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高月 -【江山戰圖】《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1 09:28 PM

第0015章 弘農楊氏

    弘農郡從漢朝始設,但範圍一直有變化,最大時西至華山,東至函谷關,境內有崤山、函谷關、潼關等等戰略要地,因此它在歷朝歷代都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華陰縣是天下著名世家楊氏家族的祖地,由於華陰縣曾經屬於弘農郡管轄,所以楊氏家族便作為弘農郡郡望,被世人稱為弘農楊氏。

    在宇文泰建立北周後,為了拉攏關隴中各大士族,下令手下重要將領攀附關隴士族,結果李虎攀上了隴右李氏,楊忠攀上了弘農楊氏,這樣一來,他們的子孫李淵就出身隴右李氏,而楊堅則出身弘農楊氏。

    但事實上,隋朝皇族楊氏和弘農楊氏沒有半點關係,天子楊廣和弘農楊氏家主楊玄感也沒有任何親戚血緣。

    不過因為相國楊素的關係,弘農楊氏也曾顯耀一時,但成也楊素,敗也楊素,隨著楊素之子楊玄感造反,弘農楊氏立刻從天堂墜入地獄,人人避之不及。

    只是楊廣顧及同姓名聲,只嚴懲了楊玄感一族,而放過了弘農楊氏,儘管楊氏逃脫大難,但也變成異常低調,約束族人,腳步不出華陰縣一帶。

    這天上午,華陰縣楊家村以東的蛇頭山下的小道上來了一輛牛車,牛車上坐著一人,此人身高足有六尺四,高大挺拔,臉上棱角分明,目光深邃,他身後斜背一隻長條型的布包,腰佩一把式樣古樸的重刀。

    此人正是從洛陽過來的張鉉,他還是第一次進入關中,一路上的風景令他賞心悅目。

    這時,牛車在一處岔道前緩緩停下,趕車老漢笑道:“小夥子,去楊家莊就順著這條山道一直向南走,若看見高牆那就是了,我要轉彎去彭村了。”

    張鉉從牛車上跳下來,拱手謝道:“多謝老丈讓我搭車。”

    “沒關係。”

    趕車老漢調轉車牛向北而去,“小夥子,祝你一路順風。”

    張鉉爬上一塊大石,搭手簾眺望遠方,只見十幾裡外有一座被高牆包圍的村落,從山谷綿延到山腰,那裡應該就是楊家莊了。

    張鉉跳下大石,邁開長腿向遠處的村莊走去。

    楊家莊位於蛇頭山最東面,蛇頭山原名龍頭山,是一座狹長型的丘陵山巒,綿延數十裡,在山巒盡頭,是一座橫亙的山峰,這便是著名的回龍格局。

    楊家村便位於龍頭之下,因為怕犯忌的緣故,官府才在數十年前將龍頭山改名為蛇頭山。

    半個時辰後,張鉉從村子大門走進了楊家莊,這時,他看見一名年邁老人正挑著一副沉重的糧擔前行,地勢偏高,老人挑得非常吃力,他連忙上前接過老人擔子笑道:“我來吧!”

    “多謝!多謝!”

    老人放下擔子鬆了口氣,張鉉挑上擔子問道:“一直走嗎?”

    “前面路口左拐!”

    老人用肩頭的汗巾搽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他這才發現給自己挑擔的年輕人很陌生,不是村裡的後生,口音也不對。

    “小夥子,你是外鄉人?”

    “我是從洛陽過來,我想找我師傅的老家,卻不知在哪裡?”

    “你師傅叫什麼名字?”

    “他姓楊,單名一個奇。”

    “楊奇?”老人想了想,忽然醒悟,“是不是在洛陽開武館那個?”

    “正是他,老人家知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不過他是主堂那邊的,不好找,你幫我把東西挑回家,我帶你去。”

    “多謝老丈!”

    張鉉挑著擔子轉了一彎,不多時便來到老人家裡,他們把擔子放下,老人便帶著他向村子主堂方向走去。

    “我們楊家莊可是個大村,一共三百多戶人家,絕大部分都姓楊,祖宗基本上都是一個,不過年代久遠了,分支也就多了,共分為十二房,像我就屬於梨山房第五支,是偏支中的偏支,你看見前面那座最高的建築沒有?”

    張鉉順說老人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見遠處半山腰上有一座黑頂的大房,高出所有屋子一頭。

    “那是——”

    “那就是楊氏宗族的總祠,雖然每房各有自己的小祠堂,但主祠堂只有一座,楊氏家族的主堂就緊靠旁邊。

    張鉉跟隨老人來到一座占地極大祠堂前,他發現祠堂前的空地上站滿了人,難怪村子裡很安靜,原來人都集中到了這裡。

    祠堂空地上的人基本上都是青壯男子,約兩三百人,每個人都拿著刀劍和長矛,三五成群地低聲議論著什麼?每個人神情都顯得頗為緊張。

    “老人家,這是做什麼?”

    老人歎了口氣道:“我們楊家莊東北方向五十裡就是廣通倉,聽說最近有幾股流民正趕往廣通倉,一旦被官兵鎮壓,流民潰逃,肯定會逃到我們這裡來,所以大家都很緊張。”

    “流民也會掠奪村寨嗎?”張鉉不解地問道。

    “人被逼急了,什麼事做不出來,更重要是很多盜匪就隱藏在流民之中,我們有過慘痛經歷過,如果不事先做準備,到時候哭都來不及了。”

    這時,從主堂大門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身材中等,皮膚白淨,長得頗為富態,眉眼間顯得憂心忡忡,後面還跟著七八名家丁。

    “家主!”老人連忙叫住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名叫楊文憲,是楊玄感堂兄,楊素之侄,楊玄感造反失敗後,楊氏家族及時和他割裂,並選出楊文憲為新家主。

    楊文憲正憂心流民之事,忽然聽見有人叫他,一回頭,只見梨山房族叔在叫自己,雖然對方家族地位不高,但畢竟是長輩。

    楊文憲停住腳步問道:“三叔,有事嗎?”

    老人把張鉉拉了過來,“這位後生從洛陽過來,是楊奇的徒弟,好像有什麼重要事情找家主。”

    張鉉連忙上前行一禮,“我師父臨終前托我回來給家族報信。”

    “臨終,他也死了嗎?”

    楊文憲有些不耐煩地問道,最近家族死得人太多,楊奇的地位本來就在家族就排不上號,楊文憲對他的死活著實不太關心。

    張熱連忙從包裹裡取出七星劍,雙手呈上,“這是師傅臨終前托我送還給家人。”

    楊文憲瞥了一眼七星劍,他忽然想起這好像是叔父楊素的佩劍,若是從前,他會千恭萬敬地接過,然後送去祠堂供奉,可現在....他就像看見蛇蠍一樣,連忙向旁邊一閃身,唯恐這把劍碰到自己。

    “快拿開!”他連忙擺手怒斥。

    旁邊老人實在看不下去,便上前勸道:“家主,這個小夥子是從洛陽辛辛苦苦把劍送來。”

    “我知道了——”

    楊文憲不高興地拖長了聲音,對旁邊一名家丁道:“帶他去見楊奇的妻子。”

    他又對張鉉道:“你把劍送還給他家人便可,我這裡就不用了。”

    他不再理會張鉉,快步向廣場而去,遠遠大吼一聲,“盜匪要殺進家門了,你們還有心情在這裡聊天!”

    嚇得所有楊氏子弟紛紛站起身。

    老人苦笑一聲對張鉉道:“家主心情不太好,你不要往心裡去。”

    “沒關係,多謝老人家帶路,我們後會有期。”

    張鉉向老人拱拱手,便跟著家丁向偏宅的一扇小門走去,老人望著他走遠,不由搖了搖頭,也轉身走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2 06:54 PM

第0016章 夜襲楊莊

      今天張鉉可謂百事不順,先是被楊氏家主冷待,然後又被楊奇的妻子轟出家門,那把七星劍也一起被扔了出來。

      張鉉從一名楊氏族人口中得知,楊奇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回過家,他在洛陽娶了三房小妾,卻長期對自己髮妻不聞不問,他們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

      收留他的這名楊氏族人名叫楊清明,年約二十五六歲,骨瘦如柴,瘦得跟竹竿一般,仿佛一陣風便可吹倒,至今尚未娶妻,獨居在一間小屋裡。

      楊清明聽說會有盜匪來襲擊,心中正忐忑不安,張鉉高大魁梧的身材給了他一種安全感。

      他給張鉉倒一碗水笑道:“張公子不用往心裡去,那婆娘就是這個惡脾氣,仿佛楊家人個個都欠她錢不還一樣,若不是家主看她可憐,無處可去,早就把她攆走了。”

      張鉉哪裡會在意楊奇妻子的態度,他連楊奇是什麼樣子都快忘記了,楊奇的妻子不收這把劍更好,他還捨不得給呢!

      張鉉關心的是怎麼從楊氏家主口中打聽到楊玄感的下落,這才是他來楊家莊的目的。

      “張公子請喝水?”

      張鉉見瓷碗佈滿了裂縫,邊緣缺一個大口子,汙髒不堪,他哪裡肯喝這種水,便笑問道:“清明公子也是主堂子弟嗎?”

      “差不多吧!不過我父親是庶出,屬於盧氏縣一支,在家族更沒有什麼地位,三年前父親去世,我遵從父親遺命回到華陰祖地生活,加上我身體不好,只能靠家族的一點例錢過日子,你看看家中擺設就知道了,窮得叮噹響。”

      張鉉本想從他這裡打聽一點楊玄感的消息,可聽他這麼一說,又打消了想法,連招待客人喝水的碗都不完整的人家,會知道楊玄感下落這種家族機密嗎?

      就在這時,院子裡傳來腳步聲,幾名楊氏族人站在門口道:“清明,家主令所有四十歲以下男子都必須參加護莊,你也來吧!”

      楊清明嚇一跳,連忙結結巴巴道:“兩位元大哥,我的情況特殊,你們都知道的,我怎麼.....能去舞刀弄劍?”

      “可家主也沒有說你可以特殊,要不你自己去給家主解釋吧!”

      楊清明雖然枯瘦羸弱,可人卻一點不笨,他知道家主肯定不會給他特殊待遇,就算不上陣廝殺,也要讓他參加搬運物資之類,萬一不小心被流矢射中......

      他心中又慌又亂,可憐巴巴地向張鉉望去,張鉉心中卻一動,或許這是一個機會,他站起身走上前笑道:“要不我來替清明大哥吧!”

      房間裡太黑,幾個人都沒注意到張鉉,突然冒出一個又高又大的傢伙,幾名楊氏族人都嚇了一跳。

      “你是——”

      “我是清明大哥的兄弟,剛從洛陽來,大哥,對吧!”

      楊清明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連聲道:“對!對!他是我的老兄弟,叫做張鉉,剛從洛陽來,他可以替我。”

      幾名楊氏族人上下打量張鉉,只見他高大魁梧,手臂強壯有力,腰間還佩一把重刀,一看便知是練武高人,這樣的高手願意參與保衛楊家莊,當然是最好不過。

      眾人其實也不希望楊清明這個癆病鬼去守莊,不僅沒用,還會拖累別人,眾人對望一眼,紛紛笑道:“當然可以啊!歡迎張公子,請跟我們來。”

      張鉉拾起劍背在身後,對楊清明笑著點點頭,便快步跟隨幾名楊氏子弟向院外走去。

      楊清明望著張鉉背影走遠,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幸虧自己機靈,把他帶到自己屋裡來,否則真逃不過今天這一劫。

      .......

      夜漸漸深了,張鉉坐在祠堂內一間大房子的角落裡,他除了自己的兵器外,還分到了一支長矛和一副弓箭。

      和王伯當那支韌性十足的鐵槍比起來,這支白蠟杆長矛顯得十分粗陋,似乎是用硬棗木製成的矛杆,矛頭用生鐵打造,鋒利度也不夠,張鉉不喜歡,直接扔到一邊。

      不過他對弓箭倒有點興趣,這是軍隊中標準的八斗步弓,使用兩尺長的兵箭,只可惜,八斗弓對他來說太輕了一點,他玩了不到半個時辰便索然無味了。

      張鉉又看了看大房子裡的其他人,大約有三十餘人,有楊氏子弟,也有普通家丁,幾乎所有人都在昏昏沉沉睡覺,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這樣休息度過,好像楊氏家主的意思是為晚上而保存體力。

      可是訓練呢?張鉉覺得不可思議,幾百名從未打過仗的族人面對流寇的襲擊,當務之急竟然不是演練各種防禦戰法,而是睡覺休息,這樣家兵打起仗來,還不會亂成一團嗎?

      “別胡思亂想了,一切有家主呢!”

      睡在他身邊的楊氏子弟迷迷糊糊嘟囔一句,翻了個身,快睡著時他又含糊地說了一句,“有沒有盜匪還不一定呢!”

      張鉉拔出自己戰刀,輕輕撫摸著鋒利無比的刀刃,別人怎麼樣和他無關,他可不想把小命丟在這裡。

      就在張鉉也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之際,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大喊:“有情況!”

      張鉉猛地被驚醒,一下站起身,他見其餘族人還沉睡不醒,不由著急大喊:“大家快起來!”

      眾人這才被驚醒,很多人懵懵懂懂問道:“出什麼事了?”

      ‘啊——’

      外面又傳來一聲慘叫,格外淒厲,頓時將所有人都刺激醒了,大家紛紛尋找自己鞋子和兵器,有人不慎將油燈撞翻,房間裡一片黑暗,叫聲、罵聲,亂作一團。

      張鉉點燃了窗邊的一盞小油燈,房間裡了立刻有了昏暗的光線,混亂局面才稍稍緩解。

      這時從院子裡跑進一人,他叫做楊清,是楊氏主堂嫡子,也是他們這一屋的首領,他急得大喊:“快跟我去守糧庫!”

      張鉉跟隨眾人衝出了房間,眾人都看見了牆邊角落裡躺著一具屍體,應該就是剛才慘叫之人,其他人都搖頭歎息一聲,隨即匆匆離去。

      唯獨張鉉發現了一絲端倪,他慢慢走上前,這名被射死之人渾身穿著厚厚的皮甲,頭上還戴著頭盔,好像是中午見到的家丁首領。

      一支狼牙箭射中了他的咽喉,這讓張鉉暗吃一驚,如此精准的箭法,會是一般的流寇盜匪嗎?

      而且這裡可是莊子中心的祠堂,距離最近的村莊邊緣也至少也有兩三百步遠,哪有這麼遠射程的弓箭?只有一個可能,有人已經潛入了村莊。

      這時,家主楊文憲帶著十幾名家丁衝進大院,見張鉉還在院子裡沒動,不由怒吼一聲,“怎麼還不出去?”

      “家主,已經有厲害的敵人潛入了莊內!”張鉉冷靜地說道。

      楊文憲一呆,“你.....你怎麼知道?”

      張鉉一指屍體,“家主覺得敵人的箭會射到祠堂嗎?”

      這其實是很淺顯的道理,只是混亂中誰也沒有想到,更沒有張鉉那種冷靜。

      楊文憲頓時醒悟過來,急令左右,“快去查找敵人探子!”

      他話音剛落,遠處忽然傳來了弓弦聲,張鉉幾乎是本能地縱身撲倒了楊文憲,他剛反應過來,這個人既然射死了家丁首領,那面對楊氏家主,他會不下手嗎?

      一支狼牙箭幾乎是擦著楊文憲的頭皮射過,強勁地插在旁邊一棵大樹上,將楊文憲嚇出了一身冷汗。

      張鉉目力過人,他已經看見了一個黑影,就躲在五十步外靠近牆頭的一棵大樹上。

      他心中大怒,提刀向大樹衝去,黑影發現不妙,跳下牆頭狂奔,張鉉縱身攀上牆頭,一躍而過,向一條小巷深處疾追而去。

      楊文憲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這個年輕人救了自己一命啊!

      好像在那裡見過他?楊文憲略一思索,張鉉高大的身材讓他忽然想起來,剛才那個小夥子不就是上午替楊奇送劍的後生嗎?

      .......

      張鉉一路疾奔,他在特種兵隊伍中練過追蹤之術,對聲音有著異乎尋常的敏感,在各種噪音中他能準確地把握住目標。

      對方不管怎麼跑,只有有腳步聲在,都被他死盯著不放,祠堂一帶地處半山腰,地勢坎坷不平,當張鉉沖一間院子,腳步聲忽然消失了,張鉉立刻警惕起來,一步步向另一邊的院門走去。

      這是一座空院,四周都是圍牆,只有東西兩扇門,對方只可能是躲在東面門後。

      “站住,往哪裡跑!”

      張鉉大喊一聲,眼看身體要衝出大門,這一瞬間,他的身體又猛地向回一縮,只見寒光疾閃,一把鋒利的短劍從他眼前刺過,卻一劍刺空。

      張鉉冷笑一聲,狠狠一拳擊出,重重擊打在對方手臂上,只‘哢嚓!’骨折聲,隨即一聲哀嚎,黑影摔倒在地,另一隻手上的弓箭甩出去幾步外。

      張鉉上前一腳踩住了刺客的頭,卻意外發現對方的身材十分熟悉,骨瘦如柴,他低頭細看,頓時失聲叫出,“怎麼是你?”

      月光下,這名兇手竟然是那個弱不禁風的楊清明,張鉉呆了一下,鋼牙咬緊,腳下用勁,“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楊清明雖然被打斷了胳膊,但依然十分硬氣,他低聲罵道:“姓張的,我勸你別蹚這淌渾水,否則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先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說出來嚇死你,老子坐不改姓,宇文大將軍麾下八太保宇文清明,赫赫有名神箭骷髏,聽說過嗎?”

      張鉉雖然沒有聽說過什麼神箭骷髏,但他卻明白了前因後果,這個楊清明應該是三年前由宇文述派到楊氏家族的臥底,估計楊玄感造反就是此人先探到的情報。

      張鉉心中明悟,冷冷道:“看來今天不是什麼流寇來襲,是你們對楊家下手,對不對?”

      “算你聰明,放了我,你可以立刻離開楊家莊,我不記你斷臂之仇,否則——”

      “否則什麼,否則你就會要我命嗎?可惜老子偏不吃你這一套!”

      張鉉高舉橫刀猛地刺下,楊清明慘叫一聲,頓時氣絕身亡。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2 07:00 PM

第0017章 臨危受命

     楊家和所有的名門世家一樣,都是狡兔三窟,在華陰縣城內,楊家擁有一片占地數百畝建築群,在長安和洛陽也有他們的府宅。

     蛇頭山下的楊家莊是他們的祖宅,這是楊家的根脈之地,也是他們最重要的根據地,聚居著大部分的楊氏族人。

     楊家莊並不是一座開放式的村莊,它的一半修建在蛇頭山的半山腰上,另一半修建在山谷裡,從大業六年開始,村莊四周沿山勢修建了一道一丈五尺高的圍牆,將村莊團團包圍。

     此時山腳下的幾處房子燃起了大火,住在山腳下的楊氏族人哭喊著向山上奔跑,女人抱著孩子,男人背負著父母,他們跌跌撞撞,混亂不堪,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

     幾名年輕的楊氏子弟站在道路邊大喊:“快去祠堂躲避!”

