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九悟 -【奮鬥在紅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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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11:51 AM

第120章 小金融體系

  冬季日短。傍晚時分,晚霞滿天,淡淡的暮色籠罩下來。

  山長張安博、葉講郎、駱講郎、賈環、公孫亮、姚緯、柳逸塵、都弘等人在路邊,目送齊馳齊都御史的車隊消失在官道盡頭。

  賈環心中微微有些感慨:齊馳齊都御史確實是名臣。

  古時候,人命如草芥。封建王朝歷朝歷代在中後期,都是憂患人口多,土地少。從沒把人口當回事。齊馳不重視災民,倒也不能完全指責他是官僚作派。這叫歷史侷限性。

  齊馳在能夠兼顧時,願意安置災民,協助他們度過難關,這一點是值得讚賞。另外,「為國家增加稅源,豈會畏懼區區權貴」這句話說的確實夠牛,很有範兒。

  但凡願意、能夠抑制土地兼併的大臣,基本都能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比如,明朝唯一可稱為宰相的名臣,張居正。可惜,張居正之後再無張居正。

  在他那個時空中,象徵著文明的大明,最終被象徵著野蠻的清朝替代。流血漂櫓,漢民慘遭殺戮。若是明朝還有張居正這樣的名相,何懼「我大清」?令人扼腕嘆息。

  而在這個時空中,女真人給大周給滅了。周太祖寧驥起兵後,大發神威,先後統一了江南,再追亡逐北,將清兵趕出關內,滅了後金,毀其文字、宗廟。

  以賈環的觀點來看,他有兩點看法。第一,齊馳日後必定是宰輔重臣。會做官,會做事,這是必然的。第二,周朝很有可能還處在王朝的中期。社會矛盾叢叢,但依舊穩定、繁榮。水上,繁花似錦,水下,暗潮洶湧。

  …

  …

  當日,聞道書院的眾人招待曹師爺在書院住下來。賈環沒有心情招待他,連夜起草規劃。

  第二天上午,賈環在和曹師爺聊了幾句,前往書院大街的許記酒樓,重建工作小組所在地召集書院同學開會。手頭沒有緊急、重要事務的同學齊齊匯聚。

  寬敞明亮的大廳中,頗為簡陋,擺滿書桌,椅子,筆、墨、紙、硯。約五十多名同學各自找位置坐下。

  公孫亮先將欽差和書院達成的賑災協議都詳細的說了一遍。3萬民災民即將抵達,可不是說著玩的。大家心頭都有點沉重。

  見大家有些沉默,公孫亮開玩笑道:「以後大家改口稱賈師弟為賈副使。」

  有兩個少年起鬨道:「見過賈副使。」

  氣氛頓時有些歡快起來。

  賈環笑著擺手,「這太生硬。我該取個表字了。」賈環知道其中一人叫紀澄。姚緯給他提起過,今年十二歲,是外舍弟子最優秀的人才。實務能力很強。舉一反三,融會貫通。

  這個話題頓時激起大家的興趣,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姚緯支招道:「院首可讓山長幫你取個表字。」氣氛如此輕鬆,其實也是因為書院的同學對賈環有信心。

  再難,沒有幾個月前在絕境中難吧?那種面臨生死的情況下賈環都帶著大家走過來,何況現在道路暢通的情況下。

  賈環坐在大廳居中的椅子上,微微倚著,笑著擺擺手。拒絕姚緯的提議。他其實更傾向於讓他的業師林舉人幫他取表字。他已經去信。

  說笑了一會,賈環朗聲道:「我知道,要安置3萬災民,大家心裡有壓力。所以,我先說兩個好消息。第一個好消息:欽差齊大人支持我們將劉家灣的無主良田分配給鄉民。」

  「哈哈,那這下我們可不用擔心和什麼權貴的管家打交道了。」

  「好。省了賣地的銀子。現在書院賬上就沒多少銀子。」

  「我覺得讓書院的規劃更加的完整。」

  等大傢伙議論了一會,賈環再接著道:「第二好消息是:我想告訴大家的是,你們的小院價格要漲了。東莊鎮湧入3萬災民,人多屋少。房屋的價格會上漲。」

  這是一個好消息,事關大家的切身利益。大廳中的氣氛越發的活躍起來。

  賈環這才開始介紹他的安置計劃。災民、糧食、銀子、資產、採購、工作、借據、糧票,這是一個系統工程。詳細的一一安排下去。

  …

  …

  中午時分,賈環、公孫亮、柳逸塵、姚緯、都弘、秦弘圖、易俊傑幾人到新鎮的路口食檔吃飯。書院的廚房伙食不錯,但吃了這麼久的廚房,大家都願意換換口味。

  正值飯點,以銷售快餐、盒飯為主的食檔裡很熱鬧。鎮上做工的鄉民很多,二兩的糧票可以在這裡吃份盒飯。書院回頭會和林姑娘開的這家食檔結算。

  賈環、公孫亮幾人點了餐,拿著飯盒坐在窗邊邊吃邊聊。公孫亮和賈環很熟,笑著道:「賈師弟,我看你心情挺不錯的啊。是不是,那兩萬兩銀子的事?」

  賈環笑著點頭,「大師兄,我說我現在想大笑三聲,再說一句,天助我也,你信不信?」其實,他昨天和齊都御史的幕僚曹師爺討價還價,要到2萬兩現銀,真是意外中的意外。這是給東莊鎮注入了大量的現金流。安置3萬民災民足矣。

  易俊傑端著飯盒,笑道:「信,我們怎麼不信?」

  姚緯道:「院首,你今天上午的計劃一提擴大糧票的數量,我就覺得你心裡應該是計劃。」

  都弘點著輕笑了下,「賈兄,我們倒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賈環微笑著道:「那就簡單的說下。」金融問題解釋起來很麻煩。

  從實物的角度來說,2萬兩銀子和8千石糧食安置3萬災民很有點難度。但是如果將這2萬兩銀子拿出一本分作為貨幣本金,發行糧票,在內部流通,足以滿足3萬人的日常需求。而後,再拿出一部分資金來,刺激產品的流動性,引導小鎮內的經濟秩序。

  他曾經參與到數個具體的商業計劃中,對銀行的運作流程有一些瞭解。而3萬左右的小鎮的情況,並沒有現代金融體系那麼複雜。只需要一個大概的設計即可。

  簡單的說,從勞動價值論來看,以鄉民、災民、窯工的勞動來創造價值。建造東莊鎮的基礎設施。這裡有一個問題,老弱婦孺是不可能參加建設的。

  賈環實際的安排是服務業。小鎮裡有太多的地方需要人手。縫補、準備飯食、照顧家禽,木柴,等等。力所能及的力量都可以調動起來。

  創造的價值將會通過服務業,以及賈環設計的簡單金融體系轉移出來,用於兌現,和外界購買各種物資、糧食等。假設所有的交易都是同等價值的交換,這就存在一個貿易順差和逆差的問題。

  賈環設計這麼一套體系後,要解決這個問題。就是最終誰來問這個貿易差額買單。如果貿易逆差,那賈環就得負債完蛋。如果是順差,那書院和小鎮的居民都會賺。

  鄉民們創造的最大的價值就是房屋、商舖。第一,因為要安置鄉民住。第二,就是賈環解決問題的辦法。他要讓外來的富戶,為貿易差額買單。

  那麼,賈環的自信是什麼呢?

  很簡單,聞道書院這座重點高中要招生了。水平不夠,想買進來不?歡迎。其次,聞道書院的學子將會允許在鎮中居住,允許外出,想帶美貌的丫鬟來陪讀不?歡迎。

  賈環沒有主持災民安置的興趣。這種瑣碎的事務,他將都丟給大師兄公孫亮處理。他接下來,要推動的就是上述的兩件事情。他首先要取得山長的同意。然後,尋找富戶生源。

  …

  …

  賈環那一套框架性的理論體系講出來,書院裡沒幾個人能聽得懂。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執行。

  十一月上旬,從黃洛鎮中抵達聞道書院的災民已經達到2.5萬人,據曹師爺說,還有1萬多人。

  搞的賈環一聽曹師爺說「大約」、「多」之類的概數就相當惱火。幸好,他做程序員時的習慣還在,留有備用計劃。曹師爺連連向賈環賠罪。這是他的工作失誤。

  小波折之後,重建工作持續進行。大量的人力資源推動著重建工作迅猛、飛速的進行。最終,東莊鎮總計安置災民40361人。

  山長張安博和宛平縣縣令趙俊博私交不錯。再加上京城中呼籲山長張安博出仕的聲音越來越大。十一月十一日,縣令趙俊博很給面子的將宛平縣的書吏派到東莊鎮登記戶籍、田冊、房契。對聞道書院、鄉民的利益予以追認、確定下來。

  十天之後,登記完成時,小鎮裡不知道誰點燃起了鞭炮。空氣裡洋溢著節日般的喜慶。登記戶籍、田冊、房契等事宜的完成,意味脫去流民的身份。重新變回為大周的良民。有家有產。可以憧憬來年幸福的日子。

  三天後,一場小雪飄然而來。鎮中略顯冷清。下午時分,書院大街與東莊鎮交匯的路口,一座兩層的酒樓中。二樓的雅座裡,賈環招待來訪的馮紫英吃酒。

  賈環提壺給富貴公子馮紫英到了一杯酒,笑著道:「山野之地,沒有美酒佳餚招待,請馮兄見諒。」

  馮紫英爽朗的一笑,「賈兄弟說話越發的文雅了。我前兒還和你家東府的珍大哥喝酒,說起你在東莊鎮做的好大的事業。我們這些兄弟,當然要給你捧場。」

  賈環微微一笑,品著茶,謙虛的道:「小打小鬧。馮兄是為烏莊頭的事情而來?」

  馮紫英是神武將軍馮唐之子,在京城中交遊廣闊。他和馮紫英在龍江先生的酒宴上相識。可沒有照顧他利益的交情。倒是有件事和賈珍相關。

  前些時候,劉家灣那裡的良田還真有人來覬覦。來的就是寧國府在香山腳下莊子的烏莊頭。據說和寧國府的大莊頭烏進孝有親戚關係。給賈環命人捆起來抽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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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23 PM

第121章 千里駒

  名叫「書生食府」的酒樓窗外,小雪飄飄,寂靜無聲,落地即溶。

  賈環問的明白,馮紫英也不矯情,笑呵呵的舉杯和賈環輕碰一杯,說道:「正是。這都快臘月了。賈兄弟扣著他,須叫珍大哥臉面上不好看。」

  賈環就笑了下,品著茶,淡然的道:「我過兩天就放了他。不過,東莊鎮這裡正缺糧,他在我這裡又吃又喝,要把賬目結了才行。」他確實沒打算長期扣著烏莊頭烏進新。

  馮紫英見賈環很給面子的一口答應下來,頓時笑的滿面春風,道:「賈兄弟痛快!糧食的事情,你放心。我和珍大哥都有心意奉上。」說著從衣袖中拿出禮單,遞給賈環。

  朝廷開倉平抑糧價。京城裡現在糧價穩在一兩銀子一石左右。比往日的糧價貴了一倍。但對他和賈珍來說,數十兩銀子的事不是事。

  賈環接過禮單掃了一眼。賈珍的禮單是正常的節禮,大約值七八兩銀子。算是拔高了。

  賈環來紅樓的第一個春節,因為在除夕宴上詠雪,大出風頭,在賈家東西兩府各處拜年,總計也不過是得了20兩銀子。當時把趙姨娘給羨慕的!從禮單的份量來看,賈珍對他還是居高臨下的大哥、族長態度。

  馮紫英的禮單份量則重的多:糧食數石、瓜果蔬菜若干、雞鴨鵝幾對等等,加起來約有五十兩銀子左右,算是一份厚禮。這是希望結交的姿態。

  賈環最近一個多月跟齊馳的幕僚曹師爺在一起相處的時間比較多。對周朝的官場、官職有些大概的瞭解。神武將軍是武官散階爵位,正四品。馮紫英的父親馮唐大約等同於正-軍-級--幹部。

  馮紫英在京城中交遊廣闊,三教九流都有來往。但認真算起來只是個二三流的公子哥。龍江先生那種富貴閒人、宰輔的子弟才算是一流。寶二哥那種自然是不入流。

  賈環微笑著放下禮單,「馮兄客氣。如果有意的話,可以來鎮上買間商舖經營。」

  馮紫英有結交的意願,他當然不會拒絕。因而,提出一個善意的建議。

  東莊鎮的重建才初具規模,但這裡有4萬多人口,銀子花的如流水。一間商舖並不僅僅是意味著店面,而且意味著可以參與東莊鎮的供貨體系中。賈環刻意控制商舖出售的數量。到現在十一月底,一間商舖價值已經由原來的6-8兩銀子炒到了約25兩銀子。

  馮紫英就笑起來,和賈環喝酒,「賈兄弟真是個爽快人!」賈環如今名滿京城。提學、總督都在京城中為賈環揚名。他和賈環結交,並非是為了銀子。而是人情投資。當然,有銀子賺也行,交情日後再慢慢培養。

  賈環笑了笑,和馮紫英邊吃邊聊。氣氛愉快。馮紫英交遊廣,見識多,說起京城的秘聞、趣事。比如:雍治皇帝將嫂子收進後--宮;朝廷首揆謝福清寵妾多為十二三歲的女子等等。

  吃過飯,賈環和馮紫英下酒樓,準備前往關押寧國府在臥牛鎮佟家村的莊頭烏進新的小院將他放出來,迎面正好碰到兩名中年男子進來。

  左首青衫裝束的是龍江先生的管家徐四。龍江先生不諳商業。他的這位管家卻是好手。在東莊鎮投入很大。還購買了對書院對商人發行的票據2千兩。

  徐四身邊錦袍員外裝束則是賈環的老熟人,四時坊仁和書店的老闆呂承基。聞道書院的糧票印刷、製作都是委託給他辦理。他是晉商出身。去年時吞併了林家的西江月茶樓以及崇文門外大街數間茶葉、香料、藥材店舖。呂老闆同樣購買了書院發行的票據2千兩。

  徐四和呂老闆兩人都是笑著向賈環拱手,「正巧碰到賈副使。可有瑕再飲一杯?」

  賈環身上掛著宛平縣賑災副使的臨時職位,來東莊鎮上做生意的人都是稱呼他賈副使。院首這個親近的稱呼,只有書院的同學能叫。賈環笑著道:「你們談你們的。」

  馮紫英是龍江先生的座上賓,和徐四熟悉,四人在「書生食府」一樓大廳寒暄幾句就分開。

  賈環帶著馮紫英到鎮中的一間小院中,將餓的氣息奄奄的烏進新給放出來。看管烏進新的是書院在災民中招募的幾名漢子。書院的弟子已經基本退出護衛隊這個編制。幾名漢子中為首的一人叫做石曠。約三十多歲,雪天穿著短褂。

  隨後,賈環送了馮紫英送出東莊鎮,才返回。此時,小雪融融,屋舍、商舖、良田、樹林、山丘、書院,若沉浸在淒迷的小雨中,帶著煙雨朦朧的畫卷意蘊。

  一會後,賈環登上聞道書院的台階,回頭看去,看著那整齊、寧靜,又生機勃勃的小鎮,思緒飄飛,心中感慨。

  他靜養三個月的病假期已經過去。東莊鎮的重建工作已經進入正軌。他在其中賺了不少,計有:院落15間,商舖20間,酒樓「書生食府」的股份12%。等兩三年,東莊鎮的資產價格膨脹起來,預計他的個人資產達到2千兩不成問題。他脫離賈府前的賺錢計劃實際已經完成80%以上。

  現在,是時候認真學習,繼續他的功名之路了。明年的八月,秋閨就要開始。

  書院的招生工作進行的很順利。他已經將此事委託給返回書院的羅君子。而等山長出仕的消息傳出來,估計招生會呈現爆發的態勢。這是官本社會官員的明星效應。

  年前,他會回賈府一趟,將晴雯和如意都接出來。他的「逃離」計劃很快就要完成,距離他遠走高飛之日不遠。

  綿綿的雨雪中,賈環沒有在留戀繁華的東莊鎮,撐著油紙傘,灑脫的走進聞道書院中。

  …

  …

  京城內城,四時坊寧國府中。

  賈珍在一處精美、奢華的花廳中招待著連夜從東莊鎮趕回來的馮紫英吃酒,杯盤陳列,菜餚精緻。

  「如何?」賈珍三十四五歲的年紀,捏著青花瓷的酒杯,沉吟著問道。

  賈環將東府佟家村的莊頭烏進新給扣住的消息,早傳遍賈府。賈環連他親爹政老爺的面子都不賣。如今名聲大噪。估計更加的驕狂。因而,他委託馮紫英做個中人將莊頭要回來。

  他堂堂賈家族長,三品爵威烈將軍,倒不是怕賈環一個小童生。這麼做,是免得鬧開了傷了一家人的和氣、賈家的體面。

  馮紫英一臉笑意的從懷裡拿出一疊紙,遞給賈珍,笑道:「自然是把人給提回來了。珍大哥,你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賈珍接過紙張,看了幾行字,臉色就變了。這是烏進新的口供,陳述了他歷年謊報、貪墨的東府的銀子,足有3千兩之多。簡直是豈有此理。

  賈珍憤怒的將供狀拍在桌子上,「混賬東西!枉我這些年這麼信任他。」

  馮紫英笑笑,等賈珍的氣稍微消了些,說道:「珍大哥,貴府出了個千里駒啊!」

  很明顯,賈環拿烏進新做了筏子,東莊鎮那裡的良田估計沒幾個權貴的管家敢起念頭。賈府在京城中算不得頂尖的權貴家族,但也算是老牌的貴族。曾經的金陵四大家族相互聯姻,同氣連枝,勢力錯根盤結。算是中等權貴。

  這樣的人家,還是賈環自己家裡,賈環說捆起來打,就捆起來打,誰敢去撩他的虎鬚?賈環後面可是杵著一位正二品的高官:齊都御史。京城這裡誰要打那數百畝良田的主意,心裡得掂量掂量。今上,可不是昏君。

  賈環「吊打」烏進新,實際上得罪了他家的族長賈珍。而他又將這份口供送給賈珍賣了個人情,當真是手段圓滑。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賈珍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心裡有事,和馮紫英草草吃了兩杯就散掉。賈珍回到小妾佩鳳的房裡,心裡鬱結的嘆口氣。

  烏進新的事情就罷了。到此為止。

  但他和賈環其實還有筆賬沒算。他的兒媳婦秦氏去往香山棲霞觀修行求子,和賈環脫不了干係。他仔仔細細的問過,秦氏那天就見過賈環。以賈環的聰明,肯定給秦氏出了這麼個主意。否則,秦氏那個尤--物,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這個啞巴虧,令他心裡很有點不舒服。

