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九悟 -【奮鬥在紅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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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3 01:43 PM

第兩百二十五章 謊言與真理(三)

  賈母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從鴛鴦手裡拿過茶杯喝了一口溫茶。這是示意賈環可以說了。

  一道道的目光落在賈環的身上。賈環早就習慣在賈府內焦點人物的待遇,淡定的道:「經過查證,賴大一共貪--污公中1萬5千兩銀子,涉案二十三件。孫兒目前將賴大關押在府內,如何處置,請祖母示下。」

  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從偏廳中眾人的心裡升起。誰都不相信賴大貪了1萬5千兩銀子。府裡一年的收入也不過兩三萬兩銀子呢?

  賴嬤嬤一頭銀髮,坐在矮凳上,身邊跟著個丫鬟,冷眼看著賈環,嘴角帶著微笑。

  賴大家的則是嗤之以鼻的看著賈環。三爺,你想要把事情搞大,這種手段真的是太低劣,你以為老太太會上當嗎?

  王熙鳳嫵媚多姿的丹鳳眼瞟了賈環一眼,笑孜孜的喝茶。雖然心裡希望賈環給老太太整治、打壓,但她並不開口。

  寶玉身穿錦袍,坐在林黛玉身邊,一臉譏諷的表情看著賈環。環老三,你當大家都是傻子麼?

  賈母笑了下,笑得身旁的鴛鴦心都提起來。賈母反問道:「環哥兒,你想怎麼處置?」

  賈環恭敬的道:「孫兒的處理意見有兩條。第一,勒令賴大歸還貪--污我賈家公中的銀子。但賴大多年來為府裡做事,這一次念在初犯,可繼續擔任府中的大管家。希望他以後做事更加用心。

  第二,涉事的管事、頭目有二十多人。從重處理三人。革職,從去金陵的莊子裡種地。其餘人等,以批評、教育為主。如此,方顯出我賈家仁厚治家。」

  「啊?」偏廳中響起一陣難以置信的低呼聲。

  環三爺的處理意見竟然是:罰款就完事,再處理兩三個小魚小蝦米。這實在是太難以讓人置信。這哪裡是要搞事?明明是平息事態的態度!

  賈母明顯的愣了下。她也沒想到賈環竟然是這麼個處理意見。

  賴嬤嬤臉上的冷笑還僵硬在臉上。這是魚兒脫鉤了吧?而賴大家的心裡難過幾乎要吐血。賈環不按套路來啊!賴家要是損失1萬5千兩銀子,她會心疼死。

  王熙鳳嘴角抽了下。心裡忽而有點慶幸她剛才沒開口說話。不然又要把賈環給得罪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王夫人有些意外,看了賈環一眼,再看看薛姨媽,喝著茶。老太太還沒說話,她也不會說什麼。她這個庶子還是很聰明的。

  其餘邢夫人、李紈、寶釵、黛玉、探春、寶玉等人的想法各自不一。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隨著賈環說出他的處罰方案,以及眾人的低聲驚呼,偏廳中緊張的氣氛已經消失。

  賈母再次深深的看賈環一眼,拿手指指他,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你這個哥兒啊!好話歹話全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麼?」

  廳中的眾人都是附和的笑起來。

  賈府三管家單大良的妻子單大娘湊趣道:「三爺是知道老太太待下寬厚。所以才給出這個處罰意見。我們這些奴才跟著老太太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賈母就笑起來。

  王熙鳳伶俐的開口,笑吟吟的道:「環兄弟心裡未必對賴管家沒意見。想跟賴管家要銀子呢。不過,他這孫猴子能鬧事,到底是逃不脫老太太的佛掌。」

  王熙鳳的話說的是非常犀利的,把賈環的心思給點出來。最讓賈母受用的是:賈環有想法,但還是得按她的想法來。拍馬屁於無形之中。

  「哈哈!」廳中的眾人都是笑起來,「二奶奶這張嘴喲。我們拍馬不及。」

  賈母樂呵呵的笑著,問著賈環,「環哥兒,是這樣吧?」

  賈環無奈的笑一笑,算是默認。廳中又是一片歡樂的笑聲。賈環心道:王鳳姐這個「助攻」,起碼可以給90分。

  壓服王熙鳳,好處還是蠻多的啊。起碼,在賈府內宅中,收尾的時候,能將戰果、收益最大化。今天,賈母心中那根刺,王熙鳳幫他抹平了大半。

  賴大家的看著事情三言兩語間就要定下來,看了婆婆賴嬤嬤一眼,見賴嬤嬤微不可查的點點頭,連忙出列,跪在地上,哀求道:「求老太太明察。我當家的縱然敢貪,也不可能貪一萬五千兩銀子。」

  賈母笑了笑。貪沒貪這個問題是不用想了。肯定貪了公中的銀子,不然環哥兒敢來見她?當然,貪多少就是這個問題。賴大在府裡做大管家有一二十年了吧?

  賈母笑著問賈環,「環哥兒,你的意見呢?」

  賈環一聽就知道賈母的心思,道:「我的意見是:一兩銀子都不能少。不過,我聽祖母的吩咐。」

  韓非子有言:恩自上出。賈母要施恩給賴家,他沒必要搶一手。做個姿態就好。

  賈母開懷大笑,笑罵道:「你這個小滑頭。還惦記著賴大刁難你的事。把那些噱頭都去掉,查實的有多少?」

  賈環道:「不下六千兩。」

  賈母輕拍著椅子的扶手,決定下來,「那就六千兩吧。」

  跪在地上的賴大家的千恩萬謝。賴嬤嬤則是皺眉沉思。她老感覺有點不對勁。但是不知道哪裡不對勁。

  站在賈母身邊的鴛鴦對賈環輕輕的一笑。三爺,這一步走的真是好。既消除老太太的戒備,也敲打了賴家。六千兩銀子呢!就算賴家有錢,也要心疼。

  薛姨媽壓著心裡的驚訝,笑眯-眯的打量著賈環。她這是重新認識賈環一次啊。這其中的分寸把握的真是好。

  寶釵明麗的美眸輕輕的一掃退出去的賈環的身影,心中怡然一笑。

  探春、迎春、惜春三人交頭接耳,低聲說笑。這一局,三弟(哥)弟(哥)獲勝。

  賈寶玉撇撇嘴,湊頭想要和黛玉說話,「妹妹…,環哥兒一貫是表裡不一,看他鬧出多大的聲勢,現在又乖巧的很,真是陰險、可笑。」

  林黛玉鼻子裡哼一聲,並不理會寶玉,而是去和寶釵說話,「寶姐姐,我中午去你那裡頑。」

  賈寶玉一臉的尷尬。

  此時,戲班又重新開始唱戲,一副熱鬧的勝景。消息,已經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往外頭傳去。

  …

  …

  賈環帶著晴雯、如意兩個大丫鬟出了賈母上房,順著賈府內的甬道往望月居而去。園林、院落中飄蕩著仲春的氣息。對賴家的計劃,第一階段順利完成。

  晴雯拍著胸口,笑兮兮的道:「三爺,今天真是嚇死我了呢。我可是怕我們又得到東莊鎮去住。」

  賈環就笑,「這有什麼可嚇的啊?哦,誰給你分析過?」伸手想要摸下晴雯的腦袋,卻是發現他還沒晴雯高,心裡無語的一笑。年齡是硬傷啊。

  晴雯咯咯嬌笑,「鴛鴦姐姐給我說的。」三爺沒給她們說過他的計劃、想法。是鴛鴦姐姐叫她勸下三爺。

  賈環看右手邊的如意。

  清秀的小姑娘老實的點點頭,道:「我是聽晴雯姐姐說的。說三爺,今天要惹怒老太太。我都快嚇哭起來。」

  賈環笑著搖頭,「你們啊。草木皆兵。其實,住在東莊鎮,比住在府裡輕鬆多了。」他最近準備去一趟東莊鎮。為第二階段的計劃實施,避嫌。

  賈環回頭看了眼遠處隱約的賈母上房的院落。

  如果,你們以為,這就是結束,那實在太天真。我的改造計劃,不是過家家,也不是宅鬥、撕逼這個範疇。

  改造不是請客吃飯!

  …

  …

  消息在午飯前後就傳遍賈府。

  林之孝,賴升帶著幾名小廝到管事處後面的一處廂房中將賴大放出來。

  廂房中生活用具一應俱全。鋪蓋、用度都是從賴家拿來的。還有一名小廝服侍著賴大,到底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林之孝、單大良等幾名管家對此視而不見。

  林之孝將門口看守的一名小廝打發走,進來和賴大說了一聲,道:「賴管事,你和賴大哥聊一聊。」說著,到廂房外等候。

  賴大坐在桌邊的椅子上,問兄弟賴升情況。聽賴升說完之後,詫異的道:「這就完了?」

  賴升笑道:「大哥,他環三爺能翻到天上去不成?還有老太太看著。大嫂跪著求了老太太一句。贖金就變成了六千兩。嘿,進了公中的銀庫,和在咱們家裡有多大區別?」

  賴大笑了笑,「別瞎說。」隨即,眯著眼睛。賈環他是動不的,但投靠賈環的錢誠,他這個賈府大管家還是有辦法的。

  …

  …

  午飯前,正好寶釵、黛玉順路過來說話,賈環留兩人吃午飯。她們倆本來是要在梨香院吃飯的。寶釵想一想,輕聲答應下來。若是沒有黛玉在,她斷不會答應。

  晴雯、如意帶著丫鬟正去廚房裡提飯。賈環和寶釵、黛玉兩人在廳中說著話。鶯兒、紫鵑兩人陪著。

  喝著茶,黛玉含蓄的笑著道:「環哥兒,你懲治那些人,手段很高明!」

  寶釵嫻雅的輕笑,打趣道:「顰兒這話怎麼聽都不大對勁。那些人是指誰呢?」

  黛玉反擊道:「總之不是寶姐姐的某個人。」她是極其聰明、敏感的人,對寶姐姐和環哥兒之間的默契,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賈環笑著搖頭。他理解黛玉是在說寶玉。預估著,今天到梨香院玩耍,是冷落寶玉。這才幾天的功夫,林妹妹的氣肯定沒消。至於,賴大這些人在她眼裡,八成和路人甲沒什麼區別。

  正說笑間,賈政派了小廝來請賈環,小丫鬟進來傳話,「三爺,老爺叫你過去。」

  賈環微微有些奇怪。賈政找他幹什麼?起身道:「寶姐姐,林姐姐,你們稍坐。我去外頭一趟就回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3 01:44 PM

第兩百二十六章 謊言與真理(四)

  賈政獨坐在小書房夢坡齋中,獨自沉思著。

  他的庶子賈環最近在整大管家賴大的事情,他剛聽說了。板子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皆因有老太太在把關、裁決。然而,賈府內的些許小事相對於整個朝堂、整個天下的風雲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

  自雍治十一年以來,原左副都御史嚴繁龍下獄,大量的關於南書房大臣、文淵閣大學士、東林黨黨魁李高澹的黑材料被挖出來,朝堂震動,御史紛紛上書。

  恰逢今天二月有禮部會試,天下矚目。李高澹的案子暫緩了月餘。但,會試、殿試結束後。此案持續發酵,罷黜之事,即在眼前。今天上午,與他賈家交好的河--南道掌道御史宇文銳派人來和他說了一聲:請賈世兄務必看好子玉,不要讓他捲入最近的朝堂漩渦,有舉子聯絡讀書人,準備前往承天門請命。

  夢坡齋中,陳列精雅。賈環從外面進來,見賈政正在沉思,行禮道:「見過父親。不知道父親叫兒子前來有什麼事情?」

  賈政看了進來的賈環一眼,一身儒衫,頭戴四方平定巾,標準的讀書人裝束,臉龐青稚,氣質沉靜,英姿勃發。禁不住嘆口氣。他這個當父親的倒是羨慕起兒子的功名。

  賈政緩緩的道:「最近可有同年找你聯署上書請命?」

  賈環這段時間雖然在教授族學的學童,但消息並不閉塞。他的老師張安博現在可是朝廷的左副都御使。龐澤、衛陽、許英朗他們時不時來坐一坐。

  再加上,他還與馮紫英、韓奇、衛若蘭、陳也俊幾人有交往,對勳貴圈中的小道消息亦是靈通的很。比如:鄭貴妃的弟弟鄭國舅在教坊司有個相好,給其夫人打上門,打的毀容;雍治皇帝的親信光祿寺少卿袁壕迷戀名妓成琪兒。

  賈環對最近朝堂的風向有所耳聞,道:「同年保定府唐縣舉子、經魁邢正曾在年前找我聯署上書請求今上不要裁撤南書房,我並未同意。」

  賈政詫異的「咦」了一聲。賈環怎麼知道這些事?賈府這邊的政治力量,可不會越過他和賈環聯繫。隨即又恍然。他這個庶子是正牌子的讀書人出身。同年,座師、房師、老師、同學一堆,早編織成一張人情網,根本無需借助賈府的力量。身在京城,知道朝堂的動向不足為奇。

  賈政道:「你知道厲害就好,去吧。」

  賈環什麼人,自是聽的出來賈政是在提醒他。不管原因是什麼,政老爹總歸是一番好意。拱手道:「謝父親提醒。父親可盡快請舅舅謀劃通政司右參政、鴻臚寺尚寶司卿等職。」

  這兩個職位都是正五品的職位。此次李大學士要垮台,勢必會是一場朝堂風波。以王子騰的能量,運作一個正五品的官職給賈政問題不大。關鍵是賈政自己要去提。

  賈環對賈政的心思還是很清楚的。政老爹一心做官,好光大賈家門楣。就是做官水平太次,多少年都沒升上去。這一次的朝堂亂局是一個好機會。

  賈環能這麼快就說出兩個職位,自是因為他研究過賈政如何升職的路線。當然,賈政升職最關鍵的還是紅樓十五年時學政三年任滿回京的那一步。

  賈政愣了下,正要訓斥賈環「跑官要官」搞歪門邪道時,賈環已經說完,轉身往書房外走。

  賈政琢磨了許久,心裡想起門生李平的話:聽聞環世兄是張僉憲的弟子,此時正在遵化,果然是足智多謀,才華橫溢。

  世兄如此才華,老師何不將他招至身邊參贊大事呢?

  看著窗外的陽光、雅緻的庭院,賈政長長的嘆口氣,將長隨喊進來,「去舅老爺府上下個帖子。」

  …

  …

  賈環和賈政的見面只是個小插曲。朝堂上的事情,賈環現在也就看看。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他還沒到廟堂之中的地步。至於幕僚一事,隨著龐澤、何幕僚、左師爺、田師爺等人的到來,亦是很輕鬆。

  賈環回到望月居,和寶釵、黛玉一起吃了午飯,說笑一回,約下午三點許,送走兩個容貌、氣質各擅勝場的大美人:黛玉去望月居和寶釵頑。她上午話都說出口,自是要去一趟。

  賈環在書房裡提筆給大師兄公孫亮、羅君子、許英朗三人寫信,約定兩天後回聞道書院小住。

  會試後,大師兄、羅君子兩人都是落榜,聞道書院的另一位同年紀鳴也是落榜。大師兄、羅君子兩人這些天在京城中交遊。結識天下讀書人。因為天下文宗方望在京城中,文壇矚目。讀書人的活動特別多。

  三月十一日,賈環安排好族學的事宜,帶著柳逸塵、張四水問候同學、先生們的口信,坐馬車離開賈府,準備在內城南面的宣武門和大師兄、羅君子匯合。他們倆住在山長位於大時雍坊的家中,談文論道,日子逍遙。

  而賈府這邊,賈環外出的理由也隨著晴雯、如意、探春、寶釵、黛玉的口傳開:他帶著經過沙提學修改過的四書五經的筆記,前往聞道書院,準備交給林先生校訂,然後印書作為聞道書院的教材。

  賈環並不擔心賈府的事情會慢下來。因為,他外出本來就是避嫌。和賴家鬥爭的第二階段,將會由賈赦發起。

  上午十點許,賈環和大師兄、羅君子、許英朗三人在宣武門裡街上的一處茶鋪門口匯合。正說笑時,就見西長安街上約四五百名讀書人群情洶湧的喊著口號走過,聲勢浩大。圍觀者眾多。

  「南書房乃祖制,豈可輕易裁撤?」

  「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義死節正在今日。」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這是前前前東林黨黨魁顧憲成的名句。一聽就知道這些讀書人都是東林黨一脈。羅君子輕輕的搖頭,「東林黨徒徒勞無功。有些同年腦子一熱,只怕前途堪憂。」

  大師兄、許英朗都是搖頭。他們私下裡討論過這件事。有左副都御史的消息渠道,很清楚朝廷裁撤南書房是必然。胳膊扭不過大腿。

  賈環問道:「估計很多是首善書院的秀才、國子監監生。舉人多不多?」

  公孫亮道:「賈師弟,今科會試約2千人參加,錄取220人。你說舉人有多少?最近京城的文會極多,我估摸著邢正至少串聯了30人。嘖嘖,看不出來。」

  賈環笑著搖頭,「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我們走吧!」

  一行人四人,分乘兩輛馬車緩緩的前往聞道書院。身後,是京城的風雲。

  …

  …

  賈府中,夜色深深。賈璉給王熙鳳捉住在外面鬼混的痛腳,在鳳姐兒、平兒的壓力下,賠禮道歉正忙的時候,給他父親派人叫走。賈璉是第一次覺得,大晚上給父親叫過去訓話也是一種幸福。

  賈府東路,賈赦的正房客廳中,賈赦正獨自一人在八仙桌邊慢悠悠的喝著人參茶提神,見賈璉進來,道:「坐吧。」

  賈璉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貌似自賈環崛起回府後,他在他父親面前待遇高了不少。

  「父親這麼晚找兒子來有什麼事情?」

  賈赦不滿的看賈璉一眼,訓斥道:「你成什麼樣子?二十好幾的人,整天就知道喝酒搞女人。一點正事都不做。」

  賈璉一陣無語。父親,貌似這話用在你身上是最合適的吧?他父親貪婪、暴力、好色是賈府內出了名的。

  賈赦敲敲桌子,加重語氣道:「環哥兒已經離開賈府,接下來對付賴家的事情,由我來主導。」

  賈璉一臉的懵逼,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父親,還要整賴家?不是結束了嗎?而且賴家是老太太的嫡系。賴大又在府裡做了一二十年的大總管。」

  賈赦有賈環提供的方案打底,信心十足,不屑的道:「那有如何?賴家的家底預估不少於五萬兩銀子,我和環哥兒四六分賬。我六他四。」

  賈璉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六成就是三萬兩白銀啊!「父親,能行嗎?」

  賈赦自信的點點頭。

  …

  …

  三月十四日,重新恢復榮國府大管家職位的賴大和心腹策劃著,怎麼對付錢槐的父親錢誠。

  賴大已經向賈府公庫中繳納了六千兩白銀。同時,庫房裡的管事戴良等三人被發配到金陵的莊子裡去種地。前面享受這個待遇的是:來旺一家。

  按照隱約流傳出來的小道消息,環三爺說:這叫勞動改造。

  錢誠被賴大提拔,頂替的就是戴良的職位。賴大的想法是:先將錢誠提拔起來,安賈環的心,同時將其調離原崗位,方便查事。你環三爺不是要查貪--污嗎?好,你長隨的父親犯了事,你查不查?