     楊氏宗祠是所有楊氏族人的精神聖地,加上祠堂占地極大,又是用青石砌成,堅固異常,一旦發生災禍,宗祠都會是族人的躲避之地,以尋求祖宗先靈的護佑。

     祠堂內已經湧入了數百人,還有源源不斷地楊氏族人正向祠堂趕來。

     但夜襲卻發生在山邊西南角的糧庫一帶,糧庫位於山腳,也是一座僅次於祠堂的重要建築,用大石砌成,占地十餘畝,四周又建有高牆,平常就有十幾名家丁保護糧庫。

     糧庫內有近五萬石糧食,是楊家莊最重要的財富,是幾年來豐收的積累,此時正月剛過,離夏收還遠,一旦糧庫被饑民洗劫,整個楊家莊三百五十戶人家都會面臨斷糧的危機。

     因此保衛糧庫就成了楊家莊的重中之重,幾百名楊氏子弟和家丁集中在糧庫內,和入侵之敵進行殊死搏鬥。

     黑暗中,密集的火矢不斷從西南方向射來,叮叮噹當射在石牆上,並沒有給糧庫造成損失,但火矢帶來的巨大壓力卻讓每一個楊氏族人心中充滿了莫名的恐懼。

     西南面數十步外的週邊高牆已經被扒開了一條十幾丈寬的大缺口,外面便是山林,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只見山林邊緣有大群人影晃動,足有數百人之多。

     雖然大家都看不到山林內的情形,但每個人的腦海裡都勾勒出了這麼一幅圖畫,上萬名衣衫襤褸的饑民擁擠在山林內,拿著布口袋和籮筐,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射出餓狼的般的凶光。

     “殺來了!”不知誰大喊一聲。

     大院內的楊氏子弟一擁而上,紛紛衝上高牆,糧庫的高牆內有一圈木架,數百名楊氏子弟便站在木架上,用長矛和弓箭與對方激戰。

     糧庫外衝來了近兩百名山匪,他們在糧庫高牆外架起樓梯,口咬鋼刀向上攀爬,在圍牆上與楊氏子弟激戰,被砍中的慘叫聲,臨死前的哀嚎聲,不斷有人從圍牆上摔下來。

     家主楊文憲在主堂屋簷下急得大喊大叫,“不要害怕,頂住!被他們殺進來,我們就全完了。”

     或許想到自己妻兒父母的緣故,楊氏子弟和家丁雖然心中害怕之極,但依舊鼓足勇氣和這些窮凶極惡的山匪血戰。

     就在這時,東南端的糧庫大門忽然傳來一聲悶響,隨即劇烈晃動,門簷上撲簌簌落下一片塵土和碎石。

     眾人都愣住了,家主楊文憲忽然反應過來,這是山匪在聲東擊西,他們其實是想撞門而入,他急得跳了起來,“快去保護大門!”

     數十名距離大門最近的家丁紛紛拔刀衝去,但還未衝到大門,只聽一聲巨響,碎木亂飛,兩扇大門猛地被撞開,站在大門背後的幾名楊氏子弟被巨大的衝擊力掀翻在地。

     五十幾名長相兇惡的黑衣山匪扔掉了手中撞木,拔刀衝進大院,和衝上來的幾十名家丁激戰在一起。

     源源不斷的山匪從大門衝入,家丁們抵擋不住,被殺得節節敗退,大院內亂成一團,楊文憲急得直跺腳,大喊大叫指揮子弟抵抗,但抵抗依舊無濟於事。

     眼看楊氏子弟即將崩潰,就在千鈞一髮之時,一名身材高大的黑影從側面衝來,儼如一股狂風捲入敵群,淩厲無比,刀鋒劈過,血光四濺,兩顆人頭蓬地飛起。

     來人正是張鉉,他剛剛處理完楊清明的屍體,趕到糧庫,正好遇到了糧庫大門被山匪攻破,形勢危急,他不加思索,從山匪的最薄弱處殺了進去。

     張鉉下手果斷狠辣,劈飛兩顆人頭,不等屍體倒地,便從兩人縫隙間衝過去,橫刀刺穿了一人的胸膛,他借助敵人屍體為掩護,左右劈殺,寒光閃過,又有兩人咽喉被劈斷。

     這時,他感覺身後有風聲劈向自己後腦,他毫不猶豫,一個鷂子翻身,一腳踢飛了劈向他後腦的長刀,手中橫刀一閃劈過,另一顆人頭沖天而起,屍體轟然倒下,脖腔中的鮮血噴了他一身。

     眨眼間他便殺死了六人,山匪見他兇悍無比,嚇得紛紛後退,張鉉大吼一聲,如猛虎如羊群一般向敵人群最密集處殺去。

     張鉉的殺入扭轉了危局,家丁們士氣大振,頂住了山匪的進攻,很多畏懼不敢殺上的楊氏子弟受到鼓舞,也從四面八方殺來,眾人一股作氣,將數十名山匪趕出了大門。

     山匪士氣受挫,紛紛調頭向遠處斷牆逃去,糧庫的戰鬥暫時停止,只見屍橫遍地,尤其大門前後更是堆積了三十幾具屍體,一半以上都是張鉉斬殺。

     院子裡到處可聽見受傷者痛苦的呻吟聲,張鉉無暇顧及傷者,急對眾家丁和楊氏子弟道:“快去搬運糧食把大門堵住!”

     一句話提醒了眾人,如果山匪再殺來,大門就是最薄弱之處,他們可能就頂不住了,不等家主安排,大家紛紛跑進倉庫,將一袋袋糧食扛出,堆砌在大門處。

     這時,楊氏家主楊文憲匆匆走來,抱拳對張鉉歉然道:“今天上午對公子無禮,請公子多多諒解。”

     張鉉連忙還禮,“家主不必多禮,我也有孟浪之處。”

     楊文憲想到剛才的危急局面,心中不由一陣陣害怕,他心中對張鉉也充滿了感激,他又問道:“請問張公子,我們接下來該如何防禦?”

     張鉉並不想謙虛,他需要抓住這個機會表現自己,他便指著楊氏子弟和家丁們道:“看得出大家都受過一定訓練,不過陣型太混亂,我建議長矛隊十人一組,家主指定一名隊長。”

     楊文憲點點頭,他也看出剛才的混亂,張鉉的建議正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他連忙把侄子楊清叫上前,吩咐他幾句,楊清立刻跑去編隊,很快,二百餘名手執長矛的楊氏子弟和家丁分成了十隊,並指定一名隊正,各負責一處圍牆。

     這時,張鉉又大聲道:“六十名弓箭手上房頂,從高處向下射擊,掩護長矛手和敵軍戰鬥。”

     這也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建議,剛才弓箭手也擁擠在圍牆上,使長矛無法形成矛牆,不僅弓箭發揮不了作用,反而成為防禦的軟肋。

     張鉉本想讓弓箭在院中列隊射箭,用拋物線射擊牆外敵軍,但想到這些楊氏子弟訓練並不充分,慌亂時很可能會誤射圍牆上的自己人,還是在房頂上比較好。

     張鉉在危急時扭轉了局面,無形在大家心中樹立了威望,不用家主吩咐,六十名弓箭手紛紛湧進大堂內,從樓梯奔上了房頂,各自尋找有利位置,形成了居高臨下之勢。

     張鉉是軍人出身,他去繁就簡,抓住出問題的關鍵點,只用兩個方案便使楊氏子弟的防禦煥然一新,從混亂變為有序,士氣高漲。

     儘管楊文憲不懂軍事,但他也看出了組建防禦陣型後的變化,和之前混亂無章局面判若雲泥,讓他也有了一點信心。

     楊文憲是個明白人,這個時候他不會在意張鉉搶了他家主的權威,他反而想把整個指揮權交給張鉉,他知道這個年輕人就是上蒼派來挽救楊氏家族的大恩人。

     “張公子,這邊我就交給你了。”

     張鉉卻連忙道:“家主請等一等,我還有重要之事要說。”

     他把楊文憲拉到一邊,便將楊清明之事詳細的告訴了楊文憲,楊文憲臉色大變,原來楊清明竟是宇文述三年前派來的臥底。

     那麼楊玄感之前在楊家莊偷偷訓練虎賁衛,並囤積兵器之事,宇文述也應該知道得清清楚楚,但他卻不及時向楊廣彙報,而是坐視楊玄感造反,他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還有更深的意圖?

     “家主還想不到嗎?”

     張鉉低聲道:“今天來襲擊我們之人會是誰的安排?”

     楊文憲緩緩點頭,他也明白過來,上個月宇文述向自己勒索一萬兩黃金,自己沒有答應,所以他懷恨在心,今晚打著流民的幌子來報復楊家了。

     “家主,關鍵不在這裡!”

     張鉉低聲說了幾句,楊文憲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他重重一拍腦門,失聲喊出了聲:“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2 07:08 PM

第0018章 擒賊擒王

      楊家莊糧庫外的樹林內,頭戴紗帽,身穿一襲青色長袍的宇文化及正負手望著遠處的圍牆缺口和高大的糧庫。

      宇文化及目光陰沉如水,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也沒有人敢打擾他的思緒。

      宇文化及從父親謀士許印口中得知,這次收拾弘農楊氏並不僅僅是報復楊氏家族的不識時務,而且還想借這次事件震懾關中各大士族,包括韋、杜、柳、薛等家族。

      對於父親的深遠圖謀,宇文化及心知肚明,不過他覺得父親從去年下半年以來步伐太快,甚至有點急促了,這樣會引起楊廣的警覺,父親應該稍微放緩腳步,不能成為繼楊玄感後的第二根出頭之椽。

      等這次楊家之事完畢後,要好好和父親談一談。

      在宇文化及身後站著一名三十餘歲的大漢,他身高近七尺,體型雄壯,皮膚黝黑,儼如一頭兇猛的黑熊,手執一根五十斤重的大鐵槍。

      他名叫羅奕範,是終南山一帶有名的悍匪,這次他受宇文述的徵召,利用數萬流民去廣通倉討糧的機會,率領五百精銳手下配合宇文化及夜襲楊家莊。

      此時他心急如焚,他知道華陰縣有三千駐軍,楊家一定派人去求援了,如果軍隊殺到,他們恐怕就會全軍覆沒。

      “公子!”

      羅奕範上前打斷了宇文化及的思緒,低聲道:“我們要不要開始行動?”

      “你急什麼?”宇文化及的思緒被打斷,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羅奕範嚇得一哆嗦,囁嚅說道:“我怕華陰縣的駐軍殺來。。”

      “蠢貨!”

      宇文化及罵了他一句,冷冷道:“你以為我沒有考慮過,華陰縣的駐軍對付流民還來不及,他們會來這裡嗎?”

      羅奕範頓時醒悟,不敢再吭聲了,宇文化及的目光又向揚家莊的深處望去,他在等八太保宇文清明的信號,時間已經過了,但祠堂那邊的信號卻遲遲沒有發出,難道他發生了什麼意外嗎?

      宇文化及又看了看天色,已經快三更,再不動手時間就來不及了,宇文化及終於下定決心,回頭對羅奕範點點頭道:“可以行動了!”

      羅奕范大喜,立刻喝令道:“第一營給我猛攻糧庫,無論死活,不准停下來,第二營跟我來!”

      兩百名窮凶極惡的山匪吶喊著向糧庫衝過去,羅奕範卻帶著一百五十名手下沿著圍牆迅速向山上奔去。

      宇文化及望著他們奔遠,不由冷冷笑了一聲,楊氏家主也真是愚蠢,還真以為他們是來搶糧食的流民嗎?

      ........

      幾乎所有的楊氏族人都躲進了祠堂內,占地近二十畝的祠堂聚集了近千人,絕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

      楊家莊的男子青壯和家丁大約有三百五十人,其中留下五十人保護祠堂,家主楊文憲親自率領三百人趕去保衛糧庫,防禦從廣通倉過來的饑民搶奪糧食。

      到目前為止,祠堂中所有的楊氏族人都以為今晚襲擊楊家莊之人是從廣通倉逃過來的流民,這種事情兩年前也發生過,當時得到華陰縣駐軍的及時援助才化險為夷。

      那時家主楊玄感還是朝廷禮部尚書,老家主楊素的巨大威望尚存於朝野之中,所以華陰駐軍肯給面子,及時趕來救援,但現在楊家已經由鳳凰淪落為野雞,華陰駐軍還肯來救援他們嗎?

      在祠堂最大的三座大堂內坐滿了楊氏族人,議論聲、歎息聲、孩子的啼哭聲,沉甸甸如重石般的擔憂壓在每個人心中,他們為自己的命運擔憂,很多人希望饑民只是來搶糧食,拿到糧食就離去,而不要再繼續搶掠他們的財物,更不要傷害他們的家人。

      五十名負責保護祠堂的楊氏子弟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祠堂説明有需要的老人和孩子,另一部分則在祠堂週邊警戒,他們並沒有意識到祠堂即將面臨的巨大危險。

      羅奕範率領一百五十名手下已悄悄潛入了楊家莊,他們的目標非常明確,瞄準了楊家族人聚集的祠堂,攻打糧庫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個掩護,把楊家子弟吸引到糧庫,他們真正的目標卻是祠堂。

      殺入祠堂,或者火燒祠堂,血洗楊氏族人,糧庫那邊的楊氏子弟也不得不趕來援救,那時,整個楊家莊便大勢已去,再引饑民過來搶糧,血洗楊家莊的罪名就落到了饑民的身上,這便是宇文述打的如意算盤,也是他謀士許印的出謀劃策。

      羅奕范其實也是宇文述的假子之一,他原是藍田縣的一名豪霸,因爭田將另一家大戶滿門殺光,跑去投靠宇文述,但宇文述不願被他牽連,便打發他去終南山落草為寇。

      經過幾年的發展,他已擁有五六百名手下,平時打家劫舍,搶劫商旅,宇文述又看中了他的實力,將他重新納為假子,但依然讓他扮演山匪的角色。

      這次襲擊楊家莊,宇文述答應他拿走部分錢財和女人,讓羅奕範心中充滿了發財和佔有女人的渴望。

      羅奕範帶領一百五十名手下藏身在一棟大宅的圍牆後面,他儼如狼一般的目光兇狠地盯六七十步外的祠堂大門。

      一名手下貓腰跑回來向他低聲稟報,“寨主,沒有任何異常,只有不到三十人在週邊巡哨。”

      羅奕範想了想,一百五十人目標太大,不如他先率幾十人摸上去幹掉週邊楊氏子弟,大家再一起殺入祠堂。

      “第一隊跟我來,第二隊和第三隊原地等候!”

      他一揮手,“跟我來!”

      他帶領五十人衝出圍牆,向數十步外的祠堂大門奔去,就在他們距離祠堂大門還有十幾步時,身後驟然傳來一片慘叫聲,慘叫聲起此彼伏,刺破了寂靜的夜晚。

      在祠堂週邊警戒的楊氏子弟頓時發現了廣場上的數十名黑影,他們驚得大喊起來,“有敵情,他們殺來了!”

      ‘當!當!當!’

      祠堂內的警鐘聲敲響,祠堂內照顧族人的楊氏子弟紛紛奔了出來,而在週邊警戒的幾十名楊氏子弟沖到圍牆上一齊放箭。

      數十支箭射向正進退兩難的羅奕範以及他的手下,七八名山匪躲閃不及,被亂箭射中摔翻,慌亂中,數十名山匪紛紛撲倒在地上,躲避箭矢。

      羅奕範恨得一跺腳,掉頭跑了回去,他不知後面發生了什麼事,令他功敗垂成,他心中又氣又恨,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就在羅奕範率領幾十名手下剛剛奔出去沒有多久,一支埋伏在祠堂的旁的隊伍驟然殺出,正是張鉉率領的五十名楊府家丁。

      張鉉從楊清明那裡發現了這次夜襲的真相後,他立刻意識到,對方的目標絕不會是糧庫,所謂進攻糧庫不過是要給楊家莊造成饑民衝擊的錯覺,用來掩護他們的真正目標。

      張鉉猜到了對方的真正目標,一定就是祠堂,祠堂內有楊家的錢庫,也是楊氏族人逃難聚集之地,無論是為財還是為人,目標都只能是祠堂。

      他說服了楊文憲,率領五十名家丁趕來救援祠堂,但張鉉卻不急於進入祠堂,而是埋伏在祠堂外的一條小巷內,等待伏擊的機會。

      當對方首領率五十名手下先撲上去時,張鉉便知道機會來了,他抓到了敵軍無首的機會,率領五十名家丁從小巷內殺出,從後面襲擊的留在圍牆後的百名山匪。

      百名留守山匪措不及防,頓時死傷慘重,迅速陷入一片混亂之中,這時,羅奕範儼如一頭黑熊般提著大鐵槍衝了回來,他暴叫如雷,“是誰敢壞我大事,讓我把他撕成碎片!”

      就在他剛跑近圍牆之時,張鉉忽然出現在他眼前,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他早就盯上了這名山匪首領,也發現了他弱點。

      張鉉毫不猶豫地伏擊了這名山匪寨主,橫刀一閃,快如疾電,羅奕範躲閃不及,鋒利的刀刃劈中了他的胸膛。

      胸膛上頓時出現一條半尺長的刀口,鮮血向外狂湧,羅奕範痛得大叫一聲,向後連退數步,他想和對方分開距離,大鐵槍才能發揮作用,但張鉉的經驗異常豐富,他知道對方一旦能使出鐵槍,自己將必敗無疑。

      他如影追隨,不給對方半點機會,縱身一躍,又是一刀狠狠向對方面門劈去,來勢迅猛之極,羅奕範舉槍橫擋,‘當!’的一聲巨響,橫刀劈在槍桿上,火光四濺。

      羅奕范頓時大喜,機會來了,他一聲怒吼,鐵槍橫掃出去,但對方卻不見了蹤影,鐵槍掃空。

      他心中一怔,緊接著襠下卻傳來一陣劇痛,原來張鉉刀劈槍桿的同時,身體也向下滑了出去,對方的弱點就在下盤,他身體長得太龐大,奔跑時下盤十分笨拙。

      張鉉利用對方下盤笨拙的弱點,身體從他褲襠下穿過去,一剎那,他從靴中拔出軍刺,狠狠地從他襠部刺了進去。

      銳利無比的軍刺大半沒入了羅奕範的身體,痛得他失聲嚎叫,腿一軟,單膝跪倒在地。

      張鉉已站在他身後,大吼一聲,“去死吧!”

      他雙手緊握刀柄,狠狠一刀從對方後頸劈下,‘喀嚓!’巴鬥大的頭顱骨碌碌滾出一丈多遠,張鉉冷笑一聲,一腳將羅奕範的無頭屍體踢倒在地上。

      張鉉上前兩步,抓起羅奕範人頭高高舉起,大聲喊道:“你們看這裡!”

      “寨主死了!”

      山匪們發出一片絕望的哀嚎,再也無心戀戰,四散潰逃。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3 07:58 PM

第0019章 玄感之秘

      在糧庫的第二次防禦戰中,張鉉重新組建的防禦陣型無疑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楊氏子弟們十人一隊,並肩舉矛站在高牆上防禦,形成了一簇簇長矛陣,頂住了山匪們一次又一次猛烈進攻,長矛陣發揮出的巨大集體力量使山匪們無計可施。

      而屋頂上的弓箭手也不再是擺設,他們居高臨下射箭,給進攻的山匪帶來極大的麻煩,冷箭防不勝防,不少匪徒被沉重的兵箭射中,奔跑幾步後便一頭栽倒,死在草叢之中。

      儘管山匪的數量多於參與防禦的楊氏子弟,但他們卻付出了巨大的傷亡,短短半個時辰,便有近百人死在長矛和兵箭之下。

      但改變戰局的重大事件卻是匪首羅奕范之死。

      匪首之死無疑對楊家莊的危機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宇文化及不願出面,數百山匪沒有了主心骨,軍心開始迅速瓦解。

      有的人是慶倖獲得了自由,有的人卻是茫然不知所從,但相信更多人是在惦記山寨中羅奕范佔有的財富和女人。

      羅奕範被殺的消息傳來後,數百名窮凶極惡的山匪仿佛風捲殘雲一般潰逃,一場來勢洶洶的暴風驟雨在短短的片刻時間內便煙消雲散了。

      宇文化及見形勢不妙,在十幾名隨從的護衛下迅速離開了楊家莊,返回華陰縣城......

