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吳老狼 -【隋末我為王】《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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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7-11 09:19 PM

第八十一章 忠臣孝子

    正式以平叛大戰首席功臣的身份回到大興城內,陳應良立即就被淹沒在了大興官場巨大的熱情之中,誰都明白陳應良即將飛黃騰達,誰都看到了衛玄和樊子蓋兩大朝廷重臣對陳應良青眼有加,前途不可限量,更誰都知道人模狗樣的陳應良剛被柴家退婚,目前處於感情空虛期,很容易就能把陳應良捆綁到自家戰車之上,所以陳應良身邊就是想不熱鬧都難了。

    還好,陳應良的遠房叔父裴弘策也來到了大興,很及時的把陳應良從阿諛奉承和籠絡拉攏的海洋中拉了出來,還把陳應良直接提到了大隋最高檢察長裴蘊面前,要求陳應良當眾認祖歸宗,叩見裴蘊這個遠房伯父,陳應良心領神會,毫不猶豫的向著名大隋奸佞裴蘊行晚輩大禮,口稱伯父,態度極為恭敬誠懇,裴蘊大喜,親自將陳應良攙起,也正式將陳應良納入武職人才正處於青黃不接期的聞喜裴氏旗下,徹底斷了其他門閥籠絡陳應良的念頭。

    再然後就更簡單了,先是入宮接受代王楊侑的賜宴與誇獎,然後是陳應良率領報國軍入駐城內營地,繼續與報國軍將士同甘共苦等待隋煬帝歸來檢閱,期間則又被衛老頑固私下一通臭罵——埋怨陳應良不該隱瞞柴家殺人滅口的罪行,辜負了衛老頑固對陳應良的一片好意。

    同時在此期間,陳應良也抽空打聽了樊子蓋和裴弘策等人西來大興的原因——性格善變又無比喜歡巡遊的隋煬帝臨時改變主意,決定取道河東郡直接西進關中,不從洛陽經過,樊子蓋和裴弘策等人這才急匆匆趕來大興候駕,結果也碰巧幫忙替陳應良狠抽了柴家的臉面。

    到了第二天,好基友房玄齡終於又出現了陳應良的面前,還是跟著他的父親房彥謙同來拜訪陳應良,陳應良不敢怠慢,先是把房彥謙和房玄齡父子請到營房之中坐定,然後立即向房彥謙行晚輩大禮,感謝房彥謙的提攜之恩,高風亮節的房彥謙自然是立即攙起陳應良,笑著說道:「賢侄千萬不要當禮,也不用言謝,說到感謝,其實應該是老夫感謝賢侄你才對,這一次,老夫真是沾了你的大光啊。」

    「伯父此言何意?小侄為何聽不懂?」陳應良有些糊塗的問道。

    「不瞞賢侄,老夫這一次在遼東監軍,因為性格使然,很是得罪了一些權貴重臣。」房彥謙笑著解釋道:「得罪的人太多,老夫當然要遭報復,有人在陛下面前進讒,說了許多老夫的不是,皇帝一怒之下,頒旨將老夫直接降為涇陽縣令,並且立即驅逐出軍。」

    說到這,房彥謙笑得更是開心,又道:「誰知道老夫正在收拾行李時,樊留守的奏章送到陛下面前,奏明了賢侄你的戰場奇功,也如實稟奏了你是玄齡向老夫舉薦之人,皇帝大喜,又馬上召見了老夫,也順便查明了老夫被人陷害一事,再然後老夫不僅官復原職,還當場升了一級,陷害老夫的人則被陛下直接降削為民。賢侄,你自己說,老夫是不是應該謝你?」

    「還有這樣的蝴蝶效應?」陳應良有些驚奇,嘴上則謙虛道:「伯父言過了,此事完全是因為伯父為官清廉,得蒼天庇佑,這才化險為夷,小侄那敢貪天之功?」

    「賢侄,在老夫面前就別說這樣的客氣話了。」性格正直的房彥謙同樣不喜歡陳應良的這點油滑,鄭重說道:「豈止是老夫要感謝你,玄齡也要感謝你,托你的福,皇帝已經頒詔再次起用玄齡,封玄齡為殿中侍御史,就在大興國都任職。這次皇帝陛下迴鑾,也許還會召見玄齡。」

    「是嗎?」陳應良大喜,趕緊向房玄齡拱手說道:「喬松兄,恭喜恭喜,終於可以重回仕途了。」

    「還不是托賢弟的福?」房玄齡微笑反問,又笑道:「賢弟,你這次去投軍,可真的是讓愚兄大吃一驚啊,之前聽說楊玄感舉兵叛亂,愚兄還無比擔心你的安全,誰知道這場叛亂基本上就是你一手平定的。父親急召我到洛陽見面,向愚兄說起賢弟的豐功偉績,愚兄當時就傻了足足有半柱香功夫,還差點以為只是同名同姓,說什麼都不敢相信賢弟你能闖蕩出這麼大的名堂。」

    「說實話,小弟自己不敢相信,到現在還覺得不太像是真的。」陳應良苦笑答道。

    房玄齡放聲大笑,拍著陳應良的肩膀笑道:「好了,等皇帝回到大興,我們哥倆肯定就要同朝為臣,到時候,賢弟你可要好好的照拂愚兄,因為皇帝陛下給賢弟你冊封的官職,肯定是在愚兄在正八品殿中侍御史之上,有道是朝裡有人好做官,愚兄這一次總算是有座靠山了。」

    陳應良嘿嘿傻笑,考慮到自己不僅要和房玄齡處好關係,將來在官場上也肯定要與房玄齡相互依靠,陳應良稍一思索,便說道:「兄長,殿中侍御史品級高低姑且不論,就小弟所知,這個官並不是那麼好當,責任就是糾察朝會失時、服章違錯,既沒有實權,又很容易得罪人,吃力不討好,也太過委屈兄長的經天緯地之才。如果兄長不介意,小弟想設法為兄長你在裴蘊裴伯父和衛留守他們面前替你周旋一二,看看能否為兄長調換一個官職,讓兄長多少可以大展拳腳,施展才華。」

    房玄齡本就是雄心壯志之人,當然不可能滿足於殿中侍御史這麼一個半閒職,聽到陳應良的話難免是大為心動,因為房玄齡很清楚,如果裴蘊和衛玄這樣的超級權臣出手的話,自己不要說調換一個手握實權可以大展拳腳的職位了,就是想再升一兩級也是易如反掌。而以聞喜裴氏和衛老頑固對陳應良的態度,陳應良只要開口,裴蘊和衛玄幾乎不可能不給陳應良這個面子。

    很可惜,房玄齡雖然活動心,他那天下第一清廉正直的父親房彥謙卻正在現場,立即就開口謝絕道:「賢侄好意,老夫替玄齡謝了,但不必了,玄齡前番入仕擔任隰城尉,就是因為嫌棄官小職微自行辭官,如此缺乏實於耐心,如何能成大事?殿中侍御史雖然同樣職權低微,但他如果還是不肯定心實於,繼續好高騖遠,就算到了其他職位上也不會有什麼出息。所以賢侄你的好意,他不能領。」

    房玄齡訕笑著謝罪,老實接受父親的呵斥教導,陳應良卻心裡嘀咕,「房伯父,你如果說別人好高騖遠,缺少實於精神,我肯定會認同。可是你這個兒子,如果說他好高騖遠,不肯腳踏實地的於事,我是第一個不信如果沒有你這個兒子,後世能有幾個人知道你?」

    嘀咕完了,陳應良剛想替房玄齡分辨幾句,不意趙程突然從門外進來,向陳應良拱手說道:「陳記室,李建成李公子來到我軍大營門前求見,說是要當面道謝,還想請你到他的家中赴宴。」

    陳應良對李建成的印象還是相當不錯的,聞訊倒也沒有遲疑,馬上向房彥謙和房玄齡拱手說道:「伯父,兄長,我和建成公子比較談得來,他來了我不能見,我去見一見他把他打發走,馬上就回來,請你們暫坐片刻。千萬別走,我已經請將士替我準備了酒菜,久別重逢,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敬伯父和兄長你們幾杯。」

    「甚好,那老夫就討擾了。」房彥謙倒沒和陳應良客氣,點頭答道:「賢侄去接待客人吧,老夫也乘機在軍營裡轉一轉,親眼見識一下賢侄麾下這支戰無不勝的報國軍。」

    陳應良大喜,忙安排了郭峰和陳祠等走狗引領房家父子參觀報國軍營地,自己則匆匆出營,來到大營門前迎接李建成,結果發現不僅待人溫和有禮的李建成來了,要不了幾年就將主宰華夏大地的李二也來了,還一見面就一起向陳應良稽首行禮,替李秀寧感謝陳應良的以德報怨大恩,陳應良趕緊虛情假意的連說不必,又主動向李建成和李二道歉,請求這對未來貴不可及的兄弟原諒自己的隱姓埋名之過——不到萬不得已,陳應良還真不想和李建成、李世民兄弟翻結仇,所以這面子話必須得說。

    李家兄弟當然知道陳應良之前隱瞞姓名的原因,也自然不會計較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假惺惺的謙虛之餘,也乘機提出了讓陳應良到自家赴宴的邀請。陳應良滿臉歉意的答道:「建成兄,世民賢弟,實在不巧,正好今天房彥謙房伯父和房玄齡房兄一同來到了營中探望於我,房伯父與玄齡對我有提攜大恩,這點你們是知道的,所以小弟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只能是謝過兄長好意,改日再到兄長家中登門謝罪。」

    李建成和李二頓時大失所望了,但他們也已經從柴家口中得知了陳應良和房家的關係,知道陳應良只要稍微有點人性,就絕對不會扔下房家父子單獨到其他地方喝酒吃肉,便也沒有堅持強人所難,當下由李建成客氣說道:「既然如此,那麼愚兄也不敢強迫賢弟慢客,過幾日愚兄再來拜訪,屆時萬望賢弟賞光。」

    「一定,一定。」陳應良趕緊點頭,誠懇說道:「不消兄長開口,小弟也會登門拜訪的。聽說唐國公李伯父不幾日就要隨同聖駕一同返回大興,屆時就算沒有兄長邀請,小弟也一定會去登門拜訪,向伯父磕頭問安,行晚輩之禮。

    陳應良這話其實說得十分誠懇,李建成卻以為陳應良不過是隨口敷衍,便也隨口笑道:「真能如此,那就太好了,不瞞賢弟說,家父其實早在書信中就已經提起了賢弟,對賢弟萬分讚賞,屆時賢弟如果登門,家父一定會親自率領閤家老小迎接賢弟。」

    「唐國公在書信中提起了小弟?」陳應良驚喜萬分,脫口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李建成有些奇怪陳應良的反應,因為李建成發現,陳應良的驚喜表情,似乎不是故意裝出來的。

    「好,看來我如果再想去抱李淵大腿,應該沒多少問題。」陳應良心中暗喜,但陳應良同時又心中萬分迷惑,暗道:「既然去投奔李淵還有希望,那我去不去投奔呢?」

    抱上李淵的大腿,將來只要稍稍努力,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是板上定釘,這一點對於陳應良而言當然是誘惑力極大。但是現在的陳應良卻似乎不用再去抱李淵大腿,將來跟著老李家造反謀逆,這一輩子同樣也可以確保榮華富貴了,同時衛玄、樊子蓋和裴弘策等一大幫子大隋權貴,目前對陳應良的態度也遠比李家為好,緊抱隋煬帝的大腿也肯定可以活得有滋有味,何去何從,陳應良一時之間真的是無從抉擇了。

    帶著這個迷茫的矛盾,陳應良先是送走了態度客氣的李家兄弟,然後重新回到了房彥謙和房玄齡身邊,主動陪了一個不是,請求房家父子寬恕自己的照顧不周之罪,房彥謙當然也不會介意這樣的小事,只是隨口說道:「賢侄,聽玄齡說,當初你被柴慎父子欺凌時,曾經有過投奔唐國公念頭,是否真有此事

    證人就在旁邊,陳應良當然不敢說謊,如實答道:「稟伯父,確有此事,當時小侄不知唐國公就是柴公子岳丈,只是聽說唐國公廣納天下英雄豪傑,便生出了投奔之心,後來兄長告訴小侄詳情後,小侄就馬上斷了這個念頭。」

    「廣納天下英雄豪傑?唐國公的愛才之名,還真是天下皆知啊。」房彥謙有些不悅的冷哼了一句,又對陳應良語重心長的說道:「賢侄,不要怪老夫嘮叨,老夫也是為了你好,你少年得志,即將封官賜爵,超越老夫只是早晚的事,但你畢竟太過年輕,那一天突然行差踏錯也在所難免,屆時是否還能回頭,更是難以預料。老夫做為一個過來人,想給你一個忠告,望你能夠切記。」

    「請伯父賜教,小侄洗耳恭聽。」陳應良恭敬答道。

    「永遠不要忘了忠孝仁義四個字。」房彥謙鄭重說道:「賢侄,這一次平叛大戰你是首功,這點毋庸置疑。但老夫聽聞,賢侄你在平叛大戰中也沒少幹肆意妄為的事,比方說咆哮朝堂、擅言軍機、越權許賞這些事,換成平時,以樊留守的性格,早就把你一刀砍了可是他為了什麼對你一忍再忍,除了你確實戰績顯赫之外,更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忠於皇帝,忠於大隋,這點你對了樊華宗的胃口,所以他才對你一再忍耐,並且關愛有加。」

    「因為樊華宗知道,你雖然胡作非為,出發點卻是為了替皇帝陛下平定叛亂,是為了大隋江山的萬年永固,你的立場堅定,樊子蓋才放縱你肆意妄為不然的話,如果你的立場搖擺,存有私念,那怕你的戰功再顯赫,戰績再光彩,樊子蓋也絕不可能容忍你一再胡鬧」

    「還有衛留守。」房彥謙頓了一頓,又補充道:「昨天的情況,老夫可以看得出來,衛留守是鐵了心要殺柴慎一家出氣,拿柴家當出氣筒,發洩他這次接連慘敗積累的怒氣。你阻止了衛留守,逼著衛留守把怨氣吞回肚子裡,事後衛留守仍然把你視為己出,百般愛護,這又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你把衛留守當做祖父尊敬孝順,站在孝順他的立場上阻止他殺人洩憤,然後你又為你的三伯牽馬執鐙,報答他的撫育之恩,衛留守這才怒氣盡消,對你仍然視如己出

    「賢侄,沒有人不喜歡忠孝仁義之人,衛留守和樊留守如此,皇帝陛下更是如此。」房彥謙語重心長的總結道:「所以,你只要記住了忠孝仁義四字,時刻以這四個字為座右銘,為行事準則,那麼就算將來你即便偶有不慎,行錯踏差,也可以輕鬆回頭,走回正道,也會有的是機會東山再起,因為在這世上,沒有人不想要德才雙全之人,也沒有人不喜歡德才雙全的部下」

    房彥謙這番話雖然迂腐,完全就是用封建社會的禮教毒素給陳應良洗腦,但是對於目前正處於迷茫矛盾之中的陳應良而言,卻如同醍醐灌頂,指路明燈,讓再次動搖想去抱李淵大腿的陳應良徹底醒悟了過來,心道:「對啊,我何必急著去抱李淵的大腿?與其現在冒險去燒他的冷灶,不如現在緊抱隋煬帝的大腿,先把忠誠孝順的仁義招牌打出來,將來不管隋煬帝是死是活,我都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忠孝仁義的招牌打響了,隋煬帝活,我有榮華富貴,有嬌妻美妾隋煬帝死,我打著忠孝仁義的漂亮招牌,進可以自己拉一支隊伍爭霸天下,退可以抱勝利者大腿,繼續享受我的榮華富貴,嬌妻美妾既然如此,我急著去燒李淵的冷灶於什麼?」

    想通了這點,陳應良心中的猶豫矛盾頓時一掃而空,也立即向房彥謙單膝跪下,稽首說道:「伯父教導,小侄終生難忘小侄知道伯父乃當世書法名家,斗膽想伯父揮毫,將這四個字賜予小侄,讓小侄懸於堂上,終生銘記」

    如果首創歐體的書法大家房彥謙知道陳應良的真正想法,那麼不要說是賜字了,鐵定是一腳把陳應良踹出十七八丈遠可惜,陳應良臉上的誠懇激動神色卻騙過了老眼昏花的房彥謙,讓房彥謙捋鬚笑道:「賢侄能夠如此謙虛受教,老夫不勝欣慰,揮毫題字,小事一樁,賢侄去準備紙筆吧。」

    「謝伯父」

    陳應良大喜,又向房彥謙行了個禮,這才屁顛屁顛跑去準備紙筆,歡喜得就好像房彥謙這幅字可以帶回二十一世紀當文物賣錢一樣,心裡也在歡呼,「不必猶豫了,專心拍好隋煬帝的馬屁,先把忠臣孝子的金字招牌打響,以後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7-12 05:08 PM

第八十二章 隋煬帝歸來

    除了忙碌接受隋煬帝檢閱的準備事務,每天還得像趕集做買賣一樣,跟在遠房叔父裴弘策的屁股後面拜碼頭,連軸轉一樣的不停不斷拜訪大興城內的各大權貴公卿府邸,裝孫子拜長輩,拉關係套交情,燒香禮佛靠上各種各樣高矮不同的靠山,擁抱各種各樣粗細不一的大腿,認識結識有用沒用的親戚朋友。累得半死的同時,時間也過得飛快,一轉眼已然到了隋煬帝回鑾大興的日子,穿越回到這個時代已經三個多月的陳應良,也終於獲得了臭名昭著的千古暴君隋煬帝見面的機會。

    隋煬帝愛面子的脾氣大家都知道,為了圖一個好口彩,好幾年都沒回大興的隋煬帝把回鑾的時間定在了大業九年九月初九重陽節這天。為此,不僅樊子蓋等東都重臣被迫扔下平叛大戰的善後工作急匆匆趕來大興迎駕,以衛玄為首的關中文武官員更是被折騰得夠慘,衛玄剛一回到大興就馬上著手準備迎接儀式,發動了數以十萬計的百姓民夫日夜趕工,光是最基本的黃土墊道就用細黃河砂在官道上鋪了三十里,道路兩旁還插滿彩旗裝點太平,還有什麼翻修皇宮,淨水洗街,清理街道溝渠,佈置鮮花、宮燈、鼓樂和綵牌等等一應必須事物,直把衛老頑固等大興文武官員忙得腳不沾地,每天還不能睡上兩個時辰,耗費的金銀錢糧更是難以計數。

    就這,其實還是隋煬帝發善心開恩的結果,考慮到時間倉促難以準備充分,加上決策時宇文述和裴蘊等逢迎小人恰好不在身邊,急著返回大興親自處置楊玄感和李子雄的隋煬帝,這才在給衛玄的旨意中破天荒用了可以一應從簡的字樣。否則的話,以衛玄為首的大興文武官員,沒有三兩個月時間,不把一應花費加上十倍八倍,休想準備出讓隋煬帝滿意的回鑾儀仗

    儀仗還只是次要,最重要的還是滿足隋煬帝檢閱平叛有功將士的要求,尤其是陳應良麾下的報國軍隊伍,那更是隋煬帝在聖旨裡都點了名要親自檢閱的主角隊伍。為此,報國軍將士不僅全部換裝了上好的明光鎧,每人發放了三件白色披風以保持白袍一塵不染,還不管會不會騎馬,全部裝備上了戰馬——還全部是沒有一根雜色毛髮的高大白馬在報國軍身上投入的耗費之巨大,讓身為報國軍主將的陳應良都忍不住感嘆萬分,「如果在二十一世紀時,我也能有這麼多的辦公經費就好了,辦公室裡的H盤直接就上土豪金了。」

    順便說一句,報國軍隊伍從上到下、從頭到腳,什麼都換成了新的,僅有一樣東西沒有更換,那就是樊子蓋親筆手書那面精忠報國的軍旗,在軍旗上已經有著六個箭孔的情況下,陳應良斷然拒絕了更換軍旗的要求,堅持仍然打著這面軍旗接受隋煬帝的檢閱。對此,衛玄老頑固頗有怨言,樊子蓋老頑固卻是哈哈大笑,連誇陳應良孝順懂事,自己到底沒有白疼陳應良一場。

    倒也沒有白白辛苦,到了九月初九重陽節那天,大興的城內城外盛況空前,寬達五十餘米的朱雀大街自打陳應良有印象以來就沒這麼乾淨過,青石路面錚亮得直接可以當鏡子用,道路兩旁彩旗、鮮花和宮燈連綿成排,從明德門一直陳列到朱雀門,衣甲鮮明的皇城衛士列隊肅立,場面壯觀無比。

    更壯觀的場面在城外,鮮花與彩旗足足連綿了三十里,道路兩旁的軍民百姓人山人海,旌旗蔽日,楊侑、衛玄和樊子蓋等人率領著東西兩都的文武百官直抵霸橋相迎,接受檢閱的隋軍各部人人衣甲嶄新,依次排列,大小軍旗漫山遍野,遮天蔽日,鼓樂聲傳十里,連綿不絕。

    天公作美,九月初九這天恰好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好日子,藍天白雲下,官道遠處,一支更加龐大的儀仗隊緩緩向西而來,首先是數目龐大的騎兵儀仗隊伍,人人披紅掛綵旗亮麗,直接越過霸橋,在道路兩旁列隊護駕,接著是六百餘輛奢華馬車,在大批同樣披紅掛綵的鐵甲衛士簇擁下,也在禮樂聲中向西而來,中間有一輛馬車還特別的華貴高大,由十二匹毫無雜色的神駿良馬拉動,自然也就是隋煬帝他老人家的御車了。

    楊侑、衛玄和樊子蓋等人都是多次參與過迎駕的人,見隋煬帝的御車駛上霸橋,楊侑和衛玄等人立即拜於橋頭,率領百官山呼天子萬年,接著鼓樂大作聲中,御車又在楊侑等人面前停定,現年四十四歲的隋煬帝楊廣眉目俊朗,身穿金絲玉綴的天子冠冕,踩著黃鍛包裹的檀木登大步走下御車,一把將年僅八歲的楊侑抱起,笑道:「乖孫兒,不要那麼多禮了,快讓祖父看看,你現在長大了多少?」

    楊侑趕緊甜甜叫了一聲祖父,隋煬帝大笑,又仔細打量了孫子一番,然後滿意的大笑說道:「不錯,幾年不見,朕的孫子都快長成大人了,告訴祖父,你有沒有乖乖聽你老師的話?每天按時進膳,按時讀書?」

    「聽了。」楊侑答道:「孫兒謹遵皇爺爺旨意,每次見面都對衛師傅執弟子禮,聽他的話,每天按時四餐,早晚讀書,還開始學習騎射,準備著將來為祖父分憂。」

    隋煬帝更是大喜,笑道:「好,朕的孫兒就是爭氣,朕很滿意。衛愛卿,樊愛卿,你們都免禮平身吧,朕把大隋東西兩都和兩個孫子委託給你們,你們沒讓朕失望。」

    樊子蓋朗聲道謝,又行了個禮才站起來。衛玄卻依然稽首在地,隋煬帝不由微微一楞,笑道:「衛愛卿,朕已經賜你平身免禮了?怎麼還不起來?」

    「稟陛下,老臣無顏覲見聖顏,不敢領旨。」隋煬帝最忠實的老走狗衛玄改稽首為雙膝跪地,戰戰兢兢說道:「老臣此番兵出潼關,一再損兵折將,喪師辱國,罪在不赦,不敢窺見聖顏,叩請陛下重處。」

    「勝敗乃兵家常事,衛愛卿不必介意。」隋煬帝微笑說道:「況且愛卿又協助東都軍隊生擒活捉到了楊玄感逆賊本人,將功補罪,功勞還在過失之上,不必那麼介意。」

    微笑著一句話赦免了衛老頑固差點把四萬大軍賠光的過失,隋煬帝還命令孫子楊侑與自己一起攙起衛老頑固,始終還是有點擔心的衛老頑固悄悄鬆了口氣,這才再三謝罪後站起。然後隋煬帝又微笑說道:「對了,樊愛卿衛愛卿,你們在奏章裡吹上了天的那個小陳慶之在那裡?怎麼還不給朕引見?朕可是早想親眼看看了,我們大隋的陳慶之到底長什麼模樣。」

    「啟稟陛下,陳應良正在率領報國軍等待陛下檢閱。」樊子蓋恭敬回答,還指出了陳應良所在的位置。

    「還真是人人身著白袍,顯眼又精神,不錯。」隋煬帝遠遠的誇獎了報國軍一句,然後向面前眾臣揮手說道:「諸位愛卿,都平身吧,隨朕檢閱這次平叛有功的隊伍,也陪朕去見一見我們大隋的陳慶之,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模樣。

    「謝陛下」群臣山呼道謝,紛紛起身,官員隊伍中的裴蘊和裴弘策等裴氏家族中人則是暗暗歡喜,因為他們兩次聽到隋煬帝提起陳應良,知道隋煬帝已經對陳應良充滿好感,也知道裴氏一族在大隋軍中培養一員得力大將的目標已經大有希望了。

    這時,陪同隋煬帝返回大興的文武群臣也已經到齊,與東西兩都的官員匯為一股,一邊低聲敘舊見禮,一邊各按品級站定,接著隋煬帝重新登上御車,特旨開恩讓衛玄和樊子蓋兩條老走狗上車站定,然後再一聲旨下,御車緩緩駛動,隋煬帝便正式開始對平叛立功隊伍的檢閱。

    御車緩行間,首先接受檢閱的是大興地頭蛇左武衛隊伍,看到屢遭重創的左武衛隊伍仍然保持了整齊隊列,山呼天子萬年的聲音也足夠響亮,表現出了依然高昂的精神面貌,隋煬帝還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左武衛還算不錯,聽說連遭挫折後仍然屢次整兵再戰,最後還在澠池殺敵超過萬人,抓到了不少重要叛賊,算是我大隋百折不撓的典型。」

