯定會凍死餓死無數的!”

嘉靖帝點點頭,果然順著嵩的話頭道:“賑,當然要賑,還得大大的賑!”說著抬手道:“眾卿就不要想著春節如何如何了,現在賑災是重中之重,待內閣擬出章程後,不管你是多大官的,只要用到,就得聽從調配。”

“臣等遵命。”出麼大的事兒,眾人早知道這個年是過不好了,所以並不意外。

便又聽皇帝道:“但是賑只是應急,根本大事還是自省自查!”說著歎口氣道:“上天警兆若斯,仿佛要把祖宗的江山翻個底朝天……朕每念及,深為悚惕啊!這幾日一直在想,是朕德行有虧,料理機務未當?還是大小臣工所行不公不法,科道言官不直行參奏,是以無從仰合天意,以致生此巨禍?”

“臣有罪。”眾大臣齊聲喊道,其實這話是最氣人的,明擺著‘法不責眾’,嘴上賣乖。

嘉靖帝暗暗冷一聲,緩緩道:“如此,朕首先兢惕悚惶,力圖修省,于宮中勤思召災之由,精求弭災之道;同時眾卿也會去,深思勤慮,洗滌肺腸,務期盡除積弊,痛改前非。”

“臣遵旨……”

“幾位閣老,李方二位部堂留一下,余的都跪安吧。”嘉靖疲憊的揮揮手,便飄然進殿,身後傳來一陣整齊的:“恭送陛下……”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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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殿之後,皇帝換一身彈墨棉布袍,疲憊的靠在明黃色軟榻上,望著僂著青煙的加蓋紫銅香爐,怔怔的胡思亂想起來……

起來比較鬱悶,嘉靖帝這輩子就是搬家的命,先從湖廣搬到北京,再從紫禁城搬到西苑,又從萬壽宮搬到玉熙宮,再搬到這聖壽宮,前兩次還好說,都是他自願的,可在西苑這兩次一次是因為火災,一次是因為地震,這讓他不得不懷,難道朕的人品就這麼差?

宮人們早就將這聖壽宮擺設的如謹身精舍一般,就是想讓陛下能少些鬱悶。

“陛下,大人們到了。”黃錦輕聲稟報,將皇帝從神游太虛中喚了回來。

“臣等叩見陛下。”大人們行禮之後,黃錦給嚴閣老搬來錦墩,其餘人只好站著回話。

這些都是大明朝的核心官員了,對著他們,嘉靖帝的問題也變得直截了當起來:“國庫還能拿出多少錢?”

戶部尚書方鈍稟報導:“回稟陛下,兩萬余兩。”沈默要是知道了,該多自豪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10:30 PM

第三零四章 賑與察!故事與風暴的起源!

“我堂堂大明的國庫,只能拿出兩萬兩?”嘉靖帝氣極敗壞道:“銀子呢,都到哪去了?都讓你方司農搬家裡去了?”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國庫,去微臣家裡查。”方鈍無限委屈道:“若是微臣有一絲貪瀆,任憑陛下處置。”

“不貪污就沒罪了麼?”嘉靖帝突然作色道:“這麼大個國家,讓你這個理財高手,理的只剩兩萬兩銀子,就憑這一點,現在斬了你也沒人叫屈!”

方鈍五十多歲,與錢糧打了二十幾年,可以說是大明財政方面的權威,聽到皇帝這樣貶低自己,他當然要據理力爭了。便從袖子裡拿出一本帳冊,雙手奉上道:“戶部正好盤點完了今年的國庫收支,已經編造成冊,恭請陛下御覽。”

嘉靖點點頭,黃錦便將那帳冊轉呈上來。嘉靖低頭看一眼,只見寶藍色的封面上,赫然寫著‘嘉靖三十四年總帳冊’幾個工整的楷體字。

他細長的手指封面上無聲劃了幾下,仿佛在考慮要不要打開看一看……這一本爛帳。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嘉靖暗歎一聲,還是掀開了第一頁,那邊的方鈍也開腔道:“如陛下所見,嘉靖三十四年,兩京一十三省的總稅收,折銀共為三千三百七十五萬兩,同時各省年初各項開支預算為兩千九百七十五萬兩,所以解往國庫的稅銀,僅為四百萬兩。”

“可是各部這年報來的帳單,總耗銀竟達到一千一百萬兩之巨,收支兩抵一年虧空竟達七百萬兩之巨!”方鈍背有些駝,臉上皺紋也密而深,大半是給這個爛攤子給愁得。

方鈍說完靖帝仍然翻閱那本冊,待看完最後一頁,便很乾脆的往地上一丟閉上眼睛道:“這些狗屁倒灶過了年再說,先把眼前這關糊弄過去……”看一眼邊上侍立的黃錦道:“不是說銅鐵局已經把開春的礦銀,提前解進京了麼?”銅鐵局顧名思義是監督國家礦藏生產的部門布全國,且礦監都是太監,隸屬于內廷司禮監,所以皇帝才會問黃錦。

黃錦恭聲道:“回稟陛天剛送進國庫,方大人的收條還在奴婢身上收著呢。”大明朝是沒有內帑的,也就是說皇帝的收入也送國庫,同樣皇帝要花錢,也是直接從國庫裡拿。

“雖然是寅吃卯糧。但權且救靖帝揮揮手道:“方愛卿。把這個錢拿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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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稟陛下些錢已經被各部訂下了。”方鈍無奈道:“所以國庫裡只剩兩萬兩可以動用了。”

“哪個部手這麼快?朕地銀子還沒捂熱乎呢!”嘉靖帝細長地眉毛一陣陣抖動。聲音帶著火氣道:“快說!”

“回陛下工部、兵部和吏部。”方鈍緩緩道:“工部要了五十萬兩。兵部要了七十萬兩。剩下的三十萬兩。加上原先地存銀二十萬兩。一併撥付了吏部。”

“這麼急吼吼地摟錢。都要幹什麼用?”嘉靖帝語氣十分不善道。

“兵部的七十萬,是修京師的城門和城牆的,”方鈍悶聲道:“四座城門,十多裡城牆坍塌,其餘的地方也要重新加固,他們報上來的是一百萬兩,最後我給壓到七十萬兩,只等內閣開票便撥款了。”

皇帝不置可否的哼一聲道:“那工部呢,又湊什麼熱鬧?”

方鈍咽口吐沫,心說:‘怎麼這麼倒楣?哪個部的問題都要找我。’面上還不敢怠慢,趕緊道:“是給陛下修西苑的。”西苑是成祖爺的潛邸,雖然彩頭不錯,但畢竟是一百五十多年沒住人了,嘉靖皇帝住進來之後,每年都花不少錢翻修,卻還是有許多破房子,在這次地震中一晃悠就倒了。

皇帝的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沉吟片刻道:“那吏部呢?”

方鈍終於鬆口氣,吏部尚書李默在此,自然不用他越粗代庖。李默出列道:“回稟陛下,吏部拖欠京官歷年薪俸已達二百萬余兩,這五十萬兩只是補上四分之一。”

嘉靖一聽,呵,誰都有理,誰都要錢,那怎麼辦?只能涼拌了。沉默足足半刻鐘後,他才輕聲道:“光把外城兩座門修好了就行,內城牆等來年再說。還有西苑那些破房子也先別修了,光把朕的玉熙宮修好就行了,朕住著不習慣。”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一眼李默道:“至於京官的薪俸麼,也不要急在這一時了,發點錢夠過年的就行了,等來年咱們喘過氣,再好生清償。”身為大老闆,老不給員工發工資,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雖然嘉靖帝已經習慣了。

李默一聽皇帝說‘只修玉熙宮’,便知道肯定又要克扣薪俸了,腮幫子一陣哆嗦,但終究胳膊勝不過大腿,只好悶聲道:“不知陛下能給多少?”