  不得不說,如果賴大的計劃實現,賈環是有點坐蠟。

  賴大將事情安排好後,正準備處理賈府的事務時,賈赦的心腹小廝鴻兒過來道:「賴大管家,大老爺請你過去一趟。」

  賴大笑笑,跟著鴻兒去了賈府東路的外書房。

  當天晚上,賈府中就流傳開一則消息。大老爺賈赦因賴大貪--污賈府公中六千兩銀子暴怒:在外書房中將賴大罵的狗血淋頭,足足罵了一個時辰。賴大跪地磕頭,保證不會再犯,才勉強過關。

  這件事異常的詭異。因為,環三爺查賴大總管的時間不是一天兩天就完成了,有好幾天呢。大老爺怎麼可能沒收到消息?偏偏大老爺卻在賴總管教納了銀子之後才發飆。怎麼看,都有點賴總管給坑環三爺坑的感覺。

  你銀子都交了,敢說自己沒貪?

  然而,更詭異的事情還在後面。第二天上午,賈璉在管事處當著賈府上下人等的面,大發雷霆。

  起因是東府的賈蓉派賈瓊帶人過來取幾個羊角大燈之類的大物件,叫了賴大一句「賴爺爺」。賴大應了一聲。這本是見很平常的事情。賈珍活著的時候,賈蓉、賈薔也不是沒叫過。但賈璉當即火冒三丈,拍著桌子痛罵道:「賴爺爺,你是誰家的爺爺?姓賴的什麼時候成了賈家子弟的爺爺!」

  這話是相當重的。賴家可是賈家的奴僕,生殺奪予,俱有賈家的主子心意。賴大當即起身辯解。過程的細節沒有流傳,但賴大在璉二爺面前跪下來磕頭,才算平息了璉二爺的怒氣。

  流言就像病毒般在榮寧街傳播開。所有的賈府奴僕、賈家子弟都從這些流言中讀懂了一個信號:賈赦、賈環、賈璉三人都不待見賴大。至於政老爺,他是一貫是不管外事的。

  簡而言之,賴大失去所有的賈家男主人的支持。縱然,有老太太庇護賴家,但外頭的事情不是爺們在料理?如此這般,他的大管家職位還能坐的穩嗎?

  與此同時,另有一則半真半假的消息在賈府中流傳。大老爺賈赦不信賴大只貪--污了公中六千兩銀子,準備查一查賬目,正在尋找線索。底下的管事、頭目心中蠢蠢欲動。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一貫和賈璉交好的林之孝早兩天前就在深夜裡去見過賈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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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3 01:45 PM

第兩百二十七章 罷黜、獲勝

  榮國府大總管的職位,就像是一棵誘-人的胡蘿蔔吊在賈府的管事、頭目面前。不管是不是能吃到,誰都想嘗試著去吃一口。兩三天的時間內,賈府內的各級管事、頭目都在尋找各種各樣機會與賈府大老爺賈赦接觸、閒聊、送上賴大的黑材料。

  根據賈府內的小道消息,據傳賴大有上百份貪--污的罪證落入大老爺手中。

  賴家在賈家奴僕中經營數十年的根基,以可以感知的速度崩塌。在賈赦、賈環、賈璉都對賴大表示出不滿後,賈家的奴僕誰還會和賴大站在一起呢?趨利避害,是人之本能。

  籠罩在賴家頭頂上的網正在以收緊。身處在網中的賴家在家中秘密商議後,亦開始自救。

  而此時,賈環正在聞道書院中,悠閒、輕鬆的拜會老師、同學,在新建的藏書館中看書、學習。

  他的長隨錢槐留在賈府中。然而,沒有會相信賈環對賈府內的事情一無所知。

  三月十九日晚。寧榮街,寧國府中。賈蓉在後花園會芳園中宴請賈薔、賈瓊,賈琛,賈璘四人喝酒。暮春至極,繁星點點。會芳園中,樹木蔥鬱、環境幽靜。

  賈蓉摟著身邊的歌姬,舉杯和眾人飲了一杯,笑道:「你們說可笑不可笑?賴大竟然讓他兄弟賴升來求我,請我幫忙說句話。嘿。這個老東西。」

  「哈哈。」賈瓊,賈琛,賈璘三人都是大笑。前些天賈瓊帶人過去借東西,其實是和璉二爺商量好的。

  賈薔笑著喝酒。「賴爺爺」這個稱呼,這個人已是昨日黃花。

  …

  …

  東跨院中,燈火通明。賈璉自上次給王熙鳳捉住痛腳後,這兩天晚上都老老實實的在家睡覺。

  王熙鳳洗過澡換了身家居的衣裳出來:上身是粉白色的襦衫,下面穿著淺色寬鬆長褲。越發的顯得她身姿窈窕又豐滿。********。容顏嫵媚無端。

  賈璉坐在椅中喝茶,禁不住咳嗽一聲,眼睛瞄著鳳姐兒。

  王熙鳳笑盈盈的嗔賈璉一眼,坐在床榻上。平兒過來奉茶。王熙鳳挑著茶蓋,道:「璉二爺前兒好大脾氣,把賴大管家都嚇的跪在地上。賴大娘今天求到我這裡來了。你們外頭的爺們是怎麼想的?」

  王熙鳳口中的賴大娘自不是賴大家的,而是賴嬤嬤。

  賈璉就笑,「她給你多少銀子了?」鳳姐兒的性情,他是很瞭解的:拿銀子辦事。

  王熙鳳也不瞞賈璉,嬌笑道:「這可是我的銀子,你就別想了。賴大娘給了我1000兩銀子。請我說和。讓璉二爺高抬貴手。」

  賈璉笑著搖頭,肯定不止這個數,道:「環兄弟和大老爺的意思,是聯手把賴家給抄了。」他跟在後面喝點湯。

  這殺氣外溢的話讓王熙鳳、平兒兩人都驚訝的沉默幾秒。好一會,王熙鳳回過神來,遲疑著道:「這不可能吧?老太太能讓?」

  這怎麼可能?老太太怎麼可能讓賴家被抄,那不是落老太太的臉面嗎?她認為最多只是把賴****下大管家的職位。老太太會護著賴家。所以,還不如收點銀子把目前的風波給糊弄過去,大家面子上過得去。環哥兒報復賴大,上次不是了結了嗎?

  賈璉哂笑一聲,他知道妻子心裡的想法,他當時見他父親時也這個想法,鄙夷道:「天真!幼稚!鳳姐兒,你趕緊把銀子退給賴大娘吧。這事已成定局。大老爺明天就會去回老太太。你們倆等著瞧。」

  其實,賈璉也不知道他父親和賈環的具體計劃是什麼樣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在嬌妻美妾面前裝個逼。看著鳳姐兒和平兒兩人震驚的模樣,當真是神清氣爽!一掃他這幾天給打壓的頹勢。

  他對賈環的手段有信心。

  王熙鳳怕賈環,可不怕賈璉,給賈璉嘲諷一句,譏諷道:「噯喲,二爺傲著呢!」說著話,和平兒對視一眼。心中疑竇重重,同時夾著驚詫的情緒。如果「抄家」是賈環的意圖,那她明天可不會開口幫賴家說話。她沒興趣觸怒賈環。

  平兒用力的點頭。她其實信她家這位爺的話。因為,三爺曾經給她說過: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以三爺那麼硬的性格,既然要對付賴家,絕不會半途而廢。而以三爺的手段,也絕不會無功而返!

  …

  …

  三月二十日上午,春和日麗。微風徐徐的拂過樹梢。

  賈赦從賈府東路他的外書房裡出來,進了二門來,往賈母的住處而去。

  消息不脛而走。不斷的有人進入賈府內宅,趕往賈母所在的偏廳中。所有人都明白,大老爺親自上場,近日的風波,到了掀牌的時刻。

  山雨欲來風滿樓!

  大上午的,老太太正在和兩個兒媳婦、薛姨媽、王熙鳳、尤氏、秦可卿說笑。偏廳中佈置的奢華,光線明亮,空氣中有著暮春的柔和、閒適。全然沒有感知到外界的風暴。寶玉、寶釵、黛玉等人則是在隔壁的小廳中由李紈帶著做針線活、頑笑。

  賈母剛說王熙鳳說了個京城裡措大窮酸的笑話,笑道:「好你個鳳哥兒,這嘴伶俐著。傳出去得罪讀書人,我可不管你。」

  廳中的眾人都笑起來。

  正說話時,就聽到外頭的候著的丫鬟、婆子們的聲音,「給大老爺問安。」

  賈赦點點頭,慢悠悠的進了偏廳中。心中情緒微微激盪。

  賈赦進來後,坐著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等人都是站起來。認真算起來,賈赦才是榮國府的主人。只是,他這一房因各種原因給二房壓著。

  賈赦先給賈母請安,「兒子見過母親。」再和其他人寒暄幾句。眾人紛紛落座。

  賈母微微皺眉,府外的事情,鴛鴦都給她說了,對長子的來意,她心知肚明,淡淡的道:「坐吧。」

  「謝母親。」賈赦在邢夫人的上首坐下。有小丫鬟上來奉茶。賈赦喝了一口,從袖子裡拿出一疊供狀,道:「兒子有事來回母親。近來我聽說賴大貪了公中六千兩銀子。這個數字我是不信的。我查了查,賴大這一二十年來總計貪--污了我賈家近五萬兩銀子。這些都是證據。簡直是豈有此理!」

  賈赦語氣嚴厲,殺氣騰騰。

  人群中的賴大家的,心裡一磕磣,腿有點發軟。主子家裡打死奴僕都是正常的事情。更何況,她心中明白,賴家貪--污府裡公中的錢的事情是有的。

  賈母看了這個不被她喜歡的長子一眼,緩緩的道:「那你想要怎麼辦?」

  賈赦厲聲道:「我賈家雖然寬厚待人,但不以規矩不成方圓!不能任有下面的奴才肆意妄為。賴家吞下去的銀子,都要吐出來。銀子不夠,拿賴家的資產抵押。」

  賈母不滿的冷哼一聲,批評道:「你什麼時候對公中的事情這麼上心?不都是你父親,你爺爺留下來的老人在管?怎麼,見環哥兒壓了賴大一回,你也準備欺負他們家?蹭鼻子上臉!你們一個個是不是都覺得我老糊塗了?」

  賈赦毫不猶豫的起身,「噗通」跪在地上,「兒子不敢。證據確鑿,兒子不敢不管!否則我賈家公中的銀庫都成了別人家的,想拿就拿。那成何體統。這是一百多人的證詞,請母親過目。」

  賈赦跪下來時,廳中的王夫人、薛姨媽等人都是微微動容。丫鬟、僕婦們都是輕輕的吸著涼氣,「嘶--!」大老爺這是來真的,要下狠手。

  賴大家的渾身輕顫。

  試想,是賈赦的臉面重要,還是賈家的奴僕賴家的臉面重要?賈母即便再不喜歡長子賈赦,也要考慮這一點。她偏心,那是在賈赦和賈政兩個兒子之間偏心。

  賈母臉色微變,一百多人的證詞,這只怕不是假的。吩咐鴛鴦拿了過來。輕輕的翻著。客廳中氣氛沉默著。

  剛才一直很活躍,說著笑話的王熙鳳此時沉默著。她有點明白賈環的套路:疏不間親!她公公再怎麼的,也是老太太的兒子。賴家再勞苦功高,只是奴僕,而且是理虧的一方。

  賴嬤嬤就是在這樣一片沉默著氛圍中拄著枴杖進來,見賈赦跪在地上,她亦是無法,顫巍巍的跪在地上,也不辯解,哭泣道:「求老太太開恩!」

  賴大家的也從僕婦中走出來,跪在婆婆身邊,用力的磕頭,砰砰砰,「求老太太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開恩。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廳中的眾人一個個看得不忍。賴家貪歸貪,但終究是給府裡做了一輩子的事,到頭來落的要追繳五萬兩銀子,這是要傾家蕩產的架勢,讓一干僕婦、內管事不免心中都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

  賈母伸手虛扶賴嬤嬤,「快起來,快起來。你也是七八十的人了,還跪在地上。」

  鴛鴦、琥珀兩人上前將賴嬤嬤扶起來。賈母又給了座。

  賴嬤嬤坐在矮凳上,老淚縱橫,道:「我那個不孝子監守自盜,我原是沒有臉面來見老太太。只是想著要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心中難忍,腆著臉來求老太太開恩:放過他這一遭。」

  賈母感慨的抹下眼睛,她想起她的小女兒賈敏。點點頭,對跪在地上的大兒子賈赦道:「你起來吧。你這些證據我都看了。讓賴家補上1萬4千兩,和環哥兒上次查的,湊足2萬兩。這件事就此為止吧。日後不許再提。」

  廳中的僕婦、內管事們紛紛道:「老太太仁厚。」這是減免了一大半的銀子。

  賴嬤嬤和賴大家的兩人再次跪在地上謝賈母。心裡鬆口氣,只再繳1萬4千兩,賴家還是湊的出來。

  賈赦態度極好,道:「是,母親。」又道:「賴大如今做了這樣沒臉的事情。兒子建議讓他回家休養。大管家的人選,還請母親盡快任命下來。」

  這是題中應有之意。沒有人覺得賈赦將賴大踢回家這個提議過份。都貪了那麼多,位置肯定不保。

  賈母深深的看賈赦一眼,將問題踢給賈赦,「你覺得誰合適擔任大管家的職位。」

  這個問題讓邢夫人的心都快跳的嗓子眼。她是激動、興奮的。提拔一個大管家,她丈夫在府內的權力要大增啊。

  王夫人瞥了一眼,心道:白痴。

  王熙鳳眼睛眯了眯,環哥兒的算盤打的好,但賴嬤嬤跪地相求,老太太到底是心軟。還是和她預料的結果一樣。只是把賴****下大管家的職位。

  老太太這時候是在測試大老爺是否有奪權的意圖。不然,費這麼大力氣將賴大弄下去,白忙活一場嗎?大老爺要是應對不好,賴家可是會翻盤的。

  比如,老太太可以把原東府的大管家賴升扶上去。賴升被整下來的理由是他在珍大哥喪事期間喝酒,對主家不敬。這個罪名可大可小。

  賈赦差點說出「林之孝」三個字,但想起賈環的方案,話到嘴邊壓下去,貌似溫馴的道:「兒子聽母親吩咐。只要不是賴大、賴升就行。」

  薛姨媽、尤氏、秦可卿三人在一旁看熱鬧。看到賈赦的說辭,心裡都是搖頭。這有著強烈的賈環的風格。前些天賈環就是在老太太面前說:孫兒聽祖母吩咐。

  王夫人微微詫異的挑挑眉頭,隨意釋然。她那個庶子的本事,她是領教過的。她不說話都能被坑。

  賈母一句話給賈赦堵住,愣了兩三秒。她兒子什麼水平,她不知道?她也看出來,今天這事背後少不了賈環攪合。想了想,道:「讓單大良先管著。」

  林之孝家的在內宅當著排名第一的內管事,她再把林之孝扶上去,不是很妥。

  賈赦應了一聲,寒暄幾句就告辭離開。賈母並不挽留。而是好言好語的安撫了賴嬤嬤一會兒。

  偏廳中的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媽等人都明白,這場風波算是塵埃落定。賴家給賈環整的慘了。足足陪了兩萬兩銀子。還搭上賴大的大管家職位。即便賴嬤嬤在老太太面前還有臉面,但賴家至此在賈府中失勢已成定局。

  而王熙鳳心中在衡量賈環的目標到底算不算達成?看似大獲全勝。好像和璉二爺說的有差別啊!不過,即便是這樣,這手段也很了不起。

  廳中的丫鬟、僕婦們各自的心情不相同。疾風驟雨消散,一場賈府奴僕界的洗牌就此終結。除了增加了談資之外,更甚的是大老爺、環三爺的威名。

  …

  …

  此時,賈赦哼著小曲到外書房找賈璉。

  約上午十一點許,春日融融。賴嬤嬤和賴大家的回首看著賈府軒峻壯麗的屋舍,心情複雜。輕輕的一嘆,又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

  而此刻,在妙峰山下東莊鎮的一處民居中,賈環正在拿著茶杯和林芝韻下棋。

  林芝韻帶著面紗,執白。賈環執黑。

  賈環伸手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微微一笑。真的結束了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3 01:46 PM

第兩百二十八章 勞動改造

  因東府的尤氏、秦可卿過來,賈母留飯。至午飯後,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王熙鳳、李紈等人才逐漸的散去。

  匯聚在賈母處的林之孝家的、單大娘、吳興登家的等僕婦亦是各自散去。賴大被免掉大管家的職位,這在賈府的奴僕中影響很大。這則消息的餘波需要好些天才會消化。

  李紈步履輕鬆的帶著素雲、碧月往她的住處走。心中愉快:環兄弟到底是厲害,又勝一局!若是他能熟悉、把握到老太太的心思,在府裡有什麼事做不成呢?

  寶玉帶著襲人,跟在黛玉身後追著去她的房間。但黛玉還是不大理他。心裡氣還沒消呢。紫鵑搖搖頭,三爺的地位越來越高,都是外頭話事的爺們。而寶二爺還是個孩子。

  襲人柔順的幫著紫鵑倒茶,輕輕的嘆口氣。早知道如此,何必當初?你惹環三爺幹什麼?

  寶釵並沒有和薛姨媽一起去王夫人的東跨院小坐,而是帶著鶯兒去探春屋裡說話。迎春和惜春到了東跨院後的抱廈廳各自回屋裡。

  午後幽靜。寶釵和探春坐在窗前。侍書上了茶。窗外,銀杏、香樟、紫薇、水杉、桃樹、桂花、玉蘭順著甬道延伸,鬱鬱蔥蔥。眨眼的功夫又是暮春了!

  寶釵問道:「三妹妹,環兄弟和府裡應該有聯絡吧?我看他將長隨都留在府裡。」

  探春美眸顧盼,抿嘴輕笑。黛玉看得出來的問題,她哪會看不出來?寶姐姐是有點著緊她弟弟。她是樂見其成。「嗯,族學那邊有兩個他的同學,走咸亨商行的渠道。」

  探春一笑,寶釵就覺察到,豐瑩白膩的俏臉上微微浮起一抹輕紅。不過,她也沒給探春解釋什麼。環兄弟是十一歲的少年郎呢,她只是有好感,又不是愛慕。倒是她媽心急要把她嫁出去。

  想到這裡,寶釵嘴角浮起一抹明麗的笑容。她媽擔心環兄弟觸怒老太太。看這情況,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她心裡相信他。

  寶釵道:「環兄弟這次和大老爺聯手,將賴大管家罷黜。三妹妹,你覺得會不會犯了老太太的忌諱?」

  探春笑道:「所以,三弟弟去書院避嫌了。」

  寶釵微微搖頭,「只怕是掩耳盜鈴。」她心中其實還有點擔憂的。誰都看得出來,環兄弟肯定和大老爺聯手了。老太太對他未必就沒有想法。

  探春輕輕的一笑,道:「三弟弟說這叫認認真真走形式。連形式都不走的話,問題就大了。寶姐姐,別擔心,他有分寸。」

  寶釵就笑了笑。明麗嫻雅的少女。

  …

  …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賈母的臥室中。賈母並沒有午休,而是坐在塌椅上,腳踏杌凳,微微沉思著。

  鴛鴦端著茶杯,在一旁安靜的候著。身姿高挑,容貌俏麗。有一股溫柔的韻味。

  她其實知道老太太在心裡想什麼。因為三爺連續的查賴大管家,這讓老太太心中很不滿。明明之前罰了六千兩,有到此為止的意思。偏偏今天又聯合大老爺再查。這犯了老太太的忌諱。老太太不得不深思他到底怎麼想的,有何企圖?