    「傳旨,這一次參與平叛的左武衛將士,除了投降叛賊的敗類,一律不究作戰不力之罪,犒賞三軍,以為獎勵。」這是隋煬帝對左武衛隊伍的安排,又道:「通議大夫斛斯萬善力戰有功,並且生擒來淵、楊恭道等叛賊頭目,可謂大興平叛頭功,封左武衛虎賁郎將,賞彩絹五百匹,糧千斛,良田三百畝。其餘有功官員將士,全部按律頒賞。」

    「謝陛下」左武衛隊伍歡呼如雷,無數作戰不力的大興文武官員也鬆了口氣,知道自己沾了生擒楊玄感的光,讓心情極好的隋煬帝饒了自己一次,躲過了一次降級免官的大劫。

    再接下來當然是右武衛的劉長恭隊伍了,劉大將軍打仗抱歉,拍馬屁卻很有一套,在接受檢閱的將士數量相同的情況下,右武衛整齊高喊的天子萬年口號,聲音楞是比左武衛的隊伍高出了三成還多,加上劉大將軍這次的功勞確實不小。隋煬帝自然是更加滿意,捋鬚笑道:「好朕早就聽說了,這次能夠迅速平息楊玄感逆賊,除了報國軍隊伍外,戰功最顯赫的就是劉愛卿的隊伍,勞苦功高,理應嘉獎,以茲鼓勵。」

    「陛下,劉將軍的戰功,主要是在野戰中取得。」從來就看劉長恭不順眼的樊子蓋不肯讓劉長恭貪天之功,趕緊說道:「洛陽保衛戰,出力最大的還是右武衛虎牙將謝子沖的隊伍,楊玄感逆賊三次猛攻洛陽,都是謝將軍的隊伍擊退,表現可圈可點,功勞絕不在劉將軍之下。」

    「甚好,那就都該賞。」隋煬帝笑道:「傳旨,劉長恭,謝子沖,每人賞彩絹八百匹,糧千斛,洛陽城內宅院一座,良田三百畝。其餘有功將士,一律從憂嘉獎樊愛卿,你用不著替朕節約,這次平叛大戰,實際上主要大戰就是你指揮的東都軍隊打的,你要替朕重賞他們。」

    「遵旨,老臣替右武衛將士拜謝陛下聖恩。」樊子蓋恭敬道謝,心裡則萬分鬱悶,「操他娘的,劉長恭這個廢物真他娘命好,跟著應良揀便宜,竟然也和好歹出了大力的謝子沖一同受賞。戰場上的流矢,怎麼就沒射死這個廢物,把他留下繼續禍害右武衛」

    「謝陛下天恩」

    看到劉大將軍欣喜若狂的謝恩模樣,心情正處於極好狀態的隋煬帝微微一笑,正要下旨繼續前進,前方的報國軍隊伍中,卻突然響起了整齊而又嘹喨的歌聲,隋煬帝不由一奇,忙問道:「衛愛卿,樊愛卿,前面怎麼唱起歌來了?朕沒下旨啊?」

    「陛下恕罪,這是老臣與衛尚書商量後的安排。」樊子蓋趕緊恭敬說道:「這首軍歌,乃是河南贊治府記室陳應良自創,這次平叛大戰中功勛卓著的報國軍隊伍將這首歌做為軍歌,每每在交戰之際整齊高唱,藉以震懾叛賊,壯我大隋軍威。此曲歌詞雄壯,詞義忠貞,老臣與衛尚書斗膽,想請陛下傾聽。」

    不用樊子蓋說,隋煬帝其實早就在凝神傾聽了的,仔細聽著那一句句雄壯的歌詞,一聲聲發自肺腑的忠貞心聲,隋煬帝若有所思,半天才淡淡說道:「過去看看。」

    御車繼續駛動,很快就來到了最後接受檢閱的報國軍隊伍面前,讓隋煬帝頗為疑惑的是,前面的左右武衛隊伍都是整整齊齊,排列成行,傳說中最精銳的報國軍隊伍卻是七零八落,站得七零八落,同時地上還放著一些疊整齊了的衣甲,更加離譜的是,還有一個小孩子捧著一套衣甲,站在了一面報國軍的團旗之下。

    見此情景,隋煬帝自然是扭頭來看樊子蓋,目光中儘是疑惑,樊子蓋和衛玄慌忙一起稽首行禮,恭敬說道:「陛下恕罪,這是陳應良再三向老臣等懇求的恩典,那些放在地上的衣甲,都是之前在平叛大戰中陣亡的報國軍將士衣甲,陳應良懇求能讓這些大隋英魂也接受陛下檢閱,以獎勵他們的為國犧牲,老臣等感其忠義,便斗膽替陛下答應了他。老臣等擅權行事,請陛下降罪。」

    聽到這話,隋煬帝毫無表情,旁邊的文武官員也不敢吭聲——雖說這是一個打擊隋煬帝寵臣樊子蓋和衛玄的大好機會,許久後,隋煬帝突然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大步走下御車,直接走向了報國軍隊伍,樊子蓋、衛玄和文武百官趕緊跟上。

    大步走到了精忠報國的大旗之下,隋煬帝先是抬頭細看了那面帶著箭孔的軍旗,然後向樊子蓋問道:「樊愛卿,精忠報國這四個字,好像是你的親筆吧

    「稟陛下,正是老臣拙筆。」樊子蓋恭敬答道:「組建報國軍時,陳應良懇求老夫親筆手書了這面軍旗,說是要時刻激勵軍中將士精忠報國,奮勇殺敵,為國平叛,還發誓絕不辱沒此旗。」

    「那他們有沒有辱沒這面軍旗?」隋煬帝不動聲色的問道。

    「回稟陛下,老臣認為沒有。」樊子蓋是力排眾議破格起用陳應良組建報國軍的人,這會自然要拚命往自己老臉上貼金,恭敬說道:「報國軍一共四個團八百四十五人,大小十餘戰,先後為國捐軀二百九十一人,重賞至殘二十八人,無一投降,無一被俘,更從無一人臨陣退縮,每一個人都做到了精忠報國,百死不悔,老臣認為他們沒有辱沒這面軍旗。」

    隋煬帝又沉默了,然後緩緩走入了報國軍的隊列,隨意端詳報國軍將士的容貌模樣,低頭去看那些沾滿暗紅血跡的軍衣軍甲,神情若有所思。最後,隋煬帝站到了那個捧著衣甲的半大小孩面前,這才向樊子蓋問道:「樊愛卿,這又是什麼意思?」

    「稟陛下,這個小孩叫做陳磊,他的哥哥叫陳志宏,是報國軍的四名校尉之一。」樊子蓋語氣沉重的說道:「弘農大戰,楊玄感叛賊幾乎矛挑報國軍主將陳應良,是陳志宏撞開了陳應良,用身體替陳應良擋住了楊玄感的長矛,臨時之前,陳志宏還緊緊抱住了楊玄感逆賊,為報國軍將士爭取到了生擒楊玄感的機會。」

    隋煬帝微微點頭,然後低頭去看還只有十三四歲的陳磊,神情和藹的問道:「小傢伙,你哥哥為了救別人而死,你是怎麼想的?」

    陳磊有些膽怯,直到樊子蓋開口鼓勵,陳磊才小聲說道:「我很傷心,哭了很多次,但我也很驕傲有這樣的哥哥,等我長大了,我也像哥哥一樣,到大隋軍隊裡當兵,替皇帝陛下殺賊殺敵,精忠報國,死而無悔。」

    隋煬帝笑了,儘管明白這些話肯定是有人故意教的,但還是微笑說道:「那好,朕給你這個機會,朕封你為千牛備身,讓你到東都皇城裡學武習文,替朕保護朕的孫子越王楊恫,你可願意?」

    「小民願意。」陳磊趕緊跪地磕頭。

    隋煬帝笑笑,又大聲說道:「傳旨,報國軍校尉陳志宏殺賊有功,為朕為國英勇捐軀,理當重賞,追封武賁中郎將,賞其家人良田百畝,東都宅院一座。」

    樊子蓋指點陳磊再次謝恩,隋煬帝又大聲說道:「報國軍隊伍,除陳應良外,每人重賞絹三十匹,糧食五十斛,田三十畝,錢兩百貫,陣亡的將士加倍,由他們的家人領取官職方面,由右武衛從優提拔」

    「謝陛下」報國軍將士人人大喜,整齊道謝。

    「不必謝朕,這是你們應得的。」隋煬帝一揮手,又微笑說道:「如果真要謝朕,就把你們的軍歌再唱一遍,朕還想聽」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

    整齊嘹喨的軍歌再次響起,隋煬帝卻在軍歌聲中閉上了眼睛,口中喃喃,「何惜百死報家國?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大隋要讓萬邦來賀?朕的將士,如果都能做到這點,突厥、高句麗、還有契丹這些蠻夷,能算得上什麼啊?」

    輕輕嘆了口氣,隋煬帝重新睜開了眼睛,然後大步走到精忠報國大旗下,大步走到陳應良的面前,正在率領將士整齊高歌的陳應良不敢動彈,只能老實站著任由隋煬帝端詳打量。直到一曲唱罷,隋煬帝才微笑著向陳應良問道:「這首軍歌?是你作詞譜曲的?」

    「稟陛下,是。」陳應良恭敬稽首答道。

    「起來。」隋煬帝先是命令陳應良起身,然後又問道:「聽說你今年才十七歲,是拿著一道到遼東軍中效力的薦書到洛陽投軍,可有此事?」

    「稟陛下,有。」陳應良答道。

    「聽說你在城上大罵楊玄感逆賊的祖宗十八代,氣得楊玄感逆賊暴跳如雷,不顧一切衝上來拉箭射你,差點就被東都守軍亂箭射死,有此事否?」隋煬帝又問。

    「稟陛下,有。」陳應良答道。

    「朕還聽說。」隋煬帝再問,「你只用了十三天,就把一群新兵練成了精銳之師,然後帶著這支軍隊東征西討,無一敗績,屢屢以少勝多,以弱勝強,還帶著幾百人突入數萬叛賊軍中,燒燬叛賊糧草,然後毫髮無傷的殺出叛賊重圍。再然後,你又帶著一群殘兵敗將,力敵十倍叛賊,還一舉擒獲了楊玄感和李子雄叛賊。這些事,有沒有?」

    「稟陛下,有。」陳應良繼續鸚鵡學舌,還是學自己的舌。

    「那你可知道,朕剛開始聽到你這些戰績時,是什麼反應?」隋煬帝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道。

    「稟陛下,小人不知。」陳應良總算不用再重複自己的話了。

    「朕當時把奏章摔了,大罵樊愛卿貪功,捏造出了這樣荒誕離譜的戰績。」隋煬帝露出了些笑容,道:「然後朕突然又想起樊愛卿忠心耿耿,不可能對朕說假話,這才揀起奏章重讀,但朕還是將信將疑,直到再三確認之後,方才相信。」

    「不過,朕現在又有些將信將疑了。」隋煬帝笑道:「朕現在是說什麼都不敢相信,你這麼一個半大的小孩子,怎麼能有膽量單刀匹馬孤身一人到幾千里外的遼東投軍?怎麼會打出這麼多漂亮仗?最後還生擒了楊玄感和李子雄兩個逆賊?——樊愛卿,衛愛卿,你們可敢在朕的面前發誓,你們的奏報不假?」

    「老臣等願對天發誓,絕無半句欺騙陛下的言語。」樊子蓋和衛玄兩個老頑固異口同聲答道。

    「很好,朕現在可以相信了。」隋煬帝笑笑,說道:「陳應良,這次平叛大戰,你是頭號功臣,朕賞你彩絹千匹,良田千畝,糧千斛,錢三千貫,黃金三百兩,大興城內宅院一座,僮僕五十人。至於你的官職嘛……。」

    「陛下」後面的宇文述、周法尚和獨孤盛等隋軍大將都趕緊上前了一步,爭先恐後想把早已看好的陳應良討要到自己帳下。

    「別爭」隋煬帝揮手打斷幾員大將的請求,微笑說道:「都別爭,也都別搶,這小傢伙朕喜歡,朕自己留下自己用了,將來朕還要留給孫子用。」

    微笑說完,隋煬帝又朗聲說道:「陳應良,朕知道你的祖父爵位是許昌縣公,我大隋已經把九等爵位改為三等,就不給你復爵了,朕封你為許昌侯。至於你的官職嘛,你還太年輕,朕不能讓孫子對你封無可封,就暫時封你一個從五品的太子右內副率」

    「太子右內副率?怎麼這麼巧?」陳應良一楞,失神間都忘了向隋煬帝謝恩。

    「怎麼?怕沒有好果子吃?」隋煬帝誤會了陳應良的反應,笑道:「你那位曾經的岳父大人柴慎,不是已經被朕的孫子奪爵罷官了麼?現在的太子右內率裴信,與裴愛卿他們是同族兄弟,也算是你的遠房叔父,你還怕在他的麾下受什麼委屈?」

    「原來這傢伙對我的事早就瞭解得這麼清楚了。」陳應良嚇了一大跳,趕緊單膝跪下稽首行禮,大聲說道:「微臣陳應良,叩謝陛下恩賜。陛下如天之恩,微臣即粉身碎骨,也難報答萬一」

    「難報答就慢慢報答。」隋煬帝倒也不客氣,微笑說道:「朕有的是時間,你這麼年輕也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報答,將來報答在朕的孫子身上也行。

    陳應良傻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隋煬帝的玩笑話了,心中則在暗暗叫苦,「怎麼不是地方官?怎麼不讓我掌兵?從五品的太子右副內率,品級倒是足夠高了,可是沒有多少實權,又能有什麼用?」

    陳應良傻笑著悄悄叫苦,隋煬帝身後的裴矩、裴蘊和裴弘策幾兄弟則是在輕鬆微笑,尤其是裴弘策,還笑得最輕鬆和最開心。

    註:隋煬帝時,太子左右內率的率正為正四品,副率為從四品,後改率正為正五品,副率為從五品,具體改變時間不詳,是新任官員降品還是連同在任官員共同降品也不詳。所以之前的柴慎正四品應該不為錯,同時為情節需要,就讓主角委屈一下降些品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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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7-13 06:01 PM

第八十三章 李家反應

    辛辛苦苦的折騰了這麼長時間,還把楊玄感都親手抓住了,結果只換到了一個太子右內副率的職位,官職倒是頗為顯赫了,實權卻幾乎沒有,陳應良心裡就別提有多鬱悶了,可再鬱悶也沒辦法,陳應良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向著名暴君隋煬帝行禮謝恩,強作笑顏的接受同僚與部下的祝賀,裝成很高興的模樣接受這個半虛職,然後率領報國軍尾隨隋煬帝的儀仗隊返回大興城。

    陳應良的裝模作樣也就只能騙騙別人,騙不了這幾天來不斷帶著陳應良到處拜碼頭建人脈的遠房叔父裴弘策,回到大興城內,乘著隋煬帝大宴群臣前的空當,裴弘策就主動找到了陳應良,微笑著向遠房侄子問道:「怎麼樣?陛下封你為太子右內副率,滿意不?」

    「不瞞叔父,真的不滿意。」陳應良在裴弘策面前倒不說假話,哭喪著臉低聲答道:「因為柴家的事,小侄曾經仔細打聽過這個官職的職權,知道這個官職表面看上去顯赫,實際上卻幾乎沒有什麼實權,就是一個儀仗隊長,小侄是真的不想當這個等於養老的官啊。」

    「那你想不想進軍隊?」裴弘策追問,又微笑說道:「如果你想進軍隊,大隋十六衛府隨便你選,選好了告訴叔父,乘著你兩位位高權重的伯父都在大興,叔父馬上就去幫你燒香拜佛走門路。」

    聽話聽音,聽出裴弘策的語氣不對,陳應良不由微微一楞,忙問道:「叔父此言何意?小侄怎麼不太明白?」

    「傻小子,你以為太子右內副率這個職位,真是皇帝陛下隨口封的啊?」裴弘策低聲笑罵道:「你知不知道,為了讓你受封這個職位,你的裴矩伯父,在陛下面前費了多少力氣和口舌?」

    「叔父,這個職位是你和兩位伯父替小侄選的?」陳應良真正大吃一驚了

    裴弘策笑著點了點頭,低聲罵道:「傻小子,你以為叔父我和你的兩位伯父,不想讓你進十六衛府發揮你的長處啊?你不滿意太子右內副率這個職位,那你想過沒有,你進了十六衛府後,皇帝能給你封一個職位?是否可能直接封你為將軍或者大將軍?了不起就是給你封一個上鎮虎牙將,到時候你的年齡資歷嚴重不足,叔父我們在軍隊裡又說不上話,想要繼續提拔你就得和十六衛府那些老狐狸做交易,既麻煩又沒十足把握,於嘛還要把你放進十六衛府吃虧受罪,將來還要看那些十六衛將軍、大將軍的臉色?」

    陳應良張大了嘴巴,這才發現老裴家不讓自己進軍隊確實是為了自己著想,因為老裴家在文官系統裡倒是威風八面了,宰相、最高檢察院和建設部都在裴家手裡,權勢熏天,在文官系統無人可敵,但是在軍隊方面,自打左金吾大將軍裴亨病故後,老裴家就再沒有出一個衛將軍或者大將軍,還連虎賁郎將都沒有一個,自己如果現在進了軍隊,根本就無法獲得老裴家的直接照應,只能在武官系統裡陷入孤軍苦戰的窘境,每進一步都是難如登天,想要爬到手握重兵獨當一面的位置,根本就不知道需要熬到那個猴年馬月。

    裴弘策微笑打量,見陳應良逐漸露出喜色,知道遠房侄子已經明白自己的苦心,便又微笑說道:「現在明白了吧?太子右內副率,雖然名譽上還是武官,但實際上是受皇帝直接節制,陞遷調動都是皇帝陛下一句話的事,別的禁軍將領想要陞遷調動那是難如登天,可是對你而言卻是易如反掌,至於原因嘛,你是聰明人,叔父就懶得解釋了。」

    「將來我的陞遷調動,就是裴矩和裴蘊兩個隋煬帝寵臣的一句話」陳應良在心裡替裴弘策解釋了答案,然後趕緊向裴弘策行禮道謝,發自內心的感激老裴家替自己的考慮周到,但陳應良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叔父,那為什麼不讓小侄直接擔任文職?」

    「因為你太年輕了,才十七歲,又沒有任何官場資歷,你的兩位伯父再是位高權重,又能你謀到什麼好的實權職務?」裴弘策有些無奈的答道:「所以沒辦法,你的裴蘊伯父這才決定讓你先在右內副率這個位置上過渡一下,撈一些資歷再說,反正你的頂頭上司也是我們裴家的人,對你只會刻意照拂,不會故意為難你,你撈資歷相對要容易許多。」

    解釋完了,裴弘策又拍著陳應良的肩膀微笑說道:「賢侄,好好於吧,別讓你兩位重臣伯父失望,他們可是很看好你的。至於實權職位,這點你更不用擔心,現在你已經是從五品了,那怕是平調,也可以調到三等郡太守、二等郡丞和一等縣令這些實權位置上,我們大隋的虎賁將和虎牙將,能夠直接升上衛將軍和大將軍的那是鳳毛麟角,但是從文官職位上直接轉任衛將軍和大將軍的,那卻是屢見不鮮,你耐心等上一段時間,你的兩位伯父一定會給你一展所長的機會。」

    「原來是想讓我先鍍一層金,然後再提拔。」陳應良恍然大悟,趕緊又喜笑顏開的向裴弘策再三道謝,心裡卻還是有點擔心,暗道:「這鍍金撈資歷的時間,可千萬別太多了,按正常的歷史進展,隋煬帝可是蹦達不了幾年了,別隋煬帝都在揚州被宇文化及砍了,我還在這大興城裡廝混吧?如果真的這樣,到時候李淵打進了大興城,柴紹那王八蛋說不定就要把我的皮扒了。」

    再怎麼擔心也沒用,現在的陳應良還沒資格和能力決定自己的前途命運,只能是乖乖的接受老裴家給自己安排的前進道路,耐心等待下一次進步機會。不過還好,正如裴弘策所言,隋煬帝面前的大紅人尚書僕射裴矩對陳應良的態度也相當不錯,隋煬帝迴鑾的當天晚上,裴弘策就領著陳應良到了裴矩家裡走親戚——和傳說中一樣,隋煬帝面前的頭號紅人尚書僕射裴矩果然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臉上也總是掛著親切無比的笑容,至於人品嘛……,呵呵,今天的天氣很好。

    裴矩的人品也是因人而論,看在裴氏家族成員中官職目前排名第三的裴弘策面子上,也看在陳應良無可限量的潛質,還有陳應良堅決依附裴氏家族的屁股位置上,裴矩拉著陳應良一口一個賢侄的叫得異常親熱,噓寒問暖不斷,還很賞臉的收了裴弘策打著陳應良旗號送去的珍貴禮物,也以裴氏家主的身份認下了陳應良這個遠房侄子,正式允許陳應良踏上聞喜裴氏的官場戰車。

    差不多是在陳應良給裴矩行晚輩禮的同一時間,即將就任弘化留守的唐國公李淵,結束了在朝廷裡的各種公事之後,終於回到了他在頒政坊的唐國公府中,李建成和李世民等幾兄弟一起來到府門之外迎接父親歸來,還有收到消息的柴紹與李秀寧夫妻,也早早來到了李淵家中,一同迎接李淵歸來。

    人之常情,與幾個親生兒子久別重逢,李淵當然是笑容滿面,心情愉悅的將行禮問安的兒子們一一攙起,可是當看到柴紹夫妻來到了自己面前行禮問安時,李淵臉上的笑容卻頓時消失,換了一副冷漠神色,還重重哼了一聲,然後拉起身體不好的兒子李玄霸就進了家門,知道自己給李淵丟了大臉的柴紹夫妻也不敢吭聲,趕緊低著頭跟上李淵的腳步,跟到了大堂上後,柴紹和李秀寧還一言不發的雙雙跪到了李淵的面前,垂首老實請罪。

    視若無睹的與幾個兒子敘舊,直到李秀寧的生母竇夫人開口求情,低聲提醒李淵不要太過無視女兒女婿,看在了正妻的面子上,李淵才打發走了最小的幾個兒子,冷哼著向柴紹夫妻問道:「你們和陳應良之間,到底都有些什麼事?仔細說來,一點都不許遺漏。」

    柴紹夫妻在李淵面前不敢隱瞞,老老實實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如實稟報了一遍,還老實交代了夫妻二人向陳應良下毒未遂的罪行,只是隱瞞了這個餿主意來自李世民的事實。結果李淵不聽還好,一聽之下就更是怒不可遏了,直接抓起了旁邊的茶杯砸到了柴紹身上,咆哮道:「滾老夫沒有你這個女婿老夫當年把女兒嫁給你,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敢對衛玄家裡的客人下毒,無法無天愚不可及」

    「岳丈大人,請息怒。」柴紹戰戰兢兢的說道:「我們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沒有證據,衛留守再強勢治不了我們的罪。」

    「治不了你們的罪?」又一個茶杯砸到了柴紹的身上,李淵怒吼道:「別以為老夫什麼都不知道,那天如果不是老夫的女兒向陳應良跪地求情,你們父子的人頭早就落地了她丟的不是你們柴家的臉,丟的是老夫的臉你們知不知道,因為你們的事,皇帝把我叫到面前,當著隨駕白官把我罵了多少時間?罵我有眼無珠,找了你這麼一個女婿,罵我給皇親國戚丟了臉給皇帝陛下丟了臉」

    聽到李淵這話,柴紹頓時就徹底絕望了,知道自己已經永遠沒有出頭之日了,李秀寧則是淚流滿面,向李淵連連磕頭,哭泣道:「父親恕罪,都是女兒與柴郎一時糊塗,鑄成大錯,使父親顏面受損,女兒與柴郎罪該萬死,請父親寬恕。」

    看到愛女這副模樣,竇夫人難免也流下了眼淚,連連替女兒女婿哀求李淵,懇請李淵原諒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心頭肉,李淵則怒吼道:「我原諒他們有什麼用?老夫的顏面已經被他們丟光了,皇帝也已經知道了,老夫原諒他們,他們以後就可以官復原職了?」

    「有那個姓陳在一天,他們和老夫就一天是全大隋的笑柄今後再有人提起那個陳應良,就一定會提起狗眼看人低的柴家,提起有眼無珠把女兒嫁給這個蠢貨的老夫老夫這一輩子,也休想在同僚面前抬起頭來了」

    「可是,秀寧畢竟是你的女兒啊。」竇夫人哭出了聲音,哭著說道:「老爺,木已成舟,後悔已經沒用了,還是想個辦法補救吧」

    「怎麼補救?還能怎麼補救?」李淵強壓怒氣說道:「現在聞喜裴家已經擺明了想要扶持陳應良那個小子做為己用,讓陳應良那小子出任太子右內率,就是讓他過渡一下,避免他過早進入軍中被別人打壓或者籠絡,然後再調往實職,那個小子飛黃騰達已成定局,老夫現在籠絡他已經晚了,那小子只要不犯傻,就絕對不會脫離聞喜裴氏改換門庭了老夫還能怎麼補救?難道要老夫上門去求他原諒,勸他自行消失,讓朝廷百官不再譏笑老夫?」

    「父親,不妨嘗試讓妹夫與陳應良重修舊好。」李建成建議道:「只要妹夫與陳應良重歸於好,甚至重新聯姻,之前的笑柄就能成為美談,父親你再稍微出面周旋一下,受損的名聲也可以得到彌補。好在我們與聞喜裴家素無過節,裴寂裴玄真還與父親你素來交厚,想來也不會阻撓我們李家與陳應良修好。

    「這倒是個辦法。」李淵點頭,指著柴紹喝道:「回去告訴你父親,如果你們父子還想東山再起,就給我去找陳應良重新舊好,最好是把你們祖父訂下的婚約重新延續,這樣老夫也許還有辦法讓皇帝重新起用你們不然的話,你們父子就在家裡賦閒一輩子吧」

    心高氣傲的柴紹低下頭,半晌才說道:「如果陳應良小賊,不肯接受怎麼辦?」

    「不會。」李建成趕緊說道:「那一日陳應良開口替你們父子求情,雖是因為秀寧跪求於他,他自己也有個人聲譽方面的考慮,但由此可見,陳應良的心胸還是相當寬廣的,你們上門賠罪,相信他一定會接受。」