      天漸漸亮了,楊氏族人扶老攜幼從祠堂裡出來,開始返回各自家園,與此同時,數百名楊氏子弟和家丁在挨家挨戶搜尋可能隱藏的個別山匪。

      糧庫裡的屍體都已清理乾淨,戰死的楊氏子弟和家丁則運回祠堂,而近兩百名山匪屍體全部掩埋在山林之中。

      儘管一夜未眠,很多人都疲憊不堪,但勝利的喜悅令他們無法入睡,祠堂前的廣場上,一群年輕楊氏子弟圍著張鉉,一次又一次將他高高拋棄,歡呼勝利。

      這時,一名楊氏長輩從祠堂內匆匆走出,他叫楊文俊,是家主楊文憲的胞弟,他快步走過來遠遠笑道:“好了,大家不要再鬧了,放下張公子吧!”

      楊氏子弟們放下張鉉,連忙圍攏在楊文俊面前,七嘴八舌道:“三叔,我們有什麼獎勵?”

      “家主讓你們去修復圍牆,圍牆修得好,每人都有獎勵,修不好就扣月錢,還不快去!”

      二十幾名楊氏子弟吐了一下舌頭,都紛紛向糧庫方向奔去,楊文俊這才走過來,對張鉉笑道:“張公子請跟我來,家主要和你談一談。”

      張鉉點點頭,跟隨楊文俊走進了祠堂內。

      .......

      在祠堂長老堂內,五名代表楊氏各房的長老聚集一堂,緊急商量下一步的對策。

      楊氏家主雖然是家族的最高決策者,但家主的職責主要對外,而對於很多大家族,特別是名望家族,分支眾多,僅僅靠一個家主來決策很難服眾,尤其是牽涉各家切身利益的內部事務。

      所以很多大家族內往往設有長老會或者族長會,實際上就是各房利益代表,大家用協商的方式來平衡內部利益。

      楊氏家族也不例外,楊氏十二房共推選出五名德高望重的長輩組成了長老會,決策家族的內部事務。

      家主楊文憲已經向五名楊氏長輩簡述了昨晚遭遇夜襲的前因後果,五名長輩的臉色都十分凝重,他們確實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宇文述策劃的陰謀。

      尤其楊清明竟然是宇文十三太保中的八太保,這更讓他們憂心忡忡,那楊家的很多隱秘豈不是都被宇文述掌握了嗎?

      “文憲,玄感還有多少東西留在我們這裡?”一名長輩嘶啞著聲音問道。

      這是大家最關心的問題,他們需要和楊玄感造反徹底割裂,但楊玄感畢竟是前任家主,還是和家族有很多千絲萬縷的關係。

      楊文憲低聲道:“這幾個月我們一直在清理玄感的物資,該燒的都燒了,我們這裡已經沒有了,在盧氏縣那邊的別府可能還有一點。”

      “那為什麼不處理掉?”另一名年邁的老者怒問道。

      “二叔別生氣,聽我解釋!”

      楊文憲連忙安慰老者,“我一直在處理盧氏縣的違禁物品,因為東西太多,我又怕人發現,所以都是分批次處理,已經快處理結束了,最多再派人去一次,應該就可以處理完畢。”

      “是不是處理完他的東西,就可以和他完全割裂了?”

      這也是大家最關心的問題,五雙眼睛一起向楊文憲望去。

      楊文憲無奈地歎了口氣,對眾人道:“這也是我最煩惱之事,玄感一直向我們尋求援助,兩個月前我從盧氏縣那邊給他送去了一千石糧食,前幾天他又派人來向我求援,希望我能送去一筆錢,讓他解散隊伍。”

      這句話就像一勺水倒進了滾燙的油鍋,大堂上頓時炸開鍋,眾人憤怒異常,齊聲譴責楊玄感造反害了家族,現在還要繼續拖累,這怎麼行,大家紛紛反對再給他送錢。

      這時,年紀最長的楊大器說道:“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兩句。”

      眾人安靜下來,楊大器緩緩道:“其實我們當初都同意他起兵造反,所以也不能完全怪玄感,但事已至此,保護家族才是當務之急,我相信玄感也不願家族再遭到宇文述的迫害,所以我們可以答應他這個要求,給他一筆錢讓他解散造反隊伍,同時給他講清楚,這是最後一次,並且不准他回家族,大家覺得如何?”

      這個方案也算合情合理,尤其後一條更是說到大家心坎上,眾人都同意了,楊文憲見眾人同意,便起身說:“這樣吧!盧氏縣那邊還窖藏有一萬貫錢,我們就把那筆錢送給他,順便把剩下的違禁物品都燒掉,我讓文俊去做這件事。”

      “一萬貫錢可不是小數目,怎麼送?還要避開官府耳目,文憲有方案嗎?”

      楊文憲點了點頭,“就按上次送糧食的方案,走水運,再派十名子弟護衛,應該問題不大。”

      這時,楊文俊出現在門口,躬身道:“家主,各位長老,我把他帶來了。”

      “快快請進!”

      楊氏家族的長老們紛紛站起身,他們每個人心中對張鉉都充滿了感激之情,若不是昨晚張鉉力挽狂瀾,楊氏家族恐怕就會遭到前所未有的慘禍,他們五人也未必能活下來。

      張鉉快步走了進來,他躬身對眾人施禮,“晚輩張鉉,參見各位長輩!”

      “張公子太客氣了,快請坐!”

      幾名長老眾星捧月一般簇擁張鉉坐下,大家也紛紛坐了下來,這時,楊文憲笑道:“公子昨晚救楊氏族人,我們無以為報,請先受我們一禮。”

      他帶著幾名長老一起跪下,向張鉉恭恭敬敬磕頭,張鉉無奈,只得任他們行禮拜謝。

      楊文憲又一擺手,兩名管家端著兩隻銅盤上前,銅盤上各放著五錠黃澄澄的金子。

      “這是五百兩黃金,雖然遠不能和張公子給楊家的大恩相比,但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張公子務必收下。”

      張鉉卻搖了搖頭,“家主和各位長輩的心意,張鉉心領了,但黃金我不能收,我恩師也是楊氏族人,所以為楊氏家族出力是我份內之事,不僅如此,如果楊氏家族還需要我出力,我絕不推遲,也算是我報答師恩。”

      楊文憲和眾人再三勸他,張鉉堅決不收,眾人也只得罷了。

      其實楊奇在楊氏家族名聲並不太好,薄情自負,拋妻棄子,不過他有這樣的徒弟,也算是他給楊氏家族的一點補償了。

      這時,年紀最長的楊大器心中一動,如果張鉉肯幫忙送錢,那是再好不過了,他低聲對楊文憲道:“文憲,不如請張公子再幫個忙,替我們押運那筆錢。”

      楊文憲明白族叔的意思,他一時沉吟不語,楊玄感的藏身之處是極大的秘密,就是是楊家也只有少數核心子弟知道,更不能讓外人知曉,但張鉉對楊家有大恩,又是楊奇之徒,應該可以信賴他。

      更重要是運送一萬貫錢,安全十分重要,尤其要防水賊襲擊搶錢,有張鉉參與護衛,確實可以讓他們放心很多。

      想到這,楊文憲又笑問道:“張公子的水性如何?”

      張鉉笑道:“晚輩從小在灞水邊長大,論水性,也只比魚差一點。”

      張鉉出身特種士兵,水性是基本要求,在陸軍學院,水中訓練也是重要的體能科目,他曾在黃河中練習潛水,水上功夫極為高超。

      眾人聽他說得有趣,都笑了起來,楊文憲便道:“可能還有一件事情要煩請公子幫忙,如果公子不方便也沒有關係。”

      其實張鉉已經猜到是什麼事了,被宇文述盯住,楊文憲怎麼可能不立刻通知楊玄感,這正是他來楊家主的真正目的。

      “家主請說,只要張鉉能辦到,絕不推遲!”

      “好!明天請公子和幾名楊家子弟去一趟盧氏縣,我們有一件非常重要之事需要處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3 08:06 PM

第0020章 再回盧氏

      盧氏縣位於弘農郡以東,也是張鉉幾個月前的入隋之地,他也沒有想到,時隔近四個月後,自己又一次來到了盧氏縣。

      此時已是早春二月,萬物復蘇,垂柳出芽,一串串黃色的迎春花開得格外豔麗,幾隻燕子飛掠過河面,蕩起圈圈漣漪。

      盧氏縣南面是巍巍熊耳山,屬於秦嶺餘脈,也就是張鉉誤入隋朝之地,而北面地勢低平,分佈著低緩的丘陵和谷地,被大片森林覆蓋。

      洛水從丘陵谷地中穿流而過,橫貫整個盧氏縣,一座座村莊就坐落在洛水兩岸,到處可見大片麥田和桑林。

      楊氏家族的祖地雖然在關中,但在盧氏縣也有一處族人聚居地,只是規模要比華陰楊家莊小得多,住著二十餘戶楊氏族人。

      楊氏家族之所以在盧氏縣有族人,是因為他們在盧氏縣有一片數千畝的上田,這原本是相國楊素的封地,楊素交給了家族。

      楊氏家族便在二十幾年前遷來十幾戶族人,專門負責照顧這片麥田,同時在這裡修建了一座府宅,裡面存儲著不少錢糧。

      這座楊氏府宅緊靠洛水,並在洛水邊上修建有一座碼頭,停靠著幾艘五百石貨船。

      張鉉和十名楊家子弟是在下午時分抵達了楊氏府宅,他們由楊文俊帶隊,此時張鉉的身份是楊家莊護衛家丁首領,他負責安全。

      “張公子,時間比較緊急,我們今晚就要出發,我們要先處理一些事情,你在外面踩一踩線,注意看有沒有可疑之人。”

      楊文俊叮囑張鉉幾句,便帶著幾名楊氏子弟進宅了,張鉉當然也知道他們還有另外之事,要燒毀一些楊玄感的違禁品,自然不能讓他這個外人在場。

      張鉉來到碼頭上的幾艘大船前,一共有四艘大船,但在張鉉看來,它們屬於中型船,至少長七丈,高一丈,倒是可以運輸不少物資。

      他跳上一艘大船,船上只有一名老船工在慢吞吞地清洗船板,張鉉走上前笑問道:“請問老丈,這些船可以在洛水中逆行嗎?”

      老船工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當然可以,洛水水流很緩,搖櫓撐篙都可以前行,只是比順流稍微慢一點。”

      “看來河水也不深。”

      “還行吧!現在春汛剛剛開始,水位已經比上個月漲了很多,再過兩個月,這個碼頭都會被淹掉。”

      張鉉走到船邊,拾起旁邊的長篙試了試水深,深一丈左右,他暗暗點頭,就在這時,張鉉無意中發現對岸樹林內有一些人影晃動。

      他心中暗吃一驚,再仔細看對岸樹林,剛才看到的那些人影卻又消失了。

      “大爺,對岸樹林內有人家嗎?”張鉉回頭問老船工道。

      “對岸怎麼會有人家,都是山林,至少我沒有見過人,只看見過猴子。”

      張鉉心中暗忖,‘難道剛才自己看到的是猴子,不是人嗎?’

      “不!不可能!”

      自己看得很清楚,其中有白色身影,猴子不可能有白色身影,肯定是人。

      張鉉又向山林中仔細看去,他似乎看見有人在悄悄挪動,他心中頓時生出了疑心,難道還有人在打楊玄感的主意嗎?

      這時,他想到了玄武火鳳,會不會是他們也來了呢?

      .......

      洛水西岸的密林中,張仲堅站在一棵大樹後,目光銳利地注視著楊府碼頭上的四艘大船,他率領十一名手下已經來了兩天,這是玄武火鳳成立以來人數最多的一次任務。

      連大業二年在長安郊外血洗借社祭之名聚會的三百多名楊諒餘孽之時,玄武火鳳也只出動了九人,而這次捕殺楊玄感,他們竟然出動了十二人。

      張仲堅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重擔,但他十分謹慎穩重,就算壓力再大,他也會耐心地等待機會。

      楊玄感的藏身處十分隱秘,用各種方法都打聽不到,不過他們得到了一個線索,在兩個月前,楊府利用大船運走一批糧食。

      張仲堅立刻猜到那批糧食一定就是送給楊玄感,況且他也潛入府中的查探過,府中還有不少錢糧,他們肯定會再次運送。

      “師兄,宇文述已經率二萬大軍抵達盧氏縣了,我們這樣等下去,恐怕不是辦法。”

      “沉住氣,楊府已經有動靜了。”

      張仲堅注視著四艘大船,他的目力非同一般人,他發現為首一艘大船上有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輕人,正向四周張望,同時也看到他們這裡,正指著這邊問船工什麼?

      張仲堅心中一驚,一回頭,只見師妹張出塵帶著兩名火鳳手下快步走來,她們扮作村姑去打探消息,張出塵穿著一襲白衣。

      張仲堅心中暗叫不妙,張出塵的白衣恐怕暴露了他們的行蹤,但這時張出塵已經走到隔離帶,對方不會再看到她。

      “有消息嗎?”張仲堅暫時不想提白衣之事。

      “果然如大師兄所料,弘農楊氏來人了,來了十人,應該是去找楊玄感。”

      張仲堅大喜,上蒼眷顧他,讓他的推斷成為現實,果然要從盧氏楊家著手。

      “怎麼他也來了!”張出塵忽然看見了張鉉,張鉉那高大挺拔的身材使她一眼認了出來。

      “師妹認識他?”

      張出塵眼中驚疑不已,“我在楊奇的武館見到過他,而且他也來過我們武川府,似乎是王伯當的朋友,只是他和楊家有什麼關係?”

      張仲堅注視張鉉的眼睛眯了起來,看起來此人也來者不善。

      “大師兄,我們該怎麼辦?”張出塵不安地問道。

      張仲堅注視著幾艘大船,緩緩道:“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跟著這幾艘船,不會有錯!”

      ........

      當天晚上,兩艘大船裝載了一萬貫錢和五百石糧食悄悄離開了楊府,沿著洛水逆行向西而去。

      洛水發源於秦嶺,流經上洛郡、弘農郡和河南郡,最後注入黃河,它在上中游都是一條很普通的河流,一直到洛陽,它的名氣才陡然大增,它將洛陽城一分為二,成為了大隋王朝的第一河。

      張鉉雖然又來到了盧氏縣,但他們的最終之地卻不是盧氏,只是來盧氏縣裝運錢糧,大船一路緩緩西行,兩天後,兩艘大船進入了上洛郡境內。

      自從張鉉無意中發現有人在監視楊氏府宅後,一路之上,便再也沒有看見過那些監視的人,他們旅程比較順利,沒有遇到任何麻煩。

      而且進入上洛郡後,河流兩岸人煙稀少,極少看見村落,這時,楊文俊慢慢走上前,指著前方一座大峽谷低聲道:“楊玄感和他的軍隊就藏身在那座峽谷內。”

      “他還有軍隊嗎?”

      楊文俊點點頭,“大約還有兩千人左右,不過士氣非常低迷,上次如果不是我及時送來糧食,軍隊就要暴亂了,我估計他們也快撐不下去了。”

      楊文俊見左右無人,又低聲對張鉉道:“我在盧氏縣得到一個消息,宇文述率一萬軍隊就駐紮在盧氏縣城內,他們也是剛到,很可能有逃兵出賣了楊玄感,他現在處境非常不妙,我們必須要阻止他回華陰楊家莊。”

      “但他是楊家前任家主。”

      張鉉雖然能理解楊家的苦衷,也知道楊玄感不可能活著離開,但楊氏家族這樣決定也未免顯得太過於無情?

      “那沒用!”

      楊文俊斬釘截鐵道:“這是長老會做出的決定,楊家絕不能再被他牽連,我這次來就是勸他不要再回楊家莊。”

      船隊又行了五六里,兩岸山勢高聳,似乎已到盡頭,這時船隊緩緩掉頭,駛入了一條比較隱蔽的小河,兩邊長滿了大樹和茂盛的藤蔓,剛走了不到百步,只聽一支鳴鏑從頭頂射過,發出尖利的哨聲。

      船隊立刻停下,卻只見兩邊出現了數百名士兵,個個衣衫襤褸,手執長矛戰刀,將兩艘大船團團包圍,張鉉竟產生一絲錯覺,他們似乎來到了原始部落內。

      楊文俊走上前,對為首將領拱手笑道:“宋將軍,還記得我嗎?”

      為首將領認出了楊文俊,立刻笑顏逐開,“原來是楊二爺,我說怎麼會有人雪中送炭,只能是楊家啊!”

      船工搭上船板,楊文俊走上岸笑道:“奉家主之令給大家送點錢糧,對了,我那位兄長現在好嗎?”

      為首將領苦笑一聲,把楊文俊拉到一邊,低聲道:“楊尚書最近脾氣十分暴躁,動輒殺人,從上到下都人心惶惶。”

      “為何如此?”楊文俊不解。

      “估計對前途有點絕望了,以前李密在還能勸勸他,現在李密失蹤,也沒人再敢勸他了。”

      就在這時,從遠處樹林內快步走來大群士兵,簇擁著一人,儘管已過去了四個月,但張鉉還是一眼認出為首之人,正是楊玄感。

      只見他比上次和宇文成都激戰時瘦了一大圈,臉色發黑,目光陰沉,顯得十分憔悴。

      楊玄感臉上帶著不滿,走上前便質問道:“怎麼現在才來?”

      楊文俊心中著實不高興,給家族帶來那麼大的災禍,家族不丟下他,還肯給他送錢糧,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居然還責怪自己送晚了。

      楊文俊想到剛才將軍宋濤說的話,他忍住了心中的不滿,解釋道:“最近風頭很緊,我們不敢輕舉妄動,怕被人發現兄長的藏身之處。”

      楊玄感臉色稍微緩和一點,但依舊用冷冰冰的語氣對他道:“我有話要問你,你跟我來!”

      他又吩咐宋濤,“叫弟兄們把錢糧搬回去,誰敢私藏,立斬!”

      為首大將宋濤躬身行禮,“卑職遵命!”

      楊玄感和楊文俊先回了駐地,宋濤安排數百士兵上船搬運錢糧,這時他又上前對張鉉和其他楊氏子弟道:“請各位跟我來,我帶你們去休息。”

      眾人紛紛回艙收拾物品上岸,張鉉將七星劍背在身後,腰間佩刀,靴子裡插著軍刺,快步走出了船艙,就在他走出船艙的剎那,他忽然看見洛水對岸的山林內出現了幾個黑色人影,但一閃又消失了。

      張鉉這一次看清楚了,儘管很短暫,一晃而過,但他能肯定是玄武火鳳了,只有他們才會一直跟著大船,不過令人佩服,居然跟到了楊玄感的藏身之處。

      張鉉心中警惕起來,這一次他絕不能被玄武火鳳搶先了。

      張鉉依舊不露聲色,就仿佛沒有發現對面山林的異常,和眾楊家子弟一起向岸上走去。

      山林對面,張仲堅異常興奮,他跟隨船隊兩天兩夜,儘管付出了艱辛的代價,但代價沒有白費,他終於發現了楊玄感的藏身處,竟然躲在上洛郡,著實出乎所有人意料。

      “師兄,我們上吧!”所有手下都看見了對岸的楊玄感,他們磨拳擦掌,急不可耐地請戰。

      張仲堅一擺手,“別急!等到最佳的時機再出手。”

      他遠遠注視著張鉉的背影,心中暗忖,難道此人也是來殺楊玄感嗎?

      他沉思片刻,對張出塵低聲吩咐幾句,張出塵點點頭,“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洛南縣!”

      張出塵帶著幾名手下沿著河邊向洛南縣疾奔而去。

      .......