“五萬兩,你看怎樣?”嘉靖帝心虛笑道,見李默的臉都綠了,便又加上五萬兩道:“十萬兩,總可以了吧?過年足夠了,不能再多了。”

李默鬱悶道:“原先是勉強夠的,但大災之後,物價勢必飛漲,恐怕這點錢,只夠同僚們過年吃素餡餃子的。”

見他話頭鬆動,嘉靖帝呵呵笑道:“國難期間,一切從簡,這個道理你跟他們講清楚,如果有人不接受,你讓他們來找朕。”‘……朕會板子招待的。’當然這最後一句話,是不會說出口的。

“臣……遵旨。”考慮到自己接下來的計畫,還需要陛下的鼎力支援,所以李默決定答應下來……儘管會被同僚們罵的滿頭包,但嚴閣老的經歷已經提醒了他,陛下好才是真的好,其餘都是浮雲,所以他不怕被同僚罵。

~~~~~~~~~~~~~~~~~~~~~~~~~~~~~~~~~~~~~~~~~~~~~~~~~~~~

“這樣戶部能拿出多少錢來?”嘉靖帝問道。

方鈍沉吟道:“若是只修外,四十萬兩足矣,可省三十萬兩;若是只修玉熙宮,十五萬兩足矣,可省十五萬兩;再加上四十萬兩的薪俸錢,可拿出八十五萬兩,哦,加上余銀是八十七萬兩。”

“勉強可以應一陣了吧?”嘉靖帝問道。

“陛下仁慈,”一直在入定的嚴閣老,:于開腔道:“這筆款項,足夠四十萬人越冬了。”

“但是還不夠!”李默插道:“根據嘉靖二十七年的經驗,朝廷至少得做好解決一百萬災民的準備……而且如果受災面積翻倍,這個數位一樣要翻倍,不然會形成流民的!”

“嗯,”嘉靖點點頭,這道理他當知道,目光掃過眾卿,緩緩道:“命令官紳富民,捐資助賑吧。”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但現在火燒眉毛,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眾大臣面面相覷,嚴嵩看一眼李本,李閣老只好輕聲道;“請問陛下,官員們可否排除在外,朝廷還欠他們的俸呢,不太好再讓人家掏錢了吧?”

“欠俸是欠俸,但不代表家裡窮。”嘉靖帝冷笑道:“就拿你們幾個來說。自被任用以來,家計頗已饒裕,別以為朕不知道!”

幾人趕緊跪下,表示自己奉公守法,不拿群眾的一針一線,雖然鬼都不信,但不這樣才會見鬼呢。

“朕沒有說要查你們!”嘉靖面上帶著淡淡嘲諷道:“朕只是拿你們做個比喻……事實上像朕所說的,在京官中大有人在,但這並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這些人,全無為國報效之心,平時貪酷,習以為常,到了這時候若還是‘一毛不拔,不加省改’,一經查出,追究到底,決不饒恕!”

這顯然是讓那些大官們破財消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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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部分官員還是沒有油水,靠死薪水吃飯的,拿不出錢來怎麼辦?這好辦,皇帝要他們的錢,而要用他們來平息上天的憤怒。

把賑災的問題說完了,嘉靖帝的目光投向遠方,悠悠道:“還是那句話,賑災只是治標,不能治本的話,就會三天兩頭,沒完沒了的賑!只有改正錯誤,祈求上天原諒,才能將禍事消于無形……今年新年不做任何慶祝,朕從小年到十五,都在靜室自省,你們雖然要忙著賑災,但也不要在這件事上偷懶。”

“臣等自省。”眾臣工齊聲道。

嘉靖帝點點頭,看向李默道:“至於李尚書,你就不要參與賑災了,你把本職任務做好就成。”說著狹長的雙目眯起來道:“知道是什麼嗎?”

“明年二月是丙辰京察。”李默殺氣四溢道:“臣一定利用這個機會,將京官好好審查一遍,決不讓任何一個蟲再留在朝廷中了,請陛下放心。”

“很好。”嘉靖帝疲憊的揮揮手道:“朕允許你便宜行事,都下去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10:33 PM

第三零五章 正陽門

嘉靖三十五年正月,是一個寒冷無比的冬天。

從小年前後開始,一群群攜家帶口的難民,從四面八方湧向大明帝國的都城,北京。

這些人大都操著關中口音,也有不少像是直隸、山東、河南一帶的,他們披著襤褸的棉祅,腰間勒根草繩,用扁擔挑著瑟瑟發抖的孩子,和又黑又破的被子,或是沿街乞討,或是四處尋找施粥的地方,艱難而又卑微的想要活下去。

起先京城的老百姓還覺著這些人挺可憐,任由其在店鋪屋下,胡同裡頭住下,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難民人數竟然呈爆炸性增長,過完年沒幾天,竟然湧進來十幾萬之多,而且還有繼續猛增的趨勢,各種治安事件自然也跟著同步增長。

焦頭爛額的順天府尹一看,心說這樣下去不行啊,便上奏皇帝,請求驅逐災民,但嘉靖帝正在跟老天爺賠罪呢,豈能答應這種事情?可混著住也確實不是辦法,嚴閣老便出個主意道:“把災民全部遷到外城去,不許其進入內城。”

皇帝覺著不錯,命順天府照此執行,將所有災民集中到外城安置……大明朝的北京城原先是沒有外城的,京城九門就是外城門了,但日久天長,人口漸多,京郊也繁華起來了……更確切的說,是南郊,有了很多的住家商鋪,逐漸發展成規模,甚至皇家祭祀的天壇和先農壇也建在此處。

繁華的同時,隱患伴隨而道北京城極其靠近蒙古草原,乃是遏其南下的咽喉之地,成祖皇帝遷都于此是為了‘天子守國門’!國初壓著蒙古打,倒沒什麼問題,但後來國力衰落多次被韃靼瓦剌兵臨城下,沒有城牆保護的京郊地帶,每次都會被蹂躪的死去活來。

遂有官員建在京城週邊建一圈周長約八十裡的外城,以策安全。因為各種原因,一直拖到前幾年才開工,最先建的便是正陽門外的南郊外城開工不久,就因資金足,難以為繼……這倒也不能怨朝廷沒有及早籌措,誰能料到朝廷的賦稅重地,慘遭倭寇蹂躪呢?

無奈之中,嘉靖帝派嚴閣老去想法。有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何況嚴閣老還算不上巧婦,這不是明擺著難為人麼?左思右想之下終於憋出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只築南線城牆,其他三面待日後有錢時再說。

於是乎本設計圖地‘回’字形北京城。便成了現在地‘凸’字形。

這段南外牆于去年夏天基竣工總長二十八裡。開有七座城門。正門命‘永定門’。其餘也盡是‘左安’、‘右安’。‘永甯’之類地名字。一看就是愛好和平地嚴閣老給起地。

孰料建成沒有半年。臘月裡大地震。便這段城牆震壞了十余裡。城門也倒了幾處。其損毀程度。比內城那一百五十多年地老城牆嚴重多了。

但作為進出京城主要通道地永定門。毫髮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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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沈默就站在這座近十丈高地灰磚綠瓦剪邊頂。重簷歇山三滴水地樓閣式城門樓外。望著兩邊龜裂明顯地簇新城牆。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倒是朱十三氣得不行,跑到城下撿起一塊斷落的城磚,拿過來用力一掰,竟然一斷兩截,義憤填膺道:“這是城磚嗎?這比咱們在山東吃的槓子頭火燒都不如!我操他媽的嚴世蕃,還有他不敢貪的錢嗎?”

沈默看那城牆下巡邏的兵丁,已經探頭探腦瞧過來,不由笑道:“這話也就是你們北鎮撫司的人敢說。”一聽說是錦衣衛,那些兵丁避之不及,有多遠閃多遠。

朱十三也自覺有些失言,他雖然不怕嚴家父子,卻也不想給大都督惹麻煩,丟掉那兩截城磚,拍拍手道:“在外面怎麼隨便都行,回到京裡可得注意點。”這話仿佛說給自己,其實也是提醒沈默。

沈默當然聽得懂,頷首道:“是啊,不能自找麻煩……我跟家人說說,讓他們不要和咱們一起進京了。”

“也不用這麼急,”朱十三訕訕道:“等進了前門再說吧。”

“不用了,”沈默笑道:“就現在吧。”便轉身往後面一輛馬車邊走去。一路奔波顛簸,原先的馬車早散架了,這輛還是在通州才買的。

他輕敲下車門,柔娘便從裡面打開,北風一下子灌進去,沈默也不要凳子,趕緊抓著車壁上去,使勁把車門關好。往裡面一看,只見若菡擁著厚厚的被子,正在沉沉睡著。

沈默登時放緩了手腳,壓低聲音道:“好點了麼?”卻是問的柔娘。

柔娘小聲道:“吃了藥,剛剛睡著。”在天津衛時,若菡受了些風寒,加上一路奔波的疲勞,終是病倒了。

沈默走到若菡身邊坐下,望著那消瘦還帶著病容的面龐,心情十分難過,伸手輕輕為她攏了攏,黏在額頭的髮絲,便將若菡驚醒了,待看到他那一臉難過後,強笑道:“沒事兒,我感覺松緩多了,已經見好了。”

沈默見她病成這樣了,還不忘安慰自己,不由更是辛酸,緊緊握著若菡的小手,心疼道:“若知道千里之行如此艱難,當初說什麼也不會讓你跟來。”

若菡將小臉靠他的手邊,小聲道:“都怪我,真沒用……”

沈默搖搖頭,長出一口濁道:“這話應該我說才是。”

分別在即,若不想讓他糾結,強打起精神,起身笑道:“咱們這是幹什麼呢?不就是個小寒症麼,就算不吃藥,兩天也就捱過去了。”

沈默又把她擱回去,緊緊裹上被,小聲道:“等進了京城,去正陽門內找一家最好的客房,在那乖乖等我。”

“你……這就要走了麼?”若再也笑不出來了:“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你且放心。”沈默笑道:“朱十三經跟我交底了,說這件事上面已經疏通好了,我回來多半是走個過場,不會有太大問題的。”說著呵呵笑道:“說不定過了三五七天的,咱們又見著了呢。”

若菡緊咬著下唇道:“但願吧……”

沈默又看向柔娘道:“讓鐵柱去請京城有名的大夫,買最好的藥,不要管價錢,務求萬無一失。”他對這個年代的醫療水準著實不放心,生怕那些庸醫把聾子治成啞巴。

柔娘乖巧的點點頭道:“奴婢知道了,大人您放心吧。”

“那麼,我走了。”沈默深深看自己的未婚妻一眼,將自己滿腹的擔憂和不舍,化作了深深一的吻。

不顧柔娘在側,若菡熱烈的回應著他,兩人忘我而熱烈的吻著,只想就此天長地久。

