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九悟 -【奮鬥在紅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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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41 PM

第135章 表字

  賈環心中很清楚賈珍對他的意見從何而來。多半是因為秦可卿的事情。

  去年端午節前,秦可卿出寧國府前和他見過面。這瞞不住人。他在書院這裡表現的越出色,賈珍就越會懷疑是他給秦可卿出的主意。

  賈璉笑一笑,拿起筷子,滿桌子杯盤狼藉,撿著「溜豬肥腸」這道菜吃了些,壓著酒,說道:「環哥兒,珍大哥那裡我可以替你緩頰一二。」

  賈環笑著拒絕道:「那倒不必了。珍大哥不讓璉二哥賣蜂窩煤給我,我換一家就是。京城裡製造蜂窩煤的作坊不少。」

  賈璉的辦事能力,在賈府的一干主子、少爺中算是拔尖的。但是在他面前,實在不夠看。

  賈環拒絕的很乾脆。其一,賈璉擺明了今天有事情和他談,他又怎麼會讓賈璉佔據談判的主動權?

  其二,他對討好賈珍沒什麼興趣。有意見,隨他去。賈珍說是威烈將軍,賈家族長,東府大爺,但對他而言,威力有限的很。

  賈璉一聽這話,就苦笑一聲,知道耍心眼是玩不過賈環。鳳姐兒比他厲害,都給賈環搞的灰頭灰臉。當即道:「環哥兒,我也不和你繞彎子。直說吧。你給鳳姐兒的那個什麼胭脂生意,我很有興趣。特意來向你請教。

  蜂窩煤的事情很好說。你將東莊鎮上的商舖送一套給珍大哥。我再說和幾句,這事就算揭過去。蜂窩煤,我以成本價賣給你,不比別家省事?」

  東莊鎮上的一間商舖現在漲到了30兩左右。而咸亨商行開設磚窯大量使用蜂窩煤的話,以成本價拿貨,一年下來預計可至少節省1千兩銀子。這買賣做的。

  賈環向賈璉舉起茶杯,笑問道:「璉二哥想要做胭脂生意,可和二嫂子談好分成?我畢竟是將方案送給二嫂子了。」

  賈璉呵呵一笑,拿起酒杯,和賈環碰碰杯,喝了一口酒,笑道:「你二嫂子要在府裡管家,她哪有時間經營商舖?我和她談好了。府裡那部分,她獨得。外面的鋪子,我和她五五分賬。」

  賈環自不會去問賈璉怎麼搞定王熙鳳的。不過,聽到五五分賬這個比例,就知道他前年離開賈府時給王熙鳳做的籠子正在發揮作用。賈璉和王熙鳳的家庭地位業已經在發生變化。王熙鳳日後要想把賈璉壓住估計是不可能了。

  當即,賈璉就在酒樓的雅間裡,拿一些具體的經營問題問賈環。賈環一一解答。

  如前文所說,打個比方的話,胭脂生意的難度是2:8開。容易做的兩成給王熙鳳給吃下。剩下這比較困難的8成,賈璉想要。但,以賈環的估計,賈璉的水平最多只能吃下3成的份額。因為,經營化妝品品牌,很有難度。

  賈環解答時沒有保留,只是剔除一些關聯性、前瞻性的東西。

  這沒什麼好保留的。就像高中數學,書本擺在面前,同一個老師教的,但是高考150分的卷子,有的人考140分以上,有的人連90分的及格線都拿不到。

  從中午聊到晚飯時,賈璉讓酒樓裡的人撤了席面,再整治了一座酒菜,和賈環吃酒。

  賈璉喝著酒,感嘆道:「環哥兒,你這一番話,我是聽的茅塞頓開,又聽的暈暈乎乎。」

  賈環說了一下午,早累了,喝著茶水,再吃口焦溜肉片,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說道:「璉二哥何必想著研究生意裡面的客觀規律?只要賺到錢就行。」

  賈璉心裡有點服氣,道:「那是。環哥兒,東莊鎮的商舖,給我和薛大傻子各留一間。放心,我們掏銀子買。」

  賈環點點頭。有資金進來,他當然是很樂意,即便這個資金來自賈府。想了想,提醒道:「璉二哥,我醜話說在前面。在東莊鎮經營商舖要遵守我這裡的規矩。若是犯了,不要怪我不講情面。」

  賈璉笑道:「這我知道。」

  吃過晚飯,賈環在東莊鎮中心,目送賈璉、薛蟠的馬車在淺淡的夜色中離開,心中沉吟著。

  賈珍對他的意見,他是沒所謂的。他並不怕那隻大仲馬。

  當然,他也沒有主動招惹賈珍的意願。賈珍在京城混這麼多年,多少有些人脈、實力。畢竟是賈家的頭面人物之一。廋死的駱駝比馬大。他手中的牌不如賈珍。這是事實。

  賈珍做的事情:拒賣蜂窩煤、提議裁撤他在賈府的用度,這都讓他心裡不舒服。但他不是中二少年,不可能為非核心利益,在實力弱於賈珍的情況下,去和賈珍「扳手腕」。

  賈環這會兒心裡是在推敲,幫秦可卿脫離死局的事情。他還在琢磨:賈珍為了得到秦可卿,會有多大的決心。他如果庇護秦可卿,會和賈珍有多大的衝突?

  此時,賈環還不知道秦可卿的大丫鬟瑞珠的死,不知道賈蓉被逼的去香山的棲霞觀兩次,請秦可卿回寧國府。

  …

  …

  咸亨商行購買蜂窩煤的事情,在賈璉來過東莊鎮後,很快就得到解決。蜂窩煤到位後,設在距離東莊鎮10裡開外的磚窯便開始動工。招募工人200名。令東莊鎮內越發的興盛、繁華。

  賈環並沒有去過問都弘、姚緯、柳逸塵等人細節問題。諸如磚窯建造技術,技術工人安排、銷售等等。他按部就班的在書院中學習。書院的改制啟動。

  在鄉村、城市之中,並非說進入私塾就可以學習到四書五經的內容。初步只是蒙學。很多時候,學童需要私下裡再給先生送上一份厚禮,先生才會給學童單獨的講四書五經。

  改制後的書院,依舊分為外舍、內舍、上舍。外舍不再教授八股技藝,專門教授完成啟蒙教育的童子四書。書院外舍通過考試,對外招生。學習進度分為: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四個班。對應原來的甲乙丙丁班。

  內舍弟子則是教授八股,繼續深入學習四書五經。五經,設成「選修課」,由各講郎自己設置課程、預定講堂。上舍弟子成為榮譽稱號,待遇不變。

  書院的制度稍稍變化,已經顯示出活力。

  賈環的經師駱講郎已經離開聞道書院前往東林黨的首善書院。他是跟著老牌進士何講郎學習《詩經》。何講郎的本經是《易經》。但他在《詩經》上也有所得。

  賈環每旬日還會去信給順天巡撫、原山長張安博,請教學問,兼顧《春秋》的學習。時間就這麼緩緩的走過。

  春光融融。三月初八上午巳時二刻,聞道書院明倫堂內人滿為患。場面莊重、安靜。書院第二任山長葉鴻雲為賈環在孔聖雕像前舉行冠禮,賜表字:子玉。

  在冠禮中擔任贊者是公孫亮,幫助賈環整理衣冠等事宜。擔任有司三人:羅向陽,秦弘圖、易俊傑。觀禮者為聞道書院的先生、弟子們。禮畢,眾人都是改了對賈環的稱呼。

  按古時周制,男子二十行冠禮。後來為十五至二十歲之間行冠禮。各地習俗不一。冠禮意味著成--人。賈環今年十歲,按理說,行冠禮太早。然而,按照他在聞道書院、東莊鎮的地位,確實應該有表字了。

  程朱理學集大成者朱熹說過:「冠禮是自家屋裡的私事,有甚難行?關了門,將巾冠與子弟戴,有甚難?」此後,冠禮就可以變得簡單易行。因而,賈環今天行冠禮也不算突兀。朱子都說了,這是自家屋裡的事情。

  冠禮之後,葉鴻雲和賈環到西廂葉先生的住處說話。窗外,光陰在園林中流逝,春和景明。

  書院的事情順心,葉鴻雲又恢復往日的溫和做派,在窗前茶几處和賈環笑談,說了一會兒林舉人在福建的情況。賈環為表字的事情在去年冬季時早早的去信給業師林舉人。

  林舉人回信給好友葉鴻雲詢問賈環的近況,而後再回信給賈環,取表字子玉。並委託好友葉鴻雲為賈環行冠禮。

  賈環大致知道他這個表字的意思。「環」字的解釋是有孔的玉。子是男子的美稱、尊稱。比如:曹植,字子建;杜甫,字子美;蘇軾,字子瞻;袁枚,字子才。

  葉鴻雲撚鬚道:「書院有今日之興盛,子玉功不可沒。但切不可為繁華迷失本心。咸亨商行設立磚窯的事情,是你的主意吧?」

  賈環點點頭,解釋道:「先生,我只和都弘他們談了一兩回,並沒有管這些事。」

  葉鴻雲嗯了一聲,說道:「不管是對的。你要專心舉業。距離秋閨也不過五個月了。」又笑道:「我是沒有應過舉人試的,倒不好評判你的文章水平。你這個月月考考入上舍應當是沒有問題。」

  他是以生貢的身份應進士試,然而沒有中。

  賈環心裡微微一鬆,笑著給葉鴻雲倒茶,「謝先生勉勵。有這話,弟子心裡安定不少。」

  葉鴻雲撚鬚而笑。和賈環聊起八股文章。

  …

  …

  清明時節雨紛紛。賈蓉再一次從寧國府來到香山腳下,在棲霞觀中和秦可卿見面,「可卿,我已經決意從府裡搬出來。就住在山下府裡的莊子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44 PM

第136章 丫鬟的選擇

  廂房中靜謐,有些清明節的淒冷。山色、雨色淒迷。空寂無聲。秦可卿和賈蓉坐在圓桌邊。距離有些遠。

  上回元宵節時秦可卿和來看她的賈蓉吵一回,但終究是多年的夫妻,她還是會出來見賈蓉。心裡雖然有氣,但說話依舊是平和、細聲,「蓉哥,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聽著話裡的意思,她還是有氣的。賈蓉心裡有些黯然,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的父親,若不是他父親逼迫他…。

  賈蓉將心裡的憤恨心緒壓下去,隔著圓桌,誠懇的道:「可卿,你不是要在道觀裡修行求子嗎?我來陪著你。我…我元宵節沒能接你回去,給父親毒打了一頓。你看…」

  賈蓉捋起衣袖給秦可卿看,手臂上淤青了幾塊。

  賈蓉還要再掀衣服時,秦可卿有些不忍的挪開眼睛,說道:「不用了。蓉哥,我知道。」她知道府裡那位大爺的脾氣。打兒子像打阿貓阿狗一樣。

  賈蓉嘆口氣,道:「我如今也不回府裡了。好過給他打死。躲出來清淨。我就住在山腳下的莊子裡陪你。等幾天,我將住的地方按照你喜歡的樣子佈置好,就接你下山小住幾天。」

  秦可卿眼睛有些泛紅,隨即俏臉上滴落下兩顆眼淚。

  她躲到道觀裡來,是為了躲避那個禽-獸。而不是躲避丈夫。她婚後嫁入賈府以來,和丈夫的感情和美。只是,蓉哥那天給嚇到要把她送回府,讓這感情有些裂縫。但是,她一個女人,無依無靠。只要丈夫能悔改過來,她還能怎麼樣?

  賈蓉又軟語求了秦可卿幾句,說了些往日夫妻間的情話。

  秦可卿有些嬌羞,溫柔、細聲的答應賈蓉,讓貼身的丫鬟寶珠去山腳下莊子裡看看,幫忙佈置房間。等妥當了,她下山陪丈夫小住幾日。

  出了廂房,秦可卿回到住處,丫鬟寶珠忙迎過來,擔憂的道:「奶奶,沒事吧?」

  「沒,沒事。」秦可卿給寶珠說明了情況,叮囑道:「你留意著些,若是有老爺那邊的人出現…」她不蠢。擔心丈夫身邊有他的人。

  寶珠紅著眼睛,用力的點頭,「我知道。」她的好姐妹瑞珠就是給老爺害死的。

  秦可卿拉著寶珠叮囑,再送她出去。心裡輕嘆口氣。若是能和蓉哥在莊子裡過幾年快活日子也好。只是,她擔心經常外出去道觀外,觀主棲霞公主會對她有意見。

  賈蓉和寶珠在匯合,出了棲霞觀,坐馬車帶著她下山。

  馬車輕晃。看著山中的小雨,賈蓉心中一陣輕鬆、釋然,總算可以不用挨打了。但隨即又湧起極深的愧疚。可,他能有什麼辦法?

  …

  …

  雍治十年,三月二十五日,已經是暮春之際。妙峰山中草長鶯飛,落英繽紛。

  金雲峰的潭柘寺中桃花方始盛開。滿樹嬌紅,爛漫知春。賈環已經靜居在寺中苦讀多日。

  此時,東莊鎮上新建的磚窯已經燒了好幾批合格的紅磚出來,鎮上屋舍的建設進度迅速加快。

  這天上午,幾輛馬車緩緩的駛入繁華的東莊鎮中,停在書生食府前。賈璉、馮紫英並東府的大管家賴升、薛家的劉管事分別從馬車中出來。

  站在書生食府酒樓的門口,賈璉打發心腹小廝昭兒去請賈環,笑著道:「這家酒樓的口味是不大合我的意的。奈何鎮上只有這一家酒樓。」

  馮紫英就笑,「這大抵就是環兄弟說的壟斷經營。」

  兩人說笑著,謙讓了賴升幾句,當先一步上了酒樓,要了臨窗的雅間,坐下來,邊等邊聊。他們幾家如今在東莊鎮上都有生意。賈璉開的蜂窩煤鋪子,馮紫英是鐵鋪,賈珍做的糧食生意,薛家做的是布匹生意。

  小鎮中紅磚青瓦的屋舍一排排的延伸開。人煙稠密。街面繁華。遠處的窯廠冒著煙。

  看著這景象,馮紫英感嘆道:「璉二哥,這鎮子正是一天一個樣啊!我才多久沒來?竟是又繁盛了三分。」

  賈璉敲著摺扇,笑道:「所以說環哥兒好手段。那磚廠看到沒?照我看,生意紅火的很。」他每個月要給磚廠供煤,稍微關注就知道磚廠生意的好壞。

  寧國府的都總管賴升心裡微微一動。

  四人聊了有小半個時辰,昭兒氣喘吁吁的進來,回道:「爺,兩處都去問了。晴雯姑娘說三爺月中就去了山中讀書。預計要夏末才回來。」

  賈璉聽的一愣,這真是讀書?怎麼聽的比做和尚還受罪?戲文裡都不是這麼唱的啊!都說什麼紅袖添香的。他當年看府裡的賈珠讀書都沒這麼苦。

  馮紫英驚愕的道:「環兄弟下的好大決心!日後定然是會高中。」

  賴升和劉管事都是笑著恭維。

  賈璉是找賈環請教胭脂店的事情。馮紫英是跟著來聯絡感情。賴升、劉管事來找賈環是想走後門要點賺錢的門路。賈環不來,四人也沒有吃酒的心思,在酒樓裡略微用了些飯菜,遺憾的離開東莊鎮。

  …

  …

  賴升並沒有和賈璉等人一起回京城,走了十幾里的官道,折向香山腳下。

  香山腳下土地肥沃,大片良田都是屬於皇親國戚。寧國府在香山腳下的莊子位於臥牛鎮佟家村。

  賴升的馬車進了村子後,徑直前往村中心的一處瓦屋院落。在小廳裡見著主子賈珍。小廳佈置的雅緻,賈珍石青色的長袍,興致極佳的在桌邊喝著小酒。

  賴升行禮,說道:「大爺,我們去了書院那裡,沒見著環哥兒。他去山中讀書去了。」

  賈珍不滿的道:「沒見著,改日再去就是。就為這點子事來煩我?我好不容易躲幾天清淨,想享點清福。」

  賴升是寧國府的老人,在賈珍面前很有臉面,因而並不懼怕他生氣,笑著道:「大爺,奴才豈敢為這點事來打擾。實在是在東莊鎮上發現了一個更賺錢的生意。」

  「哦?」賈珍頓時就有了興趣,咂咂嘴,「說說看。」

  賴升便將東莊鎮上的磚窯情況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他也沒實地去看過,又道:「璉二爺都說那磚窯生意紅火。以我看來,鎮上許多房屋還在建,對磚石的需求極大。是一門好生意。」

  賈珍捻著頜下的鬍鬚,點點頭,「好,我知道了。我那屋裡的烏銀梅花自斟壺賞你了。這事不要聲張,我自會和璉兄弟商量。」上回賈璉帶回口信,說賈環向他賠罪,因送了個值30兩銀子的商舖。挺識相的。這回,他看上磚窯,諒賈環也不敢拒絕他的要求。

  賴升笑著告退。

  賈珍心裡高興,起身在小廳裡來回走著。眺望著不遠處的香山。蓉哥兒該將他媳婦接回來了罷!

  今日算是雙喜臨門。得一個美人,又得一門賺錢生意。可喜可賀!