      過了一片樹林,眾人進入一條十分狹窄的穀道,約行十幾步,眼前豁然開朗,竟出現了一座寬闊的山谷。

      山谷四周全是高山懸崖,寬約一里,深五六里,兩邊原本是茂盛的樹林,但樹木都被砍伐一光,搭建了一百餘座大大小小的木屋。

      楊玄感和他的兩千餘名追隨者便藏身在這裡,看得出他們這幾個月過得十分艱難,每個人都衣裳襤褸,面有菜色,眼中蘊藏不滿和仇恨。

      “你想死了嗎?”

      遠處傳來一聲怒吼,“敢偷老子的東西!”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從一間木屋裡衝出來,將一名瘦弱士兵打翻在地,拳打腳踢,往死裡暴打,周圍的士兵都被煽動起來,圍過來大喊大叫,“打死他!打死他!”

      每個人眼睛都變得通紅,興奮異常,就仿佛一隻只要衝上去撕咬獵物的野獸。

      將軍宋濤大怒,沖上去大喝道:“給我滾回去!”

      宋濤出現,眾士兵又紛紛返回各自的木屋,那名打人的士兵惡狠狠瞪了一眼宋濤,轉身悻悻而去,被打者慢慢爬起身,艱難地向另一座木屋走去。

      “讓各位見笑了,哎!聽說官兵已經到了洛南縣,誰知道我們還能熬幾天?”

      宋濤歎了口氣,帶著眾人來到一間空屋,“各位請在這裡休息吧!吃飯時會有人來招呼。”

      他轉身匆匆走了,楊氏子弟進屋休息,張鉉卻在查看四周,他也知道宇文述的大軍即將殺到,不過他卻沒想到,連楊玄感的手下竟然也很清楚危險將至。

      既然如此,那軍隊就應該積極備戰才對,但這支軍隊卻似乎沒有任何準備,而且熱衷於窩裡鬥,不知楊玄感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3 08:13 PM

第0021章 三家獵楊

     次日天不亮,一陣急促的警鐘聲驚醒了所有的士兵,二千多名士兵紛紛從睡眠中驚醒,光著腳跑出木屋,議論紛紛,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一名巡哨從穀口疾奔而來,向楊玄感所住的木屋跑去,眾人大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巡哨只管低頭奔跑,不理眾人的詢問,惹來一片叫駡聲。

     不多時,幾名楊玄感的親兵從大木屋裡奔出來喊道:“主公有令,所有旅帥以上的軍官都來議事。”

     軍官們紛紛從人群中擠出,向大木屋快步走去,眾人都提心吊膽,站在木屋旁三五成群議論。

     張鉉快步來到大木屋旁的另外一間屋子,這裡是楊文俊的住處,正好楊文俊一邊穿衣服,一邊從屋子裡出來,看見張鉉,他連忙問道:“張公子,發生了什麼事?”

     “哨兵不肯說,不過我猜應該是宇文述的軍隊到了。”

     楊文俊吃了一驚,連忙把張鉉拉到一邊,低聲道:“昨天我和玄感談妥了,他今天將解散軍隊,然後和我們一起離去。”

     “去楊家莊?”

     “不!不!他打算去梁郡,我們回楊家莊,他答應不會再連累楊家莊。”

     這時,一名親兵跑來,對楊文俊道:“大帥請二爺立刻過去。”

     楊文俊拍拍張鉉的肩膀,轉身跟著親兵去了。

     不多時,軍營內開始混亂起來,軍官們簡單議事結束,回來傳達了主帥的意思,全軍解散,每人發五貫錢、三斗米,大家各自尋路回家。

     山谷一片混亂,喊聲、罵聲,吵嚷成一片,所有人都回屋收拾自己的東西,軍官們則跑去領取錢糧,錢糧先發給軍官,然後由軍官再發給手下士兵,至於軍官們怎麼分配,楊玄感就不管了。

     這時,楊文俊快步走來,低聲對張鉉道:“速去大船,我們馬上就走。”

     形勢已十分危急,哨兵在十裡外發現了隋軍主力,一萬大軍正沿著山道向谷口殺來。

     楊玄感便使了金蟬脫殼之計,用錢糧拖住軍官和士兵,讓他們自己分配財物,他則帶著十幾親兵從後面逃出,鑽入樹林,從小路趕往河邊。

     河邊兩艘大船已解開了纜繩,楊文俊率領楊氏子弟已經先一步上船,不多時,楊玄感帶著十幾名親兵從小路鑽出來,向後面一艘大船奔去。

     楊玄感邊跑邊揮手,“你們快走!”

     這時,張鉉心中大急,他怎麼能和楊玄感分開,情急之下,他對楊文俊道:“我師父還有很重要的情報讓我轉告楊尚書。”

     楊文俊頓時急得直跺腳,“哎!你怎麼不早說,快去,跟上他!”

     張鉉衝上船板,幾步便跳上岸,拔足向楊玄感追去,遠遠聽見楊文俊在背後大喊:“張公子,記著回楊家莊!”

     “我知道了!”

     張鉉奔跑速度極快,轉眼便衝到了楊玄感的大船前,這時楊玄感已經上船,正在招呼船工開船,張鉉沖上前大喊:“楊尚書稍等!”

     “你還有什麼事?”楊玄感認識他是和楊文俊一起來之人。

     張鉉高高舉起七星劍,“我師父楊奇,有重要情報要我轉告楊尚書!”

     楊玄感認出了七星劍,那是他父親楊素從前的佩劍,後來賞給了楊奇,楊奇也是他的心腹,在洛陽以辦武館的名義替他培養後備武士。

     忽然,一名親兵指著遠處山道大喊:“主公快看,隋軍!”

     楊玄感也看見了,山道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軍隊,他不及多想,對張鉉急道:“速上船!”

     張鉉一躍翻上了大船,船工撐篙蕩開了船隻,大船向河中心駛去,楊氏子弟的大船先行一步,就在前面數十步外,兩艘大船一前一後向東駛去。

     船隻剛走,宇文述便率領一萬精銳隋軍從山道上衝了下來,瞬間擠滿了河邊,宇文述來晚一步,眼睜睜望著楊玄感的大船走遠了,他氣得狠狠將頭盔摔在地上。

     這時,數十名士兵扛著錢糧從樹林裡鑽出,一抬頭看見了隋軍,頓時嚇得大喊起來,“官兵來了!”

     他們丟下錢糧轉身便逃,宇文述恨得咬牙切齒,對二太保尚師徒道:“你帶三千軍殺進去,把所有人殺光,一個不留!”

     “遵令!”

     尚師徒抱拳行一禮,轉身跑去帶兵,宇文述又望著楊玄感的船隻,冷冷道:“楊玄感,我看你能逃到那裡去!”

     他一揮手,“其餘士兵跟我沿著河邊追,一定要追到楊玄感!”

     宇文述縱馬衝了出去,數千隋軍士兵紛紛掉頭,跟隨宇文述沿著河邊小道向東方追去。

     與此同時,原本埋伏在對岸的九名黑衣人也沿著另一邊的小道疾追,緊緊跟隨著楊玄感的大船。

     ........

     在隨後的三十幾里路程中,無論宇文述還是對岸的黑衣人都沒有機會追上楊玄感的大船,一直快到洛南縣時,機會終於來了。

     洛南縣位於上洛郡和弘農郡的交界處,是藥材和毛皮的集散之地,大量的藥材和毛皮從山區運出來,在洛南縣交易並運往洛陽。

     專門有幾名從洛陽過來的大商人在這裡開店交易,他們擁有自己的船隊,並洛水兩岸修建有碼頭。

     另外,洛南縣也是一個重要的渡口,南來北往的商人從這裡乘船到對岸。

     正是這兩個原因,洛南縣碼頭上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

     雖然楊玄感讓張鉉上了船,但他對楊奇並沒有興趣,也沒有追問張鉉,楊奇到底有什麼重要情報要給他。

     楊玄感將張鉉冷落到一邊,他負手站在船頭,憂心忡忡地望著前方水面,楊氏子弟的另一艘船已經駛遠,連船影都看不見了,他們沒有任何負擔,只想早點遠離楊玄感這個禍水,眾人全力划船航行。

     但楊玄感卻不准船夫快行,他顯得很謹慎,顯得很猶豫,到底該不該棄船上岸。

     張鉉就坐在距離楊玄感只有數尺遠的甲板上,手握橫刀,默默注視著楊玄感高大雄偉的背影。

     他還清晰地記得幾個月前楊玄感所表現出的高超武藝,那種滴水不漏的槊法,數千支箭都射不進他身邊,還有那種萬夫不當之勇,那種殺千人於野的暴烈,如果沒有宇文成都的對比,他幾乎就以為楊玄感是天下第一猛將了。

     如果現在他暴起刺殺楊玄感,會有多大的把握成功?張鉉心中一點底都沒有。

     但他卻很清晰地知道一點,他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遇到對手,百戰百勝,並不是他太強,而是對手太弱。

     他連王伯當都遠遠不如,還可能會是猛將的楊玄感的對手嗎?

     張鉉把戰刀又慢慢放了回去,心中暫時放下了偷襲楊玄感的念頭。

     “你叫什麼名字?”楊玄感冷冷問道。

     他沒有回頭,卻知道張鉉在注視自己的背影。

     張鉉暗叫慶倖,原來楊玄感一直在暗中觀察自己,他連忙道:“在下張鉉!”

     “和我一樣的玄嗎?”楊玄感又問道。

     “不!不是!還有一個金旁。”

     “金即刀劍也,是加刀刃於玄的意思?”

     楊玄感驀然回頭,目光銳利地注視著他,“你是來刺殺我的嗎?”

     張鉉的心劇烈跳了起來,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名字裡還有刺殺楊玄感的意思。

     但他心中的震驚卻不露於色,微微笑道:“楊尚書是在說笑吧!名字是父母從小所給,怎麼會有刺殺尚書的意思?再說我的鉉是托鼎之架的意思,和刀刃沒有關係。”

     楊玄感注視他片刻,目光又柔和起來,笑道:“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別介意。”

     “我知道!”

     張鉉感覺背心都有點濕了,他克制住內心的緊張,又低聲道:“師父願意助楊尚書,他希望尚書能去洛陽。”

     楊玄感搖搖頭,長長歎了口氣,“他幫不了我,現在誰也幫不了我,只有蒼天才能助我,但似乎現在連蒼天也靠不住了。”

     他的目光注視著河岸,張鉉探頭向河岸望去,只見黑壓壓的隋軍士兵正沿著河岸疾奔,前方停泊著數十艘大船,已經有隋軍開始上船。

     楊玄感對眾親兵厲聲喝令道:“船隻靠向對岸,我們準備棄船上岸。”

     這時,正在撐船的船夫發出一聲慘叫,只見他脖子上插入一支短箭,撲通落入水中。

     眾人一回頭,這才發現一艘大船正迅速向他們靠攏,船上站著十幾名黑衣人,九男三女,為首者是一個滿臉虯髯的男子,手執雙戟,冷冷地注視著楊玄感。

     “玄武火鳳!”

     楊玄感失聲叫道,他的臉色刷地變得慘白。

     張鉉的眼睛也慢慢眯了起來,他認出了其中一個女人的身姿,她雖然蒙著面,但張鉉對她印象極深,正是殺楊奇那個女子。

     她很可能會暴露楊奇已死,那麼楊玄感會不會懷疑自己.......

     張鉉慢慢握緊刀柄,眼角餘光像箭一樣射向楊玄感的後腰。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4 11:02 PM

第0022章 進階之禮

      不等兩船靠攏,十二名黑衣人儼如一群黑鷹展翅騰空,他們一躍跳上大船,立刻分兵兩路,三人去絞殺楊玄感的親兵,其餘九人將站在船頭的楊玄感和張鉉團團包圍。

      這時,滿載著宇文述和隋軍的數十艘船隻正向楊玄感的大船殺來,宇文述也看見了船上情形,他大為震驚,玄武火鳳竟然搶先了一步。

      宇文述又氣又急,厲聲大吼:“加快速度!”

      ........

      楊玄感走得十分倉促,連馬槊和戰馬都來不及拿,丟在山谷內,他身邊只有一柄長劍,他手握劍柄打量這些黑衣人一眼,不由冷笑一聲,“竟然是玄武之首,還派來十二人,竇老兒當真看得起我楊玄感。”

      他緩緩拔出長劍,“張仲堅,你不是我的對手,給我滾下船去。”

      張鉉渾身一震,他知道這個為首的玄武殺手是誰了,虯髯客,隋末赫赫有名的風塵三俠之首。

      只是他怎麼會是玄武殺手?為關隴貴族賣命,張鉉百思不得其解。

      張仲堅短戟一橫,冷冷道:“在戰場上我不是你對手?但在船上,你差遠了,楊玄感,你既然不會水,還要坐船逃跑,何其不智也!”

      這時,張鉉發現那個女子認出了自己,見她正要開口呵斥自己,他心中大急,不加思索地大吼一聲,高高躍起,手中戰刀狠狠一刀劈向虯髯客的面龐,這一刀來勢兇猛,速度疾快,儼如一陣狂風撲面。

      張仲堅何等功夫,他雙目如電,立刻發現對方至少有七個漏洞,每一個漏洞都足以置他於死地。

      他挺戟剛要刺張鉉左肋下的漏洞,旁邊張出塵低聲提醒道:“師兄,他就是那個張鉉。”

      張仲堅猛地想起張鉉是會主看中之人,他心念極快,轉刺為擋,雙臂灌力,雙戟封擋住了張鉉全力一刀。

      只聽‘當!’一聲巨響,張鉉感到無以倫比的巨大力量向自己掀來,雙臂失去了知覺,橫刀脫手而飛,墜入江中。

      他站立不穩,連退十幾步,後背重重撞在船舷上,只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捏住胸口,痛苦萬分的蜷成一團。

      “哼!螢蟲之光也敢和明月爭輝?”

      張仲堅冷冷哼了一聲,憑這點微末的武藝也想來和自己爭功,他心中頓時對張鉉輕視了幾分,又對楊玄感道:“楊尚書,請上路吧!”

      楊玄感沒有注意到他們竟然認識張鉉,他卻認出了張出塵,頓時咬牙切齒怒道:“賤婢,你也來殺我嗎?”

      雖然張出塵的父親不是楊玄感,但她從小聰明可愛,深得楊玄感喜愛,把她養到十歲,但就在她十一歲那年,楊玄感奉父親之令清理奴婢,但他卻絲毫不念舊情,把張出塵作為武婢送給了竇慶。

      張出塵慢慢低下頭,儘管她心中怨恨楊玄感對她冷酷無情,但楊玄感畢竟對自己有過養育之恩,她的勇氣消失了,一步步退了下去。

      楊玄感冷冷道:“我就知道白眼狼不能養,寧可養條狗!”

      “住嘴!”

      張仲堅怒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養大出塵是安的什麼心嗎?和出塵一起被你養大的其他婢女哪個不被你糟蹋,出塵幸虧去了竇府才保住清白,你這個薄情寡義之人,用數千士兵的性命來掩護你逃跑,你還有什麼臉來指責別人!”

      楊玄感大怒,挺劍向張仲堅刺去,‘當!’的一聲,張出塵出手擋住了楊玄感的劍,她驚怒道:“出煙和出雲含恨自殺,難道是你——”

      楊玄感毫不否認,他冷笑一聲道:“豬養大了總是要殺的,否則養妳們做什麼,要不是父親堅持把妳劃入名單,妳以為你逃得過我的手嗎?”

      “你!”

      張出塵憤恨之極,挺劍便刺,楊玄感卻一動不動,冷視著她道:“妳儘管殺我,只要妳不顧撫養之恩,下得了這個手!”

      ‘噹啷!’

      張出塵的劍刺到一半時刺不下去了,長劍落在甲板上,她心中痛苦萬分,怎麼也想不到,她和幾個姐妹視為父親之人竟然是只禽獸。

      但她做夢也想不到的另一件事情卻發生了,楊玄感忽然出手,他迅疾無比,一把向張出塵抓去,這是他創造的機會,他就是要擾亂張出塵的心神,抓她為人質。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張仲堅早就防備著楊玄感的這一招,戟光一閃,如電光石火,楊玄感抓向張出塵的手驀地消失了,手腕被戟刃齊齊斬斷。

      張仲堅毫不容情,另一支戟向楊玄感的脖子劈去。

      楊玄感痛得慘叫一聲,幾乎要暈過去,但他理智尚存,眼看短戟要劈到自己脖子,他一側身,右手之劍刷地刺向張無塵左胸,他在賭張仲堅不會見死不救。

      果然,張仲堅放過了楊玄感的脖子,他收戟橫擋,擋住了楊玄感刺向張出塵的劍,角度掌握得精准無比,雙戟不偏不倚正好夾住了楊玄感的長劍,手腕一翻,‘哢嚓!’竟將長劍絞斷成三截。

      楊玄感一揮手,劍柄向他面門砸來,張仲堅側頭躲過這一擊,但在這一瞬間,楊玄感長笑一聲,縱身向後跳入江中。

      張仲堅這才發現旁邊的張鉉竟然不見了,他心中暗叫不妙,撲上前去,只見張鉉已經在江水等候,當楊玄感落水的一剎那,他也一頭潛入了水中。

      張仲堅的心思都在師妹身上,他沒有注意到張鉉,也沒有聽見張鉉說的話,但楊玄感卻聽見了,張鉉在翻過船舷時留下一句話,‘我在水中接應!’

      儘管楊玄感不會水,但他知道,這或許是上天給他的最後一線生機。

      可惜他做夢也想不到,上天把張鉉送到他身邊,就是天意,張鉉的名字裡就說明了一切:加刀刃於玄。

      張仲堅眼睛猛地瞪大,他看見江面上冒出了一股赤紅的血水,他忽然明白過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師兄,你怎麼了!”

      張出塵衝了過來,她探頭向江面望去,也頓時呆住了,這怎麼可能?

      張仲堅輕輕歎了口氣,手臂無力垂下,兩支短戟落在甲板上,這是他此生第一次失敗,竟敗給了一個無名小子。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他明明猜到張鉉也是來刺殺楊玄感,但還是被他得手了,原因就是他的輕敵,那一擊,張鉉有七分真,卻又有三分假裝,他用慘狀成功地騙過了自己。

      一個時辰後,宇文述的手下士兵撈起了楊玄感的無頭屍體,加上楊玄感的馬槊和戰馬,宇文述也勉強可以向楊廣交差了。

      .........

      洛陽西郊落霞原,這裡屬於皇室園林周邊,方圓數十里,普通民眾可以在這裡耕種,但不准漁獵、不准采樵,遠處是大片樹林和遼闊的原野。

      這天上午,一支騎兵隊在原野上風馳電掣般疾奔,他們一大半都是身著盔甲的騎兵,但中間還有十幾名身穿銀邊錦袍的王府侍衛。

      為首是一名少年男子,他頭戴金冠,身穿黑色鱗光甲,身後系一定猩紅色斗篷,手執射雕弓,腰佩金絲鑲嵌的純鈞劍,胯下一匹白雲駒,馬鞍上斜挎箭壺,更顯得他英姿勃勃。

      這名少年正是外出行獵的燕王楊倓,楊倓酷愛行獵,他祖父楊廣也鼓勵他多練習騎射,這樣能培養他強健的體魄和堅強意志,幾乎每隔幾天他都會抽出一個時辰外出騎馬,或許練習騎射,或射鹿獵鷹。

      “殿下,一個時辰要到了,我們回去吧!”一名侍衛大聲提醒他。

      楊倓勒住戰馬,擦拭一下額頭上的汗珠,儘管今天一無所獲,但他有極大的自制力,既然時間快到了,他便決定回去讀書。

      就在他剛要調轉馬頭,忽然看見前方百步外的樹林內走出一人,在向他揮手,似乎有什麼事找自己。

      楊倓一怔,喝令左右道:“把前面那人給我帶上來。”

      落霞原出現種地的農民並不奇怪,但一般人看見他們都會遠遠躲開,居然有人向燕王殿下招手,這還是很少遇見,十幾名侍衛催馬向前方男子奔去。

      這個向燕王揮手的年輕男子自然就是張鉉了,他等待了兩天,終於在今天等來了機會。

      片刻,十幾名騎兵疾奔而至,將張鉉團團包圍,十幾根長矛指著他,為首校尉厲聲喝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在此?”