  賈母沉思了許久,問道:「鴛鴦,你舉得環哥兒今天這是什麼意思?」

  鴛鴦跟著賈母身邊,一應事情都要她提醒著賈母,對老太太的心思很瞭解,寬慰道:「老祖宗,要我說呢,還是三爺不滿賴大管家之前得罪過他。三爺少年得志,那受得了這個氣。」

  賈母輕輕的點頭,「也是。」又笑道:「還是你這看的明白。」

  鴛鴦幫賈母捏著肩膀,道:「我聽說三爺去了東莊鎮上,怕也有避嫌的意思。畢竟,他連長隨都沒帶。而大老爺要是找他商量,有些話,他肯定得說。」

  賈母有些奇怪,「哦?這話怎麼說的。」

  鴛鴦道:「我聽外頭說,前兒大老爺找三爺去談了一回。再者,三爺去東莊鎮上,他三個長隨都留在府裡的。只帶了一個胡小四趕馬車。與府裡的通信應該是不流暢。」

  鴛鴦說的是她的推測,恰恰是賈環希望別人看的東西。誰也不會信環三爺沒關注府內的信息,但消息不實時是肯定的。東莊鎮距離京城一趟40里路呢。

  而探春知道賈環在用咸亨商行的渠道保持對賈府的實時關注,這是隱蔽的消息。

  賈母心裡的疙瘩消了些。只要兩人的合作不是賈環主動的,這就還可以接受。至於權力,管家人選的決定權始終在她手中。這就行。

  鴛鴦心裡鬆口氣,她知道老太太的戒心差不多放下。從她的角度來說,她是不希望老太太和三爺鬧翻的。

  …

  …

  賈環並不知道在金鴛鴦幫他消彌一處風波,其實他在東莊鎮中已經做好給賈母召回去詢問的準備。他準備的說辭,與鴛鴦的說法差不多。

  孔夫子說君子有三戒: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賈環熟讀論語,對賈母的心思還是能瞭解幾分的。史老太君在權力方面的敏感程度,賈環做預案肯定是會考慮進去的。

  真以為,賈母榮養之後就退休了嗎?賈母和王夫人關於賈府內宅的主導權之爭,一直就沒停過。最終延伸到賈寶玉房裡襲人和晴雯之爭,寶玉的婚事之爭。

  賈環沒有等到賈府內的召回消息,便還在東莊鎮中小住。接下來,還有對付賴家的「殺招」。賈赦願意興沖沖的當惡人、先鋒,自己也沒必要這麼早回去壞自己的名聲。

  當天下午,賴大就在賈府東角門左近的管事處向原三管家,新晉的大管家單大良移交了大管家的權力。這些權力的具體象徵是一把把的鑰匙、一本本的賬本、幾枚印簽。

  五天後,賴家以外頭的六處店舖產業折銀計六千兩。計有藥鋪兩間、崇文門外南北貨店舖三間、當鋪一間。京城外城宅院五處折銀四千兩。再繳納了現銀四千兩,算是彌補上賈府公中的虧空。

  單大良和林之孝兩人並沒有為難賴大,產業折銀都是按照市價。當然,讓利也不可能。大老爺派了璉二爺盯著的。

  賈璉連著幾天坐鎮在賈府管事處中。他心裡其實還有些疑惑。因為,他父親給他說要把賴家給抄了。家底預估有五萬兩。而這才榨出2萬兩來。

  當然,給錢也可以算是換一種形式的抄家。賴大從賈府公中拿銀子叫貪--污。他父親支取銀子叫「使用」,只要有個過得去的理由就行。政老爺不會因為這種俗務和父親爭論什麼。但,這離預期目標還是有差距啊。

  賈璉的疑惑,只持續了半天。

  三月二十六日,賈家庫房的一名採辦錢華出面證實賴大長期在賈府的米面採購上坐手腳,指定賴家關聯的一家米行負責此事。賈赦當即命人去賴家把已經「榮養」的賴大給提溜到賈府內,關押起來。罪名不是貪--污公中的銀子,而是吃回扣,涉嫌高價購買米面,損害賈府利益。

  私下裡,賈赦派晉陞為四管家的心腹張才去賴家勸話,不想賴大吃板子炒肉的話,拿錢來。

  賴嬤嬤不服,去賈母面前求情。賈母把賈赦叫進去訓斥了一頓,將賴大給放了。

  次日,東府大管家李華帶頭舉報原都總管賴升在採購府裡的丫鬟時玩貓膩,將好的侍女先挑給賴家使用,剩下的再給府裡,賴大涉案。賈赦、賈蓉兩人一起將賴大、賴升給扣到賈府裡。這一次罪名,當然依舊不是貪--污。

  這一次,賴嬤嬤認栽。給賈赦、賈蓉合計兩千兩銀子,將這件事給揭過。

  但賈府內所有的奴僕都看出來,赦老爺將賴家當做一塊肥肉。因老太太曾經發話,兩萬兩銀子將貪--污公中銀子的事情揭過,接下來的罪名,花樣翻新,和貪--污不沾邊。現在很多人都相信,賈赦曾經接到上百份賴大的黑材料。

  第二天,三月二十八日,賈赦以賴大的兒子賴尚榮在外面打著賈府的旗號欺男霸女,人證物證都在賈府裡,將賴尚榮給扣過來。再派張才過去要錢。這一次開價五千兩。

  賴嬤嬤再次不服,去找賈母求情。賈母多問了幾句,責令賈赦放人。不過,這一次卻沒有把賈赦叫進來罵。

  賴嬤嬤已經感受到賈母態度的細微變化。

  …

  …

  四月初,已經是初夏之際。夜間時分,小雨淅瀝。

  鳳姐院中,賈璉從外面吃酒回來,王熙鳳拿熱毛巾給他敷著臉,服侍著。平兒給賈璉解著外袍。

  賈璉好奇的道:「鳳姐兒,你最近有點變化啊!」

  王熙鳳沒好氣的道:「姑奶奶是給嚇的。環哥兒還不回府?他真真是好手段。可憐賴家,這來來回回給折騰的。昨天賴大家的因事給開出去了。我看老太太已經厭煩了。」

  大老爺賈赦這段時間以各種罪名把賴家折騰的夠嗆。不知道榨了多少銀子出來。而賴嬤嬤因為老找老太太求情,她的人情、臉面已經用的七七八八。

  賈環要是把這種手段用在她身上。她也吃不消。這種思路聞所未聞。竟然是用大老爺作為兒子的身份,在老太太面前硬磨,生生的將賴嬤嬤的人群都抵消掉。

  她立身的根本是丈夫賈璉,最近自然是溫柔不少。

  賈璉哈哈笑道:「賴家自己作死,怪得了誰?」

  王熙鳳在水盆裡擰著毛巾,不解的道:「到底有多少人告密?賴大的屁--股也太不乾淨了。怎麼有那麼多隱蔽的事情給抖出來?」

  賈璉神秘的笑道:「其實不多。大部分都是單大良、林之孝說的。」

  王熙鳳和平兒兩人聽得都是愣住。這…,爾虞我詐、牆倒眾人推、落井下石等等詞語可以用在這裡了。

  …

  …

  賴大約了張才在四時坊中的一家酒樓雅座中喝酒。大半個月不見,賴大人完全的衰老下來,滿臉皺紋,人彷彿老了十歲。

  上了酒菜後,賴大給張才敬了酒,封了一封銀子遞過去,道:「張兄弟,你給小弟交個底,大老爺打算怎麼處置賴家?」

  張才利索的收了銀子,看著賴大,笑道:「大老爺只要銀子。賴老哥應該要問三爺打算怎麼處置你。就我知道的,三爺喜歡將人發配到金陵那邊的莊子裡去種地。叫做『勞動改造』。」

  賴大沉默一會,長嘆口氣,「我明白了。」心中,苦澀難言。

  腦海裡浮起那個少年的臉龐。他,賴家,是怎麼走到那少年的對立面的呢?如今,悔之莫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3 01:47 PM

第兩百二十九章 勝利果實

  四月上旬,十幾輛馬車從寧榮街賴家出發,出四時坊、崇文門,順著官道往南前往通州。

  立夏之時,官道上人流密集,車水馬龍。因為,通州是京杭大運河的北端,匯聚天下的貨物先是抵達通州,卸貨後再發往京城。賴家上下六十多口人也將由通州經京杭大運河至金陵。

  趁著在官道邊茶鋪中休息的時候,一路上精神萎靡的賴大、賴升兄弟兩人從馬車上下來,回首遠望著官道盡頭巍峨的京城。三十多歲的賴尚榮在一旁服侍著。

  賴升一臉糾結,道:「大哥…」就這樣結束了?賴家一門兩個都總管,在京城的榮華富貴,七八萬兩銀子的家底,數代人在賈府的經營,就這樣結束了!

  賴尚榮不甘心去金陵當個莊頭蹉跎一生,喊道:「父親…」

  賴大擺擺手,嘆了口氣,「去問問到通州還要多久。」

  賴尚榮無奈的離開。

  賴大看著京城的城牆,久久的沉默不語。這輩子,大概沒有再也回不來了。

  四月五日,賴嬤嬤求見賈母,請求准許賴家去金陵賈府的莊子上當個莊頭。賈母應允。至此,賴家從賈府的權力架構中剔除。

  賴家自賈環開始查賴大以來,合計損失2萬兩銀子。再經過賈赦各種花樣的逼迫,搾取了約3萬兩銀子。臨走離開賈府時,又給賈赦奉上3千兩銀子,免除日後追究。

  此外,居住多年,修繕精美的府邸被賈家收回。地基、木料、石料、磚瓦、樹木、花草等,加起來折銀損失近萬兩。

  帶不走的丫鬟、婆子、僕人約一百多人全部併入賈府中。賴家的家底還有些剩餘,但大部分都成了賈府的養料。苦心經營,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許久之後,賴大長長的嘆口氣,「走吧!」

  車隊啟行。

  …

  …

  賴家如喪家之犬般離開京城之時,賈環正在距離他位於東莊鎮北前坊不遠處的林家做客。庭院裡樹木幽靜。初夏的氣息伴隨著午後熾烈的陽光而來。

  雅緻的偏廳中,字畫陣列。新來的丫鬟雨兒約十三四歲,嬌小玲瓏,容貌精緻,抿嘴笑著上茶,打趣道:「小賈老爺請用茶。」

  賈環笑著點一點頭。他和林姑娘很談的來,最近在東莊鎮這裡小住時常來坐一坐。和她的丫鬟自是熟識。林姑娘原來的丫鬟舒兒已經嫁給林心遠為妾室,幫他操持內務,以及茶樓的財務。

  林芝韻一襲青衫,清麗動人,慣例帶著白色的面紗,遮住她的容顏,訝然問道:「這麼快就要回去?

  賈環抿口茶,笑著解釋道:「回去發一筆橫財。」賴家離開賈府去金陵,至少給賈家貢獻了五萬兩的資產,他能分兩萬兩。確實算是一筆橫財。

  不過,走之前,當然要和書院的師長、同學,東莊鎮這裡的朋友道別。大師兄、羅君子、許英朗三人都在書院任職講師,並不和他一起返回京城。來見林姑娘之前,他剛在聞道書院新校區的教師區的一處小院中和第二任山長葉鴻文辭別。

  聞道書院現在對先生們的薪資、住宅待遇開的非常高。再加上咸亨商行給的年終分紅,講師一年足有100兩銀子。葉先生作為山長,待遇更好,都納了一名美妾照顧起居,養兩名書僮傳信。

  當然,以賈環在聞道書院的威信,開口說要給族學找一名代課老師,還是沒有問題。從家鄉保定府新安縣回來的喬如松答應幫賈環暫代幾個月的課程。下一科的鄉試在兩年後。他時間充裕。

  林芝韻禁不住輕笑,明眸流波。明麗的美人風情流瀉,美麗無端。她並不信這話。賈環私下裡說話很隨和,偶爾會開開玩笑。

  過年的時候,賈環過來拜年,她和二哥回京城家裡,不在這邊。這有些失禮。她前些時候將她家在京城中的地址給了賈環。

  賈環心裡暗嘆口氣。這神韻,當真是美麗動人到極點。這姑娘要不是毀容,他預估他對寶姐姐產生好感前,隨著接觸的深入,會追求她。

  見林芝韻不信,賈環就笑起來,換了一個話題,「林姑娘,我看見你經營的食檔和書生食府裡都有賣松花皮蛋。你們自己日常要少吃些。吃多了容易鉛中毒。」

  這年頭製作的皮蛋有這樣的缺陷。無鉛皮蛋要等到化學工業進步才有。當然,只要不是吃太多就沒事。

  他早前派錢槐來東莊鎮送信,就是獲取林心遠、林芝韻的幫助,拿住賴大、賴升貪污買賣棋盤街綢緞鋪的證據。此時,林家已經將店舖從賈蓉手中買回來。

  就他所知,林芝韻將東莊鎮這邊的住宅投資賣個精光,就留了這一套小院,算是湊齊1200兩銀子。

  林芝韻輕輕點頭,「嗯。」

  雨兒插一句嘴,「賈公子,你明知道皮蛋有問題還派人到處推廣啊。我家姑娘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讓採購信豐號的皮蛋喲。」

  「雨兒…,別瞎說。」林芝韻嗔了侍女一眼。

  賈環笑一笑,道:「你家姑娘是我的朋友,照顧下我的生意是題中應有之意啊。改天我請她喝茶就是。」

  雨兒很無語的看著賈環。竟然不領情呢。

  林芝韻笑著搖頭。其實賈環照顧她的生意的時候居多。只是,雨兒說的口氣有點不對味。

  說說笑笑,賈環坐了兩個小時後,告辭離開。心中略有些感慨。他想起東府的秦可卿。

  他和秦可卿的關係其實很不錯的。但隨著他在賈府內的地位的提高,想見秦大美人不難,要單獨喝杯茶閒聊,就基本不可能。條條框框太多。

  而東莊鎮這裡,他過來找林芝韻說話很容易。希望,以後,不要也變成秦可卿那樣的情況。

  …

  …

  四月初七中午,賈環與喬如松抵達賈府。安排喬如松住下後,在望月居宴請喬如松、柳逸塵、張四水、龐澤、衛陽喝酒。

  晚間時分,賈環到賈府東路賈赦的內書房中和他見面。賈赦的書房佈置的很奢華。書本反倒只是像裝點門面的東西。當然,賈環對此表示理解。

  燭光明亮。書房如同白晝。賈赦帶著老花鏡,笑眯-眯的將一紙張清單給賈環看,「環哥兒,你自己看看如何?」

  這是他榨壓完賴家之後,分潤給賈環的好處。他兒子賈璉的部分,他另外給。

  賈環一看,表情很精彩。因為清單上列著:藥鋪兩間、崇文門外南北貨店舖三間、當鋪一間。折銀計六千兩。京城外城宅院五處,折銀四千兩。賴府,折銀一萬兩。

  賈赦夠可以啊!全是不動產。問題是,他吃住在賈府,又沒有結婚,現在京城又不是後世的帝都,房價飛上天。他要不動產幹什麼?折現很麻煩的。

  賈赦笑的有點假,問賈環,「怎麼樣,環哥兒?可還滿意?這些鋪子地契都歸在公中,但都可以給你管著。每年你給公中一些銀子就行,剩下的都歸你得。賴府,我可以做主,給你住著。」

  賈環一聽,差點氣的笑起來。比他想像的還糟糕,竟然只有使用權。賈赦果然不負他貪婪的名聲。心裡沉思著,臉上不動聲色的道:「大伯,你這個分配方案不厚道啊!」

  之前的幾次合作,賈環其實並沒有從賈赦手中分銀子。都是賈赦自己敲出多少算多少。只有去年端午節,幫賈蓉打擊賴升時,收了2千兩銀子的中介費。

  賴家出局後,他和賈赦之間,已經有了裂痕。

  賈赦笑了笑,有點陰沉的感覺,「哦?那你想怎麼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3 01:48 PM

第兩百三十章 讀書人、話事人

  賴家的資產有多少,賈環不清楚,但這次將賴家踢出局有多少收穫,他是清楚的。

  除開賈赦列給他的價值2萬兩銀子的不動產,賈赦另外收了白銀近2萬5千兩。還有以字畫、古物、瓷器、黃金、珠寶等物,折銀約1.8萬兩。

  賈環心中推敲了下賈赦的底線,道:「藥鋪、崇文門外南北貨店舖這歸公中經營。當鋪算我的那份。賴家的大宅院我收了。但京城外城中的五處住宅我不要。所以,大伯還要另外補給我7千兩銀子。不過,大伯若是能以字畫折算,我也願意。」

  「哈哈!」賈赦陰測測的笑了一聲,盯著賈環,「環哥兒,假設我不給呢?」

  賈環臉色平靜的開口道:「大伯,你這幾年發的橫財都和我有關吧?銀子總有用完的一天。而發財的機會我手中還有不少。若是這次合作破裂,那我們就沒有下一次合作的基礎。」

  賈赦看了賈環一會,呵呵笑起來,「環哥兒,你很有膽子啊!」

  賈環說的是事實。他這兩三年發了不少橫財,都是和賈環有關。賈家有頭臉的奴僕並不是想查就能查的,需要得到老太太的同意。而他,靠的是賈環的謀劃。

  賈環沒說話,安靜的喝了口茶。他在水災中連生與死的考驗都經歷過,賈赦想要嚇唬他?賈赦此時的表現,概括起來是:得寸進尺,色厲內荏。

  他退一步,賈赦就會進一步。而實際上呢,兩人還沒有到要攤牌、翻臉的地步。

  其實,賈赦的底線,應該是要把賴家的大宅院以一萬兩的銀子甩給他。而其他的好商量。

  賴府位於在寧榮街內,屬於賈家的資產。地契什麼的且不先提。誰沒事會花一萬兩銀子買下來,搬到賈府的奴僕中間居住?這棟大宅只能在賈府內部消化。而對於賈赦來說,居住在榮國府內就足夠了,並不需要一個近在咫尺的大宅。

  賈赦見賈環不為所動,眼神閃了閃。和賈環談判,「給你7千兩銀子是不可能的…」

  接下來,書房中的氣氛緩和下來。賈環和賈赦兩人討價還價之後:崇文門外南北貨店舖三間歸賈府公中,管事由賈環指定。兩間藥鋪照例,但經營所得劃歸賈家族學使用。

  當鋪合併在信豐號名下,這兩間當鋪的所有權,歸賈環私人所有。封建大家族,同居共產。理論上沒有私人財產。但操作手法很簡單:賈府將當鋪所有權轉給賈環信任的張四水代為持有即可。買賣銀子自是走賈赦的賬目。

  賴府,折銀一萬兩。地契在賈府。使用權在賈環。賈環其實已經在考慮把賴府裡面的建築材料拆出來賣掉。

  他在後世曾經聽聞一個真實的案例。某官員建了三間瓦屋,價值數百萬。因為,屋頂上用的是名貴的金絲楠木,一根就是數十萬。家具用的是酸梨木,價值不菲。還有磚石、燈飾等。諸如此類。總之,建築行業,門道也相當多。