  然而,賈環身在書院,他鞭長莫及,要在暗中回敬很難度,只能留待日後。

  …

  …

  十一月底的月考才過,賈環考了內舍十九名。成績略有退步。這幾個月他沒有系統的學習。一起的好友,易俊傑考入內舍,還留在外舍的都弘則是有些心灰意冷。

  書生食府一樓的飯桌處,白白淨淨,一副文弱書生模樣的都弘感嘆道:「賈兄,你們幾個都進入內舍,功名有望。我如今已經十九歲,再讀下去,家裡也供不起。我想要出來做事。」

  秦弘圖勸道:「唉,都兄,不要這樣想,你認真讀幾個月,未必沒有機會。」

  都弘低著頭道,抑鬱的道:「這次內舍招收10名弟子,我都沒考上,以後哪裡還有這樣的好機會?我不是讀書的料子。」

  賈環和易俊傑都沒有勸,默默的喝著果酒。

  都弘道:「賈兄,東莊鎮的重建工作,書院的弟子正在逐步的退出。招收鄉民補充。但書院終究是要有人管柴米油鹽的事情。賈兄要是信任我,我願意試一試。」

  這些事情本來是大師兄公孫亮在管。但賈環並沒有推辭,他要是推薦都弘,公孫亮不肯能不同意。賈環爽利的點頭,「行。只是…,你不在考慮讀書的事情?」

  都弘抿了抿嘴,搖搖頭。

  賈環三人都是長長的嘆了口氣。在大周朝,讀書人的地位,怎麼都比商人高。

  四個人在酒樓裡喝著酒、閒談。情緒有點低落。

  這家「書生食府」是書院眾同學湊錢開設的。大小股東加起來有一百多人。賈環委託給林姑娘經營。她在這幾個月經營食檔的過程中,與書院合作愉快。

  正喝著酒,一名同學帶著和熙的陽光風風火火的闖進來,「院首,快走。山長找你。」

  「什麼事?」

  「山長即將出任順天巡撫。」

  「啊!」賈環、秦弘圖、易俊傑、都弘都是驚訝的「謔」的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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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27 PM

第122章 書院瑣務

  賈環會了賬,和都弘幾人一起快步往書院裡走。等趕到山長張安博的曲水院時,院落的正廳中已經是歡聲笑語一片。

  葉講郎、駱講郎、吳講郎、公孫亮、羅向陽、喬如松、龐澤、許英朗、張四水、柳逸塵、姚緯、紀澄等人有已經在廳中。冬日的正午,陽光和熙。

  聞道書院辛亥年一共中了20個秀才。回到書院讀書的共有12人。其中衛神童並沒有留在書院。但這個比例已經相當高,畢竟,聞道書院不是專門教授秀才學問的書院。顯示出書院強大的凝聚力。

  正中的官帽椅中,寬厚的山長撚鬚而笑,神情並無多少得意、矜持,反而是有些重新出仕之後的感慨。

  賈環進來,向山長行禮道:「弟子給山長賀喜。預祝山長施展生平所學,一展心中抱負。」

  山長張安博和藹的笑起來,示意賈環幾人落座,環視一圈,自嘲的道:「我生平所學並非在實務。此次擔任順天巡撫,安置災民,還是要用你的策略。」

  葉講郎溫和的笑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山長何必介懷?」這話說的大家都歡快的笑起來。

  賈環坐到公孫亮身邊。公孫亮給賈環解釋著事情的來龍去脈。朝廷軍機大臣何大學士派人送信來:

  今上聖心獨斷,已經批覆大理寺右少卿梁錫的奏章,起復山長張安博。以督查院左僉都御史之職,兼任順天巡撫,安置順天府、永平府的災民。軍機處已經擬旨,不日就會有欽差帶聖旨前來。

  賈環心中欣喜,微笑著點頭。看來,防疫條陳鋪開的效果還可以。雍治皇帝準備啟用山長這個進獻條陳的人來推廣相關事宜。那位梁少卿估計是「自己人」。

  聚在一起說笑著,山長張安博表示想要帶幾名中了秀才的弟子在身邊當幕僚,處理實務。書院的弟子在救災、重建中的表現都相當出色。只是,賈環、公孫亮兩個都還是童生。還是要以讀書為重。

  山長張安博又笑道:「當然,諸位講郎願意在我的幕府中歷練亦無不可。」

  吳講郎幾人就笑起來。他們六位講郎此生在科場很難再有寸進。以青衿的身份,去順天巡撫的幕府中歷練幾年,也是一筆豐厚的資歷。

  駱講郎快人快語,道:「我就不去了。去了亦無大用。」

  山長張安博就笑了笑,目光看向葉講郎等人,徵詢他們的意見。都是多年的朋友,瞭解彼此的性情,無需暗室操作。君子坦蕩蕩。

  葉講郎是生貢出身,具備做官的資格,只是懶得去等吏部的選官。到聞道書院教書為生。此時,微笑道:「山長,我這性子,寧可對童子,不願對官吏。」

  山長張安博就搖搖頭,「你啊…」文台是君子,文質彬彬,性情溫和、但自有堅持。但想了想,勸道:「子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到死而名聲不被人家稱述,君子引以為恨。

  葉講郎笑著答道:「子曰: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別人不瞭解你(的學問才能),你卻不惱怒,不也是君子嗎?不要擔心別人不瞭解自己,只擔心自己不瞭解別人啊。

  吳講郎撫掌笑道:「山長與文台兄,君子互答,日後必然是一段佳話。我所憂者,乃是書院弟子的課業。亦以聖人言試言之。

  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幾位講郎都是笑起來,「此言大善!」

  一名講郎笑道:「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聖人門徒,賢者其志也各不同。我的想法不同於幾位。我有志於文案之事。」

  山長張安博笑著點頭。

  另外兩名講郎也表達意願,跟著山長去遵化。順天巡撫駐地在京城東面的遵化縣。

  學生們的想法要考慮的多一些。畢竟,大家和講郎不大一樣,還年輕著,在科場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賈環還是童生,擔任幕僚的事情和他關係不大。有關係的地方在於山長在教授他經義學問一事,剛開頭可能就要中斷了。但他對山長出仕一力支持。

  另外,山長張安博出仕,帶來兩個新的問題。第一,書院可能要缺講郎。第二,誰來擔任聞道書院的山長?有道是: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而大師兄公孫亮才十九歲,還太年輕。

  山長張安博對這個問題亦有考慮,趁著講郎和書院的精英弟子都在,問詢道:「文台其有意乎?」

  葉講郎生貢出身,這意味著他的學問水平最高。而且是士林公認的規矩:生貢,秒殺舉人以下一切文位。以生員被選拔為國子監貢生。這都是相當優秀的秀才。

  葉講郎並沒有推辭,道:「我願意負責弟子們的課業,只是憂慮書院的開銷。我在京城中並無山長的人脈。」

  聞道書院每年開銷的來源分為兩個部分。第一,宛平縣富戶、豪紳的助學銀。這需要與白檀書院、雙鶴書院分配。年年都有文會比試。遍邀富戶、豪紳參與。第二,依靠山長的人脈在京城中募捐而來。

  葉講郎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賈環身上。因為賈環前不久剛說服山長:提高富戶子弟的束修(學費)。這開闢了一塊經濟來源。而經濟事務、各種實務,聞道書院中,賈環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賈環斟酌著道:「書院開銷,有富戶子弟的束修,以及東莊鎮上的資產,實則不用擔憂。正好,今天山長和先生們、同學們都在,我有個提議…」

  賈環將剛才都弘說的事情提出來。現在擺在聞道書院面前的事情,除了內部的問題,還有外部的問題。聞道書院主導了東莊鎮的重建工作。以賈環為副使。實際上是控制了這個集鎮。

  只要完成宛平縣每年規定的稅金。所有的權力都在書院手中。包括:行政、司法、經濟等等。實際上,因為是災民組建的小鎮,齊總督免了一年的稅。而書院的弟子們作為讀書人,自然是不能長期的參與到這類事務中,必須有專人來負責。

  賈環的想法是成立一家商行,來負責所有的事務。順帶著,書院日後的開銷也以來於這家商行的供給。類似於後世裡的大學開公司賺錢。不過,聞道書院開的是「鎮-政-府」。

  所有人都明白,開-政-府比開公司賺錢。

  賈環將事情擺開來說,立即又變成會議的形式。聞道書院的眾人討論著。大致上都傾向於賈環的建議,對都弘來負責,也沒什麼異議。書院弟子讀書不成,有個謀生的出去也行。

  只是有些細節要處理好。書院在士林中是要名譽的,必須與商業割裂開。商賈是賤業!

  正討論中,一名同學進來通報,「山長,白檀書院的何山長來訪。」

  山長張安博、六名講郎、公孫亮等老弟子都有些奇怪,這個時候白檀書院的何山長來訪做什麼?今年京西大水,三家書院的文會自然是不用開。

  「諸位隨我去書院門口接一接何山長。」

  這相當於是高中校長的互訪,該有的禮儀得有。

  …

  …

  聞道書院的眾人抵達書院門口時,正值下午三點許,陽光映照在台階處的枯草上。泛著溫暖的光芒。

  白檀書院的何山長,是一名老者,帶著兩名講郎而來,行禮道:「伯玉兄,聞知你即將巡撫順天府,我特來向你求助。白檀書院重建需要銀兩。」

  前面山長、講郎們客氣的寒暄著。之乎者也的說著話。賈環拿手肘捅了捅大師兄公孫亮,小聲道:「大師兄,這不是送上門,現存的人力資源麼?」

  公孫亮微征一秒,隨即笑起來,明白賈環的意思。哈,白檀書院不要重建了。你們併入我聞道書院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28 PM

第123章 送別

  白檀書院的何山長何經業時年五十有六,表字幼安,兩榜進士出身,長方臉,虯髯鬚。神情有些淒苦。兩名講郎分別姓方、羅,俱是三四十歲的讀書人,有秀才功名。

  賈環等書院的弟子作為晚輩,見禮後便離開。山長張安博、葉講郎、駱講郎等人在正廳中商議。

  賈環不知道具體是怎麼聊的,最終何經業三人答應留在聞道書院教授弟子。正好解決書院師資力量不足的問題。

  還有二十多名白檀書院的弟子將會併入聞道書院。按照書院的意見,這批弟子需要從外舍丁字班開始考起。

  …

  …

  十二月二日,天晴無風。下午時,起復大周前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張安博的聖旨抵達妙峰山腳下的聞道書院。山長張安博接旨,定在次日進京謝恩,面聖陛辭。

  書院中,飄揚著濃濃的離別之意。自山長張安博十年前辭官在妙峰山下創辦聞道書院以來,一屆屆的士子離開。而今,書院的創始人就要離開。

  弟子中的喬如松、龐澤等五人打算追隨山長磨礪自己。書院的講郎、弟子們各自道別,互祝前途。

  夜色清清,賈環在書院食堂的小餐廳中參與送別講郎、喬如松、龐澤等人的酒宴後,回到明倫堂西廂偏廳住處。

  柳逸塵幫他從書院門房處取了封信件,塞在他的門縫裡。賈環撿起信封,點了蠟燭,裁開封口,挑燈細看。這是韓秀才給他寫的信。

  韓秀才如今在京城春風得意,補入國子監上舍。後年春閨大比,即可下場。以賈環現在對科場黑暗程度的瞭解,預估韓秀才很有可能會考取進士。

  東林黨在科場舞弊上是有前科的。明末東林黨的領袖錢謙益的狀元頭銜就是花費數萬兩銀子買來的。

  韓秀才在信中說起順天府府尹陸新翰貪墨挪用河防銀一事的手尾。皇帝震怒,罷陸新翰府尹之職,下獄問罪。事涉南書房大臣章大學士。

  另,復明成化年舊制,設順天巡撫、保定巡撫,分管北直隸。

  順天巡撫與順天府府尹在管轄宛平、大興兩縣於京城外的事務上,職權重疊。形成兩衙門會審之例。分府尹之權。避免再次出現挪用河防銀之事。

  賈環讀著信,仔細推敲著,心中恍然:山長出任順天巡撫還有這樣的背景。朝堂之上真是一環扣一環啊!

  東林黨的黨魁李大學士和章大學士「扳手腕」。何大學士橫插一手,順利的將山長推出來。相當漂亮的運作。

  賈環正推敲著,房門忽而被推開,就見公孫亮臉上猶自帶著淚痕走進來,「賈師弟,恩師請你過去說話。」

  賈環將信件放好,起身,微笑道:「公孫師兄,山長出任順天巡撫是大喜事,你怎麼哭起來?正所謂: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公孫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拍了拍賈環的肩膀。他和恩師情若父子。這些年朝夕相處,侍奉左右,感情深厚。分別在即,離愁驟起,他禁不住傷心流淚。

  到曲水院時,一名老僕指揮著幾名書院的弟子正在收拾山長的物品。公孫亮留下來幫忙。賈環單獨到書房見山長張安博。出正廳左轉,過一個明廳和長廊,就是山長的書房。

  書房中帶著書香、文雅的氣息。山長張安博峨冠博帶,正在書桌前沉吟、思考。夜色從窗外淡淡的透進來,帶著冬季的清寒。

  賈環通稟後進來。山長張安博笑著讓賈環落座,緩聲道:「賈環,我即離開書院,有幼安兄在,你的課業應當不成問題。經義上不懂的地方,可寫信給我。」

  賈環點點頭,「謝山長,我會的。」山長即將離開書院,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要安排,千頭萬緒,還惦記著他的課業,著實令他心中感激。

  山長張安博笑了笑,感嘆道:「可惜啊,我只給你講了幾篇《春秋》。聖人筆削春秋,微言大義。讀通春秋,於你而言,大有益處。哦,你的表字可起好?」

  山長是京師名儒,在《春秋》上的造詣很深。

  賈環歉然道:「謝山長關心。弟子前些時日已經去信給業師,請業師賜字。」他自是聽得出山長要賜他表字的意思。這是待他非常親厚。但他寫給業師林舉人的信件已經發出。

  山長張安博並不介意,撚鬚輕笑,道:「善。尊師重道,品行端正。林子修(林舉人)能有你這樣的弟子,足可告慰平生。」

  又道:「你今科未曾進學,可對你在你府中的處境有影響?我聽文約說,前些時候,你家裡的奴僕來鎮上鬧事。」

  賈環搖頭道:「沒影響。只是寧國府的管家。」他心裡估摸著可能會有些影響。但影響應該不大。他的名聲傳遍京城,賈府裡不可能沒聽說?故而,倒不用請山長幫忙。

  山長張安博笑著點頭,「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儒者當如是!」

  賈環嘴角泛起苦笑,並不回答。他只是賈府庶子,齊個鬼的家。嫡庶之分,在國朝社會觀念中非常嚴重的。嫡子和庶子在家族中的待遇、繼承權,社會地位截然不同。齊家是賈寶玉應該做的事。

  山長張安博看一眼就知道賈環所想,勸道:「賈環,切不可妄自菲薄。本朝以庶子身份成為朝廷名臣、宰輔的就有好幾位。你當以為榜樣。」

  賈環苦笑著道:「是,山長。」

  不是妄自菲薄的問題。庶子取得功名後,以讀書人的身份,各種優待政策,自可做一番事業。

  他要是能做到朝廷重臣、宰輔的位置,肯定能取得賈府的主導權。但問題是,做到朝廷重臣要多少年?賈府過幾年就要完蛋的。大廈將傾時,他這個賈府庶子的身份會帶來致命的危險。

  山長張安博並不知道賈環腦子裡的想法,勸了一句,見他興趣乏乏,便不再說。叮囑了賈環一番:讓他不可再為東莊鎮的事情分心,要專心學習。

  賈環一一應著,來自師長的關心讓他心裡暖暖的。談了半個小時左右,賈環主動告辭。山長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出了書院,明月高懸。賈環留在曲水院幫忙打包東西。心裡想著他的事情、計劃。

  賈府是一個「巨坑」。他還是帶著晴雯、如意遠走高飛來的利索、輕省。他的逃離計劃其實已經完成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只有兩件事。第一,中舉後,回賈府佈置一番,留待日後回來接趙姨娘、三姐姐探春。

  第二,是用銀子購買合法的身份,搞到路引。柳逸塵家裡世代書吏,早給他說過,各地衙門中都有那種「絕戶」的清白戶口。查無可查。拿到身份,銀子,他即可帶著晴雯、如意遠走他鄉。和賈府徹底的割裂開。

  當然,他也會有一些羈絆、麻煩。比如,書院裡的這些同學、山長、講郎。對他都是極好的。他的名氣,會給他帶來的困擾、風險。

  寶姐姐替他謀劃過。也不能看著她嫁給寶玉,獨守空閨,人生悲劇。總得提醒她一聲;還有彩霞那姑娘。走之前,得把王熙鳳的陪房來旺給清理掉。

  還有香山棲霞觀裡的秦大美人,期待著他能拿主意解開她的死局。

  這些手尾、人情都要處理完,才能走。很有點麻煩。但終歸還算在可接受的範圍內吧。不知不覺間,他在京城的羈絆越來越多了。

  …

  …

  第二天上午,書院的講郎、弟子們在葉講郎的帶領下,將山長張安博、三名講郎、喬如松、龐澤五名同學送到聞道書院大門的台階下。眾人惜惜依別。

  山長張安博的行李給公孫亮背著的,等會會有馬車。張安博拱拱手,和藹的道:「諸位,不必再送!」

  葉講郎有點動感情,輕聲道:「山長,我們再送送。」山長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再回書院。自古都是離別苦。

  眾人又再往前送到東莊鎮路口。

  冬日上午,東莊鎮三縱三橫如棋盤的街道上,很有些熱鬧、繁華。做工的、經商的、維持治安的,等等。聞道書院數百名士子送山長的場面頓時讓鎮中的民眾圍觀、眺望、詢問怎麼回事。

  山長張安博看著鱗次櫛比的街道、屋舍、幾里路外的聞道書院,再遠的妙峰山,他在這裡生活了十年啊。心中感慨難言。再次勸道:「諸位君子,留步!」

  分別在即,同學中不少人眼睛都紅了。

  賈環心中也是很觸動,道:「山長,我們再送送你吧。」

  羅向陽道:「山長,是啊,我們再送送你。」

  「山長,我們再送送你。」

  張安博輕嘆口氣,穿著儒衫,點點頭。繼續前行。大家又往前送一陣,一直送到京西官道上。數輛馬車緩緩的從隊伍後面過來,停在官道邊。

  山長張安博溫聲道:「你們就送到這裡吧!」

  葉講郎、駱講郎、吳講郎、賈環、公孫亮、羅向陽、許英朗、柳逸塵、張四水、姚緯、秦弘圖、易俊傑、都弘、紀澄等書院的弟子們齊齊的彎腰作揖行禮,「祝山長此去一路順風!」

  山長張安博眼睛有些濕潤,作揖回禮,坐進馬車中,離開。跟著朝廷的欽差,消失在官道中。冬日的陽光清冷的照射在樹林、田野、枯草、官道、士子們身上。

  別離之情,湧上心頭。

  「嗚嗚….」不少同學哭出聲來。山長是一位寬厚的長者,德高望重。很多人受過他的恩惠。比如賈環。

  賈環想起後世裡一首知名的離別曲子。民國李叔同所作。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一壺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29 PM