~~~~~~~~~~~~~~~~~~~~~~~~~~~~~~~~~~~~~~~~~~~~~~~~~~

悵然若失望著進城而去的車隊,沈默摸一摸懷裡的香囊,那是若菡一直貼身帶的,據說是由真正的高僧開過光的,原本預備洞房夜才給他,但現在沈默要去接受未知的審判,便顧不了那麼多了。

朱十三湊過來道:“沈兄弟,說實在的,兄弟我真是羨慕你呀,出城有士農工商相送,上路有佳人烈士相伴,我要是能活到這份上,即刻死了也值。”

沈默笑笑道:“過不去這一關,什麼都是虛妄。”朱十三連忙安慰他幾句,沈默拍拍他的肩膀道:“十三爺,他們已經走遠了,咱們也走吧。”

“中,咱們走。”朱十三一揮手,四個人便將沈默護在中間……或者說是夾在中間,從永定門進了城。

通過那深厚的城門洞,眼前的一切把沈默給驚呆了,只見大道兩邊、城牆根搭起了一片片、一窩窩的破庵子、茅草棚,竟然一眼望不到邊,幾乎把外城的建築都給淹沒了。

放眼望去,滿目瘡痍,一張張麻木而骯髒的面孔映入眼前,仿若到了世上最大的難民營中。老天還專門和這些難民作對,從初三開始,紛紛揚揚,下了三天的大雪,直下得道上積雪三尺,滴水成冰……那些巡城的兵丁,正把幾十、上百的連凍帶餓、倒在雪地裡的難民屍體,擱到大車上,要送去城外化人場燒了。

這是我大明朝的首都麼?這不是新德里的貧民窟麼?沈默一陣陣的眩暈,在他的印象中,浙江就算是這兩年飽受戰火的摧殘,也沒有出現過這般駭人的景象。然而,他卻在這北京城裡見到了。

就在他沉浸在深深震撼之時,便聽到身後一陣鳴鑼放炮,雞飛狗跳,顯然是有大人物進京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10:40 PM

第三零六章 京華春夢

沈默他們不欲惹事,便跟著人流讓到道邊,眼看著兩隊官兵之後,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清一水的大騾子,拉著一模一樣的板車,車上的東西用油布蓋著,捆紮的嚴嚴實實,讓道邊看熱鬧的議論紛紛。

“這是哪的車隊,這麼長?”沈默小聲問道,朱十三眯眼道:“工部的,還插著宮裡的旗,聽說陛下的玉熙宮被震壞了,可能這是送去西苑修宮殿的吧。”

邊上一個看熱鬧的冷笑道:“這位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吧?陛下說了,只修玉熙宮,那才用多少材料,哪用得著這麼多大車拉。”說著一指那些大車道:“這裡面超過一半,都是趙侍郎攜帶的私貨。”

“你怎麼知道?”朱十三不通道:“你掀開看過嗎?”

“我雖然沒看過。”那人冷笑道:“可我在天津衛看見過他們卸船呢,好傢伙,整整八條大船,裝了二百多車。看當時卸船的小心勁兒,那裡面肯定都是金貴玩意。”

“有這麼神麼?”朱三問沈默道,沈默點點頭道:“差不多。”胡宗憲送他的時候,向他抱怨過趙文華就是一條吸血水蛭,來浙江不到兩年,就搜刮了現銀一百萬兩,至於奇珍異寶、名書法帖更是不計其數,害的他得了個‘銀山巡撫’的臭號。

倒是趙文華這麼快就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但在朱十三看來,這卻不是什麼難題,笑道:“趙侍郎有軍隊護送,可以走海路,半個月就能回來。

再說正月十八是景王的誕辰,他定要趕回來的。”因為先天不足,又亂嗑丹藥,嘉靖帝生兒子比較艱難,後來好容易生出來了,還一直養不活……前前後後生了八個,到現在只有兩個健在,分別是皇三子裕王朱載垕和皇四子景王朱載圳,這對幸運娃今年都是二十歲,生日也只差一個月。雖說長者為尊,但陛下似乎對木訥膽小的裕王不甚中意說還曾經說景王:‘甚肖朕少時。’的話。

再加上半年前太子薨逝以後。皇帝一沒有立儲。二沒有讓超齡地景王就藩。這就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了。

~~~~~~~~~~~~~~~~~~~~~~~~~~~~~~~~~~~~~~~~~~~~~~~

當然了。因為嘉靖先生是修偵者,雖不希冀長生不老。卻自信一定可克享遐齡,所以對下麵人結交皇子之事不是一般地反感。所以大部分官員。是不敢跟二位龍子套近乎地。但趙文華不怕。因為那是乾爹讓他幹地。不過嚴閣老雖然看好景王也不敢貿然下注。便採取了這種間接接觸。讓趙文華去陪著景王玩。反正陸炳會幫著瞞上。所以任由他折騰去罷!

為了將來打算。趙文華當然也不放棄這個‘上結至知’地機會五十歲地人陪著個不到二十歲地娃娃。整天花天酒地,走馬章台。把景王哄得無比開心將他引為平生至交。

所以景王過生日。趙文華是無論如何也要儘量趕回來地。正好胡宗憲把兩場勝仗地捷報送來便寫了一封熱情洋溢地奏疏。說經過自己近兩年地努力。東南終於‘水陸成功。海晏河清’了。既然倭寇海盜都已剿滅逐淨。自應回京覆命了。

他斷定這道奏疏一上。必能邀准。行囊就不妨早早打點。所以一接到准他回京地聖旨。次日就啟程出發。竟然與沈默同時抵京。

不過長長的隊伍通過後,沈默也沒見著趙侍郎的人影,興許是為了少惹非議,沒有和東西一起進京吧。

待街道空出來,沈默便和朱十三繼續前進,待穿過外城,進了正陽門之後,便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只見寬闊筆直的前門大街左右,滿是鱗次櫛比的氣派店鋪,什麼綢布店、藥店、鞋店、餐館、戲院,應有盡有,說不盡的繁華。再看那熙熙攘攘、乾淨體面的人群進進出出,連說笑都那麼爽朗自信,透著一股皇城根兒的自豪勁兒。

看見沈默表情的變化,朱十三暗暗得意道:“解元郎,比之杭州如何?”

“不一樣。”沈默搖頭道:“杭州精緻優雅,這裡豪放大氣,人也多得多。”

“那是,從遼金蒙元至今,咱們北京城就一直是帝都,”朱十三滿面紅光道:“屈指一算已經五百年了,這份尊貴氣度,那是誰也比不了的。”

雖然對於他拿外族政權充數很不以為然,而且那些城市跟現在的北京城也是一個地方,但沈默不會冒犯一位主人的自豪,面上流露出恰當的笑容,還微微點頭,讓朱十三十分的受用。

他便拿出十二分的熱情,帶著沈默徜徉在前門大街上,吐沫橫飛的向他解釋這裡以及附近的情況。什麼廊房頭條是珠寶玉器市場,二條則集中了三十家官爐房,熔鑄銀元寶;在錢市胡同、施家胡同、西沿河一帶開設了許多錢市利銀號。

許多達官貴人就在二條兌換真金白銀,二條買了玉器首飾,直奔八大胡同消費。又說八大胡同裡的姐兒燕瘦環肥,南腔北調,甚至還有金髮碧眼的西夷,弄得沈默雖不能至,心卻嚮往。

~~~~~~~~~~~~~~~~~~~~~~~~~~~~~~~~~~~~~~~~~~~~~

在他忘情的介紹下,終於離開了繁華的前門一帶,雖然店鋪少了些,但依然道路寬廣,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直到上了東長安街上。這裡沒有平民居住,道路也格外寬闊,道路兩側是許多富麗堂皇的高大衙門,看門口那一對對威武的石獅,不用問也知道,到了中央官署聚集的地方。

但其中一個青灰色石牆,同色門簷的衙門,透著股子森森鬼氣,和周邊那些古色古香,流簷靜壁的建築十分不協調,沈默不由小聲道:“這是什麼衙門?”

“我們北鎮撫司衙門。”朱十三一臉自豪道:“怎麼樣,夠威嚴夠肅穆吧?許多人即使從門口走過,也會嚇得兩腿發軟的。”

‘果然是什麼人配什麼衙。’沈默不由暗暗感歎一聲,他這才發現,四周經過的官員和路人,都緊貼著大街的另一邊,且都在用一種很奇妙的眼光看著自己,那目光就像看待一隻落入虎口的小羊一樣。

這時門口那身著紅色飛魚服,腰胯繡春刀的錦衣衛校尉,也注意到有人走過來,定睛一看,不由驚喜道:“十三爺回來了!”趕緊迎上來,幫朱十三牽著馬,笑道:“您老這一趟去的可夠久,孩兒們都想死您了。”

朱十三笑駡一聲道:“想著贏老子錢吧!”他馬吊水準極臭,偏又癡迷其中,在路上時就被三個同伴殺得屁滾尿流,連胡宗憲送的錢都輸光了。

那校尉嘿嘿直笑,卻是能承認的,看一眼沈默道:“這小子是你們帶來的,犯了什麼事了……嘖嘖,長得真俊啊,很嫩吧?”最後一句話說的極為曖昧,弄得沈默渾身汗毛直豎。

朱十三拿馬鞭虛抽他一下,色罵道:“洗乾淨耳朵聽著,這是咱們沈大人的唯一學生,再敢胡說就騸了你!”