  …

  …

  時間往回倒退少許。陪著父親賈珍吃過午飯後,賈蓉就帶著妻子秦可卿的貼身侍女寶珠前往香山棲霞觀。

  一路上,賈蓉在馬車中叮囑著身邊低頭垂淚的丫鬟寶珠,「你不要只是哭。你都是我父親的人了。這事成了,少不得我都要叫你一聲姨娘。」

  寶珠低著頭,說道:「爺,我知道。我昨晚跟老爺說了,我一定會勸奶奶下山。」她昨天下山來替奶奶看風頭,卻不料晚上睡覺時,給老爺堵在屋裡。她反抗了,但沒有用,只能屈服,差點就…。

  賈蓉心裡鬆口氣,些許的愧疚湧起來,旋即被恐懼代替,他現在只想這件事趕緊結束,「這就對了。別哭了。」說著,輕輕的捏了下寶珠的臉蛋。心裡忽而有些暴躁的情緒想要發洩出來。寶珠是可卿的丫鬟,他還沒得手,卻給他父親拔了頭籌。

  寶珠躲了下,又乖巧的由著賈蓉動手動腳。

  馬車抵達香山半山腰的棲霞觀。時值午後,山景秀麗。通稟之後,賈蓉在會客的廂房裡等待著。丫鬟寶珠進了道觀裡面通知秦可卿。

  秦可卿居住的房間位於一處院子裡的廂房中。她收拾了衣裳,正坐在椅子上,期待的等待丈夫賈蓉來接她下山去莊子裡小住幾日。

  這時,突然的就見她的丫鬟寶珠淚流滿面的進來,噗通跪在地上,「奶奶…」

  秦可卿忙身去扶寶珠,擔憂的問道:「寶珠,怎麼了?哭成這樣。」

  寶珠跪在地上哭訴道:「奶奶,老爺就在佟家村裡等著,你不能去。爺,他不能信啊。嗚嗚…」她昨晚只是裝作屈服。奶奶待她恩重如山,她絕不會背叛。她死是小事,但要把消息告知奶奶。此時將消息帶到,她再也撐不住。情緒崩潰。

  秦可卿只覺得天暈地旋,彷彿晴天霹靂般砸在頭上,令她腿軟,坐在地上。

  她很信任丈夫賈蓉。而真相竟然是如此的殘酷。要她下山去小住是個籠子。送她羊入虎口。秦可卿臉上滾落兩行清淚,心如死灰,巨大的無力感襲來。

  寶珠哭著說道:「老爺是昨天晚上到的。我,我給他用強…,要不是我見機快,說我能說服奶奶下山。也和瑞珠一樣死了。我對不起奶奶,昨晚說了很多奶奶的壞話。」

  秦可卿含淚道:「好孩子,不怪你!」和寶珠抱頭痛哭,傷心、惶恐至極。

  要不是寶珠報信…,那個禽--獸!

  哭了很久,很久。寶珠情緒首先恢復了些,安慰著主子,說道:「奶奶,你萬萬出去不得。趕緊派人去向環三爺報信求救。」

  秦可卿含淚點頭,「嗯。」

  此時她唯一能求救的對象,只能是前年冬天在珠大嫂屋裡善意提醒她的少年,只能是去年端午,建議她逃離寧國府的少年。

  環叔,救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44 PM

第137章 這是你逼我的

  賈蓉在棲霞觀裡等了兩三個時辰,等得焦躁不安時,等到寶珠來回話:奶奶今天來了月事,身體不舒服,不能下山。

  賈蓉無法,下山回佟家村見賈珍。

  山村之中,入夜寂靜。佟家村正中位置的青瓦院落中點著燈。

  賈珍坐在小廳中的椅子上,聽賈蓉說完,寒著臉,訓斥道:「沒用的東西。我這個兒媳婦,這麼個模樣,這麼個性情,打著燈籠也沒地方找去。

  偏偏她和你慪氣,躲到道觀裡躲清靜。我現在親自來,要你去接你媳婦回家,好好待她,你都做不到,可見你的心思。你也別支吾我。少不得要你領一頓馱水棒去。」

  賈蓉給唬的腿發軟。

  「蠢貨!我過幾日再來。」賈珍丟下一句話,拂袖出了小廳。興沖沖的而來,敗興而去。只是,棲霞觀是皇家道觀,他是不會去鬧事的。否則,寶珠那個小賤婢,膽敢騙他,看他要怎麼炮製她。

  片刻後,賈珍的馬車離開佟家村,緩緩的消失在夜色中。

  賈蓉抹著汗,長出口氣,看向遠處黑黝黝只見個輪廓的香山,心情無比的複雜。

  ….

  …

  穀雨之後,春天將盡。四月初,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籠罩在天地間。東莊鎮上,繁華的商貿、街面停止。人們都在家中、店中避雨。豆大的雨滴下的如同水簾。雷聲陣陣。一名少年穿著白色的直裰,撐著油紙傘,緩步從街面上走過來,神情沉靜。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午後時分,書生食府酒樓的生意並不忙,在櫃檯後算賬的掌櫃到門口迎著白衫少年,「賈副使,這麼大雨還出來啊?有事情,你吩咐一聲,我們給你送過去。」

  「沒事。來見個客人。你忙你的。」賈環將傘放在門口的架子上,抖抖身上的雨水。門口的客套、寒暄在雨聲中微不足道。說過話,賈環在夥計的帶領下,到二樓東面臨街的包間中。包間中坐著一名老者站起來。

  老者是寧國府的都總管賴升,四五十歲的模樣,穿著一身藍色綢緞長衫,做管家裝束,說道:「見過三爺,我奉大爺的令過來和三爺談一樁生意。打擾三爺讀書,實在是罪過。請三爺恕罪。」

  賈環面無表情的看賴升一眼,走到八仙桌前,「坐。」

  賴升口中的大爺就是賈珍。秦可卿的貼身丫鬟寶珠現在就在他北前坊的院子中。寶珠見他的面,就跪在地上磕頭,額頭上磕出血跡來,直哭著說:「求三爺救救我們奶奶。」

  賴升並不在意賈環的情緒,笑了笑,坐下來,叫店裡的夥計送酒菜進來。

  賈環喝著熱茶,並不說話。

  賴升在東莊鎮住了有三天。說要和他談生意,煩了晴雯兩回,迫使晴雯送信到潭柘寺中,請他下來處理賴升的事情。他心中猶其不滿。一個管家而已,做事很有一點囂張。而寶珠是今天上午到東莊鎮,找到他家裡來。

  賴升喝口茶,看著身上淋濕了大半的賈環,笑呵呵的道:「三爺要不要換身衣裳,再和我說話?我不急的。」語調有一點點諷刺。

  賈環擺擺手,道:「說正事。」

  寶珠給他說了情況。瑞珠在元宵節前回寧府送禮,當晚被賈珍虐殺。寶珠她也被賈珍用強,差點就被掐死。賈珍想要用賈蓉騙秦可卿出棲霞觀到寧國府的莊子佟家村中住。是寶珠忠心,才免了秦可卿這一遭。她已經是危在旦夕。

  賴升放下茶杯,緩緩的笑道:「也好。三爺是個爽快人,我也就直說了。大爺想要磚窯的五成的股子,請三爺開個價。」

  賈環平靜的看著賴升,「為什麼?」賈珍殺人、利誘、威逼,從這些手段來看,賈珍扒--灰的決心是很大的。大到超乎他的預計。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之前的想法是有些幼稚的。但保護秦可卿,並不是他的責任、義務。這是秦可卿的丈夫賈蓉的責任。

  賴升呵呵笑了兩聲,神情譏誚,說道:「三爺,這是大爺的想法。我們做奴才的並不知道。想必是有緣由。不過,照我說,三爺終究是姓賈,有大爺照拂著,在京城裡豈不是過的如魚得水?」

  賈環點點頭,神情依舊平靜,「一萬兩白銀,我讓咸亨商行轉讓五成股份。」

  賈蓉的的確確不能算是一個男人。一個連妻子都不能保護的男人,算什麼男人?人生的大仇:殺父奪妻之仇。賈珍現在要奪他的妻子,他竟然還配合?懦弱、無能、膽小、自私、齷蹉的富貴公子哥兒。

  畏懼賈珍的打罵?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態吧。問題在於,這位「道友」是他的妻子。這,也能出賣?內心何其的懦弱!意志何其的軟弱!

  動動豬腦子好好的想一想。賈珍就他一個兒子,他自己還沒有子嗣,賈珍真敢把他打死?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賈珍敢讓寧國府的嫡支絕嗣?

  賴升笑了幾聲,忽而停止,嗆聲道:「三爺,你在說笑吧?」他有賈珍撐腰,並不怕賈環。

  賈環淡然的道:「我是認真的。」賈蓉的懦弱,造就賈珍的囂張。賈珍則是造就秦可卿的悲劇。賈珍這只大仲馬,做了多少壞事,看過紅樓夢的人都知道。無需贅敘。實實在在的壞人,壞到流膿。他現在切身感受到的是兩起刑--事案件:一死一強。而且,還要將要製造一起。簡直是喪心病狂,人面獸心。

  賴升斷然的道:「這絕無可能。最多200兩銀子。一座磚窯能值多少錢?」

  賈環強硬的道:「如果我不願意呢?」

  200兩銀子就想買咸亨商行的磚窯?知不知道磚窯創造了多少價值、利潤?強賣是吧?他不是賈蓉那種軟蛋,仍由賈珍予取予求。他並不怕賈珍這只大仲馬。

  賴升似笑非笑的道:「三爺,你是個聰明人。不要奴才我把話說的那麼明白吧?大爺在京城裡交遊廣闊,結交達官貴人無數。要給你這東莊鎮添點亂還是很容易的。」

  賈環眼睛眯了下,盯著賴升。賴升的話,他是信的,賈珍確實有能力搗亂。而東莊鎮是他的核心利益,絕不能退讓。「你威脅我?」

  賴升口是心非的道:「三爺是主子。奴才哪裡敢?」

  賈環抿了下嘴唇,「我明白了。你去回珍大爺,我原則上同意出售磚窯五成的股份,但是價格,我要和他面談。你這樣的家養奴才不配和我說話。」

  狗奴才。

  賴升臉上立時青一塊、白一塊。惱怒的盯著賈環。

  賈環冷哼了一聲,不理他,拂袖離開書生食府。此時,暴雨如注,電閃雷鳴。賈環撐著雨傘回家,一步一步的踏在水中,濺起水花。心中的情緒爆發。

  今天要磚窯的股份,明天呢?是不是日後東莊鎮上只要有賺錢的生意,你也要巧取豪奪?真當我和你那膿包兒子一樣嗎?去你媽的。

  賈珍,這是你逼我的!

  …

  …

  寶珠給賈環留在家裡住下。寶珠的話、遭遇,秦可卿的境況讓他很有觸動,但在去書生食府見賴升之前,賈環心中對是否去救秦可卿其實尚在兩可之間。

  他樂於見到秦可卿這個大美女逃出賈珍的魔爪。人性追求真善美。而秦可卿並不是某些紅學家解讀出來的淫--婦。賈珍扒灰,她是被迫的。至於和賈珍產生感情云云,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或許,她的錯誤,在於她太過於美麗、嬌媚。她的遭遇是一曲悲劇。

  但賈環不願意為救秦可卿冒巨大的風險,付出很大的代價。他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順口提醒下,順手幫一回,這都沒問題。付出些小代價也可以。但是,現在的問題已經變得很明朗,要救秦可卿就要殺賈珍。

  之前,賈環設想的種種,如:讓秦可卿和賈蓉搬出去;他中舉後或許可以庇護她;但這種輕度對抗的設想,在大仲馬賈珍對秦可卿這個尤--物的強烈佔有慾面前,變得極其的幼稚、可笑。

  殺賈珍,意味這風險、代價。作為第一個理智的成年人,賈環是不會在沒有任何回報的情況下去幹這樣的事情。任何心智成熟的人都不會幹這樣的事情。秦可卿沒有能力支付「報酬」。期待秦大美人以身相許的人,肯定是小說看多了。她是賈蓉的妻子。

  所以,賈環在猶豫。

  但是,賈珍竟然要賴升來傳話,想要搶奪磚窯的股份,這觸犯到了他的核心利益。東莊鎮的一系列經濟運作,關係到書院、書院同學的利益,關係到賈環自己切身的資產利益。這是他賴以離開賈府的經濟基礎。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做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

  既然要搞賈珍,那就搞一把大的。把他搞死搞殘。把一切問題都解決掉。

  第二天一早,賈環去了一趟潭柘寺,而後再到咸亨商行的總店,召集都弘、姚緯、柳逸塵等咸亨商行十名核心管理層議事。

  七天後,四月初十,幾個回合的口信、書信溝通,賈環和賈珍約定在香山腳下的佟家村見面細談。由賈璉、馮紫英做中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45 PM

第138章 定風波(上)

  和賈珍的談判定在四月初十的下午。清晨時分,賈環帶著寶珠坐馬車從東莊鎮出發前往香山腳下龍江先生的別院:逸興山莊。大師兄公孫亮陪同。

  鎮中的路口,晴雯和如意兩個小姑娘在晨曦中目送馬車遠去,擔憂的情緒從心頭浮上眉頭。

  「晴雯姐姐…,三爺他…」清秀的小姑娘扁著嘴。連她都知道三爺比不了東府的珍大爺。

  晴雯心裡煩躁,沒好氣的白如意一眼,「走吧,回家等結果呢。」

  她要想的多一些。這不僅僅是磚窯股份的事情,還攙和著蓉大奶奶的事。寶珠在三爺面前哭訴時,她和如意都在場。這事麻煩大著呢。

  …

  …

  上午時分,富麗堂皇的皇家道觀棲霞觀中一處靜室裡,秦可卿穿著淺白色素服跪坐在蒲團上輕聲唸著經文。心裡的憂慮、恐懼如同海潮般湧動,連綿不絕。

  寶珠去了有好些天了,她順利的抵達東莊鎮了嗎?還是中途被攔下來,給害死?

  環叔會冒風險來救她嗎?

  不救,她也不怪他,只怨自己命苦,遇到這樣的禽--獸公公。十歲的少年,如何對抗那人的權勢。

  救她的話,環叔要怎麼救呢?他能抵擋的住那人的壓力、報復嗎?會不會因此陪上性命?那她的罪過就大了。

  秦可卿憂愁幽思,心中百轉千回,如同在孤島絕境的人,等待或者有,或者沒有的希望。

  …

  …

  賈府中,賈母上房處,林黛玉的房中。雅緻的庭院中,姹紫嫣紅。花香裊裊,迎風從窗口送入。

  寶玉、黛玉、寶釵、史湘雲、迎春、探春、惜春在房中一塊說話、玩耍。不時的,笑聲陣陣。都是閨閣裡的姑娘、丫鬟,笑起來亦是不拘束。數上月中來府裡住的史湘雲笑得最歡。

  寶釵和探春兩人站在窗邊,輕聲說著話。寶釵一襲淡黃色的衣衫,嫻雅豐美。探春穿著青白色的長裙,修長俏麗。

  寶釵昨晚從哥哥薛蟠那裡聽到賈環和東府珍大哥交惡的消息。此時和探春說起、談論。心中有著煙霧般朦朧的愁思漂浮。

  探春清澈晶亮的眸子蘊藏著憂慮,輕輕的一嘆,「寶姐姐,三弟弟都沒寫信和我說。」

  賈府裡的事情,她或許能幫上忙。但是三弟弟和珍大哥是外面的事情,這已經超出她的能力範圍。三弟弟,怎麼惹到東府那邊?唉!希望他平安無事。

  …

  …

  中午時分,賈珍、賈璉、馮紫英、賈蓉的馬車就到了佟家村。村落正中心的青瓦院落熱鬧起來。隨行的小廝、莊頭在院子裡忙碌著端茶倒水,侍候著。

  大約下午兩點許,一輛普通的馬車從香山腳下,平穩的進入佟家村。夏始春余,村落中閒人極少,都在忙著農事。藩籬內外,雞鴨鵝、黃狗享受著午後的時光。

  馬車順著村中的大道抵達青瓦院落門前。

  賈環穿著一身藍色的直裰,士子裝扮,從馬車上下來,神情沉靜。丫鬟的擔心,秦可卿的絕望,賈府姐姐們的關心,他還不知道,心中仔細的推敲著他的計劃。

  成敗與否,在此一舉。

  陽光下,賈環微微眯了下眼睛。而後,深深的吸了口氣。

  公孫亮穿著白色的儒衫下了馬車,豐神俊朗的書生,氣質溫潤如玉。鼓勵的拍拍賈環的肩膀,「賈師弟,不要怕他們!」

  他和林先生、羅向陽等人都是知道消息的。說是賈環的親族要搶奪咸亨商行的磚窯的股份。賈師弟做了佈置,但具體情況他倒是不知道。他和龍江先生熟識,今天特意陪著賈環過來。

  「謝謝。」賈環沉著的笑了笑,「公孫師兄,不是你想的那樣!」大概是因為他今天一路上太安靜。大師兄誤以為他在擔心等一會的談判。

  但,他的計劃,從一開始,就不是以今天與賈珍談判,達成和解為目的。

  他要搞一把大的。把問題都解決掉。

  …

  …

  院子大門處,東府的大管家賴升帶著兩個小廝早就等著,見賈環到來,並不打招呼,冷笑一聲,領著賈環、公孫亮進院子的正廳。賈環那句「你這樣的家養奴才不配和我說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正廳佈置簡單、乾淨。陳設著條桌,字畫,楠木圓桌,幾把椅子。另有花樽、香爐若干。賈珍坐在廳中上首的黃梨木椅中,賈璉、馮紫英兩人分坐在下首。賈蓉和三人的心腹小廝七八人站在兩旁。

  賈環、公孫亮進來時,齊刷刷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

  賈環向賈珍作揖行禮,「見過珍大哥。」態度非常端正,沒有一點點的倨傲神色。

  這讓等著看戲的賈蓉、賴升等人很有些奇怪。

  賈環心中波瀾不驚,他知道他在做什麼。

  賈珍約三十四五歲的年紀,長圓臉,面容略顯滄桑。穿著精美的硬木色長袍,渾身浸潤著公侯門第的富貴之氣,但看起來不像是正經人。此時,大馬金刀的坐著,受了賈環一禮,喝著茶。心中,對賈環恭敬的態度略有些奇怪。賴升在他面前可是將賈環說的非常囂張、跋扈。

  「坐吧!」

  「謝珍大哥!」

  賈璉坐在左側的椅子中,一身蒼色的錦袍,拿著摺扇,富貴公子裝扮,英俊瀟灑,有點紈絝氣質。見賈環軟和的態度,心裡就鬆口氣,笑著對賈環點點頭。

  環哥兒到底是聰明人。識時務。

  寒暄幾句,賈環向賈珍三人介紹陪著他前來的大師兄公孫亮。公孫師兄容貌、氣質、談吐極其出色,很吸引人的目光。公孫亮和馮紫英認識,熱鬧的寒暄一陣。氣氛融洽,全然沒有預料中的劍拔弩張。

  聊了片刻,賈珍用茶蓋挑著茶沫,淡淡的道:「環哥兒,磚窯那事,你怎麼個意思?直說吧。」

  賈環解釋了幾句,然後道:「東莊鎮的磚窯,有珍大哥的人脈、關係,日後賣到京城、北直都會很順暢。珍大哥願意入股,我是同意的。」

  賈珍目視著賈環片刻,突然明白過來。賈環這是服軟了。心中一陣暢快,禁不住微笑著撚鬚。誰說賈環很厲害來著?不過是黃口小兒。當即,喝著茶,用眼神授意兒子賈蓉出面和賈環談條件。

  談判磨了很久。最終是賈璉幫著賈環說了幾句話才達成協議。賈珍以800兩銀子買磚窯五成的股份。賈環會保證他在壬子年年底的分紅達到5000兩。分兩次支付。

  談完事情,賈環去外面馬車拿了一壺酒、一個瓷瓶進來。酒是藥酒,固本培元。賈環將酒與賈珍、賈璉、馮紫英、賈蓉、公孫亮一起分了。再將瓷瓶奉送給賈珍。

  然後,與公孫亮一起告辭。

  …

  …

  暮春的夕陽斜斜的照射在村落、田野、樹林、道路、屋舍上。賈環的馬車緩緩的順著黃土大道離開佟家村。

  賴升帶著兩名小廝在門口看著那輛普通的馬車,臉上的笑容歡暢,朝地上啐了一口,「呸,忘八羔子!敢看不起你賴爺爺,你倒是再挺腰子看看?」

  兩個小廝笑著奉承道:「賴爺爺,他是傳的厲害,也就這樣。哪裡比得上你老的手段。」賴管家在大爺面前給環三爺上眼藥的事情,誰不知道?