    柴紹還是有些猶豫,不願去丟這麼大的臉跪求仇人原諒,但是看到岳父李淵冰冷的神情後,柴紹又把話嚥回了肚子裡,有氣無力的說道:「那我去勸勸父親,看看父親是什麼意思。」

    「榮辱前程,已經在你們一念之間了,自己選擇吧。」李淵冷冷說道:「你們不想和解也行,老夫大不了被人譏笑有眼無珠,把女兒嫁給了你這個蠢貨,你們父子將來有什麼下場,自己心裡清楚」

    柴紹象霜打了的茄子一樣領著老婆告辭了,竇夫人眼淚汪汪的親自送了女兒出門,發自內心欣賞陳應良的李建成為了把陳應良拉上自家戰車,也跟了出去,繼續絮絮叨叨的勸說柴紹父子向陳應良低頭求饒,換取與陳應良的和解。倒是與李秀寧交情最好的李二沒去送別姐姐和姐夫,選擇留在大堂裡陪伴父親,李淵則衝著女婿離去背影大罵,「蠢貨如果不是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蠢貨,我們李閥怎麼可能讓陳應良這樣的人才落到聞喜裴氏手中?」

    「父親請息怒,這事也不能完全怪姐夫。」李二勸說道:「畢竟誰也想不到,一個因為退婚上吊自殺的窮小子,會轉眼變為平定楊玄感叛亂的首席功臣,如果姐夫他們早知道陳應良有這能耐,又怎麼可能會上門退婚,和陳應良結下這樣的深仇大恨?」

    李淵點頭,承認愛子所言不虛,這事確實不能完全怪柴紹一家,但還是忍不住咬牙說道:「太可惜了陳應良這小子,真的是一個世間罕見的文武全才啊,如果他能為我李氏所用,我們李家等於是馬上就得到了一條得力臂膀啊現在只能指望柴家父子這對蠢貨能夠爭氣了,讓陳應良和他們重新聯姻,這樣我們李家就還有把陳應良收為己用的機會。」

    「父親恕罪,孩兒認為姐夫一家與陳應良重新聯姻,已經再無可能了。」李二沉聲說道:「因為孩兒與陳應良接觸期間,發現他的心中早已別有別屬,另有心儀之人,現在柴家請求與他重新聯姻,他絕不可能答應。」

    「誰?」李淵眉毛一揚問道。

    「父親可別驚訝,是雨公主。」李二微笑回答,先是把當初在廣聚樓發生的事大概說了一遍,然後又說道:「當時孩兒就已經發現,陳應良的神情模樣顯然就是在暗戀楊雨公主,對倩兒姐姐毫無反應,神情似乎還有一些厭惡,後來在太平坊時,陳應良雖然把病重的倩姐送回了柴家門前,卻絲毫沒有因為柴倩的哀求對柴郡公稍留情面,所以孩兒認為,陳應良與柴家重續婚約毫無可能,只會全力爭取成為皇帝駙馬。」

    「他娘的抱上了聞喜裴氏的大腿,還想盯上當朝駙馬的位置,這小子倒是會攀高枝」李淵罵了一句髒話,哼道:「不過這小子如果再能蹦達出什麼名堂,倒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楊雨的母妃又不受寵,皇帝是絕對不會介意用他這個不怎麼在意的女兒,籠絡一個能征善戰的少年名將。」

    「只是這麼一來,父親你的聲名威望又會受到進一步影響。」李二突然語出驚人,「陳應良如果成為駙馬,柴家父子必然是更加死無葬身之地,柴家父子死得越慘,對父親你的聲名威望影響就更大,關於此事,還請父親切莫掉以輕心。」

    「你這話什麼意思?」李淵轉過頭來,看著兒子問道:「難道說,你想勸我除掉陳應良?」

    「不,不,父親誤會了,孩兒不是這個意思。」李二趕緊搖頭,微笑說道:「正如父親所言,陳應良確實是一個難得的文武雙全之才,孩兒對他也是十分欣賞,覺得他如果不能為我李氏所用,實在太過可惜。所以孩兒想到一個辦法,既可以替父親彌補聲望,又可以把陳應良逼到我們這邊,為我李氏所用。

    「吾兒有何妙計?說來聽聽。」李淵來了些興趣。

    「很簡單,離間陳應良與聞喜裴氏之間的關係。」李二微笑說道:「適才父親說過,聞喜裴氏讓陳應良暫時屈居太子右副內率一職,是為了讓他暫時過渡,避免過早進入軍中被人打壓或者籠絡,然後再提拔調動其他實權位置。但就孩兒所知,陳應良與聞喜裴氏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十分親密,僅僅只是救過裴弘策的性命,通過裴弘策的門路被裴氏兩大重臣欣賞看好,被聞喜裴氏當做旁系外戚栽培而已,彼此之間並沒有什麼牢不可破的同盟。」

    「既如此,那麼我們只要抓住現在這個機會,設法離間聞喜裴氏與陳應良的其中之一,使二者之間的關係惡化,距離疏遠,甚至斷絕往來,那麼陳應良就只會一輩子侷限在這個有虛名無實權的官職上,再無出頭之日,與楊雨公主好事成雙更是毫無可能。如此一來,父親你再出面籠絡爭取陳應良,豈不就是易如反掌了?陳應良為了出人頭地,權勢地位,豈能不心甘情願為我李氏所用

    聽了兒子這話,李淵並沒有急著表態,還略露盤算神態,李二誤會了父親的意思,便忙又說道:「如果父親覺得不妥,這話就當孩兒沒說過,陳應良剛剛才以德報怨,饒過姐夫一家,我們又以怨報德,在他背後下絆子,是有些…」

    「我兒何時學得如此婦人之仁了?」李淵打斷李二的話,隨口說道:「為父並非覺得你的計策不妥,為父是在盤算,何時動手,如何動手?為父在前往弘化上任之前,能否將此事辦成?」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7-14 09:11 PM

第八十四章 離別

    隋煬帝回京的第三天,陳應良乖乖的到了尚書省報到,領取了印信、魚符與官服等一應必須之物,然後又垂頭喪氣的從延喜門進到東宮,拜見頂頭上司新任右內率裴信,滿肚子不情願正式就任太子右內副率一職。

    還好,頂頭上司裴信不僅是聞喜裴家的人,能夠趕走柴慎官升一級也完全是託了陳應良的福,加上裴弘策在暗中有過交代,對陳應良的態度自然是無比親切親熱,立即就召集了麾下的長史、錄事參軍、錄事、兵曹參軍等文武官員,向眾人介紹陳應良,要求部下象尊敬自己一樣尊敬陳應良,而眾人看在了小陳慶之的鼎鼎大名份上,也沒敢耍什麼花招刁難新上司,全都是老老實實的行拜見之禮,不少人還迫不及待的向陳應良拍起了馬屁,吹噓陳應良的平叛奇功

    不過很可惜,所謂的什麼太子右內率府,名字聽上去新鮮亮麗,實際上人員和權力都小得無比可憐,基本上就是支儀仗隊就算了,整個右內率府從將到兵,連同裴信和陳應良兩個正副率在內,總共只有一百二十二人,人員數量只有一個正規隋軍校團的一半,讓曾經統率過將近五千兵力沙場作戰的陳應良難免悄悄哀嘆,哀嘆自己是越混越悽慘,真正掌握的權力甚至還不如房玄齡那個正八品的殿中侍御史。

    權力小油水少還沒完,更可怕的還是無聊,上任第一天,陳應良除了在與一於部下見面時有些事於,然後就是沒完沒了的站崗,隨著裴信檢查部下的站崗情況,還只能侷限在固定的地方和固定的路線上轉悠,連閒話都不能隨便嘀咕,枯燥無聊得讓陳應良恨不得放聲大哭。然後也就是在左內率司馬騰過來賠罪時,陳應良又找到了一點點事於,再然後當陳應良寬恕了司馬騰那一天的不知者不為罪,司馬騰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後,陳應良就又陷入了無聊到極點的痛苦處境。

    陳應良在皇城裡無聊得快要發瘋,陳老三卻是在陳應良的新家裡笑得嘴都合不攏,因為隋煬帝回到大興的第二天,頒賞官員就已經給陳應良送來了隋煬帝許諾的賞賜,一座位於宜陽坊相當寬闊的宅院,云陽境內千畝良田的地契,還有千匹彩絹,千斛糧食、三千貫銅錢和三百兩黃金,錢箱布匹在陳應良的新家裡堆積如山,蔚為壯觀,此外隋煬帝還十分體貼的賞給了陳應良五十名青年男女作為奴僕,第一時間被陳應良接到新家享福的陳老三當然是想不開心大笑也不行了。

    也正因為如此,當陳應良好不容易熬完值勤時間回到新家休息時,陳老三不顧自己的腿傷尚未痊癒,楞是一瘸一拐的跑到了門外迎接陳應良,結果招徠陳應良的一通埋怨,然後陳應良又還算講良心的親自攙著陳老三進門,要求陳老三在腿傷徹底痊癒前不可胡亂運動,更用不著出門迎接自己這些虛禮。

    也是湊巧,陳應良回到新家屁股還沒坐熱,門外就有下人急報,說是有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中年男子,領著七八個容貌同樣歪瓜裂棗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男子,一同前來拜訪陳應良,還說那中年男子自稱姓劉名長恭。陳應良一聽大喜,顧不著穿鞋就衝出了大門迎接,結果到得門前一看,還真是劉長恭領著幾個右武衛熟人前來拜訪自己,報國軍的三個校尉郭峰、陳祠和趙昱也都在其中。

    「弟兄們,我剛才怎麼說的?」見陳應良光腳出迎,劉大將軍頓時就樂了,大笑說道:「我剛才說,陳兄弟一定會請我們大吃一頓,你們還不信,現在信了吧?陳兄弟這麼講義氣的光著腳來迎接咱們,今天晚上咱們還不能把酒肉吃飽喝足?」

    「沒問題。」陳應良大笑著和劉長恭擁抱,道:「來我這裡,別的沒有,酒肉管飽,就是我剛搬進來,家具床鋪什麼的還沒有準備齊全,弟兄們要是我在喝醉了,可是只能打地鋪睡覺。」

    「地鋪就地鋪,只要有酒喝,直接睡地上都行」劉大將軍打仗不行,起鬨卻是一個好手,喧賓奪主的招呼道:「弟兄們,走,進去看到什麼順眼的只管拿,許昌侯陳侯爺有的是錢,拿什麼他都不會心疼,咱們先把腰包裝滿,剩下的事慢慢再說」

    轟然答應聲中,七八個右武衛武將大步就衝進了陳應良的家裡,像鬼子進村一樣的四處搗亂,很快就把陳老三好不容易才指揮僕人打掃出來的大廳攪得一團糟,然後還有人直接衝進了後院,說是要檢查陳應良有沒有金屋藏嬌,把陳應良的新家攪得簡直就是雞飛狗跳,陳應良則是大笑著任由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胡鬧,同時少不得含著眼淚拿出剛領到的賞錢,命令僕人準備上好酒菜招待這群飯桶酒桶。

    差不多把陳應良的新家拆了的時候,酒菜終於送到,右武衛的眾飯桶才像餓狼一樣的撲到了飯桌上,直接用手抓搶上好菜餚吃喝,同時把陳家下人準備的酒杯全部扔開,要求一律換成大碗,緊接著陳應良又在這幫餓狼的逼迫下,連趕了三大碗酒,慶祝自己的陞官發財和受封爵位,直把酒量不佳的陳應良灌得臉紅脖子粗,眾人才老實坐下來交杯換盞,喝酒聊天打屁。

    酒過三巡後,劉長恭難得收起了嬉皮笑臉,用更加難得的鄭重語氣對陳應良說道:「應良兄弟,我們今天是來給你道喜,也是順便來向你道別,獨孤盛將軍已經下令,明天正午我們就要撤回洛陽了,右武衛的人全部得走,包括你一手組建的報國軍。」

    「這麼快?」陳應良一楞,問道:「陛下迴鑾才三天,怎麼你們就要走了

    「我們本來就是來接受陛下檢閱的,現在皇帝檢閱完了,我們當然得走。」劉長恭有些無奈的答道:「獨孤將軍說,這是陛下的旨意,他也不敢給我們寬限時日。」

    陳應良沉默了,儘管陳應良在內心不太看得起打仗無能的劉長恭,但朝夕相處幾個月下來,到了需要分別的時候,陳應良心中還是萬分的失落與不捨。輕嘆了一聲,陳應良拉住劉長恭的大手,柔聲說道:「劉大哥,你要多保重,如果有機會,我們再並肩殺賊」

    「你也多保重。」劉長恭點頭,嘆氣說道:「真是搞不懂,皇帝陛下怎麼會讓你留在大興,不讓你進右武衛?應良兄弟你可能不知道,聽說你要被皇帝留在大興後,不少右武衛的兄弟當場就哭了出來,都舍不得你啊。」

    陳應良沉默了,半晌才說道:「我又何嘗捨得你們?」

    嘆息著,陳應良把目光轉向了郭峰、陳祠和趙昱三人身上,而平時裡喜歡鬧騰的郭峰此刻早已是淚花閃爍,陳祠和趙昱更是直接流下了眼淚,陳應良鼻子發酸,與幾個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戰友對視無言,直到又過了片刻,郭峰才哽嚥著說道:「陳記室,我們……。」

    「郭大哥,不說了,今天不說。」陳應良打斷郭峰的哽咽,嚴肅說道:「明天我去給你們送行,今天我們安心喝酒,一會我拿些錢給你,你替我準備一些酒,明天我們一起喝離別酒。記住,不光要準備活著弟兄的酒碗,還要準備陣亡弟兄的酒碗,每人一碗酒,不能少……。」

    「對了,順便準備一個香案,一塊靈牌,靈牌寫上報國軍將士英靈幾個字。」平靜的說著,陳應良眼中還是不爭氣的淚花閃爍,郭峰、陳祠和趙昱三名報國軍校尉卻早已是泣不成聲,默默點頭,口中嗚咽,再發不出其他聲音……

    次日上午,陳應良早早就向上司裴信告了假,先是回到家裡,帶上自己在報國軍時裡穿戴的衣甲,然後牽了一匹馬,像當初到東都投軍一樣,一人一騎出了大興城門,在城外換上軍衣軍甲,又一路來到了右武衛軍隊的城外駐地所在。而右武衛隊伍也早已拔營完畢,列隊準備出發,見陳應良到來,右武衛整齊的隊伍頓時出現了凌亂,不少與陳應良相熟的右武衛將士都不顧軍法脫離了隊伍,湧到陳應良的面前,含著眼淚向已經翻身下馬的陳應良打招呼。

    「弟兄們,保重保重」陳應良與熟悉的右武衛將士一一擁抱,低聲囑咐保重,一邊與眾人打著招呼,一邊慢慢向前,靠近已經列隊完畢的報國軍隊伍。

    慢騰騰的走到了報國軍的隊伍旁邊,人人身著白袍的報國軍將士早已列隊整齊,大浪淘沙下來,除陳應良外的八百四十四名報國軍將士,現在已經只剩下了最後的五百二十五人,看見陳應良到來,五百二十五名將士個個都是眼淚滾滾,不少人還當場哭出了聲來,只是軍令嚴格,沒有一人擅自脫離隊伍出來與陳應良擁抱。

    郭峰、陳祠和趙昱三名校尉早已守到了一個香案旁,香案上靈牌按陳應良的要求寫著報國軍將士英靈,七個字,香案的前面,則整整齊齊放在二百一九個裝滿了酒的酒碗。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酒碗,陳應良的眼圈一紅,終於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右武衛將軍獨孤盛出現在了陳應良的面前,低聲說道:「應良,還有點時間,去說點什麼吧,我們等著。」

    抹了一把眼淚,陳應良點點頭,大步走到了香案前,先向靈牌稽首行禮,然後起身轉過頭來面對報國軍隊伍,大聲說道:「弟兄們,我們就要分別了,說句心裡話,我捨不得右武衛,更捨不得你們」

    場面安靜無比,報國軍隊伍中只有輕微的抽泣聲起伏,聽到這抽泣聲,又看到一個個淚流滿面的報國軍將士,陳應良再一次淚滿眼眶,指著身後的報國軍將士靈牌,哽咽說道:「我也舍不得他們,所以,在給你們送行之前,我要先給他們送行,將士們,都把酒碗端好了,我們一起給犧牲的弟兄送行。」

    哭泣聲中,報國軍將士一一舉起了酒碗,陳應良也接過了郭峰遞來的酒碗,轉向陣亡將士靈牌,哽嚥著大聲說道:「陣亡犧牲的弟兄們,我們勝利了,楊玄感叛亂,已經平定了,我們還親手抓到了楊玄感叛賊本人,皇帝給你們的家人賞賜了撫卹錢糧,還有良田土地,你們的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

    「來」陳應良雙手平伸,將酒碗遞向了靈牌方向,強撐著不讓自己落淚,大聲說道:「弟兄們,來,我們該喝離別酒了,喝完了這碗酒,你們……。

    「弟兄們,安心上路——」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句,陳應良將手中酒碗一飲而盡,再將酒碗放下時,陳應良的眼淚還是無法遏制的流下了臉頰。

    「安心上路——」五百二十五名報國軍將士整齊哭喊,同樣喝於面前酒碗,繼而紛紛痛哭出聲。

    友軍將士抱著酒罈上前,含著眼淚給報國軍將士一一重新倒滿了酒碗,陳應良則又轉向了報國軍隊伍,流著眼淚,強作笑顏的說道:「弟兄們,該我們了,托你們的福,皇帝給我封了一個不小的官職,但我卻必須留在大興,與你們分別。」

    「弟兄們,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就要分別了,我永遠不會忘記,忘記和你們一起並肩作戰的日日夜夜,永遠不會忘記,我們一起殺賊平叛、精忠報國的日子在分別前的最後一刻,我除了要和你們喝一碗酒外,我還要以報國軍主將的名譽,給你們下最後一道命令這道命令就是,不許哭,要笑著走,要永遠記住我們報國軍的靈魂——殺賊殺敵,精忠報國」

    「殺賊殺敵精忠報國」報國軍將士再次整齊高呼,但然後還是違反了陳應良的命令,繼續痛哭出聲,而陳應良本人更是帶頭違令,仰天落淚。

    酒碗都倒滿了,陳應良再一次平舉酒碗,向報國軍將士大聲喊道:「弟兄們,喝完這碗酒,將來還做兄弟喝完這碗酒,下輩子繼續做兄弟下輩子,咱們繼續……,精忠報國於了」

    「精忠報國——」報國軍將士人人泣不成聲,哭泣呼喊,與陳應良一起將碗中酒水一飲而盡。

    放下了酒碗,陳應良突然大聲喝道:「掌旗手於樂,將我們的軍旗拿上來

    「諾」

    於樂大聲答應,舉著軍旗快步走到了陳應良面前,雙手將軍旗遞到了陳應良面前,陳應良雙手接過,然後又將軍旗遞向了旁邊的獨孤盛,朗聲說道:「獨孤將軍,前河南贊治府記室陳應良,奉命執此軍旗率軍作戰,剿殺楊玄感叛賊,幸不辱命,順利完成任務現將軍旗交還,請獨孤將軍代為收納,轉交樊留守與皇甫將軍」

    獨孤盛鄭重接過軍旗,嚴肅說道:「辛苦了,打得漂亮。」

    軍旗離手那一刻,陳應良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既輕鬆萬分,又萬分不捨,眼淚也不爭氣的又一次流下,報國軍將士同樣如此,獨孤盛則大步走到了報國軍隊伍面前,大聲說道:「將士們,現在我以大隋右武衛將軍的名譽宣佈,報國軍不會解散,並且還會挑選各營精銳將士,重新給你們補充滿四個團的兵力,讓你們繼續高舉這面軍旗,殺賊殺敵,精忠報國還有,你們這支隊伍,將永遠享有戰時待遇,衣甲、武器和飲食優先供應,並且直接接受本將軍或皇甫將軍的節制,不受其他將領指揮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報國軍將士整齊回答。

    「應良,你還有沒有什麼要對報國軍說的?」獨孤盛又低聲問道。

    陳應良搖頭,只是自己倒滿了一碗酒,然後緩緩走到了旁邊的右武衛隊伍面前,平舉酒碗大聲說道:「友軍的弟兄們,很抱歉,我沒那麼多錢,請你們每一個人喝一碗酒,我只能用這一碗酒敬你們,感謝你們默默無聞的協助,感謝你們同樣英勇的作戰殺敵,沒有你們的協助,我和報國軍隊伍沒有今天的輝煌。」

    「謝了」陳應良大喊一聲,將碗中酒水一飲而盡,然後將酒碗摔得粉碎,接著又向友軍隊伍稽首行禮,又大喊了一聲,「謝謝你們了」

    喊完了這句話,陳應良起身就走,牽上自己的馬頭頭也不回的返回大興城內,一邊拒絕理會報國軍將士與友軍將士的哭喊呼喚,一邊默默流淚,也找不出其他辦法來表達自己此刻心中的傷痛失落情感。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

    熟悉的軍歌聲在陳應良的身後響起,白袍白甲的陳應良卻還是不肯回頭,不忍去看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那一幕幕熟悉的情景,繼續頭也不回的走向大興城池,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走向大興城,走向魚龍混雜又暗流洶湧的大興城,迎接自己人生的嶄新挑戰。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7-15 08:47 PM

第八十五章 信物問題

    在城門外脫下了軍衣軍甲,重新穿上普通衣衫,紅腫著眼睛回到了大興城裡,雖說天色還早,但此刻心情失落的陳應良卻意興闌珊,無心乘機遊覽街景,策馬小跑直接奔回自己新家所在的宜陽坊,準備好好休息一會,平靜一下自己的失落心情。

    這個簡單的願望似乎也很難達成,小跑回到了自家門前,守門的僕人倒是趕緊接過陳應良的馬韁了,陳應良準備走上台階時,僕人卻又突然向旁邊一努嘴,低聲說道:「少爺,有位姑娘一直在我們家門前轉悠,好像在等什麼人,不知收購你認識的人?」

    「姑娘?」陳應良微微一楞,有些好奇的扭頭看去,卻見自家大門一旁,還真有一名紅衣少女站立守侯,還正在神情冰冷的看著自己,認出來人,陳應良也沒什麼表情,抬步就上了台階,頭也不回直接走進自家大門,對那紅衣少女完全就是視若無睹。

    見陳應良如此無情無義,那少女頓時一陣失落,又咬了咬銀牙,乾脆大步追了上來,衝著陳應良的背影叫道:「你,等等。」

    陳應良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自己的曾經未婚妻說道:「什麼事?那天替你父親和兄長求情,救了他們一命,難道我們之間還沒扯平?你還想來要我當面向你磕頭賠罪?」

    「民女不敢,民女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要朝廷官員向民女磕頭賠罪。」柴倩的語氣和陳應良一樣冰冷,又說道:「民女今天斗膽來拜訪陳侯爺,是想徹底了斷之前的事,與侯爺再無瓜葛。」

    說著,柴倩拿出了一個小木匣子,伸手遞向陳應良,扳著臉說道:「這個還你,把我家的東西還來,我們之間徹底一刀兩斷,再無任何瓜葛。」

    「糟了。」雖然背著身沒看到柴倩拿出什麼東西,但陳應良心裡還是叫了一聲苦,趕緊又轉過身體,將柴倩遞來的木匣打開一看時,見匣中的紅綢之上,果然放著一支鑲有翡翠的精美金簪,陳應良不由更是叫苦,知道這肯定就是死鬼陳應良與柴家互換的訂親信物。

    果不其然,柴倩又板著臉說道:「這支金簪的來歷,你應該也不知道,我就不多說了,現在我把金簪還你,請把我家的玉珮還我,我們之間就再沒有任何瓜葛了。」

    陳應良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了,半晌才如實答道:「抱歉,那枚玉珮已經被我賣了,沒辦法還你。」

    「被你賣了?」柴倩冰冷的神情終於有了些鬆動,心中還隱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慶幸,嘴上卻有些憤怒,「那可我是家祖傳的玉珮,自漢代傳下來的雙虎首璜佩,你居然把它賣了?」

    「沒辦法,當時要吃飯,要買馬籌路費,只好把它賣了。」陳應良乾笑著解釋道。

    「那你說怎麼辦吧?」柴倩板著臉說道:「那是我和你當年的定親信物,你如果還不還回來,我以後怎麼嫁人?」

    「這……。」陳應良萬分為難,稍一盤算後,陳應良點頭說道:「那這樣吧,我還記得是在什麼地方賣的玉珮,我再去那家玉器店裡看看,如果那枚玉珮,我就把玉珮贖回來還你。」

    柴倩的心裡頓時大失所望了,嘴上卻依然無比強硬,問道:「在那裡?要多少時間?」

    「不遠,就在旁邊都會市的一家玉器店。」陳應良指指方向,又隨口說道:「你可以先回去,等明天再來看情況,或者乘著我現在有點時間,和我過去贖回玉珮。」

    話剛出口陳應良就有些後悔,柴倩卻是打蛇隨棍上,馬上就點頭說道:「好吧,我和你去贖玉珮,我們的事越早瞭解越好。」

    碰上一個這麼賴皮的曾經未婚妻,陳應良也是無可奈何,明明看出柴倩其實沒安什麼好心,卻找不出什麼話來拒絕,只得趕緊回房拿上一些黃金和銅錢,帶上柴倩和兩個下人去都會市贖回訂親信物,期間陳應良一度禮貌的邀請柴倩進屋暫侯,卻遭到了柴倩的斷然拒絕,還說出了民女不敢進侯府的風涼話,陳應良既是無奈又隱隱有些窩火,也就隨她去了。

    都會市其實就在宜陽坊的旁邊,陳應良領著柴倩沒用多少時間,也就尋到了自己當初賣掉訂婚玉珮那家玉器店,也無比順利的尋到了當時收購玉珮的那個店主,然後陳應良馬上向店主說了事情經過,要求加價贖回那枚玉珮,那店主仔細回憶了片刻,卻神情為難的說道:「公子,當初你賣的那枚玉珮小人記得,確實是一枚漢代的雙虎首璜佩,但實在不巧,那塊雙虎首璜佩早就已經被賣掉了。」