那校尉聽了先是一愣,接著正反自己兩個大嘴巴,低頭哈腰的向沈默賠不是,說自己該死云云。

沈默故作不解的笑道:“你也沒有得罪我,賠什麼不是?”

“我剛才說那個……”校尉的腦子有點進水,還想解釋解釋,卻被朱十三嚴厲的眼色止住,問他道:“大都督在府裡嗎?”

“大都督去天津衛了,”校尉小聲道:“現在是大爺署理事務。”

“嗯。”點點頭,朱十三便帶著沈默進去,穿過兩三重門,到一個廳前,對他道:“兄弟,你只在此少待。等我入去先稟報一聲。”沈默點點頭,便在門口等著。

誰知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還不見朱十三出來。卻聽得身後響起紛亂的腳步聲,幾個身著紅色號衣的兵丁,在一個錦衣衛軍官的帶領下,從外面入來,轉眼到了沈默身邊。

那軍官面無表情的看著沈默,沉聲道:“你可是那杭州來的犯官沈默?”

沈默感覺不好,但仍然強作鎮定道:“正是在下。”

“呔!好大的膽子!”那軍官喝道:“這裡是軍情重地,你又無呼喚,安敢輒入?”

沈默解釋道:“是十三爺帶我來的,說要見過大爺再說。”那軍官冷笑道道:“十三爺在哪裡?”

“進去投堂了。”沈默道。

“胡說,分明是你擅自潛入!必有歹心!”那軍官怒道:“拿下,帶回去細細盤問。”邊上早等不及的一干兵丁呼地上來,便將沈默牢牢抓住,扛起來就往外跑。

“十三……”變故之事,沈默放聲大叫,卻被人一把捂住口鼻,嗚嗚出不來聲,轉眼便被帶離了這個院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10:43 PM

第三零七章 夢裡不知身何處

眼前的景物飛速倒退,沈默感覺就要被憋死時,一直緊捂著他的手終於鬆開了,他還沒有來得及大口喘氣,卻又被人用一團破布堵上嘴,蒙上眼,再捆住手腳,扔進一輛馬車裡。

昏天黑地中只感覺馬車奔行起來,過了不知多長時間,馬車停下來,他被人像拎麻袋片子一樣,從馬車上揪下來,粗暴的拖行一段距離,磨得他雙腿火辣辣的痛,尤其是經過石階和門檻時,讓他感覺骨頭都快要裂開了。

終於在某一時刻,抓住他的手突然鬆開,沈默被重重摔在堅硬的地板上,痛的他眼冒金星、淚流滿面。

這時他嘴巴上的破布被拽下,顧不上說話,先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便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你是浙江犯官沈默?”

“咳咳……”沈默被蒙面,看不見對方的樣子,但腦子卻立刻開動,想要給對方畫像,定位出他的身份來。誰知稍一遲疑,就被人一腳踹在屁股上,怒道:“大人問你話呢,還不老實回答!”

“我不是犯官!”沈默也憤怒:“你們是什麼人?我可是一榜解元,未來的天子門生,你們不能這樣對我!”為了降低對方的警惕性,他準備塑造一個膚淺易怒的形象。反正這裡沒人知道他的本來面目。

“吵什麼吵!”又兩腳踢在他屁股上,踢得可真狠呀,差點沒把沈默痛暈過去,扯著嗓子道:“痛死我了,你們這樣是違法的,大明律規律,任何人都不得對舉人刑訊!違法的!知道嗎?”

他的喋喋不休只換來陣屁股遭殃痛之余,沈默發現對方只打自己的屁股,別處卻是不碰的,心說要麼是有特殊愛好,要麼就是怕傷著我!當然後者的可能性居高,因為皇帝下聖旨把自己弄到京城,肯定會派人盤問的,若是自己身上出現新傷,說不定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的。

推斷出對方投鼠忌器大可能對自己進行實質性傷害。沈默地心神更加穩定……因為他對疼痛地忍耐力很差木一下。可能就問啥說啥了。

當然屁股踢多了地話。他也一樣會投降地。好在崩潰之前。對方停下來了。便聽那蒼老地聲音笑道:“沈解元是吧?很遺憾地是。你現在不是舉人了。禮部已經將你地出身革掉。你現在應該叫沈白丁才對。”

~~~~~~~~~~~~~~~~~~~~~~~~~~~~~~~~~~~~~~~~~~~~~

沈默心頭一緊。腦袋嗡得聲。冷汗就下來了。他覺著確實存在這種可能性……雖然也有可能是誑他地。但如果是真地生心血付諸東流。這輩子地理想抱負算是全毀了。

就聽那老者繼續冷笑道:“不瞞你說地案子上面已經定論了。趙貞吉有人保。胡宗憲也有人保。只好讓你這個小蝦米做替罪羊了便是把你拿到京城來地原因。”

沈默更加害怕。身子不禁顫抖起來。乾咽吐沫。嘶聲道:“你是什麼人?既然我都被定為犧牲品了。幹嘛還和我囉唆?”

“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那人神秘的笑笑道:“你不要問我是誰,只要知道你萬劫不復還是一線生機,全在老夫的一念之間了。”

沈默默不作聲的點點頭,又聽那人問道:“你是那個沈煉的徒弟,對吧?”

“是的。”

“那為什麼與趙胡二人沉一氣?”

“趙文華沒欠我銀子。”沈默搖頭道:“胡宗憲也沒娶我姊妹,我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那你為何幫胡宗憲隱瞞罪證?”李默沉聲問道。

“胡宗憲何罪之有?我不知道。”沈默依舊搖頭道:“我只是恪守著為人為臣的本分。”

那老者忍不住失笑道:“真是荒天下之大謬!你奉旨辦案,卻罔顧君父,私毀證據,妄圖掩蓋真相,這也叫為人臣子的本分?”

“兒子本不本分,只有父親說了算;”沈默不卑不亢道:“臣子本不本分,只有聖上說了算。”

“你……”老者被得一愣一愣,氣道:“口氣真不小,就憑一個小小的舉人,也想見皇上?做夢去吧!”

“見不見我,由皇上說了算,別人都說了不算。”經過了最初的驚慌,沈默已經冷靜下來……對方如此藏頭露尾,定然是顧忌重重,那就算氣焰如何囂張,也不可能持久,自己必須要守口如瓶,不漏破綻、不給機會,如此堅持下去就會有轉機。

所以無論老者問什麼,他都一個論調‘我是忠於皇上的’,至於其餘的,概不解答。

老者耐著性子問了半天,一無所獲,脾氣便上來了,冷聲道:“送你一句:‘煮熟的鴨子雖然嘴硬,卻逃不過被撕碎吃掉的命運’,既然你不願合作,那就在這等死吧!”

沈默無所謂的笑笑道:“煮熟的鴨子有可能也是會飛走喲……”

老頭徹底明白了,是沒法跟這小子鬥嘴的,便不再說話,氣急敗壞的對邊上人吩咐道:”咱們走!”然後就聽到腳步聲,開門聲,恭送聲,屋裡便安靜下來。

~~~~~~~~~~~~~~~~~~~~~~~~~~~~~~~~~~~~~~~~~~~~~~

雖然沒了動靜,但沈默心裡的恐懼愈發濃重了,他不知道要面對什麼樣的命運,身子一陣陣的打冷顫。

為了轉移注意,他掙扎著坐起來,決定先想想到底是什麼人在玩自己……

先能把自己帶到這兒人,只有陸炳或陸炳的手下。先說陸炳,雖然覺著這位大特務頭子,沒必要如此脫褲子放屁,但沈默對上情內幕並不知曉,說不定人家想借機陰害嚴閣老呢,就像當年整黑材料告到仇鸞一樣,這都是說不準的……

如果假設陸本身不存在動機,那就是受人之托了,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的手下擅自做主……門口那校尉不是說陸都督進宮陪皇上修煉去了麼?

至於受誰之托,沈默就沒法說了,誰讓嚴嵩樹大招風,又名聲不好呢?在京裡大人們的眼中,自己無疑是對付嚴黨的一樣利器,所以那些視嚴嵩如仇寇的清流有這個動機,想取嚴嵩而代之的李默也有可能;甚至做賊心虛的嚴嵩一黨也有可能,還可能是別的什麼勢力……沈默不禁暗罵一聲:本以為浙江的水就夠渾了,現在跟京城一比,那叫一個清澈見底啊!