  賈府的奴僕中不需要另外的一個賴家出現。他準備將賴府推到重建。只是時機還要考慮。

  京城外城的宅院五間,折銀四千兩。賈環不要。賈赦打算甩給賈璉當報酬。

  另外,賈赦給賈環兩副明代唐伯虎的真跡,外加三千兩白銀。

  從賈赦的書房出來,夜色漸深。夏季的清涼感從幽靜、雅緻的園林從傳來。賈環回首看去。賈府內燈火點點。

  瓜分賴家資產的紅利:賈環真正到手的是兩間當鋪、三千兩白銀、兩副唐伯虎的畫。折銀約7千兩。賴府、南北貨商舖、藥鋪這些,他只有經營權、支配權。

  賈環心情平靜的往望月居而去。他反擊的目標實際上已經達成:第一,幹掉賴家這個賈府中的碩鼠、身上的吸血蟲。

  紅樓原書第一百八十回中,賈家落魄之後,賈政派人找當知縣的賴尚榮借500兩銀子,給賴尚榮羞辱,只給50兩。更絕的是,賴尚榮寫信叫賴大離開賈府。一家忘恩負義之輩。

  現在,這種劇情是不會有了。

  第二,他以舉人的身份,攫取賈家部分權力。賴家離開的權力真空,將會提拔一批人填補。這裡面會有他通過族學甄選出來的人。可以確保他的意志得以執行。

  另外,他幹掉賴家的威望、震懾力,都足以擴充、增加他在賈府的話語權。

  而拿到幾個鋪子的經營權,將他的影響力滲透到賈府的商業中,反倒是不值得一提。

  目標達成之外,還有附屬「產品」。將賴家剔除掉,收穫一筆橫財,這是一件可喜的事情。但賈赦耍手段,算下來,他的收益沒有到預期的兩萬兩,這將他收穫的喜悅沖淡了不少。

  毫無疑問,他和賈赦之間的裂痕已經出現。

  而他和賈赦剛才沒有翻臉的原因很簡單:當前而言,雖說賴家出局,但賈母依舊掌控著賈府。將其影響力通過單大良、林之孝、吳興登三個管家從賈府的內宅輻射到賈府中。

  賈赦需要借助於他的智力。

  而他現在暫時也沒有和賈赦翻臉的資本。事實上,等他日後取得賈府的主導權後,要壓制的人的名單中,第一個就是賈赦。

  …

  …

  賈環步行離開賈府東路,從東邊的角門出了賈府。從角門街繞到榮國府北街,進瞭望月居。

  回到家中,賈環在書房中沉思。俏麗的大丫鬟晴雯進來上茶後,悄悄的離開。

  書房中,賈環從書桌的的抽屜中拿出一份名單,上面寫著二十幾個賈府管事、頭目的名字。這是賈環通過建立族學篩選出來投靠的、值得培養的名單。

  這份名單,他不會公開。

  賈環提筆,在竹紙上寫下:賈母、王夫人、賈赦三個人的名字。他在思考賈府當前的局勢,和這三人的關係。賈府權力格局中的賈政、王熙鳳、賈璉是被他排除的。

  沉思了許久,晴雯和如意兩人分別進來看了兩次,給賈環披件外衫。夏夜清涼。賈環只是笑笑,並沒有去休息。

  他心裡明白,在幹掉賴家後,他在賈府內的上升勢頭、地位已經到達一個天花板了。

  接下來,不管怎麼運作、鬥爭,其實都是在宅鬥的範疇了。他的地位、權力都不會又所提升。除非他的身份變成進士。而他是相當厭惡宅鬥的。今天你落我的面子,明天我讓你心情不好,這種撕逼有什麼意義?所有的鬥爭,都必須要有明確的目標、利益。

  通俗點說:關公不睜眼,睜眼要殺人。

  那麼,接下來,我要做什麼?

  賈環在紙面上寫下兩個字:商業。在國朝,始終要明白一個道理:這是個官本位社會,資本要屈從於權力。

  所以,賈環在決定留在賈府之後,第一件事是奪權,將他身為舉人的權力最大化。沒有拿到權力,他貿然去經商,生意越大,賺錢越多,就越是作死。

  現在自然不同。他手裡的銀票都可以拿出去投資,甚至可以打著賈府的旗號出去經商。也不用擔心生意被劃歸到賈府的公中。

  賈環微微沉吟著。做什麼生意倒是需要好好思考下。不過,第一步,他可以先從賈璉的煤炭生意、王熙鳳的胭脂生意中小試牛刀.

  夏夜的月光,落在賈環堅毅的臉龐上。

  …

  …

  鳳姐院中,燈火熹微。

  賈璉老實了幾天後,又出去鬼混。王熙鳳和平兒在床榻上臥著閒聊。長夜漫漫。

  王熙鳳一身貼身的小衣,嬌軀豐盈,問道:「聽說環哥兒今天回來了?」

  平兒道:「嗯。今天中午左近的回的府。分別去老太太、太太屋裡露了面。回去後宴請他的同學。據說又給族學招了個秀才先生。嘖,奶奶,他那天還真不是唬寶玉。」

  王熙鳳笑道:「廢話!他可是正牌子的讀書人。認識秀才不是很正常。哦,老太太怎麼說他的?」

  平兒笑著道:「能怎麼說?鴛鴦姐姐早幫他在老太太面前解釋過。老太太只問了他兩句就算完。再說,磨老太太的人是大老爺。老太太怎麼會遷怒他人?」

  老太太固然不喜三爺,但同樣也不喜歡大老爺。

  王熙鳳沉默了一回,感慨道:「讀書人的套路就是深啊。」賈環這坑不小。

  平兒抿嘴輕笑。

  王熙鳳道:「這府裡外頭的事,再也繞不過環哥兒去。可我們那位爺還整天的在外面喝酒,鬼混。睡吧!這府裡的事,將來還不知道誰說了算。」

  …

  …

  寧榮街南,單大良家中。單大良和單大娘兩口子吃過飯,一起往賈府裡去。

  單大娘悄悄的問道:「當家的,賴府那大宅子空著挺可惜的。你打聽下主子們準備指給誰住。」

  單大良苦笑著道:「你快收了這心。三爺如今能話事。府裡已經不需要下一個賴家出現。誰要是想當那樣的大管家,估計最後就得去金陵種地。」

  單大娘給嚇的一跳。但是她卻無法反駁。其實,府裡的主子都不怎麼管事的。但三爺這人,眼睛裡揉不得沙子。

  到了管事處,單大良和林之孝、吳興登、張才三人碰了頭。賴家離開賈府後,跟著賴大身後的管事、頭目都要清洗一遍。賈赦、賈璉都已經吩咐過,佔了幾個位置。

  單大良拿了一份名單,去望月居請示賈環。望月居前堂的一處偏廳中,賈環見著賈府新任的大管家單大良。四五十歲左右,圓臉,人長的很和氣。

  單大良恭敬的道:「三爺,府裡的管事空了些位置出來,小的來請三爺示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3 01:48 PM

第兩百三十一章 有點忙

  初夏之時,庭院中知了鳴叫。微風徐來。斑駁的光影就落在偏廳中。

  長隨錢槐進來上了茶,悄然的退出去。心中感慨無比:三爺如今在府裡已經有實權。他這個長隨的風光可以想像。

  當年,他大伯(趙國基)推薦他來當長隨時,又哪裡能想到有這一天?或許,趙家、錢家夢裡想過三爺有成為正經主子的一天吧。

  看著眼前恭敬的賈府大管家,賈環態度溫和,問道:「哦?大致有多少個位置?」

  單大良心裡苦笑一聲,三爺不會想都佔了吧?老老實實的答道:「預計會空出十幾個管事職位、二十來個頭目的職位。大老爺和璉二爺安排了三個管事,四個頭目的職位。」

  賈環一聽心裡就有數,點點頭,「嗯。單管家稍微等我一會。」賈環起身去了他的內書房,擬定一個六個管事、十個頭目的名單,然後回來給單大良,「剩下的位置,你作為大管家自己斟酌。」

  單大良一掃名單,頓時放下心來,三爺還是很有分寸的,道:「謝三爺。」

  賈環就笑了笑,拿起茶杯喝茶。他長期擔任高管,怎麼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其實這份名單中,他的人只有十個。一個團隊內,提拔幹部,不能全上自己人。要提拔一些能幹事情的人。

  任人唯親是錯誤的。真出了問題,還得靠人才去解決。當然,任人唯賢也是錯的!要保證自己的意志能執行,團隊裡必須要有幾個忠心的人。

  單大良見賈環處事有規矩,心裡一動,笑道:「三爺,賴家離開京城時,送了一百多個丫鬟、婆子、奴僕到府裡。三爺這裡要不要添兩個使喚人?」

  這是討好的意思。

  賈環並沒有拒絕,道:「我屋裡的丫鬟就不用了。其他的人選,你看著安排吧。」

  單大良就笑著點頭,「行嘞。」三爺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難以說話嘛!他心裡盤算著要給望月居這邊添一個專門趕車的馬伕,免得每次都是胡小四趕車。再添幾個粗使的婆子,幹些重活、洗曬等事。

  賈環笑一笑,吩咐道:「單管家,回頭我讓族學裡派兩個賈家子弟到管事處。府裡的大事,由他們每日彙總後,以文書的形勢抄送我這裡。我有意見會派人通知你們。」

  賈府裡的事情,他要有知情權。至於,是不是行使監督權,那要看他的心情和需要。

  單大良沉吟了下,沒有拒絕,「三爺是府裡的主子,要瞭解情況也是正理。」

  單大良告辭離開後,賈環出了偏廳,去客房裡約了喬如松,一起去族學。今天是喬如松到賈家族學坐館的日子。

  …

  …

  賴家離開京城後,其追隨者、心腹被清洗的非常快。主要是賈府的結構導致:全是榮國府的家生子,要解除職位,只需要一句話即可。鬧也鬧不起風浪。

  連著幾天,賈環的望月居門庭若市。不少管事都過來拜謝。吃酒什麼的,賈環一律退卻,禮物也全數退回。不過,卻要留人坐一坐,說說話。

  四月十一日的中午,賈環就收到賈赦派人送來的畫冊、銀票、地契。他派了長隨蔣興跟著張四水一起跑了一趟宛平縣縣衙,將當鋪信豐號給收下來。

  接下來則是接收兩間藥鋪、三間崇文門外南北貨店舖的經營權。下午時分,單大良帶著兩名管事,親自將這幾間鋪子的賬本給送過來。賈環讓這幾件鋪子先照舊經營。他回頭會安排人去看看。

  管事處那邊,賈環安排賈薔、賈芸兩人先充當文書,十天一輪換。最近,賈府更換大管家,清洗管事、頭目,忙的不可開交,沒有什麼大事。

  其實,賈環心裡有件大事,但現在不適合提出來。他想要整頓賈府內外的紀律。實行編戶保甲制度。

  原書三十三回,賈寶玉勾搭琪官致其離開王府,忠順親王派長史到賈府來討要,連賈寶玉系在腰間的汗巾都知道。可見是將賈府滲透的和篩子一樣。

  賈環很難容忍被監視的感覺。被皇帝派錦衣衛監視就算了。他又沒打算造反。錦衣衛慣例是要向大臣府中派人監視。這是明面上的潛規則。賈府裡面肯定有探子。但給一個敵對的親王派人滲透成篩子,這實在不可饒恕。

  所以說,罵賈府的幾個主子是豬隊友都是輕的。但他現在初步掌握一定的權力,還不能搞大動作。免得別人說他心急、權欲熏心。還要等一段時間。

  單大良離開後,賈環回府這幾天才稍微得了個空,想了想,帶著晴雯去賈母上房處找鴛鴦送禮物。

  他從東莊鎮上回來,給府裡的眾人都帶了禮物。前兩天,寶釵、探春、迎春、惜春等人的禮物都已經送過去。鴛鴦這裡,他打算親自去一趟。

  他確實得謝謝鴛鴦幫他在賈母面前說了話。否則,幾天前他回府時,絕對沒有那麼容易過關。當然,走到他現在這個位置,和賈母的大秘書鴛鴦交好,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鴛鴦很受賈母的信任,賈母平常倚之為左右手。若是能有她的支持,實際上是等於有半個賈母的支持。當然,鴛鴦對賈母很忠心。收買是不可能的。

  賈母上房處,賈環三人得了小丫鬟的話,往偏廳而來。還沒到時,就聽到鼓聲、鑼聲交匯。顯然賈母等人正在聽戲。

  正好鴛鴦在偏廳外頭的側面小廳中和襲人說私房話。賈環帶著晴雯進來。

  小廳中陳設簡單。有幾張椅子、矮凳、高幾、條凳。另有一張圓桌、櫃子、花樽等。是丫鬟們日常休息的地方。

  鴛鴦穿著青色的掐牙背心,裡面是淡藍色的長衫,腰間洗著黑色的汗巾,身姿高挑。見賈環進來,白膩的鵝蛋臉上露出笑容,道:「三爺怎麼來?」

  一旁細長身姿,容貌姣好的襲人行禮,輕聲道:「見過三爺。」她現在還是挺畏懼賈環的。寶二爺前不久給他「教訓」了一回。

  賈環對襲人擺擺手,對她在鴛鴦這裡並不奇怪。對鴛鴦道:「前些天從東莊鎮回來帶了幾色糕點和一盒胭脂送給鴛鴦姐姐。今天才有空過來。謝謝鴛鴦姐姐幫我在老太太面前回緩了幾句。」

  晴雯笑兮兮的將禮物遞過來。

  都是些吃食和胭脂,並不貴重。鴛鴦笑著收下來,道:「這麼多小吃,倒是我要謝三爺。前兒的事,我只是照實的說罷了。三爺在老太太這裡和和氣氣,我們做丫鬟的也輕省。」

  這話說的很直接。

  賈環就笑起來。這姑娘是個錦口繡心的人兒。

  …

  …

  寧國府中,賈薔從管事處回來,給賈蓉拉去喝酒,苦笑道:「蓉哥,我如今身兼兩職,要當文書,還要學習。沒功夫喝酒啊。」

  賈蓉道:「好兄弟,且陪我喝幾杯。環叔最近把賴家幹掉,在西府裡很威風啊!」

  賈薔性情聰明,知道賈蓉想什麼,「蓉哥,你還唸著環叔說給你指門生意的事情?先緩一緩吧。賴大一家子給清掉,現在西府裡有點亂。環叔最近很忙。族學那邊的課都沒帶。」

  賈蓉無奈的點點頭。他手頭有點緊。

  …

  …

  秦鐘放學後,興沖沖的到寧國府內宅中見他姐姐,順便吃晚飯。最近族學來了位新先生,他的功課受到表揚。

  秦可卿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裙,帶著耳墜、頭釵,麗色天成,正在正房的客廳中聽寶珠說著這兩天賈環的事情。嘴角帶著嬌柔的微笑,抿著茶,偶爾點一點頭。

  秦鐘進來,高興的道:「姐姐,我來了。今天先生考校功課。我得了一個優良。」

  秦可卿頓時笑起來,拉著她弟弟的手,「噯喲,這倒是要慶祝一回。寶珠,今天讓廚房裡加個菜。」

  一旁的大丫鬟寶珠笑著應下來。她知道奶奶為什麼高興。是看著她兄弟走上讀書正途。

  說笑一回,秦鐘道:「姐姐,我聽說環叔準備將族學裡年過二十的學生都開除。」

  秦可卿壓根沒思考,溫聲道:「環叔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搞得秦鐘一陣愕然。他姐姐這是太信任環叔了吧?

  …

  …

  夜色逐步的籠罩在賈府中。

  東跨院中,王夫人手裡把玩著佛珠,明亮的燈光驅散著黑夜。淡淡的香料驅散著蚊蟲。

  長期跟著王夫人的大丫鬟金釧兒知道太太的心裡蘊藏著怒火。

  突然,王夫人道:「老爺今天還在趙姨娘屋裡安歇?」

  金釧兒低著頭,看著腳尖,小聲答道:「回太太,是的。老爺讓繡鳳來說了一聲。」

  王夫人不滿的冷哼一聲。

  …

  …

  東跨院隔壁的趙姨娘小院中,趙姨娘正服侍賈政喝酒。四道小菜,一壺美酒。

  賈政愜意的喝著酒,腦子裡想著大舅子前天給他的准信:通政司右參政。心情正好時,耳邊傳來趙姨娘數落賈環的話語。

  「環哥兒,脾氣壞的很。前些天回府,到我這裡就坐了一會兒。我氣的罵了他一頓…」趙姨娘還記得賈環教她的招數:在賈政面前罵他。

  賈政輕輕的拍拍趙姨娘的手,勸道:「你罵他幹什麼?以後不要罵他。他到底是你的兒子。」

  趙姨娘一下子給愣住。老爺怎麼會幫環哥兒說話?這…。

  趙姨娘自是不知道賈環出主意推了賈政的仕途一把。賈政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感觸的。不然,他怎麼會連續幾天留宿在趙姨娘這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3 01:49 PM

第兩百三十二章 鑑賞

  四月十三日,天晴無風。夏日綿綿。

  上午時分,賈環在望月居的前院廳中招待前來拜訪他的賈代儒。

  賈代儒七老八十的年紀,特意換了一件乾淨的儒衫,坐在椅子上,喝著茶,半天不知道怎麼開口。

  賈環笑一笑,並不催促。他昨天和賈璉見面,碰頭聊了聊蜂窩煤的事情。賈璉沒有能力將蜂窩煤賣到皇宮裡面去,他認為可以試一試。賈家並非沒有宮中的途徑。

  至於賈代儒今天來訪的緣由,他很清楚。他昨天將賈瑞安排到賈府裡的門房中當個小頭目。這算是個不錯的差事。

  賈環對賈瑞的印象不怎麼好。不過,鑑於賈瑞在族學這段時間裡比較老實,他還是給賈瑞安排了一個去處,做退學處理。都二十歲了,讀書也沒有什麼前途。

  賈代儒深深的吸口氣,拱拱手,「三爺日後但有差遣,老朽絕不推辭。」

  賈環做個手勢,「太爺言重了。」點點頭,送了賈代儒出門。

  其實,賈代儒能幫他的,大約也就是在族老層面,幫他支撐一下。比如:族祭時,他的排位可能會比較靠前了。

  …

  …

  回府之後,連著忙了好幾天,落實權力邊界。將影響力滲透到賈府外頭的方方面面。這幾天來,賈環確實繃的有點緊。正準備回後院休息,和兩個大丫鬟說話時,長隨蔣興進來,「三爺,老爺叫你過去。」

  賈環有點奇怪的出門,繞路到賈政的小書房夢坡齋中。這個時間點,賈政怎麼在家?政老爹一貫是不遲到、不早退的官僚。

  夢坡齋中,佈置冰塊,在初夏之時,清涼舒適。賈政一身便服,神態悠閒的坐在椅子上喝茶。另外有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陪著閒聊。

  賈環道:「見過父親。」

  賈政點點頭,伸手介紹道:「這是順天府通判傅試。」

  傅試起身,向賈環行禮,笑著道:「早就聽聞世兄的大名,今日得見,實在不勝欣喜。」

  賈環客套了幾句,打量著傅試。這位老兄就是賈政最得意的門生啊。他那位名叫傅秋芳的妹妹,據說,在某種程度是映射寶釵。

  寒暄了一陣子後,賈政道:「過兩天,北靜郡王府上的老封君壽宴,你和你璉二哥一起走一趟。」

  賈環一聽就懂,道:「恭喜父親。」

  賈府關係最好、地位最高的勳貴就是北靜王。賈政今天將他最得意的門生傅試引見,又安排自己去北靜王府上參加壽宴,顯然是官職有著落。

  賈政驚奇的看賈環一眼,他這個兒子的反應很快啊。見賈環恭喜的語氣有點淡。搖搖頭,懶的和賈環計較,道:「你去吧。」

  他知道一個正五品的官位,引不起他這個兒子的情緒波動。但對他而言,卻是一大步。自此之後,他可以上朝。

  賈環離開後,傅試笑道:「老師,世兄如此聰穎,將來必定可大有作為。」他不知道賈政要陞官的消息,但是並不妨礙他恭維政老爹幾句。

  賈政撚鬚而笑,道:「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還要看他三年後的春闈大比成績。」

  傅試就是一笑。老師這是口是心非吧!