  賴升哈哈大笑,老臉開花。

  不管今天的場面如何和睦,結果就是一個:賈環吃虧。賈環先是恭敬,再服軟,最後送禮奉承。他努力爭取,但仍給珍大爺搞的灰頭灰臉。800兩銀子買股份,年底要5000兩銀子的回報。這不就是擺明了欺負他嗎?

  馬車中,賴升的笑聲遙遙傳來。公孫亮俊逸的臉上浮起惱怒、悲憤的神情,咬牙道:「賈師弟!」賈師弟盡力去談了,但結果不好。

  剛才在院落裡喝酒時,一屋子的笑聲讓他心中很有些刺痛。他今天跟著賈師弟來,就是擔心賈師弟受欺負。然而結果還是如此。他難過的幾乎想要流淚。

  做強盜、做壞人,都可以做得這樣不要臉?做的這樣的明目張膽?做的這樣的理直氣壯?一群狗--日的王八蛋、畜-生!

  「大師兄,不要理他。一條狗而已。我回頭會收拾他。」賈環著靠在馬車的座位上,雙手枕著頭,心情放鬆。

  他從來就不是以談判為目的。談的結果如何,根本不是他此行的重點。他和賈蓉磨了一下午的嘴皮子只是要營造一個假象,給賈珍等人一個錯覺:他是以最大的誠意、努力來談判。

  掩蓋在假象、錯覺之下,他的真實目的:是要把那瓶藥丸送給賈珍服用。

  公孫亮以為賈環在強作笑顏,認真的道:「賈師弟,你不用委曲求全。恩師那裡,龍江先生那裡,我都可以幫你。」他的恩師現任順天巡撫。要支持賈師弟,足夠。

  賈環笑呵呵的道:「大師兄,還沒到用盡全力的時候。」不需要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有用的策略,往往都是極其簡單的策略。

  他沒有興趣和賈珍「大戰」幾個回合。麻煩的很。「一招」搞定賈珍這個大仲馬就好。

  公孫亮心裡難受,說道:「可…」

  賈環笑了笑,沒有再解釋。這件事還有後續的手尾,他不希望公孫師兄牽扯到其中。殺人不是好玩的事。機事不密則害成。

  他送給賈珍的藥丸,是請潭柘寺的智塵大師配製的升龍培元丹,固本培元。這四個字的意思屬於:可以意會不可言傳。去年他調養身體期間,智塵大師明確的告誡他:服用期間要戒女色,否則性命堪憂。

  剛才那份藥酒是稀釋版。效果,晚上就會有體現。他送藥丸時,告訴了賈珍禁忌:珍大哥,這藥丸用水、用酒服用均可。藥性、效果比剛才的藥酒還要強上三分。因而服用後三個月內,要禁止房事。

  但是,某些方面的藥物對賈珍這樣的大仲馬來說,無異於是毒--品:容易上癮,欲罷不能。

  他就賭死賈珍絕對不可能忍得住不吃升龍培元丹,也賭死賈珍不可能忍得住三個月不碰女人。

  賈環微笑著掀起馬車的簾子。外面,晚霞漫天,天際邊火紅的雲彩,璀璨,鮮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2-28 09:46 PM

第139章 定風波(中)

  看著賈環的馬車消失在村頭,賴升心情舒暢的從院門口回到客廳中。賈珍正一迭聲的吩咐小廝擺飯,留賈璉、馮紫英在佟家村吃酒。

  賈珍此時心情極佳,笑著對兩人道:「山野之中,有些新奇的瓜果、蔬菜,兩位兄弟留下來陪我一起吃頓酒。」

  馮紫英意興闌珊的謝絕,「照理說珍大哥請酒,我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吃一盅,奈何明早有事,不敢在城外久留。只能下次再領。」

  賈珍和賈璉也不強留馮紫英。兄弟倆送他到院落門口。待馮紫英的馬車離開後,賈珍哂笑一聲,對賈璉道:「依我看,馮兄弟今天還真有幫環哥兒說話的意思。倒是不負他的俠義名聲。難怪在京城交遊廣闊。」

  這話略微有些責怪的意思,賈璉就笑起來,「馮兄弟是這麼個人。不然,環哥兒那會放心讓我和他做中間人。」

  賈珍哈哈大笑,邀請賈璉進去吃酒。

  …

  …

  馮紫英的馬車離了佟家村,徑直往京城方向而去。這個時點,定然是趕不上內城城門關閉的時間。但他今天心情抑鬱,實在不想在佟家村多呆。

  要知道,他已經做好幫賈環說話的準備。琢磨了幾套說辭。但賈環是怎麼做的?

  進門就對賈珍服軟,最好還討好的給賈珍送上藥酒。十歲的少年去蒐羅這樣的藥物,真是難為他了。這個馬屁拍的好!

  馮紫英對賈環這個舉動非常失望,心中看不起賈環。不打算再和賈環來往。他還曾讚譽賈環是賈府的千里駒。賈環的名氣據說都傳到金陵去。但現在,這慫得!真是個銀樣槍頭!

  到底只是個小孩!再怎麼聰明,有能力,還是沒有人生的大智慧。這件事怎麼處理成這樣?龍江先生、沙提學、張巡撫、齊總憲,這些人求起來,不比求賈珍好?賈珍的胃口可沒有那麼容易滿足。

  馮紫英心中的失望情緒很濃,在夜色抵達京城外城。

  紅樓原書中,馮紫英為人有俠義之氣,是個正派人物。脂硯齋批註為:紅樓四俠。然而,此時紅樓四俠之一的馮紫英又哪裡知道賈環的計劃!

  …

  …

  馮紫英離開後,賈珍和賈璉在佟家村中的正廳裡擺酒。賈蓉在一旁陪著。僕人點起驅蚊香、蠟燭,擺上瓜果、時蔬、豬肉、雞肉。菜餚烹製的不夠精緻,但還算入口,有些鄉村風味。

  客廳中明亮如晝。賴升在賈珍面前很有臉面,進來吃了一杯酒,退下去時,笑著提醒道:「大爺,倒是要防著環三爺賴賬。」

  賈珍自得的大笑,「他敢賴賬一個試試!無需管他。」打發賴升下去,賈珍這才笑吟吟的問賈璉,「璉兄弟,你說環哥兒今天有幾分真心?」

  賈璉微笑著,喝著村中自釀的米酒,「珍大哥,我說句實話。就我和環哥兒接觸的,他這個人是很敬兄長的。和寶玉鬧的事情是算不得數的。今兒不管他是真心,還是被迫,總之,珍大哥安心收銀子就是。環哥兒的經濟水平毋庸置疑。」

  他對環哥兒的經商水平相當佩服。讚一句「點石成金」並不為過。其實,珍大哥在要磚窯的股份之前和他商量過,但他剛得了環哥兒的指點,轉過頭來就坑人,這不是他璉二爺的做派。

  當然,這只是賈璉自己的想法。

  客觀來說,賈璉沒有在磚窯股份的事情上跟著賈珍對付賈環,真實的原因有二。第一,賈珍主導此事,他分不到多少湯水。

  第二,賈環指導賈璉在胭脂店上的生意,利潤很豐厚。賈環自然是不會為這份小利得罪賈環。

  轉頭就坑賈環,賈璉或許有些心理障礙。但如果錢財數目大,他一樣是會動心。聽聽賈璉的美妾平兒對他的評價:「我們二爺那脾氣,油鍋裡的錢還要找出來花呢。」

  賈珍給賈璉說的愉快的笑起來,說道:「這話說的在理。環哥兒那份禮送的很合我的心意。雖則用不上,但想來是好東西。璉兄弟要不要分一半去?」

  所謂固本培元,他自是知道是什麼意思。他今年有三十四五,力不從心之時是有的。賈環這份禮送的很合他的心意。早命身邊的心腹小廝妥當的收起來。當然,使用的條件太苛刻,他平日裡有太醫的方子調養身體。

  賈璉笑哈哈的道:「兄弟還年輕。可不想禁三個月的女色。就不要了。」

  賈珍、賈蓉都歡暢的大笑起來。

  賈珍看著賈蓉,又想起香山中的那個嬌媚動人的尤--物,心中一陣火熱。

  吃完酒,賈璉連夜坐馬車離開佟家村回京城。他是信賈環的話的。待會晚上藥力發作,呆在這山村裡沒個女人侍候可就苦了。京城外城中,他有幾個相好的姐兒。

  等賈璉離開,賈珍覷個空吩咐賈蓉,「明日你再去山上接你媳婦。」他就是要鬧的秦氏在棲霞觀中不得安寧,看棲霞公主還願不願意收留秦氏?

  賈蓉不敢違逆,無奈的答應下來。回到房間裡休息,在屋簷下看著朗朗明月,心中的情緒湧起。今天賈環的表現真是讓他鄙視。

  他知道寶珠去找賈環求救的事。也不過如此嘛。還不是在他父親面前伏低做小,低頭認輸。可卿以為找到救星,不過是找了個軟蛋。

  …

  …

  賈蓉在第二天早上坐車上山抵達棲霞觀。他給了道姑銀子,安排傳話,又給安排在見客的廂房中等待。

  就在賈蓉等待時,一輛精美的馬車緩緩從山腳下上山。暮春之際,陽光從林間的間隙落在香山半山腰的棲霞觀中。山景美麗,令人心曠神怡。

  此時,秦可卿穿著一身淡粉色的衣衫,身姿纖巧,跪在棲霞觀中的一處靜室裡,默唸著道經,來平緩她心中的焦慮、恐懼、絕望、哀傷。

  她還不知道外界的信息。

  正默唸著道經中的句子: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靜室的門被推開,管事的女冠張道姑進來,冷冷的道:「秦氏,觀主找你。」她與秦可卿交惡已久。

  秦可卿臉色白了幾分。心中忐忑。跟著管事的女冠走到一處精美的屋舍中,一名六十多歲的女冠正坐在榻椅中喝著茶。幾名丫鬟、僕婦侍奉著,都是穿著綾羅綢緞。見秦可卿進來,說笑著的房間安靜下來。

  秦可卿纖柔的行禮,「秦氏見過觀主。」

  觀主棲霞公主衣著華美,面容枯瘦,氣質中有著女冠的閒適、清淨、與世無爭。輕嘆口氣,伸手示意秦可卿免禮,真是好模樣,好氣質的美人兒。

  想歸想,棲霞公主道:「秦氏,你五根不淨,塵緣未了。在道觀中修行多有不便,你該回去了!」賈府大小也是個公侯門第,她作為一個失去皇家寵愛的老公主,並不想攙和到賈家的家事中。她庇護秦氏,不知道要得罪誰。

  秦可卿低著頭,垂淚道:「望觀主憐惜。我與丈夫感情破裂,不願再回去。只願終身侍奉三清。」

  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知道這段時間丈夫賈蓉每日來求見她,讓觀主心中不滿。但這不是她能控制的。寶珠報信後,她不再相信賈蓉說的一個字。

  棲霞公主斥道:「痴兒!生活中有些不如意,也是常有的。我們女人不依靠丈夫過活怎麼過活?我看你丈夫也是心誠。你隨他去罷。」

  秦可卿滿心苦澀。賈珍那個禽-獸的事情,她怎麼可能說出口?事情爆出來,只怕錯頭要落到她頭上來。世人只會指責她擅風情,稟月貌,天性淫--蕩,勾--引公公。

  秦可卿苦苦哀求,但棲霞公主只是不同意。

  看著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相求的大美人秦氏,張道姑心中不爽,她是想在這女人白膩光滑的臉蛋上劃一刀心裡才痛快,怒聲道:「秦氏,你好不知好歹!觀主都已經說明原因。你還要糾纏!你丈夫來接你,你緣何不回去?」

  給人罵了幾句,秦可卿臉色頓時漲得通紅,怒氣從心底湧上來。只是她性子柔弱,不會像嬸娘(鳳姐)那樣痛快的罵人。

  就在這時,秦可卿的大丫鬟寶珠氣喘吁吁的在一名女冠的帶領下進來。女冠回了棲霞公主說寶珠帶來了龍江先生的書信。

  棲霞公主有些高興,有些奇怪,「我那位堂侄怎麼有信給我?快快拿過來給我看看。」

  寶珠將懷裡的書信拿出來。一名丫鬟收走,遞給棲霞公主。棲霞公主看了幾行,臉上浮起笑容,隨即點點頭,嚴厲的對張道姑道:「你素日性子有些暴烈,管事的職務先卸了。去廚房裡做事,反省反省自己。」

  張道姑一下子傻了眼。怎麼會這樣?她剛才罵秦可卿的話,很對觀主的思路啊?她都看到觀主眼中的滿意了。

  幾名丫鬟、僕婦都是驚訝難言。棲霞公主和顏悅色的對秦可卿道:「秦氏,既然有我那堂侄為你說情,你就在觀裡安心的住下。你丈夫那裡我派人打發走。」

  秦可卿不知道寶珠怎麼帶回這樣重要的書信,連忙道謝:「謝觀主。」

  棲霞觀裡的一場風波就這樣消彌。秦可卿被趕出去的危機解除。一直針對她的張道姑被發配到了廚房中做苦力。

  …

  …

  秦可卿和寶珠兩人出了屋子,眼淚就流下來。主僕二人時隔近十天再見,都是淚如雨下,心中欣喜異常,然後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回到屋中,秦可卿拉著寶珠的手坐在床沿邊,流著眼淚問道:「寶珠,快快說說,怎麼回事?你見著環叔了?」

  寶珠用力的點頭,歡喜的笑著,抽泣的答道:「奶奶,三爺來救你了!他昨天就去佟家村見了老爺。安排我在龍江先生的別院裡住著。

  昨天晚上回來給我說,事情會過去。然後,今天早上,給了我龍江先生的書信,派了馬車送我上山來。奶奶,我們有救了。」

  「嗯,嗯。」

  秦可卿捂著臉痛哭。這一次,是歡喜的。心中的絕望、哀傷的情緒被驅散。感激之情,如同大江般,奔湧而來。

  「環叔呢?」

  「在山腳下。三爺說日後再見面。」

  …

  …

  賈蓉在棲霞觀裡的等得心焦時,給棲霞觀的女冠趕了出來。惡言惡語的讓他以後不要再來。

  這把賈蓉氣個半死,站在棲霞觀的門口,恨恨的咬牙。心裡大罵。

  如果,他知道他此時的待遇,是昨晚被他鄙視的賈環造成的,他還有底氣輕蔑的諷刺賈環一聲「軟蛋」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2 05:50 AM

第一百四十章 定風波(下)

  陽光幽寂。和賈珍見面的第二天,中午時分,一輛馬車緩緩的從逸興山莊駛向東莊鎮。

  大師兄公孫亮在車廂內唉聲嘆氣,「賈師弟,一失足成千古笑,再回頭是百年人。我愧對山長教誨。」

  這是唐伯虎的詩句。賈環心中裡好笑,臉上一本正經的安慰他,「大師兄,和你無關。是昨天下午藥酒的問題。」

  昨晚龍江先生設宴款待他和大師兄,席間美人相陪。他寫了三首美人詩才算是過關。龍江先生痛快的手書一封給棲霞公主保證秦可卿的居住權。

  然而,昨天下午那份藥酒的藥力有點強,大師兄晚上沒把持住,和龍江先生蓄養的兩名美姬回到房間。他還是少年,這種風流陣仗自然是免了。

  不過,在身體正常的情況下,他也是感受到澎拜的藥力。智塵大師的製藥水平有點高啊!

  公孫亮鬱悶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一路和賈環說著話。賈環心中篤定賈珍那隻大仲馬會中招,心情放鬆。20裡的旅途過的很快。

  秦可卿那裡,賈環並不打算現在去見她。秦可卿的感激,他當然會收下。但不會專門去見她接受感激。這不是他的做事風格。他又沒打算和秦可卿搞曖-昧。

  若不是賈珍強奪磚窯,試圖染指他的核心利益,他是不會下定決心除掉賈珍。而要搞賈珍,當然是搞一把大的,一勞永逸。誰耐煩和他磨嘰?救秦可卿的考量,在這個決心中,佔比沒那麼高。

  回到小鎮中,賈環和公孫亮道別,回到家中。如意正在屋裡掃地,見賈環突然進來,「呀」的一聲,丟了掃帚,撲到賈環懷裡哭起來,「三爺…嗚…」

  賈環無奈的笑著,搞得他像從戰場回家的士兵一樣。不過,心裡確實有點小感動,輕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哭。都留頭了,還像小孩子一樣。」

  這時,門口傳來咯咯的嬌笑聲,「可巧又給我碰到了啊!」賈環回頭一看,見晴雯在門口抿著嘴笑,姿容俏麗,美麗的大眼睛瞟著他和如意,靈秀多姿,蘊藏著戲虐的笑意。

  賈環就笑起來,心情愉悅。

  在家裡住了三兩日後,賈環重上妙峰山的潭柘寺苦讀,靜待他落子後的發酵;靜待花開結果,雲開月明之時。

  …

  …

  四月十一日,中午時分,賈璉從外城回到家中。藉著藥力餘波,和王熙鳳纏綿了一回,在美妾平兒的服侍下,整理了一番,兩人在床榻上說著話。

  最近因為胭脂的生意,王熙鳳和賈璉的關係稍微恢復了些,問道:「你昨兒去城外給珍大哥和環老三做中人,結果如何?」

  賈璉笑道:「還能如何?環哥兒多聰明的人,很識時務,見面就服軟…」將情況說了一遍。

  王熙鳳聽完,禁不住譏諷道:「噯喲,他原來也是個欺軟怕硬的。我還以為他要往大裡鬧呢?府裡總算有人能治他。不然,他是要翻上天。」

  …

  …

  馮紫英自從佟家村回來,心情不佳。立夏之後的一天下午,和寶玉約了在家中吃酒。

  精美的明廳中,可以欣賞著院落中的風景。圓桌上擺設著美酒佳餚。隨侍的丫鬟都給馮紫英趕到明廳外。

  馮紫英神情鬱鬱的喝了一杯酒,問道:「寶兄弟,你家那位環兄弟素日在家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這是他今天請賈寶玉喝酒的緣故。

  寶玉穿著二色金白蝶穿花大紅箭袖,人物飄逸,詫異的道:「你怎麼問起他來?他在家裡,是個惹不得的人物…」

  寶玉心裡對賈環一肚子的委屈、不滿,接著馮紫英問話,都倒出來。

  馮紫英將那天在佟家村的事情說一遍。

  賈寶玉冷笑道:「馮大哥,這有何奇怪?他原不過是個看碟下菜的俗人、蠢物,一貫的投機取巧。珍大哥撕開臉,他哪有不怕的?」

  馮紫英嘆口氣。他和賈府多有往來,對賈府的權勢有幾分底。雖則不是國朝一流的門第,但結交的都是節度使、都察院、六部裡的實權人物等。賈珍要拿捏、敲打東莊鎮這樣的集市確實不難。

  吃過酒,賈寶玉帶著小廝們回家,看著夏始春余之時庭院中花朵在枝頭舞動,心裡頭暢快難言。哈哈,環老三,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

  …

  ...