      張鉉放下手中木箱,拱手道:“在下張鉉,河內人,特在此給燕王殿下獻寶。”

      這時,楊倓也騎馬趕來,一名騎兵低聲對他道:“殿下,此人說來給殿下獻寶。”

      楊倓見他身材高大,長得一表人才,不由心生好感,便笑問道:“你這漢子,給本王獻什麼寶?”

      “是殿下想要的寶貝,就在木箱內。”

      楊倓更有興趣,對手下隨從道:“打開箱子看看!”

      兩名騎兵拎過箱子,在一旁打開,頓時驚得大叫起來,“是人頭!”

      眾人大驚失色,一起張弓拉弦,數十根鋒利的長矛頂住了張鉉的前胸後背,張鉉笑道:“人頭不是寶貝嗎?”

      他又對楊倓道:“殿下,那是楊玄感的人頭,難道殿下沒有興趣嗎?”

      楊倓臉色微變,喝令道:“把兵器統統放下!”

      他催馬上前,注視著張鉉問道:“你怎麼知道本王想要楊玄感的人頭?”

      “二十天前殿下在城門前曾對越王感慨,只恨不得親自去捉拿楊玄感,為皇祖父排憂解難,可惜晚生了幾年,很巧,我當時就在殿下身旁不遠處。”

      楊倓想起來了,他是說過這句話,就在定鼎門外,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張鉉,喝令左右,“帶他去我王宮!”

      旁邊的王府侍衛都嚇了一跳,一名侍衛連忙道:“殿下,此人來歷不明,不可輕易相信。”

      “本王心裡有數,不要你來教我!”

      楊倓狠狠瞪了他一眼,調轉馬頭向王宮方向奔去,遠遠喊道:“帶他一起來!”

      騎兵們帶上木箱,又給了張鉉一匹馬,張鉉翻身上馬,跟著大隊騎兵向東疾奔而去,五千兩黃金的懸賞對他而言沒有意義,但燕王楊倓卻是他的機會,就看他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4 11:09 PM

第0023章 真假之辨

      張鉉沐浴更衣,換上一件白色武士服,這種武士服由絲麻混織,非常輕柔合身,腰束革帶,頭戴紗帽,更顯得他器宇軒昂,儀表不凡。

      張鉉在兩名侍衛的帶領下,向王府內宅方向走去。

      內堂上,有人已經鑒定了人頭,正是楊玄感的首級,不是假冒,這便讓燕王楊倓更有興趣了,昨天宇文述從上洛郡派人送來戰報,說已經殺死了楊玄感,割下其首級,並繳獲了他的兵器和戰馬。

      這就奇怪了,明明楊玄感的首級在自己這裡,宇文述為何說他也割下首級?楊倓嘴角露出會心的笑意,難道宇文述弄了一個假首級來欺瞞皇祖父嗎?

      這倒是一個打宇文述臉的機會,楊倓很想看一看宇文述在皇祖父面前被揭穿弄虛作假後的表情。

      這時,一名侍衛在堂下稟報:“啟稟殿下,張鉉已帶到。”

      楊倓已經知道張鉉的名字,也瞭解到他是河內郡的一名還俗僧人,在寺院內學過武藝,但這些並不能證明他來歷清白,尤其現在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難保他不是關隴貴族派來的人。

      楊倓雖然只有十三歲,但少年老成,尤其作為皇長孫,目睹太多的權力鬥爭,他更是具有同齡人沒有睿智以及皇族宗室特有的政治敏感。

      所以他雖然對張鉉很有興趣,但也對他保持一份警惕。

      “帶他上來!”

      不多時,張鉉被侍衛帶了上來,剛才有禮官稍微指點他一下,他沒有官職在身,見燕王不用行大禮,不過一般民眾畏懼權勢,往往都會磕頭倒拜。

      張鉉躬身施禮,“小民張鉉參見燕王殿下!”

      楊倓上下打量他一眼,好奇地問道:“你把楊玄感首級交給官府,雖然不能官升三級,但也能領五千兩賞金,可你把首級給了我,可能什麼都得不到,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張鉉心中早有說辭,他不慌不忙道:“回稟殿下,五千兩黃金會引來多少人窺視,刺殺楊玄感又會引來多少人仇恨,小民就算真領到五千兩黃金,恐怕從此就得踏上逃亡之路,終身不得安寧,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若能得到殿下的庇護,小民寧可不要五千兩黃金。”

      楊倓點點頭笑道:“你倒是很聰明,不過呢?能不能收留你不是我能決定之事,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獵到楊玄感的人頭?”

      張鉉指著桌上的七星劍道:“就從那柄劍說起!”

      他毫不隱瞞,就從在城門聽到楊倓的感慨說起,然後開始謀算楊玄感,然後買刀打探消息,去楊氏武館潛伏、遇到玄武火鳳,一直說到楊家莊驚魂以及去上洛郡找楊玄感,他毫不隱瞞,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楊倓雖然一言不發,但他畢竟是少年,眼中有一種掩飾不住的驚歎,待張鉉說完,楊倓依舊沉浸在驚心動魄的回味之中,良久,他輕輕歎了口氣道:“好吧!你先下去休息,讓我考慮一下。”

      張鉉並不指望楊倓立刻就重用自己,他行一禮,轉身退了下去,這時,旁邊侍衛提醒楊倓,“殿下,調查一下便知真偽。”

      楊倓低頭不語,張鉉說得驚心動魄,令他覺得不可思議,但細細再想,卻又合情合理,如果真是這樣,此人就是一個厲害人物了。

      他想了想,便對心腹侍衛低聲道:“你去兵器鋪和武館詳細調查一下,然後回來稟報我。”

      “遵令!”

      侍衛快步去了,楊倓又沉思片刻,便起身喝令道:“備車,本王要進宮!”

      .........

      大業宮麒麟殿,這裡是大隋天子楊廣的御書房所在地,楊廣雖然年過不惑,但尚不到五十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但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難以言述的疲憊之感。

      十年前他剛剛即位,意氣風發,開科舉、遷東都、鑿運河,開疆拓土,企圖開創不世之偉業。

      但大隋王朝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幾百年南北分裂造成的隔閡和創傷,幾百年胡人入主中原留下的後遺症,幾百年門閥世家制度的根深蒂固,又豈能在十幾年二十年的時間內徹底消泯、徹底融合?

      如果說之前開國皇帝楊堅還能以他巨大的威望壓制住各派勢力的不滿,壓制住所有的矛盾,那麼當楊堅死後,大隋王朝被壓制的各種矛盾便驟然迸發出來。

      這些年楊廣就像一個補鍋匠,各大勢力的挑戰令他疲於應對,他屢遭挫折,疲憊不堪,最初即位時的意氣風發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楊玄感的造反更是給楊廣迎頭一棒,令他暴跳如雷,卻又深深恐懼。

      儘管楊玄感造反已經平息,但朝野動盪,朝綱紊亂,各大勢力開始蠢蠢欲動,這一切都是楊玄感造反帶來的後遺症,它嚴重破壞了楊廣的各種計畫,使原本微妙平衡的局勢失衡,天下時局開始有失控的趨勢。

      楊廣從未把農民起義放在心上,他更擔心由地方豪強控制的各地鷹揚府受楊玄感造反的影響,趁機割據自立,他必須要趕在局勢失控前盡最大可能削弱各地鷹揚府的力量。

      就在幾天前他再次下旨,準備第三次征討高句麗,命各地鷹揚府軍隊趕赴涿郡集結,違令者斬,同時令滿朝文武再商議征伐高句麗之事,但幾天過去了,居然沒有一個人上書征伐的建議。

      楊廣此時的內心憋著滔天的怒火,恰好此時,宇文述最後剿滅楊玄感歸來,正向他彙報剿滅楊玄感的經過。

      “啟稟陛下,楊玄感藏身在一座極難發現的山谷內,若不是洛南縣官府抓住了他的逃兵,我們也難以知曉他的藏身之地.....”

      “這些朕不想知道,朕只關心楊玄感被殺死沒有?”楊廣不耐煩地打斷了宇文述的話。

      宇文述慌忙道:“啟稟陛下,楊玄感已被老臣親手斬殺,繳獲了他的戰馬和兵器。”

      “在哪裡?朕要親眼看一看。”

      “就在殿外!”

      楊廣站起身,快步向大殿外走去,宇文述也慌忙跟著走出大殿。

      麒麟殿前的臺階下擺放著一張桌案,桌案上是一隻朱漆木匣,此時木匣已被侍衛打開,裡面擺放著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旁邊有侍衛牽著楊玄感的戰馬,拿著他的馬槊。

      楊廣慢慢走到桌案前,仔細打量這顆人頭,依稀有幾分楊玄感的模樣,只是滿臉血痂,不太看得清楚。

      楊廣眉頭不由一皺,回頭問道:“為什麼不清理乾淨?”

      “回稟陛下,微臣心急稟報,沒有來得及清理,微臣這就去清理。”

      “算了!”

      楊廣擺了擺手,他認出了楊玄感的戰馬和兵器,應該不會是假,宇文述也長長松了口氣,終於過了一關。

      就在這時,不知何時到來的皇長孫楊倓笑道:“祖父,孫兒可以打一個賭,這顆首級一定沒有右耳垂。”

      楊廣一怔,他又看了一眼,只見右耳在下面壓著,只露出左面的半邊臉,他對侍衛使個眼色,一名侍衛上前翻過人頭,右耳朵果然被割掉了。

      “倓兒,你怎麼知道?”楊廣驚訝地問道。

      楊倓卻笑著問宇文述,“宇文大將軍,你能解釋嗎?”

      宇文述心中慌亂,結巴道:“可能是激戰時被老臣的鐵槍挑飛了。”

      “宇文大將軍真是神槍了,把關鍵的證據給挑掉了。”

      “倓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廣的語氣開始不悅,他也想起來了,楊玄感的右耳垂下有一顆很大的黑痣,佔據大半個耳垂,幾乎成了楊玄感的標誌,但這顆首級上卻沒有,他心中隱隱想到了什麼。

      楊倓行一禮,不慌不忙道:“孫兒也有一顆楊玄感的首級,想給祖父看一看。”

      他一擺手,一名侍衛快步走上前,將一隻木盒放在桌上,侍衛打開木盒,裡面赫然又是一顆楊玄感的首級。

      楊倓注視著宇文述冷冷道:“大將軍,需要再驗一驗嗎?”

      宇文述頭腦裡‘嗡!’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他雙腿一軟,撲通跪倒,拼命磕頭道:“老臣該死!該死!求陛下恕罪。”

      楊廣已經完全明白了,宇文述竟敢用假人頭來糊弄自己,他心中大怒,幾天積蓄的怒火傾瀉而出,指著宇文述大罵:“就是你們這些欺君瞞上的混蛋,才讓朕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朕若不殺你,何以服眾,拖下去亂棍打死!”

      幾名侍衛衝上來,拖著宇文述便走,宇文述嚇得大喊:“陛下,老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饒命啊!”

      楊廣怒氣沖沖走回御書房,他拾起桌上的脂玉硯臺,狠狠摔在地上,硯臺頓時摔得粉碎,楊廣大吼,“誰都在欺瞞朕,從今天開始,誰敢再欺瞞一句話,朕就殺了誰!”

      這時,皇后蕭氏聞訊匆匆趕來,她深深行一禮,“陛下是一國之君,是上天之子,陛下震怒,舉國不安,陛下失態,蒼穹將傾,請陛下息怒,恢復君儀。”

      楊廣慢慢平息了怒火,蕭皇后又端一碗參茶放在他面前,“陛下,臨戰殺將,不利之兆啊!”

      楊廣點點頭,雖然宇文述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他卻是唯一可以和關隴貴族對抗的大將,若把他殺了,只會讓關隴貴族更加囂張,他便改變了主意。

      “傳朕敕令,念宇文述舊功,且饒他一死,暫留爵位,罷其大將軍之職。”

      下旨完畢,楊廣心中舒服了一點,他冷笑道:“若不狠狠教訓一下他,他就以為朕是那麼好欺負。”

      蕭皇后見丈夫的怒氣已經完全消了大半,便笑道:“臣妾在宮中置酒,晚上為陛下壓驚。”

      她行一禮,慢慢退了下去,楊廣摸了摸自己額頭,居然不熱了,看來發一通火竟然今天的感恙治好了,這倒不錯。

      他忽然想起一事,令道:“讓皇長孫來見朕!”

      片刻,楊倓被帶了上來,雖然宇文述逃過一死,但已被打了五六十棍,又被革去大將軍之職,著實令楊倓深感痛快,這時,他忽然覺得張鉉就是上天賜給他的福將。

      他上前跪下行禮,“孫兒拜見皇祖父!”

      楊廣笑問道:“你告訴祖父,楊玄感的人頭是怎麼回事?”

      楊倓不敢說實話,便低聲道:“是孫兒恨宇文述辦事不力,便派侍衛去刺殺楊玄感,他趕在宇文述之前得手。”

      “你這個侍衛還不錯,居然能刺殺楊玄感,倒是一個人才。”

      楊廣沒有深究細節,又道:“不過軍國大事不可擅自為之,這次祖父就不責罰你了,下不為例,聽見了嗎?”

      “孫兒銘記祖父教誨!”

      “去吧!”

      楊倓再叩拜一下,慢慢站起身,他正要離去,又忍不住低聲問道:“啟稟祖父,如果孫兒想用一個人,但又有點擔心他的來歷,該怎麼辦?”

      楊廣微微一笑,“用人之道,在乎一心,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斷。”

      “孫兒明白了!”

      楊倓行一禮,轉身匆匆去了,楊廣望著長孫漸漸長大的背影,他是多麼希望孫子能早一天成人啊!

      旁邊侍衛見楊廣怒氣已經平息,便上前稟報:“啟稟陛下,裴相國回來了,在殿外等候面聖。”

      楊廣大喜,他幾天來就在等裴矩的消息,終於把他等回來了,楊廣當即令道:“宣他來見朕。”

      不多時,相國裴矩匆匆趕到御書房,裴矩已年近七旬,但身體十分硬朗,他剛從涿郡歸來,人瘦了一大圈,皮膚也曬黑了很多。

      裴矩躬身行一禮,“微臣參見陛下!”

      “辛苦相國了,那件事可有消息?”楊廣按耐住內心的急切,不緊不慢問道。

      裴矩很為難地回答說:“啟稟陛下,事情發生了一點意外,對方可能想獨吞那批物資?”

      “什麼!”

      楊廣剛剛平息的怒火再次升騰,他重重一拍桌子,“胡人就這麼不可靠嗎?”

      “陛下息怒,事情應該還沒到最壞的地步,微臣會再和他們交涉,向他們施壓,要求他們把那批物資交出來了。”

      “哼!”楊廣重重哼了一聲,“一群自不量力的東西,他們以為自己敵得過突厥人嗎?他們若再不醒悟,非要被突厥人滅族不可。”

      雖然楊廣恨不得裴矩立刻返回草原,但他也知道裴矩年事已高,不能這樣操勞奔波,得給他時間休息,他還需要和家人團聚幾天。

      想到這,楊廣便緩緩道:“裴卿先休息一段時間,然後再去和他們交涉,無論如何,那批物資絕不能落入突厥人手中!”

      “微臣遵旨!”

      裴矩行一禮,慢慢退下去了,楊廣異常心煩意亂,內亂令他日夜難寧,可外患卻又像塊大石一樣重重壓在他心中。

      一旦突厥人得到那批物資,始畢可汗必然會大舉南侵,舊軍隊已被他悉數摧毀,而新軍隊還沒有建立起來,那時他拿什麼去應對突厥人的南侵?

      楊廣不由慢慢捏緊了手中朱筆,‘喀嚓!’一聲脆響,朱筆被他折為兩段。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5 07:53 PM

第0024章 慧眼識珠

      楊倓趕回自己的王府,這時,他派去南市的心腹侍衛也調查回來,楊倓剛坐下,侍衛便上前施禮道:“殿下,卑職已經調查清楚。”

      楊倓頓時精神一振,連茶也顧不上喝,急忙問道:“快說,調查情況如何?”

      “回稟殿下,卑職調查了武德兵器鋪,和掌櫃談過,後來又去了楊氏武館,找到一些善後的弟子,張鉉之言完全屬實,沒有誇張,也沒有隱瞞。”

      “那他之前做什麼,掌櫃知道嗎?”

      侍衛笑道:“掌櫃說張鉉之前很落魄,連十貫錢的刀都買不起,而且他也是第一次聽說玄武火鳳之事,掌櫃對他很誇讚,說他是個守信之人。”

      楊倓十分欣慰,張鉉果然沒有欺騙自己,看來他並不是關隴貴族派來的臥底,楊倓又想起祖父之言,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對左右令道:“去把張鉉給本王找來!”

      ........

      宇文述是被抬回了府宅,儘管楊廣停止了將他杖斃的命令,但還是有六十棍打了下去,讓他幾乎丟了半條命。

      更讓宇文述痛不欲生的是,天子楊廣革去了他大將軍的職務,等於剝奪了他的軍權,肉體和精神的雙重刺激使宇文述情緒低沉,除了給他看傷的醫士外,任何人都不見。

      宇文化及已經回來兩天了,他至今還沒有來得及向父親彙報楊家莊的情況,他本打算承受父親的一通責駡,但父親遭遇重挫,他更不敢去彙報。

      宇文化及心煩意亂,在父親病房前來回踱步,這時,一名侍女走出來,向他行一禮,“長公子,老爺請你進去。”

      宇文化及呆了一下,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走進了房間,房間裡彌漫桌濃濃的藥味,宇文述就趴在坐榻上,身上蓋了一床薄被,兩名侍妾在一旁小心照顧他。

      “父親,好點沒有?”宇文化及跪在父親身旁低聲問道。

      “我來問你,為什麼不向我彙報楊家莊的情況?”宇文述聲音低微地問道。

      “孩兒本打算彙報,但又怕影響到父親療傷。”

      “我這輩子經歷了多少事?還有什麼不能接受,是不是楊家莊沒有成功?”

      “也不是,我們也殺死了不少楊氏子弟,一路破竹,關鍵是老八向我們提供了假情報,導致羅奕範中了埋伏,被亂箭射死,我們不得不暫時撤退。”

      這就是宇文化及想到的辦法,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八太保宇文清明身上,撇清他自己。

      宇文述大怒,羅奕範是他手下一名得力悍將,竟然死了,他喝道:“老八回來沒有,讓他來見我!”

      “啟稟父親,老八畏罪潛逃了,至今下落不明,孩兒也在到處找他。”

      宇文述忘記了棍傷,他剛要起身,忽然下身一陣劇痛,他又重重趴下,宇文化及慌忙按住他,“父親先息怒,這件事交給孩兒來處理,請父親安心養傷。”

      宇文述無奈,只得又問道:“那你有沒有暴露身份?”

      “絕對沒有,孩兒銘記父親的話,始終沒有露面,楊家莊始終以為是被終南群盜襲擊,而且楊家子弟我們也殺死了數百人,足以給他們一次沉重的教訓。”

      宇文述當然聽得出兒子是在誇大戰果,楊家莊青壯才多少,怎麼可能殺死幾百人,殺死幾百人,楊家莊就滅了。

      不過宇文述沒有深究,便點了點頭,“楊家之事就暫時告一段落,再繼續尋找老八的行蹤,務必將他抓住,我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孩兒會盡力而為。”

      “不是盡力而為,是一定要找到!”