  …

  …

  賈環從賈政的小書房夢坡齋裡離開,直穿賈府,從內宅裡回到望月居。剛吩咐如意去把那兩副唐伯虎的畫拿來鑑賞一番。

  一名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進來,氣喘吁吁的道:「三爺,你的同學快馬到府裡來送信。說有急事。」

  賈環無語的嘆口氣,放下晴雯的小手。他剛騙小姑娘說看相來著。放鬆下就這麼難?

  晴雯咯咯嬌笑,明眸嬌嗔,輕推一下賈環的肩膀,「三爺你快去吧!說不定真有事呢。」

  賈環搖搖頭,起身到望月居的前院。客廳中,龐澤正在喝茶,額頭上還有著汗珠。賈環和龐澤打了招呼,陪著坐下來,問道:「士元,有什麼急事?」

  龐澤剛剛快馬從大時雍坊過來,不自覺得壓低聲音道:「子玉,出大事了…」

  龐澤是來給賈環通報朝廷最新的信息。三月中旬,東林黨組織首善書院的生員、國子監的監生、京城參加會試的舉人鬧事。今上震怒。經過這段時間的博弈,處罰結果已經下來:

  二十二名舉人被禮部發文革除功名。國子監監生下獄152人,御史正在調查問罪,視情況剝奪功名,還是貶為小吏。東林黨首善書院被查封,師生計121人全部下獄。

  東林黨黨魁李大學士正式下獄。東林黨黨人吏科給事中黃大中、戶部湖廣清吏司主事柳安宜被貶出朝廷。南書房裁撤。朝政大權盡歸軍機處。

  「最關鍵的是,山長被聖上指派負責審查國子監的生員,以及首善書院的師生罪行。」

  賈環眼角跳了下,沉吟著道:「這是得罪人的差事,怎麼又輪到山長來做?」他很自然的想起聽到的傳聞:雍治皇帝心中對山長昔日的彈劾有芥蒂。

  龐澤搖搖頭,「我哪裡知道啊。據說是聖上在武英殿裡當場指派的。唉…,山長心胸坦蕩,光明磊落。但我們這些幕僚,還有張世兄可都是有點擔心。據說,劉國山、駱講郎都給關在刑部的監獄中。」

  他們都知道那個傳言。因為,山長的起復之路尤其的艱難。

  賈環手指輕輕的在桌几上敲著。他雖然對朝堂上的事情初窺門徑,但要他設定方案擺脫目前的困境,那真是高看他了。用一句遊戲術語解釋:他技能的熟練度還不夠。

  賈環琢磨了一回,道:「就我的想法,儘量為這些讀書人開脫。少定罪。」

  這年頭沒有報紙、廣播、電視。輿論全靠讀書人和名妓兩張嘴。得罪了讀書人,山長的大儒名聲就算是毀了。讀書人向來是樂意罵人、挑戰權威。皇帝都可以罵,還有誰不能罵?

  龐澤點頭道:「真要痛下殺手,士林風議對山長也不利。」這是他們的共識。關鍵在於,怎麼樣為這些熱血遊行的士子開脫。

  賈環建議道:「試試以士林輿論倒逼朝廷…」

  賈環和龐澤談了許久,留他吃了晚飯,才從他離開。賈環一路返回臥室,心事重重。

  他現在在賈府中形勢一片大好。從奴僕,到丫鬟,到姑娘,到賈府的掌權者,他都能影響到。接著賴家被踢出局的混亂,他在賈府內的權力得到擴充、固定。

  然而,這時突然山長那邊傳來危機,有點晴空霹靂的感覺。賈環始終覺得讓山長負責審查這些士子,屬於別有用心的範疇。希望,不是他多想了!

  還有於他有師長情誼的駱講郎身陷囹圄。不過,以山長寬厚的長者性情,只要駱講郎不是帶頭的首犯,預估山長會徇私放過他。

  賈環一路回到臥室中,在臥室門口碰到如意。十二歲的小姑娘瞬間滿臉緋紅,嬌嗔道:「三爺,你怎麼能要那種下-流的東西…」說著話,嬌羞的逃走。

  賈環一臉迷茫的眨眨眼睛。看著如意嬌俏的背影,長裙下的小臀微微豐翹。幹嘛?小姑娘情犢初開啊?話說,如意這姑娘雖說沒晴雯漂亮,但這嬌羞的模樣,清秀中帶著柔美,很有幾分青澀的小美女風情。

  賈環給如意這麼鬧一出,心情好了些,笑一笑,進到臥室裡。臥室中間有圓桌,座椅。桌上放著兩副畫軸。他下午出去見龐澤前,吩咐如意把賈赦拿來抵銀子的畫拿出來鑑賞。

  賈環將畫卷打開,頓時明白如意這麼說他的原因。唐伯虎的山水畫很有水準。而他的人物畫更是被譽為三百年內無人可及。但,伯虎兄更出名還有一種畫:春--宮畫。賈赦拿來抵銀子的畫卷,一副是山水畫,一副是春--宮畫。

  賈環有點哭笑不得,但不能指責賈赦坑他。唐伯虎的春--宮畫確實是價值千兩銀子以上。而且,有價無市,屬於精品。

  賈環首先鑑賞的當然是…春--宮畫。雖然經歷過男女的事情,他還是很有些好奇,將畫卷鋪開在桌面上。夜間時分,賈環的臥室中燭光明亮。

  「三爺,你還看那幅畫啊?」晴雯提著半桶熱水,從門外進來,見賈環在看畫卷,俏臉染上輕紅,眼眸有些嫵媚。

  賈環轉過身來,笑道:「看一看又不犯法啊。」對於一個經歷現代社會資訊和電影轟炸的人來說,這種含蓄的古代人物畫其實太樸實。還沒有某些漫畫的級別高。

  晴雯將水桶放下來,美麗的大眼睛嬌俏的斜賈環一眼,「三爺,哪有你這樣的啊?」

  賈環笑一笑,這不好爭論的,轉移話題道:「接著給你看看手相。」

  晴雯「噗嗤」嬌笑,青春的活力綻放開來,嗔道:「三爺,你以為我傻啊!」她很聰明的。當然知道下午的時候賈環給她看手相不是好事。只是她樂意。現在可不合適呢!

  話是這麼說,到底是站到賈環身邊,倚在桌子邊,陪著賈環說話。

  晴雯幾天穿著淡粉色的掐牙背心,梳著挽髻,髮髻上插著一支銀釵,明眸俏臉。容顏標緻。靈秀中帶著嫵媚的風姿,在夜色的燭光下,如同一朵嬌豔的鮮花,俏麗多姿。

  賈環禁不住多看了幾眼,笑著問道:「賴嬤嬤的事,現在心裡好受些沒有?」賴家主動退讓,到金陵去當莊頭,其實結果並不算太差。

  晴雯點點頭,明眸落在賈環臉上,輕聲道:「嗯。」她專門打聽過了,賴家還有些家底。去金陵的話,賴嬤嬤不至於受苦。恩情,她有機會還是要還上。

  見一貫要強、性子燥,嘴巴利索的晴雯突然間有些嬌柔、傷感,賈環終究是沒忍住,在她俏麗的臉蛋上輕吻了一記。

  半響後,晴雯才反應過來,尖叫一聲,「啊…,三爺你佔我便宜。」說著話,落荒而逃。

  賈環無語的揉揉眉心。這反應太誇張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4 11:16 AM

第兩百三十三章 鑑賞(補)

  賈環可以很負責的說一句:他是懷著一種很美好的情感親了晴雯一口。

  但十幾分鐘後,進來服侍賈環洗澡的小姑娘如意還是一臉的嬌羞。將浴桶裡的水溫調好後,清秀的小臉上帶著揶揄的淺笑,語氣柔柔的道:「三爺,你欺負晴雯姐姐啊。」

  賈環失笑道:「哪有!」說著話,一視同仁,輕輕的在如意滑膩的臉蛋上親了一記。

  小姑娘這會兒是什麼心思,他怎麼會不明白?他並非什麼道學先生。陪著他於雍治7年從那間小院裡走出來的清秀小姑娘,這輩子的歸屬,在他這裡。

  如意柔媚的低頭,心中嬌柔,輕聲嬌笑著,服侍賈環脫衣服、坐進浴桶裡泡澡。

  …

  …

  第二天上午,賈環去了一趟族學,主持召開族學培訓班的學生總結售賣松花皮蛋的經驗、錯誤。

  關於松花皮蛋是否擴產的爭論已經結束。答案是維持現狀。並將管事培訓班的約三十人派去專程負責這件事,當一門生意來做。作坊就在族學後面的一間小院裡。

  同時,賈環宣佈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將要把剩餘的三十二名學生派出去實習。一個月後,派出實習的學生再回來,匯報,總結各自的實習心得、體會。

  實習地點包括東莊鎮的咸亨商行、書生食府;崇文門外的南北貨店舖、京城外城裡的兩家藥店;榮國府、寧國府的管事處、銀庫、庫房等地。

  皮蛋項目淘汰了三十人。剩下的這三十二人,賈環要繼續通過實踐來淘汰,直到選拔出精幹的人才。

  到目前為止,賈環辦族學,通過族學來拉攏、挑選賈府內奴僕、管事中的自己人的目的已經達到。這是第一個目的。

  第二個目的,族學的人才作為他日後席捲賈府權利的基本盤,這個還需要繼續努力。不過,人才的培養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時間。

  安排實習的具體事宜由張四水和柳逸塵負責,賈環略坐了一會,便回到望月居。他上午派如意去請寶姐姐過來一同鑑賞唐伯虎的名畫。

  賈環現在是一邊等山長那裡的消息,一邊在家休息。

  雍治皇帝龍顏大怒,要嚴懲鬧事士子。而把山長推出來當這把刀,局勢於聞道書院的眾人來說有些危險。但國朝的朝廷處理事情的節奏很慢。一件事三五天,十幾天才有結果都很正常。

  這是社會通訊手段、社會生活節奏的原因。賈環現在除了派人打聽消息外,只能等。連帶著,和賈璉一起坐煤炭生意的動力也不是很足。北靜郡王府的壽宴在五天後。這段時間他都是空閒著的。

  賈環回到望月居時,晴雯正和如意兩人在屋裡做針線活,說話。兩個小姑娘挨著坐著,一個穿著淺綠色的掐牙背心,一個穿著淡青色的褂子。兩個小美人。

  見賈環進來,晴雯俏臉微紅,明眸嬌嗔,「三爺,你回來啦。」昨晚給三爺親了一口,她心情很複雜。有些介意,也有些難言的感觸,彷彿心裡有根琴絃給撥動,湖面上蕩起陣陣漣漪。

  賈環昨晚之後就沒見著晴雯,笑道:「晴雯,別光坐著和我打招呼啊。給我倒杯溫茶去。」

  晴雯就笑著白賈環一眼,坐著沒動,微微撅嘴道:「你讓如意給你倒呢。」

  賈環微微一笑,並不生氣。小姑娘臉嫩著呢。原書中,她跟著寶玉五六年,關係親近,賈寶玉都樂意撕扇子哄她。但親密些的舉動都沒有。

  在臨死前,她對寶玉說:「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的:我雖生的比別人略好些,並沒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樣,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個狐狸精!

  我太不服。今日既已擔了虛名,而且臨死,不是我說一句後悔的話,早知如此,我當日也另有個道理。不料痴心傻意,只說大家橫豎是在一處。不想平空裡生出這一節話來,有冤無處訴。」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段話有兩層意思。第一,她的性情還是很正派的。並無別人誹謗她的那些醜行。

  第二,「不料痴心傻意,只說大家橫豎是在一處。」這大抵還是少女心性。心裡喜歡寶玉是有的,但並沒有私情。指著和寶玉一輩子在一起,日後的名分、關係自然會有。

  但,晴雯自是沒想到寶玉是個慫貨。

  賈環心裡的念頭一閃即過。坐在晴雯身邊的如意抿嘴偷笑,手肘捅捅晴雯的腋下,「好姐姐,三爺喊你呢。幫我也倒一杯。」

  晴雯沒好氣的將手裡的針線丟在桌几上,笑道:「你個小蹄子,等你當上姨奶奶再使喚我。」話是這麼說,起身去外頭細心的倒了兩杯溫茶進來。

  上了茶,三人坐在一起隨意的說著話。時光慢慢的流走,屋簷下燕子唧唧。晴雯心裡那點介意,在寂靜的夏季上午時光中流走,剩下的是一些旖旎、朦朧的情緒。

  …

  …

  正說話間,寶釵帶著香菱、鶯兒進來,身後跟著兩個望月居裡的小丫鬟簇擁著。

  寶釵今天穿著一襲淡粉色的裙衫,肌膚白膩。容顏精緻絕美。有著若國色天香的牡丹花般的氣質,嫻雅的輕笑,「環兄弟忙完族學的事情了?」

  賈環就笑,「半年的培訓期還剩兩個月,該教的東西都教了。剩下的要靠自己琢磨。我前些日子得了副唐伯虎的畫,請寶姐姐一起來鑑賞。」

  很顯然,寶姐姐是矜持著等他回到望月居後,得了信才過來。沒有提前在他屋裡等候。

  賈環對此表示理解。寶姐姐是大家閨秀嘛!真要按照現代談戀愛的標準,以他現在和寶姐姐之間的默契,大約牽個手,約會、吃飯是沒問題。

  寶釵輕笑道:「我聽如意說了。上午時還想著會是什麼類型的畫。」

  賈環拿了畫卷,邀請寶釵到書房裡,將畫卷鋪開在書桌上。晴雯、如意、香菱、鶯兒跟著。

  畫卷展開,是一副精美的…山水畫。他自是不會腦殘到請寶姐姐鑑賞春--宮畫。

  賈環微笑著看寶釵認真的鑑賞這幅畫。他是半吊子水準。但寶釵是有鑑賞能力的。她是皇商之女,自小讀書識字,對文學、藝術、歷史、醫學以至諸子百家、佛學經典,都有廣泛的涉獵。

  寶釵微微彎腰,認真的看了一會兒,笑道:「真假我是辨不出來的。倒是看出點心得。環兄弟,你看這裡,山勢雄峻,真實生動、墨色淋漓。技巧是使用皴法斧劈…」

  賈環不懂裝懂,走近兩步,和寶釵站在一起,看著她雪白的玉指一處處的指著畫卷中的技法。清晰的聞到她身上傳來的幽香,清雅秀麗的名門閨秀氣質怡人而來。

  賈環微微沉醉於她的美麗、氣質、才情。

  寶釵說了幾處,見賈環只是附和,扭頭看賈環一眼,好笑的抿一抿嘴,心裡知道賈環不懂繪畫技法。不過,以她的性子,她也不會當面說破讓賈環難堪。輕聲問道:「環兄弟在想什麼呢?」

  賈環就笑一笑,道:「說出來寶姐姐會生氣的!」他在想:他是不是應該考慮娶寶姐姐的事情了。

  此時,他心中對她的愛慕之情,如同清泉在叮咚的流淌。

  而按照封建禮法,他和寶姐姐相處的親密程度,大約也只能到這樣。最多目視,彼此的好感心照不宣。再想更親近她的話,只有娶她,才可以。

  因為,寶姐姐端莊嫻雅,是大家閨秀,且是一個冷美人。紅樓原書中寫道:罕言寡語,人謂藏愚,安分隨時,自云守拙。

  或許,保持現狀,他和寶姐姐的感情會隨著相處的時間日久而深厚。但預估難以到山盟海誓的程度。除非,他和寶姐姐的感情經歷波折,情緒激盪之下,推動感情前進。

  就像寶玉和黛玉那樣,隔幾天吵一回,感情慢慢的增進。但他又怎麼會願意和寶姐姐鬧?

  賈環產生這個念頭還有個原因:趁著現在薛姨媽願意,他和王夫人關係處在平穩期,和賈政的關係趨於緩和,將他和寶姐姐的親事定下來。不然再過兩年,王夫人說不定會起意讓寶玉娶寶姐姐。

  賈環怕倒是不怕王夫人。但早點落實這件事,也省得日後麻煩。誰不願意輕鬆點呢?

  寶釵婉婉一笑,走到書桌的一側,從香菱手中接過茶杯,抿了一口。額前的劉海,倍添她秀雅的氣質。有些好奇的道:「你說說看。」她本來只是轉移話題,給賈環這麼一說,倒真有點想知道他在想什麼。

  賈環當然不會照直的說,託辭道:「我在想寶姐姐的金鎖是什麼模樣。」

  寶釵白膩圓潤的臉蛋上飛起一抹紅霞,金鎖是她貼身佩戴的物件,賈環要看,她有些羞意,微嗔道:「這又什麼可看的。不過平常的富貴樣式。」

  一旁的鶯兒笑嘻嘻的道:「三爺,我家姑娘的金鎖和旁人不一樣,還有位大師送了兩句吉祥話。」

  賈環就笑起來。拿起書桌上的茶杯喝茶,他一般不會讓如意、晴雯托著茶杯。

  什麼大師?肯定是原書中寫的那個癩頭和尚。紅樓原書中有些仙俠元素。但就他的瞭解,這個世界可沒有神仙。大概是和什麼江湖奇人類似,開了一劑冷香丸,能治寶釵的熱毒,所以得到薛家的信任。

  真正的大師,應該是妙峰山上潭柘寺的智塵和尚那樣:臉厚心黑會忽悠。

  如意笑著插話道:「我聽說,寶二爺的玉上也有兩句話:莫失莫忘,仙壽永昌。不知道寶姑娘的是那兩句。」

  晴雯拉了拉如意的衣角。這小蹄子傻了,這時候亂說話。如今,寶姑娘和三爺彼此有意。可府裡之前傳過「金玉良緣」的風聲。這不是讓寶姑娘難堪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4 09:08 PM

第兩百三十四章 落難的朋友們

  鶯兒一聽如意這話可不敢接口了,看向寶釵。

  晴雯能想到的事情,寶釵自然也想到。心裡幽幽的嘆了口氣。如意明顯是無心之失,不是環兄弟授意的。但她心中擔憂:環兄弟是否會因這句話產生聯想,從而對她產生誤會。

  她有些著緊。

  寶釵想了想,接著如意的話,化解道:「也不過是人給了兩句吉祥話,所以鏨上了,叫天天帶著。不然,沉甸甸的有什麼趣兒。」說著話,解開兩粒鈕子,從裙衫中掏出珠寶晶瑩、黃金燦爛的瓔珞。

  賈環忙上前接著金鎖,但並不著急去鑑賞金鎖,溫聲道:「寶姐姐,我現在想寫兩個字,請你點評下。」

  他剛才說起金鎖的話題其實是託辭。寶釵微嗔一句,他自不會纏著要看。

  他曾經想過,如果提出來看看寶姐姐帶著的金鎖行不行?現在這個願望因如意一句無心的話而實現。但,他並不興奮。而是能體會到寶姐姐心中微微泛起的委屈之意。

  因為,寶釵必須給他看金鎖,才能化解這個無意中可能會引起誤會的局面。但對於一個少女來說,主動將貼身的物件給他看,會有一點難堪。

  晴雯將書桌上的畫卷收起來,鋪開白紙,用鎮紙壓著。

  賈環一手拿著金鎖,右手提筆舔墨,流暢的寫下一句文言:山有木兮木有枝。語出春秋時期的民歌《越人歌》。

  寶釵走到書桌邊看著賈環工整、俊逸的柳體,俏臉微紅,清澈明亮的眼眸看著賈環,彷彿閃著晨露般晶瑩的光華。情緒內斂、含蓄。她心底有溫暖、甜蜜的感覺湧起。

  賈環對著眼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輕輕的點頭,並不掩飾他眼神中的愛慕之情以及他的信任。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寶玉除了一副好皮囊,好家世,還有什麼?