  事情再過了幾日,薛蟠在外頭和狐朋狗友鬼混時,聽到傳聞,晚上回到家中,恰巧薛姨媽和寶釵在廳裡說話。

  薛姨媽問起,薛蟠就情況說了一遍。薛姨媽聽完,沉吟無語,輕輕的搖頭。

  薛寶釵站起來,道:「媽,哥哥,我先回房間休息。」說著,帶著鶯兒離開。

  留下薛姨媽和薛蟠兩人面面相覷,一頭霧水。寶釵輕易不會表露情緒。今天這是怎麼了?

  回到臥室中,鶯兒點了燈,薛寶釵坐在梳妝台前,心中實在是有點失望。

  她自己是個安分隨時的人。但是環哥兒是男兒,怎麼可以如此屈從?他討好東府的珍大哥,能落得一個好結果?何其的愚蠢!

  環哥兒,到底在外面經歷了什麼事情?被生活磨平菱角,泯然眾人,不復初見他時的風采。

  她很有些難過。

  …

  …

  王熙鳳的譏笑、馮紫英的失望、賈寶玉的快意,寶釵的難過,種種情緒,並非只是一個個的孤例,和賈環接觸過的人都有這樣、那樣的情緒。除了書院裡的同學、晴雯、如意、探春等人。

  這些情緒,彷彿潛藏在水底的暗流,洶湧、危險。賈環這一兩年來建立的口碑、威信、名望都有著崩塌的危險。

  在等待著一個宣洩的時機。

  賈環並不在乎這些人的情緒、反應,壓下了三姐姐探春寫來的信件,在山寺中安靜的讀書。朝日昇起又落下,晚霞燦爛,染邊天空、山林、寺廟。時間在緩緩的流過。

  東莊鎮上的咸亨商行正在按照賈環的佈置,將磚窯的財務、運營單獨的剝離出來,讓賈珍派來的管事、賬房填充其中,看著這些人在採購等環節上下其手。

  但聞道書院出身的都弘、姚緯、柳逸塵等人,都不相信,賈環接受了800兩子給寧國府五成的股份,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沒有人會信!

  賈環是帶著他們從生死絕境走出來的領袖、核心。他們願意相信他的佈置,並隱忍的等待著,等待著,定然會有如水災中那樣的熱血、酣暢、肆意之時。

  閏四月初八,寧國府的都總管賴升提出要供應給東莊鎮木材。都弘以山中有木可伐,等月底再做討論,推搪過去。

  閏四月十六,芒種,寧國府調高磚窯的供煤價格,之前賈環和賈璉達成的成本價供煤協議撕毀。價格提高三成。咸亨商行忍。

  閏四月二十九日,寧國府長孫賈蓉帶著人親赴東莊鎮,一則為商討供應木材一事,二則要見賈環,意欲壟斷東莊鎮的糧食供應。

  木材一事,咸亨商行答應下來,但效率遲緩,在拖延中。

  賈蓉去潭柘寺見賈環沒有見著。據小和尚明空說,賈院首去靈山遊玩,至今未歸。

  賈蓉等了兩日,氣咻咻的離去。

  …

  …

  賈蓉此次辦事不利,心中忐忑,回到家中給賈珍說了情況,等著處罰。賈蓉四月中給棲霞觀趕出來,也沒法再去鬧秦可卿,回來給賈珍一頓好打。賈珍暗中託人問明原因,無奈的從佟家村回到城中。

  寧國府內的一處院落中,賈珍在廊簷下提著鳥籠逗鳥,幾個小廝陪著,聽賈蓉說完,眯著眼睛看了他了一會,失笑道:「可見環哥兒心裡對我還是有想頭的。你二姨娘、三姨娘來了府上過端午。你且去拜見,完了和薔兒一起去請你璉二叔明日過來吃酒。」

  賈蓉心裡奇怪為什麼沒有挨打,沒有細想,應了一聲,趕緊去了。他的繼母尤氏有兩個妹妹。是尤老娘改嫁帶來的妹妹。喚作二姐、三姐。長得模樣標緻,堪稱人間尤--物。

  賈珍冷笑幾聲。

  第二天上午,五月初三,端午節的前一天。榮、寧二府已經充滿節日的氣氛。五月朔,家家懸硃符,插蒲龍艾虎。蔬供米粽,酒以雄黃。

  賈璉一大早就帶著隨身的小廝過來。一身富貴公子哥兒的裝扮。賈珍在會芳園的亭子擺酒,把賈環的事情說了一遍,似笑非笑的道:「璉兄弟,環哥兒有點不識好歹啊。」

  賈璉微微有些奇怪,「不會吧?環哥兒前幾日還給我寫信,問候你我兄弟的身體,還問那什麼撈子的升龍培元丹還要不要?他反覆囉嗦,說吃藥一定要禁女色。我昨兒正琢磨這事,一早就來和兄長商量。」

  賈珍冷哼一聲,「他怕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吧?有那心,就該直接給我寫信。我打算讓壽兒拿我的帖子去找宛平縣的邱主薄,問問縣裡今年東莊鎮的稅收是多少?」

  賈璉苦笑一聲,喝著雄黃酒。他倒是想勸勸,奈何環哥兒不會做人啊!

  就在這時,會芳園裡頭傳來笑聲,聽起來是鳳姐、尤氏等人在說笑。賈珍就命在一旁伺候的賈蓉去將她們請過來。雖是內眷,賈璉又不是外人。

  片刻後,就見王熙鳳、平兒、尤氏、賈珍的兩個小妾佩鳳、偕鸞,尤老娘、尤二姐、尤三姐等人過來。賈珍、賈璉所在的小亭裡立即是鶯鶯燕燕。

  王熙鳳給賈珍見過禮,笑孜孜的拿賈璉取笑,「二爺一早急哄哄的出門,我道是有什麼急事。不想我們在這兒又碰到了。」

  賈璉如今有銀子使用,並不大怕王熙鳳,外面姐兒相好也有幾個。但是正面的言語和鳳姐起衝突,九成九要輸。便尷尬的笑了笑。

  廳中的女人們都嬌笑起來,妍媸各異。

  「哈哈!哈哈!哈哈!」賈珍大笑。璉兄弟的日子不如他痛快。

  看著美麗明豔的兩個小姨子,心中得意至極。又想起香山道觀裡的那個尤--物。心中火熱難言,正要吩咐拿酒來。喉嚨裡一堵,蹦出兩個字,「可卿…」隨即,眼前一黑,人仰天往後倒去,人事不知。

  「可卿」這兩個字把會芳園裡的眾人都唬的一跳,無人敢接口。賈璉心中驚訝難言。時間彷彿定格了一秒。但見賈珍往後倒地,眾人頓時炸開。慌得各自搶上前去扶賈珍。但無濟於事。

  正午時,賈珍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2 05:52 AM

第一百四十一章 誰的葬禮

  巨大的情緒風暴釋放出來。

  賈珍的死就像是一枚威力巨大的深水炸彈,將圍繞在賈環身邊,盤旋在他頭上數月之久,深藏在水下的各種暗流,都給炸的粉碎,而後消散。

  種種情緒如:譏笑、輕蔑、失望、快意,難過,伺機等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寒冷、噤聲、恐懼、顫慄。

  很多人都彷彿重新記起來去年京西大水時,那位被稱作賈院首的少年,做了什麼事情,下了什麼命令:飛起來的大好頭顱、潑灑在地上的鮮血,燒埋的屍體...

  這是鐵與血帶來的震懾。那一年,他才九歲。而今年,他十歲!

  賈環的口碑、威信、名望沒有崩潰,而是重塑。偶露崢嶸,令人有源自靈魂深處的畏懼。

  賈珍死了。死在五月四日的正午。一天之中,太陽最猛烈的時刻,帶著他那些齷蹉、骯髒、卑劣的念頭、記錄、案底煙消雲散、魂歸地府。

  被緊急從太醫院請來的張太醫,在房中看了看已經嚥氣的賈珍,嘆口氣,面對眾人不切實際,希翼的目光,搖搖頭,和賈璉、賈蓉出了房間。

  房中,頓時哭聲一片。尤氏、佩鳳、偕鸞趴在賈珍的屍體上傷心的哭著。王熙鳳、尤老娘、尤二姐、尤三姐放聲大哭,悲切之情卻沒有多少。另有平兒等丫鬟、僕婦若干陪著哭。

  房間外,賈蓉、賈璉和張太醫說起病情。從往年的病情、飲食、起居,都一一問道。

  張太醫嘆口氣,斟酌了下,說道:「珍老爺有些年紀了,既然是吃補藥,房事就要禁著些。征伐過度,非身體之福。找個妥當人給珍老爺換壽衣吧。藥丸,我取一粒回太醫院研究。」

  這話基本是將賈珍的死因給定了性:征伐過度。

  賈璉、賈蓉聽的張太醫話裡有話,送走張太醫。先安排了些府中準備喪事的事宜。又派人去給榮國府、族中的長輩送信。幾句話安排賴升等人去辦了,再進去和尤氏說了。

  消息傳到榮國府,賈赦、賈政兩人過來。與賈璉、賈蓉匯聚在內書房裡商量。有張太醫的話打底,賈赦和賈政兩人定了調子:賈珍近日勞神憂思,今天吃了酒,又高興得太過,有些刺激,無疾而終。斷然是不能報官。否則,這種縱-欲而亡醜事傳揚出去,賈珍的身後名還要不要?

  至於賈珍臨死前喊「可卿」的事情,賈璉和賈蓉不敢給賈赦、賈政當面提起。這是比縱-欲而亡更大的醜事。

  死因、原則定下來後,賈珍停靈在寧國府後花園會芳園中。消息傳了出去。

  到晚間時分,寧國府裡亂哄哄的,哭聲地動山搖。賈珍停靈在會芳園,弔唁的人絡繹不絕。

  賈代儒,賈代修,賈敕,賈效,賈敦,賈赦,賈政,賈寶玉,賈琮,賈扁,賈珩,賈珖,賈琛,賈瓊,賈璘,賈薔,賈菖,賈菱,賈芸,賈芹,賈蓁,賈萍,賈藻,賈蘅,賈芬,賈芳,賈蘭,賈菌,賈芝等人都來了。

  事情繁忙、雜亂。陪客,請欽天監陰陽司擇日等等。事情來的毫無準備、極其突然。賈璉幫著料理外事,累的慌,找了空,在寧國府中的一處小間裡眯了一小覺。賈珍的死對他內心中的衝擊非常大,令他異常的疲憊。

  他又不是傻子。這事絕對和賈環脫不了干係。原因勢必就在那個什麼丹上面。預估著以賈環的聰明,那丹藥就是送進太醫院檢查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但賈珍肯定是吃了那丹藥又沒禁女色,所以出了問題。

  丹藥的藥力如何,他是深有體會。僅僅是一碗藥酒,他到第二天中午回來,還能興起餘波和鳳姐兒來一回。何況是再猛三分的藥丸?尤氏那對姐妹真真是尤--物。珍大哥多半是忍不住。

  「咯吱」一聲,門推開輕響,賈璉起身一看,見是妻子王熙鳳進來,鬆口氣,從床榻上坐起來和她說話,說了一會兒外面喪事的情況,然後道:「如何?」

  王熙鳳輕聲道:「珍大哥的衣服下面全是那東西。怪不得張太醫要讓妥當的人換壽衣。」賈珍臨死前喊著秦氏的小名可卿,不知道多少人聽去,再加上這樣事,幾乎算得上是公公意-淫兒媳而死,傳出去名聲就毀了。府裡將事情壓下來是對的。

  賈璉嘆道:「環兄弟,真是手黑啊!」賈府現在關於怎麼處理送春--藥給賈珍的賈環,意見還不統一。賈赦責怪了賈環幾句,但並沒有明確的意見。賈政是說要把賈環這個孽子打死了賬…。

  王熙鳳聽的不對,詫異的問道:「這關環老三什麼事?」

  賈璉將藥丸、藥酒的事情說了一遍。他和王熙鳳是夫妻,在藥力的事情上說的非常明白。這是很明顯的算計。

  王熙鳳柳葉眉皺起來,再和賈璉對視一眼,兩人都能感受到對方眼中的寒冷、忌憚。

  日後,若是譏諷、或者給環哥兒下套,還是悠著點罷。

  或者,還是別去惹他最妥當。

  …

  …

  馮紫英作為賈珍的朋友,在得到消息後,飛馬到寧國府。府門洞開,兩邊燈籠照如白晝。他在僕人的引導下,到停靈之室痛哭一番,又安慰了賈蓉一番。

  出來和賈璉聊了幾句,心裡就有數。告辭離開時,騎在俊馬上,再回首看那嘈雜、哭聲震天、淒悽慘慘的寧國府。突然間,內心裡湧起難言的情緒。夜裡的風有一點點冷。

  兩個月前,從佟家村出來後,他鄙視賈環的作為:裝孫子,屈服,服軟、拍馬屁。他竟然鄙視賈環啊!他當時怎麼就敢鄙視賈環呢?

  賈環這是怎麼回擊的?

  要謀奪賈環錢財的賈珍現在死了。

  作為中間人,馮紫英親眼看著賈環先倒了藥酒。他們五人一起喝了一碗,再親眼看著賈環將那丹藥送給賈珍。

  裝孫子、服軟、拍馬屁都是假的!賈環的目標是將那藥丸送到賈珍手中。而且認定賈珍一定會吃藥,而不禁止女色。這份心思…

  馮紫英縱馬狂奔,宣洩心中難言的情緒。或許是有一點點慚愧,有一點點畏懼。

  …

  …

  賈寶玉到寧國府祭拜後,進去和尤氏、鳳姐等人說了一會話,然後回到榮國府中。

  寶玉才進來,屋裡的大丫鬟們襲人、媚人、茜雪、麝月、秋紋都過來侍候。端茶倒水,暖心問候。媚人幫寶玉擦臉,換衣服。襲人在一旁溫聲問道:「二爺,你可用過晚飯?要吃什麼?」

  燈火明亮。丫鬟們低聲說話、氣氛有些壓抑。畢竟是東府的珍大爺死了,寧、榮兩府是一體。她們這些丫鬟也要有些悲傷的意思。

  「沒吃。隨意。」寶玉有點煩躁的打斷襲人的話,坐在榻椅中發呆。一屋子丫鬟有點不知所措。

  寶玉是想起那天和馮紫英吃酒的事情。他,好像,說了很多環哥兒的壞話吧?突然間,打了一個寒顫,一種顫慄的感覺襲來,涼幽幽的。

  …

  …

  深夜裡,哭聲漸漸的寂靜下去。賈蓉作為賈珍唯一的兒子在靈堂裡守著。好友賈薔陪著。另有賈瓊,賈琛,賈璘幫忙陪客。

  賈蓉和賈薔說了會話,離開靈堂,到旁邊的休息房間中稍微休息。夜裡無人,賈蓉躲在床榻中,蒙頭嗚嗚的哭起來。不是悲傷賈珍的死。他是害怕。

  和賈璉一樣,他心知肚明,父親的死,是賈環一手操縱。恐懼,就像陰雲一樣籠罩在他的心頭。

  他得罪賈環得罪的不深。但是,他把妻子秦可卿得罪的很深。而可卿是去找賈環求救。如果,如果…

  前頭屋裡才死了一頭狼,後面就進來一頭更可怕的老虎。

  環哥兒,是真狠啊!聽說去年京西大水時…

  他還能活嗎?

  …

  …

  薛姨媽、薛寶釵、林黛玉、史湘雲等人實在第二天的端午節前往東府裡探視。下午過後才回來。

  賈惜春作為賈珍的庶妹留在東府裡。迎春、探春都回來。薛寶釵無心和姐妹們感嘆、說話。她看得出來,探春明顯有些輕鬆,又擔心後續的手尾。

  但她心裡明白,以環兄弟的聰明,後續的手尾絕對是在其可承受的範圍內。想起那晚心中的失望,斥責環兄弟男兒屈膝、愚蠢。誰又料到他竟然如此的殺伐果斷。

  她有些慚愧,錯怪了環兄弟。又有些不知所措。畢竟是一條人命。她無法再保持她一貫的從容、鎮定。這超脫了她的認知範圍。環兄弟和她不再一個層面上。

  環哥兒,到底在外面經歷了什麼事情呢?