      宇文化及戰戰兢兢答應了,宇文述又問道:“楊玄感被殺,外面是什麼反應。”

      “楊玄感塗炭洛陽,大家當然是拍掌叫好,只是……。”

      “只是什麼?”

      宇文述虎眼一瞪,“說!”

      宇文化及只得吞吞吐吐道:“只是父親拖延的時間太長了一點,人人都知道父親撈了很多錢,都在罵父親貪婪無度。”

      “你覺得我撈錢不好嗎?”宇文述冷冷問道。

      “孩兒只是擔心,聖上會因此深惡父親!”

      宇文述看了宇文化及半晌,才慨然歎道:“我宇文述一世英雄,怎麼就生了一個這麼愚蠢的兒子!”

      宇文化及不知哪裡說錯話了,低頭不敢吭聲,宇文述歎了口氣,“這也怪我,只顧自己謀取仕途,卻很少教育你們兄弟,你記住了,高熲為什麼被殺,就是因為他太清廉了,家中府宅空空,若我像他一樣清廉,我也早就死了,古之權臣為天子之患,防清不防貪啊!多讀讀《史記》你就懂了。”

      宇文化及還是聽得半懂不懂,他只得含糊應道:“孩兒明白了。”

      宇文述知道他還是不懂,便也懶得再教育他,哼了一聲又道:“另外,還有突厥那樁買賣,關係重大,你再去一趟,一定要把東西給我想辦法運回來。”

      宇文述被免去了大將軍職務,更激發了他的野心,既然楊廣無情無義,那就休怪他宇文述不忠不仁了。

      他回頭見長子面帶難色,便怒道:“難道你想要我親自去嗎?”

      宇文化及嚇得連連磕頭道:“孩兒不敢,孩兒一定去。”

      “去吧!好好準備一下,再過一些日子天氣轉暖,你便可以出發了。”

      宇文化及告退下去,宇文述則悶悶不樂,楊廣剝奪了自己的軍權,破壞了自己籌畫已久的大計,他心中焦急,憤懣得簡直要大喊出來。

      ........

      關隴貴族是原太子楊勇的支持者,太子楊勇爭位失敗後,關隴貴族遭到了楊廣的嚴厲打壓,並遷都洛陽,企圖將關隴貴族邊緣化。

      為了自保,關隴貴族于大業元年自發成立了武川府,以對抗楊廣對關隴貴族的打壓,在天下四大在野勢力中,武川府的力量最大。

      武川書院是得到楊廣默許後才成立,主要職能是培養關隴貴族的年輕俊才,在官方備案中,它其實是一個教育機構。

      下面設有文武二堂,文堂又叫九天堂,是文臣、良吏的培養之地,李密、李建成等人就在九天堂內接受教育,同時又教育年幼的子弟。

      而武堂又叫鳳鳴堂則是培養大隋勇將之地,像王伯當、長孫無忌、李世民等人都在鳳鳴堂的名單內。

      這是武川書院公開合法的成分,但很多人並不知道,武川府下還一個秘密組織,就是玄武火鳳,它才是武川府真正的直屬力量。

      就在宇文述心情糟糕透頂的同一時刻,武川府密室內,張仲堅和師妹張出塵跪在會主竇慶面前請罪。

      “一切都是我的責任,和其他人無關,是我的輕敵才導致這次任務失敗,我願承擔一切處罰。”

      張出塵急道:“義父,不能完全責怪大師兄,這次任務我們都有責任......”

      竇慶曾出任河東太守、衛尉卿,現已退仕,爵封陳國公,是關隴竇氏家族的第二號人物,按照武川府會主兩年一輪換的制度,明年將由獨孤順接任武川會主。

      六年前,相國楊素曾經送了一批武婢給竇慶,其中就有年僅十一歲的張出塵,竇慶見她聰明過人,悟性極好,便認她為義女,將她送到終南山紫陽真人處學武,去年學成回來,加入了玄武火鳳。

      竇慶一擺手打斷了張出塵的解釋,他對張仲堅淡淡道:“我之前說過,這個任務極為重要,不能失敗,所以我才派出前所未有的十二人,但最後還是失敗了,仲堅,你其實是江左會的人,我無權處罰你,不過我們可是有過約定,你承認約定嗎?”

      張仲堅渾身一震,他是被江左會借給武川府五年,當初有過約定,如果任務失敗一次,那他的期限就延長一年,本來下個月他就期滿了,可這次任務失敗,他又得等到明年三月了。

      張仲堅默默點頭,“我承認!”

      “承認就好,那就按照約定,明年三月我讓你自由。”

      張仲堅心中深深歎息,他實在不想過這種刺客殺人的日子了,但約定就像一條粗大的枷鎖,讓他無法擺脫。

      這時,竇慶的目光又轉到義女張出塵身上,“妳也有責任!”

      “女兒優柔寡斷,辦事不力,請父親....不!請會主責罰。”

      竇慶搖了搖頭,“妳的責任不是辦事不力,而是你看走了眼,誤導了我們,導致我們輕敵,不是嗎?”

      張出塵臉一紅,低下了頭,她知道義父在說誰,她確實看走了眼,她原以為張鉉是個草包,卻沒想到他心機如此深沉,騙過了他們所有的人,在最關鍵時刻出手,使他們功虧一簣。

      “女兒知錯,願受責罰!”

      竇慶卻沒有責罰她的意思,他又向張仲堅笑了笑問道:“仲堅怎麼看此人?”

      張仲堅歎息一聲說:“卑職回來時,特地找到了一名楊氏子弟詢問,才知道楊家莊被盜匪夜襲,就是這個張鉉力挽狂瀾,挽救了楊家莊,也贏得了楊氏家族信任,才得以參與到楊玄感的機密事件中來,他武力雖然不高,但膽識不凡,智謀過人,卑職深為欽佩。”

      “楊家莊被襲應該不是什麼普通盜匪,而是終南山的羅奕範。”

      張仲堅一驚,“難道是宇文述?”

      竇慶點點頭,又道:“不過這件事已經過去,我們不用管它,關鍵是今天發生的事,你們知道今天大業宮內發生了什麼事嗎?”

      張仲堅和師妹對望一眼,兩人一起搖頭,“卑職不知!”

      “說起來讓人好笑,但又令人驚歎,宇文述拿個假的楊玄感首級去糊弄天子,結果燕王楊倓卻拿出真首級,揭穿了宇文述的假冒,天子震怒,狠狠責打宇文述,並免去其大將軍之職,這件事震動朝野,但沒有人知情,想不到我們卻是真正的知情人。”

      張出塵眉頭一皺,“難道是燕王派張鉉去刺殺楊玄感?”

      張仲堅搖搖頭,“應該不是,我感覺這是他的個人行為,應該是他把楊玄感首級獻給了燕王。”

      竇慶讚許地笑道:“仲堅說得不錯,這就是讓我真正讚賞此人的原因了,沒有幾個人能拒絕官升三級和五千兩黃金的誘惑,他卻辦到了,之前我就說他見識過人,憑此人的胸懷和遠見以及他的膽識,我斷定他絕非凡品。”

      雖然張仲堅沒有能帶回楊玄感人頭,但張鉉卻把楊玄感刺死,同樣也是替武川府滅了口,所以張鉉儘管破壞了玄武火鳳的行動,但竇慶並沒有遷怒於他的意思,相反,還很欣賞張鉉的膽識。

      這也是竇慶十分遺憾之事,他本想拉攏張鉉加入武川會,並考驗他近三個月,但由於獨孤順堅決反對,他只得暫時放棄了拉張鉉入會的想法,現在事實證明,他們因墨守成規而失去了一顆明珠,怎麼能不讓竇慶失落。

      竇慶沉思片刻,又拉了一下桌旁的細繩,片刻,一名身材中等,年約二十五六歲年輕男子快步走進房間,他單膝跪下施禮,“卑職柴紹,拜見會主。”

      “不必多禮,你給仲堅說說今天燕王府的事情,我是指張鉉。”

      柴紹在武川會內兼職教習,教一群十二三歲的少年練武,他的官方身份卻是燕王府千牛備身,也就是燕王的侍衛。

      柴紹本身不是關隴貴族子弟,是因為他娶了李淵的女兒為妻,而被李淵推薦加入了武川府。

      柴紹笑道:“今天張鉉被任命為燕王府翊衛,正好和我分到一起。”

      張仲堅忽然有點明白會主的意思了,他低聲問道:“會主莫非還是不想放棄他......”

      竇慶輕輕歎了口氣,“這樣的人材,輕易放棄他是武川府的損失,我會想辦法說服獨孤家主。”

      “恐怕獨孤家主不會輕易答應!”

      “我知道,這件事須從長計議。”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5 08:00 PM

第0025章 天下十猛

      張鉉投靠楊倓固然是想依靠這條捷徑迅速走上仕途,但另一方面,進入燕王府也能使他開闊眼界,接觸到更好的資源。

      歷朝歷代的最好資源都集中在上層,芸芸眾生拼命爭奪的一點蠅頭小利,在上層人眼中卻不屑一顧,環境決定地位,張鉉要想獲得更高的社會地位,他就首先要改變自己環境。

      張鉉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有著深刻的體會,社會是分階級或者階層,如果他不想像螻蟻一樣生活在最底層,他就得尋覓一切機會向上走,獵殺楊玄感是他抓住的一次機會,也是他的投名狀,使他終於獲得了進入大隋中層社會的門票。

      也使他有機會接觸到上層統治者,那就是燕王楊倓,而燕王楊倓又是他進入大隋上層社會的鑰匙,張鉉頭腦很清醒,從中層走入上層要遠比從下層走入中層難得多,道路也更艱險,需要他付出更艱辛的努力。

      隋末就像一座失火的倉庫,每個人都想從倉庫裡多搬出一點屬於自己的東西,每個人的手段不同,杜伏威、翟讓、王薄等人不過是縱火者,他們沒有機會進入倉庫,註定將一無所獲。

      而楊玄感是搬運物資的第一個探路者,最後卻葬身於火海,李淵、王世充、竇建德、李密、李軌、蕭銑、劉武周、梁師都,這些人才是真正進入倉庫搶奪物資的參與者。

      如果他張鉉也想在著火的隋末倉庫中分一杯羹,那麼他就必須佔據有利的位置,靠近更便利的通道。

      而從中層進入上層社會就是為了獲得這樣的位置和通道。

      武藝不過是他進入上層社會的一種手段,就像宇文成都,憑藉超凡絕倫武藝脫離了家奴的地位,進入了將軍行列。

      他也同樣在走這條路,不僅要學到更高深的武功,還要抓住一切機會,走最短最便捷的道路使自己迅速得到提升,畢竟隋朝倉庫的大火已經點燃,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進入燕王府,張鉉立刻有了身份,被任命為東宮翊衛,正八品官銜,這也是燕王府最低的官銜,由於燕王楊倓已經被楊廣封為皇太孫,只是還沒有正式冊封,所以燕王府的待遇要高於一般親王,視同東宮。

      次日上午,張鉉第一次來到了燕王府校場,校場上人數並不多,只有十幾人各自三五成群訓練,張鉉頂頭上司姓陳,扶風郡陳倉縣人,生性豪爽,很少擺官架子,不過最大的毛病就是好酒,只要不當值,大部分時間都在醉鄉裡度過。

      也正是這個原因,張鉉只見了他一面,便再也找不到他的蹤影。

      張鉉從軍器架上取下一根長槍,自從他練過王伯當的長槍後,他便對槍有了幾分興趣,說不定將來他會把槍作為自己的兵器。

      他一聲低喝,一槍刺出,又連刺九槍,隨即一收槍,反手向後一拍,‘啪!’的抽打在地上,激起一股黃塵,這卻是王伯當教他的刀法,練了三個多月,被他自然而然用到長槍上。

      “好槍法!”身後傳來鼓掌聲。

      張鉉一回頭,見身後走來一名年輕男子,容貌清秀,身材中等,十分健壯。

      張鉉記得昨天見過此人,和他上司陳梁一樣的官職,好像是什麼太子千牛,比自己高一品。

      但當時陳梁忘記介紹此人的名字,他竟不知道這名侍衛叫什麼?

      張鉉放下槍笑道:“雕蟲小技,讓兄台見笑了。”

      “確實不錯,能把刀法用在槍法上,還如此自然流暢,我是第一次看到。”

      張鉉聽他居然認出自己用的是刀法,不由對他刮目相看,便笑問道:“請問兄台尊姓?”

      “在下柴紹,張賢弟聽說過嗎?”

      張鉉長長‘哦——’了一聲,他怎麼會沒有聽說,簡直如雷貫耳。

      “你是李——”

      張鉉本想說你是李淵的女婿,忽然想起不能直呼對方長輩大名,連忙咬住舌頭,但又不知道現在李淵在當什麼官,好像是太原留守,可該怎麼稱呼呢?

      他表情有點尬尷,柴紹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說:“家嶽是太原留守,一般人稱他為李公,或者李使君。”

      柴紹接過長槍,輕輕揮刺兩下,又笑道:“我是王伯當的好友,聽他說起過你,說你酷愛學武,可惜學武無門,是這樣嗎?”

      張鉉心念一轉,和王伯當是好友,難道柴紹也是武川府成員?

      柴紹是李淵女婿,而李淵家族則是關隴貴族的核心家族,柴紹屬於武川府很正常。

      不過張鉉對武川府的神秘感已經淡了很多,他所瞭解的玄武火鳳只是武川府一個秘密殺手組織,只是武川府很小的一部分。

      武川府又名武川書院,是京城著名的教育機構,除了自己見過的那棟大宅外,在京城還另外有三處學堂,在裡面讀書習武的士子有數千人之多,很多人都自稱自己是武川府人,實際上不過是在其間讀書習武罷了。

      張鉉淡淡一笑,“原來柴兄也瞭解我的情況!”

      “我對學武不太瞭解,不過我聽伯當說老弟醉心於練武,我個人覺得有失偏頗,武者再強,不過是一把殺人利器,真正握刀之人,卻未必會武,如相國高熲,一介書生,卻能率領大軍攻滅陳朝,再如相國楊素,武藝平平,但又能率十萬大軍北攻突厥,戰功赫赫,他們雖不會武,卻是真正握刀之人。”

      張鉉倒有了幾分興趣,一指遠處的石凳石桌,“我們去那邊坐坐。”

      柴紹跟他來石桌前坐下,柴紹也是隋末名人,見識要比一般侍衛強得多,張鉉也希望能從他這裡瞭解到這個朝代。

      “我其實也讚成柴兄之言,武者再強,不過是殺人利器,真正握刀之人,卻未必會武,不過我出身寒微,既無顯赫的家世,也無淵博的學識,柴兄覺得我可能成為握刀之人嗎?”

      柴紹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不能!”

      其實柴紹心中很明白,一些寒門子弟把希望寄託在從軍建功之上,“功名只須馬上取!”這樣的話乍聽起來確實讓人熱血沸騰,但事實上卻只是哄騙寒門子弟替朝廷賣命的說辭。

      一萬人個普通人家的子弟,也未必有一個能活著達成自己的夢想。

      而那些前往軍中獲取功名的世家子弟則根本無須冒險,他們的功勳自然會由寒門子弟的屍體來堆積。

      士卒取功名靠得根本不是什麼馬上的戰績,而是身體裡流淌著的某位大人物的血液。

      他歎了口氣,“像老弟這樣無背景無家世,要想向上走一步都千難萬難,除非得到帝王垂青,可這樣的機遇又能有幾個人遇到。”

      張鉉緩緩道:“一片土地上如果長滿了大樹,底下的其他莊稼就會因見不到陽光而死去,不幸我就是這樣一棵莊稼,既然我無力將其他大樹剷除,那我也必須努力成為一棵大樹,幸而上天給了我一副強健的體魄,讓我得以走上學武之路,對我而言,學武不過是一條向上走的途徑,一種獲取功名的手段,只有成為絕世猛將,才有出頭的一天,”

      “成為絕世猛將又能如何?”

      柴紹冷笑一聲,“宇文成都武藝蓋世,也不過是宇文述的假子家奴,功名只是世家子弟的遊戲,平頭百姓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棋子,什麼時候擺上棋盤,什麼時候取下來,都是執棋者隨心所欲的事,棋子根本沒有資格為自己的命運鳴不平,執棋者也不會在乎棋子心中想什麼。

      如果士兵真能憑著英勇奮戰而得富貴,還有誰會聞金鼓而匿身?如果朝廷真地能做到“馬上取功名”,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寧可造反,也要逃避征遼之戰了。”

      張鉉不讚成柴紹的宿命之論,反駁道:“可如果連成為棋子的機會都沒有,那和街頭的走卒小販又有什麼區別,宇文成都正是因為武藝蓋世,才得到帝王垂青,封為天寶將軍,得到了向上走的機會,一個人如果不奮鬥,不爭取,自甘平庸,那他一輩子也不會有任何成就。”

      柴紹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道:“賢弟聽說過大隋第一猛將史萬歲嗎?”

      “我聽說過這個名字,他怎麼了?”

      “他其實和賢弟很相似,體格魁梧高大,不過他原本是個書生,三十歲才開始練武,三年後便擊敗了韓擒虎和賀若弼,被先帝譽為天下第一猛將,也被隋軍公認。”

      張鉉聽得悠然相往,三十歲練武,三十三歲便成為天下第一,這是何等神奇,他心中生出一線希望,期待地望向柴紹。

      柴紹明白他的意思,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可不知道他的練武之術,我只是說,有人三十歲後才開始練武,尚有大成,所以賢弟也不用為年齡而氣餒,天無絕人之路。”

      張鉉心中舒服了很多,他又笑問道:“不知天下第二猛將是誰?”

      “天下十大猛將排名是很早以前之事了,很多人已去世,現在大家都不大提起,如果賢弟想聽,說說也無妨,第一就是剛才我說的史萬歲,第二是韓擒虎,第三賀若弼,第四楊玄感,第五魚俱羅,第六張須陀,第七楊義臣,第八麥鐵杖,第九屈突通,第十來護兒,現在除了五、六、七、九、十外,其他都已去世,十大猛將沒有意義了。”

      “我見過宇文成都,連排名第四的楊玄感也不是他的對手。”

      柴紹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宇文成都什麼時候和楊玄感交過手,自己竟從未聽說。

      他笑了笑道:“天寶將軍宇文成都當然厲害,不亞於當年的史萬歲,當今天子讚他為天下第一猛將,楊玄感應該不是他的對手。”

      這時,張鉉想起一件事,好奇地問道:“柴兄是不是有個內弟叫李玄霸?”

      “確實有,他是李家老三,從小身體羸弱,不過七年前送去終南山跟隨紫陽真人學武,說實話,我也沒有見過他。”

      這時,有人在遠處叫柴紹,柴紹便起身道:“我先過去了,請賢弟放心,我會打聽適合賢弟的易筋之術。”

      “多謝柴兄關照!”