  賈環和寶釵兩人目光交流時,四個大丫鬟:晴雯、如意、香菱、鶯兒看著紙面上的一句話,都是莫名其妙。看不懂。這話代表著什麼意思呢?

  這不怪她們。《越人歌》裡「山有木兮木有枝」的下一句是: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是以女子的口吻來表達對男子的愛意。而賈環只寫上半句,看似要寶釵點評下她的字寫的怎麼樣。其實,重點在沒有寫出來這一句。要表達的意思很明確。

  這首《越人歌》被譽為楚辭的源頭之一。賈環相信以寶釵的文學素養自是看過。因為紅樓原書第八十七回,寶釵給黛玉寫了一封書信並詩歌四章,抒發她面對自家的衰敗無能為力,憂傷、悲觀的心情。

  其一:悲時序之遞嬗兮,又屬清秋。感遭家之不造兮,獨處離愁。北堂有萱兮,何以忘憂?無以解憂兮,我心咻咻。

  這是很明顯的騷體。文學上通常將模仿屈原的離騷、楚辭的文體稱為:騷體、楚辭體。

  寶釵嘴角輕快靈動的揚起來,明麗的少女。避開賈環的目光,道:「字寫的挺好的!」

  賈環莞爾一笑,「謝寶姐姐的誇獎。」

  這時,書房的氣氛恢復正常。香菱是溫柔、安靜的站著。鶯兒、晴雯悄悄的鬆口氣。清秀的小姑娘如意嬌俏的吐下舌頭。她也知道說錯話了。

  賈環這才開始鑑賞著寶釵隨身佩戴的金鎖:珠寶晶瑩、黃金燦爛。上面刻著兩句話:不離不棄,芳齡永繼。晴雯和如意兩人湊在賈環身邊看著。

  賈環就是一笑,這倒是兩句好話。「芳齡永繼」按白話文的說法不就是:祝你青春常在。這對女孩子而言,是一句好語。

  寶釵喝著茶,看著賈環鑑賞她的金鎖。心裡的嬌羞,一陣陣的泛起來。

  賈環反覆的看了一會兒,將帶著一陣陣涼森森甜絲絲女兒幽香的金鎖還給寶釵,看著她戴著脖子上,那裡的肌膚白皙晶瑩如玉。再接著收進裙衫裡,

  賈環心裡不可抑制的冒出個念頭:他什麼時候能幫寶姐姐帶上金鎖呢?

  和寶姐姐的婚事,他得考慮了。

  …

  …

  四月中這幾天,賈環閒著等消息。一邊和寶釵、府裡的姐姐妹妹、自己的丫鬟們頑笑,一邊琢磨著讓誰幫他做媒比較合適。然而,他的清閒日子並沒有過幾天。

  四月十七日上午,賈環得到通知,和喬如松兩人到大時雍坊張府,與山長張安博見面。匯齊眾人後,跟著山長一起前往城北的國子監查案。

  整個雍治十一年四月,大周的朝堂、士林都將目光聚集在國子監、刑部的監--獄兩處。這兩處分別關押著今上要嚴懲的國子監監生152人、東林黨首善書院師生計121人。

  今上無情的革除二十二名舉人的功名,強力的清掃東林黨,將軍政大權盡歸軍機處,完成醞釀已久的政治佈局。盡顯高超的政治手腕。然而,強勢的雍治皇帝對被審查的監生、首善書院的生員們來說,不是好事。

  這位強勢的皇帝已經表露出冷酷的態度,殺氣騰騰。不知道接下來有多少人會被流放、被貶,或者革除功名、追奪出身以來的文字。刀鋒,便是現任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正三品),京城名儒張安博。

  約上午十時許,張安博帶著賈環、喬如松、龐澤、張承劍等九名幕僚在國子監正中的彝倫堂與參與查案的官員匯合。

  計有:大理寺左少卿趙鴻雲(正三品)、刑部左侍郎華墨(正三品)等人。

  三法司: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的副手們齊聚。國子監祭酒胡意(從四品)、王司業在一旁作陪、喝茶。

  此時,國子監中掌管紀律專門懲罰監生的繩愆廳中已經關滿了待罪的監生。三法司的吏員忙忙碌碌的審訊,做著登記。這些工作自然不需要官員們來做。

  由於人數太多,派來協助辦案的錦衣衛分了幾名小校,在號舍中看押著數十名監生。

  賈環、龐澤、喬如松三人並沒有參與官員之間的交際、博弈。而是以幕僚的身份,進入繩愆廳查閱這些天的審訊的宗卷。其實,有錦衣衛盯著,估計沒人瞞的過皇帝。但該說的觀點,還是會說出來。

  左副都御史張安博、國子監胡祭酒希望能從輕處罰監生。將被「矇騙」的監生給放出來。只追究帶頭的監生。大理寺左少卿趙鴻雲的意見中立,刑部左侍郎華墨希望按照上意嚴懲。

  …

  …

  國子監繩愆廳的一間監牢中,京城狂士韓秀才韓謹和好友徐監生在監牢的鐵欄門邊坐著閒聊。

  上午的陽光從通道的入口處透進來。監牢中處處透透著令人壓抑的氣息。黑暗、漠然、求生、出賣、誣陷等等戲碼在這段時間內上演。彷彿人性的黑暗在這裡集中爆發。

  這裡不是地獄。但關了100多名監生,用刑審訊後,距離地獄不遠。

  徐監生依靠在牆壁上,「子桓,你說我們這次能活著出去嗎?聽說審查我們的張左副都御史是你的老熟人。」

  韓謹搖搖頭,「不知道。」

  這次國子監的游--行是他組織的。他是首犯。

  …

  …

  同一時間,刑部的監--獄某間牢房中有類似的對話。對話的兩人是劉國山和駱宏。

  「先生覺得我們這次有希望出去嗎?」因駱宏在聞道書院擔任過講郎。劉國山曾經是聞道書院的學生,稱呼他為先生。

  駱宏鼻子裡哼了一聲,「大部分人都有可能,我們就沒希望了。」

  當天游--行,他是站在好友韓秀才身邊的。而劉國山為這次游--行出了近1千兩銀子。他們倆肯定在錦衣衛掛了號。

  生命沒有危險,但前途就很難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4 09:10 PM

第兩百三十五章 釣魚貼(上)

  周朝的國子監有兩所。位於京城內的國子監簡稱北監,位於南--京城內的國子監簡稱南監。俱是天下最高學府。

  國子監在太宗最鼎盛時期,北監曾有監生約一萬人,南監有監生八千人。然而,隨著天下承平日久,讀書人越來越多,國子監生入仕變難,國子監日漸沒落。

  至雍治十一年,北監中有監生約2000人。此時,被關押152人。佔比不大,卻足以影響監中的氛圍。

  傍晚時分,血紅的殘陽浸染著天空。

  賈環、龐澤、喬如松三人從國子監出來,到成賢街上的一家酒肆裡吃飯。

  山長張安博帶著張承劍、何幕僚與趙鴻雲、華墨等人到安定門大街官辦的酒樓太和樓聚宴,順便商討審查的結果。羅、左兩位師爺各有交際圈,和三法司的吏員們吃酒。

  在周朝,酒店業大致分為酒樓、酒肆(酒家)、食檔三個等級。大酒樓分為官辦和民辦。官辦的大酒樓中有官妓數十人,有不准私釀的美酒。民辦的大酒樓吃食、酒水亦是不差,屬於一流的水準。

  在第一檔的大酒樓之下,還有第二檔的中等規模酒樓。再往下就是第二等級的酒肆、酒家、酒店。這些酒肆有的是酒樓的分店、有的是零售兼賣菜餚果品食飲的酒店、有的是各種特色酒店,滿足京城各地人士的需求。如淮揚菜、江南菜等。

  再往下就是第三等級的食檔了。

  賈環三人選擇的這家酒肆在成賢街的末端,只有一層,擺設著二十幾張桌子。面積頗大。傍晚時分,生意略顯冷清。

  叫了酒水、羊肉、雞鴨、時蔬、冷盤,三人坐下來邊吃邊聊。他們三人等會還要回國子監看宗卷。

  龐澤身材中等,鼻子很大,容貌醜陋,笑著問道:「子玉,你和友若兩人都過來,你那個族學怎麼辦?」

  賈環就笑,「先讓他們先自學。衛神童答應幫我頂幾天。明天就到。」

  喬如松性格厚道,喝著酒,問道:「子玉,你不去見見韓秀才?」這句話讓酒桌上的氣氛微微沉默起來。

  名聞京城的韓秀才韓謹,就讀於國子監,他是江南選拔來的生貢。這次參與遊行的監生就是他組織的。

  賈環輕輕的嘆口氣,「再看看情況吧。」

  去年中舉之後,沙提學就提醒他不要和韓秀才見面。東林黨的事件到今天終於全部爆發出來。

  沙提學此時已經去江南赴任。任職浙--江布政使司右參政(從三品),分守淮揚道。

  現在擺在第一位的任務,其實不是救不救韓秀才的事情,而是山長能不能在這次風波中脫身?

  雍治皇帝要「大開殺戒」,選擇山長作為「屠刀」。如果完全按照今上的意思執行,毫無疑問,山長在讀書人中的名聲就毀了。這是一個講究名聲的年代。

  而不按今上的意思執行,就要面對皇帝的壓力,罷官、下獄都是有可能的。

  對於山長的想法,賈環他們都是認同的:懲處首犯,餘者不問,縮小打擊面。

  為避免和皇帝硬頂,並能達成目的,賈環提出利用士林的輿論倒逼皇帝的辦法。目前來說,效果不佳。

  雖說天下聞名的文學大宗師方望在京城,文會很多,但沒人會在這件事上公開發表評論。輿論氛圍還沒有形成。

  賈環、龐澤、喬如松討論了一會,對此也是一籌莫展。三人吃過飯,回到國子監中繼續查閱宗卷,收集、甄別信息。這是幕僚的工作。

  繩愆廳中燈光明亮,幾名吏員正在忙碌。這時,陪著吏員出去吃飯的左師爺興沖沖的進來,將賈環請到廳外的走廊中,壓著心裡的興奮,說道:「子玉,好消息。我剛聽到可靠的消息,令尊即將擔任通政司右參議。」

  賈環不明所以。政老爹要官升一級,升到正五品的事情,他早兩三天前在賈政的書房中就猜到。當然,他不知道政老爹的具體職位。他當時推薦了兩個位置。但這值得左師爺這樣興奮嗎?

  賈環客氣的笑了笑,道:「謝左師爺告知。」

  左師爺一看賈環的神情就知道他不明白。賈環雖說是少年神童,但對朝堂的事情還是沒有他這積年老吏精通。解釋道:「子玉,通政司收受、檢查內外奏章、申訴文書。簡而言之,朝廷所有的奏章都要過一遍通政司的手。」

  賈環沉吟著點點頭。他隱隱有點思路。通政司的職能他知道。他在遵化是和左師爺、田師爺等官場老手一起,對這些衙門的職能搞得清清楚楚。

  左師爺壓低聲音道:「過兩日讓東翁先讓一道摺子,只說要從輕處罰的態度。科道言官必然會上書駁斥、或者支持。這些都是製造輿論的材料。」

  賈環懂了。心裡只想說兩個字:我日!

  如果把朝廷比作一個論壇,可以自由的噴口水。那麼,版主就是皇帝。軍機大臣、大學士,可以算副版主。而發帖子的地方就是通政司。

  左師爺的意思是讓山長髮個「釣魚貼」,把言官們給釣出來,然後再有由他通過政老爹去拿到言官們的「帖子」內容,向士林洩露。鼓動輿論,倒逼皇帝。

  讀書人,和官場沒有牽扯,是看不到官員們的奏章的。

  從傳播學的角度來說,有證據支持和沒有證據支持的觀點,傳播力度是截然不同的。有料的新聞,當然傳播的更快一些。

  這是將賈環的思路具體化,變得可操作。

  左師爺一臉期待的看著賈環。

  賈環苦笑一聲,點點頭,「我這就回家。」毫無疑問,父子關係,在任何時代的官場上都是最牢靠的關係。沒有「之一」這種說法。

  然而,左師爺不知道他和賈政的真實關係啊!

  …

  …

  賈環在夜色中離開國子監往西回四時坊。

  龐澤、喬如松兩人在一間空下來的號舍中聽左師爺說了緣故、思路,都是沉思著。他們多少都知道點賈環的情況:榮國府的庶子,和家裡關係不佳。

  子玉,能說服他父親嗎?

  …

  …

  四月中旬,夏天的炎熱還在。約晚間七八點時分,暑氣與夜色絲絲縷縷的混在一起,瀰漫在京城中。萬家燈火點點。

  賈環坐在馬車中往榮國府而去。他在思考如何說服賈政幫忙。太和樓中,張安博、華墨、趙鴻雲等人一邊喝酒一邊商議,試圖說服對方。錦衣衛北鎮撫司中,關於國子監、刑部的情報流水般的送來,其中就有三法司各自查案負責人的表態。

  小時雍坊的某大學士府中,一陣陣的竊語聲。鄭國舅的府上,主人和賓客詳談甚歡,隱隱的有關於監生不知死活的評論。王子騰與河--南道掌道御史在密談。

  一幕幕的畫卷在夜色中徐徐的展開,構成的是一個個漩渦,其中有陰謀、算計、評價、鄙視、監察、個人的抱負等等因素,如同所有的名利場上:弱肉強食、云橘波詭。形成的是一個圍繞著處罰國子監監生、首善書院師--生的巨大風暴。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咕嚕咕嚕的車軸聲中,賈環進榮國府的角門,前往賈政的外書房見賈政。

  書房一片漆黑,一名小廝道:「三爺,老爺進去了。」

  賈環點點頭,到二門之內,在東跨院裡問過彩霞,到趙姨娘屋裡見賈政。趙姨娘正服侍著賈政在屋裡喝茶。小鵲進去通報了一聲。賈環隨後進來。

  「娘!」賈環這兩天有空閒,每天都會來趙姨娘這裡略坐一會兒。

  趙姨娘穿著妍麗的水仙花色長衫,頭戴金釵。氣質且不論,容貌確實要甩王夫人幾條街。不愧是賈政的寵妾。看著兒子進來,笑著問道:「環哥兒,這麼晚還來找老爺?」

  前些天老爺叫她別罵環哥兒了。她就知道事情有變化。不過環哥兒是個有主意的人。她倒不擔心什麼。

  賈環笑道:「找父親有點事。」說著話,對一身白色儒衫,氣質儒雅的賈政行禮,「兒子見過父親。」

  賈政四十多歲的年紀,在暗紅色的圓桌邊坐著,喝著清茶,淡淡的道:「嗯。你有什麼事情?」

  他和這個庶子的關係有所緩和,但面子上還是淡淡的。

  賈環道:「兒子今天跟著老師去國子監審查監生,計有152人下獄。以老師的意思,只問罪為首的6人,餘者不問。兒子知道父親即將上任通政司右參議,特來問問父親的看法。」

  政老爹為人是很糊塗的。賈環其實可以騙他來達成目的。不過,請人幫忙,反而欺騙對方這種事,賈環還做不出來。照直的和賈政說。當然,如何達成目的,還是要講究點技巧。

  賈政看了賈環一眼,知道他消息靈通,並不否認,道:「我今天上午已經去吏部領了告身。大約五日後便會去上任。」

  一個正五品的通政司右參議在朝廷的話題性很弱。並不會引起多大的波折。

  賈政停頓了下,他為人方正,私下裡說話並不掩飾自己的態度,道:「國子監監生不思讀書,反倒受人蠱惑,前往承天門鬧事,若只處罰6人,如何以儆傚尤?」

  賈環心裡頗有點無語,政老爹就是忠君愛國的典範。這從賈元春回府探親,他與云春的對話可以看的出來。可惜,回頭皇帝抄家的時候,不會念你這一點。

  政治動物,都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賈環拱手道:「監生們被革除功名,一輩子就毀了。」看看沉默的賈政,道:「兒子這段時間想跟著父親去通政司辦事。請父親恩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4 09:13 PM

第236章 釣魚貼(下)

  賈政詫異的看著賈環。他的門生李平早就建議他將賈環調到身邊來當幕僚,為他參贊謀劃。但他估摸著賈環不肯,倒沒想到賈環今天主動提出來。

  賈政糊塗歸糊塗,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再加上賈環前面一段話,知道必有緣故,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賈環沉穩的答道:「我要做的事情並不會影響到父親。」

  賈政想了想,點了點頭。他嘴上不說,還是很期待賈環幫他謀劃。賈環那天只是提醒他一句,他現在就官升一級。

  事情談完,賈環識趣的立即告辭離開。

  …

  …

  四月十九日,天晴無風。

  炙熱的夏日落在四時坊的坊口。賈璉焦燥的等到賈環從城外回來,苦笑連連,道:「環兄弟,這可是急死我了。」今天是北靜王的母親的壽宴,他和賈環代表賈府去赴宴。結果,他一大早去望月居,卻被告知賈環昨天去了外城還沒回來。

  賈環歉意的笑著作揖,「讓璉二哥久等了。我們這就走吧!」

  他去城外安排從書院過來的同學去了。全在咸亨商行買下的一處院子中。北靜王府老封君壽宴的事,他腦子裡早忘了。他現在的注意力都在朝堂的風波上。今天上午得了賈璉心腹小廝昭兒報信,才記起來,連忙趕回來。

  見賈環客氣的很,賈璉心中舒服了些,點點頭,帶著賈環一起到城西的北靜王府中。

  是日,北靜王府中極其熱鬧。

  當年周朝開國封的一批勳貴,四王八公之中,以北靜王功高。水溶的輩分與賈環、賈璉一輩,傳了四代,依舊還是襲王位。而賈赦、賈珍等都是降等襲爵。在勳貴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賈璉出面安排賀禮,和賈環一起去拜會主人的北靜王水溶。再與前來的勳貴子弟們結交。