  …

  …

  入夏之時,山林中鬱鬱蔥蔥,從妙峰山金雲峰的潭柘寺中看去:遠山含黛,峰巒疊嶂,風景迤邐。

  寺中一處涼亭中,賈環和潭柘寺主持的智塵大師下著圍棋,茶香裊裊。夏日炎炎之時,山中幽靜、清涼。其實,幾天前賈蓉來找他時,他就在潭柘寺內,並沒有外出遊玩。

  賈環的棋盒下壓著一封書信。他剛看過。是山下晴雯派人送來的信。錢槐到了東莊鎮:兩天前,賈珍死了。

  智塵大師看著賈環臉上的笑容,心中明白,輕嘆口氣。

  賈環和智塵大師是心照不宣,微微一笑,「我剛想了一首詞,詠記此時的心情,大師有興趣聽聽嗎?」

  智塵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賈院首詩才天授,貧僧洗耳恭聽。」

  賈環笑了笑,看著遠方的青山,輕聲詠誦定風波,一舒胸臆。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2 05:53 AM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各自的想法

  賈環提筆給智塵大師寫下《定風波》這首詞,收拾了書本、行囊,從潭柘寺中飄然下山。

  他的苦讀生涯暫時要告一段落。距離8月份的舉人試還有三個月。他現在需要的是考前訓練。當然,首先,他要回賈府弔喪。處理賈珍之死的後續手尾。

  賈環打髮長隨錢槐先行返回賈府送信。五月六日中午,帶著大丫鬟晴雯、如意兩人坐馬車往京城而去。

  …

  …

  賈府中東路小巧別緻的庭院在夜色中燈火通明。一處小廳中,賈赦靠在楠木交椅上,一名美妾在身後捏著肩膀。

  賈赦是賈珍的長輩,祭拜之後,並不需天天過去。賈珍停靈七七四十九,然後擇日下葬。在賈珍的喪期內,他自是酒色不禁。

  賈赦舒服的喝口茶,問著給他派人叫來的賈璉,「你給我說實話,環哥兒到底怎麼和東府那邊起了衝突?」

  賈璉一直在寧國府幫賈蓉料理著外面的事務,裡面的事務由尤氏處理。他給賈赦這句話問的有點摸不著頭腦。

  賈珍的死因,公開的理由就不去說。知道點內情的人都知道是在糊弄人。東府珍大爺素日是個什麼樣的人,誰不知道?

  怎麼可能是因為端午節高興太過?珍大爺在府裡稱王稱霸,哪天不是過節?酒、女人什麼時候缺了?必定是有個緣故的。

  而暗地裡流傳的消息中,最被認可的就是:西府的環三爺送了春--藥給珍大爺。珍大爺吃藥縱慾而出事。尤氏的兩個妹妹有多麼漂亮,府裡的陪房、丫鬟早傳遍。當天,這兩個--尤物可是在亭子中的。

  賈璉知道這些事。畢竟,那天賈政憤怒的咆哮著說要請家法打死賈環。賈環送藥的事幾個族老如賈代儒、賈代修,賈敕,賈效,賈敦都是有所耳聞。有消息傳出去很正常。

  珍大哥死亡,賈府裡知道賈環送藥內情的人多少都對賈環有些意見。而像他這樣,知道更深內幕的人,內心的情緒很複雜:畏懼有之,意見也有。現在聽他父親的口氣,似乎在回護賈環?這是怎麼回事?

  賈璉賠笑了下,說道:「父親可是聽到什麼風聲嗎?珍大哥和環哥兒有點誤會。這要從珍大哥提議裁撤環哥兒在府裡的用度說起…」賈璉把磚窯入股、後面逼迫等事情說了一遍。

  他和鳳姐兒知道內幕,現在對賈環的感觸很複雜,都緘口不言。其一,這事說出來,真論起來,是環哥兒佔理。推測說他設計賈珍,沒有證據。反倒是,有一堆利於他的證據。

  其二,他和賈珍關係好,但也沒有生死之交的情分。這鬧出來,得罪環哥兒太深,不值得。

  估計府裡還有些聰明人猜得到這事的內幕,但都沒有人對外去說自己的猜測。(馮紫英、寶玉、寶釵、探春等人)

  賈赦冷哼一聲,「就這點子事?那說起來環哥兒也沒什麼錯。給你們兄弟兩個逼的他賤賣股子,他還特意收羅了藥物進奉、討好你們。還提醒了藥物的禁忌,都到這份上。珍哥兒的死和他有多大關係?。」

  賈璉愣住。

  其一,他沒法給賈赦解釋,賈環做得事情那都是在裝孫子。一堆證據對賈環有利。他手上還有賈環寫來的信,信裡囉裡囉嗦的說要戒女色。他能怎麼辦?

  其二,他父親的話實在有點搞笑。賈府固然是積善人家,但巧取豪奪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帶頭的,做得最多的,就是他父親賈赦。好意思說他和珍大哥?

  其三,他父親這立場不對。閤府裡,知道內情的都對環哥兒有點意見。但他父親這話實在維護環哥兒。這才多久得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見兒子賈璉不說話,賈赦冷著眼看他,問道:「還有沒有別的事情瞞著我?」

  賈璉訕訕的笑了笑,「再沒有。我怎敢瞞著父親?」賈珍臨死前喊出秦氏的小名可卿,這種事,他斷然是不會在父親面前提起。秦氏端午節時就回到寧國府奔喪。他找鳳姐兒問過,一提起賈珍,秦氏就哭,別的話是不肯多說。只怕是有些問題。

  賈赦將信將疑的點點頭,「東府那裡你這幾日費點心。蓉哥兒年紀小,沒經歷過大事。你去吧。」

  賈璉告辭的離開。出了院子,心中隱隱有些預感。

  賈赦從桌子上再拿起賈環派人送來的書信讀了一遍。賈環在信裡解釋了送藥給賈珍的緣由、無奈,以及升龍培元丹的藥效、禁忌等。

  他對賈環送春藥給賈珍意見不大。他的年紀比賈珍大,知道男人對這藥的需求。所以,當時只是責怪了賈環幾句,並沒有明確的表態。

  他在意的是,這春藥是不是毒藥?

  如果,賈環這麼小的年紀有膽量下毒殺人,他日後少不得要尋個由頭,將他勾銷掉。這種狠人,誰敢留?

  但賈環來信解釋了,這藥是補藥,固本培元,但是要禁三個月的女色。且明確的告知了賈珍服藥的禁忌。有賈璉、馮紫英作證。同時,賈環自己也吃過這藥。歸納起來:藥是好藥,但是賈珍沒有遵醫囑。

  當然,賈環委委屈屈的送藥,估計也有點想頭。賈珍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得事情,誰不知道?結果賈珍還真出了問題。這事只能怪賈珍自己。風月老手,吃藥都能吃出問題?三十幾年算是白活!

  這樣的話,他就沒有要動賈環的必要。雖然,他心裡頭對賈環出府時,來一句「學不成名誓不還」有意見。擺明不肯為他所用嘛!

  賈赦再看信末尾的一段,嘴角慢慢的浮起笑容。

  …

  …

  五月六日晚,賈環、晴雯、如意在外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賈環和錢槐碰到,瞭解情況後,將晴雯、如意送到賈府。讓她們倆進府裡和各自相熟的朋友說話。畢竟,出去了有快半年。

  另外,幫他看看趙姨娘、三姐姐探春的近況。他壓了三姐姐探春的信有兩個月。就像他沒有給大師兄公孫亮解釋一樣,他不想探春捲到這件事中來。

  大約是上午九十點許。仲夏的陽光有些烈。寧榮街上人來人往。都是前往弔唁賈珍的人。賈環帶著長隨錢槐,步行著往寧國府而來。

  其實,殺賈珍的後果、影響,他心裡清楚,他甚至已經做好進監獄裡走一圈的準備。縣衙的監獄,或者是錦衣衛的監獄。但是相比於這些後果、影響而言,東莊鎮的核心利益對他來說,更重要。

  兩害相權取其輕。

  他已經做好面對賈珍的親朋好友、關係網反撲的準備。他現在衣袖子裡就有山上張安博,現任順天巡撫的名帖。他早就去信給在遵化的山長說明情況,尋求幫助。

  事實上,他要對付賈珍,山長、沙提學、龍江先生、齊總憲幾人的權勢、關係網是有辦法借用的。山長那裡好說。其餘三人,區別在於,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但事情並沒有到這一步,沒到要動用全部力量的時候。

  他在所有的預案中選擇了付出的代價最小的一種方案。而這一次,墨菲定理沒有在如影隨形的跟著他。賈珍這只大仲馬,果不其然的,要女人不要命。

  此時,就賈環瞭解的情況而言,情況比他預料的還要好。因為,賈珍在臨時前喊了一句「可卿」。嘿,公公喊媳婦的小名。估計大仲馬沒有得手,心有不甘。這讓他寫信給賈璉,意圖佈置證據鏈的後手完全無用。

  賈府將事情壓了下來,並沒有報官。

  其實,賈環心裡多少有點把握賈府不會報官。畢竟,精--盡人亡這種事對賈珍而言不是好名聲。但是,他習慣於將各種情況做好預案。就像主席教導我們的:做最壞的打算,往最好的結果努力。

  他也不確定賈母、王夫人、尤氏等人是不是會偶然衝動一回,不顧一切的要搞他。

  當然,現在情況確定。那他要面臨的風險就小得多。第一,賈珍的嫡系對他的反撲。不管多麼壞的人,總有兩三個心腹。這可能是寧國府的僕人、家人;也可能是他在五軍都督府的同僚、下屬;或者,可能是去修道的賈敬。

  第二,賈珍是三品爵威烈將軍,而他死了,賈蓉襲爵要降一等,襲四品爵明威將軍。這讓賈家的聲勢減弱。賈家上下,不可能對他沒有意見。

  賈府裡,他一貫是不得長輩的歡心,有幾個敵人的。所以,他給賈赦寫了一封信。

  …

  …

  賈環一路思忖著,到寧國府外。恰巧守在門口的是寧國府得大總管賴升,看到賈環,眼神飄了下,低下頭,將畏懼、仇恨的情緒掩飾。

  作為寧國府的都總管,珍大爺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清楚的。所以,他怕賈環。但寧國府的權勢減弱,他作為都總管,會受到極大的波及,所以,他恨賈環。

  賴升恭敬的彎腰行禮,「三爺來了,請。」

  賈環看了賴升一眼,想起那天在佟家村他得意的笑聲、罵聲。賴總管,這件事,我們沒算完。

  賈環平靜的點了下頭,跟著賴升進入寧國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2 05:54 AM

第143章 手尾(一)

  五月七日,賈珍死去第四天。賈環在寧國府的大總管賴升的引領下,帶著長隨錢槐前往寧國府的後花園:會芳園中賈珍的靈室。

  園中鬧哄哄的。人來人往。寧國府中的僕人、丫鬟都是披麻戴孝。空氣中混合著明燭、黃紙、長香、油燈的味道。道士們做-法-事的唱念聲不時傳來。

  快到靈堂門口時,迎面正好碰到寧國府的嫡派玄孫賈薔送客出來。賈薔看到賈環,眼睛就紅了,衝上來揮拳打賈環,罵道:「好賊子,你還敢來?」

  紅樓書中第九回,對賈薔和賈珍的關係做了一個明確的介紹:系寧府中之正派玄孫,父母早亡,從小兒跟著賈珍過活,如今長了十六歲,比賈蓉生的還風流俊俏。他弟兄二人最相親厚,常相共處。鬥雞走狗,賞花玩柳。

  賈薔對賈珍的死,知道些內情。若無賈環不懷好意的送春--藥給大伯,怎麼會有這樣的禍事?源頭就在賈環這裡。

  賈環和賈薔早幾年在賈家的祖祠外聊過幾句,互相認識。見賈薔撲過來,往側面讓了一步。身邊的錢槐將路攔住,護著賈環,「薔二爺,有話好好說,怎麼可以對長輩動手?」

  賈環的輩分比賈薔高一輩。

  賈薔穿著一身白色的孝服,容貌比奶油小生賈蓉還要俊俏三分,拿手指著賈環,一臉悲憤的叫道:「呸,他也配做我的長輩?」

  賈環冷眼看著賈薔。這只是他今日之行中的一個小角色。其實,他並不怕賈薔這種早就開始和女人廝混得樣子貨。真打起來,他即便小六歲,未必會輸。

  但動了手,他今天的寧國府之行就有可能失敗。誰會怕一個可以用拳頭打的十來歲少年?他必須要保持一種高冷的範兒,才能將他設計死賈珍的震懾發揮到最大。

  賈薔給錢槐攔住,指著賈環的臉,夾槍帶棒的罵,「你這個奴幾輩生養的貨色,豬狗不如的東西!和你薔二爺充長輩。我呸!我大伯往日待你如何?你竟然送藥害他?黑了心得忘八,小娘養的狗東西…」

  賴升帶著兩個小廝跟著賈環。但並不阻止賈薔,而是退在道路一旁看戲。賴升心裡有些痛快。

  賈薔開口罵賈環,將賈珍之死的矛頭指向賈環,周圍的迎來送往的僕人、賓客都放緩腳步看著這兩人。有認識的,小聲說著,賈環、賈薔的出生、名氣。

  賈環冷聲打斷賈薔的話:「珍大哥待我是不錯,800兩銀子要買我的磚窯五成股份。你知不知道我的磚窯一個月的利潤是多少?珍大哥待我確實好,供應給我的煤炭,加價三成。珍大哥待我好的好,要壟斷東莊鎮的米糧供應。

  你薔二爺真是會說話。來,說一說,珍大哥往日待我到底有多好?」

  賈珍往日待賈環,最高的打賞也就十幾兩銀子。而他謀奪賈環、咸亨商行的生意,少說都是數百兩銀子起步。

  賈環的話也抖出不少內幕來。讓圍觀眾更多了幾分,時不時的有驚嘆聲發出。

  賈薔氣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大伯是賈家的族長,豈是那樣的人?我看你是懷恨在心,故意編造。」

  「我編造。你去問問你身邊的賴二爺,問問東莊鎮的商家,問問鏈二哥,問問馮紫英,問問賈蓉,看我到底是不是再編。」

  「你…」賈薔還要再分辨時,聽到動靜,已經從靈室裡出來的賈蓉在向他拚命的使眼色,快步趕過來。

  賈環得理不饒人,道:「你什麼你?你以為我願意給珍大哥送補藥?」

  「謔--!」賈環這話讓現場圍觀的三五十人出現一陣嘩然的聲音,這個料爆的有點猛。弔唁的賓客,管事、僕人、小廝、賈府子弟都是心中驚詫。

  今天有兩個猛料點。第一,賈薔指責賈環送藥害珍大爺。第二,賈環說送藥不是他自願的。

  「環叔,環叔…」賈蓉一身白色的孝服,臉色卡白、疲倦,快步走到賈環面前,連連作揖,低姿態的懇求道:「環叔來了。侄兒眼拙,萬望恕罪。請入內上香。」

  他是怕賈環,但也願意看賈環吃癟。可賈環開口爆料,他給唬的魂飛天外。他知道,賈環多半清楚父親和可卿的事。哪裡敢再看熱鬧。連忙趕過來制止賈環。說著話,又將疑惑不定得賈薔拉了一把。

  紅樓書中,對賈薔有這樣的描述:這賈薔外相既美,內性又聰明。賈薔此時心中已經起了疑惑,但也知道現在不是吵的時候,冷哼一聲,帶著小廝,送賓客離開。

  賴升出面訓斥道:「都散了,散了。都去做事。」在甬道邊圍觀的僕人們這才陸陸續續的散去。交頭接耳,私下得猜測自是免不了。

  錢槐呵呵的笑著。三爺的嘴巴就是厲害啊。不過,聽起來好像有內幕。但他預估著問三爺是問不出來。

  賈環眼睛眯了眯,跟著賈蓉進了靈堂,給賈珍上香。

  其實,賈蓉不攔他,他也不會再多說。爆料能爆幾分,他當然有分寸。爆得太過分把賈珍的名聲給毀了,是逼賈府出手跟他死磕。

  上過香,行了禮,賈蓉道:「請環叔到隔壁略坐。」引著賈環到靈堂隔壁的小間中坐下。賈珍的小廝壽兒過來奉茶。那天在佟家村,他也在場,臉色有些畏懼的退下。

  賈蓉一臉倦色,陪著小心,討好的笑著道:「環叔,薔哥兒是我父親養大的,有得罪你的地方,還望海涵。」他幫兄弟賈薔說了一句。

  賈環點點頭。他沒有追究賈薔的意思。一個小角色,不值得他花費大心思去設計。

  另外,他需要安撫下賈蓉那脆弱的小心臟。幹掉了賈珍,不是說就完事了。他還得把損失拿回來。這需要賈蓉的「配合」。

  賈薔這個人物,在紅樓書中兩個疑點。第一,他和賈珍的關係。紅樓原書中寫道:亦寧府人多口雜,那些不得志的奴僕們,專能造言誹謗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什麼小人詬誶謠諑之詞。賈珍想亦風聞得些口聲不大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與房舍,命賈薔搬出寧府,自去立門戶過活去了。

  賈珍避什麼嫌疑?賈薔生的俊俏,有可能是賈珍的孌童。至於到底是不是,賈環現在也不清楚,也沒有興趣去搞清楚。

  第二個疑點,賈薔和秦可卿的關係。書中,焦大罵道:扒灰的扒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

  扒灰確切無疑的是說賈珍偷秦可卿。當然,現在大仲馬是偷不成了。

  而養小叔子,紅學家們眾說紛紜。其中,賈薔的嫌疑比較大。因為,他恰巧和賈蓉是兄弟,算是起來,就是秦可卿的小叔子。

  但是,也有紅學觀點認為,焦大在前面一句已經罵了秦可卿,第二句不應該還罵她。再者,第一句的主語是罵賈珍,第二句,邏輯上應該是和賈珍地位對等的人,秦可卿顯然不符合這個要求。尤氏倒是符合的。

  還有,原書第九回,賈薔的心裡活動。他看到秦可卿的弟弟秦鐘在賈家的族學裡面被欺負,他想的是和賈蓉的關係。他若是和秦可卿有一手,勢必會有表現。秦鐘可是秦可卿的親弟弟。

  而從賈環現在的角度來看:養小叔子的行為,不大可能是秦可卿。她之前和賈蓉夫妻關係好著。另外,她是貧女得居富室,多少眼睛盯著?養小叔子和找死有什麼區別。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賈環和賈蓉沒說兩句話,賈政的長隨李十兒找過來,通知道:「三爺,太爺,大老爺、二老爺他們幾個長輩在外頭書房裡等你。請你過去一趟。」

  來了。賈府的會審。這是他處理這次手尾真正的考驗。賈薔那只是開胃菜。

  賈環臉色平靜的點頭,「我知道了。蓉哥兒,你先料理喪事。後面找個時間我們再詳細的談一談。」

  賈蓉心一下子提起來,勉強的笑著,送賈環出了房間。

  心裡想著:要是賈環去給族老們嚴厲的懲罰,或者送官什麼的,再回不來就好了,方才順了他的心意。

  …

  …

  寧國府的府邸規模和榮國府一般大。賈環從後花園會芳園起,穿過迴廊、院落,往設在正門偏南處的書院而去。

  一路上,依稀可以感受到寧國府的雜亂,臃腫、人浮於事。也能窺探到寧國府即將衰落的氣息。賈蓉的能力明顯不足。

  到了外書房。精美的小院落中,遊廊、花園、門牆,極其的精緻。此時,已經候著一堆小廝。有賈赦的、賈政的、賈璉的。

  賈環還看到賈代儒的孫子賈瑞。心裡倒是奇怪,又恍然。原書中,紅樓十年冬天,秦可卿染病,鳳姐去看她。結果遇到賈瑞。賈瑞想撩鳳姐,被王鳳姐毒設相思局,一命嗚呼。

  賈瑞這種人死了就死了。賈環沒同情他的想法。不過,現在賈珍死了,秦可卿沒死。這小子怕是要多活幾年。當然,他要作死,估計還得給鳳姐弄死。

  李十兒、錢槐留在屋簷下。賈環想著,進了書房裡。

  見賈環進來,賈政劈頭蓋臉的罵道:「孽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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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2 05:54 AM

第144章 手尾(二)

  五月七日上午,夏日炎炎。聞道書院內新建的講師院內,羅向陽的講師房中,書墨飄香。

  公孫亮和羅向陽說著近日的原委。賈環走之前,留了一封信讓都弘轉交給他。信中賈環說:若是進了監獄,請大師兄幫忙奔走。附有方案若干。

  給羅君子說完情況,公孫亮長嘆道:「賈師弟都去了幾日,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他知道賈環和榮國府的關係不佳,來找羅君子商量商量。

  羅向陽在去年的院試中中了秀才。如今,書院改制,他在讀書之餘,兼任了書院講師一職。幾個月的休養,他又微微小胖,穿著青色的布衫。琢磨了一會,道:「公孫師兄,咱們去年大水時,所有人都沒想著最壞的情況,子玉想著了。他留一封信,只是做最壞的打算。我想,以子玉的聰明,必然有佈置。不會有事。」

  公孫亮道:「唉,知道是知道。總歸是心懸著。」

  他和賈環的私交很好。

  …

  …

  大師兄公孫亮和羅君子商量時,賈環剛好走進寧國府的外書房,撲面而來的就是賈政的一句「孽畜」。這讓賈環心中有種「日了狗」的感覺。還能不能好好說話?