    「被賣掉了?怎麼這麼快就賣了?」陳應良叫苦。

    「早就賣了。」店主苦笑答道:「小人隱約記得,你將那枚雙虎首璜佩賣與小店後,沒過幾天時間,就有一位客官把它賣走了,這也是托公子你的福,你那枚漢代玉珮真的不錯,讓小人多少小賺了一筆。」

    「早知道就應該送當鋪,起碼可以在三個月內贖回。」陳應良悄悄嘀咕了一句,忙又問道:「店家,那你可認識那位買走玉珮的客官。」

    「不認識。」店主搖頭,答道:「時間太長了,小人連那位客官的模樣都忘記了,只記得他好像是一位三十多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剩下的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看到陳應良那副吃癟的失望模樣,柴倩心中一陣痛快,同時也暗暗竊喜,不聲不響的隨著垂頭喪氣的陳應良出了玉器店後,柴倩也終於找到了刁難陳應良的機會,面無表情的向陳應良問道:「怎麼辦?」

    「我知道怎麼辦就好了。」陳應良苦笑,又說道:「柴姑娘,那這樣吧,要不我另外一枚更好的玉珮賠你,要不你也別還我那支金簪了,咱們就此扯平

    柴倩更沒表情了,微咬著銀牙說道:「不必,我還你金簪,你給我一紙休書,還我自由之身,那枚玉珮的事就算了。」

    「好……。」陳應良大喜下差點就一口答應,但是看到柴倩眼角隱隱閃爍的淚光,陳應良卻又有些心軟,改口說道:「不必如此,我們又沒有正式成親,用不著寫什麼休書吧?再說了,我給了你休書,對你……,對你的名節不是傷害更大?」

    柴倩扭開了俏臉,片刻後才微帶哽咽的說道:「不勞侯爺掛心,民女早就不在意什麼名節了,反正現在的大興城裡,只要有人提起名滿天下的許昌侯陳侯爺,就一定會提起嫌貧愛富的柴家,也會提起狗眼看人低的民女,民女對名節什麼的,早就已經看淡了。」

    陳應良默然,一時之間都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無辜受到牽連的柴倩,還好恰在此時,玉器店裡突然出來了一個夥計,到陳應良和柴倩面前點頭哈腰的說道:「公子,夫人,剛才你們和掌櫃的話,小人無意中都聽到,不知你們是否一定要找回那枚漢代的雙虎首璜佩?」

    「怎麼?你知道那枚玉珮的下落?」陳應良大喜問道。

    「小人運氣好,還真知道。」那伙計笑嘻嘻的答道:「那位客官買玉珮時,小人就在店中,見過他的模樣,小人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名字,但是在同一天給其他客官送貨時,恰好見到他進了一個府邸的大門,看模樣他應該就住在那裡,公子如果想要找他,小人可以為公子引路。」

    「好,那就請你快給我引路。」陳應良大喜說道。

    「引路倒是沒問題,但小人正在幹活,怕掌櫃不答應……。」那伙計不肯動彈,還笑得更加的卑賤。

    陳應良笑了,馬上讓僕人拿出了一貫錢,很有暴發戶風範的扔給那伙計,笑道:「現在你的掌櫃可以答應了吧?到了地方如果不錯,還有一貫賞錢。」

    「謝公子賞,小人這下不怕掌櫃不答應了。」那伙計喜滋滋的接過銅錢,又建議道:「公子,地方有點遠,在隆政坊,公子和夫人如果不想走路,最好雇一輛馬車,小人給你們領路。」

    為了盡快擺脫柴倩的糾纏,徹底了斷和她的關係騰出手來追求楊雨兒,當代陳世美陳應良當然是命令僕人立即僱車,柴倩卻是恨不得一腳踢死那多事的夥計,然後氣鼓鼓的坐上了馬車後,柴倩又自然想起自己當初與陳應良同車而行的曖昧情景,心下既是大羞,又隱隱有些甜蜜,只可惜陳應良卻很不識趣的直接坐到了車外,讓柴倩難免又暗暗失望,忍不住對著陳應良的背影低聲罵了一句,「狼心狗肺。」

    被玉器店的夥計領著,陳應良和柴倩又一路來到了寺觀眾多的隆政坊中,接著又被那店夥計引領到了一座清雅幽靜的宅院門前,然後那伙計就指著大門對陳應良笑道:「公子,就是這裡了,小人看到那位客官就是進了這座宅院,當時那位客官直接在門前下車,然後馬車又從側門進了府第,所以小人揣測,那位客人似乎就是這裡的主人。」

    「希望如此。」陳應良點頭,抬步下了馬車。

    「希望不是如此。」柴倩心裡嘀咕了一句,又氣呼呼的下了馬車。

    大門開著,門房裡的門子看到陳應良和柴倩衣飾華貴,知道不是常人,也趕緊來到了門前迎接,還主動向剛走上台階的陳應良問道:「公子,敢問是來尋找何人,可要小人為你稟報?」

    「正是。」陳應良點頭,很客氣的說道:「煩勞通報貴主人,就說太子右內副率陳應良有事拜訪,懇請主人抽空接見,在下有事相求。」

    「太子右內副率陳應良?」那門子嚇了一大跳,驚叫道:「公子,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小陳慶之?剿滅楊玄感叛亂的首席功臣陳應良陳副率?」

    「怎麼?你也聽說過我的名字?」陳應良微笑問道。

    「豈止聽過?陳副率你的鼎鼎大名,在大興城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那門子萬分興奮,然後又拍頭說道:「糟了,都忘記陳副率你的正事了,陳副率恕罪,實在不巧,我家主人到皇城辦差去了,還沒回來。」

    「原來貴主人也是朝廷命官,那他什麼時候能夠回來?」陳應良趕緊問道

    「不知道,平時早就應該回來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還沒回來。」那門子神情為難,又飛快說道:「陳副率,要不這樣吧,我家主人的外甥正好就在家裡,小人去請他出來迎接你,在家裡稍等片刻,然後我家主人也應該回來了。

    「甚好,那就有勞了。」陳應良點頭,那門子大喜,趕緊屁顛屁顛的跑進家裡報信,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陳應良才突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打聽此間主人的姓名官職,好在這事不大,陳應良倒也沒有怎麼放在心上。柴倩則板著臉站在陳應良身旁的側後方,一聲不吭,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

    又過了片刻,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突然從院子裡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遠遠就滿臉狂喜的驚喜大叫道:「陳副率我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你,想不到你會大駕光臨我舅舅家裡,小弟剛才,都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麼是你?」陳應良有些傻眼,因為這名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衛玄凱旋回京那天,出現在李家兄弟身邊的那對少年兄妹的其中兄長。

    「是我,想不到陳副率還能記得小弟,小弟太榮幸了。」那少年大力點頭,滿臉興奮的回答,然後又迫不及待的拱手行禮,朗聲說道:「小弟長孫無忌,見過大隋名將陳副率,副率安好。」

    「長孫……,無忌?」陳應良稍微有些失魂落魄的還禮,好在之前已然經過李二兄弟的考驗,陳應良倒也沒像當初見到李建成那麼驚叫出聲。不過很快的,陳應良又猛的心中一震,暗叫道:「難道說,當天那個可愛的小籮莉,就是……?」

    說曹操,曹操到,就在此時,院中的照壁之後,突然又閃出了一名清麗脫俗的可愛小籮莉,斯文端莊的走到了陳應良面前,向陳應良行禮說道:「陳公子,我們又見面了,小女長孫無垢,見過公子,公子萬福。」

    「還真是你」陳應良終於忍不住叫出了一聲,然後又趕緊向長孫無垢還禮,微笑說道:「無垢小妹妹,那天真的多謝你的及時勸阻了,不然的話,愚兄衝動之下,說不定就要鑄成大錯了。」

    「公子客氣了。」長孫無垢想起當日情景,可愛小臉微微一紅,垂首說道:「是公子寬宏大度,以德報怨,這才寬恕了柴郡公一家,無垢當時冒昧插嘴公子與柴郡公的恩怨,事後想來還常常後怕,也是公子大度,沒有和無垢計較。」

    「那裡那裡,是無垢妹妹你心地善良,及時點醒了我,我感謝你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和你計較?」陳應良假惺惺的討好未來賢后,同時乘機仔細打量長孫無垢,發現還處於籮莉階段的長孫皇后確實是個美人胚子,生得眉目動人也就算了,皮膚還白得有如凝脂,嫩得彷彿一掐就能出水——陳應良心下估計,這籮莉再長大些,姿色絕不在自己現任的心中女神楊雨兒之下。

    小籮莉不吭聲了,還又偷偷看了陳應良一眼,白裡透紅的粉嫩臉蛋頓時紅了一下,心中也萬分遺憾,「他今天,為什麼不穿上那天的白袍銀甲?他穿上白袍銀甲,比平時俊多了。」

    「陳副率,你不必和我們客氣。」長孫無忌又神情興奮的說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直接叫我無忌,我妹妹的小名叫觀音婢,你就直接這麼叫她吧,不必那麼生份客氣。」

    「好啊。」陳應良一笑,道:「無忌賢弟,善良可愛的觀音婢小妹妹,愚兄以後就這麼叫你們了,不過你們也用不著叫我官職,我們年齡差不多,我比你們稍微大些,叫我兄長或者陳大哥就行。」

    對陳應良十分崇拜的長孫無忌大力點頭,大聲答應,小籮莉則臉蛋更紅,輕輕點頭,再緊接著,長孫無忌又趕緊說道:「兄長,快裡面請,舅父他去辦差沒回來,請到家裡暫坐,我們的表弟高履行現在才五歲,還不太懂事,進去後我再叫他來給你見禮。」

    「那就叨擾了。」陳應良當然不介意和長孫兄妹處好關係,一口答應,還毫不客氣的跟著長孫兄妹就進了家門。

    「喂,你把我忘了嗎?」

    身後突然傳來了柴倩冰冷的聲音,原來柴倩一直站在門旁,長孫兄妹只顧著和陳應良親熱客套,根本就留心被大門擋住了身體的柴倩,陳應良也只顧著注意還處於籮莉階段的長孫無垢,就很有陳世美風範的把曾經未婚妻忘得于于淨淨,這會柴倩的臉色當然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了。

    「柴姐姐?你怎麼也來了?」長孫兄妹一起驚叫,然後又一起扭頭來看陳應良,眼中儘是疑惑,顯然在驚奇陳應良怎麼會和柴倩在一起?

    「無忌賢弟,觀音婢小妹妹,你們別誤會,我和她在一起,是有一件事還沒了結清楚。」陳應良尷尬的乾笑解釋,又問道:「對了,你們有沒有見過這麼一枚玉珮?玉質是漢代羊脂玉,形狀是兩個虎頭加一道彩虹,彩虹在雙虎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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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7-16 04:21 PM

第八十六章 高家噩耗

    「有這枚玉珮,好像是舅父前段時間在市場上買到的,舅父很喜歡,買來就自己戴到了身上,我差不多天天見到這枚玉珮,所以印象很深。」

    長孫無忌的回答讓陳應良喜出望外,但長孫無忌接下來的問題就讓陳應良為難了,長孫無忌很好奇的問道:「兄長,難道你來舅父家中拜訪,就是為了那枚玉珮?那枚玉珮也不算什麼稀世奇珍,兄長你為何如此在意?」

    悄悄看了一眼柴倩,發現自己曾經的未婚妻面無表情,一聲不吭,很明顯不願把事情真相公佈,同樣不想公佈真相的陳應良定下心來,這才向長孫無忌說道:「不瞞賢弟,愚兄確實是為這枚玉珮而來,至於原因請賢弟見諒,愚兄不能說。如果賢弟不介意,愚兄想在這裡等候你的舅父歸來,單獨與他商量一下玉珮的事。」

    這麼簡單的要求,長孫無忌當然不會拒絕,一口答應後,長孫無忌很恭敬的邀請陳應良和柴倩到大廳就坐,陳應良倒是一口答應了,誰知柴倩卻又鬧彆扭,楞說坐在大廳裡太憋悶,要求換個地方。看在好友李世民與柴家的關係份上,長孫無忌倒也沒有介意,改為邀請陳應良和柴倩到家中花園休息等待,柴倩這才很勉強的點頭答應,隨著長孫兄妹和陳應良進了後花園,在一個小涼亭裡坐下,等待長孫無忌的舅父歸來。

    茶果奉上後,長孫無忌又叫來了他年僅五歲的表弟高履行給陳應良見禮,小傢伙也聽說過陳應良的鼎鼎大名,纏著陳應良打聽了不少平叛大戰的逸聞趣事,也是到了交談中,陳應良才知道長孫無忌的舅父叫做高士廉,目前官居治禮郎供職於鴻臚寺,是前齊宗室,也是當世頗有名望的一個清流名士——其實陳應良早就聽說過高士廉的名字,還知道他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只是功績不夠顯赫有名,陳應良對他的印象不深而已。

    再問起長孫兄妹為什麼住在家裡時,長孫無忌很坦然的告訴陳應良,說自己兄妹的父親長孫晟已經在四年前過世,因為長孫無忌和長孫無垢的母親只是長孫晟的繼室,長孫晟剛死,他前妻的兒子長孫無憲便毫不留情的將繼母高氏和長孫兄妹趕出了家門,高氏與長孫兄妹一度無以依靠,差點就淪落到了死鬼陳應良的處境,幸得高士廉及時出手,把妹妹和長孫兄妹接回家中居住,待長孫兄妹如同己出,長孫兄妹這才得以平安長大,待舅舅高士廉也是有如親父。

    同是天涯淪落人,加上又是第一次知道長孫兄妹竟然還有這樣的不幸童年,陳應良難免是唏噓萬分,忍不住感嘆道:「賢弟,你們兄妹真是既不幸,又無比幸運啊。少年喪父,人生第一不幸,舅父慈愛,又是你們兄妹的大幸,我要是有這麼一位舅父就好了。」

    「兄長且莫傷感。」長孫無忌誠懇說道:「孟子云: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舅父常用這句話教導小弟,激勵小弟不懼苦難,勤學上進,聽聞了兄長你的不幸往事後,舅父又要求小弟以你為榜樣,迎難而上,百折不撓,奮起拚搏成就功業。現在兄長你已經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又何必在意過去的挫折苦難……?」

    「兄長,陳大哥。」

    小籮莉長孫無垢突然開口,輕聲打斷陳應良和長孫無忌的交談,還向長孫無忌擠了擠眼睛使眼色。得妹妹提醒,長孫無忌這才想起給陳應良製造挫折苦難的罪魁禍首之一的柴倩就在現場,趕緊把嘴巴閉上,臉色無比尷尬。陳應良的神情也有尷尬,都有些不好意思去看柴倩的臉色。倒是柴倩神情如常,看上去似乎很平靜的說道:「你們繼續聊吧,當我不存在。」

    嘴上說著不在意,柴倩放在膝上的雙手卻已經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肉裡,拚命用肉體的苦痛,讓自己忘記心中的絞痛。

    「你要是真不在意就好了。」陳應良悄悄嘀咕了一句,然後趕緊轉移話題,故意轉頭去欣賞高家花園,假模假樣的讚道:「賢弟,你家這座花園雖然不大,可真的是有夠雅緻啊,有荷塘有假山,清雅幽靜,真是一個讀書進學的好地方。」

    「謝兄長誇獎。」長孫無忌心領神會,趕緊說道:「如果兄長喜歡,可以盡情遊覽,母親與舅母她們是居住在東西跨院中,這裡是後花園,並無妨礙。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新家也有一個小花園還沒佈置,正好學習一下園林佈景。」

    當代陳世美陳應良巴不得甩開麻煩未婚妻,乘機就站起了身來,走到了旁邊欣賞園景,雖說陳應良這麼做只是為了擺脫尷尬局面,但花園中的一樣東西卻引起了陳應良的極大興趣——陳應良突然看到,老高家的花圃之中,有一種植物十分眼熟和古怪,陳應良不由大奇,忙走了過去,到近處仔細端詳這種古怪植物。

    吸引陳應良注意的,是一種乳白色的花朵,花苞很大,花瓣數目不等,或四瓣,或五六瓣,花瓣為白色細絲狀,毫無鮮花應有的香味,被當做觀賞花木種植在了花圃之中,可是對這玩意十分熟悉的陳應良卻可以肯定,這種植物絕對不是觀賞花木驚奇之下,陳應良忍不住回頭向長孫無忌問了一句,「賢弟,你們家怎麼把棉花種在這裡?」

    「棉花?什麼是棉花?」長孫無忌有些莫名其妙的反問道。

    「這難道不就是棉花嗎?」陳應良指著已經已經裂開棉鈴的棉花驚奇再問——之前兩次臥底毒巢時,有一次陳應良就是裝扮成了彈棉匠,臥底在毒梟隔壁,秘密監視和監聽毒販將近三月,天天接觸棉花,對棉花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長孫無忌兄妹和柴倩同時來了興趣,一起走到了花圃前,再仔細一看棉花時,柴倩忍不住冷笑了,譏諷道:「陳侯爺,你那是什麼眼神啊?這花叫做白疊子,我家裡多的是,什麼時候被叫做棉花了?棉花,這個稱呼聽都沒有聽過

    「什麼?你們沒有聽過棉花這個稱呼?」陳應良一驚,緊著陳應良又全身一震,這才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自己自打穿越以來,還從來沒有在這個時代見過一種棉織製品,既沒有見過棉衣,也沒有見過棉紗棉布,沒有見過棉被,甚至就連這個字都從來沒有見過

    「是沒有聽過。」長孫無垢小籮莉輕輕點頭,斯文的輕聲說道:「陳大哥,這種花有兩個名字,一個名字叫白疊子,一個名字叫吉貝,是西域傳來的觀賞花,在大興有不少人家種植。」

    斯文的溫柔說完,小籮莉又輕聲說道:「陳大哥,你不該是把白疊子和木棉花搞混了吧?木棉花是紅色,花朵比較小,與白疊子區別很大。」

    陳應良不答,只是招呼眾人與自己返回涼亭,然後陳應良用手指頭蘸了茶水,飛快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然後問道:「賢弟,觀音婢小妹,你們有沒有見過這個字?」

    長孫無忌和小籮莉一起搖頭,然後長孫無忌還反問道:「兄長,這個字怎麼念?」

    「棉就是木棉花的棉。」陳應良順口回答,腦海裡卻在緊張盤算。

    博學多才的長孫兄妹一起張口結舌了,柴倩也是直接笑出聲了,譏諷道:「真不愧是文武雙全的陳侯爺,寫別字就算了,還造出了新字,果然文才出眾

    譏笑著,柴倩也蘸茶水在桌上寫下了一個字,指點道:「諾,這才是木棉花的棉字。」

    瞟了一眼那個綿字,陳應良懶得理會柴倩的譏諷,飛快盤算著,陳應良臉上還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心中喃喃道:「明白了,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隋唐兩朝這麼強盛,卻始終無法開發漠北和東北,為什麼打高句麗和吐蕃這麼吃力,為什麼會有《無向遼東浪死》這首歌了,原來是因為這個……。好,老子發達的機會,又來了」

    迅速拿定了主意,陳應良飛快向長孫無忌說道:「賢弟,能不能把你家裡已經開花的白疊子都給我,我有大用,將來也必有重謝」

    「幾朵花而已,兄長喜歡就儘管拿去,要什麼謝?」長孫無忌一口答應,又好奇問道:「不過兄長,這種花能有什麼大用?」

    「將來你就明白了。」陳應良自然不會揭破迷底,只是飛一般的衝向花圃,手忙腳亂的摘起了棉花,長孫兄妹和柴倩則是面面相覷,半點都不明白陳應良想耍什麼花樣。

    既然是觀賞植物,高家種植的棉花數量自然不多,陳應良不到片刻時間就把所有棉花全部摘了下來,滿頭霧水的長孫無忌也叫人拿來了一個竹筐,幫著陳應良把棉花全部放進筐中。正忙碌間,花園門外卻急匆匆的衝進來了一名高府家丁,滿頭大汗的衝著長孫無忌大喊道:「甥少爺不好了老爺出什麼事了老爺出大事了」

    「舅父出什麼事了?」長孫無忌猛的站直身體。

    「老爺,老爺他被朝廷抓了」來報信的家丁帶著哭腔喊道:「還直接被押進了刑部大牢,我們連話都來不及和老爺說上一句,只能趕緊回來報信」

    長孫無忌如遭雷擊,手中的棉花落地,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陳應良則十分冷靜,飛快問道:「為什麼?知不知道為什麼要抓高大人?」

    「不知道,我們當時在鴻臚寺門外等待老爺,只看到老爺被刑部官差從鴻臚寺裡押出來,沒能和老爺說話,問刑部官差原因,他們也不說。」報信家丁哭喪著臉答道。

    「舅父——」

    長孫無垢小籮莉突然哭喊了一句,拔腿就往外衝,長孫無忌也是撒腿就往跑,陳應良大驚,趕緊追上前去一左一右拉住長孫兄妹,喝道:「你們去那裡

    「放開我,我要去看舅父,我要去刑部大牢看他」長孫無忌掙紮著喊道

    「這都什麼時辰了?刑部大牢的探監時間早過了,你怎麼進去探望?」陳應良努嘴示意西方,西面的太陽,已經在緩緩西垂。

    長孫無忌呆住,茫然問道:「那……,怎麼辦?」

    「你們別急。」陳應良安慰道:「刑部尚書衛留守與我十分熟識,我這就去給你們打聽情況,你們兄妹現在去安慰你們的母親和舅母,讓她們做好明天探監的準備,讓她們千萬不要急,過一會我一定能給你們帶來準確消息。」

    長孫兄妹大喜,趕緊向陳應良連連道謝,陳應良也沒有客套,連柴倩都顧不及理會,向高家借了一匹馬,出門打馬就奔向了尚書省,直奔刑部衙門來尋找衛玄打聽消息,好在陳應良攜帶有身份令牌,很輕鬆的就進到了皇城,又靠著自己目前的顯赫名聲,無比順利的進到刑部大門,陳應良求見的消息,也立即被送到了還在刑部衙門裡辦公的衛玄面前。

    衛老頑固對陳應良的態度就不用說了,聽說陳應良是有急事求見,好幾個還在等待衛老頑固接見的官員就被要求暫侯片刻,然後陳應良也立即被領進了衛老頑固的簽押房裡。見面後,衛老頑固還張嘴就罵道:「小東西,怎麼跑來這裡找我?還說什麼十萬火急的事,你現在一個右內率,能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

    「衛留守,不是十萬火急的事,小子那敢跑來這裡找你?」陳應良苦笑,然後看了看左右,欲言又止。

    衛老頑固明白陳應良的意思,便揮手趕走了簽押房裡的旁人,又罵道:「小東西,什麼事還要這麼保密?」

    「衛爺爺恕罪,晚輩今天是來走後門的,所以不方便讓外人知道。」陳應良嘴上象抹了蜜一樣,先拉近了與衛玄的關係,然後才低聲問道:「衛爺爺,聽說治禮郎高士廉高大人被抓了,還是你的人抓的,為什麼?」

    「你問這於什麼?」衛老頑固臉色嚴肅了,低聲說道:「先警告你,這件事你少攙和」

    「晚輩不敢攙和,只是想打聽一下原因。」陳應良如實說道:「晚輩與高士廉的外甥長孫無忌是朋友,得到高大人被抓的消息,晚輩也恰好在高大人家裡,因為不知道高大人為何被捕,所以晚輩就來替他們打聽一下消息,還請衛爺爺開恩,告訴晚輩原因。」

    「你這個小東西,真會給老夫找麻煩」衛玄又罵了一句,然後才說道:「只有這次,沒有下次高士廉牽涉進了楊玄感叛亂,皇帝下旨捕拿,所以老夫才派人抓的。」

    「高士廉牽涉進了楊玄感叛亂?」陳應良有些張口結舌,低聲驚道:「衛爺爺,這不太可能吧?高大人只是一個管禮儀的官員,事發時又一直在大興,怎麼可能牽涉進楊玄感叛亂?」

    「是間接牽涉。」衛老頑固低聲說道:「還記得我們在弘農大破楊玄感的事麼?當時我們攻破了楊玄感的營地,繳獲了大批叛賊的文書,發現兵部侍郎斛斯政是楊玄感的同謀,楊玄縱和楊萬碩二賊,就是在斛斯政的暗助下從遼東逃回了中原。老夫將此事向皇帝急奏,皇帝下旨捉拿斛斯政,但是不知道那個環節走漏了風聲,斛斯政那個狗賊竟然提前跑了。」

    「那和高士廉有什麼關係?」陳應良一楞。

    「急什麼?聽老夫說完。」衛老頑固呵斥,又低聲說道:「今天收到的消息,斛斯政那個狗賊竟然逃亡到了高句麗,向高句麗蠻夷投降,還向高句麗蠻王高元寫了效忠書,在書中大罵皇帝陛下皇帝大怒,下令逮捕斛斯政全家及其黨羽,期間有人向皇上進言,說斛斯政與高士廉關係最為親密,平時往來最多,皇帝陛下當然就讓老夫拿人了。」

    「這麼嚴重?和叛國賊扯上了關係?」陳應良臉上有些變色了,但還是不肯死心,忙又低聲問道:「衛爺爺,是誰向皇帝進的言?」

    「還能有誰?」衛老頑固白了陳應良一眼,哼道:「就是你小子的遠房伯父裴蘊,他是御史大夫,負責監察百官,這樣的事上,他不賣力邀功誰賣力?