第124章 名聲浮雲

  山長張安博在臘月初三出發前往京城後,新的山長葉講郎葉鴻雲上任。十二月初,書院裡的學習氛圍漸漸的濃厚起來。

  隨著咸亨商行的成立,書院弟子各自作出選擇。有的選擇進入商行做事,有的選擇留下來繼續科考。七月中洪災帶來的影響,已經成為過去。唯一還殘留著賑災痕跡的大約是賈環身上的京西宛平縣賑災副使。

  臘八節剛過,又是一場大雪。傍晚時分,新任山長葉鴻雲邀請苦讀中的賈環到東莊鎮中路口的書生食府小酌一杯。

  二樓的雅座中,店小二上了酒菜。葉鴻雲自飲一杯,悠悠一嘆,「賈環,我今日才知道做實事之難。」

  賈環微微有些奇怪,執壺給葉鴻雲添酒,笑著道:「先生,這感慨有些莫名啊!」

  葉鴻雲自嘲的一笑,情緒低落的道:「駱講郎今天上午留書一封,離開書院了。」

  賈環愣住。他昨天還跟著駱講郎學習《詩經》,根本沒有見駱講郎有要離開的意思。

  葉鴻雲解釋道:「駱講郎希望書院的弟子能夠議論政事。我是堅決不同意的。他服山長,卻未必服我。留了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給我。」語氣有些蕭瑟,有些氣憤,有些不滿。

  賈環懂葉講郎的意思。他和駱講郎兩人為是否允許書院弟子談論政治鬧掰了。但駱講郎一言不合就離開,實在是有點反應誇張了。可以慢慢談嘛。

  賈環問道:「先生,駱講郎離開可有去處?現在已經是臘月…」馬上就是春節了。駱講郎若是沒有收入,這個年節怕是不好過。而預計今年書院給講郎們的待遇會是相當豐厚的。

  葉鴻雲道:「他在信中沒有提。就我估計,應該是去了東林的首善書院。他和京城名士韓謹交往甚密。」

  韓謹就是韓秀才。賈環就點無語。心裡想的通透。多半是前些時候,韓秀才給他寫信時,也給駱講郎寫了信。駱講郎現在離開書院,有多方面的因素。

  葉鴻雲吃了筷子菜,道:「賈環,咸亨商行那裡,你打個招呼,讓商行將今年的薪資給駱講郎。他是書院老資歷的講郎。他使性子,我不能無義。」

  賈環點點頭,「先生,放心。」這是題中應有之意。不能因為駱講郎在年前離職,就不給他發雍治九年的「年終獎」。這不是君子所為。

  賈環見葉講郎面上鬱鬱,全無他往日的從容,閒適,琢磨了下,問道:「先生,我說句誅心的話,何先生那裡是不是也不服你?」要進士服從秀才的管理,這怕是很有點難度。

  葉鴻雲向來待賈環如同他自己的弟子,索性也不隱瞞,嘆口氣道:「這是人之常情!」

  賈環建議道:「先生,何不試試兼收並蓄的辦學方針?」

  葉鴻雲心裡琢磨了一回賈環的話,好奇的問道:「何以謂,兼收並蓄?」

  賈環道:「循思想自由原則,取兼容並包之義。」

  這是民國時期著名的教育家蔡元培在北大提出的辦學方針。開創中國高等教育體制的先河。曾有名家將蔡元培先生譽為,孔子之後,中國最偉大的教育家。

  很顯然,葉先生沒有山長那樣的威望,壓不住書院的講郎們。當然,這和他的文位只是生貢也有關係,要是擱個老牌進士,或者三鼎甲在這裡。就沒這樣的問題。

  那麼,索性就不壓了。一個講郎一個想法,那就讓學生來腳來投票,上誰的課,由學生來選。這樣一來,就涉及書院的課時、考試制度、畢業制度等等方面的改革。

  賈環和葉先生聊到很晚,從酒樓裡聊到回書院的寢舍中。探討很多。畢竟,不能將現代的教育體制直接複製到聞道書院來。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點。但賈環無疑是希望聞道書院能辦成蔡元培主持時期的北大。一所真正的大學,培養各種人才。而不是僅僅專門教授童生學問。

  深夜時分,大雪紛飛,外面的世界一片雪白。賈環和葉鴻雲在他的寢舍中秉燭夜談。

  喝了口茶水,賈環微微有些犯困,笑問道:「先生以為我的這些想法如何?」

  葉鴻雲此時臉上不再有鬱鬱的神情,心情舒暢的笑道:「你的改革太激進。恐怕山長都會有意見。不宜操之過急。我擇一二先試行之。」

  賈環見解決葉講郎的問題,笑著打個哈欠,告辭離開,回去睡覺。葉鴻雲在燈下奮筆疾書。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等他停筆時,天已經大亮。

  第二天上午,新任山長葉鴻雲召集聞道書院所有的秀才以及唯一的進士何經業討論書院改制的一些問題。隨即,書院中就有消息傳出來。

  但這些都不和賈環沒太大關係。他現在說是童生。但實際上,課業都是按照考舉人的強度去學習、練習。

  賈環在書院內舍中刻苦攻讀。時間在緩緩的流逝。

  …

  …

  自八月份京西洪災結束以來,沙提學為賈環在京城中揚名:英姿少年,雛鳳清聲。隨後又有朝廷名臣,都察院右都御史齊馳委九歲的賈環以重任:宛平縣賑災副使。並稱讚說:聞名天下之日不遠。

  賈環的名聲,飛速的向大周朝南北直隸十三布政使司傳播。一共有三重:第一,少年神童,精明能幹;第二,詩才天授,有數首名篇;第三,美人詞寫的極佳,在士林、青樓中極有名氣。名妓都想求詩而不得其門。這其實算是八卦。

  臘月十二晚,大周南直隸應天府金陵城中,大周文壇盟主、南京禮部尚書方望方鳳九在莫愁湖勝棋樓舉行文會,南直隸名士薈萃,美人如雲。二十多人參與文會,場面盛大。士林矚目。

  席間說起朝廷的事宜,說起京西水災,說起近日來流傳到金陵城中的幾首名篇。有幾位名士在抨擊,少年神童歷來為大周士林所不喜。士林並無褒揚神童的風氣。有幾位名妓則是笑著說願意自薦枕席。各自笑談,詩酒風流。

  酒樓宴會主位上的方鳳九是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容貌清瘦,衣著簡素,拿著酒杯飲酒,點評道:「諸位,老夫以為沙叔治,腐儒也。既然有才,為何不朱衣點額?」

  有人道:「望溪先生,本朝並不無褒揚神童的風氣,若是九歲進學,未免太過於驚世駭俗。然,此子亦有自知之明,託病未下科場。」

  方鳳九不以為然的道:「為國選材,如何不選?本朝無褒揚神童的風氣,為何不從你我開始?太祖之法,如今朝廷還有多少在執行?若老夫為大宗師,必點其為案首!」

  這句話一出,倒是在士林中激起很大的風浪。褒貶不一。這是文壇盟主的待遇。不管是支持或者反對者都承認,方鳳九這話很有大魄力。

  正如名相王安石所言:天道不足畏,祖宗不足法。大周,確實到了需要改變一些規矩的時候了。士林中的有識之士,對此已經有些共識。

  …

  …

  賈環對他自己的名聲傳遍大周的文化圈並沒有察覺。他現在還只是個小童生。蝸居在妙峰山腳下的書院讀書。消息並不通暢。當然,知道了,多半是一聲苦笑。名聲對賈環來說,累贅大於收益。這讓他面對名聲時,總是有些游離的態度。

  臘月十八日,龍江先生下帖子邀請賈環參加在香山腳下他的逸興山莊中舉辦的酒會。屆時,京城名士、名妓、富貴公子雲集。賈環推了這次聚會。

  雍治九年臘月二十一日,欽天監選定吉日,官署封印,諸生散館。放年學。

  賈環於二十五日啟程從聞道書院出發,前往香山腳下的逸興山莊拜會龍江先生,向他賠罪。另外,他準備回賈府一趟。裝下孝子賢孫,磕三個頭就閃人。他今年春節依舊不回賈府。順帶,他要將晴雯、如意接出來。

  賈環坐車東行十里,經龍泉鎮、臥牛鎮至香山腳下。寒冬臘月,田野荒蕪,道路兩旁的村落中有許多曬太陽的莊稼漢。逸興山莊中依舊是富貴奢華。

  賈環抵達時正是上午十時左右,龍江先生高臥未起。管家徐四招待賈環在一處明廳中喝茶。徐四笑道:「賈副使十八日晚上不曾來。我家大爺,盼著賞析賈副使的佳作。」

  賈環倒是很想裝下逼,「名聲如我於浮雲」,只是考慮他現在的年紀,這麼說就顯得太老氣橫秋。謙虛了幾句。和徐四轉而聊起經濟事務。這方面,他們倆有共同語言。

  聊到中午,龍江先生依舊沉醉酣睡。賈環用了午飯,道:「徐管家,我去香山的棲霞觀遊玩一番。傍晚時必定會返回。」

  徐四想想,倒也不會強留賈環,「也好。我回頭給我家大爺說一聲。」說了幾句客氣話,徐四派了馬車送賈環上山,前往皇家道觀:棲霞觀。

  棲霞觀位於香山的一處山坳中。由於是皇家道觀,財力雄厚。有道路只通。馬車可以直抵棲霞觀門前。

  冬季時分,山林愈發的清幽。道觀內外,景色極美。院中仙女修香火,不許閒人入看花。

  然而,賈環坐的龍江先生府上的馬車。徑直入內。又花了些香火錢,委託一名女冠通知一聲。等了約盞茶的功夫後,有人領賈環到一處會客用的小廳中。

  不多時,一名穿著淺白色素服,身姿婀娜,嬌媚動人的美人從廳後的屏風處轉出來,俏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驚喜,「環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30 PM

第125章 春節前(一)

  從精美的山水屏風後走出來的大美人正是秦可卿。賈環對她笑了下,輕輕的點頭。

  給秦可卿這樣一個婀娜、嬌媚的少--婦語帶驚喜的喊一聲「環叔」,似乎極其期待、喜歡他的到來,賈環心中禁不住泛起些漣漪。她是一個相當有魅力的美人。只是當面,就有一股溫柔嫵媚的韻味迎面撲來。他又不是真的只是九歲的少年。

  當然,秦可卿期待他的到來,和男女之情沒什麼關聯。有點類似於親情、依靠、信任之類的。畢竟逃離寧國府的主意是他給出的。

  賈環心裡的想法歪了幾秒,就將心底旖旎的情緒收起來。

  秦可卿走近前,欣喜的打量著賈環,嬌柔的輕笑著,「環叔,你長高了些呢。」

  賈環心情不錯,伸手示意秦可卿落座。兩人坐到黃梨木的桌几邊。賈環笑道:「有嗎,這才幾個月?」他端午節前和秦可卿見的面。現在是臘月二十五,小年剛過。有七個多月的樣子。

  秦可卿很認真的點點頭,「冬月大雪前,寶叔和我弟弟來看我,恰巧碰到一起,他們的個子都長高了。」

  賈寶玉和秦鍾不約而同的來看秦可卿。賈環聽得笑起來。歷史的車輪滾滾而來,慣性巨大啊!秦可卿都離開寧國府到棲霞觀,這兩個還是湊到一塊去。

  賈環是計劃離開賈府。所以,歷史的車輪是不是將他的蝴蝶效應抵消,他並不怎麼在意。賈府如原書中倒塌、抄家、流放,也不會影響到他。

  見賈環笑起來,秦可卿微微一笑。賈環來看她,她心裡很高興,說道:「環叔,七月份京西大水,我聽說聞道書院被淹沒,心裡快擔心死。阿彌陀佛!幸好菩薩保佑你沒事。」

  賈環就笑,「你這話可說錯了。應該是無量壽尊,三清保佑你沒事。」他是不信鬼神的人。人的命,得自己掙。

  秦可卿舉起衣袖掩嘴輕笑,美眸顧盼,千嬌百媚,風情無限。

  賈環心中忍不住讚歎,果然是個絕色尤--物啊!難怪賈珍那個大仲馬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對她強來。

  說笑著閒話,賈環這時細看了秦可卿一回:她穿著淺白色素服,身姿纖巧、窈窕。裝扮樸素。在寧國府裡穿戴的金釵、首飾自是全無。淡掃蛾眉,不施脂粉。肌膚白膩。五官精緻。整個人略顯的清瘦。想來,她在道觀裡的日子不如在寧國府中養尊處優。

  想到這兒,賈環問道:「秦氏,你身邊的兩個丫鬟呢?」瑞珠和寶珠對秦可卿還是蠻忠心的。秦可卿死後,一個自殺,一個出家在鐵檻寺守著她的靈位。當然,有紅學觀點指出,這兩個丫鬟的命運,都是賈珍一手安排的。

  秦可卿溫語道:「都在觀裡。」

  賈環點點頭。心裡放心。秦可卿人際交往的水準是一流水平。要不然賈府上下也不會都稱讚她。有兩個丫鬟幫襯著,她在道觀裡應該問題不大。

  聊了許久,晚霞浸染著山林時,賈環告辭下山,返回龍江先生的別院:逸興山莊。

  秦可卿沒有問賈環她要什麼時候才能返回寧國府。而賈環也沒有主動的去談這個沉重的問題。要解決秦可卿這個死局,最佳的辦法,當然就是干掉賈珍。

  但賈環不可能為秦可卿去殺賈珍。秦可卿和賈蓉夫妻關係和美著。賈環的想法是等他成為舉人後,看能否想辦法運作,讓賈蓉、秦可卿夫婦從寧國府搬出來住。搬出來後,賈珍下手的機會就少了。剩下就靠秦可卿自己防範。

  至於,過六七年、七八年賈府敗亡,那時怎麼辦?這就不是他要考慮的問題。秦可卿是賈蓉的妻子。這是賈家整體的悲劇。屆時,他回來,再看看情況吧。

  當天晚上,賈環在龍江先生的別院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啟程,前往賈府。

  …

  …

  臘月二十一日,聞道書院放年學,賈環就寫信讓錢槐帶回到賈府內,給探春、趙姨娘、晴雯、如意。他會在年底回賈府一趟,到時候要接晴雯、如意出府。

  至於怎麼接,辦法是什麼,賈環在信裡面沒有說。

  接到信的清秀小姑娘如意天天在屋子裡算還有幾天三爺就會回來,然後擔心要是老太太、太太、二奶奶不同意要怎麼辦?

  晴雯笑了如意一回,「可算是遂了你的心願不是?」這幾日,她臉上明媚、俏麗的笑容明顯多起來。七八月份的大水後,三爺的書信回來,隨後就聽到三爺名滿京城的消息。

  三姑娘不再擔心,心情變好後,又重新教她和如意識字。寶姑娘偶爾也教一教她們,和鶯兒、香菱一起。

  臘月二十四,小年。天陰沉著。

  下午時分。晴雯拿著針線活兒到賈母上房的院落找探春的丫鬟侍書、翠墨玩耍。正巧黛玉的丫鬟紫鵑過來送東西給探春,便邀請晴雯到黛玉房裡小坐。

  從探春住處出來,順著迴廊穿過兩個院落,就是黛玉、寶玉並排著的住處。進了屋子,陳設精雅,奢華內斂。紫鵑先去給黛玉回話。

  晴雯知道三爺和林姑娘關係一般,便在側面丫鬟們待的小廳裡和雪雁、幾個小丫鬟說話。過了一會兒,紫鵑笑著進來,挽著晴雯的手到外面暖閣說體己話。

  在暖閣裡拿了兩個繡墩靠著炭盆坐下,紫鵑笑道:「你家三爺怎麼又變得厲害了?提學誇完,連欽差、總督都誇他。真真個是了不得。」她心裡一直都很敬三爺。不過姑娘和寶二爺親近。寶二爺和三爺關係糟糕。她自是以姑娘的立場為準。但私下裡,她會找晴雯瞭解三爺的事情。

  晴雯笑的有點傲嬌,道:「紫鵑姐姐,我在府裡哪裡知道怎麼回事啊?」

  紫鵑笑著撓晴雯的癢,「快說呢。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家三爺和三姑娘每個月都要通信的!」

  晴雯咯咯嬌笑。和紫鵑在黛玉寢室兼書房外的精雅暖閣裡說著話。

  正說的高興,兩人都是嬌笑時,就見一身藍衫,富貴公子裝扮的賈寶玉從門外進來。看到紫鵑和一個俏麗標緻的丫鬟在說笑。容貌,姿容竟然比他屋子裡的媚人、茜雪、襲人還要勝上一籌。

  寶玉頓時來了興趣,湊過來,放軟身段,輕笑著道:「姐姐們在說什麼話,可能說個我聽聽?」

  紫鵑見寶玉來了,笑著起身,說道:「寶二爺,姑娘在屋裡看書,你和我們頑什麼?」她知道寶二爺很不待見環三爺。

  寶玉道:「等會再去和妹妹說話。」又問嬌俏的晴雯,「這位姐姐,我看的你眼熟,卻不知道在哪裡見過?」

  晴雯今年12歲,正是長個頭,容貌有變化的年紀。賈環不在府內,她一年來沒機會參與賈府的重要場合。是以,賈寶玉一下子倒沒認出來。

  一年多前,鬧才子佳人話本風波時,晴雯還在賈母、王夫人面前回話、給賈環做證。那是寶玉戰戰兢兢,怒氣勃發,沒記住晴雯。

  晴雯見寶玉放低身段的軟語和她說話,禁不住笑起來,伶牙俐齒的道:「我是三爺屋裡的丫鬟。寶二爺怎麼會看我眼熟?」早聽說寶二爺親敬家裡的姑娘、丫鬟。自號絳洞花主。

  晴雯語帶諷刺,賈寶玉也不惱,發痴的嘆道:「姐姐竟然是在環老三的房裡。他那個俗人,貫會起高調,怎麼知道體貼女兒?我將姐姐要到我屋裡來可好?」

  晴雯忍不住翻個白眼:你有病吧?她在三爺屋裡帶的不知道多麼輕鬆。到你屋裡天天侍候你啊?

  晴雯拒絕道:「謝寶二爺費心了。婢子可沒去二爺屋裡的福分。」說著,和紫鵑說了一聲,面帶不悅的離開黛玉房裡。

  …

  …

  賈寶玉和林黛玉一起頑了一下午,傍晚時,一起在賈母面前吃過飯,回到自己屋子裡。燈火點點,明亮的映照著屋內的書桌、床榻、抽屜、書櫃、圓桌,榻椅,杌凳上。

  幾個大丫鬟都笑著進屋裡來。為首的穿著淺綠色掐牙背心的丫鬟身姿高挑,****豐挺,很有幾分風韻,正是媚人。評分80分。後面跟著茜雪、襲人、麝月、秋紋。

  幾個大丫鬟倒茶的倒茶,說話的說話,幫寶玉換衣服的換衣服,拿熱毛巾的拿熱毛巾,忙碌、有序。

  賈寶玉站立著不動,閉著眼睛,舒服的享受著丫鬟們的服侍,嘴裡對媚人感嘆道:「環老三那樣的俗物,屋裡竟然有比你還好看的丫鬟,我真真是想不到。可惜,可嘆。」

  媚人整理著賈寶玉的衣衫,又接過襲人遞來的毛巾,細心的幫他擦臉,笑著道:「府裡比我好看的丫鬟不多的是?寶姑娘身邊的香菱、鴛鴦姐姐、襲人姐姐。」

  賈寶玉就不吭聲,他心裡對襲人還有意見。就是因為她告密。現在三妹妹和他有些若有若無的疏離。

  襲人有些傷心的低著頭,眼睛泛紅。她知道原因。可她沒有做錯!