  原屬於賈珍的外書房中,此時坐著五六位賈家的長輩。小的年紀都和賈政差不多。再有賈赦、賈政、賈璉三人。所有的小廝都在外面候著。這顯然是秘密會審的架勢。

  賈環素來是不怕賈政的,截斷要罵他的賈政的話頭,行禮道:「兒子見過父親。」不等賈政回應,又向賈赦行禮,「見過大伯。」再向幾位賈家的族老行禮,「賈環見過諸位長輩。」他參加過幾次賈府的族祭。這些族老看得臉熟,但就認得賈代儒。

  賈代儒年紀最老,再加上他穿著讀書人的儒衫,比較好認。

  賈環和人打招呼,賈政一口氣給憋住,頓時氣的胸膛起伏。

  去年端午節給賈環頂撞,他氣了一陣子就過去。他這個庶子性情很剛烈。但這次,他是真怒。十歲的少年給兄長送春-藥,致使兄長死亡。成何體統!這麼小就搞這些歪門邪道,他日後有什麼臉面去見祖宗?

  賈家的幾名族老賈代儒、賈代修,賈敕,賈效,賈敦都是冷著臉,沒人回應賈環。賈代儒冷哼了一聲。他是賈府族學裡的老師,最見不得少年鬧事。

  賈赦一身褐色的錦袍,撚鬚道:「環哥兒,你珍大哥這事到底怎麼回事?你把事情經過給我們講清楚。」

  站在賈赦身後的賈璉一陣無語。他敢肯定,賈環絕對給他父親送了厚禮。這妥妥的是在幫賈環解圍。沒見政老爺都站起來要打賈環了嗎?

  賈環正要開口。

  賈政不滿的大喝道:「孽子,你還有何話可講?事情還不清楚麼?真是氣死我。我養了你這不肖的孽障。與其等你日後作出辱沒祖宗的事情來,我今日先將你打死了乾淨。」

  賈環沒有和賈政強辯,恭敬的低頭站著。

  賈府裡歷來教子都是非常嚴厲。賈璉稍有不如賈赦的心意,就要給賈赦打幾下。而賈珍教訓兒子賈蓉,更是近似於侮辱。紅樓書中第二十九回,賈珍讓小廝朝賈蓉臉上吐痰,再質問賈蓉。賈蓉垂著手,一聲不敢言語。

  賈環心裡對賈政沒有多少畏懼。但,他今天既然請了外援,和賈政言語爭吵,殊為不智。

  賈赦歷來是不大喜歡他這個假正經的弟弟,心中哂笑,勸道:「二弟,三法司會審也要讓人說話。且聽環哥兒說說。我這幾日聽聞似有內情。璉兒,有沒有這樣的事?」

  賈璉還能如何?他可沒興趣為這點小事給賈赦打。應了一聲,順著賈赦的話說:「父親,我也聽府裡的下人亂嚼舌頭,說些混話。」

  「哦?」賈政臉上浮起疑惑,將信將疑。

  族老中的賈敕道:「下人嚼舌頭,管什麼?今日先商量怎麼處置他的事情。我賈家少珍侄兒這個頂樑柱,要有多少損失?」這是和賈珍關係好的。

  賈政沉吟著。他做人糊塗,但還是講道理。

  賈環適時的解釋道:「父親,給珍大哥送補藥,並非是我願意。當時,珍大哥要800兩銀子買我在東莊鎮上開設的磚窯的五成股份。我要是不答應,他就要找我麻煩。我能怎麼辦?

  升龍培元丹是補藥。固本培元。不是春-藥。我送藥給珍大哥本是好意。當時,我說明了禁忌:服藥三個月內要戒女色。璉二哥。神武將軍馮唐的兒子馮紫英,我在書院的同學公孫師兄都在場。

  珍大哥不聽我的,非要服藥,又不禁女色,我能有什麼辦法?」

  賈環的理由很清晰:賈珍非要把補藥當春藥吃,管我什麼事?

  賈政一貫是不管事,寧國府裡不少人都知道的消息,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當場就愣住,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賈環。推敲賈環這話有幾分是真的。賈環的聰明、脾氣,他是深知的。賈環會乖乖的給賈珍送藥討好?

  賈赦故意咳嗽了一聲,說道:「好了,環哥兒,人死為大。有些話就不要說了。」

  賈赦這話,話裡有話。五名族老的表情頓時就各不相同。有的是恍然,還有這種內情?有的是不甘,總得教訓下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真當賈家都是糊塗蟲嗎?

  有的人則是擔憂:賈珍玩女人的事情,賈家上下誰不知道?他老子賈敬一味修道,他都把東府翻過來了,也沒人管得了他。現在就怕賈環再往深裡說,壞了賈珍的名聲、壞了賈家的名聲。

  賈環向賈赦行禮,道:「是,大伯。」

  賈赦點點頭,環顧了下賈府的族老,說道:「這事的隱情既然是真的。環哥兒有罪責,但無大錯。我看咱們就不要追究、鬧大。把事情壓下去為好。」

  賈赦襲爵一等將軍,一品爵。他在賈家內說話很有份量。

  五名族老和賈赦商量了幾句。賈璉又說了張太醫化驗升龍培元丹的結果。藥確實是好藥。

  一開始氣勢洶洶要把賈環打死了事的賈政在這樣的結論面前,也只能是鬱鬱的長嘆一口氣。他總不能說賈環送補藥給賈珍是錯的。國朝送禮,送補藥是沒錯的。但他的心情很不好,情緒給壓著。

  最終給賈環定下來的處罰是讓他在賈珍靈前多祭拜幾次。另外,幫著寧國府迎來送往,盡賈府子弟的義務。不能出了事,輕飄飄的回書院讀書。要做點事情贖罪。

  賈璉幾次要張嘴,但最終都閉上,沒有說話。這幫老爺真是發了昏。竟然把賈環留下來。

  本來是會審,但是賈環有賈赦的配合,輕鬆過關。就在賈環心中稍微鬆口氣時,賈政看著賈環頭上的四方平定巾,臉色驀然一沉,「你何時行的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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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2 05:55 AM

第145章 手尾(三)

  古時賜表字,行冠禮。從禮儀上說,冠者的年齡是十五歲到二十歲之間。冠禮需要的參與人員包括:冠者、家中長輩、正賓、贊者、有司、賓客。

  賈環的冠禮上,正賓是書院第二任山長葉鴻雲,贊者是公孫亮,有司三人:羅向陽,秦弘圖、易俊傑。觀禮者為聞道書院的先生、弟子們。獨獨沒有家裡的長輩。

  即便朱熹說過,「冠禮是自家屋裡的私事,有甚難行?關了門,將巾冠與子弟戴,有甚難?」冠禮變的簡單了。但,賈環至少要在冠禮後將此事寫信告知家中的長輩。

  但賈環並沒有寫信給賈政。他和三姐姐探春書信來往,是姐弟相稱。和晴雯、如意的稱呼是主僕。表字,無用武之地。這件事他有意無意的忽略過去。他本來就沒打算和賈府的豬隊友們一起混。

  現在給賈政抓個現行。

  賈環此時,頭戴黑色四方平定巾,身穿淺藍色直裰,標準的周朝書生裝扮。除了青稚的臉龐,小身板,這身裝扮喻示著他已經行過冠禮,可以當做成年人來對待。冠禮本身的寓意就是成年。婚配、娶妾等事都是可行。

  賈環知道這是個錯處,但神情依舊平靜,向賈政行禮,從容的說道:「今年三月初八,兒子在書院裡的先生為我加冠禮,代業師賜表字:子玉。」

  賈政心裡一直以來壓著的情緒爆發出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這個庶子一直拿這法子來對付他。數數看,這一兩年有多少件事情?他確實是個讀書人,不願違背了本心。但是他也是有脾氣的。

  當即,賈政氣憤的手指點著賈環,說道:「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瞞著我。可見你心裡沒當我是你父親。罷了,我也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你我就此恩斷義絕。」

  賈環頓時一陣無語。

  搞的好像你對我多好似的!

  賈環心裡對和賈政結束父子關係倒沒有什麼遺憾。但是,這件事不是他在乎不在乎的問題。在周朝,不孝是大罪,受人唾棄。

  賈政和他斷絕父子關係,他在周朝根本沒法混。很明顯,賈政這是要和他拉清單、算總賬。

  賈環正要開口辯駁。

  賈政擺擺手,說道:「你也不要說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我如今也管不了你。等日後醞釀到你弒君殺父,我擔不起不管教你的惡名。早點撇開,大家清淨。」說著,一甩衣袖,餘怒未消的離開外書房。

  這個變故很有點大。

  五名族老都看的有些發懵。他們最初的想法是懲罰賈環。但最嚴厲的處罰,也不過是考慮把他從賈家族譜裡除名。沒有斷絕父子關係這麼狠。

  賈璉看著沉默不語的賈環,心裡搖搖頭:政老爺雖則是暴怒時的氣話,但環哥兒的麻煩大了。這件事解決不好,他沒法做人。

  賈赦好整以暇的喝口茶,笑眯眯的問賈環,「環哥兒,要不要我給你父親說一聲,將你過繼到我名下來?」這是舊事重提。

  賈環徑直翻個白眼以對,「大伯還是不要說風涼話的好。」賈政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心裡正在推敲應對措施。

  賈代儒看不慣賈環這個模樣,顫巍巍的站起來,說道:「不孝,不義。賈環,我看你還是不要讀書了。讀書都讀到狗身上去了。你看你,像個讀書人的樣子嗎?」

  倚老賣老。

  賈環現在正給賈政搞的很狼狽,賈代儒不陰不陽的刺他這幾句,讓他立時心中有一股火氣湧上來,問道:「敢問老先生是那一年的皇榜?」

  賈代儒愣了下。這是在問是那一科的進士。他不是進士。

  賈環拱拱手,譏誚的道:「原來老先生還沒有登過皇榜。那麼,請問老先生是哪一年的桂榜?」

  賈代儒沉默著。他也不是舉人。

  賈環繼續問:「那再請問老先生在何處治學?」

  賈代儒臉上很有點掛不住。賈環在問他是不是秀才。秀才都要在縣學、府學、南北兩京國子監中掛名。

  賈環冷笑道:「在下授業恩師是舉人,山長是兩榜進士。授課先生俱是一時俊傑,謙謙君子。不是生貢,就是稟生。閣下連生員都不是,有何資格評論在下的學問?大言不慚!恬不知恥。」

  賈代儒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手指著賈環,氣的渾身直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

  幾名族老都有點看不過去。賈代儒一輩子到頭都只是個童生。賈環這是罵人揭短。但他們卻無法說什麼。賈環的話難聽,但道理很正。功名是硬道理。

  賈赦笑呵呵的看賈環噴人。熟悉的語調,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可惜,賈環始終不肯和他一條心。否則,賈府盡在掌握中。

  賈璉笑著搖頭。合著你們今天才見識環哥兒的嘴炮功夫?鳳姐兒那麼厲害的人都給他罵得敗退。你們能行?他今天本來是收著的,偏給你們惹出來。

  賈環把賈代儒堵回去,轉身就離開了外書房。這裡的事情算是了結。給賈珍多祭拜幾次,幫著寧國府迎來送往都是小事情。

  他在回書院之前,要讓賈政把斷絕父子關係的話收回去。不然,麻煩無窮。他的後路還沒佈置好,暫時還要用賈環這個身份一段時間。

  賈環心情不爽的出了外書房。外面的小廝都是打起精神看著他。十幾道目光落在賈環身上。剛才政老爺氣惱的走了。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吃瓜群眾很關心。

  錢槐上前,「三爺!」

  賈環沉著臉點點頭,帶著錢槐出了外書房的院落,這時,壽兒急匆匆的跑歸來,向賈環傳話,「三爺,府裡的老祖宗傳你進去回話。」

  賈母召見。

  賈環眉頭挑了下。

  …

  …

  賈珍的喪事,大小事情極其紛雜。外面的事情,由賈蓉、賈璉、賈薔等人幫著料理。府內的事情,則是賈珍的填房、遺孀尤氏料理。兒媳婦秦可卿輔助。

  紅樓原書中第六十三回,賈珍的父親賈敬吞金丹去世,他的喪事就是尤氏一手料理,打理的井井有條。標題名叫:死金丹獨豔理親喪。「獨豔」,這個評價是相當高的。

  一般紅學觀點都認為:尤氏的管理水平和鳳姐是不差上下。只是,賈珍在的時候,她因為身份、地位問題,不大管事。

  秦可卿的評價中亦有:治家之才。這從她死後託夢,叮囑王熙鳳買祭田給賈府留退路,可以略窺一二。

  寧國府的內事由尤氏和秦可卿掌管,賈環一進垂花門內就感覺到明顯的不同。作為一名優秀的管理者,他對各司其職,效率,執行力這些東西很敏感。

  賈環回府的事情,向來是賈府裡的大事。更別說他這一回搞出大事來。上午時分,晴雯和如意一進賈府,賈府裡就知道賈環回來了。而寧國府這邊的消息要略晚些。

  賈環進了垂花門,鴛鴦守在門口,帶著他往裡面賈母所在的小廳而去。

  正在府內的一處偏廳中處理事情的秦可卿隨即得到寶珠的匯報,當即將回事的張才家的打發出去,沉下心細細的想了一回,白膩溫柔的臉蛋上浮起一抹愁緒。輕聲道:「寶珠,我們趕緊過去看看。」

  環叔有麻煩了。

  她的公公賈珍在老太太面前不受待見。老太太不大可能為這事責罵環叔。但她知道去年年底,賈環告狀讓寶玉挨打的事情。她兄弟秦鐘也牽扯在這件事中。

  老祖宗怕是要借題發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2 05:56 AM

第146章 寧國府內的第二關

  秦可卿帶著寶珠急匆匆的出了位於寧國府西路的偏廳,往中路正房大院而去時,賈環和鴛鴦正穿過寧國府內甬道、穿堂、抄手遊廊,從垂花門往中路而去。

  從春秋至漢代,士大夫的住宅都是嚴格的按照禮制佈局。生活起居稱堂,寢臥之處稱為室。明清時期流行的四合院在佈局上深受其影響。

  賈環從外書房不遠處的垂花門進入寧國府的內府,跟著鴛鴦要去的就是中路的正房大院。賈珍和尤氏的住處。賈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都在那裡。

  賈環自去年端午節和鴛鴦見了一面,有一年時間沒見她。再見時,發現她似乎又多了幾分女孩子的美麗。比賈環腦海裡的87版紅樓的金鴛鴦還要美麗上幾分。穿著淡青色的對襟褂子,身姿高挑,肌膚白膩。她今年差不多有十六七歲吧。

  賈環和鴛鴦的關係不錯,問道:「鴛鴦姐姐,老太太要見我,是要說什麼事情?」

  賈環這是明知故問。賈母找他什麼事情,他心裡有數。

  鴛鴦讓隨行的兩個小丫鬟在前面帶路,放緩腳步,輕聲道:「三爺,寶二爺在年後養了一個月。你仔細些呢。老太太正在氣頭上。」

  能有什麼事啊?