不過無論如何,能有這個面子,搬動陸炳的人不多,有必要拿自己問話的人更少,想來想去,沈默覺著兩個人的可能性比較大……嚴嵩或者李默。從以往歷史看,陸炳與嚴嵩是存在合作關係的,而且兩者之間,顯然是嚴嵩的地位更高一些;而李默是陸炳的老師,據說陸炳向來對其言聽計從,所以兩者都有這個面子。

至於沈默象中別的大人物,諸如徐階、裕景二王之類,可能性應該不大。因為對徐階來說,雖然與嚴閣別過一陣苗頭,但隨著李默的崛起,對徐閣老來說,必須要調整對嚴嵩的策略了……這時候鬥倒嚴嵩的話,只會讓年紀比自己大,資格比自己老、後臺比自己硬的李默上位,這肯定是徐閣老不願看到的,畢竟嚴閣老好歹快八十了,徐階熬啊熬啊,很可能就熬出頭了。可一旦李默上位,徐階更沒指望了……李默六十歲,比徐階大五歲,且吃嘛嘛香,身體倍棒,誰能熬過誰還不一定呢?所以徐階現階段就算不幫嚴嵩,也一定會韜光養晦,坐山觀虎鬥,沈默相信自己都能想明白的問題,那位堂堂次輔不會犯糊塗。

而裕景二王也應該不會到,與那個愛猜忌的父皇的鐵桿兄弟,打交道的份上……開玩笑呢,陸炳不僅是錦衣衛頭子,還是皇帝的侍衛頭子,是京城兵馬統領,你個皇子與其來往,想幹什麼?

想來想去,無外乎陸炳,嚴嵩和李默三位中的一個,那到底是誰呢?

~~~~~~~~~~~~~~~~~~~~~~~~~~~~~~~~~~~~~~~~~

就在沈默想深究的時候,突然問道一股煙味,還混合著極其辛辣刺鼻的味道,緊緊吸了一口,便把他嗆得咳嗽連連,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上心頭——不會要燒死我滅口吧?

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趕緊趴在地上,緊緊貼著地面,使勁歪著頭,鼻子緊貼在棉祅的領子上,並使勁往上面吐口水,他知道火災中大多數死難者,都是吸入煙塵中的有毒顆粒窒息而死的,便用這法子,儘量少吸入些煙塵,多活一刻算一刻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10:46 PM

第三零八章 夢醒時分

煙味越來越濃重,沈默感覺呼吸也愈發困難起來,雖做了盡可能的防護,但整個呼吸道仿佛被注入開水一般,痛得他眼淚直流,身體不斷的扭曲。

這時,就聽外面有人大聲問道:“小子,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到底招不招?!”

沈默雖然頭昏眼花,卻還沒有發傻,他知道自己是皇帝要的人,沒人敢讓自己人間蒸發,所以想要不被嗆死,最好的辦法不是回答,而是一聲不吭,一定會嚇壞他們的……他便咬緊牙關,心裡反復想著邱少雲,堅持著不咳嗽,不說話

果然,外面人慌了。那老者看著從窗縫和門縫裡湧出的滾滾濃煙,十分擔心道:“可別把他弄死了,到時候咱們都不好交差。”

另一個穿著青色武士袍的絡腮鬍子,點點頭道:“是啊,停下吧。”隔壁便停止生火,又有人上前將門窗打開,登時湧出滾滾濃煙,嗆子裡咳嗽聲一片,好半天煙氣才散乾淨。

那絡腮鬍子一手道:“拖出來。”

兩個黑漢子便進去,將綿軟力的沈默從屋子裡拖出來,摜到地上。

“潑醒他。”腮鬍子下令道。

“頭兒,他沒昏過去。”黑漢子稟報導。

“哦?”絡腮胡不信。上前彎腰撇過沈默腦袋然見他在大口大口地喘氣。不由咋舌道:“真能捱啊來下次得多悶一刻鐘。”

“小子。你還不招”那老者冷聲道:“下次關進去。可不一定有命再出來了。”

沈默劇烈咳嗽。卻一聲不吭已經打定主意。從現在開始。一個字都不說。好留著勁兒多撐一會兒……等撐不住了再說。

老者又問了幾遍是得不到回應。道:“再拖回去。老夫就不信他還能挺住!”

那絡腮鬍子卻有些顧忌。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再來會出人命地。”

“那怎麼辦?”老頭也不堅持了。壓低聲音道:“怎麼弄?”

“瞧我的吧。”絡腮鬍子擦擦鼻子,粗著嗓門道:“沈解元你同來京城的,還有一輛大車,車上是你的婦人吧,嘖嘖,千里相隨情比金堅啊,真是太感人了……不知道她要有個三長兩短,你會怎樣?”

“你敢!”沈默突然如暴怒的公牛彈起來些把那人頂個趔趄,雖然他的臉被蒙著單看他白森森的牙齒,就足以讓那絡腮胡膽寒了由有些膽寒,強撐道:“怕了吧?晚了,已經被我們抓起來了!”

“哈哈哈……”沈默突然放聲大笑道:“我好怕呀……”便閉上嘴,不再理他,因為聽了這句色厲內荏的話,他立刻意識到,對方是在誑自己的……然後又想到鐵柱和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他們經驗豐富,戰力高強,是絕對可信賴的。除非再像趙貞吉那樣,出動軍隊逮捕,不然沒人能捉到若菡的。

單看這份藏頭露尾的架勢,就知道他們沒這個膽子。想明白這一點後,沈默知道對方越是威脅,就越說明心虛,便愈加坦然起來。

~~~~~~~~~~~~~~~~~~~~~~~~~~~~~~~~~~~~~~~~~~~~~~~

老者徹底明白了,對方是個絕頂聰明之人,已經看穿自己的底線,便阻止絡腮胡繼續白癡,而是換一副溫和的口氣道:“沈兄弟,其實我們之間的誤會,應該到此為止,我們開誠佈公的談談吧。”

沈默點點頭,聽老頭道:“只要你能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立刻放你回去,並恢復你的舉人身份,且代為通融,讓你的案子在會試前瞭解,讓你的舉業不至於中斷,你意下如何啊?”

“當然好了。”沈默咳嗽笑道:“好的不得了。”

“我想要什麼,你肯定知道。”老者道。

沈默搖搖頭,老頭暗罵一聲,提高嗓門道:“帳本!我要帳本!”

“沒了,燒了。”沈默咳嗽道:“你這麼大本事,一定看過當時的報告,趙貞吉把我逮了個正著,我的手下一個沒跑了,要是帳冊還在,早被他拿去邀功請賞了。”

“還想狡辯!”老者冷笑道:“其實跟你去的人裡,有一個漏網的,這個你敢否認麼?”

沈默心裡咯噔一聲,這一點是趙貞吉也沒有注意到的,怎麼他就發現了呢?兀然想起朱十三說過,錦衣衛的人一直在盯著自己,看來絕對是他們內部洩露的情報……又抓人又洩密,這麼高的參與度,如果沒有陸炳點頭,那就是十三太保腦殘了。

但他是不會承認的,便呵呵笑道:“若是有漏網的,你找出他來便是,在這裡跟我浪費時間幹什麼?我身上又沒有帳冊。”

‘我要是找得著就好了。’老者無奈的暗罵一聲,冷哼一聲道:“你剛中了舉,又訂了婚,人生正好著呢,說吧,人在哪裡,怎麼找到他?只要告訴我,馬上恢復你自由。”

“我真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沈默撇撇嘴道:“如果你願意,就去杭州找找看,能找到也說不定。”

“混帳!敢耍我!”老者暴跳如雷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便怒氣衝衝的吩咐左右道:“用刑吧,有什麼花樣都使出來,就是百煉鋼,也給我化成繞指柔!”

~~~~~~~~~~~~~~~~~~~~~~~~~~~~~~~~~~~~~~~~~~~~

老東西說到做到,沈默前生今世都不曾想像的煉獄便開始了……

他被人用鵝毛撓腳心整整半個時辰知笑昏過去多少次;他被人強灌涼水、倒吊、不讓睡覺……甚至用長長的銀針,刺他的穴道他一下就痛暈過去……

在這種折磨下,一秒都那樣的難捱,沈默根本不知道已經過了過久,自己還能撐多久昏昏沉沉地的躺在地上,周圍是一片死寂。一點慘澹的日光從窗櫺上透進來,正好投射在他的臉上,他試圖挪動一下開這日光,但沒有成功,因為經過這些匪夷所思的酷刑,他已經找不到自己的靈魂,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比刑罰傷害更大的,是對靈魂和尊嚴的褻瀆。對於受過兩世精英教育的沈默來說種精神淩遲比直接鞭打更無法接受。

他不知過去多少次,每一醒來便又聽他們問:“那個人在哪裡?”“帳冊在哪裡?”沈默其實是很怕疼的,但在此之上,他還是個極鑽牛角尖兒的人……要招我從一開始就招,如果現在招了麼多苦頭不就白吃了?就憑這這股擰勁兒,他一直支撐到現在。

這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哐的靴聲響起,沈默的心一陣陣劇烈收縮知道,又來了……

便聽那絡腮胡笑道“沈公子真是好硬的骨頭啊,這麼長時間了還不開口,不過你放心,某家通曉各種刑法,別說是你,就是神仙金剛到此,也是要開口的。”說著示意將沈默扶起來,困在十字架上,慢慢踱至他跟前道:“哎,沈公子,這些日來,兄弟對你也是佩服得緊。你是聰明人,豈不聞‘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麼?自古刑不上大夫,你這樣的貴人,不到逼不得已,我是不會殺的。你說出實話,那天的承諾依有效,而且這次再多十萬兩銀子!人活一世,吃喝玩樂,有了這筆錢,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見沈默沉默不語,那絡腮鬍子冷笑:“好吧,看來今天外甥打燈籠,照舊了……這次的刑罰,很簡單。”說著啷一聲抽出刀,為他描述道:“我要一刀割在你的手腕上,讓鮮血咕咕流出,直到流完為止。”說著壓低聲音,陰測測道:“我要割了!”

沈默只覺著手腕一涼,然後刺痛,便聽到血滴在地上的聲音。

沉重的呼吸聲混雜著恐怖的滴答聲,沈默感覺血液從身體裡流淌,體溫也越來越低。恐懼的感覺霎時湧遍全身,讓他忍不住一陣陣的痙攣,便聽那絡腮胡嘖嘖有聲道:“已經流了一地了,估計再流這麼長時間,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沈默喉頭咯咯作響,顯然已經恐懼到極點了,又聽那人道:“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那人見沈默嘴唇翕動,以為他要說話,登時大喜,湊過去一聽,卻只聽他反復念叨一句:“你不敢殺我……你不敢殺我,你不敢殺我……”然後便嚇昏了過去。

“他媽的!真沒見過這種怪物!”那絡腮鬍子徹底崩潰了:“到底是膽大包天,還是膽小如鼠啊!”