    「裴蘊伯父?怎麼是他?」陳應良徹底傻眼了。

    「有什麼吃驚的?這樣的事你那位伯父於得多了。」衛老頑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叮囑道:「小傢伙,聽老夫一句忠告,在這件事上,你只能是到此為止,別再繼續插手了再插手下去,小心惹火燒身」

    陳應良有些茫然,不知如何回答,見陳應良這副表情,衛老頑固有些不太放心,便又低聲喝道:「老夫是為你好,別不識趣你那位遠房伯父裴蘊,現在正為了他兒子裴爽的事受牽連,急著立功贖罪,徹底洗清他身上的嫌疑,你現在攙和進這件事,小心他和你翻臉他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你在太子右副內率這個職位窩上不知多少年」

    「謝衛爺爺指點,晚輩明白了。」陳應良拱手道謝,心裡卻在連珠價的叫苦,「糟了怎麼叫我碰上了這爛事?現在把消息帶回去,長孫無忌兄妹和高家肯定要求我幫忙,幫忙是得罪遠房伯父,推辭了不幫忙……。操他娘的老子的良心,為什麼就沒被狗吃光?」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7-16 06:28 PM

第八十七章 李家陷阱

    再怎麼為難也沒辦法,答應了替長孫兄妹打聽消息,陳應良無論如何都得給長孫兄妹一個答覆,別無選擇之下,陳應良也只好硬著頭皮返回位於隆政坊的高士廉腹,把高士廉被捕的情況原因轉告給長孫兄妹與高士廉親人——僅僅只是隱瞞了幕後黑手是自己遠房伯父裴蘊這個事實。

    望眼欲穿的等了許久,結果卻等了這樣的驚天噩耗,得知高士廉是因為牽涉謀反叛國而被捕,高士廉年邁的母親當場就急暈了過去,高士廉之妻鮮于氏與高士廉之妹也是放聲大哭,一邊痛哭一邊還得搶救高母,場面亂成了一團,悽慘到了極點,陳應良雖然只是事外人,因為良心還沒有被狗吃光的緣故,在旁邊也是心情異常難受,對高家十分同情。

    果不其然,和陳應良擔心的一樣,事聲痛哭著,高妻鮮于氏突然發現了陳應良的存在,小跑到了陳應良的面前行禮,帶著哭腔說道:「陳副率,你也是朝廷命官,又是平定楊玄感叛亂的大功臣,請你救救我家相公,他冤枉啊,他和斛斯政是多有往來不假,可他們只是普通的朋友之交,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交情,我家相公對朝廷忠心耿耿,就是殺了他,他也不敢參與謀反啊。求求你對朝廷說明這點,救救我家相公。」

    鮮于氏帶了頭,高母與高氏也馬上來到了陳應良面前,又是行禮又是作揖,哭哭啼啼的哀求陳應良出手相救,陳應良為難萬分,還禮答道:「高老太君,高夫人,長孫夫人,不是晚輩不願出手相救,是晚輩沒有辦法,晚輩只是一個區區太子右副內率,在朝廷裡人微言輕,就算上表上奏,奏章也很難送到聖上面前,實在是無可奈何啊。」

    「兄長,那請你想想辦法。」長孫無忌直接向陳應良跪下,哭泣著說道:「衛留守和樊留守都十分看重於你,上次你一席話,就從代王刀下救回了柴家父子,求求你再發慈悲,請他們也替我舅父說說話,我舅父就一定能平安無事

    陳應良更為難了,沮喪說道:「無忌賢弟,其實就算你沒有這麼說,剛才我已經求過衛留守了,但這樁案子是欽案,是皇帝親自下旨命令衛留守逮捕的你舅父,衛留守也說不上話,再往下,這個案子還得有大理寺和御史台參與調查,衛留守就更難說話了,所以衛留守對你們的事也是愛莫能助。」

    長孫無忌放聲大哭了,他身後的長孫無垢小籮莉也是珠淚滾滾,學著兄長向陳應良跪下,哭泣道:「陳大哥,無垢知道你是好心人,也知道舅父的事讓你為難,但我還是要求求你,求你一定要救回我的舅父,如果沒有了舅父,我們這一大家人都沒法活啊。陳大哥,我求求你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我一定會報答你。」

    陳應良更是為難,直罵自己點背,偏偏碰上了這爛事,幫忙不能出手,不幫忙良心方面又過不去,束手無策之下,陳應良也只得敷衍道:「觀音婢,你別哭,別急著哭,讓我想想辦法,我答應你,我盡力而為就是了。」

    隨口敷衍著,陳應良又盤算了片刻,道:「這樣吧,我先回去想想辦法,再探聽瞭解一些這個案子的情況,你們耐心等我消息,明天去探監,當面問問高大人自己有什麼打算,然後我們再上來怎麼救高大人。還有,你們千萬別動高大人書房裡的書信文卷,朝廷很可能要來查抄這些東西,高大人既然是無辜的,那就隨便他們怎麼查抄都行,但你們如果亂動了,或者私自銷毀了什麼東西,那高大人就更說不清楚了。」

    高家眾人含淚點頭,對陳應良千恩萬謝,陳應良也害怕繼續深陷此事,藉口天色不早,趕緊提出告辭,領著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柴倩出門,坐上之前雇來的馬車回家。結果車伕剛剛揮鞭催馬時,長孫小籮莉卻又從門裡跑了出來,向陳應良行禮哭泣道:「陳大哥,我們兄妹的情況你也知道,舅父他對無垢來說就是再生父親,無垢再求你一句,請你一定要他,如果舅父能夠平安回來,無垢情願給你為奴為婢,終身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觀音婢,別這麼說,大哥哥答應了你,就一定會想辦法幫忙,也不會要你什麼回報。你快回去吧,你外婆她老人家年紀太大,你要照顧好她,別讓她出什麼意外。」

    好說歹說,陳應良終於把長孫小籮莉給打發了回家,然後趕緊催促車伕趕馬快走,免得高家人又跑出來攔馬跪求,直到馬車走遠,陳應良才松了口氣,繼續暗罵自己點背,偏巧碰上了這樣的爛事。但事還沒完,身後突然又響起了一個酸溜溜的聲音,「恭喜陳侯爺,又有名利雙收的機會了,幫了這個忙,馬上就有人以身相許了。」

    聽到曾經未婚妻的聲音,陳應良頓時就是火冒三丈,心說如果不是你這臭娘們故意糾纏不休,老子能攪進這件爛事?氣憤之下,陳應良索性冷笑說道:「不錯,觀音婢小妹妹差不多也可以嫁人了,如願以償的話,柴姑娘到時候可一定要來喝喜酒啊。」

    柴倩不搭腔了,片刻後,柴倩突然又說道:「停車,我自己走路回去。」

    「停車。」當代陳世美陳應良一口答應,喝令馬車停下,結果馬車還沒挺穩,柴倩就已經帶著一陣香風掠過陳應良脊背,直接跳下了馬車走到了路旁,陳應良心中隱約有些後悔,但也不想縱容柴倩的這個毛病,馬上就命令馬車直奔宜陽坊去了,留下柴倩在路旁默默流淚,心情徬徨。

    離開隆政坊的時候,在坊門前,陳應良正好碰到一隊官差直奔坊中而來,陳應良猜到這隊官差十有八九是去高士廉家中查抄證據的,可是又無法阻止,只能是在心裡頹然道:「觀音婢,別怪我,我是真的沒辦法,這事是我的後台做的,我如果出面,那就是自尋死路,所以這件事,我是無論如何不能再插手了。」

    和陳應良分析的一樣,那隊官差確實是大理寺派來查抄高士廉書房的,還好,這隊官差僅只是搜走了高士廉書房裡的所有文件書信,並沒有查抄高家財產,也沒有逮捕高士廉的家人,僅僅只是登記了高家產業和家屬成員了事。但即便這樣,還是把高家上下嚇了一個半死,讓高家女眷又一次失聲痛哭了一場,同時在心急如焚之下,長孫無忌也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自己的好友李世民,不顧天色已經將黑,匆匆到了隔壁的頒政坊,向身為皇親國戚的李世民求助。

    也是長孫無忌的運氣,因為楊玄感案的一些緣故,李世民之父李淵還沒有離開大興,還剛好幾乎在同時回到了家中,所以長孫無忌不僅順利見到了好友李世民,還直接見到了能夠在朝廷裡說得上話的李淵,長孫無忌大喜,趕緊把舅舅高士廉的事情對李家父子仔細說了一遍,懇求李家父子替自己營救舅舅高士廉。

    「賢侄,你是怎麼知道這些消息的?」李淵有些吃驚,說道:「還知道得這麼詳細,連你舅父是因為牽涉斛斯政叛逃高句麗這樣的事都知道?此案尚未公佈,這些內幕消息,去查抄你家書房的大理寺官員,都不可能現在就知道吧

    「是陳應良陳右率幫忙打聽的。」長孫無忌如實答道:「舅父被捕的消息傳來時,陳內率正好在小侄家中做客,仗義施援去了刑部,找到衛留守打聽到了這些消息。」

    「陳應良?」李淵一驚,忙追問道:「他在你舅父家中做客?他與你舅父認識?」

    「不是,他是去找一枚玉珮的。」長孫無忌搖頭,然後把陳應良到自己家的前後經過大概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陳副率還真是個熱心人,衛留守對他也真是疼愛有加啊。」恍然大悟的李淵哈哈一笑,又稍一盤算,突然又問道:「那麼陳應良有沒有打聽到,是誰在皇帝面前進言,說你舅父與斛斯政最為親善,建議皇帝下旨將你舅父拿下審問的?」

    「沒有。」長孫無忌搖頭,然後趕緊問道:「伯父,這人是誰?」

    「御史大夫裴蘊。」李淵平靜說道。

    「裴大夫?」長孫無忌頓時就是面如土色——長孫無忌年齡還小,按理來說應該不知道朝廷高官的情況了,可是裴蘊在這方面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笑面虎,也是公認了的當朝第一酷吏,最擅長的就是以言定罪,製造冤獄,這些年來死在他手裡的朝廷官員不計其數,長孫無忌再是年幼也從不少渠道聽到過這些傳言,這會再聽說出手整治高士廉的就是裴蘊,長孫無忌真是想不心驚膽顫也不行了。

    大驚之下,長孫無忌撲通一聲向李淵跪下,淚流滿面哀求道:「伯父,求求你救救我舅父,舅父對小侄有再造之恩,小侄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答他的養育大恩之萬一。事已至此,小侄只能懇求伯父出手相救,將來小侄牽馬墜鐙,結草啣環,定然報答伯父大恩」

    「二郎,攙無忌起來。」李淵擺擺手,先讓兒子攙起了長孫無忌,然後才說道:「賢侄不用焦急,我與你已經過世的父親是生死之交,你的事我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只是這事實在有些難辦,斛斯政逆賊通敵賣國,罪在不赦,你舅父牽扯進了他的案子,就是我也不能隨意插手,必須要謹慎行事。」

    長孫無忌急了,趕緊又哀求道:「伯父,小侄知道你為難,可還是要求你一定要救我叔父……。」

    「別急,我正在想辦法。」李淵揮手打斷了長孫無忌的哀求,又盤算了片刻,李淵這才說道:「賢侄,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如果想要救你舅父,首先就得先走通裴蘊的門路,裴蘊是勸說皇帝捉拿你舅父的人,也是負責調查你舅父與斛斯政究竟有什麼牽連的人,你能走通他的門路,他一句話就能救你舅父性命,他如果堅持要置你舅父於死地,那麼就是我出面在皇帝面前求情,恐怕也救不回你叔父的性命。」

    「走通裴大夫的門路?」長孫無忌傻眼了,哭喪道:「伯父,小侄怎麼可能走通裴大夫的門路?小侄無官無權,又不認識裴家的人,怎麼可能走得通他的門路?」

    「傻小子,上天不是送給了你一個好幫手嗎?」李淵笑了,道:「今天去幫你打聽消息的陳應良陳副率,他是黎國公裴弘策的遠親,還兩次救過裴弘策的性命,黎國公把他視為親侄,黎國公與裴蘊是同族兄弟,按理而言陳應良也算是裴蘊的侄子,你去找陳應良求助,求他帶著你去走裴蘊的門路,不就是易如反掌了?」

    「陳副率還有這樣的門路?」長孫無忌轉驚為喜了,趕緊向李淵連連道謝,又道:「多謝伯父指點,小侄這就去求陳副率,求他幫忙去裴大夫面前周旋

    「這就對了。」李淵點頭,微笑說道:「當初柴郡公那樣陷害陳應良,那小子都仍然以德報怨,出面救了柴郡公父子,你與陳應良既然親如手足,去求他幫忙,他肯定答應,只要陳應良說動了裴大夫手下留情,老夫再出面替你舅父周旋一下,就保管你舅父可以化險為夷,官復原職。」

    長孫無忌大喜,趕緊連連點頭答應,李淵又向旁邊的李世民吩咐道:「二郎,去拿十顆明珠和一對玉斗給無忌,無忌家裡不是很寬裕,陳應良也是剛剛入仕,沒什麼積蓄,想要在裴大夫面前活動,沒有禮物辦不成事,這禮物就由我們家出吧。」

    「伯父——」長孫無忌激動得又撲通跪下了,放聲大哭道:「伯父大恩,小侄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李淵微笑,親手攙起了長孫無忌好言安慰,又催促李二趕緊取來禮物交與長孫無忌,打髮長孫無忌離開。

    做為長孫無忌的知交好友,李二當然得把長孫無忌送出家門,而當李二重新回到李淵面前時,李淵問了一句長孫無忌是否已走,得到肯定答案後,李淵頓時就放聲大笑了起來,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正發愁沒機會離間陳應良那小子和聞喜裴氏,這好機會就自己送上門來了,這一次,陳應良小子就是想不為老夫所用也不行了。」

    「父親,你打算利用這個機會離間陳應良與聞喜裴氏?」李二大驚問道。

    「當然,這麼好的機會,錯過豈不可惜?」李淵笑道:「裴蘊整治高士廉的原因我知道,就是為了急著表白忠心,徹底洗清他兒子裴爽帶給他的嫌疑,這時候不管是誰出面替高士廉活動,裴蘊都會視他為敵,陳應良出面去求他,那是自己找死,必然激怒裴蘊,老夫再暗中推波助瀾一把,聞喜裴氏必然將陳應良清出門戶,斷絕往來」

    「父親打算怎麼做?」李二趕緊又問道。

    「這還不簡單?」李淵笑道:「老夫明天就在裴蘊面前吹風,直接告訴他,他那遠房侄子陳應良已經答應了替高士廉周旋開脫,先把他的火撩起來。等長孫無忌和陳應良把禮物送去給裴蘊,不管裴蘊收不收,老夫都安排一個官員出面,彈劾陳應良替高士廉賄賂朝廷官員,然後聞喜裴氏就只能是把陳應良驅逐出門了。」

    「這麼狠?」李二倒吸了一口涼氣,對父親的心狠手辣佩服得簡直就是五體投地。

    「也順便給你姐姐一家出口惡氣。」李淵也終於露出些猙獰獠牙,冷笑說道:「你姐夫一家被削職奪爵,事因雖然是他們自作自受,但那陳應良小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回到大興攪風搞雨,還故意一直隱瞞他的真正身份,誘得你姐夫一家上當中計,罷官削爵,也害得老夫顏面喪盡,被皇帝當眾斥責,不給這小子一點教訓丨以後豈非是個少年新銳就敢騎在我們李家拉屎撒尿了?」

    鄭重點頭贊同父親的觀點後,李二還是有些擔心,便試探著說道:「父親,那麼高叔父怎麼辦?他可是無忌和觀音婢的舅父,我們不能坐視不理啊?」

    「急什麼?我又沒說不救。」李淵笑道:「先利用這件事離間了陳應良和聞喜裴氏,替你姐夫一家出口惡氣,然後老夫再出面去救高士廉就行了。」

    說到這,李淵又笑了笑,道:「其實高家也是瞎緊張,高士廉不會送命,高士廉是與斛斯政交情深厚不假,但是並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實際參與了楊玄感叛亂和事前知道斛斯政叛國投敵,現在朝廷裡牽涉到楊玄感叛亂的重臣權貴又那麼多,裴蘊再是心狠手辣也不敢因此治高士廉的死罪,刺激象來護兒和鄭善果這樣的朝廷重臣,老夫估計最多就是把高士廉流放了事,想救他輕而易舉。」

    「原來如此。」李二鬆了口氣,然後猶豫了一下,李二又向李淵拱手說道:「父親,孩兒還有一個小小請求,請父親務必答應。」

    「說吧,什麼事。」李淵答道。

    「救出了高士廉後,請父親順便向他提親,請他將外甥女觀音婢嫁給孩兒。」李二紅著臉說道:「其實在不久之前,高叔父就已經有這個意思了,只是孩兒沒有徵得父親同意,沒有擅自做主,藉著這個機會,孩兒想促成此事。」

    「怪不得我兒如此,原來還有這個原因。」李淵放聲大笑,道:「沒問題,觀音婢為父見過,端莊秀麗,出身又好,與你確實是天生一對,為父同意這門親事,等這件事完了,為父就親自為你向高士廉求親。」

    「孩兒謝過父親。」李二大喜,趕緊向李淵行禮,心頭也順勢浮現出了長孫小籮莉清秀的面孔,心中暗道:「觀音婢,我們馬上就要在一起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4 07:39 P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5-8-4 07:50 PM 編輯

第八十八章 踏進陷阱

    高士廉被捕入獄的次日上午,偉大的隋煬帝終於敲定了如何處理楊玄感和李子雄的方案,接受寵臣宇文述的建議——決定在三天後將陳應良最大的這兩塊墊腳石押出城外,召集在京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員,祭拜天地曆數二人罪惡,然後讓大小官員依品級職位輪流上場,每人給楊玄感和李子雄割上一刀,齊心協力將兩大反賊片皮刮骨,凌遲處死然後再把楊玄感和李子雄屍體車裂,化骨揚灰,讓他們魂魄都死無所依

    聽了隋煬帝親自敲定這個的仁慈決定,金鑾殿上的大隋文武重臣當然是山呼萬歲,齊贊聖上處理得當,天威浩蕩,既警告震懾了全天下所有行差踏錯的逆賊反賊,又慈悲為懷,挽救了無數不明真相的亂民刁民,實在是再恰當再合適不過,然後又議論了一通應該議論的政事軍務,君臣百官散場各回各家管各娃了事。

    做為隋煬帝的表兄,儘管已經被任命為弘化留守,在沒有正式離京上任之前,李淵還是必需參加每天的朝會,散朝後,唐國公謝絕了幾名要好官員同出皇城的邀請,藉口還有事辦單獨行走,還故意跟到了尚書僕射裴矩與御史大夫裴蘊兩兄弟的背後,尋找與陳應良遠房叔父裴蘊單獨說話的機會。

    也是李淵的運氣,將到昭陽門時,一名內侍忽然快步追上了並肩而行的裴家兄弟,低聲對裴矩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裴矩也就馬上辭別了族弟裴蘊,掉頭回了大宮,與李淵擦肩時還客氣的向李淵行禮打了個招呼,李淵心中暗喜,很恭敬的還了禮,然後趕緊追上了裴蘊,神情親切的裴蘊微笑說道:「裴大夫,很長時間沒有相聚了,一起出宮如何?」

    隋煬帝表兄唐國公的顯赫身份放在這裡,成天笑得像個彌勒佛一樣的裴蘊當然不會拒絕,呵呵笑著一口答應,還主動問起了李淵的近來情況是否安好,李淵則一邊與裴蘊並肩而行,一邊微笑答道:「託大夫的福,近來還算安好。對了,有件事還忘了向大夫道謝。」

    「道謝?唐國公此言何意?」裴蘊有些糊塗的反問道。

    「大夫不必謙虛,說來真是殘酷。」李淵表情愧疚的說道:「我那不成器的女婿柴紹胡作非為,丟人現眼,公報私仇在先,近而又膽大包天冒犯到了裴大夫,裴大夫看在我的薄面上,不僅沒有和他計較,還在代王殿下面前替他說情,饒了他父子一命,今天藉著這個機會,我必須要向大夫賠個罪,也謝謝大夫的寬恕之恩。」

    「呵呵,唐國公,你謝錯人了。」裴蘊笑道:「那天的事,是衛留守、樊留守和陳應良那小子,在代王殿下面前替唐國公愛婿求了情,代王殿下這才開恩寬恕了他們的死罪,下官毫無寸之功,怎敢勞動國公道謝?」

    「必須得謝。」李淵微笑說道:「大夫也不必謙虛,下官不是不懂事的人,陳應良是你遠房侄子,那天若非你與黎國公暗中吩咐,就陳應良那小子與我那不肖女婿之間的過節仇怨,怎麼可能替他求情?」

    李淵一定要把這個功勞按在裴蘊身上,裴蘊雖不貪圖這幾句紅口白牙的空頭道謝,卻也不好拒絕——裴蘊總不能告訴李淵,說自己惱恨柴紹提出要追究叛軍家眷,故意沒有顧忌李淵顏面對柴紹見死不救吧?所以裴蘊也只能笑道:「呵呵,唐國公客氣,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那裡,謝是一定要謝的。」李淵趕緊搖頭,微笑說道:「裴大夫,不知你今日是否有閒?下官想在家中略備粗茶淡飯,還請大夫莫嫌微薄,大駕光臨鄙舍,下官也好當面感謝大夫恩情。」

    「呵呵,唐國公恕罪,不是下官不想與你把酒言歡,是實在沒時間。」裴蘊拱手笑道:「唐國公有所不知,因為楊玄感逆賊的事還要善後,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這幾天都已經忙得四腳朝天了,下官還有許多公務要辦,實在無法接受國公好意,失禮之處,還請唐國公海涵。」

    李淵大失所望了,很無奈的收回了邀請,又和裴蘊並肩出了昭陽門,確實公務繁忙的裴蘊剛提出告辭要去衙門辦公時,李淵又忽然說道:「裴大夫,關於治禮郎高士廉那件事,不知令侄對你說過沒有?」

    「士廉與下官.交往多年,關係還算不錯,下官也替他求個情,還請裴大夫網開一面,對士廉從輕發落。當然,如果大夫查明了高士廉真的參與斛斯政謀逆案,那麼這話就當下官沒說過,下官絕不敢干涉大夫辦案。」

    裴蘊臉上終日掛著的親切笑容難得凝固了一次,然後驚訝問道:「唐國公,你這話什麼意思?下官怎麼聽不懂?」

    李淵的神情也楞了一下,然後還很小心的看了看左右,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裴大夫,你那位賢侄陳應良,不是已經答應了高士廉家人,要替高士廉奔走周旋麼?怎麼,還沒求到你的面前?」

    裴蘊胖臉上的笑容更加難得的消失了一次,然後迅速恢復了笑容,問道:「呵呵,唐國公如何得知此事的?」

    「不瞞大夫,是高士廉的外甥對下官說的。」李淵如實答道:「小兒世民與高士廉外甥自幼.交好,昨天高士廉出了事,他那外甥除了求到令侄頭上,當然也求到了下官這裡。下官還聽說,就連高士廉的入獄原因,都是應良賢侄幫著高家人打聽的。」

    「嘿嘿,這小傢伙,還真是愛多管閒事,改天下官一定得好好教訓他幾句。」裴蘊笑笑,向李淵拱手說道:「唐國公放心,既然你開了口,那下官就一定細查高士廉的案子,能給他寬免的地方,就一定得給他從寬,絕不讓唐國公在晚輩面前為難就是了。」

    「多謝,多謝。」李淵很是歡喜的拱手道謝,然後主動說道:「大夫公務繁忙,下官就不浪費大夫的時間了,改日再向大夫道謝,先告辭。」

    裴蘊笑嘻嘻的拱手與李淵告別,看著李淵離去的背影,裴蘊臉上的親切笑容也逐漸消失了,心中咬牙切齒,「好小子,剛入仕途才幾天,就敢到處招搖了,還敢插手老夫的事爛泥扶不上牆」

    可憐的小正太陳應良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莫名其妙上了遠房叔父的黑名單,當李淵當面撩撥裴蘊的時候,無辜的小正太陳應良還正老老實實的在東宮裡當差混資歷,同時不斷發愁無意中牽扯進了高士廉的事,幫忙周旋吧得罪親戚靠山,不幫忙的話又於心不忍,左右為難,還不斷暗罵自己的良心為什麼沒被狗吃光?不然的話,自己只要稍微效仿一下前後兩世的同僚同事,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裝做從沒進過高士廉的家門了。

    越擔心越見鬼,好不容易結束了枯燥無聊到極點的差事,陳應良打馬回到宜陽坊,原本是想換一身衣服然後去找房玄齡喝酒聚會,誰知剛到自家門前,門子迎上來接過馬韁後,立即就向陳應良奏道:「少爺,有一對少年兄妹來拜訪你,說是你的朋友,三伯讓他們進了門,已經等你有大半個時辰了。」

    「糟糕肯定是長孫無忌和觀音婢」陳應良心中叫苦,可是又不能掉頭就走,只得硬著頭皮進了自己的家,結果不出所料,長孫無忌果然背著手在自家大廳裡轉著圈子,長孫小籮莉則斯斯文文的坐在一旁,但眼睛紅紅的,顯然才剛哭過不久。見此情景,陳應良悄悄苦笑了一聲,趕緊抱拳說道:「無忌賢弟,觀音婢小妹,讓你們久等了。」

    「兄長陳大哥?」長孫無忌和小籮莉同時扭頭,見真是陳應良歸來,兄妹倆頓時大喜過望,趕緊一起來到陳應良面前行稽首禮,陳應良趕緊攙住長孫無忌,又沖長孫小籮莉說道:「觀音婢,快起來,用不著那麼客氣,你是女孩子,我不方便攙你,快自己起來。」

    「陳大哥。」長孫小籮莉張口叫了一聲,然後眼淚就馬上湧出了清秀的大眼睛,哽咽懇求道:「陳大哥,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舅父,我們兄妹不能沒有他,外婆和舅母她們也不能沒有舅父,無垢求你了。」

    「觀音婢,不是我不想幫你們,是我真的沒辦法。」陳應良哭喪著臉說道:「我的官職太小了,又沒有什麼職權,對你舅父的事,我是有心無力,愛莫能助。」

    「兄長,你有辦法,你能幫我們。」長孫無忌緊拉著陳應良的手哀求道:「小弟已經打聽清楚了,在皇帝面前進言說舅父與斛斯政交好的,是你的叔父御史大夫裴大人,負責調查我舅父的也是你的叔父裴大人,舅父他的生死存亡,實際上就是裴大夫的一句話,兄長你與聞喜裴氏有親戚關係,只要你出面向裴大夫求情,就一定能救回舅父。」

    「你怎麼知道的?」陳應良有些震驚。

    「是唐國公李伯父。」長孫無忌哽咽說道:「小弟與唐國公次子李世民是好友,昨天晚上小弟去求唐國公出面營救舅父時,伯父他把情況告訴了我,還說他可以出面幫忙周旋,但是裴大夫那裡他也沒把握,讓我們來求你,只要你能請得裴大夫高抬貴手,舅父就一定能平安無事。不然的話,如果裴大夫堅持要查辦下去,就是李伯父他也救不回舅父。」

    「他娘的,怎麼李淵也把這事往我身上推?我要是敢這個口就好了」陳應良欲哭無淚,卻又不敢把真相告訴長孫兄妹——抹黑裴蘊這座大靠山的話如果不慎傳揚出去,那自己可就是作死找死了。

    進退兩難,陳應良也只能是繼續敷衍,道:「賢弟,觀音婢小妹,你們不要急,讓我想想辦法,我答應你們,我一定盡力而為,但是我那叔父的門路也不是那麼好走通的,我必須先考慮好怎麼做,不然的話,搞不好就是弄巧成拙,適得其反。」

    「兄長,你不必擔心,李伯父他已經替你想好辦法了。」

    長孫無忌趕緊放開了陳應良,跑到了大廳旁邊,從桌上拿起一個精美的禮盒,捧到陳應良的面前打開,露出了十顆鴿子蛋大的珍珠,還有一對精美的羊脂玉斗,飛快說道:「兄長,這是李伯父給我的,讓我拿給你,請你獻給裴大夫,李伯父知道你剛入仕途到處用錢,手裡肯定不寬裕,看在了世交份上,就替我們準備了給裴大夫的禮物。」

    「還有。」長孫無忌又指了指桌上的另一禮盒,哽咽說道:「兄長,那是我們兄妹感謝你的,少了些,你別嫌棄……。」

    「無忌賢弟,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陳應良滿頭大汗了,推辭道:「你們把禮物帶回去,我另外想辦法,總之我盡力而為就是了。」

    見陳應良到了這地步也不肯點頭,長孫無忌急得都向陳應良跪下了,捧著禮盒泣不成聲,「兄長,小弟知道,你與小弟剛剛認識,最忌交淺言深,可是小弟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只能是求你幫這個忙了,你如果答應,小弟就是給你當牛做馬,也一定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舅父,他是我的再生父親啊」

    「陳大哥,求求你了。」長孫小籮莉於脆抱住了陳應良的腿,哭得梨花帶雨,「陳大哥,你是好人,柴郡公一家都已經那麼對你了,你都還以德報怨救了他們,我舅父與你素無恩仇,你要救他啊你救了他,我一輩子給你為奴為婢,報答你的恩情。」

    長孫小籮莉不提柴家的事還好,提起了老柴家的事,陳應良就更加的無話可說了——陳應良總不能如實告訴長孫小籮莉,說自己救柴家,是為了博一個寬宏大度的美名,同時避免剛入仕途就與老李家結仇吧?也總不能告訴小籮莉,自己對高士廉見死不救,是因為自己不敢得罪幕後靠山,想眼睜睜看著裴蘊整死高士廉吧?