  賈寶玉不理襲人,沉默了幾秒,又笑著道:「我聽鳳姐姐說,來年要將環老三屋裡的用度給裁掉。媚人,你說我過幾日將她要到我房裡來可好?生生的一個好人兒,可別叫環老三糟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31 PM

第126章 春節前(二)

  媚人輕輕的笑著道:「要裁掉的話,你把晴雯要過來當然沒問題。」去年冬日在東府賞梅回來,她就和寶玉好上,領略了一番雲--雨。自此,服侍他越發的盡心。

  媚人在水盆裡擰著毛巾,又好奇的問道:「三爺如今這樣有名氣,府裡怎麼會裁他的用度,又不缺這點銀子?」

  茜雪送上軟墊。賈寶玉舒服的歪在榻椅上,說道:「這我就不知道。反正鳳姐姐是這麼說的。」

  媚人笑著點頭,出去倒水、晾毛巾。

  賈寶玉喝著麝月遞來的溫茶,愜意的笑著,目光有些呆呆的。一臉的遐思狀。晴雯這麼好一個人兒,自是要精心的呵護、愛護,跟她頑,哄她高興。環老三心機深沉,又在外面讀書不回,擱在他屋裡豈不是白費、糟蹋?

  一旁侍候的襲人實在有點看不下去。她是深知環三爺的脾氣、手段,她是吃過大虧的人,細聲勸寶玉:「你何苦去惹他?他如今連老爺的面子都不賣。」

  襲人心裡還是當她是寶玉房裡的首席丫鬟。但賈寶玉已經不這麼想。給襲人打斷思緒,彷彿被倒捋了毛的貓,立即就炸了,指著襲人的鼻子罵道:「我的事要你管!你除了告密還會做什麼事?這不行,那不行。這不好,那不好。

  我怎麼惹他了?是鳳姐姐說要府裡要裁環老三的用度。父為子綱。你懂什麼?老爺是不和他計較。再說,我會怕他環老三?我現在就去回明老太太,你看我要不要得來?」

  說著,賈寶玉賭氣的往外走。幾個丫鬟攔都攔不住。茜雪連忙追著跟出去。媚人得了消息,帶著小丫鬟,跟著小跑去追寶玉。

  這邊,襲人羞燥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好心勸一句,怎麼不好的話都落到她身上來?環三爺屋裡的用度即便裁掉,丫鬟也該是他的人。你去要來,這算什麼事?你看環三爺回來會怎麼鬧?

  麝月、秋紋兩個素日和襲人關係好,這時輕聲勸慰著襲人。襲人不該多嘴的。自她回來後,寶玉就不待見她。偏偏她有時還要勸寶玉幾句。關係很僵。

  媚人和茜雪兩人帶著小丫鬟好說歹說把賈寶玉給勸回來。但是,第二天上午,寶玉當面回了賈母。賈母當即,同意將賈環屋裡的大丫鬟晴雯調到寶玉房中使喚。

  午飯前後,這則消息就傳遍賈府。

  …

  …

  臨近春節前,賈府裡洋溢著過節的氣氛。臘月二十五中午,天陰,微風。

  上午時,寶玉向賈母討了賈環屋裡的大丫鬟晴雯的事情傳開。鴛鴦是經辦人。午後時分,她得了空暇,派了一個小丫鬟去把襲人請來,在偏廳裡招待襲人喫茶。屋簷下的鸚鵡給小丫鬟們調教的說著「新春大吉」等喜慶話。略顯的有些鬧。

  偏廳陳設雅緻。坐在圓桌邊,鴛鴦奇怪的問道:「襲人,寶二爺這是唱得那一出啊?」寶二爺今天上午突然的要晴雯到他屋裡,總令人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她很是不解。

  襲人穿著粉色的掐牙背心,給鴛鴦一問,長長的嘆口氣,鬱悶的道:「鴛鴦,我是沒臉說的…」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給說一遍。抱怨道:「媚人、茜雪她們都不知道勸勸他。環三爺哪裡是好惹的?我和你吃了多大的虧。那時他還沒出府。別說現在。」

  鴛鴦聽完,看著襲人,輕嘆口氣,「你這勸反到是勸壞了。不然略等幾日,事情倒有轉機。我聽晴雯說,過兩天三爺就要回府將她和如意兩人接出去。」

  在主子們的眼裡,她們這些丫鬟就是物品。可以轉送。晴雯是好的,閤府的丫鬟都沒她出色。容貌、針線活兒都是一流。寶玉懇求,老太太將晴雯送給他原也正常。關鍵是,三爺不會這麼想。這是寶二爺在搶他的丫鬟。

  襲人一下子愣住,沉默著。她這是「好心辦了壞事」。想了一會兒,問道:「鴛鴦,環三爺如今名聲這麼大,府裡怎麼反而要裁他的用度?」

  鴛鴦解釋道:「你原是不知道。三爺名氣雖然大,但他還是個童生。我打聽過,今年不中,得等兩年後才能考秀才。那時候誰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又壓低聲音道:「你想想,三爺在府裡得罪了多少人?我聽說東府那邊的珍大爺都對他有意見。」

  賈環確實將賈府所有的掌權者都得罪了一個遍。王熙鳳,王夫人就不說。至於,賈母則不必說。賈環沒有磕頭、討好她的興趣。賈母心裡也厭惡這個庶孫。

  大老爺賈赦,賈環臨出府前把鍋甩了,擺明不跟賈赦一起玩,賈赦未必對他沒想法。賈政,相看兩厭。端午節前時,賈環在賈府側門處將賈政頂得差點下不了台。

  東府的賈珍,因為秦可卿的事情,心裡對賈環的意見大著。

  所以,當賈環沒有考取秀才功名,這些情緒就集中的需要一個爆發的渠道。而王子騰回京後,聽說王夫人去拜訪過,隨後就有王熙鳳這麼個提議。

  功名是實的,名聲是虛的。賈府這樣的中等權貴家族,敲打庶子,並不怕賈環背後的沙提學、張巡撫、齊右都御史等人發聲。

  這其中的種種緣由,鴛鴦和襲人未必清楚。只能看得到一個表面的大概:就是三爺脾氣太硬,一路鬥著出府,將府裡的長輩都得罪了一遍。在科場上春風得意,人人讓他三分。一旦受挫,矛盾就爆發。

  襲人悚然而驚,點點頭。

  鴛鴦輕聲道:「事情到這一步是沒法了。我派人提前去通知晴雯吧。回頭三爺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襲人,你在寶二爺屋裡,有些事,不要再管了。」

  三爺會不會遷怒襲人,她是沒把握的。這事要不是襲人刺激寶玉,寶玉不會這麼快的就要去求老太太要人。

  她這個姐妹,心思有,責任心很強,拿府裡當自己的家。平時會勸著寶玉不要胡鬧。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主子們終究是會長大。襲人和寶玉之間有裂痕,再勸,有些話就相當不中聽。

  襲人黯然的嘆口氣,「我知道。」情緒低落。

  三爺要追究,她任憑處置罷,她就是個丫鬟。至於,寶玉屋裡的事,她現在有些心灰意冷。以她看來,寶玉絕對討不了好。這是她和三爺幾次做對,得出的心得體會:服!

  …

  …

  梨香院。午後時分,寶釵穿著淡青色的對襟長衫在屋裡翻著書,雪白瑩潤,圓臉杏眼。氣質端莊嫻雅。手邊的茶几上,一杯溫茶散發著清香。

  正讀著書,貼身丫鬟鶯兒腳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喘勻了氣,方才道:「姑娘,府裡突然傳說,寶二爺將晴雯要到他屋子裡去了。」

  寶釵放下書,豐姿美麗的俏臉閃過一絲迷惑,隨即點點頭,淡然的道:「我知道了。」

  鶯兒跟著寶釵多年,心裡有話想說,但只能嚥回去,悄然退出去。

  …

  …

  賈環的住處。冬季的陽光灑落到客廳中。

  鴛鴦派來的小丫鬟嘰嘰喳喳講消息說了一遍,「晴雯姐姐,鴛鴦姐姐說,要你早些做好準備。她明兒帶你去寶二爺房裡。」

  晴雯當場臉色就變了,手裡的抓著的一把花生就掉在地上。她昨天晚上還和如意笑罵寶二爺發癔症。今天上午就聽到這麼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般將她震的暈暈乎乎。

  要是她能選擇,她當然願意跟著三爺出去,而不是去寶二爺屋裡當丫鬟。三爺待她是相當親厚的。

  如意正好挑起門簾從偏廳裡出來,聽到這麼個消息,十歲的小姑娘清秀的臉上浮起難過的表情,幽幽的道:「晴雯姐姐,你不和我一起出府嗎?」

  晴雯性子燥,冒火的豎著眼睛罵道:「你這是說的什麼屁話!我多早晚說過要去寶二爺屋裡?我昨天已經說不去。不去。別的丫鬟趕著巴結他寶二爺,我又不稀罕。」罵著,眼淚就流下來。心裡對寶玉無比的痛恨。

  然而,老太太交代下來的事情,她還能反的了?

  如意給罵心裡委屈,怯怯的道:「晴雯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你別哭,你再哭,我也想哭了。」

  鴛鴦派來小丫鬟還沒走,就見晴雯和如意兩人相對著痛哭起來。嗚嗚哽咽,哭的很傷心。但她很難理解這種情緒。不就是換個屋裡當丫鬟嗎?

  …

  …

  下午兩點許,賈母上房院落中探春的住處。

  探春在屋子裡和二姐姐迎春下著圍棋。溫潤如玉的棋子落在棋盤上。心中閒適。今兒老太太時時召見來送節禮的婆子。她們姐妹都出來。

  正下著棋,賈環屋裡一名灑掃的小丫鬟來報信,「三姑娘,寶二爺要了晴雯姐姐去他屋裡。老太太已經同意。晴雯姐姐正在屋裡哭。讓我來告訴三姑娘一聲。」

  探春頓時就蹙起修長的娥眉。

  迎春是個木頭般的人,心裡有事也不會說出來。放下棋子喝著茶。

  探春在心裡反覆的推敲的了一會,她亦是無法,最終只能是無奈的吩咐翠墨道:「你去找錢槐。讓他快去給三弟弟送信。」

  …

  …

  錢槐得了消息,急匆匆的往聞道書院趕去送信。但他和賈環在路途中錯過。

  賈環已經離開聞道書院,二十五日晚上住在龍江先生在香山下的別院。二十六日早上才啟程往賈府而來。

  此時,他還不知道賈府裡發生的事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32 PM

第127章 春節前(三)-三爺回來

  天陰沉著,寒風刺骨,細雨濛濛。一輛普通的馬車緩緩的駛入四時坊,往賈府而來。

  於此同時,賈府裡賈母上房處,黛玉住處,宣德爐中檀香裊裊。窗外雨滴點點。

  黛玉吃過藥,正在和寶玉、寶釵坐在屋內說笑,偏頭見大丫鬟紫鵑猶自生著氣,給寶玉臉色看,禁不住抿著嘴兒輕笑,身子微微偏著,細聲問寶玉道:「

  你昨兒為何回老太太討了晴雯到你屋裡?聽說她不願意。紫鵑和她關係好著,不高興了一晚上。」紫鵑昨天去了環哥兒屋裡,回來就一臉的不高興。

  寶玉解釋道:「妹妹,我是和襲人賭氣。環老三那個大俗人、祿蠹,晴雯那麼好的人兒在他屋裡是白瞎。原是說,府裡要將環老三的用度裁掉,我想著,不如要她到我屋裡來。」

  黛玉掩嘴笑道:「就你不俗。我們都是俗人。你的詩詞歌賦還沒人家寫的好呢。」

  寶玉哼哧的憋住。

  他的詩詞確實不及賈環。但是環老三苦讀四書五經、練習八股,追求科舉功名,仕途經濟讓他看不起。更別說,環老三在府裡搞出的一些事情,品性惡劣。總之,他看不起這個庶弟。

  寶玉訕笑著道:「妹妹自然不是俗人!」又起身向紫鵑賠禮道:「紫鵑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一時性子上來,沒顧著晴雯姐姐的想法。」

  紫鵑不滿的道:「寶二爺和我解釋什麼?你該和晴雯解釋去。你要人到你屋子,不問別人願不願意嗎?」晴雯那天當著她的面已經拒絕過寶玉,不願意去他房裡。這才是讓她尤其不滿的地方。怎麼可以這樣?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到?

  寶玉賠笑道:「事情老太太都已經定下來。等晴雯到我屋裡,我一定向她賠罪。」

  寶玉認錯,紫鵑作為丫鬟,只能是接受。她也是仗著寶二爺和姑娘關係好,才能說幾句不滿的話。

  寶釵穿著一襲素雅的白底淡水粉色長衫,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梳著劉海,容貌精緻絕美,肌膚白皙,嘴角帶著微笑,輕輕的搖頭。

  寶兄弟還是沒有明白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的就結束的。

  …

  …

  將近午時,鴛鴦帶著翡翠和兩個小丫鬟一起到賈環的住處來找晴雯,準備將她安排到寶玉房裡去。

  賈環住處門前的槐樹枯黃、衰落。屋簷下的小火爐上還在「滋滋」的燒著熱水。

  鴛鴦進了客廳,左轉,到偏廳中,就見晴雯、如意兩個小姑娘還在方桌邊各自沉默的坐著,愁雲慘淡。看樣子是在等環三爺的消息。但老太太都定下來的事情,三爺回來,怕也是無法的。

  「鴛鴦姐姐!」如意起身,勉強的笑了下,打個招呼,端茶倒水。

  晴雯心裡有氣,眼皮子撩一下,並不理會鴛鴦、翡翠。如意是個小迷糊。鴛鴦人是好,但她是老太太的人。老太太有多寵寶玉,閤府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寶玉就是要月亮,老太太都恨不得摘下來給他。何況,她這個丫鬟。

  鴛鴦穿著青色丫鬟背心,粉底的衣衫,身姿高挑。坐下來,輕聲問道:「三爺的消息還沒來?」她昨天就提前通知了晴雯,算是盡到人情。讓晴雯到寶玉房裡去,她不願意,也不敢對晴雯用強。職責所在,只能是勸說。

  不願意,是因為她和三爺的關係近來處的還不錯。晴雯原也是老祖宗屋裡出來的丫鬟。另外呢,寶二爺這事辦的很不「地道」。她心裡是有看法的。金鴛鴦畢竟還是金鴛鴦。心,還是公正的。

  不敢,則是因為她深深的知道三爺的脾氣、能力。三爺整起人來,手腕凌厲。看看來旺媳婦、周瑞的下場就知道。寶二爺的事情,她何苦當幫兇?屆時,可不指著三爺會手軟。三爺,這個人,恩怨分明。

  晴雯梗著脖子頂撞道:「鴛鴦姐姐,三爺的消息來不來,我都不會去寶玉屋裡。老太太打發我來三爺屋裡,說的可是讓我當他屋裡人。怎麼又變了主意?」

  屋裡人的意思,就是小妾。既然給了賈環做小妾,怎麼又賜給寶玉?這肯定是不和規矩的。她拿這個推搪,站住道理。

  鴛鴦苦笑一聲。有些話,她不能說。想了想,勸道:「晴雯,這樣吧,你先去寶玉房裡露個面,回頭你再回來。寶二爺也不至於為難你。等三爺回來再做計較。」

  晴雯就低著頭哭。眼睛紅腫。她不願意去。去露面,實際上意味著一種屈服、背叛。她是不願意的。

  賈環屋裡的氣氛:憂傷,尷尬、僵持、苦悶。

  晴雯是苦悶。她心裡知道,這件事改不了。但以她的性子,她不願意低頭。如意的感受是被寶二爺欺負了,令她很氣憤。一直以來,寶二爺都是這樣。

  鴛鴦是有點無奈,她倒是有看法,但還得來當這個「惡人」。翡翠感覺有點憂傷,人都是有感情的,晴雯跟著三爺有一年多了吧?

  種種情緒就這樣交雜在小小的偏廳中。足足半個小時,沒有一個人說話。時間彷彿凝固。唯有冒著熱氣的茶杯變冷,預示著時間的走過。

  就在這時,一名小丫鬟臉帶喜色的跑進來,大聲、喜悅的說道:「晴雯姐姐,三爺回來了!」

  晴雯、如意兩個人的心情就像是從山巒的谷底直從上山巒的頂峰,直上雲霄。在短短的瞬間之內愣住,都無法表達,不知道如何表達這種喜悅、興奮、激動的心情。彷彿有洶湧的河流在內心裡大聲的咆哮著!

  三爺回來了!

  屋內由各種情緒組成的細密麻麻的網,糾纏的讓人心煩意燥的網,在這一刻彷彿被炙熱的陽光、火焰給燃燒得丁點都不剩下。

  三爺,這兩個字,在賈府內,就是有著這樣的魔力!

  相信在雍治8年賈府裡經過的那一幕幕大劇的人們都不會忘記。那一次次的反轉、逆轉、強硬的回擊。令人敬佩、顫慄!

  如意眼淚忽而湧出來,淚飛如雨,「嗚嗚…」。一邊哭一邊擦著眼淚。只是怎麼都止不住眼淚。

  晴雯猛的從椅子上跳起來,轉身就把小丫鬟抱住,「真的?你說的是真的?」

  小丫鬟拚命的點頭,「是真的。真的。三爺就在南門口。打發了一個小廝進來通告情況。」

  晴雯鼻子突然有點泛酸。三爺,終於回來了!

  鴛鴦和翡翠對視一眼,心裡中同時鬆口氣。這個彆扭的「惡人」不用當了。三爺回來,事情自然由他來主導、處理。

  雖說,老太太定下來的事情不可能改。但是見證了環三爺一次次的不可思議後,她們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期盼。

  「鴛鴦姐姐,我們去見三爺了。」晴雯拉著如意出了門,兩人快步從迴廊直穿過趙姨娘的小院,再過王夫人的東跨院,出角門,直奔賈府南面的側門。

  小雨點點。

  …

  …

  賈環撐著油紙傘,百無聊奈的在賈府側門外等著消息。馬車是雇的。早讓他打發走。奇怪的是,錢槐竟然不在賈府的門口等著他。他只能打發個小廝進去傳話。

  臨近春節,賈府側門處的馬車絡繹不絕。賈府在勳貴中算不得高門大閥,但年節時來往的世交不少。

  賈府門房處的門子、小廝、管事,知道賈環的習慣,過來見禮後,就不再過來打擾。

  賈環正看著雨、馬車,突然的就見晴雯和如意兩個丫鬟冒著雨,跑過來。

  賈環微微有些奇怪。她們怎麼出來了?