  三爺在去年春節前告狀,說寶玉和秦鐘兩個有染,這不利於子嗣,挑唆著老爺將寶玉打了一頓。老太太心裡一直有火氣。恰巧三爺近日要回來祭拜珍大爺。今天正好趕上。

  她雖則是站在老太太的立場上,但是三爺和寶二爺的事情,她現在可不會攙和。教訓還不深刻麼?襲人現在每晚得空,還辛苦的幫三爺做鞋子。寶玉要三爺的大丫鬟晴雯一事,確實做的不對。

  再一個,她現在和三爺的關係還不錯。透漏些消息,並不損傷老太太什麼。

  賈環就點點頭。他心中只是猜測,有鴛鴦的話,那就可以確定。心裡立時有些譜。

  鴛鴦抿嘴笑了下,道:「三爺,你和珍大爺這事,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是賈母的大丫鬟。關於東府珍大爺是怎麼死的,她自是知道內情:是三爺送了補藥升龍培元丹給珍大爺。藥是好藥。太醫院都給了定論。偏偏珍大爺當那種藥吃,結果一命嗚呼。

  當然,就她估計,三爺八成是故意的,算著珍大爺好色如命。三爺明說了禁忌,珍大爺自己吃藥吃死了,這事怪不到三爺頭上去,又沒瞞著他。

  珍大爺要搶三爺在東莊鎮的生意,這做的太過。賈府內,像她這樣知道緣故、內情的,持中立立場的很多。她是覺得,三爺十歲的年紀就把心思用在蒐羅那些藥物上,實在是有點怪異。太早熟。

  賈環心思何其的敏銳,一聽鴛鴦的話頭,就知道她的立場,微微一笑,說:「謝謝鴛鴦姐姐理解我的苦衷。」

  鴛鴦是聰明人。他剛才在族老面前說他是被逼得討好賈珍那種鬼話,就不用拿出來說了。不過,鴛鴦估計只知道內情,而不知道內幕。知道內幕的話,現在多半會有些敬畏他。

  內情和內幕,隔了一些細節。這些細節組合起來,就是人性的放大器。另外還有一些猜測,這屬於自由心證的範疇。歸納起來,內情和內幕的區別在於,他在這件事中的主觀性佔比是多少。

  賈環對弄死賈珍,沒有心理負擔。

  倒不是說賈珍是壞人,所以他心安理得的幹掉賈珍。而是,因為賈珍要侵奪他的核心利益。他有足夠的意志和勇氣來保護他自己的核心利益。而事實證明,賈珍得寸進尺,慾壑難填。他的決定沒有錯。

  賈環和鴛鴦邊說邊走,抵達小廳外。

  …

  …

  寧國府正中的正房大院中偏左的一處小廳中,窗明幾亮。

  賈母、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尤氏幾人坐著喝茶,丫鬟、婆子們環伺。計有:琥珀、翡翠,杏兒,金釧兒、彩雲,平兒、豐兒,銀蝶兒。

  廳中氣氛沉悶。居中而坐的賈母沉著臉。她滿頭銀髮,穿著暗金色的袍服,帶著褐色的抹額,很富態的一個老婦人。

  賈母不是在為賈環送補藥給賈珍致其死亡的事情生氣。她知道些賈珍素日胡鬧的事情,並不喜歡這個孫輩的賈家族長。吃補藥吃死了,也是有緣故,不能全怪賈環。

  她也不為賈珍死亡,賈府的聲勢有所衰退生氣。賈府如今的權勢早就不比從前。她經歷過賈府最輝煌的階段,心裡很清楚。

  賈府當前權勢的根基除了寧榮二府的舊友、老關係的人情往來外,主要還是靠王家王子騰的支持。賈珍一個空頭三品爵的將軍,在五軍都督府沒有實權,影響不到賈家的根基。

  她是在為賈環竟然敢唆使他父親打寶玉而生氣。寶玉是她的命根子。今天,她非得要賈環這個庶孫好看。

  她這個庶孫名滿京城,九歲就是童生,雖則沒有進學,稱一句少年才俊並不為過。但他是心態不正,總想著和寶玉爭長短。寶玉是他的兄長,要敬著。他倒好,竟然去告狀,害的寶玉挨打。

  簡直是豈有此理!

  鴛鴦和賈環走小廳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賈環身上。壓抑的氣氛彷彿是繃到極點。賈環就是承受壓力的那個點。

  賈環頭戴黑色四方平定巾,身穿淺藍色直裰,一副標準的書生打扮,躬身份別向賈母、王夫人行禮:「孫兒見過老祖宗。」,「兒子見過母親。」

  他是不願意跪的,能免則免。

  賈母的「鬥爭水平」自然是比賈政要高超,冷著臉不理賈環,轉臉對尤氏道:「我早說過你,要勸著珍哥兒,不能由著他胡來。現在好了,吃補藥吃死了。不可笑?府裡還要壓下來,不敢讓人到處說,怕壞了他的名聲。」

  尤氏盤著牡丹髮髻,穿著白色的孝服,三十多歲的美婦。這時,給賈環牽連的受無妄之災,站起來,低頭垂手,不敢言語。

  她作為賈珍的填房,一貫是不管事,也無法違逆賈珍。在賈母面前也沒有面子。此刻,被充當道具,指桑罵槐,心情很有點複雜。

  她知道賈珍死去的內情。

  要說對賈環有多麼恨,倒也不見得。她和賈珍的夫妻感情一般。但要說不恨,那也不對。賈珍在,她衣食無憂,一輩子都有著落。賈珍不在,襲爵的賈蓉又不是她親兒子,沒個依靠,她後半生怎麼辦?

  別看她此時治喪時,大權在握。但夫死隨子,等喪事完,寧國府內的大權,於情於理都要還給秦氏。

  據說秦氏和賈蓉的關係現在很糟糕,有賈珍、寶珠、瑞珠的原因在裡面。但是,女人最終不依靠男人怎麼活?秦氏遲早會原諒賈蓉。

  賈母指桑罵槐的罵尤氏,實則是在罵賈環。

  尤氏站著,不出聲辯駁。

  賈環亦是不出聲。若是挨一頓罵就能把手尾處理乾淨,那他是賺大了。今天到寧國府來祭拜賈珍,賈薔那點刁難算是開胃菜。剛才在外書房是第一道考驗。

  他有賈赦的支持,賈家族老這一關算是過了。但是賈政那裡,還有問題。賈政指責他冠禮不通知家裡,不過是找個由頭髮火,實則還是心中對他的不滿的總爆發。是和他拉清單,算總賬。

  現在,這裡是第二關。他作為賈府裡的庶子。祖母、嫡母,對他是有處置權的。

  賈母罵了一回,累的氣喘吁吁,接過鴛鴦遞來的茶碗喝了一口,說道:「環哥兒,你別在我面前裝無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送補藥給你珍大哥就沒安著好心。」

  賈環不答,只是低著頭挨罵。

  賈母懶得再和賈環廢話,她心裡成見很深。不是罵幾句就能消得了氣,吩咐道:「去把他老子找來。我是管不了的,叫他老子來管。」

  當即,琥珀就帶著人出去找賈政進來。

  王夫人穿著石青色的對襟褂子,面貌、年紀比尤氏大得多,一幅貴夫人裝扮。此刻臉色平靜。

  她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多半是要叫老爺痛打賈環一頓,才肯消氣。但是在心裡,不管老太太多麼不待見賈環,始終還是拿他當賈府的子弟看。只要賈環有本事,老太太不會攔他上進的路。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來。

  但是,她心裡有更多的想法。一勞永逸,輕省點不好?現在是個好機會。

  王夫人對賈母道:「老太太也不要太氣著。我養了這麼個兒子。這些天,心中也是五內俱焚。對不起他珍大哥。他大伯早前說環哥兒是賈府裡的讀書種子,他去年竟然沒下考場。可知這話是不准的。

  我想,他珍大哥的死,死的太蹊蹺。公開的話且不說。府裡私下,我認為要好好的查一查。到底怎麼回事?若是環哥兒的責任,一定要嚴懲。」

  王夫人說完,賈母沒有表態。廳中一陣沉寂。

  很多人心裡都明白太太說的是什麼意思。若是要查環三爺,環三爺是說不清的。而嚴懲,八成是逐出府,從族譜除名。據說,前些天,族老們就是這麼商量的。

  這是非常嚴厲的表態。

  顯然,繼賈政之後,王夫人也要和賈環拉清單、算總賬,發起致命一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2 05:56 AM

第147章 成本問題

  賈環低著頭,不說話,心裡嘆口氣。寶玉在賈府的地位就是高啊!他挑動賈政打寶玉,出了一口惡氣,但同時將王夫人、賈母得罪的很深。

  賈母這架勢怕是要讓賈政把他痛打一頓才心裡暢快、舒服。而王夫人則是抓住時機,痛下殺手,打算將他趕出賈府。這自然是再也威脅不到寶玉的地位。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從根子上來說,還是因為他的社會地位太低。去年沒能成為秀才,到現在還是個小童生。給人揉捏的成本太低。

  至於名滿京城,相信王夫人、賈母這樣精通權利鬥爭的人不會被唬住。名氣和實力不是一回事。

  但凡對官場有所瞭解的人都明白,越是和領導關係的密切,越是低調。那些被宣揚開的消息,反倒多半是虛假。屬於扯虎皮

  賈環暗中捏了下他衣袖裡山長張安博的名帖。他手裡是有張真虎皮。

  賈母不表態。她並沒有驅逐賈環的想法。賈環只要還姓賈,就和賈府脫不了關係。他日後真有本事冒出頭,賈府就可以受益。

  王夫人以目示王熙鳳。示意她這個侄女幫腔。

  王熙鳳穿著珊瑚紅的褂子,身姿修長豐盈,微微向後倚坐在椅子上,略顯的她酥--胸豐盈挺拔,很有美少--婦的風韻,明媚動人。這時,見王夫人看過來,立即坐正,低頭喝茶不語。

  開玩笑!她可是知道珍大哥死亡內幕的人。看到賈環,心裡就幽幽的冒涼氣,全力戒備,還當先鋒去得罪賈環,她得有多傻?

  只要她還是璉二爺的妻子,她姑媽就換不了她。

  王夫人心裡浮起深深的惱怒。鳳姐兒怎麼回事?在這樣關鍵的時候竟然不肯幫腔說話?以鳳姐兒的嘴皮子,要說服老太太把賈環驅逐不難。

  王夫人看了一眼尤氏。這是幫賈珍報仇的機會。尤氏難道心裡沒點想法,藉此撈足下半輩子在寧國府過活的資本?

  尤氏剛站著給賈母罵了一通,剛坐下來,見王夫人看過來,亦是低下頭喝茶。她的性格,並非王夫人那樣的強人性格。她並沒有鬧大、追究賈環的意思。

  尤氏性格中的軟弱,主要表現在幾個方面。

  其一,賈珍在寧國府裡不管怎麼鬧,她是不敢管的。其二,書中第六十五回,賈珍同意賈璉偷娶尤二姐,她是不同意的。但僅限於此。其三,書中第七十五回,賈珍以射箭為名,在家裡聚眾賭博,尤氏不僅不勸,還偷偷的去看。

  其人的性情,由此可見。

  她的身份和邢夫人一樣。都是填房,都沒有子女。但她不是一味奉承賈赦的邢夫人,知道反對,但不會強勸。她有管理才能,但又和鳳姐不同。這便是東府的珍大奶奶,尤氏。

  王夫人一看尤氏的反應,心裡的怒氣湧起來。很有點「哀其不幸,恨其不爭」的意思。

  坐在王夫人身邊的邢夫人嘴角帶著一抹笑意。王氏這個臉可是丟大了。提個建議出來:老太太不應,鳳辣子不應,尤氏不應。嘿,她自然也是不應的。

  賈赦早就交代過邢夫人,不許說賈環的壞話。他對他的夫人是個什麼鬥爭水平很瞭解。就沒吩咐幫賈環說好話這種高難度的任務。

  局面就這麼詭異的僵持著,安靜著。

  賈環固然只是一個童生,但是他在賈府裡鬥爭出來的地位、威名都是還在的!腰板不硬的人,不敢對他吆喝。

  眾人都在等待著賈政進來。

  …

  …

  話分兩頭說。賈政從寧國府氣沖沖的外書房出來,帶著長隨李十兒等人返回榮國府。到了府內,一個人到小書房夢坡齋中獨坐,將長隨都留在外面候著。

  書中佈置的雅緻,有書架、書桌,床榻。賈政坐在書桌後,想著兒子的事情,心中悲憤難言。

  賈珠是好孩子,早早的進學,最適合承接他的衣缽、家業,可惜早逝。

  寶玉容貌俊逸、又生的聰明,深得老太太、太太的喜歡,但這讓他越發的難以管教。一有事,就護著。寶玉就沒有好好的用心讀書。整天說些奇談怪論。算是歲數還小,他也不下定論。但心裡終究是懸著的。

  庶子賈環,前幾年除夕時做了首好詩,就像開竅一樣。讀書聰明、上進,肯吃苦,現在更是名滿京城。有詩名、有神童之名,有才能之名。賈府素來和都察院有來往。齊右都御使的稱讚,他亦是聽過。

  但就是這麼個出色的兒子,今天把他氣個半死。他權當沒有這個兒子。

  第一,這個孽子,眼裡何嘗有他這個父親?說一句,他要頂兩句回來。算算有多少回在人前頂嘴、質問、反駁?令他毫無做父親的臉面。簡直是混賬之極。

  第二,這個孽障,年紀越大,越發的驕狂。當他不知道,怎麼和賈珍起的衝突?不就是因為賈珍提議裁掉他在府裡的用度「敲打」他嗎?才有後面一系列的事情。他送藥就沒安好心。簡直是膽大妄為,張狂至極。

  這樣搞,日後誰敢管他?誰能管他?說他日後弒君殺父是誇張了些,但以他現在展露出來的能力、性格,招惹大-麻煩、敗壞門風的事,日後肯定是會有。這樣的兒子,他寧願沒有養過。早點丟開手,大家都清淨。免得讓賈府都給他陪葬。

  賈政想著自己如今快五十的年紀,後繼無人,心中悲苦,幾乎要落淚。他日後又何面目去見祖宗。

  正悲傷著,外面的小廝來回,說賈母找他。當即坐馬車進寧國府,到正房大院的小廳中。

  …

  …

  賈政進來時,小廳中沉寂的氣氛微微一鬆。剛才大氣不敢喘的丫鬟們現在都敢喘口氣。因為所有的壓力和焦點都會轉移到當事人,賈環身上。

  此時,秦可卿帶著寶珠已經到場。她坐在尤氏的下首。身姿纖巧、窈窕。穿著白色的孝服,俏麗無端。氣質中又帶著美人的嬌媚。國色天姿。

  秦可卿白膩、圓潤的臉蛋上神情平靜。但實則,她心中已經是憂心如焚。可這樣緊張的態勢下,她能說什麼?怎麼幫環叔?這裡就屬她的輩分最小,地位最低。

  賈政走進來,看到低頭站著的賈環,冷哼一聲,向賈母行禮,「兒子見過母親。不知道母親叫兒子來有什麼事情?」

  賈母用力的頓了下她手邊的枴杖,怒聲道:「你說什麼事情?你養的好兒子!我是管不了的。你父親當年是怎麼管教你們的。你帶回去好好管教一番罷。」

  賈政道:「母親不必生氣。我已經與這孽子恩斷義絕。不做他父親。管教是管教不了。讓他自己去吧。」

  賈母就是一愣。她沒想將賈環趕出賈家啊!她是想要賈政把賈環打一頓,好為她的好孫兒寶玉出氣。

  賈政看賈環一眼,語氣蕭瑟、淡漠的道:「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你走吧。從今往後,我沒你這個兒子。」

  賈環並不為賈政的語氣所動。他從進來開始,除了打招呼,一直都沒有說話。現在,賈母也將賈政叫來,是時候攤牌了!

  他心中已經醞釀好處理方案。

  賈環沉著的向賈政躬身行禮,說道:「父親要管教兒子,兒子如何敢不領?但斷絕父子關係這樣的話,兒子受不起,懇請父親收回。」

  他這麼說,是表明他的態度。

  賈政冷笑道:「你有什麼受不起的?事到如今,你也別說什麼乖巧話,我心意已決。有你這樣的兒子,是我消受不起!」語氣憤懣。

  賈政的話說的很死。但賈環心裡並不畏懼。即便是賈政要給他扣一個不孝子的帽子,並且他也還要用賈環這個身份一段時間。那又如何?他怎麼可能被賈政這個泥菩薩給唬住?

  當即,賈環不再理會賈政,轉而面向賈母,朗聲說道:「老祖宗、父親要責罰,孫兒甘願領受。不敢有怨言。但珍大哥的死,孫兒不敢應承責任。

  當天喝酒、送藥之時,璉二哥,馮紫英,公孫師兄、蓉哥兒都在場。我也再三向珍大哥說明、強調服藥的禁忌。這個情況,我剛才已經向族中的長輩們說明。」

  賈環的意思很清楚:當天在場的證人眾多,你們要拿賈珍這事給我扣帽子,也要問我答不答應?

  賈母看似渾濁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精光。賈環的話,軟中帶硬。此時,她也恍然的記起來,她還沒問外面什麼情況。

  賈環彷彿沒有看到賈母的神情,接著道:「珍大哥如何侵奪孫兒在東莊鎮的作坊、店舖,這些事,孫兒覺得不必再提。只是懇請老祖宗讓父親收回成命。若是背上不孝的名聲,孫兒如何在外面立足?」

  賈母的臉色頓時就沉下來。賈環在和她談條件。她是老於世故的人精,豈能聽不懂賈環的潛台詞?

  你要是讓我背著不孝的名聲,那賈珍的名聲,你就別想要。兄長侵奪兄弟的資產,最終鬧出一死一不孝的事情,傳出去看你賈家還有什麼臉面?

  王熙鳳垂著眼臉喝茶。環老三還是那樣的厲害。想要通過老太太逼著老爺收回話。但,有個問題,要壞賈家的名聲,誰會幫你傳出黑材料?

  下人私下裡嚼舌頭,幾個秀才嗡嗡,能動搖得了賈府這樣的百年世族的根基?

  王熙鳳為賈環的策略叫好,但心裡還是不看好他今天能過關。因為,以她對老太太的熟悉,估計老太太現在心情很不好,要發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2 05:59 AM

第148章 真正的底牌

  王熙鳳看得出來的問題,尤氏、秦可卿這兩個聰明的女人自然也看得出來。但兩人的心情各不相同。

  尤氏一聽賈環的話頭,心都提到嗓子眼。環哥兒的腦子有多麼聰明、厲害,她兩年前在西府裡親眼見過。既然環哥兒有把握拿出來交換,只怕還知道些老爺(賈珍)別的事情。比如:和二姐、三姐的事,甚至和秦氏的事,他都有可能知道。

  魚死網破的話,這要是抖出來,老爺的名聲絕對會被毀掉。

  尤氏當即就想出聲懇求,但看到賈母、賈政的臉都是板著,醞釀著情緒風暴,話到嘴邊又嚥回去。

  秦可卿的心情則是緊張難言。心臟彷彿給一隻大手緊緊攥著,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來。她不是擔心環叔將公公賈珍想要偷她的事情說出來。而是環叔這樣說,只怕會激怒老太太!他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和老太太談條件,怎麼看都像是挑釁?