  皇週曆經一百五十年,目前有六十多家還有爵位的勳貴。賈府在其中屬於中等。而北靜王就屬於一流的勳貴勢力。

  壽宴開始後,持續到下午兩三點。賈環喝了兩杯酒開始裝醉。他並無結交這些勳貴子弟的意圖。性情不和:射獵、賭博、爛飲、玩女人的糜--爛生活不是他想要的。另外對他扭轉將來「抄家殺頭」的局勢也並無幫助。

  在周朝的體系中,因為沒有明朝那樣的土木堡之變。文武並立。但承平日久,掌握著行政權力的文官集團威勢日重。

  於勳貴而言,爵位只能保證家族的榮華富貴,並不能保證權勢、話語權。只有得了實缺,如王子騰、繕國公之孫世襲三等伯石光珠等人,或者有皇帝的青睞,這才有權勢。

  酒宴快結束時,北靜王府的一名管家帶著賈璉、賈環到一處明軒中和北靜王水溶見面說話。

  明軒陳設精雅,富貴之氣浸潤。微風徐來。樹葉飄動。園林幽靜。

  水溶年未及弱冠,頭戴潔白簪纓銀翅王帽,身穿江牙海水五爪坐龍白蟒袍,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坐在軟榻上,笑著道:「今日要謝賢昆仲來賀。方才事忙,不及多敘。」

  說著話,讓人給賈環、賈璉看座、上茶。

  賈璉笑著客套兩句。

  賈環並不說話。沉默的觀察著。北靜王水溶在紅樓原書中出場不多。性情謙和,人物秀麗,風流瀟灑。北靜王府與賈府是世交。未來的政治鬥爭中,是不是盟友不一定,但北靜王的立場肯定會偏向賈府。

  北靜王和賈璉說了幾句,對賈環笑道:「早就聽聞京城賈青松大名,詩才天授。今日可有佳作?」

  賈環婉拒道:「近日瑣事纏身,無興致裁詩。請王爺見諒。」

  水溶笑著點點頭,「也是。我去歲在寧國府的喪事上見到令兄,果真是如寶似玉、龍駒鳳雛。令兄近日可好?」

  賈璉一臉的古怪。賈珍的死,賈環脫不了干係。寶玉前段時間還給賈環整的不要不要。北靜王現在問賈環,寶玉可好?這從何說起。

  賈環平靜的道:「謝王爺掛念。二哥在家中很好。」

  水溶笑一笑,對賈璉道:「你前日問我蜂窩煤供應宮中的事情。我想了想,你應該和光祿寺少卿袁壕談一談。」說著,笑指著賈環,「袁壕亦是兩榜進士出身,後來進了科道。子玉是讀書人,想必和袁壕見面不難。」

  賈璉心中興奮,笑著稱謝。再聊了兩句,賈環、賈璉兩人告辭。

  回去的路上,賈璉帶著酒意,對賈環道:「環兄弟,接下來看你的。北靜王既然這麼說,顯然供應宮中蜂窩煤一事,由袁壕一言可決。」

  賈環無語的一笑。賈璉還沒搞清楚情況啊。他現在的頭等大事是幫山長張安博審查監生。賺錢的事,要往後排。

  這果然是兩個世界啊!

  …

  …

  夏季時分,夜色如水。本司胡同中正是營業高峰期。

  胡同裡東段的一間精美的繡樓中,京城名妓成琪兒招待著當朝紅人、光祿寺少卿袁壕吃酒。

  成琪兒約十七八歲,穿著薄薄的紅衣,酥--胸-飽--滿。杏眼桃腮,巧笑嫣然的給袁壕添酒,道:「袁大人,我有個姐妹托我問件事呢?她有個相好的士子,給關在國子監裡。還有沒有希望出來?」

  袁壕是一名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容貌平平,攬著成琪兒的細腰,向下輕輕的摩挲,笑呵呵的道:「哪個姐妹?國子監那幫酸監生進去了就別想出來。刑部盯著的。」

  作為今上面前的紅人。今上的心思,他還是知道些的。明面上由左副都御使張安博審查。張伯玉是京城名儒,在士林中頗有聲望。要的就是他的聲望。而實際上刑部左侍郎華墨深悉上意。

  成琪兒嬌笑道:「五鳳館的水仙。」

  袁壕聽過水仙和韓秀才的才子佳人的故事,道:「原來是她。你跟他說,韓秀才是首犯。趁早死了心。想都不要想。韓秀才能撈一條命出來就算命硬。」

  成琪兒點頭。

  …

  …

  同一時間,小時雍坊,當朝揆首謝大學士的府中。

  書房裡布置的簡單。謝旋六十多歲,微笑著喝茶,笑容平淡。身為當朝首輔,他的見慣朝堂風浪。此次審查東林黨一案,在他眼裡,看起來是另一種風景。

  王子騰笑著道:「這一次,何新泰有麻煩了。張伯玉是他那邊的重量級人物。」語氣有點幸災樂禍。

  謝旋就笑了下,緩緩的道:「聽說你的外甥賈子玉是張伯玉的學生?」

  王子騰有些詫異,「謝相亦知我那位外甥?」賈環的名聲竟然傳到當朝

  謝旋笑道:「安世何必驚訝?天下文宗方鳳九力推的弟子、門生,天下有幾個人不知道他的詩名?那首青松詩頗有風骨。只是不知道他小小年紀,那些精品詠花詞是如何作出的?」

  王子騰語塞。他也不知道賈環是不是小小年紀就常逛青樓。聽說賈環和京城裡的富貴閒人龍江先生交好。賞花之事,怕是常有。

  謝旋笑一笑,將這件事揭過,淡淡的道:「你做好準備。」

  王子騰心中一跳,彷彿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他以從一品的九省統制在軍機當差,兼職軍機章京。具備成為軍機大臣的資格。而領班軍機大臣是有資格推薦軍機大臣。

  當朝現在有四位大學士為軍機大臣,是為樞臣。按照國朝慣例。軍機大臣少則三人,多可至十一人。悉由上斷。

  若是何大學士因張伯玉一事受到牽連,他是有機會進入樞臣之列。

  …

  …

  四月二十五日,經過快十天的審查,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張安博上書朝廷為國子監監生求情。奏摺上說:大部分監生是受到為首的監生鼓動,因而跟隨至承天門。其動機、意圖不過是參與政治,發出聲音,並有法不責眾的心理。

  因而,奏請朝廷處置以韓謹、徐秀才為首的六名監生,而對其餘一百多名監生網開一面,交由國子監內部懲處即可。

  而首善書院的師-生暫時還沒有審查,沒有在這份奏摺中提起。但很明顯,若是有國子監的案例在先,勢必回頭也是只追究領頭的人。

  奏章經由通政司,送到軍機處,再呈給皇帝。雍治皇帝將奏章明發。這份奏章彷彿攪動了朝廷中的風雲。科道言官紛紛上書。有的駁斥,有的支持。場面混亂。

  第二天,朝廷百官紛紛加入「論壇戰場」。其中以當朝紅人,皇帝心腹光祿寺少卿袁壕噴的最賣力:張安博為朝廷左副都御史,奉旨查案,不思嚴懲,以正人心,警示後者。反為監生開脫。其用心險惡,沽名賣直,枉為人臣,枉為人師…

  以下省略數百字。袁少卿的意思大致是由事件擴展到人身攻擊,攻擊張安博的人品、道德,從上到下,痛罵了一頓。

  而袁少卿在科道言官眼中是非常有份量的人物,類似於風向標。第三天,通政司就收到幾十份奏章,都是痛罵張安博的奏摺。

  第四天,通政司再次收到近百份奏章,還是痛罵張安博為監生求情,是別有用心。必須要說一句,朝廷這個「論壇」是沒有發帖數目限制的,可以連續發帖。寫完往通政司一發就行。

  第五天,罵張安博的奏章堆起來已經可以把他埋沒。

  此時,是賈環跟著通政司右參議賈政進入通政司的第七天!

  反擊的閃電,即將穿透黑壓壓的雲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4 09:13 PM

第237章 三期小報

  在周朝,通常有一句俗語,叫做:朝廷自有公論。這個公論多半就是出自名臣、御史、六科給事中,形成的輿論叫做公論。

  這是廟堂之高。

  在江湖之遠,也有一種說法,叫做「士林自有公論」。這種公論多半是出自學校。如縣學、州學、府學、國子監。而近二三十年來,書院盛行。還要加上在各自地區有影響力的「書院」。

  當前的情況,朝廷上的公論,要把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張安博給罵死,名聲罵臭。罵聲一片,浪潮洶湧。

  五月初一,清晨時分,京城中的宛平縣縣學、大興縣縣學、順天府府學、國子監中、金台書院的士子們發現,同學中流傳著一份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小報。

  小報上,深刻的剖析近來在京城中矚目的監生審查案。各種觀點交織。其中不乏精彩的言論。難能可貴的是,刊登了不少御史、朝臣的奏章節選。比如:袁壕袁少卿的奏章。

  後面有一個編者按:蓋因事而罪人,國朝之陋習。袁少卿者,帝之心腹。此奏章一出,科道言官聞風而動。揣測上意無過此輩等。

  任何一個看到這個編者按的讀書人都會對袁壕、跟風的科道言官產生反感。不過是一群諂媚上意的官員,毫無讀書人的風骨。

  另有,「本報消息:刑部左侍郎華墨意欲嚴懲國子監監生。其奏章曰:彼等雖受矇蔽,心中未必無怨。此風不可漲!此等監生可開革出學校,流三千里。」

  評論說:華侍郎酷吏風範可見一斑。

  「本報快訊:朝中名臣右都御史齊馳私下與幕僚稱,朝廷待讀書人何其苛也。」

  「本報消息:今次秉持嚴懲國子監監生、首善書院師--生的人有:河--南道掌道御史宇文銳、大理寺左少卿趙鴻雲、順天府府尹孫嘉、翰林院編修梅和歌…,

  請求朝廷對監生、士子們從輕發落的有:大理寺右少卿梁錫、國子監祭酒胡意…」

  登錄上敘文章、消息後,兩開的小報上再有社評兩篇,分別從嚴懲和不嚴懲的角度來分析利弊。

  持不嚴懲的社評中寫道:嚴懲鬧事監生,看似海內一清,京師無事。然而,只要國子監還存在,只要有為首者去鼓動,不明真相的熱血監生依舊會跟隨。這年頭又不關心國家大事的讀書人嗎?

  故而,嚴懲領頭者為治病之根源。鬧事監生給予小懲即可。讀一場書,千辛萬苦冷暖人情只有自知。朝廷宜取治病救人之態度。

  這份小報一出,頓時風靡京城。士子們都傾向於懲罰為首者,餘者小懲。誰沒有熱血上頭的時候啊!最關鍵的是,這份小報中指出了誰支持,誰反對,還有奏章節選為證據。

  褒貶人物,歷來是文人的最愛。何況,素材、靶子就在當前,話題性十足。

  當然,「節選」這兩個字往往藏著貓膩。斷章取義,這種事對讀書人來說毫無難度。特別是刊發小報的主編某舉人是經歷過無節操媒體資訊轟炸,不要事實只要眼球的網路時代。

  在這個沒有娛樂新聞的時代,小報上的評論、看法、證據,以不可抵擋的浪潮般迅猛的擴散開。

  下午時分,縣衙、府衙的教諭、吏員就都知道。當天晚上就擴散到教坊司、京城中的幾座知名妓館,如五鳳館、雪妃閣等。

  錦衣衛指揮使毛鯤當晚就得到消息,立即暗中著手調查。

  第二天,小報製造出來的士林公論開始順著吏員、學生、青樓的渠道向官員階層迅速蔓延。九品、八品、七品、六品、四品、三品…

  所謂的朝堂公論,營造出的,厚厚的如烏雲般的輿論氛圍,被撕裂開一道口子。

  …

  …

  夜色如水。望月居的外書房中,燈火通明,賈環在書桌邊奮筆疾書。龐澤、喬如松兩人各自運筆。三人手邊各自有賈環從通政司抄錄出來的最新關於審查監生案的奏本。

  提神的茶湯早就溫涼。全新的評論文章陸續出爐。

  一夜過去,天將拂曉。魚白的晨光在天際邊浮現。黎明要來了。

  …

  …

  在突然間風靡京城的小報出了第二期,沒有意外的繼續席捲整個京城的士林。

  通政司中的一名吏員做過一個統計。自小報第一期出來,連日來罵左副都御史張安博的奏章就少了一成,到第二期出來後,罵張安博的奏章再少了三成。

  端午節後,五月六日,張安博上了一份自辨的奏摺,陳述要求輕罰監生的考慮。今上再次明發天下。

  科道言官,朝中大臣,地方大員再一次紛紛上書。展開激辯。話題已經從是否嚴懲監生上,歪到了朝廷對讀書人的態度、政策,包括監生、書院制度的反思。

  端午節前,還是四品大臣、三品侍郎這個級別的人物在表態,等到端午節後,從二品的布政使、六部尚書,都察院的都御史都開始亮出態度。

  有經驗的朝臣都明白,攤牌的時候快要到了。因為,再往上就是大學士們的表態了。

  傍晚時分,光祿寺少卿袁壕拖著疲憊的步伐,從官署中出來。在轎子中換下官服,前往教坊司的本司胡同見他的相好,京城名妓成琪兒。

  繡樓門口的王八迎著袁壕,帶他進門,「袁先生來了。我家姑娘這幾日望眼欲穿。」

  袁壕讓長隨賞了幾錢銀子,熟門熟路的上樓,穿過走廊、小閣,到精美的廳中。

  成琪兒裝扮一新,命丫鬟上了酒菜,和袁壕小酌,笑吟吟的道:「袁大人今日是有心事?」

  袁壕笑著擺擺手,「說了,你也不懂,先伺候老爺吃酒罷。」他端午節前後連著上書六封,要求嚴懲國子監監生。但在朝堂中沒有激起任何反應。這讓他這個當朝紅人,皇帝心腹,很有點失落,有點蛋疼。

  都是那份該死的小報鬧的。甚至有御史根據奏章上的文字,捕風捉影的彈劾他,妄自揣摩上意,理當問罪。

  錦衣衛都他-媽吃乾飯的,還沒有查到小報的來源。

  成琪兒咯咯嬌笑。聲若銀鈴。夏季之時,她穿的單薄。薄衫之內,青色抹胸下的雪白顫巍巍的搖著,「我的袁大人,是不是在犯愁小報上罵你是奸佞的事啊。」

  袁壕奇怪的道:「你這是從哪裡說起?」

  成琪兒笑盈盈的去裡屋裡拿了一份兩開的小報出來,「你看看。」

  袁壕一掃小報的開頭,就知道這是第三期,再看看上面加粗的大標題寫著:論奸臣袁壕的自我修養。文章中罵道:奸佞小人,逢迎獻媚,迎合溜須,結黨營私,排除異己,自私自利。

  袁壕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最近三年來,只有他罵別人的份,哪有人敢罵他?誰不知道他是今上的心腹之人?怒氣勃發的拍著桌子,「放屁。無恥小兒,血口噴人…」

  看著一個個髒詞從一貫講究官員體面的袁壕嘴中罵出來,成琪兒倒是有點後悔拿出這份小報來。

  袁壕紅著眼睛問道:「琪兒,你從哪裡的拿到這份小報的?」

  成琪兒賠著小心,輕聲道:「今日龍江先生在家中宴飲,召集姐妹們前去獻舞。我在他府中拿的。」

  袁壕將小報揉成一團,咬牙切齒,一字字的道:「寧龍江…」

  …

  …

  小時雍坊,謝府中。領班軍機大臣謝旋在家中召見王子騰、詹事府左中允(正六品)許澄。

  斗室之中,謝旋六十多歲,穿著玉色的便服,神態閒適。將一份兩開的小報遞給兩人傳閱。品著茶。時間緩緩的流逝。

  見兩人都看完,謝旋問道:「承淵,這份小報的文筆如何?」

  賈環同學許英朗的父親許澄在晚輩面前並非是一個古板的人,談笑風生、揮灑自如。然而在上司面前,許澄沉默寡言,辦事得力。許澄道:「中下。」

  謝旋就笑起來,「比你這翰林的辭藻、文理自是差了一大截。」

  王子騰見謝旋一副很輕鬆的樣子,將心裡的焦慮壓下去。其實,他對這份小報非常的重視,它已經成功的讓京城中的言論影響到官場的官員。最近,贊同張安博從輕處罰的監生的人數越來越多。

  王子騰道:「謝相,這是何新泰、張伯玉的反擊?」

  謝旋微笑道:「脫不了干係。」京城中的流言每年都有好幾百起。大部分都是流言止於智者。這本身就是朝廷博弈的一部分。不過,能用區區流言,造成如此大的影響力,何新泰、張伯玉手下有能人啊!

  王子騰點點頭,「那謝相的意思是?」

  許澄表情不變,心中一動。嚴懲還是不嚴懲,明天或者後天就要攤牌。謝相作為領班軍機大臣,肯定是要表態,來平息這場席捲整個朝堂的風波。

  謝旋輕笑著嘆道:「安世,大勢不可違啊!袁少卿在士林的名聲都快毀了。」

  王子騰沉默了一會,輕輕的嘆口氣。

  …

  …

  五月九日,軍機處四位大學士與皇帝在武英殿奏對的內容在極短的時間傳遍朝廷內外。

  今上同意張安博的奏請:嚴懲以韓謹、徐秀才為首的六名監生,其餘監生,交由國子監內部懲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4 09:15 PM

第238章 憂愁與歡喜

  雍治皇帝的批覆,讓滿朝官員紛紛上書的巨大浪潮迅速的平息,就像是一曲琵琶曲,走到「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的時候,戛然而止。餘韻悠長。

  國子監監生案落幕。平靜下來,轉向國事的朝堂的水面下,餘波震盪。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憂愁者,有光祿寺少卿袁壕,他在士林中的名聲變的不好聽。

  很多人都明白,國子監監生審查的處理結果,關係到首善書院的處理結果。而首善書院裡關押的121人中,有生員83人。眾所周知,東林黨黨人的籍貫大部分都是江南人士。江南的南直隸、浙--江從來都是科舉強區。為官者人數眾多。

  雖說東林黨在朝廷的勢力被清掃一空。這些生員也都算是東林黨徒,但他們的同年、同鄉、座師、世交,這些交際圈裡的人並非都是東林黨。這些人,匯聚在一起是一股龐大的力量。

  而國子監監生中,不乏有實力的監生。

  袁壕高舉「嚴懲」的大旗,被士林罵成狗是可以想像的事情。

  還有,河--南道掌道御史宇文銳。他是官場聲望受損。

  與王子騰、賈政交往過密的宇文銳升為掌道御史的時間不長。御史的聲望,靠的就是彈劾。能把朝廷大員彈劾下去,就有聲望,立即聲名鵲起。在科道言官這個圈子能一呼百應。

  準確的表示是:有輿論上的話語權。有點類似於「論壇」裡的資深、知名人士。一發帖,就有人跟著聊這個話題。

  而這一次,宇文銳打頭衝鋒陷陣,彈劾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張安博,但卻沒能將他彈劾下去。新鮮出爐的宇文御史的「戰鬥力」不被同僚們看好、信任。

  還有其他人:刑部左侍郎華墨坐實酷吏之名。對掌管司法的刑部侍郎而言,這不算壞事。但這會影響他的陞遷。大臣們又不傻,會讓酷吏升到高位?