  「三爺!」小姑娘如意撲到賈環懷裡,嗚嗚的哭起來。

  賈環有點無奈。小姑娘一貫很黏他。賈環現在個子長高,比如意略微高一些,輕輕的拍拍她的背,但等晴雯也伏在他懷裡哭起來時,他立即就意識到:出事了。晴雯的性格,絕不是這樣的。

  「怎麼了?」

  「三爺,我們,我…」

  「慢慢說。」賈環帶著兩個丫鬟走到賈府側門的門房內。事急從權,他也不會迂腐的和自己的兩個丫鬟在小雨中說話。門房笑呵呵的上了茶,將屋子讓出來。賈環看著她們倆有些濕漉漉的頭髮,溫聲寬慰著,「沒事,沒事。我在呢。晴雯,怎麼了?」

  晴雯眼淚混著雨水留下來,擦了下,哽嚥著道:「三爺,寶二爺想要我到他屋裡….」

  賈環聽著晴雯述說,眼神漸漸的變得銳利。聽到賈寶玉去求了賈母,強行將晴雯要到他屋子,心裡的怒氣再也壓不住,「賈寶玉,你大爺的!」

  賈環憤怒的拍桌子,站起來,暴躁的罵道:「狗-日-的。你給勞資等著。」

  來到紅樓世界之後,他從來沒有如此的去痛恨一個人!豬隊友要作死,由得他們。他不跟著混就是。賈母、王夫人不喜歡,隨便,你們算那根蔥?王熙鳳要來搞事,來啊!來!看誰搞死誰!

  但,現在,賈寶玉,挑戰到他的底線。

  晴雯是怎麼死的?

  就是賈寶玉這個草包,極其沒有擔當的,讓人將還在病中的晴雯給攆出了大觀園,從而病死。他拿出摔玉的勇氣來,真的護不住幾日,等晴雯病好?

  這個渣男,除了會撩妹之外,哪裡,哪一點像個男人?但凡有一點點擔當,金釧兒會死?一個遇事就縮頭的烏龜罷了。生在富貴人家的渣滓而已。

  但凡有一點點的能力,林黛玉會死?薛寶釵的人生會悲劇?吹牛,天下無敵。做事,狗屁不通。有小愛而無大仁。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愚蠢又懦弱的偽男人。

  去尼瑪的歷史車輪滾滾。他今天非要把晴雯救下來不可!

  賈環用力的抿了下嘴,安撫著晴雯,「不要怕。賈寶玉要不走你的。要改變老太太的主意,只是個很簡單的小事情。」

  晴雯不知道賈環的辦法是什麼,但用力的點下頭。她相信三爺。

  賈環走出門房,找一個小廝吩咐道:「去把琮哥兒給我叫來。就說我賈環找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33 PM

第128章 春節前(四)-弱點

  賈環回到賈府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大約是在午飯前就傳遍賈府內。丫鬟、婆子、僕婦、陪房、管家、少爺、姑娘、主子都知道:三爺回來啦。

  之所以出現這樣類似於明星出場的情況,要充分的理解環三爺在賈府內的地位!

  一個小庶子?錯了。要把環三爺當做府裡正經的主子來看。這是他真刀實槍鬥爭出來的主子地位。管家的璉二奶奶都不敢惹他。

  端午節前,環三爺通過府試回府,老爺親自出迎,安排在賴大管家住。三姑娘和史大姑娘都過去看他。臨走時,兩府的主子都送了端午節禮,裝了滿滿兩三車。

  如今,三爺名滿京城,提學、總督稱讚,再次回府,誰又能不關注呢?而且,最近府裡還出了件新鮮事。寶二爺要了三爺屋裡的大丫鬟晴雯。很多人都在私下裡議論,這事會怎麼收場。

  …

  …

  臨近中午,賈府內宅西路的議事廳中,王熙鳳穿著桃紅百子刻絲銀鼠襖子,頭戴攢珠勒子。丹鳳眼,柳葉眉,容光攝人。身姿高挑、豐盈。

  鳳姐利索、簡明的處理著賈府的事宜。身邊的書僮彩明唸著帖子、數目,又記錄著賬目。等來回事的媳婦、僕婦們變得少些,豐兒趁機給鳳姐說了環三爺回府的事。

  王熙鳳坐在議事廳正中的椅子上,愜意的喝著蓋碗茶,嘴角浮起一抹快意的譏笑,對身邊的平兒道:「環老三回來的蠻快的。可惜遲了,老祖宗都開了口,他就老老實實的認了吧!」

  晴雯當初給到賈環屋裡,說的清清楚楚,是屋裡人。如今,給寶玉要了去,環老三怕是要氣得吐血。哈哈!

  平兒輕聲道:「叫我說,奶奶竟不要去管這事。不相干呢。」她對賈環還是有些同情。同時,心中對他又有些畏懼,有些意見。看他做的什麼事呀!

  璉二爺如今手裡有銀子,常常在外面偷女人。奶奶和他吵了好幾回。她在中間受盡夾板氣。這所有的一切,都源自於那每年8千兩銀子的蜂窩煤生意。

  王熙鳳哈哈笑幾聲,看平兒一眼,說道:「我當然不會管。我就是想看戲呢。」

  府裡的人都說她不敢惹環老三。她敢不敢惹?確實不敢。每次搞得她灰頭灰臉。連陪房來旺媳婦都給攆出府。她的權力也被林之孝家的分走一部分。那個小屁孩很難搞。還給她設了個籠子。她現在和丈夫賈璉的感情不大好。

  但是有太太撐腰,她自然就是敢惹的!前些時日,在老太太面前提議裁掉環老三屋裡的用度就是她提的。這事,太太老早就有這個心思。環老三考試沒過,自然是可以敲打敲打他。

  她現在就想欣賞下環老三氣急敗壞的模樣。屋裡人給寶玉要走了是個什麼表情呢?他能把寶玉怎麼樣?那可是老太太、太太的命根子。她巴不得環老三一氣之下,和寶玉動手,那可就有得他受。

  鳳姐想的正痛快時,外面的婆子來回,「琮哥兒求見奶奶。」

  賈琮是賈赦的庶子,賈璉的弟弟。

  王熙鳳微微有些奇怪,讓人把賈琮叫進來,見他臉上不知道哪裡蹭的泥土灰,頓時心生鄙夷,淡淡的問道:「琮哥兒,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賈琮今年八歲,行禮道:「二嫂子,環哥說他找你有事。」

  「哈哈!」王熙鳳從長案後站起來,大笑著。她身姿修長豐盈,這麼笑起來,飽-滿的酥--胸微顫,很有美少--婦的風韻。粉光脂豔,明媚動人。

  王熙鳳笑完,雙手撐在長案上,居高臨下的盯著賈琮,不屑的道:「環老三好大的口氣,他找我有事?姑奶奶今兒沒空。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賈琮有點怕王熙鳳,艱難的吞口唾沫,道:「環哥說,二嫂子若是拒絕,他就再送一個年入萬兩的生意給璉二哥。」

  王熙鳳立即就翻臉,拍著長案,喝道:「他敢!」

  一個八千兩銀子的生意已經讓她家裡翻了天。再給年入萬兩的生意。璉二爺鐵定敢在外面養女人。

  王熙鳳翻臉比翻書還快,賈琮給嚇的往後退幾步,勉強的撐著說完:「環哥說,二嫂子要是肯去見他,他就把這個生意送給二嫂子。」

  王熙鳳就感覺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賈環的提議讓她怦然心動。上萬兩銀子的生意啊!

  王熙鳳沉吟了片刻,再看賈琮時,就想抽這小子一巴掌。小屁孩子跟誰學的壞毛病,不會一次性把話說完嗎?害的她白丟了一回臉。

  「他人在哪裡?」

  「在趙國基家裡。」

  …

  …

  小雨綿綿。京城內城中一處精美的宅院中,馮紫英在家置酒宴請賈璉。因要談點機密的事情,將陪酒的幾名錦香院的美人打發出去。

  賈璉錦袍玉帶,摺扇玉珮,一身富貴公子裝扮,喝著酒,笑道:「前兒在韓奇家裡吃酒問馮兄,馮兄不肯說,今日該能說罷。」

  馮紫英微微一笑,「璉二哥問,小弟便照直了說。東莊鎮那裡確實是個好去處。我在東莊鎮開了一家鐵匠鋪,這一個月就入了200兩銀子。」

  「啊…?」賈璉很有些吃驚。賈府裡和賈環接觸過的人都知道他擅長生財之道。但沒想到這麼誇張。細細的詢問,聊了一回。心裡很有些感慨。

  馮紫英笑道:「環兄弟在東莊鎮做的好大局面。我前些日子還對你們東府的珍大哥說,貴府出了個千里駒啊!嘖嘖…」

  賈璉頓時笑的有點尷尬。他聽鳳姐兒說,府裡準備將賈環屋裡的丫鬟都裁掉。理由是:節省用度。這可不是對待賈府千里駒的態度。這是敲打。

  其實,今年二月時就有這個提議。他是從馮紫英這裡聽到消息說:賈環很受京師裡的貴人看中,給鳳姐兒提了一句,算是壓下來。

  後來,賈環縣試、府試都是通過。府裡自然不提。但自京西大水,賈環沒有進學後,府裡這種聲音又起來。這件事,據說是府裡的太太心裡頭對賈環有想法。

  賈環去年出府時將她得罪得太狠了。

  …

  …

  賈璉和馮紫英吃酒時,王熙鳳帶了平兒,坐轎子到榮國府南街趙國基家裡,將閒雜人等都屏退,和賈環坐在趙國基家中的客廳方桌邊,相對而坐。

  王熙鳳一雙美麗的丹鳳眼斜睨著賈環,揣著明白裝糊塗,說道:「環老三,你找我也沒用。府裡要裁你的用度,就是要敲打你。你如今越發有的出息,驕狂的很,府裡不敲打敲打你,你趕明兒都不知道自個兒姓賈。」

  賈環初聞賈寶玉將晴雯要過去的怒氣已經稍緩了些,此時心情略微平靜。聽完王熙鳳的話,心裡吐糟道:我TM還姓(幸)福呢!

  賈環淡然的道:「裁了就裁了。」

  他已經從晴雯那裡得到院試後,賈府裡的變化。很多事情,是不可能寫在紙面上的。三姐姐探春那邊沒有說這些事。很明顯,王夫人對他是有想法的。

  王熙鳳略有些驚奇賈環的反應,難得賈環求她一回,很高調的教訓道:「你要多找找你自個的原因。想你這樣,以後誰管得了你?」

  賈環沒興趣聽王熙鳳教訓他,無非就是個賈府對他控制、制約的事兒。拉攏是一手,大棒也是一手。但是,賈府這些豬隊友想多了。誰樂意跟你們混啊?想太多。

  「璉二嫂子廢話真是有點多。我沒工夫和你閒談。你要是不想談正事也行。我回頭找璉二哥說話。」

  「你…!」王熙鳳惱怒的瞪著賈環,但片刻後,終究是把情緒壓下去。賈環在威脅她。但她還真怕這個威脅,除非她不打算和璉二爺過下去。

  平兒穿著青衫對襟褂子,花容月貌,輕聲勸道:「三爺,你讓琮哥兒把我們奶奶叫出來,總不是為了吵架吧!」

  賈環對平兒這個姑娘印象還是很好的,點點頭,說:「我現在就和璉二嫂子直說。我要帶晴雯、如意離開賈府,到書院陪我讀書。請璉二嫂子幫忙說幾句話。事情辦成了,我將生意奉上。」

  這是賈環早就制定好的方案。只是多加了一步,把晴雯從寶玉屋裡再要回來。

  王熙鳳聰明是很聰明的。但是她有一個弱點。她很貪婪。

  看書中她撈銀子的手段:剋扣丫鬟的月錢,這能賺多少錢?拿賈府公中的錢去放印子錢(高利貸),一年也不過是一千兩銀子的收益。事情做的很沒有格調。吃相難看。

  賈環制定的計劃就是針對她的性格弱點。以一個年入萬兩的生意為餌,釣她上鉤。王熙鳳肯來,就證明她是上鉤的。

  賈環開的條件很誘--人,但王熙鳳嗤笑一聲,道:「環老三,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老太太都已經開口將晴雯給寶玉。我可是沒本事讓老太太改口。」

  她固然是老太太面前的紅人。但是要問老太太心裡,她和賈寶玉的地位誰更高一些?這答案不是明擺著!

  她是很想要賈環的生意。這一點,賈府裡和賈環接觸過的人都不會懷疑他點石成金的能力。但她璉二奶奶收銀子辦事,辦不成的事自然不會去應承。這是她的驕傲。

  賈環擺擺手,「很簡單的事情。你讓寶玉再去求老太太就行。就說晴雯不願意,他不想強求。老太太必定鬆口。」

  賈母看起來高高在上,看破世情,很有智慧。但是,她是有弱點的。弱點就在賈寶玉這裡。讓賈寶玉去求她,自然會應允。

  王熙鳳眼睛閃了下,賈環的策略有水平,但是讓寶玉將他說過的話收回去,這是唾面自乾吧?他肯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34 PM

第129章 春節前(五)-傻乎乎

  王熙鳳和賈環談了很久。過了午飯點,王熙鳳才笑盈盈的帶著平兒坐轎子離開趙國基家中。

  賈環在舅舅趙國基家裡吃了午飯,下午去寧國府的賈家祠堂磕了頭,把面子工程做完。然後安排了一些事情。

  第二天清晨,賈環從四時坊外的客店出來,雇了馬車等在賈府側門處。

  柔和的朝陽刺透清晨依稀的薄霧。賈環淡然的坐在馬車窗口,看著漸漸恢復活力的賈府,氣定神閒。

  賈府裡的那些人,還想著像一年前那樣拿捏他,那他只能很抱歉的說一聲:對不起!

  今時不同往日了。他在聞道書院積累了一些資源。

  他要做的事情,不會再像雍治8年在賈府時,竭盡全力的騰挪,左支右絀,一波三折。而是,將會很順利,一帆風順的完成。

  他今天必定能帶著他的兩個大丫鬟離開賈府,返回東莊鎮!

  …

  …

  連著陰了幾天,二十七日上午,突然放晴。

  早飯剛過,賈母住處就逐漸的熱鬧起來。薛姨媽和薛寶釵過來時,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等正在和賈母說笑。鴛鴦不時的笑著支應幾句。李紈、三春、寶玉、黛玉俱在。

  僕婦、丫鬟們不時的湊趣笑著,恭維著賈母等人。

  薛姨媽、薛寶釵和眾人見過禮後,薛姨媽坐在王夫人的下首。薛寶釵穿著淺黃色的長衫,容顏精緻,氣質端莊。坐到姐妹們中間。

  薛家雖然寄居在賈府,但薛姨媽和薛寶釵很自然的就融入到賈府中,參與閒談,氣氛融洽。

  這本是賈府日常生活的一幕。但薛姨媽昨天在梨香院接到賈環送來的年禮,心裡頭就一直犯嘀咕。賈府的大小事情,她心裡明白。環哥兒的屋裡人給寶玉要走,他能不發脾氣,不鬧?今天誰會是他的「代言人」?

  薛姨媽眼角餘光瞥向邢夫人。她和賈環有「合作」的先例。然而,邢夫人卻是恍然未覺得討好的和賈母說話。

  就在這時,剛聊了一會錦鄉伯家裡的家事,王熙鳳笑吟吟的道:「老祖宗,倒是有件事要回明。昨兒環哥兒回來了。給我送了年禮…」

  王熙鳳一開口,屋內所有人都自覺得停止了交談,將目光落在她身上。賈環,在賈府裡是一個話題人物。

  「哦?」賈母奇怪的打斷了王熙鳳的話,這可不像是她那個庶孫的做派。賈環和鳳姐兒的關係有多麼僵,她自是清楚。

  在賈母側後方站立著的鴛鴦出言解釋道:「老祖宗,環三爺昨兒給我們這裡也送了。我沒給老祖宗提起。」

  賈母恍然、滿意的點點頭。鴛鴦做的很合她的心意。她心裡不待見賈環。只是因為她是賈府的大家長,得維持表面上的公平。

  王熙鳳等鴛鴦說完,丹唇翹著,笑道:「別說老祖宗覺得奇怪,我也覺得奇怪。就出去聽環哥兒說了一回話。他說他想把他屋裡的兩個丫鬟接到書院去陪他讀書。

  我就給他說:府裡打算裁掉你屋裡的用度。他說:裁了就裁了。這可不合他的性子。想來是在書院裡經歷了些事情。懂的體諒長輩們的心意。」

  王熙鳳話說的相當漂亮。

  但是,李紈、釵、黛、迎、探、惜等人,包括她們身後各自的陪房、大丫鬟都是不信這話的!她們親眼見證了鳳姐在賈環面前是如何吃癟的。這明顯將兩人的關係給顛倒過來。

  實際情況也確實和賈府的眾人猜想的差不多:賈環是讓賈琮帶口信,威逼利誘王熙鳳出賈府來和他「說話」。

  薛姨媽拿起茶碗喝茶,掩飾著眼中的驚訝。倒是奇了,幫環哥兒說話的竟然會是鳳姐兒。薛姨媽心裡琢磨著。

  賈母「嗯」了一聲,說道:「昨兒不是把晴雯給寶玉了?再挑一個丫鬟給他罷。」

  王熙鳳並不應聲,喝著茶,丹鳳眼斜瞟著賈寶玉。

  賈環給她開出的條件可是要將晴雯接走。接下來就看寶玉的了。她昨天已經說服寶玉。

  寶玉今天穿著一身白色的箭袖,神彩飄逸,大圓臉上有點不樂意,他是真想要晴雯到他屋裡來。可是,鳳姐姐說環老三拿著她的把柄。他不得不幫這個忙。那個黑了心的環老三。

  寶玉和黛玉、寶釵等姐妹坐在一起,大聲道:「老祖宗,我不要晴雯到我屋裡來。」

  賈母就有些奇怪,「這是為什麼?」

  寶玉撅嘴道:「她不樂意到我屋裡來,我還要她做什麼。」

  王夫人一臉的淡然,手裡拿著檀珠,皺眉道:「這是什麼話?她是老太太屋裡的丫鬟,服侍那個主子,哪由得她樂意不樂意、挑挑揀揀不成?」

  這話有點嚴厲。寶玉不敢和母親強嘴,走到賈母身邊撒嬌,「老祖宗,我不要她,就不要她。你打發她去別的屋裡罷!」

  賈母給寶玉搖晃,樂呵呵的道:「噯喲,再搖我就要頭暈。行,行,我的小祖宗。我不把她給你還不成?」

  一屋子人都是笑起來。寶二爺在老祖宗面前很得寵!