  坐在小廳右側椅子上的邢夫人沒有看出場面中的奧妙,她只看到賈環提出交換條件這一層。心裡還叫了一聲「好」。

  而王夫人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哂笑一聲:賈環這是自尋死路。老太太活了六七十年,她能受你這個小孩的「撩撥」?黑材料,也要能傳得出去才有用。

  賈環自然很清楚的知道,如果撕破臉,賈母有能力分分鐘教他做人。在龐大的賈府權勢面前,他還有些渺小。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從袖袋裡拿出山長張安博的名帖,雙手呈上,「孫兒在書院讀書,有幸跟隨山長學習春秋。這是山長的名帖。」

  師生關係,歷來是文官系統中最為牢固的關係。儒家講的就是:天地君親師。

  賈母深深的看賈環一眼。賈環的山長是一名老牌進士,她有所耳聞。但,這還不夠。不足以平息她對賈環挑釁她的怒氣。

  到目前為止,她依舊視賈環為賈家的一員。這種有潛力的孫輩,她不可能趕出賈家。他只要還姓賈,將來就脫離不了賈家的痕跡。但,她要以長輩的身份嚴懲、教訓他。

  賈政的消息比深居在內宅中的賈母靈通,本來還醞釀著怒火的神情微變。京師名儒張安博,此時是都察院左僉都御史(正四品),任順天巡撫,是朝廷重臣。他這個庶子竟然是張安博的弟子。這又如何不讓他吃驚?

  鴛鴦上前去將名帖拿過來,轉交給賈政。賈政看了一眼就知道是真的,對賈母回道:「是順天巡撫、都察院左僉都御史的帖子。」

  賈母出身權貴世家史家,對本朝的官名,大小,地位還是有瞭解的。沉著的臉頓時就有點僵硬。一口氣堵在喉嚨裡,然後降下去。

  賈府的權勢自是不怕順天巡撫。但一個正四品,穿紅袍的文官,朝廷重臣,如果開口說賈珍的壞話,賈珍的名聲肯定是毀掉。她得承認,賈環剛才不是挑釁,確實有資格和她談一談條件。

  王熙鳳對賈母多熟悉,立即就知道賈環贏了。成功的將老太太的怒氣給堵住。並且,小落了下老太太的臉面。

  王熙鳳微微瞪著丹鳳眼睛看賈環,驚訝無比。賈環手裡竟然藏著這張底牌!好小子!今天又要脫身了。幸好,她這次沒有當先鋒。

  賈環背後有三個人幫他吹過名氣。都察院的二把手齊右都御使(正二品)說:聞名天下之日不遠!北直隸沙提學(正四品):英資少年,雛鳳清聲。皇室的遠親,京城中的富貴閒人龍江先生,他幫賈環吹噓詩名。

  但吹噓名氣,不代表會幫賈環擔責任,抗事情。她估摸著老太太、太太、老爺心裡都有數。然而,誰有能想到,他既然得到其山長,一個巡撫的賞識。拿到名帖,這是鼎力支持的態度。

  尤氏心裡念聲佛:這下好了。環哥兒拿出這張夠份量的名帖,問題自然迎刃而解。她不用擔心丈夫死後的名聲受損問題。

  坐在尤氏下首的秦可卿情緒一下子放空,心中長長的出口氣,渾身都有點發軟。偏偏臉上還要保持淡然的神情,真讓她難受。環叔果然厲害!做事情,滴水不漏。這下,應該沒問題了。

  賈環並不知道廳中各人的心理活動,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將要說話的話說完。然後等待賈母的裁決。他有七八的把握,賈母會讓賈政把說出來的話收回去。

  因為,他的交換條件中,明確的說了:打,隨你打;但別我扣帽子,也別壞我的名聲。

  他對賈母的鬥爭策略,並非一味的剛強,而是軟中帶硬,柔中帶剛,斗而不破。其實,他從賈母的話中,大約也能推測的出賈母對他的態度:並沒有要將他趕出賈府的意思。

  從某種程度來說,他這番話,其實給了賈母一個台階下。可以堵住賈政的嘴。賈政總不能說不管賈珍的名聲吧?

  賈母臉色僵硬了一會,緩緩的開口問道:「政兒,你們在外面怎麼商議的?」

  賈政見賈母問,就將情況說了一遍。

  族老們都認可賈環的說法。最主要的還是他大哥賈赦認可賈環的說法。處罰很輕。只有兩個要求,第一,多給賈珍祭拜幾次。第二,幫寧國府迎來送往,盡賈府子弟的義務。

  然而,賈政心中還有餘怒,說道:「母親,他珍大哥的事情就不必說。這個孽子行冠禮,這麼大的事情,我這個做父親的竟然不知道。他何曾拿我當他的父親?這樣的兒子我不要也罷。」

  他不肯低頭。

  賈母沉默不語。廳中眾人微微響起一陣嘩然的聲音。所有人這才明白賈政發飆的緣由。

  鴛鴦的眼睛偷偷的看賈環一眼,心裡無語:三爺,你這是作死呢!你平時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賈環心中平靜,這是他的一個失誤。但也沒有上升到目無父親的地步。難道賈政還準備了為他賜表字嗎?估計賈政想都沒想過這事。

  他只是行個冠禮,又不是在外面偷娶了小妾什麼的。賈政不過是找由頭,拉清單、算總賬,發洩心中對他的不滿而已。

  賈環向賈政行禮道:「兒子這事有做的不對的地方,請父親責罰。」

  賈政鐵青著臉不理賈環。

  「嘖!嘖!」王熙鳳心裡感嘆兩聲,賈環這句軟話放出來.簡直又是給老太太送台階。好水平!珍大哥死後的名聲對賈府而言,是個面子問題。要說多重要也不見得。但相比較之下,肯定比政老爺的一時怒氣要重要。

  秦可卿臉色越發的平和、溫柔,藉著喝茶掩蓋她的情緒。她是希望環叔脫險的。背個不孝子的名聲,別人怎麼看環叔?肯定不行呢。

  但這時,賈政進來後一直沒說話的王夫人淡淡的道:「環哥兒,你既然眼裡沒有你父親,怕也沒有我這個母親,就此斷了關係也好。至於,你說你珍大哥的名聲,我看你那個藥,還是要好好查。或是有毒也未可知。」

  小廳原本稍稍緩和的氣氛頓時又重新緊張起來。琥珀、翡翠,杏兒,金釧兒、彩雲,平兒、豐兒,銀蝶兒等人收著氣息。不敢再出聲。賈母、邢夫人、賈政、尤氏、秦可卿各自想法不同。

  王夫人的話是在威脅、恐嚇賈環。如果要魚死網破,那你就做好被入罪的準備。背著不孝子的名聲,還是可以活著。被入了罪,進了監獄,你自己想想。

  王夫人拿死亡威脅他啊!賈環只想說兩個字:呵呵。

  紅樓原書中,寫明王夫人害死的人有兩個:金釧兒、晴雯。林黛玉的死,邏輯上和她脫不了干係。心黑手毒。但他又豈會被王夫人嚇住?

  像王夫人這種生活在內宅的婦人,搞宅鬥、搞陰謀是一把好手。但她懂什麼叫死亡?

  賈環當即轉過身,先向王夫人行禮,再直視著王夫人的眼睛,說道:「母親,我聽聞薛蟠大哥來京之前在金陵喝令隨從打死了人,搶到了現在跟著薛姨媽的丫鬟香菱。不知道舅舅願不願意就這件事和我的老師在朝堂上說一說?」

  賈環突然扯起薛蟠,並非是和王夫人繞彎子。

  在所有的官宦家庭中,所有的資源都要為官面上的扛鼎人物服務。比如:商業金錢、子女聯姻等等。王夫人有膽量為驅逐他這個庶子的小事,給王子騰帶去一個政敵?

  賈環確定她不敢。

  她只是王子騰的妹妹,不具備資格,為王子騰選擇政壇上誰可以作為敵人,誰可以作為朋友。

  王夫人看著賈環,心裡湧起一陣惱怒,垂下眼簾,不和賈環對視。她不可能擅自給兄長樹立一個四品文官的對手。誰都知道文官都是有關係網的。不是一個人。她需要回去和兄長商量商量。

  賈環將王夫人給噴回去之後,不再說話,等著賈母決斷。台階他已經給賈母搭好。

  賈母心裡權衡了一下,對賈政道:「你都聽到了。你兒子厲害的很吶!斷絕父子關係的話就不要提了,帶回去好好管教!」說著,陰著臉,帶著鴛鴦、湖泊、翡翠等人離開。

  滿屋子的夫人、丫鬟起身跟著相送。頓時,屋中清掃一空。就剩下賈政和賈環兩人。

  賈政迫於賈母的命令收回他的話,但是賈母臨走前暗示他狠狠的打賈環一頓,他卻是沒什麼興趣。他打寶玉,是愛之深、責之切。他心裡不拿賈環當他兒子,那有興趣打他?

  賈政看了賈環一眼,「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拂袖離開。他心情很抑鬱,說出去的狠話給逼著收回來,誰能不抑鬱?

  看著賈政消失的背影,賈環輕輕的嘆口氣,坐到一把椅子中休息會。心累。他這早上經歷了多少事情?剛才和賈母、賈政、王夫人鬥一回,真是費腦子。

  說到底,他弄死賈珍,管你們這些人屁事?一個個都在借題發揮。山長這個靠山、底牌丟出來,這幫宅鬥達人,應該會消停會。

  所有這一切的根源,還是他的社會地位太低。他要盡快拿到舉人功名。否則,在賈府的處境始終處於一種讓人很不爽、很彆扭的情況中。

  兩關闖過。接下來,該是收穫時間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3-2 06:04 AM

第149章 反應、待遇

  送走氣咻咻的老太太,一臉不得要領的邢夫人,心事重重沉著臉的王夫人等人,尤氏和秦可卿兩人帶著丫鬟們重新回到寧國府的內宅中。

  夏季的陽光炙熱,而花園、迴廊、院落中陰涼、幽靜。將近中午的飯點,尤氏吩咐道:「環哥兒要留下來幫忙。他如今在西府裡也沒個住處。你安排下吧。」

  秦氏剛才的反應,她坐得近,可是看得清楚。秦氏得了賈環的計劃,從府裡出逃到香山上的棲霞觀,為賈環擔憂倒也正常。

  秦可卿嘴角輕輕的笑意泛出來,溫柔的道:「嗯。」她心中在為環叔過關感到高興。

  …

  …

  關於賈環處罰的結果,在很短的時間傳遍寧、榮二府。圍繞在賈環身上的爭議消失。這個結果其實就是下了定論:他送藥給賈珍的責任不大。

  賈府中,正在屋裡裝病,拉著進來問候的如意問東問西的趙姨娘忍不住長長的鬆一口氣,罵道:「環哥兒那個蛆心的孽障,出去了就不知道回來看老娘。」

  年前寶玉給環哥兒告狀被老爺打了一頓。她這幾個月給害的時不時的裝病,避免給老太太、太太罵。不過,她看到寶玉挨打心裡很快意。

  小鵲、小吉祥、如意三個丫鬟都是笑。姨奶奶就是這個德性。不高興了罵,高興了還是要罵。

  趙姨娘吩咐道:「小鵲,中午去廚房裡要壺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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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春房中,探春正在仔細的問晴雯東莊鎮的情況,賈環的情況。賈環將她的信壓了好幾個月。一直沒回信。直到珍大哥出事,她恍然明白她這個三弟弟的苦心。

  翠墨快步進來,笑吟吟的道:「姑娘…」將賈環被處罰的消息說了一遍。

  晴雯俏麗的笑起來。她知道三爺會沒事。但聽到具體的消息還是高興。而三姑娘聽到翠墨帶回來的消息後,笑容燦爛,明麗無端。

  探春笑著道:「晴雯,你中午別走,就在我這屋裡跟著侍書、翠墨她們一起吃飯,我下午還要問你話呢。」

  …

  …

  黛玉房中,清香裊裊,微風習習。寶玉在黛玉的房中和她玩耍。紫鵑從外面進來,笑道:「姑娘,二爺,外面傳了環三爺的消息進來,要不要聽?」

  林黛玉知道她這個大丫鬟素來敬服環哥兒,抿嘴輕笑,「這要問寶二爺呢!」

  寶玉自是答應下來,聽紫鵑說完處罰,,嘲諷的道:「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他的手段多高明、」隨即,又將話題轉移道:「妹妹中午要吃什麼?」

  他是很聰明的人,知道賈珍多半是被賈環設計了。心裡有些陰影。幸好林妹妹解開他的心結,「你日後只不吃他的東西,又怕什麼?府裡的廚子敢聽他的話?他真要那心思,老祖宗、老爺、太太豈會不管?」

  林黛玉輕笑,明媚多姿。這件事,她是中立者。

  …

  …

  梨香院中。薛姨媽正慌忙的攔著不知道從哪裡吃酒回來聽到消息的薛蟠。

  薛蟠晃著大腦袋,抓起一根門閂叫嚷道:「我喝令打死人又怎麼了?我送給他抓。他環哥兒有本事動我試試。」

  薛姨媽罵道:「作死的孽障。他和你姨媽說話,幹你什麼事?惹到你哪根筋上?」

  她這個兒子是真蠢。賈環和她姐姐的話,是互相威脅,最終不會有事。而一旦有事,她兒子做為當事人,能落得好?偏他還要叫嚷、大鬧。

  薛寶釵在一旁勸著母親。

  …

  …

  賈府裡得事情,賈環並不知道,在小廳裡坐著休息了好一會。秦可卿的大丫鬟寶珠帶著兩個小丫鬟找過來。

  寶珠向賈環行福禮,心中的感激自然的溢到臉上,笑著問道:「三爺,你的午飯在那裡擺呢?另外奶奶讓我問三爺喜歡什麼樣的屋子。她好安排三爺的住處。」

  賈環微怔了下,隨即笑笑,道:「住處,安排清淨點吧。午飯隨便對付一口。我睡個午覺再去外面幫襯。」

  秦可卿在道觀裡只是個普通女冠,沒什麼地位,可回到寧國府就算是女主人。他也不矯情,享受秦可卿提供的生活便利。至於,幫賈蓉迎來送往,他並不熱心。他另有盤算。

  寶珠出去回了話,過了一會,領著賈環到寧國府東側的一間小院。小院過一個長甬道就可以出垂花門,去外面做事。院落裡的花園精緻優雅,盡顯昔日國公府的氣派。

  寶珠指揮七八個丫鬟們鋪床、佈置帷帳,焚香灑掃。等收拾出來後,給賈環在小院正廳的八仙桌上擺飯。

  四盤精美的菜餚:燕窩火熏煨豆腐、雞髓筍、風醃果子狸、酒釀清蒸鴨子。米飯是紅米。又有米粥一碗,配椒油蓴齏醬。

  紅米是御田胭脂米的別稱。煮熟後色紅如胭脂,有香氣,味腴粒長。為內膳所用。

  風醃果子狸是一道名菜。《隨園食單》中說:「果子狸鮮者難得。其醃干者,用蜜酒釀蒸熟,快刀切片上桌,泔水泡一日,去盡鹽穢,較火腿覺嫩而肥。」

  雞髓筍的做法是:用雞之骨架敲碎吊湯,入鞭尖筍加調味燒成。這是江南人的吃法。

  酒釀清蒸鴨子,是賈府裡常常食用的風味。紅樓書中第六十二回,廚娘柳嫂為討好芳官,送了這道菜。

  椒油蓴齏醬,椒油就是花椒油。這道菜的製作方法是取蓴菜洗淨,沸水焯掉,細切末,加花椒油、醬、醋等調味品煎成醬。這是江南風味素菜。

  菜餚不在多,而是在其折射出來,浸潤著富貴氣的格調、講究,精緻。這妥妥的是賈府裡最高級別的主子待遇。秦可卿有心了。

  賈環微微一笑,細細的品味美食。

  …

  …

  就在賈環吃飯的同時,賈蓉、賈薔、賈瓊,賈琛,賈璘幾人在寧國府裡的一處花廳中吃飯。幾名小廝候著。此時,族老們處罰賈環的結果早就傳過來。

  賈蓉對著滿桌子的佳餚無心下嚥,一臉的憂傷,頓足道:「族裡怎麼會讓他留下來,真真是要命。璉二叔也不勸勸。」

  賈薔等人不明所以。賈薔道:「蓉哥,你怕什麼?他要膽敢作怪,看我們幾個怎麼收拾他。」

  賈瓊,賈琛,賈璘都道:「就是,就是。」

  賈蓉一臉的哭笑,說道:「你們不懂。我說不出來你們不信,過兩三天坐在我們桌子正中間吃飯的就是他。」

  他去過東莊鎮,對賈環的處事能力有些瞭解,非常的厲害。把賈環留下來,別說什麼迎來送往的鬼話,最後,話事權肯定要給賈環收走。除非,他們這幾個願意受累,不願意輕鬆著。可停靈要停七七四十九天啊,誰受的了?

  再者,他知道父親死去的內幕,內心裡很畏懼賈環。整天對這麼個恐怖人物,陪著小心、笑臉,難受不難受?

  所以說,族老那些人都糊塗。

  賈薔、賈瓊,賈琛,賈璘幾人都是驚訝的看著賈蓉。

  …

  …

  同一時間,寧國府的大總管賴升在中午時分偷了空,回家中找大哥榮國府的大總管賴大喝酒、說話。

  按理說,賈珍死了,要禁酒。但賴家兄弟兩並不大忌諱這個,在家中的小房間中擺了幾道小菜,上了酒。小廝、丫鬟都撤出去。

  賴升喝著酒,滿臉愁苦的模樣,「我本來算著還能逃過一劫。他那有功夫理會我這樣的小角色。天知道那些族老們怎麼想的,竟然要留他在府裡幫忙。哥哥,我這心裡苦啊!」

  賴大的年紀比賴升要大些,穿著青袍、一副管家打扮,皺著眉頭道:「你當初辦差就辦差,何苦說那些風涼話。」

  「我…,那不是沒忍住嗎?」賴升嘆了口氣,抑鬱的喝酒。

  賈環是什麼人?手段凌厲。他連珍大爺都幹掉了。豈會放過他這個家生的奴僕?他將賈環得罪的有點狠。

  賴大想了想,安慰道:「也不要嚇著自己。你在蓉哥兒那裡多下點功夫。過了這幾日就沒事。真有事,兩府上頭還有主子呢。」

  賴升想了一回,覺得也對。吃過飯,提心吊膽的往寧國府而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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