~~~~~~~~~~~~~~~~~~~~~~~~~~~~~~~~~~

當沈默再次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地方,躺在軟軟的床上,頭頂是華麗麗的帷帳,還能聞到淡淡的安神安息香的味道,就像從一場長長的噩夢中醒來一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10:50 PM

第三零九章 現世報……

‘硬的不行又要來軟的?’沈默暗暗呻吟道:‘是不是要打美人計啊,這可怎麼應付呢?我只有將計就計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便見一個丹鳳眼、臥蠶眉、五僂長須的紅臉漢子,映入了眼簾,活脫脫一個關公啊!

‘我不好這口,’沈默險些脫口而出,還好全身力氣都被抽空,連說話都費事,只見那關公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對他道:“你醒了。”

沈默看著他沒有說話,不過也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位當然不是關二爺,只是長得有些像罷了,只見他一臉如釋重負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揮揮手,便有兩各標致的侍女上來,將沈默輕輕扶起,再擱個軟硬適中的靠枕在背後,讓他舒服的倚著。

又有一個侍女端著託盤來,只聽那人道:“這是血燕窩,乃是補虛養胃的聖品,最對病後虛弱,中氣虧損各症。”侍女便給沈默喂。

沈默便吃,依舊是面無表情,吃了一小碗之後,那人又讓侍女給他喂了另外幾樣名貴的滋補品,這才揮手讓侍女退下,對他笑道:“倒不是疼你吃,只不過這些滋補的東西,一氣吃太多不好,總要慢慢吃點才行。”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那些東西療效神奇,反正那些東西下了肚,他感覺肚裡暖烘烘的,身上也有了些力氣,便想笑笑,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了,仿佛完全忘記了該怎麼笑一樣。

他沒有笑出來,那人便看到十分痛苦的表情,面上浮現出濃重的歉疚之色:“這件事都怪我馭下不嚴……哦,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陸炳,”但凡名人是這麼自信,不擔心你不知道‘陸炳’是哪一號,只聽他繼續道:“你師父曾經在我這做過經歷官,與我有些情面,所以讓十三他們去杭州帶你進京的時候,對你多加照顧,他們沒為難你吧?”

見沈默微微點頭。陸炳又道:“後來這不地震麼?陛下要虔誠禱告。我身為親衛。從小年到十五得在宮裡給陛下護法。估摸著見不著你第一面了。我臨走還囑咐他們。要重點關照你一下。誰知回來才聽說。你被他們提走私下審問。已經六天了。我一聽就知道他們會錯意了。以為我話裡有話……”

那陸炳在那絮絮叨叨。沈默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心虛而虛偽地人。

沈默真想問問他。你陸都督地腦袋被門擠了?用些先天發育不足地低能兒看場子?連話都聽不明白地十三太保。還能闖出那麼大地名頭來?莫非真以為我也是低能兒不成?

但轉念一想。沈默知道陸炳為什麼這樣說了。兩人地地位相差太懸殊。在這位權勢熏天地錦衣衛大都督地眼中。自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地小人物。根本沒法傷害到他……其實在這大明朝。除了皇帝之外真沒人能傷害到他。所以陸炳並不在乎沈默感受。所有那些解釋過給個牽強地說法。讓他下來這個臺階。好掀過這一頁罷了。

但不管心裡多不忿。沈默都不會流露出一絲來。經過這煉獄般地考驗地心如鐵石一般。冷靜而冷酷。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得罪這位陸都督。因為他是個無解人物……至少在嘉靖帝這一朝誰也無法戰勝地。

如果你不能戰勝你地敵人。就必須強迫自己與他聯合起來消滅其它地敵人。直到你有把握戰勝他為止。這是政治家地鐵則。卻是沈默之前無法做到地。但現在對他不是問題了……他沈拙言兩世為人。雖然身世都不好。但憑著不懈地努力。始終能得到別人地尊重和喜愛。也從來沒有受過哪怕一絲地侮辱。

但就在這裡,在這六天裡,他卻被完全踐踏了人格,尊嚴和靈魂,這足以讓他徹底放下那些無所謂的東西,將自己真正變得無懈可擊起來!

~~~~~~~~~~~~~~~~~~~~~~~~~~~~~~~~~~~~~~~~~~~~~~~~~~~~

俗話說,此仇不報非君子,俗話又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中國的哲學就是這樣混蛋,那些所謂炙人口的俗諺,不過是給人救急的夜壺,自我安慰的遮羞布而已。

將對陸炳的恨意深深埋在心頭,沈默輕聲道:“我知道大人對我們師徒的好,也知道這件事跟您絕對沒有關系,既然是誤會,就讓它煙消雲散吧。”順著緩緩閉上眼道:“但是那些對我用刑的人,在下很難不恨啊。”

陸炳尷尬的笑笑道:“那是,哪能這麼算了呢?早給你準備好了。”說著拍拍雙手道:“來呀,把他們給我壓上來。”

便有一隊壯漢,領著三個身穿袒胸露乳。身負荊條的漢子進來。陸炳對沈默介紹道:“就是這三各渾蛋。讓你平白遭了這頓無妄。”說著等那些人一眼道:“還不給沈公子請罪?”

三人便給沈默磕頭,說什麼我們是蠢豬,請您老息怒,任您老責罰云云……

沈默卻閉上眼睛,連頭都轉向窗內,只給他們個單薄的背影,一言不發,仿佛真的不願回想起那段可怕的回憶來。

但實際上,他不過是為了更真切的聽這三人的聲音,當時他一直被蒙著眼,看臉有個屁用?很快他便確定,這三人裡果然是給他行刑之人,對把手下當尿壺的陸都督,不由更急更加鄙夷了。

陸炳還以為他是見了這些人害怕呢,便提高嗓門道:“拙言,我現在就給你出氣!”說著狠狠一揮手道:“給我打!”

那些壯漢便從三人的背上抽出荊條,劈裡啪啦的抽起來,打了一會兒,荊條斷了,又抽出一根,又打,再斷了,再抽再打,足足打了半個時辰。

饒是三人橫練金鐘罩鐵,等閒刀槍都傷不著,卻也已經血肉模糊了。但沈默還是不喊聽,仿佛伴著抽打聲睡著了一般。

~~~~~~~~~~~~~~~~~~~~~~~~~~~~~~~~~~~~~~~~

陸炳一看,樣可不行,非得出人命不可,便使個眼色,那三人便幾乎是一二三的昏倒在地,壯漢們稟報導:“大人,昏過去了。”

安靜,令人尷尬的長時間安靜,陸炳心說:‘你丫也太不給面子了吧?我都把人打成這樣了,你也不吱一聲?’但沈默就是不吱一聲……

“睡了?沈公子,你睡著了麼?”陸炳小聲問道。

卻見沈默微微搖頭,表示沒睡著。

陸炳這個暈啊,但都說任憑沈默發作只好一咬牙道:“潑醒了繼續打!”

‘嘩啦啦’三盆冷水潑下來,三人一個激靈,都‘醒’過來,鞭子便繼續劈裡啪啦打下來。

如是片刻,終於有個受不了了,哀求道:“督帥,您饒了小的吧,我快要被打死了。”另外兩人也趕緊跟著點頭。

“沈公子不原諒你們,本帥是不會停的。”陸炳冷著臉道。

“沈公子,請原諒我們吧……”“您就當我們是個屁,放了我們吧……”

“我求你們放過我的時候,誰答應了?”沈默霍得坐起來,瞪著三人怒吼道:“誰答應了?三位誰答應過?說出來咱們立馬兩清!”