  王熙鳳趁熱打鐵的道:「老祖宗,寶玉不要,那丫鬟我看也是個有脾氣的,索性給環哥兒算了。也不要鴛鴦再去挑人。讓他們鬧去。」

  賈母笑著道:「你這個猢猻,專出壞主意。成吧。」她有什麼不明白的?鳳姐兒肯定收了環哥兒的重禮。

  王夫人臉色漸漸的沉下來。她覺察到事情不對勁,王熙鳳這是在向著賈環說話。而且,似乎是在算計寶玉。

  事情差不多定下來。王熙鳳就打算離開花廳,出去把事情辦好。

  突然,邢夫人插話道:「鳳姐兒,不是說,那什麼撈子書院不允許帶丫鬟陪讀嗎?」

  王熙鳳就愣了下,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她昨天和賈環談了很久,但是沒有談過這個問題。她不清楚啊。

  頓時,賈母、王夫人、薛姨媽、媳婦、丫鬟們都看著王熙鳳,目光有些別的意味。如果是這樣,這就很問題了。這是賈環對府裡裁撤他的用度表示不滿。

  這時,賈探春起身,微笑道:「回大太太,這事我知道。環哥兒他們書院給大水淹了重建,現在已經允許帶丫鬟去讀書。不少富家公子都是這樣的做派。」

  邢夫人就點點頭,心裡的情緒一閃而過。大老爺,對環哥兒還是有點意見的。

  王熙鳳心裡鬆口氣,給探春豎個大拇指。三姑娘真是和環老三一個娘生出來的!這是個厲害的。一朵帶刺的玫瑰花。可惜是個庶出,不知道將來便宜誰。

  事情定下來。王熙鳳便一陣風的離開。她作為管家奶奶,每天事情很多,很忙。

  客廳中,歡聲笑語繼續。似乎沒有什麼不妥,一件小事而已。寶二爺不要晴雯,再丟給環三爺罷了。

  但坐在林黛玉身邊,手持團扇的薛寶釵輕輕的搖頭。寶兄弟這真是可憐見的…,給璉二嫂子哄得團團轉。唉!

  誰都看得出來,璉二嫂子是受了環兄弟的委託來遊說,要把晴雯要回去。偏偏寶兄弟上當,還幫忙說服老太太。在知道內情的人眼中,這何異於唾面自乾?何其的傻乎乎!

  李紈這個孀居的寡婦,面無表情。心裡,卻是苦笑幾聲。環兄弟喲!真真是得罪不得。這是和鳳辣子聯手,將寶玉耍的像個二傻子。

  …

  …

  薛寶釵看的出來,賈探春自然也看的出來。實際上,賈環昨天給她寫了信,提了一筆,請她幫忙,見機行事。至於,寶玉被「設計」的事情,她有一點點同情,但她站在她的親弟弟這邊。

  原因有二:其一,寶玉這件事做的不地道。晴雯是賈環的屋裡人,要是賈環把寶玉房裡的襲人要過去,會怎麼樣?寶玉,要鬧翻天吧?

  其二,三弟弟在信裡寫道:姐待其如兄,然其未必待姐如妹。她是個明白人,心裡很有些觸動。

  賈環這倒不是故意污衊賈寶玉。

  紅樓書中第二十七回,賈探春給賈寶玉做鞋子。趙姨娘氣的抱怨的了不得:「正經兄弟,鞋搭拉襪搭拉的沒人看的見,且作這些東西!」

  探春當即就生氣了,說一番話,其中就有「她就抱怨起來,說我攢的錢為什麼給你使,倒不給環兒使呢。」這個她是指的趙姨娘。

  這是探春對寶玉的好。

  紅樓書中第二十八回,林黛玉葬花後,賈寶玉向林黛玉剖白內心,一番情話說的很纏綿,其中有:「我又沒個親兄弟親姊妹。雖然有兩個,你難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我也和你似的獨出。」

  看看,這是賈寶玉對探春的態度:和我隔母的。我是獨出。

  不要懷疑這話真實的程度。二十八回時,黛玉是這麼稱呼寶玉的:「啐!我道是誰,原來是這個狠心短命的…」這已經是熱戀中的情人。寶玉句句是肺腑之言、內心裡的大實話。

  …

  …

  寶釵、探春看得出來的事情。林黛玉心裡也有數。林黛玉的脾氣、性情且不論,人是很非常聰明的。

  在賈母處散場之後,寶玉跟著到黛玉屋裡說話。黛玉將丫鬟都打發出去,獨留了紫鵑侍候。

  黛玉一襲青衫花裙,靜坐在椅子上,如同嬌花照水,細聲細語的道:「你這事辦的!你不要晴雯到你屋裡就不要。要了又把晴雯退回去。這是何苦來哉?憑白得罪人不說,你自己也叫人瞧不起。」

  寶玉心裡其實也很有些膩歪,不得勁。只是,一時間沒人給他點透,聽黛玉說完,頓時叫屈道:「妹妹,我原也不想。鳳姐姐昨兒到我屋裡說她有把柄給環老三拿著,我…」

  黛玉嬌聲道:「糊塗!」璉二嫂子嘴裡說出來的話,能有幾分可信?

  她有把柄給環哥兒拿著的話,看環哥兒會怎麼整她?真以為當初讓廚房給他吃餿飯的事情,那麼容易就瞭解啊?

  寶玉立時聳拉著腦袋,心情鬱鬱的。又覺得的:到底是青梅竹馬的林妹妹,肯點撥他這個夢中人。

  兩人正說著話,這時外面一個小丫鬟來回,「二爺,老爺在外面的書房,叫你過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35 PM

第130章 春節前(六)-太年輕

  話分兩頭說。王熙鳳興沖沖的出了賈母住處的花廳,親自去賈府中路賈環住處通知賈環的兩個大丫鬟:晴雯、如意。一萬兩銀子的生意到手!

  晴雯、如意已經打包好各自的行李,穿戴整齊。昨天下午,她們就將賈環的東西全部送到趙姨娘的小院中。此時,正在屋裡裡翹首以盼。

  趙姨娘穿著妍麗的水仙花色棉襖,穿金戴銀,妖嬈的小妾裝扮,帶著小吉祥、小鵲在客廳裡陪著說話。

  趙姨娘絮絮叨叨的罵道:「環哥兒那個沒良心的,到府門口,就是不肯進來看我。就惦記著你們兩個小的…」

  又叮囑道:「你們兩個去東莊鎮上好好照顧環哥兒,再不許他生病病倒。環哥兒讀書辛苦,你們要學著下廚…」

  穿著紅綾綿襖,梳著雙螺髻,模樣清秀的如意苦著臉,抬頭去看晴雯。快一個時辰了啊,姨奶奶還在說,她要崩潰了。

  晴雯穿著青白色的掐牙背心,容顏標緻,柳腰細腿。很出挑的小美人,有著青澀的嫵媚。這時翻翻眼皮子。忍著吧你!這是三爺的娘呢。

  正說著話時,外面傳來腳步聲。趙姨娘,晴雯、如意,小鵲、小吉祥幾人都不約而同的站起來,伸著脖子看向門口。

  「喲,姨奶奶也在呢。」王熙鳳滿面春風的帶著平兒、一堆媳婦、丫鬟一陣風般的闖進來。

  她心情很好,開口第一句話卻是把趙姨娘給嚇的一哆嗦,後退半步。趙姨娘哪裡敢在王熙鳳面前拿姨奶奶的架子。

  王熙鳳不理趙姨娘,打量著明顯大一些的晴雯,「喲,端的是好模樣!怪不得環老三對你念念不忘。跟我走吧,老太太許你們倆出府跟著環老三。」

  即便知道這是注定的結果,但晴雯和如意還是興奮的歡呼起來,飛快的拿著行李,跟著王熙鳳往賈府外走。趙姨娘、小鵲、小吉祥跟著相送。

  王熙鳳帶著眾人從中路往西路去。鳳姐院那邊,為方便璉二爺出入,有角門通向府外。

  剛走到抱廈廳處,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氣喘吁吁的追上王熙鳳,「二奶奶,太太叫你去她屋裡回話。」

  王熙鳳心裡磕磣一下,笑容滿面的吩咐平兒帶著晴雯她們出去。回頭跟著周瑞家的往王夫人的東跨院而去。

  一路走著,鳳姐思忖著:寶玉好糊弄,她那位姑媽可不好糊弄。這事兒還有點手尾呢。

  …

  …

  賈政的外書房中,寶玉戰戰兢兢的在小廝的「押送」下進來。他從黛玉房裡出來,自出了垂花門,就感覺勢頭不對。想要找人往裡面送信,卻給父親的小廝看著,脫不得身。

  此時,外書房裡的門客都被賈政遣出,就剩下四五個小廝跟著。

  賈政一身藍色的便服,端正正直的派頭。臨近春節,今日不是他在衙門當值,自是在家裡和請客相公們飲酒作樂。

  見寶玉進來,賈政將手裡的一封信丟在書桌上,看著寶玉,厲聲喝問道:「我讓你去族學裡讀書,你和秦家子是怎麼回事?」

  寶玉剛給賈環、鳳姐聯手坑了一把,心裡頭難受的勁兒還沒緩過來,這時有點垂頭喪氣,答道:「兒子和秦鯨卿是同窗好友。一起讀書,族學的人嫉妒…」

  賈政得了賈環的告狀信,本來只是有一兩分火氣,打算教訓寶玉幾句就算完,這時見他惶悚,應對不似往日,還要抗辯,心裡的火氣陡然盛了幾分。

  「同窗好友?怎麼我聽到的不是這麼回事?李十兒,你來說!」

  李十兒是賈政的長隨,就在一旁,這時勸說道:「哥兒照直的和老爺說了吧。族學裡都說你和秦鐘交往過密,起居同行。我問過瑞大爺,他說你和秦鐘比著長短…」

  「夠了!」賈政拍著桌子,怒斥道:「你如今還有何話說?好端端的讓你去讀書,竟然荒疏學業,興起龍陽,簡直是有辱家門。

  來人,拿大棍,拿繩子捆起來,把各處的門都關起來。堵起嘴來,放手打。」

  眾小廝們不敢違拗,齊聲答應。將寶玉按在凳上,舉起大板就打在屁-股上。小廝們不敢用力,但賈寶玉哪裡給人這樣打過?給打的哭天搶地的叫喊。

  賈政看不得賈寶玉那裝腔作勢的樣子,一腳踢開掌板的小廝,自己奪過來,咬著牙狠命抽了十幾下。這才氣喘吁吁的丟下大板,罵道:「孽畜!」

  寶玉立即給打的叫不出聲來,閉著眼睛趴在板凳上,屁-股上火辣辣的燒著。這次是真打得狠了。

  賈政氣咻咻的喘氣。賈環給他的信中寫道:兒子聽聞寶二哥與秦鐘交往甚密,特告知父親,宜禁止此事。潭柘寺智塵大師,醫術神妙,言有此事後,不利於子嗣。觀珍、蟠可知。

  孌童之事,前明有之。本朝亦不禁止。他作為正統的士大夫,厭惡此事。他那個庶子有句話說到他心坎裡:不利於子嗣。

  賈珍竟然只有賈蓉一個兒子,這麼些年,連個庶子都沒有,這是有問題的。還有薛蟠,年紀到了,家裡也有姬妾,為何沒有孩子?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不能容忍寶玉在這條歪路上走遠。

  在一旁的李十兒偷偷的笑了笑。很奸邪、陰險的那種笑。三爺給了他二十兩銀子呢。搆陷寶二爺幾句話,對他而言很簡單。何況是眾口流誹。

  外面的門客聽得書房裡的動靜不對,寶玉沒了聲響,立即派人去裡面送信。

  …

  …

  寶玉被賈政打的不要不要的時候。王夫人正在東跨院的正房中,沉著臉問王熙鳳,「你今兒怎麼回事?」

  老太太的意思,府裡是要優待賈環。對於一個已經名滿京城,據說要名滿天下,且只有九歲的賈府子弟來說,老太太認為應該是安撫、拉攏為主。端午節時賞賜了很多節禮給賈環。

  但從她的角度來說,一個越有出息的庶子,和賈府的聯繫越緊密,對寶玉的威脅越大。

  前些時候,賈家的族長賈珍提了一句,賈環太驕狂。京西大水,京城矚目,他竟然不向賈家求糧,而是去求外人,要敲打敲打,免得他忘了自己姓賈。

  她正好趁機讓內侄女王熙鳳提議將賈環在賈府的用度裁掉。當時,老太太無從反對起。賈府這樣的人家,要敲打一下府裡的庶子,即便他很有名望又如何?

  而今天,王熙鳳明顯在幫賈環說話。而且在耍寶玉,那可是她的兒子!她本來要阻止,奈何寶玉給迷了心,徑直去求老太太放人。這讓她心中尤其的不滿。

  王熙鳳的演技是相當不錯的,訕訕的笑著道:「太太,我是被環老三逼的沒有辦法了。」

  王夫人看了王熙鳳一眼,喝口茶,明顯不信的樣子。

  王熙鳳一臉慚愧的道:「太太,我昨兒是給環老三威脅著去趙國基家裡和他說話。他找了琮哥兒進來帶信。昨兒在議事廳裡的媳婦、丫鬟不少,太太一問便知。」

  這種事是瞞不住的。王夫人信了幾分,問道:「到底什麼事兒,逼的你這樣狼狽?」

  王熙鳳低頭小聲道:「我在外面放印子錢,給環老三捉住了把柄。」

  王夫人眉頭劇烈的跳了幾下,再看她這個內侄女,頓時覺得她實在是狗肉上不得席面。堂堂賈府的管家奶奶,非得去外面放印子錢?真是財迷心竅!

  王夫人淡淡的道:「這種事,你儘早收手,不要再有第三次。像什麼話!」

  王熙鳳燥的紅了臉,「是,太太。」心裡卻是偷偷的笑起來。她又不傻,給賈環捉住了一次痛腳,哪會有第二次?

  她的根基是和賈璉的夫妻關係。有這層關係,她在賈府內,在她的姑媽面前,才擁有不可替代的地位。所以,她可以稍微出格一些,比如,被逼的「坑」寶玉的行為。

  但是,她在賈環面前,卻是怕他的威脅。和賈璉過不下去的話,她的人生就算毀掉。她可是只給賈璉生了一個女兒。再者,一萬兩銀子的生意,值得她冒險試試。現在,不是成了麼?

  王夫人和王熙鳳兩人說著話時,突然有一個小廝飛快的跑進來傳話,「太太,快去救二爺。二爺給老爺打的沒聲氣了。」

  「我的兒啊!」王夫人悲痛的慘叫一聲,眼睛就紅了,什麼都顧不上,快步往外面趕去。一眾丫鬟、婆子忙跟在後面。

  王熙鳳愣了下。環老三竟然還有後手!心裡疑惑又無比的忌憚。幸好,她沒摻和要晴雯的事情。連忙跟著去外面書房看情況。

  隨即,消息傳到賈母上房處,賈母也被驚動。

  …

  …

  此時,賈府外。時間快到上午10許了,陽光和熙。一輛馬車停在角門外。

  賈環將昨晚寫好的賺錢計劃,生意經遞給平兒,溫聲道:「平兒姐姐,璉二嫂子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來信問我。」

  平兒收起來,看著眼前的少年,欲言又止。

  要說她現在兩頭受氣的艱難處境,全是賈環害的也不竟然。別人家兩個主子吵架,也沒見的拿通房丫頭出氣。

  平兒抿著嘴唇,送別道:「三爺,你路上小心。」

  賈環笑了笑,點點頭,上了馬車,讓車伕趕著車離開。身後的車廂裡,兩個大丫鬟晴雯、如意興奮的說著話,臉上淚痕未乾。感覺到馬車移動,掀起車簾,看著軒峻壯麗的賈府,目光中又有些留戀。

  賈環看了賈府一眼,心裡哂笑,賈政應該動手了。大臉寶,好好的享受我為你定制的套餐吧!

  真以為,我把晴雯要出來,事情就算結束了嗎?圖樣圖森破!

  我是不能動手打你,也動不得你。那就讓你老子好好的抽你。讓你好好的漲漲記性。有的人,你惦記不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35 PM

第131章 賈府餘波

  賈環的馬車緩緩的離開四時坊中賈府門前,從內城西直門出,往西而去,在冬日上午和熙、溫暖的陽光中,灑落下一串串車影。

  賈府中,因寶玉挨打亂糟糟的情況逐步的穩下來。被賈政打的氣息奄奄的賈寶玉給抬回到住處裡安歇。

  賈母、王夫人、邢夫人、王熙鳳、李紈等人探視後,寶釵、探春、迎春、惜春幾人帶著丫鬟和寶玉說了一會話後離開。

  寶玉正抑鬱、愁苦、難受著,住在寶玉隔壁的黛玉過來探視,兩隻眼睛有些紅腫,坐在床榻邊,看著趴著的寶玉,輕聲問道:「還疼不疼?」

  她和寶玉青梅竹馬,吃飯、玩耍都是一起,志趣相投。雖則年紀小,但兩人的關係確實比別人要親近些。見他被舅舅打傷,要將養一個月,心裡有些難過。覷個空,單獨過來看他。

  寶玉呲牙咧嘴,安慰道:「這會好些。妹妹不用擔心。」

  黛玉就勸道:「你往後竟不要再去惹他了罷!」寶玉挨打的原因,府裡都已經傳遍。環哥兒在老爺面前告了刁狀:將寶玉和秦鐘的事情捅出來。

  寶玉神情鬱鬱。他知道這是賈環對他的警告,但心裡極其的不痛快,當著和他交好的林黛玉的面氣憤的道:「環老三,那個爛了心腸的。我做哥哥,往日對他如何?他竟然在老爺面前說我的不是。」

  黛玉輕嘆口氣,她和寶玉關係是好,但還沒到是非不分的程度。這事怨不得環哥兒。晴雯是他屋裡人(小妾)。

  環哥兒那個人是很傲的。你不去惹他,他是很好說話的。當然,她也不會說寶玉什麼。她畢竟是和寶玉關係好,和環哥兒關係一般。

  兩人說著話,襲人進屋子裡來。她知道寶玉心裡有氣,輕聲問著寶玉要不要喝湯、餓不餓等話。

  寶玉再看襲人的眼光就有些複雜,嘆口氣,和她說了會話。心裡對她的牴觸、嫌棄倒小了些。

  他是真不打算再沾惹和賈環相關的人、事。白挨一頓打,何苦呢!