    「兄長——我求你了」長孫無忌直接額頭貼地了。

    「大哥哥」長孫小籮莉也用她的脆嫩童音喊了一聲,抬起了嬌弱淚顏,眼淚汪汪的看著陳應良,柔弱可愛的動人模樣,勝過了陳應良曾經未婚妻的百倍都不止。

    該死的殘存良心又在折磨可憐的小正太陳應良了,一邊是可憐到了極點的長孫兄妹,一邊是自己不敢得罪的靠山叔父,陳應良心中的糾結與為難簡直都已經無法用筆墨形容了。遲疑了許久後,還沒被狗吃光的良心終於還是佔了上風,迫使陳應良緩緩說道:「我……,答應你們,我答應去裴蘊叔父面前替你們說情,求他對你們的舅父高抬貴手。」

    「真的?」長孫無忌大喜問道。

    陳應良點點頭,清清嗓子,鄭重說道:「真的,我答應你們,我不管想什麼辦法,都一定幫你們救出高叔父,你們放心,既然我答應了,我就一定幫忙到底」

    長孫兄妹一起放聲大哭,拚命頓首向陳應良道謝,陳應良也懶得理會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先是攙起了長孫無忌,然後又攙起長孫小籮莉,拉著小籮莉的嫩滑小手嚴肅說道:「觀音婢,無忌賢弟,給伯父的禮物我留下,用來替高大人活動,你們給我的禮物,你們給我帶回去,別說什麼,一定要帶回去,你們家出了這麼大事,肯定處處都要用錢,我不能再給你們雪上加霜。真要謝我,也等我把你們舅父救出來再謝。」

    「大……,大哥哥。」聽到陳應良這番關切話語,提心吊膽了一整天的長孫小籮莉情難自禁,乾脆帶著一陣香風撲進了陳應良的懷裡,抱住了陳應良泣不成聲,「大哥哥,謝謝,謝謝……。」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拍著小籮莉的柔軟秀髮,又溫柔的替小籮莉擦去眼淚,陳應良心中喃喃,「誰叫我碰上了這事呢?誰叫我的良心還被狗吃光呢?他娘的,還是當個惡人輕鬆自在啊。」

    好不容易勸住了哭得死去活來的長孫兄妹,陳應良又趕緊問起高家去天牢探監的情況,想瞭解案情最新進展,誰知長孫無忌卻告訴陳應良,自己隨舅母鮮于氏去天牢探監時,遭到了典獄官的嚴詞拒絕,給出的理由是欽犯高士廉案情重大,為防止串供毀證等意外,在沒有審結前不許家屬探望,鮮于氏與長孫無忌再三哀求,典獄官也只是答應把他們送去的飲食衣物轉交給高士廉——至於究竟有沒有送到高士廉手裡,那就只有天知道了。也正因為如此,心急如焚的長孫兄妹才趕緊尋到陳應良的新家,當面向陳應良苦苦哀求。

    「別擔心,只要人沒事就行,活著就還有希望。」陳應良安慰了長孫兄妹幾句,又囑咐道:「回去告訴你們的外婆和舅母,就說探視高大人的事我想辦法,我盡快給你們弄一道通行公文,讓你們進天牢探望高大人。至於營救高大人的事,你們千萬別急,裴蘊叔父公務繁忙,我想見他也不是那麼容易,你們得給我一點時間活動周旋,你們也放心,我答應過你們的事,就一定會辦到。

    終於得到了陳應良的肯定答覆,長孫兄妹好歹放下了一些心,聽了陳應良的勸說回家報信,讓年邁的外婆與舅母等人放心,臨走時,長孫兄妹又在陳應良的強迫下,帶走了自家東拼西湊了感謝陳應良的禮物,僅僅只是把李家的禮物留下給陳應良在裴蘊面前活動。結果回到了家中把消息告訴了家人,讓高母和鮮于氏等人暫時放心後,年齡雖小卻頗有主見的長孫兄妹又趕緊來到了鄰近的頒政坊,把陳應良的答覆告訴給好友李二,懇求李淵父子放心替高士廉活動周旋,盡快營救高士廉出獄。

    聽到長孫兄妹的轉述,李二當然明白陳應良已經落入自家陷阱,暗喜之下,李二又叮囑道:「無忌,這幾天你要勤些和陳副率聯繫,探聽他替你舅父活動的情況,一有消息馬上來告訴我,我好請父親盡快出面救高大人。不然的話,陳副率那裡如果還沒有說動裴大夫高抬貴手網開一面,我父親就先出了面替你舅父說話,裴大夫說不定就會誤會,事情反倒更加難辦。」

    長孫無忌一口答應,長孫小籮莉也主動說道:「二郎哥哥放心,從今天起,我和兄長每天都到陳大哥家裡探聽消息,有情況馬上來告訴你。」

    「你就不用去了。」李二微笑說道:「你是個女孩子,少拋頭露面比較好,你留在家裡照顧你的外婆舅母,讓你兄長去找陳副率就行。」

    「沒事,陳大哥人很好,待我就像親妹妹一樣。」長孫小籮莉有些臉紅的說道:「今天他還……,還親手替我擦眼淚,就像親兄長一樣的疼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聽到了長孫小籮莉這番話,又看到長孫小籮莉清秀臉蛋上的羞紅,一絲酸意難免立時浮上李二心頭,讓李二很勉強的笑道:「那隨便你,不過你畢竟是個女孩子,在陳副率的面前,你也別太隨意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4 07:51 PM

第八十九章 另闢蹊徑

    到底還是良心做怪,明知道事不好辦,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燒身,陳應良還是硬著頭皮接受了長孫兄妹的懇求,答應去自己的遠房伯父御史大夫裴蘊面前活動,設法營救長孫兄妹的舅父高士廉,也因此在不知不覺間一頭撞進了老李家給自己佈置的陷阱。

    還好,陳應良的心腸雖然還不夠狠也不夠黑,小腦袋瓜子卻也不算笨,知道高士廉的案子其實就是裴蘊一手製造的——是否冤枉對這段偏僻歷史不清楚的陳應良不知道,但陳應良知道自己如果貿然直接去找裴蘊說情,十有八九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所以陳應良很聰明了選擇以對自己最親的黎國公裴弘策為突破口,先到了裴家在大興的別宅拜訪裴弘策,請求裴弘策出面幫忙周旋,說動裴蘊手下留情。

    陳應良是這麼想的,裴弘策對自己最親,自己提出的請求最有可能先被裴弘策接受,只要裴弘策答應出面幫忙,再帶著自己去拜訪裴蘊求情,那麼裴蘊看在裴弘策這個本家兄弟的面子上,基本上也就可能答應網開一面了。

    可惜的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因為還要參與凌遲楊玄感和李子雄,裴弘策仍然滯留在大興城中,聽說遠房侄子拜訪也立即欣然接見了陳應良,可是當陳應良把來意和事情經過告訴給裴弘策,結果……,結果就招來了裴弘策的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

    「你小子瘋了還是傻了?以前在東都的時候,你小子不是挺聰明的麼?怎麼剛回到了大興,就馬上開始犯傻?明知道這個案子是你裴蘊伯父一手鍁起的,高士廉也是他進言勸說皇帝下旨逮捕的,你竟然還想走他的門路替高士廉說情,你想讓他自己抽自己嘴巴啊?你自己找死,還想拉上我?我和裴蘊只是同族兄弟,不是親兄弟,我如果把他惹急了,他照樣會和我翻臉也就是你了,換成我親兒子裴行方這麼求我,我也早就大耳摑子抽上去了」

    被罵了一個灰頭土臉,但陳應良還是不肯死心,訕訕說道:「叔父恕罪,小侄也知道這事不好辦,只是高家的人實在可憐,到小侄家裡跪著哭求,心腸一軟就答應了……。」

    「天下比他們可憐的人多了你管得過這麼多麼?」裴弘策繼續沒好氣的呵斥,「你小子入仕才幾天,就想著替別人主持公道了?這公道還主持到你的遠房伯父頭上,以後還得了啦?你就不能裝做沒看到沒聽到,讓下人把高家人趕出大門?」

    「別爛泥扶不上牆上次你替柴家求情的時候,你的裴蘊伯父就有些窩火了,只是看在了我的面子上,也看在你即將入仕不宜過多結仇的份上,沒有和你一般見識你這次再去給他找麻煩,小心他把你逐出家門,讓你一輩子窩在現在這個虛職上」

    「把高家的禮物退回去,就說事辦不了,把他們打發走人,以後他們再來找你,讓你家的下人攔著不見還有,你這個小子如果不想自己找死,就別去找什麼衛玄和樊子蓋求情,這樣的事他們不會管,也不會插手一旦讓你的裴蘊伯父聽到風聲,你只會死得更慘你要是堅持自己找死,將來也別來找我求情,把話給你說得這麼明白,老子也算是對得起你了」

    帶著裴弘策噴出的滿頭狗血,陳應良灰溜溜的離開了裴家別院,垂頭喪氣的返回自己在宜陽坊的新家,長孫兄妹送來的禮盒在陳應良手中似有千斤之重,愁眉始終不展,發愁就是如何拒絕可憐的長孫兄妹,回到家後也是情緒低落,坐在飯桌旁連碰筷子的興趣都沒有,不斷盤算如何處置此事。

    「要不,硬著頭皮去求求衛留守或者樊留守?可他們要是也不管怎麼辦?這麼做的話,如果像叔父警告的那樣,風聲傳揚到了裴蘊耳朵裡,我就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去找房伯父和房玄齡幫忙?房伯父倒是有可能會答應,可是他的級別遠遠不夠,說的話根本無法影響到隋煬帝決策啊?這事如果讓裴蘊知道,我還肯定會死得更慘?」

    「直接去找裴蘊碰碰運氣?把握太小了,裴蘊和我就只見一兩面,給我點好臉色也是看在裴弘策的面子上,這種讓他自己打臉的事去求他簡直是作死,稍微不好就得把我自己也搭進去。」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難道真要像叔父指點的那樣,把禮物退還給長孫無忌和觀音婢?他們又哭著求我怎麼辦?叫我怎麼忍得下心?」

    左右為難的時候,陳老三扶著枴杖一瘸一拐的進到了房間,見陳應良和下人說的一樣對飯菜絲毫未動,便好心問道:「公子,出什麼事了,怎麼不吃飯?是否飯菜不合胃口,你想吃什麼,老奴叫伙房給你另做。」

    「不是。」陳應良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有些心煩的事,暫時沒胃口,三伯你別擔心,一會我會自己吃的。」

    「公子,還是早些吃點吧。」陳老三和藹的勸道:「人是鐵,飯是鋼,你現在又要每天進皇城當差,不吃飯怎麼能行?有什麼事可以慢慢再說,還是先吃點吧。」

    陳老三的話陳應良不能不聽,便就很勉強的提起了筷子吃飯,但飯菜入口卻味同嚼蠟,怎麼吃都不香,心思仍然還在長孫兄妹的事上。這時,陳老三突然又說道:「公子,剛才忘記了,今天那位長孫公子和他妹妹來的時候,還給你帶來了一筐白疊花,說是你昨天向他們要的,那些花老奴替你收下了,怎麼收拾?」

    「我怎麼把這事忘了?」陳應良停下了筷子,這才想起自己昨天因為幫忙替長孫兄妹打聽高士廉消息,徹底忘了在高士廉家無意中碰到的棉花,忙道:「三伯,你叫我們家的下人把那些花拿出來通風,明天放到太陽下面曬於,我有大用。還有,花裡的種子要注意全部收上來,好生保存,千萬別霉爛了。」

    陳老三答應,又順口問道:「公子,你要這些花做什麼?記得太老爺還在的時候,我們家舊宅的花園裡也種過這些花,就是種來看看,連香味都沒有,沒什麼用啊?」

    「我們家也種過?」陳應良一驚。

    「種過。」陳老三點頭,答道:「那時候你還小,應該不記得了,太老爺為了裝點花園,讓家裡種植各種奇花異草,當時就種過這種白疊子,長得還不錯。」

    「三伯,那你知不知道,什麼地方還有這種白疊子?」陳應良忙問道。

    「這個不太清楚,這種花種的人不多,大概只有在富貴人家種一些裝扮花園吧。」陳老三含糊回答,又說道:「公子,如果你喜歡白疊子,那我們明年就在花園裡多種一些,反正這種花不難種,老奴還清楚記得是三月下種,這段時間開花。」

    「不,不只在花園裡種,還要在我們家的云陽封地裡種。」陳應良搖頭,又說道:「三伯,這事你記得操心,我會想辦法再找一些白疊子花的種子來,到時候你找幾個可靠的佃戶,讓他們好生種植,免他們租,種了拿來和我們換糧食,怎麼換你看著辦,給高些,讓他們安心多種。」

    陳老三更糊塗了,忙問道:「公子,你種這麼多白疊子於什麼?這種花不能吃不能穿,種那麼多出來於什麼?」

    「三伯,這你就錯了。」陳應良笑道:「這種花不但能吃能穿,還可以改變我們大隋的國運,總有一天,全天下都會拚命種植這種白疊子,到時候我們不但可以發一大筆財,還可以青史留名,在史書寫下……。」

    「啊」

    說到這,陳應良突然自己驚叫了一聲,然後猛的跳了起來,動作之劇烈,把陳老三嚇了一大跳,忙問陳應良出了什麼事發什麼瘋,陳應良揮手讓陳老三先別說話,心裡飛快盤算,「足以改變整個歷史進程的棉花,可以徹底扭轉整個北方局勢的棉花,可以⊥人青史留名的棉花,我如果送給了裴蘊,他怎麼也得給我一個面子解決高家問題吧?雖然有些可惜,但我如果種出了棉花,看到有暴利可圖,老裴家也肯定是要伸手要種子要技術,遲給早給都一樣,不如現在拿出來做人情,還可以徹底拉近我和老裴家的關係」、

    拿定了這個主意,陳應良再不遲疑,馬上向陳老三說道:「三伯,你去叫二十個下人,全要男的,讓他們帶著那些白疊子來這裡,我有事要對他們交代

    陳老三當然不會拒絕陳應良的要求,馬上就一瘸一拐的出去找人了,陳應良則在飯桌旁緊張思索,盤算如何用這些棉花討好裴蘊和老裴家,同時也給自己留一杯羹,心裡基本拿定了計劃後,陳老三也領著二十名陳家下人進到房中,還把長孫兄妹帶來那筐棉花也抬進了房裡。

    「你們聽著,明天你每人帶二十貫錢出去,到市面上去尋找這種白疊子花,不管是花還是種子,有多少買多少回來,不必在意價格,只要能買到就行。」陳應良吩咐道:「還有,你們也可以嘗試聯絡一些那些富貴人家的家丁,問他們有沒有這種花,有的話就用錢向他們買,花和種子都買,價錢你們自己看著辦,買回來得多,我還重重有賞」

    一聽有這麼油水豐厚的好事,陳府家叮噹然是轟然答應,但也有人問道:「公子,我們買這種花做什麼?」

    「做藥。」陳應良隨口鬼扯了一個理由,朗聲說道:「如果有人問你們,我們家買這些話做什麼?你們可以直接告訴他們,我要用來配藥。」

    二十名下人點頭,然後各領了一朵樣品出去,陳老三卻是大急,下人剛走就向陳應良提醒道:「公子,你這麼做不是糟蹋錢麼?讓他們自己看情況給錢,這不是讓他們乘機撈油水嗎?老奴知道你現在不缺錢了,可也不能這樣白白糟蹋錢吧?」

    「三伯,我知道這麼安排是會讓他們有貪錢的機會,但沒辦法,我急著要白疊子這種花,有大用處,就顧不得這點錢了。」陳應良搖頭,又說道:「三伯,你放心,我們收白疊子用的錢,一定會用白疊子加倍的掙回來,你就等著看好吧。」

    陳老三將信將疑,但又做不了陳應良的主,也只能任由陳應良胡亂折騰去了。誰知陳應良又突然問道:「三伯,你認不認識大興城裡的手藝人,能不能幫我找一些來。」

    「公子,你想找什麼樣的手藝人?」陳老三反問道。

    「我要找……。」話到嘴邊,陳應良自己先傻了眼睛,因為自己要搞棉織品開發,那怕是最簡單的一件棉衣,也需要針織、染色、裁縫和填棉等各方面的人才,而要將生棉花加工成棉絮,又需要木匠和紡織方面的手藝人,雖說自己以前裝扮成棉花匠臥底毒巢,加工棉絮的技術都懂,可是沒有這些工匠幫忙,自己又能造出各種必須的工具麼?

    還好,天無絕人之路,陳應良又突然想起了裴弘策曾經提起的一個人——云定興云大少卿云大少卿同時兼著知少府事,掌管皇家手工製造作坊,只要自己求得云定興幫忙,這些問題都半點不是問題,而且自己求助的對他來說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雞毛蒜皮小事,只要禮物送足,想來他必然會幫忙到底。

    想到這裡,陳應良忙對陳老三說道:「三伯,算了,我需要的手藝人太多也太雜,我還是去找云定興云少卿幫忙吧,你就負責守在家裡收白疊子,明天收到的白疊子取下種子後,馬上放到太陽下面曬。晚上把家裡的幾個火爐放見一個房間裡全部燒上,把白疊子放進房裡去烘,烘於後我有大用。」

    陳老三答應,還馬上出門去安排其他下人準備肯定數量不足的柴禾,預備著第二天晚上使用,陳應良則興高采烈的重新坐回桌旁,一邊有滋有味的吃著飯菜,一邊盤算如何討好云定興求他幫忙,求動云定興幫忙陳應良是很有把握的,這次隨同隋煬帝回到大興後,陳應良曾經與云定興見過一面,當時臉皮比長城拐角還厚的云大少卿還拉著陳應良讚不絕口,還自動套進裴家幾個重臣的輩分,對陳應良一口一個賢侄的親熱得像是親叔侄,絲毫不顧他的輩分其實應該算是陳應良的祖父輩,弄得陳應良都萬分不好意思,刻意與陳應良交好的態度十分明確,陳應良去求他幫忙問題絕對不大。

    讓陳應良比較頭疼的是禮物問題,陳應良現在是不缺錢,隋煬帝賞給陳應良的彩絹和銅錢都在家裡堆著,可是陳應良總不能大張旗鼓的給云大少卿送去一大車銅錢布匹吧?送黃金的話有些俗,吝嗇得用公款買手機的陳應良也有些捨不得。結果自然而然的,陳應良的目光就定格到了長孫兄妹送來的那十顆明珠和那一對玉鬥上……

    「就拿這些打發云定興那個老不要臉吧,份量足夠,送他也是為了救高士廉,對長孫兄妹良心不虧。至於裴蘊那裡,和中國第一件棉衣的價值比起來,十顆明珠和一對玉斗算得了什麼?裴蘊只要稍微經濟頭腦,就肯定能明白這種植棉花有多豐厚的利潤,他家又是大地主,對棉花這樣的好東西也肯定是多多益善。」

    於是乎,到了第二天,坊門剛開,陳應良家裡的二十名僕人就帶著大包銅錢到處亂竄了,四處轉山打洞尋找這個時代還被當做觀賞植物的棉花,見到就買,還有多少要多少。大隋米蟲陳應良則又跑到了上司裴信的面前告了假,然後帶著禮物就去了少府尋找云定興云大少卿,見面後雙手奉上珍貴禮物,換得云大少卿是大喜過望,對陳應良的態度更加親熱,對陳應良的要求自然也是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還親自領著陳應良到各作坊裡安排工匠給陳應良效力,然後很自然的,陳應良所需要的棉衣外套和彈棉工具,還有各種必須的手工人才,也就源源不絕的送到了陳應良的面前。

    在少府監忙活了一天,直到坊門即將關閉時,陳應良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裡,還帶來十名借來的少府巧匠和一大堆必須工具,結果迎接陳應良的,除了已經在院子裡攤滿的棉花外,還有急得都已經直跳腳的長孫兄妹。害怕夜深坊門關閉,都已經準備回家的長孫兄妹,趕緊攔住了陳應良,詢問陳應良奔波周旋的情況如何。、

    「放心吧,我已經想到辦法救你們的舅舅了。」陳應良終於自信滿滿的在長孫兄妹面前打了保票,拍著胸口說道:「我已經求得云定興云少卿幫忙,明天就去找衛留守替你們求一道允許探監的公文,後天上午皇帝要當眾處置楊玄感和李子雄兩個逆賊,屆時裴伯父肯定用不著整天辦差,後天下午我就到裴伯父家裡,替你們舅父說情。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再過上三五天,高大人就可以出獄和你們團聚了。」

    「真的?」長孫兄妹一起大喜過望。

    「當然真的,我可以給你們保證。」陳應良微笑點頭答道。

    「陳大哥,謝謝你。」長孫小籮莉真誠道謝,看向陳應良的清澈大眼睛裡也冒出了無比崇拜的亮星星。

    「兄長,你怎麼還去求云少卿幫忙?」長孫無忌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為了給長孫兄妹一個驚喜,同時也實在不方便解釋,陳應良於脆又隨口鬼扯,微笑說道:「當然了,難道你們忘了?云少卿可是宇文大將軍面前的大紅人,聖上對他也是十分欣賞,有他幫忙替你們舅父周旋,你們的舅父不是更有希望盡快出獄?」

    「那云少卿答應幫忙沒有?」長孫無忌趕緊又追問道。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掩飾,陳應良又順口瞎吹道:「當然答應了,云少卿對我一向不錯,我去求他,他馬上就一口答應,還答應替我在宇文將軍面前周旋,請宇文將軍也出面幫忙。好了,不說了,不是大哥不留你們,坊門就要關了,你們快回家吧,別讓你們的外婆和舅母擔心,告訴她們,我一定會盡全力救你們舅父出來。」

    有件很小的事必須交代一下,幾乎同一時間的皇城門前,還發生了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急著回家的云大少卿在趕出皇城時,恰好碰上了幫助他東山再起的再生父母宇文述宇文大將軍,慌忙行禮問安的同時,宇文述無意中瞟到了云大少卿手裡拿著的精美禮盒,便好奇問道:「云老哥,手裡拿的是什麼?是不是又做出什麼精巧之物了?」

    ——別介意宇文大將軍在私下裡對云大少卿的稱呼,史書為證,虛懷若谷的宇文大將軍不僅叫過李密賢弟,還對云大少卿是以兄長相稱。

    「倒霉,只能喂狗了。」云大少卿心中叫苦,臉上卻儘是笑容,趕緊把陳應良給自己的禮物雙手捧到了宇文述大將軍面前,滿臉堆笑的說道:「同僚送給下官的一點小玩意,不值什麼錢,只是有些新鮮奇巧,本想明天給大將軍送去,請大將軍賞玩,既然在這裡碰上,那就更是緣分,請大將軍務必收下。」