“可我們沒有想過要打死您啊,您身上連一點傷都沒有……”三人哀求道。

“沒有傷?”沈默抬起手腕道:“這是什麼?要不是我……”他剛想說,上輩子聽過一個類似的故事,但想了想還是改口道:“要不是我,嚇昏過去,就直接被你們害死了,知道嗎?!”

三人登時流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陸炳也笑道:“這個不是什麼致命傷吧?”

“太保大人不信是吧?”沈默冷笑道:“不信咱們就回到那間屋子,把那個刑給他們三個上一遍,看看會不會死人!”

“如果不死呢?”陸炳問道。

“我和他們一筆勾銷,從此井水不犯河水!”沈默乾脆道。

“好,一言為定。”陸炳很想就此將這道梁子接過去,他現在已經十分後悔,聽了那人的話了。

“絕不反悔!”沈默點頭道。

~~~~~~~~~~~~~~~~~~~~~~~~~~~~~~~~~~~~~~~

很快,三人便被帶回到那間破屋子裡,綁在三個十字架上,用破布捂住嘴,蒙住眼。沈默也被人用擔架抬著,在一邊觀看,還下令道:“幫緊點,不能動絲毫。”

那些人覺著沒什麼大不了,依然而行,將三人綁的紋絲不動,然後在沈默的注視下,用利刃割開了三人的手腕,一群人便按照沈默預先的要求,退了出去。

所有人都躲得遠遠地,一直等到沈默讓進了,眾人才抬著他重新進去,一看,三人竟然全部耷拉下腦袋了,把臉上的布撤去,便見到三個凝固了的充滿恐懼的表情,確實已經死透了。再看三人手腕上的傷處,早就凝固了,地上的血跡也遠遠不足致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10:53 PM

第三一零章 無量天尊

看到這一幕,沈默並沒有感覺到多大的快意,他畢竟是個讀書人,崇尚的是談笑間仇敵灰飛煙滅,卻不願直面這恐怖的死亡現場……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心中的怨氣並沒有平復多少。

這三人雖然該死,但更該死的,是那在背後指使他們的人,沈默甚至可以不要他們三個的命,但不這樣無法讓陸炳知道,他險些便讓自己丟了命!

現在想起來,還一腦門子白毛汗呢……若不是上輩子便知道,恐懼感和心理暗示的雙重作用,會把人殺死;若不是心裡篤定對方不敢殺害自己,對死亡的恐懼早就把他壓垮,變得跟著三人一模一樣了。

果然,屋裡自陸炳而下的一眾錦衣衛卻驚呆了,一個個感到腦後冷風颼颼,甚至有膽小的望著沈默便牙齒打顫,心說這怨念也太重了吧,竟然活活把三個大男人給咒死了。還有那想像力豐富的,直接聯想到神仙鬼怪上去了,若不是比神仙鬼怪還可怕的大都督在此,恐怕直接就要磕頭上供了。

陸炳也不可思議的望著那三個人,喃喃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親身體會所得”沈默躺在擔架上,定定望著房頂道。

順著他的目光,陸炳看到有滴從那裡滴答而下……眾人也隨著大都督的目光看上去,也看到屋頂有處破洞,因為這些日子太陽不錯,屋頂上的積雪融化,便從那洞口漏下水來。

大夥都想從中看出端倪,屋裡登時安靜下來,只聽那滴滴答答的水聲,真像方才血滴在地上的聲音……

陸炳有些明白了,但他沒有當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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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前院。陸炳對已經可以坐起來地默道:“這個聽起來實會讓人產生錯覺地。”

沈默點頭道:“果不是我膽子小。先嚇暈過去。死地就是我了。”

“你膽子小?”陸炳啞然失笑:“我雖然不知道細節能在掌刑司地手中熬過六天五夜。不吐一個字;能當著我陸炳地面我地手下于死地。在大明朝。我想不出第二個。”

“都是被逼出來地。”沈默口氣道:“實在不想再回首。”

“那你不怕我嗎?”陸炳輕輕撫摸一下冰涼涼的玉腰帶,那是只有一品大員才能束的:“這天下願意得罪我的人不多。”

“都督是公正的。”沈默坦然道:“他們反復折磨並謀殺我……”

“我沒有……哦,不,”陸炳擺擺手道:“他們沒有謀殺你。”

“如果不是謀殺,方才他們就不會死們死了,就證明那是謀殺。”沈默平靜道:“我方才只是證明給都督看,我險些被謀殺的事實。”

陸炳幽幽道:“你不怕死麼?”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沈默吃力的端起茶盞,笑道:“發現,也就是那麼回事兒。”

陸炳眯眼望著沈默道:“你現在滿足了麼?”

沈默輕啜一口香茗,緩緩抬起道:“都督明鑒,我不是個報復心很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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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炳目光難以琢磨的看他良久,輕聲道:“哎……你師父曾經對我說過,你是天下絕頂聰明人,沒有之一,看來我還是習慣性的被你的年輕所迷惑了。”

“師父……”沈默眼神一黯道:“能讓我去探望他老人家一眼麼?”

“不行!”陸炳這次沒有拖泥帶水,很乾脆道:“你們不能見面,因為那對你們誰都不好。”說著很懇切道:“相信我,你師父是我最尊敬的人……之一,我不會害你們的。”

沈默點點頭道:“那好吧……”

從方才開始,陸炳的眉頭便緊緊鎖著一直在搓手,突然沒頭沒腦迸出一句道:“我一直想救他,十分想救他……”臉上的神色居然有些黯淡道:“可我竟一直辦不到,”張開雙手,看看已經通紅的掌心,他又緊緊攥拳道:“如果換成你是我,早就把他就出來了……”

聽明白了他這句話的潛臺詞,沈默面上終於露出釋然的表情,微微一笑道:“相信大人早晚能做到的……”

看到他終於釋然,陸炳也笑道:“不錯,將來咱們可以一塊使勁。”

沈默點點頭,低聲問道:“禮部真的登出了我的出身麼?”

“什麼時候的事兒?”陸炳吃驚道:“不可能吧,禮部都是聽徐階的,徐老頭跟你可是一門的。”

“那就是那人誑我了?”沈默的眉頭又舒緩一些。

“肯定是的,”陸炳笑道:“陛下沒見你前,誰也不敢把你怎樣……”說完有些歉意道:“除了這次誤會之外。”

沈默點點頭,沒有做聲,又聽陸炳道:“但是,你這回的會試,恐怕趕不上了……因為陛下向天禱告後,感覺有所精進,便趁機再閉關一個月,若是被我們這些俗人打斷,定會龍顏大怒,那樣會更加麻煩。”

沈默面色平靜的搖搖頭道:“無妨,大不了再等三年。”經過煉獄的錘煉之後,他真的看開了許多。

他越是這樣,陸就越覺著對不起他,拍拍腦袋道:“別急別急,讓我想想,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

沈默便閉上嘴,靜靜的等他;。過了好一會兒,陸炳微微皺眉道:“哦……有個人,如果他也沒辦法,那就真的只能等三年後了。”

“什麼人?”默輕聲問道。

“無量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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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麼?”沈默微微動容道:“他們這麼厲害”在他原先的感覺中,那不過是些弄臣玩物而已,單看嘉靖皇帝對太監的打壓,就知道這些人不可能張目。

“嗯,那位還是較低調的,你畢竟是外地人不知道,怎麼說呢,但那位得寵二十年,位極人臣,這可不是鬧著外的。”陸炳字斟句酌道:“你知道當今之父睿宗陛下,在世時崇奉道教,便有道士在家侍奉。當今陛下生性至孝,便也十分虔誠,尤其是那位,侍奉陛下修玄二十年,仿佛真有些神通,說不得真能做到我們做不到的事。”

沈默輕聲問道:“那就勞煩大人了。”

“這個啊,我可不能出面。”陸炳趕緊搖頭道:“不是不幫你,而是我一出面就壞事,因為我……”又嘿嘿一笑道:“我的手下曾經綁架過他的孫子。”

“還有此事?”沈默瞪大眼道,傳說陸炳上任後,禁止錦衣衛對平民百姓騷擾。而是將創收的目標,轉移到了富戶身上,尤其喜歡綁架富人家的子弟,看來確有此事啊。

“雖然我一發現,便將他孫子送回去了,”陸炳有些鬱悶道:“但梁子已經結下了,那老小子氣量極為狹窄,竟然十年了還恨不得吃了我。”當然他是蝨子多了不咬,說這個權當消遣。

沈默道:“那我找他去。”

陸炳呵呵笑道:“不是每個一品大員,都像我這麼隨和,你想見就見,讓那位的面子往哪擱?”

沈默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是一陣黯然,卻同時鬥志大漲道:“大人給指條明路吧。”

“孫子,哦不,是他孫子。”陸炳笑道:“就是十年前被我們綁票的那個,我可以幫你見到他,之後怎麼辦,全靠你的本事了。”說著起身如釋重負道:“若是本事不濟,就像你說的,大不了再等三年,還是個少年登科,什麼都不耽誤。”