  …

  …

  寶釵和三春從寶玉房裡出來,與迎春、惜春道別,藉故到探春房裡稍坐。探春房中佈置的通透,從客廳可至抵書桌。佈局大氣。

  寶釵和探春兩人坐在明廳裡說話。探春的侍女翠墨將炭盆燒起來,又過來奉上熱茶。清冷的溫度漸漸的散去。

  寶釵坐在圈椅上,捧著香茗,輕嘆道:「三妹妹,環哥兒告狀的事…做的有些魯莽了。」

  探春苦笑一聲:「可不是!三弟弟沒給我說。」

  她是真不知道,要知道了肯定要勸賈環。寶玉可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前些年,寶玉給老爺打了兩下,說是東府珍大爺治的,老太太知道了,將珍大爺叫過去好好的罵了一頓。

  老太太原本還有個表面上的公正,有安撫的意思,這下可算是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厭惡。

  寶釵點點頭。她很有點意外。以她看來,環哥兒將寶兄弟耍過,要回晴雯後,這事就算結束。但環哥兒竟然是快意恩仇!太不理智了。

  …

  …

  賈環設計寶玉的事情,賈府中的人們各自的想法不一樣。有畏懼、屈服,有擔憂、責怪,有惱怒、懷恨等等。

  但鳳姐暫時是不管這些事。探望過寶玉,又在賈母處擺了飯後,她回到議事廳,將所有的事情都推掉,讓她的書僮彩明給她念平兒上午從賈環手中拿來的回來的一萬兩銀子的生意的計劃書。

  她知道賈環有這樣的習慣,並不介意。因為文字記載、傳遞的信息比口語要多、要豐富。只是,彩明越念,她越糊塗。她實在有點不能理解賈環的計劃。

  賈環在計劃書中建議鳳姐開一家胭脂店,然後將府裡的胭脂採辦權全部受回去。只此一項,一年就可有千多兩銀子進賬。再將胭脂店,製作、包裝,宣傳提上去,然後向京城裡的貴族推薦。做成品牌後,像江南等地鋪貨,一年年入一萬兩,斷然不成問題。

  鳳姐對如何拿下府裡的胭脂採辦權很有經驗,但是做什麼品牌,就茫然無知。賈環計劃書中一系列的現代詞彙,鳳姐根本就不能理解。

  王熙鳳喝著茶,問身邊的心腹助手平兒,「你聽懂沒有?」

  平兒苦笑著道:「奶奶,我哪裡聽得懂!去信問他吧!」

  王熙鳳羞惱的瞪著丹鳳眼,心裡有股子火湧上來,說道:「我每天一堆事情,有功夫和他磨嘴皮子?環老三這個混賬東西,竟然不守信諾。我以後只和他現銀交易。」

  她貌似給賈環坑了。

  賈環確實履行了諾言,送給她一個年入一萬兩銀子的生意,但是她沒辦法賺到這銀子。裡面的名堂太多,她琢磨不透。然而,賈環都給平兒說了,可以去問他。這就是成了她的問題。但是太氣人了啊!

  打個比方,賈環送賈璉的蜂窩煤生意,生意難度大約是8:2開。有兩成,賈璉是吃不到的。賈璉沒那個能力。而賈環送給王熙鳳的這個生意,生意難度是2:8開。王熙鳳的能力只能吃到兩成。

  賈環是陽謀。王熙鳳吃了個啞巴虧。

  平兒聽鳳姐罵著賈環,見鳳姐沒有去找賈環麻煩的意思,大約年入一兩千銀子可以接受,就放下心。心裡無語的笑一笑。

  這才是環三爺做事的風格啊!他要真是慷慨大方的給奶奶一年收入一萬年銀子的生意,那才是腦子進水。只是暫時合作,恩怨未了呢!

  這小坑一個連著一個,奶奶心裡怕是忌憚的很。

  …

  …

  黛玉探望過寶玉後就離開。下午時分,襲人、媚人、茜雪幾人服侍了喝了賈母命人送來的湯,又吃了半碗糖醃的玫瑰鹵子。寶玉迷迷糊糊的睡著。

  襲人幾個到外面的小廳裡坐著說話,略做休息。清幽的陽光落在桌几、矮凳、座椅、條桌、櫃子上。一樣樣的擺設精美,富貴之氣內斂。

  寶玉房裡的丫鬟,此時以媚人為首。她和寶玉已經初試云--雨。寶玉很信任她。但襲人畢竟是老太太屋裡過來的,拿的是一等大丫鬟的月錢。在外人眼中,寶玉房裡還是以襲人為首。

  將小丫鬟們都打發出去,身姿豐韻的媚人、茜雪對視一眼,起身向襲人賠罪道:「襲人姐姐,悔不該聽你的話。我們沒勸二爺,讓二爺受這遭罪。」

  寶二爺這棒瘡,要養一個月才得好。(註:原書,紅樓十三年,五月,寶玉因金釧兒之死、琪官之事挨打,養了3個月。)

  襲人愣了下,忙媚人、茜雪扶起來,說道:「這不怪你們。我吃了環三爺的大虧,所以記在心裡。原也不干你們的事。你們勸,也未必勸得住二爺。」

  麝月、秋紋一貫是襲人的支持者,這時都是輕笑起來。

  但襲人心中並沒有多少得意之情。她在發愁她自己的事情。鴛鴦給環三爺的丫鬟如意帶了口信,委託致歉一聲,效果如何卻是未知。

  環三爺連寶玉都敢這樣報復,何況她這個丫鬟?要知道,前些年珍大爺使得寶玉挨了老爺的打,都給老太太罵了一頓。

  三爺這麼做,要得罪死老太太。但他還是做了,可推知心裡的怒火。再想想周瑞、來旺媳婦的下場。

  襲人幽幽的嘆口氣。

  …

  …

  賈府裡鬧了一場,風聲傳到賈府外。有些話,私下裡傳得繪聲繪色。比如,王夫人如何抱著寶玉哭,軟中帶硬的刺賈政;賈母如何把賈政罵得跪在地上。

  傍晚時分,賈府外的榮國南街周瑞的家中。周瑞在小花廳裡招待女婿冷子興吃酒。幾個大碗、小碟陳列。酒香陣陣。吃到酣暢處,少不得罵賈環幾句。

  周瑞去年給剝奪管事的職位,又給大老爺賈赦搜刮盡了家底,如今只在府外打雜,心中別說有多麼恨罪魁禍首:賈環。

  拿碗喝了口酒,周瑞噴著酒氣道:「我看他如今還能蹦跶到幾時?嘿,挑唆老爺打寶玉,老太太心裡怕不恨死他。」

  冷子興在崇文門街西開當鋪,生意做的不小,聽著岳父的牢騷,品著酒,說道:「賈環的名聲我也聽過。前些時候,金陵知府賈雨村還寫信來問我:賈府裡有沒有這個人?」

  周瑞就有些不高興,瞪著眼睛看女婿,「你這話什麼意思?捧他的名聲傳到金陵去?」

  冷子興放下筷子,推心置腹的道:「叫我說,老泰山還是不要去惹他的好。賈府裡,兄長可以管教兄弟。按理說,寶玉又有史老太君護著,是碰不得、罵不得、惹不得,怎麼就叫他得手?

  這位環哥兒,手段、膽識都是一流。如此人物,老泰山還是收斂些。若是府裡的太太能壓得住,老泰山不妨跟著踩他幾腳。若是壓不住,老泰山萬萬不可衝動。

  這話,老泰山自己心裡仔細想想。」

  周瑞是王夫人的陪房,對賈府裡的事情很瞭解,本來心裡興奮的不行,給女婿當頭一盆水澆下來,頓時透心涼。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長嘆道:「唉!」

  他得承認他是個小角色,惹不起賈環。好抑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38 PM

第132章 第一丫鬟

  月色清寒,從屋簷上流瀉而下,落在樹木、屋舍、花叢上。

  賈府,梨香院中,薛姨媽、薛寶釵兩人吃過晚飯,坐在一起喫茶,說起今天賈環設計寶玉的事情。香菱、鶯兒在一旁侍候著。

  薛姨媽疲倦的靠在引枕上,踏著腳踏,嘆口氣道:「環哥兒這哥兒,每回回來都要搞出點動靜。他…,唉!你姨媽肺都快氣炸,下午找個由頭把趙姨娘罵個半死。」

  薛寶釵喝著茶,安靜的聽著。氣質嫻雅,姿容絕美。

  她是覺得環哥兒今天衝動了,不值得。但並不沒有母親那樣強烈的感受,認為他要完。賈環經常有翻盤之舉。

  薛姨媽其實有點看好賈環。她薛家要是出了這麼個哥兒,要捧在手心裡護著。奈何,環哥兒實在是太能作死,竟然告狀針對寶玉。但想想也覺得當然。庶子呢。心裡怕是有些想頭。

  薛姨媽正感嘆時,薛蟠從外面吃了酒回來。他來京城後,每日都是尋花問柳,鬥雞走狗,薛家的商事都是丟給幾個老管家幫襯著。

  「娘,妹妹」薛蟠喊了一聲,給香菱服侍著擦臉,脫了衣服,坐下來喫茶,聽薛姨媽說完今天賈環的事情,拍手笑道:「要我說,就是打的好,打的解氣,打的讓我心頭暢快。難道寶玉是天王,他父親打他一頓,一家子定要鬧上幾天。」

  薛姨媽沒好氣的啐一口,道:「呸,你這是什麼胡話?他家兄弟兩個鬧,管你什麼事?」

  薛蟠嘿嘿一笑,並不說。他是喜好男色的。偏偏私塾裡新來了個秦鐘,模樣標緻,未語臉先紅,怯怯有女兒風,卻和寶玉關係極好,行止親密。他早聽賈瑞說過,心裡很有點想法。

  薛蟠道:「我聽璉二哥說環兄弟在東莊鎮做的好大事業。我年後去找他吃酒。」

  薛寶釵攔道:「要我說,哥哥你還是別去了。環兄弟的性子很剛硬,恩怨分明。你冒犯到他落不了好。」

  薛蟠不聽薛寶釵的話,笑哈哈的道:「我又不是寶玉,會去搶他的小妾,我是去和他交朋友的。能有什麼事?」

  …

  …

  傍晚時分,賈環的馬車抵達人煙稠密的東莊鎮。一股年味在空氣中散開。炊煙裊裊。不時的有孩童歡快的在街道上跑過。

  賈環跳下馬車,站在東莊鎮的土地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冬季的寒冷吸入肺腑。

  賈府的一切、種種被拋之腦後。什麼賈母的厭惡,王夫人的憤怒,他都不在乎,懶的理會。重要的是他已經將晴雯和如意接出來。他的計劃很順利。

  且享受這個新年熱鬧的快樂吧!去年他是一個人在讀書中度過新年。

  馬車中,如意透過車簾看著外面熱鬧的小鎮,禁不住問道:「三爺,到了啊!」

  賈環笑道:「還有幾步的路。你們就坐在車上吧!我下來活動下。」他坐了一下午的馬車,有點僵。說著話,指揮著車伕,帶著馬車前往他的新居。

  一路走著,不時的有人向賈環行禮,「見過賈副使。」賈環笑著點點頭,回應著。

  賈環在東莊鎮中折換的資產中有15間院落。其中5間位於東莊鎮舊址,如今叫做北前坊的地方。10間位於東莊鎮中心區域。賈環早早的讓人將北前坊五間連在一起的四合小院打通,重新砌牆,構成一個新住宅。

  到門牌編號為49號的小院門口,賈環給了銀錢將馬車打發走,那鑰匙開了門,帶著兩個丫鬟進去。

  院落雖然打通,但裡面的屋舍還沒有修繕。五座房屋孤零零的立著。賈環選擇的住處是正中的屋子。一個三間開的屋子。佈局分為臥室、廚房、客廳。

  賈環早讓人將他的東西從聞道書院的西廂偏廳搬過來。當即,晴雯、如意將包裹打開,各自收拾著,很快就整好。又去鎮上買了些家用的東西,吃了晚飯。

  回到家中,洗過澡,燒好火炕,三人蓋著各自的被子在床榻上說著話。

  禽--獸和禽--獸不如這種問題是不用考慮的,因為整個屋子裡就一張火炕。好在賈環當時考慮安置災民的需要,設計的比較大,2米的炕。

  夜空澈澈,月色如水。落在窗柵上。

  如意睡在枕頭上,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中,11歲的小姑娘有些睡不著,側著頭,看著平躺著的賈環,輕聲道:「三爺,我們就這樣出來了啊?」

  賈環微微偏頭看了下清秀的小姑娘,笑著道:「是啊。如意,還習慣嗎?」

  「還行呢。」如意嬌俏的輕笑起來,「我想明天再去鎮上添些東西。」她已經在憧憬將來的生活。

  「晴雯呢?」

  晴雯眨著漂亮的大眼睛,笑著道:「哪裡習慣呢?睡不著。不過,累的慌。」她的心情還有些激盪。然而,就是這樣簡單的出來了。若不是賈環在這裡,她還是有些怕這樣未知的前途、環境。

  主僕三個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睡著。

  賈府的煙雲,那令人窒息的封建制度的桎梏:主子、奴才,嫡庶之分,正妻、小妾,禮法種種,瑣粹、無趣、無聊、無意義、勾心鬥角的宅鬥,都隨清風飄散。

  …

  …

  半夜裡,賈環覺得懷裡多了個人兒,睡得迷迷糊糊,早上醒來時,卻是看到晴雯在他懷裡睡著。俏臉上淚痕猶在,怕是夜裡想著去寶玉房裡的事情,離開賈府後,壓力釋放出來。

  晴雯有著很標緻的容顏:微圓的臉蛋,清秀的娥眉,大眼睛閉著,精巧的鼻樑,粉潤的嘴唇,組成一張俏麗的美人臉。眉眼間有些像林黛玉。晴雯現在差不多有十二三歲了吧?

  賈環心中禁不住有些憐惜的情緒升起來。

  寶玉渣男歸渣男,有幾句稱讚晴雯的話確實寫的不錯:憶女兒曩生之昔: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為性,則冰雪不足喻其潔;其為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

  這確實是紅樓書中公認的第一丫鬟。品質、性情、精神、容貌都是一流。位居金陵十二釵又副冊的第一。

  她的夭折實在是令人扼腕嘆息,是一個切切實實的大悲劇!正所謂:花原自怯,豈奈狂飆;柳本多愁,何禁驟雨!

  賈環對原書中賈寶玉沒能護住晴雯,著實很有意見。即便寶玉的愛情是黛玉的,欲-望是襲人的,但晴雯這樣的好姑娘,難道不應該去抗爭、保護麼?單單是從她服侍寶玉五年八個月的情分來說,就應該要出手的。做人要點人味兒,不能老當縮頭烏龜。

  現在,自是不關寶玉什麼事了。晴雯,他會保護好!

  賈環緩緩的、悄悄的將晴雯纏著他的手、腳拿開,準備起床。他有早起的習慣。這樣還是將晴雯驚醒,揉著眼睛,迷糊的道:「三爺,你要起來啦?」

  賈環微笑道:「你睡你的。昨晚沒睡好吧?」

  「嗯。想著事情。」晴雯的性子,也不和賈環客氣,眯著眼睛,捲縮在溫暖的被窩裡。她和如意兩個,一年沒有服侍過賈環,早就放羊,冬天早晨都起的晚。

  賈環坐起來穿著衣服。晴雯說著她的心思,「三爺,你前天要是沒回來,我也不打算去寶二爺房裡。大不了給老太太、太太攆出府。」她不願意低頭。

  賈環笑道:「你倒是想的美?沒聽昨晚如意轉述昨天的情況,太太都在訓斥你。要我說,把你發賣到青樓之類的骯髒地方也未必沒可能。拿你做榜樣,下次府裡就沒那個丫鬟敢鬧。」

  晴雯抿著嘴笑,俏麗多姿,「咯咯,三爺,你嚇我!」

  賈環笑笑。他還真不是嚇晴雯。想想王夫人的心黑手毒,未必做不出來。金釧兒不就是王夫人逼死的!她那一番話說下來,金釧兒攆出府後,背著個勾引少爺的名聲,也活不下去的。所以,性情烈的金釧兒乾脆的投井自殺。

  賈環起床,憐惜的,輕輕的拍了下晴雯的被窩,晴雯笑起來。賈環又讓醒過來的如意繼續睡覺,然後出了門。他要晨練,再去晨讀。

  只是,在書院的林間晨讀時,他在想一個問題。一直以來,如意那小姑娘黏著他,懂不懂愛情且不論,他也確實將她當他的人。只要這小妮子不是主動要走,他肯定是要她跟在身邊一輩子的。

  倒是晴雯,他一直是當朋友待的,倒沒其他想法。晴雯第一天到他屋裡就明說了:不當屋裡人。但現在,她日後真的要離開他身邊,他捨得麼?

  答案很明顯。

  給寶玉搶這一下,賈環覺得做人不能太虛偽。

  當然,十歲的少年,十二三的小姑娘,談感情什麼的還太早。

  …

  …

  春節轉瞬就到。東莊鎮上鞭炮陣陣。迷糊的小姑娘如意,在初二的清晨下雪時,才想起來鴛鴦姐姐交待她的事情:為襲人請罪。

  窗外下著雪,賈環點了蠟燭在屋裡翻著書,漫不經心的笑問道:「晴雯,你說要怎麼處理?」

  襲人的事情,屬於好心辦壞事。處罰肯定是要處罰一下的。不然,三爺的話以後在賈府裡就不好使了。當然,賈環心裡沒有多少興趣關注。

  用個遊戲術語說,襲人沒能拉住他的仇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39 PM

第133章 元宵節

  如意在火炕上賴床。晴雯卻是已經起來,剛去外面看了一眼小火爐上煮的雞蛋回來,雙手抱著小楠木桌上賈環的茶杯溫手,笑著道:「能怎麼辦啊?三爺你罰的重了,她在賈府裡,你鞭長莫及!罰的輕了,鴛鴦姐姐說不定要疑心。

  叫我說,三爺罰她給你做幾雙鞋子,再打些絡子。受累三五個月,算得個教訓。」

  賈環微微一笑,晴雯腦子挺好使的,說道:「行,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你給鴛鴦寫封信,回頭讓錢槐送過去。」

  鴛鴦是識字的。晴雯、如意跟著三姐姐探春、寶釵學了大半年多。也認得些字。至於是否詞不達意,總得多練習。多練習,是掌握字、句的好辦法。

  「啊…」晴雯苦著臉打商量,「三爺,我不寫行不行?讓錢槐帶個口信就行。」

  前幾天,叫錢槐到書院來找三爺,在路途中錯過,臘月二十九日,他趕來一趟。算是認清門路。

  側躺在火炕上的如意咯咯嬌笑。她比晴雯姐姐認識的字多哩。

  賈環就笑起來。聰明人啊,往往心思比較雜,難以靜心。在學習上,單純點的如意反倒是學的多些。

  和丫鬟們說笑一會,賈環吃了早飯,收拾了書本,去空寂無人的書院裡讀書。家裡有兩個俏麗的丫鬟嘰嘰喳喳,他哪裡能靜下心來讀書?他可是要以今年的舉人試為目標。

  晴雯送賈環出門,在門口,眺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雪中,抿嘴一笑。沒不再像前年那樣流淚,她和三爺的主僕緣分還沒盡呢。

  …

  …

  居住在賈府外,比不的在賈府內輕省。冬天水冷。洗衣服、洗菜、切肉、淘米、做飯、洗碗、掃地、涼洗被子、燒爐等等事務都需要自己動手。

  生活裡的「柴米油鹽醬醋茶」讓日子變得真實、輕快、溫馨,充滿笑聲又格外的狼狽。

  賈府裡的丫鬟們都是細化分工。像晴雯、如意這樣的貼身大丫鬟,學的是怎麼照顧主子,對生火煮飯,買菜做菜都是一竅不通。賈環倒是會做這些家常事務,農村裡出來的孩子基本都會。但他沒有精力當保姆照顧他自己、兩個小姑娘的日常生活。他的主業是讀書。