    「這……,怎麼好意思啊?」宇文大將軍打著哈哈推辭,心裡則在暗罵,「老東西,九成又是你在督造宮用器皿時貪墨的珠寶黃金吧?不把你的貪墨贓物收繳,老子上對不起天地君主,下對不起大隋黎民百姓」

    「大將軍請千萬不要客氣,真是同僚送給下官的一點小玩意,下官用不上,大將軍如果喜歡,請儘管收下。」云大少卿一邊把禮盒硬塞進宇文大將軍手裡,一邊在心裡落淚,「操他娘的十顆鴿蛋大的南珠,一對龍嘴玉斗,還是漢代羊脂玉,老夫今天虧大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4 07:55 PM

第九十章 咫尺天涯

    「什麼什麼?」李淵打斷愛子的匯報,驚奇問道:「陳應良那小子還去找了雲定興,求雲定興也出面幫忙周旋?真的假的?這消息確定不?」

    「回父親,可以確定。」李二恭敬答道:「長孫無忌告訴孩兒,陳應良親口告訴長孫兄妹,說他昨天已經去找了雲定興,懇求雲定興也出面幫忙營救高士廉。此外,長孫兄妹還親眼看到,陳應良還把幾個少府工匠帶回了家,目前雲定興正在大興城中,沒有他點頭,其他的少府官員絕不敢外借工匠,所以想來陳應良見過雲定興肯定不假。」

    「還真有不怕死的鬼啊」李淵鼓掌大笑,笑道:「雲定興那個毫無廉恥的老東西,勢頭順的時候倒是能幫上些忙,情況不對的時候,翻臉那是比翻書都還快些陳應良小子在這件事上找到了這麼一個好幫手,真當得上是自掘墳墓了。」

    鼓掌笑完,李淵又有些疑惑的問道:「不過,陳應良向雲定興借工匠做什麼?」

    「不太清楚。」李二如實答道:「孩兒也向長孫無忌問過這問題,他說當時天色已晚,時間太緊怕關坊門就沒多問,所以他也不知道,但他看到陳應良的院子裡放滿了花,想來應該是陳應良剛遷新居,準備裝點房屋花園,所以就向雲定興借了些工匠聽用。父親如果覺得有必要查明,孩兒可以派人馬上去查問情況。」

    「不必了,別打草驚蛇,陳應良那小子很精明,稍有不慎就可能橫生枝節。」李淵搖頭,根本就沒在意工匠的事。

    「諾。」李二點頭,然後又說道:「還有,陳應良還親口告訴長孫兄妹,說雲定興不僅答應了幫忙,還答應請宇文述也出面替高士廉周旋。」

    「真嫌死得不夠快。」李淵冷笑說道:「等裴矩和裴蘊知道他為了這事去找了宇文述,聞喜裴家也該馬上出手清理門戶了。除了這些,還有沒有什麼了

    「陳應良還告訴了長孫兄妹,他將怎麼營救高士廉出獄。」李二繼續答道:「陳應良準備今天去找衛玄周旋,求一道允許高家探望陳應良的公文。明天陛下要親自處置楊玄感和李子雄,然後下午陳應良就去找裴蘊求情,說三五天內就能把高士廉營救出獄。」

    「真有自信。」李淵冷笑了一聲,道:「讓長孫無忌盯緊陳應良,務必要確認陳應良明天有沒有去裴蘊家,一切順利的話,我們後天就動手」

    「諾。」李二再次答應,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問道:「父親,這事如果鬧得太大,會不會讓高士廉變成了眾矢之的?不利於父親將來營救高士廉?」

    「放心,事鬧不大。」李淵微笑說道:「就是殺了陳應良那小子,他也不敢把裴蘊攀咬出來,只能是於吃啞巴虧背這口大黑鍋,再加上老夫昨日已在裴蘊面前撩了一把火,裴家兄弟即便有所懷疑,也必定認為陳應良小子做事不密,行事毫無分寸不可托以重任,繼而將他逐出裴氏門戶。其後老夫再出手相救高士廉,為時也不算晚。」

    見父親說得自信,又聽父親說過裴蘊這次不太可能對高士廉下死手,李二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但願一切順利,天遂人願的話,我與觀音婢好事成雙自不用說,陳應良也可從此為我李氏所用了。」

    李家父子在背後算計陳應良的同時,可憐陳應良小正太卻正在一步一步的往陷阱裡鑽,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好不容易結束了無聊到極點的值勤之後,答應過長孫兄妹的陳應良還真的又跑到尚書省,尋找衛玄老頑固求情撞木鐘,結果為了不讓衛老頑固生出不滿,這一次陳應良倒也沒有上次那麼毫不客氣的直接插隊,而是老老實實的坐在先來者後面,等待衛老頑固依次接見。

    等了足有大半個時辰,陳應良才終於得到機會拜見衛老頑固,見陳應良再一次出現在面前,累了大半天的衛老頑固也沒什麼好臉色,直接就說道:「如果是上次的事,別開口,直接滾回去,老夫沒時間和你嘮叨。」

    「衛留守恕罪,不是上次的事,只是和上次的事有關。」陳應良低聲下氣的說道:「高家的人到天牢探監,被典獄官拒絕,晚輩來求你賜一道公文,允許高士廉的親人入獄去探望他一次……。」

    「我說你小子能不能安生幾天?」衛老頑固來了火氣,怒道:「老夫之前是怎麼對你說的,這件事叫你別插手別插手,你怎麼就沒長耳朵?高士廉的家人到底是給了你什麼好處了,你怎麼就這麼賣力給他們跑腿?」

    「衛爺爺,你誤會晚輩了。」陳應良趕緊單膝跪下稽首,哭喪著臉說道:「晚輩可以對天發誓,真沒收過高家任何好處,晚輩只是與高士廉的兩個外甥身世相似,同病相憐之下,這才答應盡力替他們幫忙。」

    稽首著,陳應良飛快把長孫兄妹與自己類似的可憐身世說了一遍,介紹了他們被異母兄長趕出家門的不幸遭遇,然後才哀求道:「衛爺爺,晚輩只求你這一次,晚輩可以發誓,求了你這一次後,晚輩就絕不再為高士廉的事勞煩你,更不會求你營救高士廉。」

    衛老頑固咬牙切齒的遲疑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提筆寫了一道允許探望高士廉的公文,用印後摔在陳應良的面前,惡狠狠說道:「拿去老夫真是上輩子欠你的,拿了馬上滾以後再敢老夫面前替別人求情,老夫直接叫人把你打出去:」

    「謝謝衛爺爺,謝謝衛爺爺。」陳應良連連道謝,小心翼翼的捧起了衛玄的公文,然後考慮到衛玄對自己確實不錯,必須給他一點報答,便又靈機一動,忙又問道:「衛爺爺,還有一個小問題,你家裡有多少畝地?」

    「你問這於什麼?」衛老頑固一楞。

    「晚輩想給你一個小小驚喜。」陳應良笑著說道:「不過這個問題晚輩還是過幾天再問吧,到時候衛爺爺你就知道了。」

    「沒頭沒腦,滾」衛老頑固大喝,陳應良趕緊告辭,看著陳應良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剛才還在滿臉怒容的衛老頑固突然微微一笑,暗道:「小傢伙,運氣還真是不錯,如果你知道柴家那件事皇帝在背後對你的評價,你這小傢伙不樂瘋才怪。」

    好不容易才拿到了衛老頑固的公文,陳應良當然是急匆匆的直接送到了頒政坊的家裡,見陳應良真的弄來了這道公文,高士廉一家和長孫兄妹當然是大喜過望,對陳應良是千恩萬謝,非要留陳應良吃一頓便飯以為感謝,還有大事要辦的陳應良則好言謝絕,又好生安慰了高家人和長孫兄妹,說了一大通靠譜不靠譜的話,接著趕緊告辭回家,繼續去準備自己另闢蹊徑的營救計畫。

    也是湊巧,陳應良前腳剛走,李二後腳就來到了高家打聽消息,見到衛老頑固那道來之不易的公文,李二是既心中暗喜,又難免有些嫉妒——因為那怕是李淵親自出面,恐怕都未必能從衛老頑固手裡搞到這道公文。長孫兄妹卻是興奮異常,長孫無忌還向李二道謝道:「世民,回去你可一定要替我好生感謝伯父,多虧他指點門路,讓我們兄妹去求陳副率幫忙,不然的話,換了其他人,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從衛留守的手裡討到這道公文。」

    「陳副率間接救過衛留守的性命,他出面去求衛留守,衛留守當然得給一點面子。」李二笑笑,又問道:「無忌,你們是怎麼感謝陳副率的?如果手頭不寬裕,儘管開口,我這幾年也攢了一些體己錢,可以盡力幫你。」

    「多謝世民好意,但不必了。」長孫無忌如實答道:「陳副率沒有要我們任何報答,我們之前給他送去的禮物,也被他堅持退了回來。」

    「被他退了回來?」本想抓陳應良受賄證據的李二大吃一驚,驚訝問道:「陳副率他什麼都沒要你們的,還這麼賣力的給你們幫忙?」

    「是什麼都沒要。」長孫小籮莉大力點頭,斯文的說道:「陳大哥說了,舅父出了這麼大事,家裡肯定到處都要用錢,不忍心讓我們雪上加霜,就硬逼著我和兄長帶回了送給他的禮物。」

    李二沉默了,心中暗道:「這個陳應良,到底是貪圖什麼?什麼禮物都不要,還這麼賣力的幫高士廉家?是因為心善同情?還是放長線釣大魚,別有所圖?」

    盤算到這裡,又突然瞟到了面前的長孫小籮莉,看到小籮莉的精緻秀美臉蛋,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頓時浮上了李二心頭,讓李二生出了這麼一個念頭,「陳應良,該不會也是在貪圖觀音婢吧?上次在城外,可就是觀音婢開口,才促使陳應良下定決心放姐夫家一馬的。」

    強壓下了這個不祥預感,李二努力使自己冷靜了一下,這才向長孫無忌叮囑道:「無忌,事關重大,你務必要小心行事,明天傍晚前你再去一趟宜陽坊,確認他去裴大夫面前周旋的情況,事辦完了給我捎一個口信,告訴我情況,我也好請父親出面,齊心協力盡快把高大人營救出獄。

    長孫無忌不疑有他,一口答應,還對好友李二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心思各異之下,一天時間很快過去,次日上午,俸祿小偷陳應良終於不用進宮去於站崗值勤的無聊差事,理直氣壯的脫崗隨著文武百官列隊出城,到明德門外去參與誅殺楊玄感和李子雄兩大反賊,性格善變的隋煬帝也再一次改了主意,臨時決定親臨刑場,親自監督百官凌遲楊李二犯,還把他的後宮嬪妃和子女孫子都帶到了刑場上,一起參觀文武百官如何收拾敢和自家搶江山的楊玄感。

    負責主持這次行刑的宇文述很會滿足隋煬帝好大喜功的慾望,除了調來大批軍隊守衛刑場外,又強迫大興城裡的大批百姓出城觀刑,把一個殺人刑場搞得是人山人海,旗幟遮天,熱鬧得有如什麼節氣慶典。刑場的中間又立起兩根木樁,將楊玄感和李子雄兩人捆到木樁之上,頭上則各套一個車輪,兩人的身邊還各放有幾把牛角尖刀,準備著讓文武百官把他們片皮割肉。

    冗長無聊的訓丨話開始了,得隋煬帝允許,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代表大隋各級官員,當眾發表了一通又臭又長的講話,曆數楊玄感和李子雄二人叛國謀逆、吃飯前不洗手、上完廁所不沖水等等滔天罪行,然後宣佈凶惡叛逆之徒,臣屬應該共恨之,命令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員每人在楊玄感和李子雄身上割上一刀,聯手把二人處死,接著宇文述又親自帶頭,操刀在楊玄感和李子雄身上分別割下了一塊肉,扔在他們身邊的木盆中。

    殘酷血腥的場面開始了,在隋煬帝與宇文述的淫威逼迫下,在場的文武百官按照品級列隊上前,每人都在楊玄感和李子雄身上割下一塊肉,很快就把楊玄感和李子雄二人割得是體無完膚,全身血染。其中施刑的武官武將還好點,對這樣的場面還算是司空見慣,沒什麼特別反應,一些膽子比較小的文官就慘了,操刀割肉間手都在發抖,兩個文官還當場吐了出來——結果自然是招來了隋煬帝的白眼與記恨。

    不得不承認,因為誤中宵小詭計而不幸被擒的楊玄感確實是一條硬漢子,行刑期間,儘管身上都已經被割得體無完膚了,旁邊的名將李子雄老將軍也早就在哭爹喊娘慘叫不斷了,楊玄感仍然還把腦袋高傲昂起,一聲不吭,冷漠注視每一個在自己身上動刀行刑的文武官員,冰冷銳利的目光讓宇文述和李淵這樣的狠角色都有些膽寒,更讓雲定興這一類的阿諛小人心驚肉跳,嚇得他們趕緊匆匆割下一塊肉敷衍了事,壓根不敢與楊玄感的目光對視。

    楊玄感的這種反應當然讓隋煬帝和宇文述等人非常不爽,覺得不夠解氣不夠洩憤,還好很快的,楊玄感就有了特殊的反應——因為終於輪到陳應良在楊玄感和李子雄的身上操刀割肉了。

    做為平定楊玄感叛亂的首席功臣,在這個特殊的時刻,陳應良的一舉一動眾人受到了萬眾矚目,就連已經開始後悔親自來監督這種無聊行刑的隋煬帝都重新來了興趣,坐直身體細看陳應良的行刑過程。

    「殺了我快殺了老夫」骨頭有些軟的李子雄老將軍痛哭嚎叫,「士可殺,不可辱,姓陳的小子,你給老夫一個痛快快給老夫一個痛快」

    陳應良當然不會自己找麻煩一刀就替李老將軍解決煩惱,很冷漠的在李老將軍的腿上割下一塊肉了事,扔下刀和肉,然後神情平靜的走到了楊玄感的面前,拿起了楊玄感身旁已經被鮮血沾滿的牛角尖刀。而楊玄感也早就在等待這一刻了,突然張開嘴,重重一口唾沫吐在了陳應良臉上,罵道:「走狗」

    陳應良沒有急著割肉,只是慢慢的擦去了臉上唾沫,然後大聲說道:「楊玄感,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知道你恨我,但是你絕對不知道,我對你的痛恨,遠在你對我的恨意百倍之上」

    亮出手中血染尖刀,陳應良又大聲說道:「楊玄感,你知不知道,你這次造反謀逆,造成了多少大隋百姓無辜冤死?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謀反叛逆,聖上被迫從遼東回師平叛,二征高句麗無功而返,讓多少大隋將士白白犧牲,白白的血染沙場?你又知不知道,因為你的造反謀逆,高句麗蠻夷獲得了苟延殘喘的機會,大隋將來再想平定高句麗蠻夷,又將付出多少代價,多少英勇的大隋將士,中華男兒,又將葬身沙場?」

    「楊玄感你少在我面前裝英雄」陳應良於脆咆哮了起來,指著楊玄感的鼻子咆哮道:「殺任何人,我可能都會內心有愧惟有殺你,我可以問心無愧因為你這個奸賊逆賊,造成無數的大隋將士白白犧牲,無數英魂埋骨他鄉,讓無數的大隋將士妻兒老小望門而泣,孩子無依無靠,父母孤老終生你不僅是普天之下最大的逆賊,更是全天下最大的賣國賊你就是死上一萬次,也難抵消你的罪孽之萬一」

    咆哮著,陳應良操刀,在楊玄感的肩膀上割下了一塊肉,然後肉也不扔進盆裡,而是直接塞進了自己的嘴裡,一邊生嚼著楊玄感的肉,一邊惡狠狠說道:「楊玄感,這一刀,我是替無數白白犧牲的大隋將士割的,也是替他們的父母妻兒割的只有食你之肉,寢你之皮,方能表達我對你這賣國賊的切齒痛恨之萬一」

    看著陳應良生食人肉的模樣,大隋文武百官無不目瞪口呆,楊玄感也是神情呆滯,再也找不出什麼話語或者動作來表達自己的英雄氣概,陳應良則重重將楊玄感的生肉嚥下肚裡,怒視著楊玄感,嘴角帶著鮮血大聲咆哮,「楊玄感逆賊你捫心自問,自己說,你是否死有餘辜?」

    楊玄感啞口無言了,更不敢與陳應良發自肺腑的仇恨目光相對,把臉扭開,口中喃喃,「殺了我,馬上殺了我」

    啪啪啪鼓掌聲突然傳來,眾人扭頭看去,卻見隋煬帝不知何時已經從御輦上站了起來,一邊重重鼓掌,一邊大聲說道:「罵得好罵得好楊玄感,陳愛卿罵得對,你不僅是天下最大的逆賊,還是全天下最大的賣國賊朕就是把你殺上一萬次,也難以抵消你對大隋犯下的罪行之萬一」

    掌聲與叫好聲頓時雷動——隋煬帝帶了頭鼓掌,在場的文武百官那還有不隨聲附和之理?掌聲與歡呼聲中,之前還有些死氣沉沉的百官隊伍頓時精神百倍,操刀割肉間不做手腳顫抖,還有不少人效仿陳應良,割下肉來直接生吞下肚,嘴裡大罵叛賊逆賊,楊玄感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氣焰,頭歪在車輪上氣息奄奄,偶爾還發出幾聲低沉的呻吟。

    與此同時,又出了一個小綵頭的陳應良被召到了隋煬帝面前,然後隋煬帝親手將一個裝滿酒的金盃遞到了陳應良面前,大聲笑道:「愛卿,這杯酒,朕連酒帶杯賜給你,讓你今後再接再厲,繼續精忠報國,為大隋將士官員充當忠臣表率」

    「謝聖上」陳應良必恭必敬的雙手接過金盃,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再次謝恩時,陳應良突然眼睛一亮——因為陳應良突然看到,盛裝綵衣的楊雨兒,正斯斯文文的站在隋煬帝兩個孫子楊偵與楊侑之後。

    恰在此時,楊雨兒也轉目來看了陳應良一眼,四目相撞,陳應良心跳加快,楊雨兒卻面無表情,還把目光迅速移開,半點好臉色都沒給陳應良,讓滿懷希望的陳應良忍不住心中一沉,暗道:「咫尺天涯,我和她之間的距離,還真是遙不可及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4 07:58 PM

第九十一章 三件禮物

    聯手凌遲楊玄感和李子雄這麼一個走過場的敷衍差使,竟然也讓陳應良玩出了新花樣,還憑藉著這點小花樣博得了一個小綵頭,在一旁看到這些情況,陳應良的兩座大靠山裴矩和裴蘊難免有些意外,互相交換了一個驚詫的眼色後,裴矩還忍不住向裴蘊笑道:「聚治,咱們這個遠房侄子,很能投君上之好啊。看來我們兄弟是得加快些動作了,儘早給這個賢侄以實職歷練的機會,看看他是否能擔當大任。」

    「兄長,也別太急。」裴蘊低聲答道:「應良這小子是聰明,但做事太不夠沉穩,太過心浮氣躁,必須多加磨礪,方可委以實權,不然的話,太早讓他掌握實權,只會害了他,說不定還會牽連到我們兄弟身上。」

    與族弟狼狽為奸多年,裴矩當然知道裴蘊性格陰沉、城府極深的性格,見裴蘊竟然給遠房侄子如此不佳的評語,裴矩難免是有些驚訝,便低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這個小東西,居然敢插手高士廉的事,也是看在弘策的面子上了,換別人,我早就把他打成高士廉同黨了。」裴蘊冷哼了一聲,低聲把李淵與自己交談的情況告訴給了裴矩,然後才又低聲說道:「鑑於此情,所以小弟認為,對陳應良這小子,我們不能急著對他寄以厚望,必須再三觀其行止,然後再決定是否大力扶持。」

    裴矩到底比裴蘊混得更好些,心機之深沉也在裴蘊之上,看了一眼遠處的李淵後,裴矩低聲說道:「賢弟也不必急於下此定論,不要忘了,因為應良賢侄的事,唐國公被天子當眾訓丨斥,顏面受損,他對賢弟你的話語之中,似乎也有挑撥之嫌。」

    「這也是小弟最不滿的地方。」裴蘊有些惱怒的說道:「礙不過面子,受人托請說情,這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他。可是這小子竟然蠢到走漏風聲,還把風聲走漏到有仇隙的敵人耳朵裡,行事如此大意,這樣的人,能夠寄以重望麼

    為陳應良開脫了一句的裴矩默然,因為裴蘊說得確實很有道理——走後門撈犯人這樣的事可以做,但一定要保密,陳應良卻粗心大意把風聲走漏到政敵耳朵裡,這樣的幼稚錯誤就有些難以原諒了。所以再略一盤算後,裴矩便點了點頭,低聲說道:「賢弟言之有理,對於應良賢侄賢侄,我們是先仔細觀其言語行止,然後再決定如何培養。」

    這時,文武百官已然輪流行刑完畢,楊玄感和李子雄兩個受刑主角也早已是全身支離破碎,只有腦袋還好生生的套在車輪中,但酷刑還沒結束,主持行刑的宇文大將軍又下令將楊玄感和李子雄的屍體車裂分屍,接著屍體殘骸還被焚化成灰,灑揚於地,讓他們徹底的魂魄無依,這才總算結束了對他們懲罰,同時楊玄感與李子雄的家眷也全部下令處斬。

    還在焚燒楊玄感和李子雄屍體的時候,早已興趣缺缺的隋煬帝就已經率領著他的儀仗隊回了城,百官恭送,再到劊子手將最後一把骨灰灑到天上,宇文述剛下令行刑結束,已經站了大半天的文武百官就頓時走了一個于于淨淨,裴矩和裴蘊兄弟也並騎回了城內,只是今天情況特殊,在京九品以上的官員都被叫出了城參與行刑,就算回到御史台也沒無法繼續辦公,最近一直無比忙碌的裴蘊倒也意外獲得了半天假期,邀請裴矩到自家小坐被謝絕後,裴蘊也就辭別了裴矩,領著從容直接回到了自己位於善和坊的家裡。

    回到了家裡也未必代表著裴蘊可以得到休息,做為隋煬帝面前大紅人,手握司法、紀檢與官員選察大權的裴蘊自然是在家裡反倒更忙一些,策馬才剛到自家門前,就已經有好幾名京官外官來到了面前點頭哈腰的行禮問安,裴蘊也知道這些人空著手絕不敢登自己的門,便乘著有點空閒,在後堂依次一一接見了這些並不算重要的文武官員,三言兩語把他們打發回家,同時收下他們帶來的微薄心意。

    也是可憐的小正太陳應良倒霉,當裴蘊正在接見一個來自西郡的外官時,一名家人突然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還對裴蘊發出暗號,請求附耳說話,裴蘊也沒在意,先揮手讓那懇求調動職位的外官暫時閉嘴,然後示意家人上前來附耳說話。那家人行了過禮,這才低聲說道:「老爺,刑部秦大人派人來報,高士廉的家人手拿衛留守的公文進了天牢,與高士廉見了面。因為高家人手裡有衛留守允許探望的公文,典獄官沒敢拒絕,秦大人擔心衛留守插手此案,就派人來向你報信。」

    「衛玄?怎麼可能?他怎麼會攙和高士廉的案子?」

    裴蘊先是一楞,然後頓時勃然大怒,還氣得抓起案几上的茶杯就重重摔到了地上,嚇得那從幾百里外跑來求官的外官撲通跪倒,戰戰兢兢的以額貼地,生怕裴蘊拿自己當出氣筒,把火氣全部撒到自己身上。但還好,城府極深的裴蘊倒也沒有胡亂發火,努力使自己冷靜一下,便向那外官吩咐道:「周縣令,今天到此為止,你先下去吧,郡丞的事本官答應你,儘量替你試試,成與不成看你的造化。」

    那外官千恩萬謝,趕緊告辭離開,結果他前腳剛走,裴蘊後腳就踢翻了面前的案几,放聲大吼,「爛泥扶不上牆連老夫的事都敢插手,還敢跑到衛玄的面前走門路,把衛玄也拉下水,這麼敬愛那個七老八十的老頑固,你就給老夫跟那個老頑固去老夫沒你這個遠房侄子」

    咆哮著,怒不可遏的裴蘊忍不住又踹翻了一個案几,但還是怒氣難消,只恨不得馬上把那個不孝的遠房侄子揪到面前,重重扇上七八十個耳光。結果裴蘊說什麼都沒有想到的是,天遂人願,恰好又在此時,門外又家丁來報,在門前稽首奏道:「稟老爺,太子右副率陳應良來訪,懇求老爺接見。」

    「叫他滾老夫沒他這個侄子」正在火頭上的裴蘊怒吼,嚇得那通傳家丁連滾帶爬,匆忙起身差點摔了一交,但是裴蘊突然又改了主意,惡狠狠說道:「讓他進來老夫今天倒要看看,這個小畜生到底要搞什麼花樣」

    通傳家丁匆匆領命而去,留下裴蘊在房中繼續咬牙切齒的生悶氣,期間也有下人進來收拾被裴蘊踢翻的案几,結果卻都被裴蘊大聲呵斥攆了出去,同時已經怒不可遏的裴蘊也下定了決心,「最後給裴弘策一個面子,如果這小子真敢替高士廉求情,就別怪老夫翻臉無情了」

    就這樣,可憐的小正太陳應良就被直接領到正處於發飆邊緣的裴蘊面前了,看到撒落一地的零碎雜物,陳應良也被嚇了一大跳,趕緊向背向自己的裴蘊稽首行禮,恭敬說道:「小侄陳應良,拜見裴伯父,伯父金安。」

    背對著陳應良的裴蘊不吭聲,只是背著手慢慢轉過了身子,結果讓裴蘊當場把鼻子氣歪了的是,陳應良竟然帶來了一個不小的包裹,還是直接背在了身上到了這裡,裴蘊一時之間也立即有一種掐死遠房侄子的衝動了——天下還有有你這麼傻逼的行賄者啊?