      柴紹拱拱手,快步去了,張鉉望著柴紹走遠,柴桑一席話撫平了他內心的焦躁,他也知道自己急不來,必須學會耐心尋找機會。

      張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他返回校場,翻身上馬,手執弓箭向騎射練習場奔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6 09:05 PM

第0026章 皇姑來了

      燕王府又叫做燕王宮,實際上位於皇城內,在府宅以東有一片占地約十餘畝的池塘,四周長廊環繞,假山矗立,裡面種滿了荷花,各種魚在荷葉之間悠然遊動。

      由於這裡緊靠侍衛駐地,也便成了侍衛們的休閒遊樂之地,或來這裡釣魚,盛夏時還能在水中游泳。

      張鉉已經在燕王府待了近半個月,也漸漸熟悉了周圍的環境,這天上午,張鉉休假半日,他閑來無事,便借了根魚竿,在水池旁釣魚度假。

      春日陽光明媚,溫暖的陽光灑在池塘內,清風陣陣,格外令人心曠神怡,池塘四周很安靜,除了張鉉外再無他人,畢竟侍衛的假期寶貴,一般都會出去喝酒,跑來釣魚的侍衛畢竟少見。

      張鉉今天運氣不錯,已經上鉤了十幾條魚,甚至包括一條罕見的金黃色鯉魚,這時,浮漂一動,張鉉猛地起杆,魚鉤卻是空的,鉤上的半截蚯蚓已經沒有了,他遇到一條狡猾的偷嘴魚。

      張鉉低低罵了一聲,拉過魚線,左手摸向身後的魚餌罐,裡面還有十幾條紅蚯蚓,不料他摸出來的卻不是蚯蚓,而是一條色彩斑斕的毛毛蟲,長著長長的刺毛,在他手中蠕動。

      張鉉嚇一跳,連忙將毛蟲甩掉,他拿過罐子,才發現罐子裡竟然有十幾條同樣的毛蟲,是怎麼回事?

      身後忽然傳來了吃吃的笑聲,張鉉一回頭,這才發現身後不遠處的長廊內躲著一個小女孩,正捂著嘴偷笑。

      小娘年約七八歲,梳著雙羅髻,眉眼如畫,相貌十分秀麗,身穿一條綠色襦裙,外套一條紅緞羅衫,腳穿金絲繡花鞋。

      “是妳的惡作劇?”張鉉故作生氣道。

      “哪裡是我,是它們自己爬進去的!”

      小娘跑過來,從水里拉起魚簍,“讓我看看你釣的魚!”

      “呀!有條好漂亮的魚。”

      小娘伸手便將魚簍中的金黃鯉魚抓出來,張鉉感到要出事,連忙喊道:“當心!”

      但還是晚了一步,金黃鯉魚的魚頭在魚簍上重重一撞,彈了出來,在小娘的驚叫聲中掉入了池塘。

      “都怪你!”

      小娘重重一跺腳,眼淚立刻湧出來,“是你嚇我的,你去把它抓回來。”

      張鉉懶得睬她,魚竿一甩,繼續釣自己的魚,小娘見他不理自己,索性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你欺負我!不肯替我抓魚。”

      張鉉被她哭得心煩意亂,眉頭緊皺道:“別哭了,魚都跑掉了,讓我怎麼抓?”

      “我不管,你不抓我來抓!”

      說著,她脫去了外衫,露出光潔的小肩膀和玉藕似的細嫩胳膊,又挽起裙子準備下水了,其實張鉉已經看見了那條金黃鯉魚,似乎受了傷,在水中一沉一浮。

      張鉉怎麼可能讓一個小娘脫衣裙下水,池塘的水深足以淹沒她,無奈,他只得喊住小姑娘,“好吧!我去替妳抓上來。”

      小娘立刻從水裡抽回腳,歡喜得拍掌,“多謝大哥哥幫忙!”

      張鉉無奈,搖了搖頭,脫去外裳,除掉鞋襪,徑直跳下了池塘,池塘水不深不淺,齊他的腰部,他慢慢走出十幾步,靠近了那條黃金鯉魚,他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鯉魚,笑道:“抓到了!”

      他原以為會聽見小娘的歡呼聲,不料身後什麼聲音都沒有,他一回頭,小娘已不見了蹤影,張鉉心中暗叫不妙,急看自己的衣服和靴子,衣服還在,但靴子卻沒有了,插在靴子裡的軍刺也不翼而飛。

      只見從小娘圓門旁探出頭,笑嘻嘻地向他揮了揮軍刺,“我才不稀罕那條魚,你自己留著吧!”

      說完,她一溜煙地跑了,張鉉喊之不及,氣得七竅生煙,他一向自負機敏,卻沒有想到栽在一個七八歲的小娘手中,若傳出去讓他怎麼做人?

      靴子倒沒有關係,關鍵是他的軍刺,千萬不能遺失,他急忙三步兩步跳上岸,向圓門奔去,跑過圓門,哪裡還有小娘的蹤影。

      張鉉氣得半天說不出話,這是從哪裡來的小娘,這般調皮搗蛋!

      張鉉光著腳,渾身濕漉漉地回到自己房間,他換了鞋和衣服,快步向前堂走去,他想找柴紹打聽一下小娘的來歷,畢竟是皇宮,七八歲的小姑娘不會太多。

      剛走到前堂,只見十幾名侍衛簇擁著燕王楊倓從堂內奔出來,楊倓看見他喊道:“張鉉,快跟上,皇后娘娘來了!”

      張鉉嚇了一跳,連忙跟著侍衛們一起向中院奔去,剛過中門,只聽有人高聲一聲,“皇后娘娘駕到!”

      眾人連忙閃身到兩邊,張鉉也後退幾步,遠遠站在花叢旁邊,眼睛卻偷偷地瞟向大門,歷史上的蕭皇后以美顏絕倫而出名,真實的她又會是什麼樣子?

      只聽清脆的環珮聲響起,一股香風撲面而來,人還未到,聲香先至,腳步聲傳來,大群宮女宦官簇擁著一個美豔無比的女人走了進來。

      從年齡上算,蕭皇后至少有四十餘歲了,但眼前的蕭皇后保養得非常好,肌膚細膩白嫩,臉上沒有一絲皺紋,看起來最多三十歲出頭,美貌端莊,明麗動人,梳著高髻,頭上珠光璀璨,身穿六幅拖地長裙,一名宮女在後面替她托著長長的裙擺。

      張鉉暗暗讚歎,美貌豔麗,當真是名不虛傳。

      “你也在誇讚皇后娘娘的年輕美貌,是吧?”

      身旁傳來一個聲音,張鉉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剛才的小娘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他身旁,就躲在花叢後,張鉉氣惱地低聲道:“我的鞋呢?”

      小娘笑嘻嘻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別胡說,我沒有讚美皇后娘娘。”

      張鉉臉有點紅,“這種想法就不該有。”

      這時,燕王楊倓跪下給皇祖母行禮,蕭後笑道:“我是來看看我的孫兒近況,不用這般大禮,起來吧!”

      “是!”

      楊倓起身,看了一下皇祖母身後,問道:“祖母不是和皇姑一起來嗎?”

      “我也奇怪了呢!剛才還在一起,這會她去哪裡了?”

      楊倓連忙吩咐:“速去找皇姑!“

      小娘低聲對張鉉笑道:“我們打個賭,我知道皇姑在哪裡?如果我贏了,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張鉉沒好氣道:“妳先把東西還我,我再和你打賭!”

      “你跟我打賭,我就還你。”

      張鉉實在怕了這個小娘的精靈鬼頭腦,若自己答應她,不知又會上什麼套?他搖了搖頭,“妳先把東西還我!”

      小娘生氣道:“你若不答應我,我就把你的鐵棒子扔掉九洲池裡去,你不信,我現在就扔給你看!”

      說完,小娘轉身就走,張鉉一把抓住她的小胳膊,“好吧!再相信妳一次。”

      小娘驀地轉身,笑嘻嘻道:“君子一諾,駟馬難追哦!”

      她重重咳嗽兩聲,大搖大擺走了出去,“你們誰在找我?”

      “殿下,皇姑在這裡?”眾侍衛歡呼起來。

      張鉉一下愣住了,這個七八歲的小娘居然是楊倓的姑姑?按常理,楊倓的姑姑至少應該二三十歲才對,怎麼是個小丫頭片子?

      這時,張鉉忽然想起歷史上的一個人,難道小丫頭是她?

      李世民的大楊妃,不就是楊廣的小女兒嗎?

      小丫頭正是楊廣的小女兒,名叫楊吉兒,封為廣陵公主,是楊廣的掌上明珠。

      楊吉兒生性喜歡自由自在到處亂跑,到處調皮搗蛋,楊廣也不太約束她,今天她跟母親來燕王府,結果她半路上就從東門先溜進來了,正好遇到正在釣魚的張鉉,將他捉弄了一番。

      楊倓走上前恭恭敬敬跪下行禮,“侄兒參見皇姑!”

      “賢侄免禮。”

      楊吉兒裝出一副嚴肅老成的模樣,接受了楊倓的跪拜,卻趁人不備偷偷回頭向張鉉扮了個鬼臉,吐了下舌頭。

      張鉉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古怪精靈的小丫頭,雖然有點調皮搗蛋,卻又有可愛的一面!”

      楊吉兒向張鉉扮鬼臉,卻被後面的蕭皇后看見了,她心中有點奇怪,這個侍衛是誰,吉兒怎麼會認識他?

      蕭皇后並沒有多問,向楊吉兒一招手,“吉兒過來!”

      楊吉兒蹦蹦跳跳跑上去,牽住母親的手,笑嘻嘻道:“娘,咱們進去吧!好好教訓一下倓兒。”

      蕭皇后笑著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為娘要先教訓你,你跑哪裡去了?”

      “我剛才去釣魚了,釣了一條好大的魚,是真的!”她偷偷向張鉉眨眨眼。

      張鉉把頭扭過去,心中暗暗氣惱,什麼好大一條魚,不就是在說自己嗎?這個小丫頭怎麼說話的。

      “你哪有耐心釣魚,倓兒還差不多,下次讓倓兒帶你去釣魚。”

      “我才不跟他去!”

      楊吉兒一撇嘴,“小夫子一個,整天孔子曰,聖人雲,聽著就膩煩了,有本事和我先打一架!”

      她挽起袖子,一叉腰,狠狠瞪著楊倓,“來不來?”

      楊倓低眉順眼,垂手道:“侄兒怎敢對皇姑無禮!”

      “你看,我說得沒錯吧!”

      蕭皇后哭笑不得,拿這個寶貝女兒沒辦法,只好再讓一步,“妳去玩吧!娘不管你了。”

      楊吉兒歡呼一聲,向西面的花園奔去了,幾名宦官宮女連忙跟過去,這次可不能再讓她溜掉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6 09:12 PM

第0027章 半年籌謀

      蕭皇后來燕王府一是來看看孫兒楊倓,其次是來檢查他的學業,蕭皇后學識淵博,尤其寫了一筆好字。

      此時蕭皇后坐在大堂上,抽考楊倓的功課,無論《大學》還是《中庸》,楊倓都倒背如流,讓蕭皇后十分滿意。

      她又笑道:“下面是寫字,去你書房吧!”

      “孫兒在前面帶路!”

      楊倓帶著皇祖母向書房而去,張鉉和眾人侍衛站在門口,都鬆了口氣,別的問題都不大,就是尿急時難辦,又不能離開,也得拼命忍著,張鉉快步向後面的茅廁走去。

      張鉉從茅廁出來,也不想去大堂了,尋思著得找到那個小丫頭,把自己的軍刺要回來,他不緊不慢地向西院而去。

      西院有一片很大的花園,林木蔥郁,一條小河如玉帶般蜿蜒流過,小河兩邊種滿了各種奇花異草。

      但張鉉找了一圈都沒看見小丫頭,卻只見正慌慌張張四處找人的幾名宦官和宮女,估計小丫頭又把他們甩掉了。

      張鉉走過一條長廊,卻聽頭頂上有人笑道:“你是在找我嗎?”

      張鉉一抬頭,只見小公主就坐在紫藤的一簇枝蔓上,像蕩秋千似的抓住了兩邊的藤條,四周茂盛的葉子遮住了她的身影,難怪那幾個宦官宮女找不到她。

      張鉉也笑了起來,“這裡面可藏有不少小蟲子,不怕它們咬你嗎?”

      “我才不怕什麼蟲子,蠍子和蜈蚣我都敢抓,不像某些人,摸到一條毛毛蟲都嚇得半死。”

      “我哪裡嚇得半死了,我說,剛才我答應你條件了,妳該把東西還我了吧!”

      “本公主當然說話算話,不過你得先履行了諾言再說。”

      張鉉有點頭大了,被這小丫頭抓住了辮子,不知她又想出什麼精靈古怪的主意折磨自己,他沒好氣道:“要我做什麼,妳說吧!”

      楊吉兒立刻敏捷得像只小猴子似的從藤蔓上爬下來,拉著張鉉的手歡喜地笑道:“你跟我走!”

      張鉉被她滑膩柔軟的小手握住,他忽然有一種感覺,這個小丫頭就像鄰家的小妹妹一樣,哪裡有半點公主的架子,他心中也有點喜歡上了這個調皮搗蛋的小姑娘。

      “去哪裡?”

      “陪我逛街呀!”

      ‘逛街?’張鉉腳步猛地一停,心中很驚訝,這個小丫頭居然想出去,這怎麼行!

      “換個條件吧!妳不能出去。”

      “我為什麼不能出去!”

      楊吉兒的小嘴撅了起來,“娘答應我的,半年逛一次街,我已經有大半年沒出去了。”

      張鉉有點為難了,這件事他可不敢做主,得去問問楊倓,讓他再請示一下蕭皇后,哪有公主隨便出去逛街的。

      這時,幾名宦官宮女終於找了過來,他們連連作揖哀求道:“我的公主姑奶奶,你別到處亂跑了,這邊有河,掉進河裡怎麼辦?”

      “大驚小怪,我沒下過河嗎?”

      楊吉兒瞪了他們一眼,又對張鉉道:“我要去準備一下,你就在大門外等我,我們馬上就走。”

      “公主姑奶奶,妳又要去哪裡?”

      “我要去逛街,你們不想去就最好了!”

      楊吉兒快步去後宅了,張鉉也疾步來到大堂,正好遇到楊倓出來,張鉉上前低聲道:“殿下,小公主要去逛街,可以嗎?”

      “不行!”楊倓嚇了一跳,連連搖頭,“她那麼小,怎麼能隨便出去?”

      “倓兒,什麼事?”蕭皇后從後面出現了,張鉉連忙後退幾步,低下了頭。

      “啟稟皇祖母,我這侍衛說,皇姑要去逛街!”

      “她想去就去唄!她父皇答應過的,半年可以出去一次。”

      “可是…。。皇姑的安全!”楊倓急道。

      蕭皇后看了張鉉一眼,她想起剛才好像吉兒就是向這個侍衛做鬼臉,她笑著走上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卑職張鉉!”

      “哦——本宮感覺廣陵公主好像認識你,是怎麼回事?”

      張鉉苦笑一聲,便把上午他釣魚時被楊吉兒捉弄之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蕭皇后聽得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很抱歉了,那個小傢伙被她父皇寵壞了,本宮會讓人把你的東西送回來。”

      張鉉心中暗暗驚訝,他從未想過大隋皇后居然會因為孩子調皮向自己一個普通侍衛道歉,完全顛覆了他對帝后的認識。

      張鉉心中有一絲感動,連忙道:“一點小事,請皇后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蕭後微微一笑,“多謝你的寬容,張侍衛,吉兒是不是讓你陪她去逛街?”

      張鉉點點頭,“正是!”

      “她一向憎恨侍衛跟隨她,難得她喜歡一個侍衛,那就麻煩張侍衛替本宮保護她,本宮會重重有賞!”

      “多謝皇后娘娘,卑職會盡力而為!”

      .........

      張鉉很快便知道蕭皇后准許小公主去逛街的真實原因,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逛街,楊吉兒和兩名宮女坐在寬大的馬車裡,馬車兩邊有侍衛騎馬跟隨,戒備森嚴。

      倒是去豐都市,不過只能進指定的皇家店鋪,而且事先要將所有閑客都清走。

      張鉉騎馬跟隨在馬車左面,偷眼觀察馬車內楊吉兒的動靜,只見她換了身男裝,頭戴紗帽,身穿綢緞小青袍,顯得格外的目清眉秀,只是她撅著嘴,滿臉不高興,對外面的街景一點興趣都沒有。

      張鉉和她接觸還不到半天,卻已經瞭解她了,這個小丫頭喜歡參與,她要參與到街頭的熱鬧中去,而不是當個看客,像個籠中鳥一樣地關在馬車裡,她怎麼高興得起來。

      馬車抵達了珠寶行,停在一家叫做萬寶金樓的皇家珠寶店前,店鋪足有四層,占地約有三畝地,這裡的珠寶主要供應皇室和達官貴人,所以生意顯得比較冷清,夥計也不多。

      事先已有侍衛通知了店鋪,掌櫃帶著幾名夥計早早地迎候在門口,馬車剛停穩,掌櫃便上前笑道:“歡迎廣陵公主光臨鄙店!”

      楊吉兒無精打采道:“我這裡已經來了三次了,就隨意一點吧!”

      “是!公主請,各位都請進來休息。”

      楊吉兒走下馬車,吩咐道:“燕王府的人去後面把守,不准人隨意進店!”

      “怎麼會呢!後門已經關了,誰也進不來。”

      楊吉兒眼一瞪,“我說去就去!”

      掌櫃不敢吭聲了,這時張鉉才發現,原來燕王府的人就只有他,其餘都是宮中侍衛,或者是宦官宮女,看來她其實就是叫自己去守後門。

      張鉉心中有點奇怪,不過他還是繞去了後門,萬寶金樓沒有院子,後門面對一條小街,正對面是另一家首飾店。

      後門已經關閉,門外加了一把鎖,這樣也就不會有客人推門而入了,張鉉原以為楊吉兒是想從後門溜出來,但後門已被反鎖,估計她的小小計畫也會落空了。

      張鉉站在後門臺階上,百無聊奈地等待這個小丫頭逛街結束,今天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岔子,他的運氣如此不佳,竟然被一個小丫頭抓了壯丁。

      就在這時,他頭頂‘哢嚓!’響了一聲,他一抬頭,頓時嚇了一跳,只見楊吉兒竟然從二樓窗子裡翻了出來,動作異常敏捷,兩三下便跳到地上。

      張鉉大急,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厲聲喝道:“妳不能溜走,快回去!”

      不料楊吉兒早有準備,一甩手,袖子頓時脫落了,手臂異常滑膩,瞬間掙脫了張鉉,一陣風似的鑽進了對面的珠寶鋪,她又回頭笑嘻嘻道:“你來不來?”

      她轉身一溜煙地跑進了珠寶鋪,張鉉抓著半隻衣袖,氣得一跺腳,追了上去。

      進了對面的珠寶鋪,張鉉才意識到這小丫頭的‘深謀遠慮’,不僅踏好了逃脫路線,準備好了假衣袖,而且對面店鋪的情況也摸透了,對面竟然是一家穿堂店鋪,前門後門對開,從前門進去,直接從後門就出去了。

      張鉉追出後門,只見青衣一閃,她又跑進了另一家酒肆,楊吉兒異常敏捷,東竄西奔,張鉉也記不得跑進多少家店鋪,最後才在一條死巷把她堵住了。

      楊吉兒累得氣喘吁吁,但她卻滿臉歡喜,“哎呦!真不容易啊!策劃了足足半年,終於成功了。”

      不用張鉉抓她,她主動挽住張鉉的胳膊,眉開眼笑道:“走吧!陪本公主,不,陪本姑娘逛街去。”

      她一抬頭,見張鉉滿臉陰沉地看著她,她嚇了一跳,立刻鬆開了張鉉的胳膊,“你不會把我送回去吧!”

      “妳說呢?”

      楊吉兒晃著張鉉胳膊撒嬌道:“侍衛大哥哥,你知道我多可憐,整天被關在皇宮裡,可能我這一輩子就只能出門這一趟,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儘管明白她是在假裝,但張鉉其實也挺同情她,嚮往自由,卻又身為帝王公主,沒有半點自由可言。

      她的帝王父母也知道女兒的心思,所以才最大限度地滿足她對外界的嚮往,用一種特殊的方式讓她逛街,只是這小丫頭太狡猾了,才七八歲就這麼有心計,長大後怎麼得了。

      “我也想可憐妳,可我也有職責啊!”

      “你的職責就是保護我的安全,對不對?”