“這個……扯得有點吧。”沈默按按太陽穴道:“還請您給我一份,他們全家人的資料。”

“這個沒問題。”陸炳點點頭道:“全京城只要是個人物,你要誰的我也有。”

“那就儘量多給我些吧,兩眼一抹黑的感覺太難受了。”沈默笑笑道:“當然了,是您覺著我可以看的。”

“好吧”說著笑笑道:“今天是正月十六,距離二月初七最後的報名時間,還有二十一天,也就是說,你得在這二十一天裡,通過孫子,見到爺爺,再通過爺爺見到陛下,最後再爭得陛下的同意,”說著自己都搖頭道:“想想我都覺著不可能,要不算了吧,三年後再考吧……”

“我想試試,”沈默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現在才算知道,只要還沒有中進士,就不能被人瞧得起,試想如果他是個進士官,誰還敢那樣對他?眼下功課已經爐火純青了,他實在不想再虛擲三年光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5 11:35 PM

第三一一章 激流洶湧

在陸炳各種珍貴藥材的滋養下,沈默的身子恢復很快,到了正月二十左右,便已經基本無恙。

這幾天裡,他翻閱著陸炳派人送來的情報,也算終於對五花八門的京城大醬缸,有了些直觀的瞭解。但他沒有看到最想看的李默的資料,這當然不是陸炳疏忽了,而是他在隱晦警告自己,不要在李默這件事上糾纏了。

是的,李默,那日陸炳說的那句沒頭沒腦的‘十分想救你師父,一直想救他’,並不是隨口而發的感慨,潛臺詞便是:‘有人告訴我,那本帳冊可以救你師父。’誰能說這話?答案顯而易見,除了李默別無他人。

那麼李默為什麼要急著對自己下手呢?沈默知道任何現象,都要放進當時的大環境中去思索,才能得出最接近真相的結論——所幸的是,現在的政治氣氛尖銳而突出,十分容易把握。

因為今年是丙辰外察之年!

本朝對文官的核之法,分京察、外察兩類。京察亦稱內計,考察物件為在京朝官。外察亦稱外計,考察物件為地方官吏。

京察六年一次,在巳、亥之,外察三年一次,即醜、辰、未、戌年。兩者原則上都是四品以上官員具疏自陳,聽皇帝裁定去留……但事實上,大明朝的皇帝多是甩手掌櫃,一般會將四品大員的考察委託給內閣大學士。

確定去留後,居官行為不當即有遺行者,再由科道官糾劾,謂之拾遺。

以下官吏則由吏部會察院考核後具冊奏請,被察官吏的罪責分‘貪、酷、浮躁、不及、老、病、疲、不謹’八類。處分有致仕、降調、冠帶閑住、為民四等。

這法子在政治清明。朝野儼然地時候失為一項有效地考核措施。但一旦朝廷中山頭林立。黨爭不斷。考察之法便會淪為各個集團互相攻。黨同伐異地工具。

而現在地朝堂。三黨林立。更準確地說。是一隻大老虎擊敗了小老虎後又面臨中老虎地嚴峻挑戰。在這個時候。今年地丙辰外察。無疑就像火上澆油。使鬥爭形勢愈發熾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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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從厚厚一摞檔中抽出幾頁。那是這兩個月地京城大事記錄。他用筆勾選出其中地十余項。便為這場你死我活地慘烈決戰。勾勒出了輪廓……

可以說。丙辰考察還未開始已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去年底。兵科都給事中梁夢龍。上疏彈劾李默‘廢法行私。負國失職乞加戒。以清仕路’李默亦上章自辯。。很顯然。以這位梁科長是不可能撼動來勢兇猛地李太宰地。他不過是嚴嵩用來敲山震虎地棋子……敲地是嘉靖帝這座山。提醒皇帝睜大眼。別讓考察官員地大計。變成李默黨同伐異地工具。震地是李默這只虎他吃相不要太難看。不然老子也不是吃素地。

結果皇帝下旨安慰李默‘安心供職副簡任’,但對梁夢龍之‘輕率進言’亦未加處置。皇帝的這種有意縱容雙方更加肆無忌憚,都掄圓了膀子一仗。

嘉靖帝的舉措看似難以理解,但沈默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這位道君皇帝……其實他上輩子見慣了這種領導,為了維持自己的權威,放縱下屬明爭暗鬥,打得越慘烈他就越高興,因為威脅他的力量少了,自己的位子自然穩固。

但事實上,這法子大家已經屢見不鮮了,而且因為二月李默察四品一下後,三月嚴嵩就要察四品以上,要是都豁出了,你做出一,我做十五,難免會兩敗俱傷,這個大家都明白,所以雙方都以占到對方最大的便宜為目的,而不是真要趕盡殺絕。

可就在這個時候,大地震發生了,皇帝授權李默,對京官進行審查,這對嚴黨來說,問題可就大條了!因為之前雙方之所以投鼠忌器,是因為京察和外察是分開的,並不是同一年舉行,而對每一個陣營來說,京官外官基本上一半一半,所以誰也沒法把誰一棍子打死。

但現在李默有了一次額外京察的機會,而且就在外察之前一個月!他顯然具備了,一鼓作氣,將嚴黨的內外黨羽同時重創的條件!

反觀嚴閣老,沒法在京察中對付李默,便失了先手,如果再把他在內察中的作用限制住,可一戰而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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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數了數,三十四年臘月十八至三十五年正月十五,未及一月時間,李默便得年老,左通政莫朝宗等十人;有疾,戶部主事牟年等把人;罷軟,右春坊王教等八人;不謹,舍人劉等二十八人;才力不及,吏部主事吳惺等三十人……八項罪過,共劾二百余人,其中三分之一確實不堪,少數李默與徐階門下,其餘皆乃嚴黨。

雖然沒見過李默長什麼樣,但他分明看到李大人躊躇滿志,磨刀霍霍向嚴黨的樣子……

而嚴黨這邊,因為皇帝‘恰巧’修煉去鳥,一時間竟然無法反擊,只能把著指頭數日子,等二月外察開始,才能有所作為。

‘李默肯定要遏制嚴黨的反擊。’沈默默默道:‘所以他打算在趙文華身上做文章……’這時候趙文華已經返京,在水陸成功的光環加持下,儼然成了嚴黨第一干將,據說嚴閣老也有借此東風推他入閣的意思。

有道是槍打出頭鳥,尤其是趙文華這種招搖惹人惡、貪污不要臉的臭鳥。很自然的,李默便想到了浙江那未曾了結的案子,他要那本不大可能被燒掉的帳冊。他覺著只要有了那東西,趙文華便死定了,嚴嵩也不得不認栽了。

所以可憐的沈言便進入李時言的視線,但沈默是皇帝要的人,在錦衣衛手裡,這對別人來說,是不可觸及的。可對李默來說,並不是不能辦到的,因為他的貴門生,叫陸炳。

沈默甚至可以類比出,李是怎樣說服陸炳,站在自己這邊的……除了將上面自己的那些分析,更透徹,更有說服力的講給陸炳外,還有個很誘人的前景,就是得到帳冊、打倒趙文華,大獲全勝之後,便可趁勢救出沈煉,絕對沒有問題。

沈默不知道,:炳跟嚴氏父子還有什麼:,但他最後顯然是答應站在老師這邊……當然以他的身份,不可能為李默搖旗呐喊,但除了精神上支援之外,還答應幫他取到帳本!

所以才有了自己這一遭罪……雖然自己是沈煉的徒弟,但人家說了,俺是為了救沈煉啊,至於他徒弟麼,畢竟還遠著一層,為師父犧牲一下也是應該的麼。

這有了沈默煉獄般的六日,可為什麼沒有第七日呢?提出這問題絕對不是沈默犯賤,因為用‘良心發現’或者‘無可奈何’來解釋對方的戛然而止,顯然是一廂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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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也從朝堂動向中,推斷出了較合理的解釋……事情的真相應該是,李默找到了更好、更致命的打擊點——是那封‘水陸成功、海晏河清’的奏疏,說起來也算趙侍郎倒楣,離開浙江的時候,倭寇活動確實已經零星了,否則他就是再蠢,也不會上這道疏。

可誰知前腳一走,後面便有倭寇舉回潮,不僅將泊浦、東川沙等舊巢重新佔據,還深入到內地幾次掃蕩。

因為前期戰事太順,軍民麻痺大意,以至於‘正月初十後,浙東西破軍殺將羽書遝至京都’,給了對方天大的口實……

根據錦衣衛偵知,兵科給事中夏與吏科給事中孫……這兩位也是趙文華的老對頭,當初趙文華請罷應天巡撫曹邦輔,就是他倆據理力爭,才保下了曹巡撫,這次二度出戰,自然是眾望所歸了。

可怕的是,錦衣衛連奏疏的內容都已經偵知了:‘自文華返京,東南官兵屢遭陷敗,可見其奏報不實,欺誕不忠,大負簡命!’很顯然,‘欺誕忠、謊報軍情’的罪名,要比‘侵吞軍餉、貪污受賄’更能刺激嘉靖帝的心肝兒!

這兩封類似的奏疏現正在二位科員的枕頭下,只等著陛下出關,便立刻開炮了!

擱下手中的情報,沈默沉重的閉上眼睛,他要認真思考一下,在這場來勢洶洶的大潮中,該當如何自處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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