  大理寺左少卿趙鴻雲被批:毫無主見。翰林院編修梅和歌被認為是政治投機分子,看著朝廷風向上書。順天府府尹孫嘉有嚴峻、刻薄之名。

  另有在這場朝堂風波中沒有拿到自己想要的利益的人等。

  下午時分,鄭國舅從宮中探望姐姐鄭貴妃出來,出了西苑,帶著隨從到西市樓三樓的包間中。

  錦衣衛指揮使毛鯤已經笑吟吟的在座。身邊跟著幾名錦衣衛小校。

  寒暄著打過招呼後,毛鯤讓小校到包間外候著,笑著道:「鄭大人讓我打聽的事情有結果了。」

  國朝的外戚,不像漢朝、明朝,鮮有封侯者。鄭國舅現在掛著是虛職:正三品的左散騎常侍。

  鄭國舅不滿的從懷裡取出幾張銀票,遞給毛鯤。毛指揮使死要錢的名聲,京城皆知。此人偵辦案件、大臣很得力,很受皇帝信賴。而錦衣衛在他的治下,並不擾民,卻喜歡勒索富商。

  他早前在家中和賓客說,國子監的監生不知死活。結果,監生們又給放了。這讓他很沒面子,因而拜託毛鯤幫他查查,到底怎麼回事。這口氣他嚥不下。

  毛鯤知道鄭國舅讓他查小報源頭的真實原因,根本不是什麼出氣的問題,道:「據我查到的消息,京城裡流傳的那些小報之所以能迅速的派發到各學校、妓館和寧龍江脫不了干係。源頭,與何大學士、張伯玉有關。」

  鄭國舅微怔,隨即嘿的笑一聲,「寧龍江還敢涉足朝政,他倒是不怕死!嘿嘿!」

  毛鯤不以為然的道:「幫忙發個小報能有多大的事情。他怎麼說都算是皇親。」

  這件事他早報給聖上。毫無波瀾。

  原因就在於,政治鬥爭默許散播流言的存在。只要知道是何大學士、張安博的手筆,聖上就沒有心思徹查。

  …

  …

  五月九日,關於監生案的處理結果出來。一直緊繃著的賈環、喬如松、龐澤等人都鬆了口氣。

  賈環當晚好好的的休息了一晚,這些天,他和龐澤、喬如松兩人編撰小報,根本就沒怎麼睡覺。

  第二天上午,天下著小雨,帶來夏季難得清涼。榮國府精美的屋舍在雨簾中,帶著歷史滄桑的沉澱,浸潤著富貴、繁華。

  賈環到望月居前院的客房中和龐澤、喬如松、張四水、柳逸塵匯合,打髮長隨錢槐去族學通知一聲,今天放假。四人一起坐馬車前往大時雍坊張府。

  賈環四人抵達張府後,熟絡的進了府內。今天兩進的小院中處處都透著喜氣。

  張承劍笑著來迎眾人,「子玉,今天來的遲了。等會要罰酒。衛元皓早就來了。」今天來的都是父親的幕僚、學生。這算是一次不公開的慶祝。慶祝父親擺脫了官場上的困境,得以脫身。

  當然,最大的功勞要歸眼前的這位少年,那三期小報辦的真是犀利。文采不見得好,和他的詩詞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鼓動輿論的效果卻是出奇的好。

  他現在再想著聽過的雍治九年夏秋時救災的事情,聽起來,感覺令人心馳神往。可以想像,當時賈環是怎麼控制書院裡的言論、思想。

  衛元皓就是衛神童。

  賈環昨天就給他說過,今天一起過來吃酒。衛家雖說是和劉大學士走的近,但山長這位坐穩位置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絕對是衛家要交結的對象。

  賈環幾人跟著四十多歲、胖乎乎的、笑的春風滿面的張承劍一起往兩進的小院中走,「世兄你就別想著罰我的酒啊。山長不會讓我多喝。」

  眾人都是大笑。

  到了裡面的偏廳中,山長,衛陽、何幕僚、左師爺、田師爺都在。眾人一番說笑,張承劍到後面去吩咐廚房上菜。很快,酒菜就上來。幾個冷拼盤:皮蛋,花生米,醬香牛肉,羊肉。再炒幾個小菜。沽兩罈好酒。

  酒桌上,大家盡興的喝酒。很多話,都不用說的太明白。比如小報的事情,龐澤曾問過賈環叫什麼名字:賈環當時很惡趣味的說了一句:真理報。當然,因為是小報,並沒有印刷報名。

  這一次,皇帝意欲用山長當「屠刀」,一方面達成他的目的:對監生、首善書院的師--生秋後算賬。另一方面,對山長不懷好意,要毀掉山長在士林的名聲。

  這一點,並不難猜。只需要關注皇帝的心腹袁壕在這場風波中的所作所為,就可以揣測皇帝的態度。

  而山長抗命,沒有當這把「屠刀」,通過士林輿論倒逼當朝的幾位大學士,從而形成力量,讓皇帝同意只查「首惡」,不問餘者。成功之後,山長從皇帝的算計中脫身。

  當然,這在某種程度上,得罪了皇帝。同時也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但大臣,只要不是軟骨頭,誰能不得罪皇帝幾次呢?

  喝著酒,喬如松臉上有些酒意,感慨的道:「朝廷經過這次的調整,裁撤南書房,朝政格局要穩上幾年。對山長而言是好事。」他曾經擔任在遵化擔任過山長的幕僚。

  張安博今年六十七歲,在家中換了便服,峨冠博帶,形象宛若道士,灑脫的一笑,「友若說的有道理。不過,人生七十古來稀,我這官還當幾年,做點事情,就可以離開了。」

  眾人加上幾名幕僚都是稱讚山長的氣度。

  賈環聽得苦笑。按理說,山長現在要安靜點。給一個強勢的皇帝盯著不是好事。但山長的位置喲…!

  左副都御史在都察院排名第三。御史幹的就是監察(噴人、找茬)的事情。以山長儒者的性格,上書言事是必然。不過,山長有幹幾年就退的念頭倒是可以。退休了,皇帝總不會還盯著吧?

  喬如松點點頭,說道:「這一次國子監監生中為首的有六人,與子玉關係深厚的韓子桓是領頭人。首善書院中,我去刑部查過宗卷,為首的有書院的院長,教習三人,學生七人。駱講郎和劉國山與我們書院關係匪淺,全在其中。」

  喬如松的意思很清楚:這三人的處境有點不妙,我們管不管?要管的話,要趁早。

  這為首的讀書人的結局大致有兩個:第一,貶為邊遠地區的小吏。第二,剝奪功名,流三千里。

  張安博微微沉吟。

  張承劍道:「友若,如今好不容易才爭取到聖上同意只問首惡,如果再救人,有點得寸進尺,恐怕會適得其反。」

  左、田兩個師爺都是贊同,「東翁,不可節外生枝。將案子結尾,是最佳的選擇。處罰自有朝廷來衡量。」

  喬如松、何幕僚、龐澤、衛陽、柳逸塵、張四水都是有些沉默。他們和駱講郎、劉國山、韓秀才都是熟識的。

  張安博看向思索著的賈環,問道:「子玉,你的意見呢?」

  賈環苦笑一聲,「駱先生教授過我詩經,我是希望能把他救出來。但這件事,無論如何,山長是不能出面。」言外之意,另外兩位就看情況了。

  駱講郎教授過他詩經。這是他如今經學的主要根基。要真看著駱講郎「流放三千里」,有點說不過去。

  而他和劉國山不熟,只見幾面,對劉國山印象不錯。能救則救,救不出來也沒轍。

  至於韓秀才,他是韓秀才的「老師」、對韓秀才有落水救命的恩情,也是水災中共患難的朋友。簡而言之,韓秀才欠他人情。他並不欠韓秀才人情。

  當然,兩人是朋友。能拉他一把,賈環自是要拉。但要賈環拼了命去救他。這不現實。這不是做朋友的道理。交情沒到那份上。所以,那天喬如松問他要不要去見見韓秀才,賈環說再看看。當時的第一要務是幫山長擺脫困境。

  眾人都是點頭,「也是,子玉說的是正理。唉…」

  酒宴之後,張安博道:「子玉,你跟我到書房中來一趟。」他有些事要和賈環談一談。

  賈環名義上不是山長的弟子,但實際上和弟子無異。喬如松、龐澤、衛陽都是習慣。

  張承劍扶著老父回到書房中,上了茶,然後退出去。

  張安博喝口茶,緩緩的開口道:「子玉,你怎麼看韓謹這個人?」

  賈環迷惑的「啊」了一聲,不知道山長為什麼提這個話題,想想他和韓秀才的交往。

  第一次見韓秀才是和大師兄一起去縣衙報名的時候。而後是在龍江先生的逸興山莊中。水災的事情,就是因為上任的順天府尹貪--污,導致河堤工程沒修好。韓秀才一直在奔走。

  賈環道:「韓子桓人品正直,憂國憂民,人很不錯。」

  他對韓秀才還是很讚賞的。當然,欣賞歸欣賞,要他現在拚命去撈韓秀才不現實。

  張安博搖搖頭,嘆口氣,「子玉,人都是會變的。韓謹協助東林黨黨魁李高澹將章大學士拉下馬後,就是東林黨的幹將。去年十二月,朝廷召我回京,問詢和沙叔治的關係。關於科舉舞弊案,你可有收到韓秀才的書信?」

  賈環一下子愣住,「…」他當然知道山長的話是什麼意思。科舉舞弊案是東林黨「攻擊」山長、沙提學。連他的名字都在奏章被提起過。而韓秀才有很大的可能是知情,卻沒有向他示警。

  這…

  賈環心中,瞬間五味雜陳。我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4 09:16 PM

第239章 餘波、將離

  賈環沉默的坐著。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兩世為人,他似乎還要接著修煉啊。

  從政治角度而言,賈環理解韓秀才的立場。畢竟立場不同。韓秀才身處在東林黨的陣營中,只有本陣營獲利,他才能獲益。

  但從個人感情的角度,賈環有些難以接受。倒不是有施恩圖報這種心理,而是從朋友的角度,韓秀才理該和他通個氣。

  張安博看到他的得意弟子揉著眉心,平靜的喝著茶。這種事情,需要自己走出來。

  他宦海多年,在官場上的信任與背叛,並非沒有經歷過。前明的首輔李東陽、張居正甚至都給自己的學生背叛過。政治,是一項很複雜的活動。

  時間在炎熱的夏季午後緩緩的流走。陽光從屋簷落下來,讓原本開心、明亮的心情,籠罩上一抹淡淡的陰影。

  沉默了許久後,賈環長嘆口氣,神情鬱鬱的道:「山長,我知道了。」

  他以前曾經聽過一個說法:一流的人才從政,二流的人才經商。他以為這是官本位社會產生的導向,嗤之以鼻。商業精英未必就比政治精英差。

  然而,現在看來,政治,確實是一項需要高智商的權力遊戲。人心的衡量,各種兩難局面的處理,都需要高超的技巧和人生智慧。比如:他如果處在韓秀才的位置,又如何選擇呢?

  理解歸理解。但,和韓秀才的友誼在賈環心中淡去。

  他從來都是一個理智的人。

  張安博輕輕的點頭,安慰道:「子玉,這些,都是你將來要經歷的。我昨天與何新泰見面時,和他提起過你。我離歸隱泉林之日不遠,你比文約更適合走仕途。你在兩年後的會試,一定要取得好名次。」

  文約就是大師兄公孫亮。張安博的想法,是由公孫亮接手聞道書院。由賈環接手他在官場的人脈、資源。

  賈環心裡有些暖意升起,山長這是在給他鋪路,鄭重的道:「山長,我會的。」

  今年是雍治十一年,二月份時,春閨大比。下一次的大比,在雍治十四年二月。

  大約此次皇帝表露出來的「惡意」讓山長有些心冷,萌生退意。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反之,當然是掛冠而去。

  儒家亞聖孟子說的還激進一些: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張安博寬厚的笑一笑,如長者般。溫暖著少年的心。

  …

  …

  傍晚時分,賈環在梨香院和寶釵、探春、史湘雲一起閒聊。

  他現在確實需要一點心理按摩,來舒緩給心裡的情緒。

  梨香院精美的偏廳中,三人間隔著半米左右成一排坐在朱紅色的木椅中。各自的丫鬟們在身後端著茶杯、荷包等物品,侍候著。

  國色天香、嫻雅端莊的寶姐姐,俊眼修眉,顧盼神飛的三姐姐,肌膚雪白,性格開朗的雲妹妹。她們說笑的日常場景,美麗如畫。

  賈環品著茶,心情逐漸的好起來。

  寶釵一襲淺黃色的長衫,明麗無端,問道:「環兄弟,聽晴雯說,你前幾日天天忙通宵。可曾忙完?」

  賈環點點頭,「謝寶姐姐關心。差不多了。」國子監監生案已經落幕。現在,還有一點手尾,就是要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把駱講郎給救出來。他現在還沒頭緒。

  就賈環熬夜的事情,眾人聊了一會,然後換到下一個話題,探春輕笑著問道:「雲妹妹,你住在林姐姐那裡。林姐姐和二哥哥和好沒有?」

  林姐姐好像又和寶二哥鬧翻了。

  史湘雲穿著淡色的裙衫,笑道:「哪裡和好?鬧著呢。」又好奇的問賈環,「環哥兒,上次我回去時在北街遇到你和你的朋友。那位容顏俊美的士子是誰?」

  賈環答道:「戶部員外郎衛康的兒子,衛陽。」

  要是換個人問,賈環、寶釵、探春或許要多想一想,這是什麼意思。但史湘雲問,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只是好奇而已。說笑幾句,又將話題岔開。

  這時,外頭一個小丫鬟進來,道:「三爺,老爺派人請你過去。」

  賈環就站起來。他最近給賈政當幕僚。賈政找他有什麼事情倒不好說。

  恰巧這時薛姨媽進來,笑吟吟的道:「喲,環哥兒這是要走。看你們兄弟姐妹們來頑笑,我也高興。今兒都在我這裡留飯。我回頭打發人去給老太太,太太說一聲。」

  賈環解釋道:「請姨媽見諒。老爺派人來找我。不知道什麼事情。要是快的話,我還來姨媽這裡蹭飯。」

  薛姨媽就笑起來。這哥兒越看越是順眼。

  …

  …

  賈環從梨香院出來,從賈府內宅直走,出二門後,抵達賈政的小書房夢坡齋。

  天色將晚,夢坡齋中,賈政一身白色儒衫,正獨自沉吟。他近來見賈環都是私下裡見。外書房裡有清客,不適合談事情。

  見賈環進來,賈政沉吟著問道:「現在監生案結束了,你這幾日是不是不再跟著我去通政司?」

  賈政聽舅兄王子騰說過,這次監生案裡大放異彩的那三期小報,是由何大學士、張安博搞出來的。他很清楚小報上的奏章字句,肯定是賈環帶出去的。

  作為正五品的通政司右參議,他當時也上書要求嚴懲國子監監生。當然,他的奏章只是當時幾百份奏章中的一份,沒什麼影響力。

  賈環此刻心情已經恢復大半,頭腦清醒。一聽賈政的問題就知道政老爹在想什麼。政老爹是想上進,要他幫忙參贊事務,不要過河拆橋。但通政司右參議是個閒職!而且政老爹的水平也只適合閒職。

  賈環道:「父親,通政司於朝廷不可或缺,但本身卻沒有實權。父親每日照例和工部坐衙時一樣即可。該喝酒就喝酒。該清談就清談。而以我賈府的家世,估計也沒人找父親幫忙買賣消息。等過度一兩年,有合適的職位,兒子自會給父親謀劃。」

  賈政仕途的下一步是等今年賈元春才選鳳藻宮後,皇帝欽點,升任外省的學政。這是正四品的職位。他到時候幫賈政謀一個好點的省份即可。

  賈環說的有點直接,意思是叫賈政該幹嘛幹嘛。別管事,別折騰。到點後,他會幫忙謀劃。

  賈政老臉有點掛不住,他這是給這個庶子鄙視了吧?忍不住怒道:「你說的什麼混賬話!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豈是屍位素餐之人?」

  賈環心裡無語。你不是誰是啊?

  賈政不滿的道:「你接下裡這段時間有什麼打算?跟著你的左副都御史的老師奔走?」

  張安博順利從風波中脫身,按理是要酬功的。他敢肯定賈環此次功勞不小。然而,天地君親師。「親」是排在「師」之前的。他很有點不滿賈環不管他這個父親,反倒是去給老師當幕僚的做派。

  賈環道:「山長地位日漸穩固,並不需要我參謀。等監生案的手尾處理完,我打算在家裡閉門讀書。」心裡補了一句,順帶著賺錢。

  不過,他在小報上將光祿寺的袁少卿罵成狗,回頭還要去找袁少卿辦事,這風險有點高。他不知道袁少卿知不知道小報是他搞的。

  賈政臉色稍微好看了點,無奈的揮手道:「你去吧。」

  …

  …

  雍治皇帝下了批示,五月十一日,軍機處將批覆後的奏章轉給三法司。國子監監生案開始結案。順帶著首善書院關押在刑部的師-生也陸續結案。

  當天下午,監生放出50人,首善書院的士子放出有30人。只懲處國子監為首6人,首善書院為首10人的消息,迅速的傳遞到京城各處。再通過邸報傳向天下。

  京城內城西,咸宜坊,鄭國舅府中,鄭國舅正在偏廳中和一名中年人說話。

  中年人道:「國舅大人,如今監生馬上就要放出來,那幾個莊子、店舖就沒法了。所以…」中年人的聲音越來越小。

  鄭國舅點點頭,臉上狠戾的神情一閃而過。

  …

  …

  一輛馬車緩緩的停在榮國府北街。一名國字臉的英俊士子從馬車上下來。

  約盞茶的功夫後,賈環從望月居的後院出來,到前廳中招待來訪的同年上官昶。

  初夏的陽光落在庭院中,帶著絲絲的酷熱。

  寒暄幾句後,賈環微笑著道:「子旭,今日為何而來?」

  上官昶微微一笑,放下手裡的茶杯,道:「子玉這段時間並不參加大總裁的文會啊。所以不知道消息。我特意來通知子玉,方師過兩天準備返回金陵。我們這些弟子要準備禮物送一送方師。今科狀元許東崖也回來。文約和長文那裡就由你通知。」

  雍治十年,北直隸鄉試解元是三十六歲的許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在雍治十一年二月的春闈大比中,連中會元、狀元。行情迅速被看好。

  方師就是天下文宗方望。錄取賈環為舉人的主考官。賈環和上官昶這些同年都是方望的門生。

  賈環點點頭,有點好奇的道:「方師本為南--京禮部尚書,此次沒有想法任職禮部尚書?」

  對於文壇大宗師而言,一生做官做到禮部尚書,算是抵達人生的最高點。

  上官昶就笑,「子玉應該去方師府上問方師。以方師對子玉的看重,應該會有答案。」方師對賈環的看中,天下皆知。數次文會,都在推薦賈環的詩詞。

  賈環就笑著搖頭,琢磨下,問道:「倒是要請教子旭,不知道送方師什麼禮物比較合適?」

  上官昶笑道:「當然是子玉的精品詩詞最好。哈哈。禮輕情意重。方師久在金陵,喜好字畫。」

  賈環懂了,笑起來。聊了一會,客氣的送上官昶到門口。

  約上午十點半許,陽光正烈。賈環心中對懸而不決,營救駱講郎的事情,有了眉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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