      這時,前面出現一個賣糖人的小攤,老者高聲喊道:“糖人嘍!小的五文一支,大的十文,要買快來哦!”

      楊吉兒頓時欣喜萬分,拉著張鉉就跑,“我就買一支!”

      張鉉苦笑著搖搖頭,恐怕有了第一次,後面就剎不住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7 07:19 PM

本帖最後由 wishstar2004 於 2015-8-7 07:21 PM 編輯

第0028章 初見蕭后

      張鉉的擔心一點不錯,不到一刻鐘,楊吉兒買了仙女糖人,買了雙耳撥浪鼓,買了鬥蛐蛐的大陶盆以及四隻青頭大將軍,還有一隻裝在麥稈籠子裡的碧綠蟈蟈,另外還有四隻裝在木籠裡的小雛鴨。

      錢自然由張鉉付,東西也自然歸他拿,楊吉兒興致高昂,蹦蹦跳跳在前面走,仙女的頭已經被她舔掉了,下一步開始進攻糖人的胳膊。

      舔著香甜的麥芽糖,但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卻不肯放過周圍的一切新奇事物。

      “大哥哥,那是賣什麼的?”楊吉兒指著一家店鋪笑嘻嘻問道。

      張鉉看了一眼上方的店鋪名,白色大牌子上用黑字清晰地寫著五個字‘方記糖食鋪’。

      張鉉不知該怎麼說她了,明知故問,不就是想進去嗎?張鉉懶得和她計較,便無精打采道:“和妳手中一樣的東西。”

      “那我們去看看吧!我好幾年前就聽說過這家鋪子了,很有名的。”

      明明是一個月前才開張的新店,她非要說自己好幾年前就聽說了,弄得她多麼滄桑似的。

      “隨便妳吧!”

      張鉉摸了摸自己的內袋,他今天走得匆忙,忘記帶錢了,身上只剩下不足百文錢了,著實讓他有點發愁。

      店鋪裡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糖食,都是用麥芽糖或者蜜糖製作,放在一隻只精美小盒裡,看得張鉉只咋舌,每只糖盒子都要百文錢以上,他連一盒都買不起。

      “吉兒,我們先去別的店吧!回頭再來這裡。”

      但楊吉兒眼睛已經放光了,她每一樣都想要,這時,掌櫃看出了張鉉的為難,低聲建議道:“公子可以賒帳,不過需要擔保或者拿什麼抵押。”

      張鉉生怕楊吉兒聽見,便取下自己侍衛腰牌低聲道:“用它來擔保行不行?”

      掌櫃嚇得連連擺手,“這個我們不敢收,您老還是別的東西抵押吧!先說明,兵器我們也不收。”

      “這個可以抵押嗎?”

      楊吉兒從頭拔下一根玉釵遞給掌櫃,掌櫃接過玉釵頓時嚇了一跳,他是識貨之人,這可是極品碧玉髓,上面鑲兩顆小指頭大的金剛石,至少價值數百金,掌櫃眼睛都發光了,把他整個店賣了都抵不上這根玉釵。

      張鉉覺得很沒面子,怎麼能讓這個小丫頭拿釵子抵押,他剛要反對,旁邊卻忽然伸出一隻手,將玉釵一把奪了過去。

      這只手來得太突然,將掌櫃和楊吉兒都嚇了一跳,楊吉兒一回頭,只見她身後站著一個穿黑裙紅邊的年輕女子,肌膚如雪,長得十分美貌,手中拿著自己的玉釵,但眼睛卻似笑非笑地看著張鉉。

      “怎麼是妳!”

      張鉉認出了她,在武川府遇見過她,在楊氏武館也遇到她,現在又遇到了她,只是巧合嗎?

      張鉉想到她的火鳳身份,不由按住刀柄,警惕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不過一轉念又釋然,武川府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動大隋公主。

      張出塵不屑地哼了一聲,她蹲下來將玉釵戴回楊吉兒的發釵,嫣然笑道:“妳喜歡什麼,自己隨意挑,阿姊給妳買!”

      “你們認識?”

      楊吉兒好奇地打量一下張出塵,又看了看張鉉,張鉉也回應地哼了一聲,算是預設了他們認識。

      楊吉兒頓時歡喜起來,張出塵的美貌令她心生好感,這位阿姊願意給她買糖食,她當然求之不得,她連忙拾起一個籃子開始挑選她喜歡的糖食。

      這時,張出塵低聲對張鉉道:“外面都亂套了,你還不送她回去!”

      張鉉點點頭,“多謝破費了!”

      “你不用謝我,我可沒有幫你的意思,萬寶金樓是武川府的產業,若她出什麼事,我們擔待不起,已經有六組玄武火鳳出動了,我只是碰巧看見你們罷了。”

      張鉉這才明白過來,難怪她會出現這裡,原來萬寶金樓是武川府的產業。

      “阿姊,我挑好了!”

      楊吉兒挑了十幾盒糖食,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遞給張出塵,張出塵付錢給了掌櫃,替她攏攏秀髮笑道:“別再調皮了,快回去吧!”

      “嗯!”

      楊吉兒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她又問道:“阿姊,妳叫什麼名字?”

      張鉉在一旁有點不是滋味,自己鞍前馬後伺候這個小丫頭,她卻不問自己叫什麼名字。

      張出塵看了一看張鉉,笑道:“我也姓張!”

      她想了想,又取出一朵小小的金花遞給楊吉兒,“如果以後想找我,去萬寶金樓留信就行了,給他們看看金花,他們就知道是找我。”

      “謝謝阿姊!”楊吉兒歡喜地收下金花。

      張出塵又冷冷看了一眼張鉉,目光變得如凝寒霜,她轉身便迅速離去了。

      張鉉目送她走遠,他感覺這個黑裙女子最後看自己一眼時,目光裡竟充滿了殺機,就仿佛自己和她有什麼血海深仇一般,難道是因為獵殺楊玄感時,自己令他們功敗垂成?

      “大哥哥,我們回去吧!”

      楊吉兒輕輕搖了搖張鉉的手,張鉉收回心思,替她拎起籃子笑問道:“怎麼想著要回去了?”

      “哎!你都沒錢了,逛街還有什麼意思。”

      張鉉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發現了一個真理,似乎在某些方面,女人有一種不分年齡的共性。

      ........

      小公主楊吉兒的出逃最終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波。

      一方面固然是武川府出手,派了六組玄武火鳳封鎖了西市各處大門出口,武川府不願意張揚,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楊吉兒經常出逃,大家多多少少都有點習慣了。

      不過責任是要明確的,沒有人願意承認是自己失職,小公主身邊的宮女、宦官和侍衛們在一番爭論後,很快便達成了共識。

      此事和他們無關,是燕王府的人護衛不力,於是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燕王府的唯一代表張鉉身上。

      張鉉送楊吉兒回萬寶金樓後,立刻被剝奪了護衛資格,為首侍衛客氣中帶著強硬,公主之事無須他再費心,他可以回燕王府了。

      ........

      入夜,張鉉正坐在窗前練習寫字,他小時候練過幾天毛筆,後來就扔掉了,他從未想過自己還有一天會撿起來。

      更讓他頭大的是,他學的是簡體字,雖然隋朝的字大多能認識,但要會寫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感覺自己又重新當了一回小學生,從最基礎的寫字學起。

      張鉉寫得很吃力,一個時辰才寫了兩頁紙,他放下筆,揉了揉有點發酸的手腕,這簡直比他練刀還要難上幾分。

      這時,他透過窗戶縫隙看見王府總管錢景忠匆匆走來,分明就是走向他的房間,張鉉心中一怔,他找自己做什麼?難道是.......

      “張侍衛請開門!”

      敲門聲很重,也很急促,張鉉起身開了門,笑問道:“錢總管有事嗎?”

      “有要緊事!”

      錢景忠低聲對他說了兩句,張鉉點點頭,果然如他所料,還是為了今天下午那件事。

      “我知道,這就走!”

      他披上外袍,跟隨著錢景忠向大門外走去,錢景忠心中十分驚訝,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皇后娘娘居然要召見張鉉,而且現在天已經黑了,他想問,卻又不敢問,只得悶著頭疾步快走。

      大門外停著一輛輕便馬車,十幾名侍衛騎馬跟隨在馬車兩旁,張鉉剛出來,一名侍衛上前道:“是侍衛張鉉嗎?”

      “正是!”

      “請跟我們走一趟吧!請上車。”

      張鉉也沒有多問,登上了馬車,馬車迅速向光宅門方向駛去,儘管此時宮城大門已閉,但張鉉覲見是屬於特殊情況,他還是進入皇宮,一道道深門駛入,皇宮道路越來越狹窄,建築越來越密集。

      最後他下了馬車,走進了一座宮殿的側門,張鉉也不知道身處何方,在哪個宮?哪個殿?但有一點是無疑的,他已經進了大隋皇宮的後宮,嬪妃們的居住之地。

      他走過空曠清冷的大殿,來到一座大門前,大門口站在八名侍衛,就像例行公事一般,兩名侍衛一言不發,將張鉉上下搜了個遍,這才對張鉉道:“請進吧!”

      無論在哪個朝代,被皇后召見都是一件大事,至少要事先準備幾天,學習禮節,沐浴更衣,甚至還要卜卦問吉凶。

      但到了張鉉這裡,一切都免了,這其實就是公事和私事的區別,蕭皇后只是私下接見他,不需要太多的繁文縟禮。

      如果說張鉉剛開始有點緊張,但此時他緊張的心情已經平靜了,他深深吸一口氣,大步走進了內殿。

      內殿裡燈火通明,面積和外殿相比並不算大,也就兩百多個平方,由兩級臺階分為前後兩個部分,臺階上放著一隻巨大的屏風,遮擋住了裡面的情形,兩條紗幔流蘇從屋頂墜下,兩邊各站著一名宮女。

      透過若隱若現的屏風,張鉉依稀可以看見屏風內有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身影在來回踱步,他一眼便認出這個影子,正是上午見到的蕭皇后。

      張鉉連忙上前單膝跪下,“微臣張鉉拜見皇后娘娘!”

      半晌,才聽見蕭皇后冷冷的聲音,“你知道本宮找你有什麼事嗎?”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shstar2004 發表於 2015-8-7 07:28 PM

第0029章 玉釵風波

      “微臣知道!”

      “你膽子不小啊!身為侍衛,居然縱容公主混跡民間,難道你不知道這是殺頭之罪?”

      “微臣....知道!”張鉉額頭已經見汗了。

      “你知道還那樣做!”

      蕭皇后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明顯的怒氣,“你為何不阻止她的胡鬧?”

      張鉉下午也想了很多理由,比如他攔不住公主,比如公主威脅他等等,但他覺得那都不是實話,只是一種為自己開脫,對小公主不公平。

      沉吟良久,張鉉問道:“皇后娘娘願聽實話,還是只想聽微臣的理由。”

      “本宮當然要聽真話!”

      “回稟皇后,因為微臣覺得她只是一個孩子,嚮往自由,渴望快樂,微臣希望她能別的同齡小姑娘一樣,能快快樂樂逛一次街,買一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僅次而已。”

      屏風背後的蕭皇后半天沒有說話,良久,她緩緩道:“你把公主逛街的情形詳詳細細彙報給本宮,不准有半點隱瞞。”

      張鉉也沒有隱瞞,便將今天發生之事詳細地告訴了蕭皇后,說到黑裙女子出現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但他沒有提武川府,只是說這個黑裙女子是萬寶金樓派出來之人。

      但中間有個漏洞,就是他怎麼會認識萬寶金樓的這個女子。

      但蕭皇后似乎沒有在意這個漏洞,她沉思片刻,又狠狠訓誡了張鉉一通。

      “宮中有宮中的規矩,就算是天子也不能隨意逾規,更何況她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本宮念你當侍衛時間不長,也看在你能平安保護公主歸來,所以本宮這次不治你的罪,但本宮絕不會再容許有下次,聽見了嗎?”

      “微臣明白!”

      “退下吧!”

      張鉉行一禮,慢慢退出了內殿,走到大殿外,一陣涼風吹來,他才發現自己後背竟已濕透了。

      ........

      接下來的兩天裡都很平靜,再沒有什麼事發生,也沒有人來找張鉉的麻煩,燕王府的人壓根就不知道小公主去逛街時曾發生了意外。

      第三天上午,張鉉剛從房間裡出來,一名侍衛匆匆跑來,“張侍衛,有急事!”

      “什麼事?”

      “宮裡來人了,指名要見你!”

      張鉉頭‘嗡!’的一聲,他知道楊吉兒的事情終於還是來了,楊吉兒翻窗逃跑,私自上街,不管皇后怎麼私下接見他,但公事還是得公辦。

      儘管皇宮護衛公主那群人都把責任推給他,張鉉也並不打算分辯,一是分辯沒有用,眾口鑠金,其次他確實也有責任。

      他負責守後門,楊吉兒從後門逃出時,他完全可以把她抓回去,但他沒有這樣做,居然還陪她逛街,縱容她不守規矩,僅憑這一點,眾人就抓住了他的把柄。

      根本原因還是他不忍破壞楊吉兒籌畫了半年的機會,同情她久居皇宮的寂寞,但這樣一來他就失職了。

      張鉉來不及多想,跟著侍衛趕到了前堂,前堂內坐著一名衣著華麗的中年宦官,長得高大胖壯,舉止頗為傲慢,他身後站著幾名小宦官。

      在他對面坐著燕王府總管錢景忠,正陪笑臉和這名宮裡來的宦官說話。

      這時,錢景忠目光瞥見了正走上大堂的張鉉,他立刻對中年宦官道:“陳總管,他來了!”

      中年宦官是紫薇宮的副總管,叫做陳致用,南方丹陽郡人,他跟隨蕭皇后已有多年,是蕭皇后的心腹,也是皇宮負責內侍的第二號實權人物,但張鉉前晚進宮並沒有見到他。

      陳致用上下打量走進大堂的張鉉,原來小公主寧可自己被責打,也要極力袒護之人就是他,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怎麼就那樣不知輕重呢?居然讓小公主和平頭小民混跡在一起。

      好在皇后娘娘通情達理,心腸良善寬厚,否則這小子性命難保了,居然還因禍得福。

      張鉉走進來躬身行一禮,“參見錢總管!”

      錢景忠不知陳致用來找張鉉的用意,心中也有點忐忑不安,他沒有回應張鉉,而是看了一眼陳致用。

      陳致用喝了口茶,慢慢吞吞問道:“你就是張鉉?”

      “正是!”

      陳致用把茶碗放到一旁,取出了一卷旨意,“我是皇后身邊之人,奉皇后娘娘之令給你宣讀一份旨意,你跪下接旨吧!”

      張鉉愣了一下,只得單膝跪下,“張鉉接旨!”

      陳致用打開旨卷,不緊不慢誦讀:“燕王府翊衛張鉉,忠勇寬厚,盡忠職守,體恤上意,本宮特此嘉獎,封太子千牛,加宣惠尉,賞金百兩,欽此!”

      不僅張鉉,所有人都愣住了,發生了什麼事,張鉉居然升官了,進燕王府才幾天,居然就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垂青,錢景忠撓撓頭,心中暗忖,‘這……這是怎麼回事?’

      張鉉卻明白了,應該是那小丫頭天花亂墜誇獎自己一番,而且把責任都攬到她的身上了。

      不過,蕭皇后的寬容也著實令張鉉感動,居然表彰自己盡忠職守,估計她說的盡忠職守是指自己始終保護小公主安全。

      至於體恤上意,應該不是指蟋蟀盒、蟈蟈籠之類,而是指自己滿足了小公主渴望逛街的意願,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微臣謝皇后娘娘聖恩!”

      陳致用一擺手,三名小宦官各端一隻朱漆木盤走上前,一隻內放著十錠黃金,這是黃金一百兩,另一隻盤內是一雙嶄新的半筒皮靴,最後第三只木盤內則是長約一尺的紫檀木盒。

      “黃金是皇后娘娘賞賜,皮靴和紫檀木盒是廣陵公主送給你,但我也不知木盒裡有什麼,皇后娘娘讓你當場打開。”

      小宦官將紫檀木盒遞上前,張鉉這才發現木盒前後都用封條粘住,封條上寫著娟秀的小字,‘不准任何人妄啟’。

      張鉉心中好笑,這小丫頭真是孩子心眼,假如大宦官半路上打開了,她又怎麼知道,難道還要和自己對質不成?

      張鉉接過木盒,撕開了封條,陳致用伸長脖子,探頭細看,這是他的職責,他一定要知道裡面是什麼?

      張鉉打開了盒子,一眼便看見了他的軍刺,張鉉拾起軍刺笑道:“這是我的東西,公主拿去玩了。”

      陳致用對軍刺不感興趣,他狐疑的目光盯著旁邊一隻更小的玉盒,“玉盒是什麼?”

      張鉉心中也略略有點緊張,玉盒裡會是什麼呢?

      他留了個心眼,將玉盒背面朝向陳致用,慢慢打開一條縫,張鉉一眼便看見了裡面的物品,竟是一隻碧綠欲滴的玉釵,上面還鑲嵌著兩顆璀璨奪目的金剛石。

      張鉉的心怦怦跳了起來,他發現玉釵旁邊竟還有一張小紙條。

      就在這時,有侍衛高喊一聲,“燕王殿下駕到!”

      眾人目光被吸引到堂外,就在這一瞬間,張鉉左手中指輕輕一鉤,便將紙條攥入手心,迅速塞進袖子裡。

      由於張鉉的手背以及盒蓋面朝對方,加上燕王楊倓到來,陳致用一時走神,竟然沒有發現張鉉細微的動作。

      錢景忠迎了出去,但陳致用卻沒有跟出去,這只紫檀木盒是他快出宮門時小公主追來交給他,估計皇后娘娘也不知情。

      作為久居宮中的大宦官,他分得清輕重緩急,不能得罪小公主,又絕不能知情不報,如果回去皇后娘娘問他盒子裡是什麼?他該怎會回答。

      在陳致用心中,這只木盒要比燕王到來重要得多,他只是本能地瞥了一眼堂外,心神立刻收回來,目光又轉回玉盒,脖子伸得更長了,活像一隻好奇的大肥鵝。

      “張侍衛,打開看看是什麼?”

      他懷疑玉盒一定有什麼秘密,卻沒有注意到在剛才他分神的一瞬間,秘密已經消失了。

      張鉉將玉盒關上,連同木盒一起遞過去,笑道:“我也不知是什麼,公公自己看吧!”

      “那就不好意思了。”

      陳致用不客氣地取出玉盒打開,一下子愣住了,玉盒中鋪著紅色絲絨,正中放著一隻精美絕倫的碧玉寶石釵,他一眼認出,正是小公主最喜歡的那支玉釵。

      “張侍衛,公主送這支釵給你做什麼?”陳致用又翻了翻錦緞下面,沒有別的東西,他疑惑地望著張鉉。

      張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小公主說過,要送件禮物給我,或許就是指這玉釵。”

      古人以釵傳情,只是公主尚小,還遠沒到傳情的時候,陳致用只覺一頭霧水,他怎麼也想不通這其中的道理。

      堂堂的大隋公主居然把最心愛的玉釵送給一個普通侍衛,這種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而且張鉉擅自帶公主去逛街,皇后娘娘非但不懲處,反而給他加官厚賞,這也是陳致用無法理解。

      他覺得這裡面或許另有隱情,這件事他可不能造次了。

      這時,錢景忠陪同燕王楊倓走進了大堂,楊倓剛從皇宮裡回來,便聽說陳致用來了,他知道陳致用是個難纏之人,擔心自己人受委屈,連忙趕來查看情況。

      陳致用暫時顧不上玉釵之事,上前向楊倓施禮道:“一點小事,居然驚動了殿下,老奴很抱歉。”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