  初八晚上,搬蜂窩煤時,賈環、晴雯、如意三個人臉上、手上都是弄的黑乎乎。清寒的夜色下,三個人在廊簷下,扶著牆壁笑起來。沒什麼可笑的,但就是想笑。

  過了初十,賈環委託北前坊的許坊長幫他物色的僕婦終於來了。來的李大娘,住在坊內,四十多歲,穿的乾淨。賈環和她簽訂了僱傭契約,委託她照顧三人的生活起居。小院裡的家事(後勤)算是穩定下來。

  讀書的日子過的快。轉瞬就快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節。清晨時分,廊簷下方,一根根冰柱倒垂,一節節,冰晶剔透。

  賈環昨晚和返回書院的葉先生一起在鎮上喝酒,聊書院的改制聊的比較晚,早上正迷迷糊糊的睡著時,突然臉上給人冰了下,涼意將他刺醒。睜開眼睛,就看到晴雯坐在他身邊,飛快的挪開手,笑靨如花。

  賈環無奈的道:「晴雯,你又頑皮。再讓我睡會。」他這會有點起床氣,只是壓著情緒沒發出來。

  晴雯嬌笑道:「三爺,別睡啦,我有事要回你呢。剛才有個老管家來送了些吃食,說是林姑娘送的元宵節禮。我就奇怪了,除了府裡的林姑娘,還哪裡有個林姑娘啊?」

  這話說的巧。書中,史湘雲行酒令時說:這鴨頭不是那丫頭。這一位林姑娘,也不是賈府那位多愁善感,美麗傲嬌的林姑娘。

  賈環就笑起來,道:「我的一個朋友。鎮裡面的食檔,你知道的,她是那家食檔的東家。書院的書生食府酒樓我委託給她經營。很堅強、有個性的一位姑娘。回頭我帶你去認識下。」

  他對林姑娘是很欣賞的。當然,喜歡就算了。林姑娘的容顏…令人嘆息。他固然不是外貌協會的成員,但也沒有強大到可以無視的程度。

  賈環和晴雯說了會話,讓她回了禮物,繼續休息。

  …

  …

  京城西郊的東莊鎮中瀰漫著安定、祥和的元宵佳節氣氛之時,賈府裡也是熱鬧陣陣。賈母早就吩咐了,要準備酒宴、元宵節晚上的燈謎會。閤府都期待著。

  然而,上午巳時二刻許,東府寧國府中氣氛略有些壓抑。蓉大奶奶秦氏昨天派了貼身丫鬟瑞珠回到寧國府裡給公公、婆婆還有西府的長輩們送節禮,略表心意。但自昨天晚上她給賈珍叫到內書房問話後,人就沒了。

  昨晚幾個婆子得了吩咐,去賈珍的內書房裡,悄悄的將瑞珠抬出去燒埋了,處理了手尾。據說是:瑞珠和珍大爺強嘴,珍大爺發火,一時失手。但昨晚聽到些動靜、知道些內情的東府僕人們都是噤若寒蟬,緘口不言。東府中氣氛沉悶。

  日頭漸漸的有些高。賈珍的外書房中,俊俏公子裝扮的賈蓉跪在地上和賈珍說話。他是給嚇到,瑞珠死了啊。

  賈珍一身錦袍,昨晚一通折騰,此時臉色略顯疲倦,坐在書桌後,看著眼前低著頭的兒子。

  他昨晚喝了些酒,想著秦氏那個嬌媚動人的尤--物,竟然生生的逃出寧國府,逃離他的手掌心,這讓他心中異常惱怒,不爽。簡直是豈有此理!昨晚,拿她的丫鬟發洩了一回,但這時還是欲--火未消。

  賈珍盯著賈蓉,語氣極其不滿的說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今天一定要去道觀裡接你媳婦回家來。今天是元宵節。」只要把秦氏接回來,他自有手段。

  賈蓉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道:「父親,秦氏打定主意修行求子,不肯回來,我能有什麼辦法?年前我已經去過一趟,我又說不過她,求父親免兒子這遭苦吧!」

  他如何不知道賈珍的心思?但他怕賈珍怕的厲害。根本不敢違逆。年前去了一次,給秦可卿說的羞愧的離開。

  賈珍怒道:「屁話!她要真心求子就該在府裡呆著,去道觀裡能生出兒子來?」

  賈蓉還是不肯。

  賈珍沉著臉從書桌後走出來,一腳將賈蓉踹翻,恨恨的啐一口,嚴厲的道:「快點去。否則,仔細你的皮!」

  …

  …

  賈蓉給賈珍的兩個小廝逼迫著坐馬車前往離京城20裡的香山腳下的棲霞觀中見妻子秦可卿。

  寒冬早春,棲霞觀中景色極美。即便是方外之地,時值元宵佳節,觀中略有些節日的氛圍。

  賈蓉派人通稟了一聲,給觀裡的一名管事的女冠安排在一間廂房中和秦可卿見面。

  少頃,秦可卿穿著一襲橙色的道服,身姿婷裊的走進來,眼角間的神色有些抑鬱。她剛給管事的女冠張道姑給諷刺了幾句。她是那種給人說一句重話,要在心裡慪三天的人。

  廂房中陳設簡單,幾張桌椅,掛著字畫。

  並無外人,賈蓉心裡巨大的壓力湧上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抱著秦可卿的腿哭訴道:「可卿,你可憐可憐我,跟我回家吧!他會打死我的。」

  賈蓉只是個十九歲的青年,在父親的重壓之下,他已經顧不上其他的事情。比如頭上戴頂綠-帽。瑞珠被虐殺,讓他的心裡已經接近崩潰。只求平安。

  秦可卿俏臉上羞惱異常,她回去肯定就要給那人得手,如何能回?偏偏丈夫竟然這樣說話。垂淚道:「蓉哥你只求我可憐你,到時候誰來可憐我?要是給他那樣,傳出去,我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

  賈蓉哭道:「可卿,瑞珠死了啊!」

  「啊!」秦可卿給嚇的壓著嗓子驚叫了一聲,掩著嘴,往後退了半步,巨大的震撼讓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看著近在咫尺的丈夫的面龐。賈蓉點點頭。此事確鑿無疑。

  一股強烈的悲傷湧上秦可卿的心頭。瑞珠,跟隨她多年,就這樣,死了。是那人下的手!她昨天才派瑞珠回去送禮,本來是想著盡心意,那曾想將瑞珠送到鬼門關裡。

  「嗚嗚….」秦可卿傷痛難言,忍不住哭起來,淚珠滾滾而落。憤怒、自責填滿心中。

  賈蓉懇求道:「可卿,你跟我回去吧。不然父親真的會打死我的!或許,只是你多想。住上兩日,你再回這道觀裡來。」

  秦可卿心底升起怒火,罵道:「呸!怎麼是我多想?我洗澡的時候他要闖進來。我差點就…,怎麼是我多想?你這個不要臉的男人,有你這樣把自己老婆送給別人玩的嗎?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秦可卿和賈蓉在廂房中吵了一通,流著淚,跑了出去。她的貼身侍女死了。她自己呢?

  賈蓉一無所獲,離開棲霞觀時,膽顫心驚。他不知道該怎麼回去面對怒火中燒的父親:賈珍。

  他怕。

  …

  …

  棲霞觀、賈府裡發生的種種,賈環並不知道,每天在書院中刻苦攻讀。跟著何講郎學習八股,學習經義,磨礪文章,日子悠的飛逝。光陰似箭。

  一月底的一天,微風徐徐。傍晚時分,姚緯、都弘兩人邀請他到咸亨商行的總店裡吃飯。「咸亨」這兩個字的出處,出自《易經.坤卦》之《彖傳》「含弘廣大,品物咸亨」。最出名的便是咸亨酒店。因魯迅先生的一篇《孔乙己》,名揚海內外。賈環直接拿過來當書院的商行名字使用。

  咸亨商行對東莊鎮負總責,履行包稅、行政、司法、治安等職責。簡而言之,咸亨商行履行的是一個與宛平縣縣衙有著微弱上下級關係的鎮政府的職責。

  書院有志於學的同學雖不在商行中掛職,但必須是書院出身的弟子才能進入商行的核心層。書院的核心弟子如賈環、公孫亮、羅向陽等人在商行中擁有極大的影響力。以賈環的聲望,對商行的事情,甚至可以一言而決。

  咸亨商行總店位於東莊鎮正大街中段10號。一個個的院落、雅間陳列,佈局類似於擴大版的辦公室。

  東側的雅間中,都弘給賈環敬酒,說道:「院首,如今商行的各項工作都很穩定,我想著要開闢新的財源,想問問院首有什麼建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40 PM

第134章 珍大爺

  賈環和聞道書院的同學喝酒歷來都是喝的茶。實在是歲數有點小。品著手裡的溫茶,賈環笑道:「怎麼這麼有緊迫感?我昨天聽羅君子說招生的成績很不錯啊。」

  山長張安博現任都察院左僉都御史、順天巡撫。他身邊又帶著聞道書院的五名秀才充當幕僚,跟著辦事。還有比這更好的廣告麼?

  招生成績不錯,其實就意味著大筆的銀子進賬。

  都弘是個白面書生,有些文弱,笑一笑,眼睛中有著堅定的光芒,說道:「院首信任我,將事情交給我。我是想著,應該未雨綢繆。」

  賈環和姚緯都笑起來。

  賈環沉吟了片刻,道:「既然這樣,你可以招募人手,開設磚窯燒磚。」

  東莊鎮的重建工作還遠遠沒有完成。比如他的院子就還沒修好。有大量的磚石需求。磚窯是個勞動密集型產業。東莊鎮上現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多的是青壯男子。缺的是銀子、各種物資、良田。

  要明白一件事情,製造業產生價值,服務業、金融業轉移價值。賈環要咸亨商行投身製造業,創造價值。這樣才足以讓東莊鎮的經濟圈循環起來,形成虹吸效應。

  都弘微微有些疑惑,拿出鵝毛筆,紙張,向賈環請教著各種問題。賈環製作的鵝毛筆因為可以快速書寫,已經在書院普及開。

  仔細的聊了一回,到晚上八九點才結束。此時已經是杯盤狼藉。

  都弘在飯桌邊琢磨著賈環的想法。賈環喝著消食茶,有些好奇的問姚緯,「姚兄有志於科舉,為何對參與商事很感興趣?」

  去年八月時,書院的核心弟子幾乎都前往京城參加院試。姚緯在東莊鎮的擴建工作中表現的很出色。

  姚緯笑道:「院首,我是覺得山長和林先生他們太保守。江南那邊,那家讀書人別後沒有商家?我不怕士林名聲,只想著學習實務。反正考不中,還可以來商行做事這條退路。」

  賈環就笑著搖搖頭。名聲對士子而言,還是很有用的。

  當然,每個人的選擇不同。賈環基本不會在這些事情勸說。路是自己選的。

  …

  …

  賈環對書院弟子的執行力並不懷疑,將開設磚窯的法子以及後續發展計劃和都弘、姚緯談過後,他就放開手不管,繼續讀書。

  二月中旬,大師兄公孫亮、羅向陽、許英朗約他在早春時節去靈山踏青,他都拒絕,繼續苦讀。

  二月二十日,春分已過。山色青蔥,花紅柳綠。

  賈環在書院東面,兩層樓高的藏書閣中讀書時,紀澄匆匆趕來,將賈環叫出來,說道:「院首,都師兄讓我來傳消息,他去和貴府裡接觸談蜂窩煤的生意沒有談成。」

  「哦?」藏書閣外的迴廊中,山鳥啼鳴。賈環微微有些奇怪。賈璉連這點面子都不肯給?

  蜂窩煤的燃燒效率、熱能利用率比較高。磚窯的燃料可以使用蜂窩煤。他當初是將蜂窩煤的配方便宜賣給賈璉了。因而,倒沒有讓咸亨商行自己製作蜂窩煤。實際上,京城這麼大的煤炭使用市場,早就有仿製品出現。現在又沒有專利法。

  賈環想做個講究人,貌似賈璉不大給面子。

  賈環問道:「什麼原因?」

  紀澄道:「都師兄沒說。只說貴府的璉二爺帶口信,說過兩天來鎮上看望你。」

  賈環點點頭,沉吟了會,道:「你給都弘說一聲,換一家蜂窩煤作坊採購。不用顧忌我。」

  事實上,他並沒有維護賈府利益的想法。當初只是覺得和賈璉算是熟人,談起價格來,說不定能打點折扣。既然賈璉不願意,那就算了。

  紀澄應了一聲,就離開。

  賈環心裡略微有些疑惑。他名滿京城,賈璉會不知道?竟然賺錢的生意不做?賈璉又不在賈母面前混。外頭的事情,賈璉有足夠的自主權。

  他春節前回去,對王熙鳳對他說:賈府因為要敲打他,所以要裁撤掉他在賈府的用度。這其實也很奇怪。好端端的,怎麼想著敲打我呢?

  …

  …

  疑惑歸疑惑,賈環並沒有太費心思,按部就班的繼續學習。

  二月二十四日,天晴,春光明媚。

  兩輛豪華的馬車由東莊鎮外的官道而來,緩緩的停在鎮中的書生食府酒樓前。東莊鎮中的居民對京城來的富貴人家已經習以為常。最近聞道書院招生,經常有富戶前來鎮中。

  賈璉、薛蟠從各自的馬車中下來,看著眼前繁華的小鎮,略有些驚嘆。兩人謙讓幾句,一起笑著上了樓。

  賈璉穿著天藍色的長袍,手持摺扇,英俊瀟灑,在雅間坐了,打發了心腹小廝昭兒去請賈環來吃酒。然後,和薛大傻子說笑、閒談。看著薛蟠那個矮圓臉,心裡很有點膩歪。

  他和呆霸王薛蟠不是一個道上的人。奈何今天薛大傻子不知道從誰那裡聽了消息,非要跟著他來西郊這裡看賈環。他也不好拒絕,畢竟是親戚。

  在八仙桌邊坐著喝茶,薛蟠笑呵呵的道:「這東莊鎮處處透著新奇。人馬竟要靠右行。璉二哥,我自來府上這兩三年還沒有見過環兄弟。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兒。整治出這樣的鎮子。了不起。」

  賈璉微笑道:「環兄弟是個能點石成金的人。自是有大本事。文起今日來見環兄弟,是有什麼事?我這疑惑了一路。哦,我隨口問一句,文起不方便可以不說。」

  薛蟠,字文起,諢號:呆霸王。他當然不會說因為賈環挑唆了姨爹賈政把寶玉打了一頓,他心裡痛快。秦鐘現在給弄出了賈府的族學,他或有得手的機會。

  薛蟠笑道:「我那有什麼正經事,聽我妹妹說起環兄弟的名頭,專程過來和他結交。」

  賈璉微微點頭。他聽鳳姐兒說過。薛寶釵和府裡的兄弟姐妹都處的很好。接觸過賈環的人,就會知道他的出色之處。薛寶釵私下在她哥哥薛蟠面前誇幾句,倒也屬正常。

  說笑著,約小半個時辰,賈環才姍姍來遲。

  恰巧正臨近中午時分,作為東莊鎮中唯一一家酒樓:書生食府客聚如潮,賈環在酒樓下碰到仁和書店的呂老闆,聊了幾句開磚窯的事情,這才上了酒樓二樓。

  興兒早迎過來,慇勤的笑道:「小的給三爺請安。三爺,這邊請。」

  賈環笑一笑,看來賈璉今天要來和他談事情啊,跟著興兒、昭兒到二樓東面臨街的雅間中,和賈璉、薛蟠打著招呼,「見過璉二哥,薛大哥。」

  賈環跟賈璉自在醉仙樓二次談判後就沒再見過面。當時,談成煤炭生意後,賈璉有點尷尬,提前離席。賈環後面給林心遠拉著在劉國山、陳嘉運等人面前強行裝逼一波。

  這會兒,賈璉心裡的尷尬自然是早就消失,他今天來鎮上找賈環有事,笑著誇道:「環哥兒,你如今越發的出息了。我在城內都聽到你的名聲。」

  薛蟠大聲嚷道:「我也聽說了。環兄弟,快過來坐。我今天要和你交個朋友。」

  賈環心裡有點想吐糟。他想起網上一個搞笑的句式:自從見到你妹妹,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現在,薛蟠跑過來說,我要和你交朋友。他第一反應其實是想到賈府的豐姿美人:薛寶釵。

  賈環這是第一次見到薛蟠。任何一個讀過紅樓夢的人都不會忽略這個人。薛蟠外號呆霸王。為人驕橫跋扈、仗勢欺人。強賣甄英蓮(香菱)為妾,喝令手下打死馮淵。荒淫無恥、喜好男風。

  這樣一個渾身滿滿坑爹氣息的富二代,賈環不覺得有和他交朋友的必要。妥妥的豬隊友。當然,伸手不打笑臉人。賈環也沒有當場落薛蟠的面子。寒暄了幾句。

  當即,賈璉命酒樓上了酒菜,三人坐下來笑談、吃酒。賈環慣例喝茶。喝了一個時辰,賈璉使手段將薛蟠給灌倒。讓薛蟠的長隨應兒扶著他去馬車裡趟著休息。

  賈璉要了熱毛巾,敷著臉,嘆口氣,對賈環道:「薛大傻子這酒量好的!我差點都不能和你說正事了。環哥兒,蜂窩煤不能賣給你的事情,是珍大哥吩咐的。」

  他開設蜂窩煤手工作坊,要將蜂窩煤推介到四王八公等勳貴府中,靠他一個人肯定不行,還要靠賈家的族長賈珍幫忙。賈珍可是繼承了寧國府的爵位:威烈將軍。不像他只捐了個同知的虛銜。

  賈璉和賈珍的關係如何?從原書第十六回可以初窺端倪。

  賈璉帶著林黛玉剛從揚州回來,到府裡後,王熙鳳設宴接待。吃完飯,賈蓉、賈薔兩個來說話,說起建造大觀園的事,「…叔叔才回家,未免勞乏,不用過我們那邊去,有話明日一早再請過去面議。」

  賈璉說:「多謝大爺費心體諒,我就不過去了….明日一早我給大爺去請安去,再議細話。」

  賈珍和賈璉雖然是同輩。但賈璉對待賈珍有點類似於長輩的意思。賈璉遠道回來,必須要給長輩們一一請安才算完事。而這個請安名單中,包括賈珍。當然,只是類似。但足可說明,賈璉是屈從於賈珍之下。

  賈環微微皺眉,心裡大約有點底,問一句,「璉二哥,這是為何?」

  賈璉笑道:「這我就不知道。我和你說,提議府裡將你的用度裁掉也是珍大哥的意見。當著老太太、太太的面說的。」

  賈環點點頭。看來,賈珍對他很有意見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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