    大怒之下,裴蘊連好聲氣都懶得賞給陳應良了,直接就怒吼道:「你來於什麼?說」

    雖然不清楚裴蘊為何發怒,但有恃無恐的陳應良也沒怎麼在意,只是恭敬答道:「回稟伯父,小侄是來略表孝心,想獻給伯父三個禮物。」

    「不敢當」裴蘊怒道:「老夫為官清廉,從不收受他人賄賂,你的禮物帶回去,老夫不收」

    「為官清廉?那你上次別收裴弘策的禮物啊。」陳應良心中嘀咕,嘴上卻恭敬說道:「伯父,小侄當然知道你從不收受他人賄賂,但小侄這三件禮物卻不是賄賂,小侄斗膽,還請伯父聽小侄說完是那三件禮物,然後再決定是否接受小侄的孝心。」

    「什麼意思?」裴蘊微微一楞,也稍微來了一點好奇心,便道:「那好,你說吧,是那三件禮物?」

    「謝伯父。」陳應良稽首道謝,然後朗聲說道:「小侄孝敬的第一件禮物,是聞喜裴氏富甲天下,家產倍增」

    「什麼?」裴蘊徹底楞住,脫口問道:「你說什麼?」

    「伯父恕罪,小侄一會再解釋。」陳應良很會賣關子的搖頭,又朗聲說道:「小侄孝敬伯父的第二件禮物,是伯父名垂青史,流芳萬年,千年之後,伯父造福天下的美名,必定依然被萬人傳誦」

    偷看了一眼後世遺臭萬年的裴蘊,陳應良又沉聲說道:「小侄孝敬伯父的第三件禮物,是伯父為大隋朝廷立下蓋世奇功,滿朝驚喜,天下震動,聖上龍顏大悅,對伯父更加信任重用」

    張口結舌的打量了遠房侄子許久,發現眉清目秀的遠房侄子目光清澈,臉色異常鄭重,神情絕非說笑,裴蘊也逐漸將胸中怒氣忘在了腦後,終於還是開口吩咐道:「起來吧,仔細說說,你怎麼孝敬我這三件禮物?」

    因為時間比較充足的緣故,陳應良從裴蘊處回到了自己在宜陽坊的家裡時,天色還比較早,同時也因為陳應良心裡一直在盤算大事的緣故,進門時陳應良於脆就沒發現長孫兄妹已經守到自家門前迎接,直到長孫兄妹攔在了面前開口招呼,陳應良才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慌忙還禮說道:「賢弟,觀音婢,你們別在意,我是想些大事,所以走了神,沒看到你們。」

    「沒什麼,是我們兄妹不該打擾兄長才對。」長孫無忌自然不會介意這樣的小事,只是趕緊向陳應良問道:「兄長,你之前說今天去裴大夫面前求情,不知情況如何?」

    「這……。」陳應良有些為難,本想如實相告,可是又怕誤了更重要的大事,便只能苦笑說道:「不瞞賢弟,不是愚兄不盡力,是愚兄面子實在太小,裴伯父根本看不上。」

    「裴大夫,他拒絕了?」長孫無忌的臉色發白了。

    「倒沒直接開口拒絕。」陳應良含糊答道:「是愚兄剛提起這件事,伯父立即就下了逐客令,然後愚兄本來還想堅持,可是伯父直接拂袖而去,還命令他家裡的下人把我趕出了家門。」

    長孫無忌如遭雷擊,頓時呆立當場,長孫小籮莉則是淚滿眼眶,差點當場哭出聲來,陳應良有些內疚,忙安慰道:「賢弟,觀音婢,你們別急,天無絕人之路,我答應過你們幫忙,就一定幫忙到底。你們再等我一天,明天我就去拜見黎國公裴叔父,裴叔父對我最好,我去求他出面周旋,設法救你們的舅父出獄。」

    「可是,黎國公如果也不答應怎麼辦?」長孫小籮莉終於還是流下了眼淚

    「放心,裴叔父他一定會答應。」陳應良趕緊又去給小籮莉擦眼淚,安慰道:「裴叔父待我有如親出,我去求他,他一定會給我這個面子,他又是裴大夫的同族兄弟,裴大夫無論如何都不會不給他一點面子。」

    小籮莉點頭,但神情中卻已經是不抱多少希望,陳應良心下不忍,便又柔聲安慰道:「觀音婢,別擔心,你舅父一定能平安無事,我向你保證,不管想什麼辦法,我都一定會幫忙到底。你們要相信我,要不了幾天,我就能把你們的舅父救出大牢。」

    好說歹說,陳應良才總算是讓已經絕望的長孫小籮莉收住淚水,又讓長孫兄妹到自己家中就坐,但長孫兄妹此刻已然是六神無主,毫無心思到陳應良家中就坐,只是哽嚥著謝過了陳應良的好意,然後匆匆告辭離去。也是到了這對少年兄妹走遠之後,陳應良的臉上才露出了一點微笑,眺望著長孫兄妹離去的馬車心道:「賢弟,觀音婢小妹妹,不好意思了,因為還有大事要辦,不得不騙你們一次。你們放心,明天之內,我必然讓裴伯父答應對你們的舅父高抬貴手。」

    可憐的小正太陳應良大概做夢都沒想到的是,長孫兄妹其實並沒有直接返回隆政坊去給高家其他人報信,而是轉道先來了頒政坊,尋找世交好友李世民告知消息,同時因為今天處決楊玄感的緣故,沒有什麼公事的李淵也恰好就在家中,陳應良與長孫兄妹的對答詳情,也就原原本本的轉述到了李淵面前了。

    「拒絕了?」李淵的神情明顯有些驚訝,頗吃驚的問道:「為什麼?陳應良不是在你們兄妹面前擔保,說他一定能求動裴大夫高抬貴手麼?」

    「陳副率說,裴大夫根本不給他面子。」長孫無忌落淚說道:「陳副率才剛開口,裴大夫就拂袖而去,還讓家裡下人把陳副率趕出了家門,根本就沒給陳副率求情的機會。」

    「不趕走才怪,老夫前天在裴蘊面撩的那把火,難道是白撩的?」李淵心中冷笑,臉上卻露出了難色,彷彿很為難的說道:「這事不好辦啊,裴大夫那裡不松口,老夫就算出面替你們的舅父求情,也很難收到效果……。」

    「伯父求求你了」長孫無忌和長孫小籮莉一起向李淵跪下,放聲大哭,拚命的哀求。

    「世民,攙起無忌和他妹妹。」李淵嘆了口氣,先是讓李二攙起長孫兄妹,然後才說道:「賢侄,賢侄女,你們不必焦急,你們的舅父還有希望,伯父也一定會全力營救於他,你們先回去好生安慰你們的舅母和外婆,剩下的事交給我,我來想辦法。」

    「多謝伯父。」事已至此,長孫無忌也無法分辨李淵此言是真是假了,只能是含著眼淚說道:「伯父,陳副率他也答應了繼續設法營救小侄的舅父,他明天就要去拜見黎國公,求黎國公出面周旋,舅父與小侄一家的生死存亡,就全仰仗伯父你和陳副率了。」

    「還要去求裴弘策?」李淵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芒,璇璣又恢復平常,然後又好言安慰了長孫兄妹一通,很是廢了一些力氣才把哭哭啼啼的長孫兄妹打發離開。

    親自送走了好友兄妹,李二再回到李淵面前時,李淵立即就向李二吩咐道:「世民,你換一身便裝,馬上就去一趟司隸大夫封德彝家裡,讓他安排一個麾下官員出面,依計行事,明天早朝就彈劾陳應良替高士廉賄賂朝廷官員,替高士廉開脫罪名,擾亂朝綱。」

    「明天就動手?這麼快?」李二一征。

    「得抓緊時間。」李淵答道:「剛才長孫無忌不是說了嗎,陳應良那小子明天就要去求裴弘策出面周旋,雖然以裴弘策的性格,不太可能答應這件事,但陳應良畢竟兩次救過裴弘策的命,我們得防著裴弘策心軟答應這個萬一,所以明天就得趕緊動手,讓陳應良那小子再沒有垂死掙扎的餘地。」

    李二恍然大悟,趕緊點頭答應,李淵又叮囑道:「記住兩件事,第一,一定要點出陳應良賄賂朝臣的禮物明細,第二,絕不能矛頭直指聞喜裴氏,所有矛頭都必須指向陳應良一人,這樣聞喜裴氏才不敢替陳應良開脫。具體如何奏劾,你和封德彝商量著辦,他會明白我的意思。」

    「諾,孩兒立即就去。」

    李二拱手答應,轉身要走時,李淵突然又叫住了兒子,然後遲疑了一下,李淵一咬牙,說道:「穩妥起見,你告訴封德彝,讓他安排司隸別駕蘇世長當這個惡人,出面上表彈劾陳應良。」

    「蘇世長?」李二有些吃驚,道:「父親,這樣的話事會不會鬧得太大?蘇世方可是宇文述的死敵,上次彈劾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違背禁令,通商突厥,害得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兩兄弟被剝奪一切官職爵位,直接貶為奴隸,已經和宇文述結下了死仇,讓他出面彈劾,很可能把宇文述也拉下水啊?」

    「宇文述不敢淌這道渾水。」李淵輕鬆笑道:「陳應良賄賂朝臣是鐵一般的事實,為了不把裴蘊拉下水,他只能乖乖的獨自背下這口大黑鍋,屆時宇文述自然不敢隨便攙和,背上挾私報復的嫌疑,然後再加上蘇世長不畏權貴的美名,陳應良就只會跌得更慘。」

    李二恍然大悟的笑了,道:「父親高明,相信聽到陳應良倒霉的消息,姐夫一定會痛飲三罈美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4 07:59 PM

第九十二章 越鬧越大

    大興也就是現在的西安,地理位置位於秦嶺以北,氣候屬暖溫帶半濕潤大陸性季風氣候,四季分明,進入了農曆九月後,天氣就已經開始一天比一天更涼,再到了處決完楊玄感和李子雄的當天夜裡,大興一帶又突然北風勁吹,氣溫猛降,天空陰沉灰暗,隱約有了即將下雪的光景。

    偏巧趕在首舉義旗的楊玄感被殺的當天夜裡氣溫突降,早已不堪楊廣濫用民力的大隋百姓當然是悄悄嘀咕,說這是蒼天都在為帶頭反抗暴君的楚公流淚,而對於必須參加早朝拜見偉大皇帝楊廣辦理國事的官員權貴而言,這無疑卻是蒼天無眼,雪上加霜。因為他們在四更凌晨一點過後,就必須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來。嬌妻美妾的懷抱裡掙扎出來,打著呵欠洗漱吃飯,然後必須要在五更寅時前趕到皇城門外集合,等待皇城開啟,入宮上朝——本就無比辛苦,再加上氣溫突降,天氣嚴寒,這種本就不夠人道的例行公事就更是一種非人的折磨了。

    很淒慘的是,可憐的小正太陳應良雖然還沒有資格參與早朝,卻因為於著皇城儀仗隊的差事,也必須在寅時前趕到延喜門外報到,進皇城入東宮去於那些無聊透頂的差事,同樣萬分辛苦不過。好在陳應良目前還是處男小正太,沒有什麼粉臂玉腿的糾纏,在起床時倒是比其他權貴官員少了一個羈絆。

    並非大朝,並非京官的李淵其實完全可以偷懶不來參與早朝,但因為有些事必須要辦,李淵便也披了一件白狐皮裘乘車來到到皇城之外,加入了上朝隊伍,還正巧碰上了陳應良的遠房伯父尚書左僕射裴矩,互相見禮後,裴矩隨口笑著說道:「唐國公可真是勤勞國事,已經外放了官職,這麼冷的天還來上朝,換成是我,早就找過藉口告假偷懶了。」

    「請示離京上任的日子,所以也來了。」李淵微笑說道:「楊玄感逆賊的事已經了結,下官該去弘化上任了,來請示一下離京日期,也問問聖上還沒有什麼交代囑託。」

    裴矩不疑有他,便點了點頭不再追問,李淵卻不肯錯過與隋煬帝面前大紅人裴矩交談的機會,又微笑著說道:「裴相,借這個機會打聽一件公事,不知弘化太守的人選定下來了沒有?下官此去弘化上任,需得與他緊密合作,拱衛大興國都的北方土地,不知裴相與蘇相是否已然決定這個官職的人選?」

    「還沒有。」裴矩隨口答道:「這幾天太忙,我還沒來得及與蘇相商議這個人選,不過快了,一兩天內就有消息。」

    沒法子提前與副手拉好關係的李淵有些失望,但也沒有辦法,便只能是點了點頭,道了聲謝,裴矩又和李淵客套了兩句,也就告辭離開,走到了文官隊列的首位,與文武百官列隊等待皇城開啟。同時在此期間,李淵的秘密盟友司隸大夫封德彝,也曾經過李淵的身邊,但二人並未交談,封德彝僅僅只是向李淵微微點頭,示意事已辦妥,李淵心中大定,抱著看好戲的念頭耐心等待皇城開啟。

    卯時正,鐘鼓聲中,皇城大門緩緩開啟,穿著明光鎧的御林軍站立兩廂,空出正對朱雀大街的朱雀門,文官一行以裴矩為首,武官一行以宇文述為首,一起徐徐而進,經朝陽門街進朝陽門,入大宮直奔金鑾殿,在殿外列定隊伍,再待太監口傳皇命,召百官入殿覲見,百官入殿站定,目前還算是非常勤政的隋煬帝也就走進了大殿之中,到了龍椅上坐定,接受群臣行禮叩拜。

    早朝正式後,首先發言的是陳應良的遠房伯父裴矩,很會拍馬屁的先奏報了一件喜事給隋煬帝洗刷寒日早起的怨氣,內容則是大隋名將張須陀在山東又打了一個漂亮仗,生擒活捉了一度攻佔北海郡城的農民起義軍領袖郭方預,隋煬帝也果然大喜,當即下旨將郭方預車裂處理和賞賜張須陀,百官山呼聖上洪福齊天,早朝的氣氛也隨之活躍了起來。

    接下來的政事就沒有那麼順心了,除了好幾個郡上表奏報出現旱澇災害外,尚書右僕射蘇威還很不識趣的奏報,說山東反賊杜伏威和輔公怙的賊勢越來越大,並且有向南蔓延的趨勢,還有河北的張金稱、高士達兩位帥哥也越折騰越歡,並且已經公開與屢剿不滅的竇建德建立了同盟關係,聲勢更加大振,地方官府拿他們已經無可奈何。

    聽到蘇威的這些奏報,裴矩和裴蘊兄弟當然是心中暗樂,偷偷譏笑蘇威右相的不長眼色,心高氣傲的隋煬帝卻是臉色越聽越難看,差不多是大吼著下旨將幾個丟城失地的倒霉地方官逮捕下獄,調動軍隊平叛鎮壓。見機會正好,李淵便也沒有客氣,立即向秘密盟友封德彝使了一個眼色,封德彝會意,毫不客氣向自己的副手司隸別駕蘇世長發出暗號,示意蘇世長乘機動手。

    這裡順便介紹一下司隸這個官職,早些年隋煬帝剛登基時,意氣風發準備大於一場,為了更好的監察百官整頓朝綱,在御史台之外新設謁者、司隸兩台,御史掌糾察中央百官,謁者掌奉詔出使,持節按察,司隸掌監察京畿和郡縣地方官員,避免御史台一家獨大,失去監督作用。其後雖然因為裴蘊的迅速崛起,御史台很輕鬆的又把已經同權的謁者、司隸兩台重新踩在腳下,但謁者台和司隸台卻也沒有放棄掙扎,仍然不肯對紀檢部長裴蘊完全服從,暗底里沒少於和御史台爭權奪利的事,是裴蘊在朝中為數不多的制約力量之一。

    再順便說一句,房玄齡的老爸房彥謙就是司隸台的人,官居司隸刺史,平時也沒少於得罪御史台的事,不是很討御史台老大裴蘊的喜歡。

    言歸正傳,收到頂頭上司的暗號命令,在大隋朝廷中頗有直名的蘇世長毫不猶豫,清了清嗓子立即大步出列,從袖子裡拿出一本奏章,朗聲說道:「稟聖上,微臣司隸別駕蘇世長有本,彈劾在職官員受人托請,賄賂朝臣,企圖為涉嫌叛逆同黨的罪官開脫罪名,罪證確鑿,請聖上明查。」

    蘇世長剛站出來告黑狀的時候,包括宇文述這樣的超級權臣在內,都一度有些提心吊膽——宇文述的兩個寶貝兒子可就是栽在了蘇世長手裡,直到蘇世長主動說出了黑狀內容,心裡沒鬼的文武百官才悄悄鬆了口氣,定下心來笑看今天該誰倒霉。而隋煬帝這會正處在心情十分不爽的狀態,一聽蘇世長火上澆油的奏報,當然是勃然大怒,怒喝道:「何人如此大膽?為那一名叛賊同黨開脫?仔細說來」

    「稟聖上,微臣查實,太子右副率陳應良辜枉聖恩,私下用十顆南海明珠與一對漢代龍嘴玉斗賄賂朝臣,為在押犯官宣禮郎高士廉開脫罪名。」蘇世長神情嚴肅的給出了一個驚人答案。

    滿朝驚愕,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陳應良公開了的大靠山裴矩和裴蘊臉上,裴矩和裴蘊兄弟更是措手不及,還一起心中叫苦,知道陳應良這次肯定要倒大黴了——蘇世長可不是什麼胡亂咬人的瘋狗,又直接查實了陳應良行賄禮物的詳細情況,證明蘇世長手中肯定已經握住了證據,自己兄弟就是想替陳應良開脫也難了。

    「什麼?是陳應良?」隋煬帝的反應就為驚奇,道:「他才剛剛替朕平定了楊玄感叛亂,怎麼會於出這樣的事?」

    「聖上恕罪,微臣之前也不敢相信,但事實俱在,微臣不得不如實上奏。」蘇世長朗聲答道:「除此之外,微臣還風聞陳應良為高士廉家人出面周旋,替高士廉家人取得了一道探監文書,協助高士廉家人入獄探監。」

    輪到衛老頑固悄悄叫苦了,暗罵陳應良行事不密之餘,又知道隋煬帝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便硬著頭皮出列奏道:「稟聖上,確有此事,是老臣給了陳應良一道文書,允許高士廉家人探望於他,但老臣在公文已然寫明,命令天牢典獄官全程監視高士廉親眷探監,以免高士廉與其家眷乘機串供。但是除此之外,陳應良並沒有任何為高士廉開脫罪名的行為,這點老臣可以為陳應良做證,請陛下明查。」

    見衛老頑固也被牽連進來,幸災樂禍的人頓時更多了——衛老頑固的人緣可不是十分之好。隋煬帝卻是更加憤怒了,喝令太監將蘇世長的奏章呈到面前,再接過仔細一看後,見奏章內容與蘇世長的口述大致無二,隋煬帝難免更是窩火,立即就大喝道:「傳旨,將陳應良拘捕下獄,著御史台、大理寺嚴加審問,查明案情,從嚴治罪」

    李淵悄悄的笑了,無數妒忌陳應良風頭太盛的文武官員也悄悄笑了,裴矩和裴蘊兩兄弟則是眉頭緊皺,一時之間無法決斷。不過還算好,陳應良在朝廷裡還有幾根靠得住的大腿,衛老頑固立即就行禮說道:「聖上,就老臣所知,陳應良協助高士廉家人探監只是出於同情,並無任何替高士廉開脫罪名的實質舉動,蘇別駕所奏也不過具報,並無確鑿證據,其中恐有誤會,還望陛下慎查之。」

    裴蘊還有大事要辦不敢隨便開口,只得悄悄向裴矩使了一個求助的眼色,裴矩會意,也立即出列奏道:「陛下,衛留守所言有理,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是不能輕下判斷,將陳應良立即下獄,還請聖上暫息雷霆之怒,審慎度之。

    裴矩也是極少數的幾個能夠說動隋煬帝的人了,聽了裴矩的這番規勸,對陳應良印象不錯的隋煬帝也冷靜了一下,改口喝道:「傳旨,傳陳應良立即上殿,朕要當面質問於他,是否真有此事」

    傳旨太監匆匆出殿趕往旁邊的東宮去了,沒看到裴蘊給裴矩使眼色的李淵卻悄悄笑得更開心了,暗道:「裴弘大,你喜歡眷顧黨羽門生就眷顧吧,一會陳應良小子上了殿,看他怎麼回答,看你又怎麼庇護他。」

    「糟了,怎麼會冒出十顆明珠和一對玉鬥來?」裴蘊心下連連叫苦,「應良,你別是真的爛泥扶不上牆吧?如果這件事查實不假,老夫今天的佈置不是白白辛苦了?」

    「十顆南海明珠?一對漢代龍嘴玉斗?」武官首位的宇文述臉上不動聲色,心下卻在納悶,「奇怪?這些東西,老夫怎麼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各懷心思的等待間,穿著禁軍甲冑的陳應良很快被召上了金鑾殿,在寒風裡站了一段時間崗,陳應良早已被凍得臉色有些發青,第一次進金鑾殿又心情多少有些緊張,所以匆匆進殿時,陳應良還差點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好在迅速恢復了平衡,僅是有些狼狽的向隋煬帝稽首行禮,大聲說道:「微臣陳應良,叩見聖上,天子萬年。」

    「陳應良,有言官彈劾於你,說你為了替犯官高士廉開脫罪名,以珠寶賄賂朝臣,可有此事?」隋煬帝厲聲喝問道。

    「什麼?」陳應良被凍得有些發青的小臉蛋頓時發白了,差一點點就扭頭去看裴蘊,心中驚叫,「怎麼可能?言官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我還沒開始替高士廉開脫罪名,他們怎麼就知道了?」

    看到陳應良的蒼白臉色,李淵和許多的在場官員頓時更加幸災樂禍了,裴矩和裴蘊則有些絕望了,知道這事肯定不假了,隋煬帝卻是更加怒不可遏,大喝道:「為何不答?究竟有無此事?」

    「冤枉」陳應良終於回過些神來,慘叫道:「冤枉啊聖上,微臣冤枉啊,微臣沒有做過啊」

    「還敢喊冤?」隋煬帝把蘇世長的奏章重重摔向陳應良,怒道:「你自己看,罪證確鑿,你竟然還敢抵賴?」

    狼狽不堪的膝行上前,好心沒什麼好報的陳應良揀起了奏章仔細一看,頓時臉色也更加蒼白了——因為那十顆明珠和一對玉斗可是鐵一般的罪證但震驚過後,陳應良卻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發現了一個破綻,趕緊大聲說道:「聖上明查,微臣是送給了當朝官員十顆明珠和一對玉斗,但那只是同僚之間的禮物餽贈,微臣也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說過一句替高士廉開脫罪名的話。」

    「很好,認了行賄就好。」隋煬帝獰笑點頭,神情猙獰的問道:「那麼你是把這些珠寶,餽贈給了那位同僚?」

    「糟了怎麼辦?是否老實交代?」事情來得太過突然,陳應良的腦海中一時間亂成了一團,無法決定是否交代出行賄對象。而幾乎所有的在場官員都把目光集中嫌疑最大的裴蘊臉上,裴蘊則是努力保持平靜,臉上不作表情,心裡卻已經把不孝侄子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為何不說?是誰」隋煬帝再次追問,神情模樣也更加猙獰。

    「是……,是雲定興雲少卿。」陳應良終於吞吞吐吐的說出了真相。

    「雲定興?」這下子終於輪到了李淵傻眼了,心中糊塗,「怎麼會是雲定興?陳應良這小子,怎麼會把那些禮物送給了雲定興?」

    「雲定興?」

    隋煬帝和裴家兄弟等在場眾人也都是微微一楞,陳應良則趕緊又補充道:「聖上,微臣是把這些禮物送給了雲少卿,但微臣此舉真的只是同僚之間的互相餽贈,不違國法。除此之外,微臣還可以對天發誓,絕沒有說過一字半句懇求雲少卿替高士廉開脫罪名的話,聖上若是不信,可以傳雲少卿前來對峙,微臣倘若有半句虛言,願領欺君斬首之罪」

    隋煬帝將信將疑,又正在火頭上,就立即喝道:「傳雲定興上殿」

    事態發展已經完全超出李淵所能控制的範圍了,不一刻,同樣在皇城裡當值的雲定興也滿腦袋不解的被宣上了金鑾殿,得知隋煬帝傳召自己的緣由後,雲定興頓時就被嚇得魂飛魄散,肚子裡大罵陳應良祖宗十八代的同時,也是趕緊喊冤道:「聖上明查,陳應良是送給了微臣這麼一份禮物,可這只是同僚之間的互相餽贈而已,陳應良並沒有要求微臣替犯官高士廉脫罪啊。」

    「沒有?」隋煬帝那裡肯信,怒道:「事情到了這步,還敢抵賴?再不如實招來,與陳應良、高士廉同罪」

    「聖上,微臣冤枉啊」雲定興差點沒哭出來,拚命磕頭說道:「聖上明查,微臣是收了陳應良的禮物,可微臣真沒有答應替犯官高士廉開脫罪名,陳應良也沒這麼求過微臣。請聖上明查,請聖上明查。」

    雲大少卿的號哭求饒消磨了隋煬帝的最後耐性,無從辨別真假之下,隋煬帝於脆來一個快刀斬亂麻,喝道:「來人,將此二賊一同拿下,交與三法司嚴加審問,從重議罪」

    「他娘的,嚇死我了。」提心吊膽的李淵悄悄放下心,慶幸這件事沒有當場鬧得太過,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可是,唐國公又稍微小覷了一些雲大少卿的鬧騰能力……

    「宇文將軍,宇文柱國,這件事你清楚,你最清楚,你要為下官說話啊

    殿中衛士上前拿人時,雲大少卿突然歇斯底里的哭喊了起來,「宇文柱國,大將軍,這件事你知道,你知道下官是被冤枉的,你要為下官說一句公道話啊柱國大將軍,下官求求你了——」

    群臣百官驚詫的目光全部轉移到了武官班列首席的宇文述身上,就連隋煬帝都神情驚愕的盯住了自己的頭號寵臣宇文述——因為誰都知道,宇文述大將軍正是雲大少卿的頭號靠山,身為廢太子的親岳父,雲大少卿能夠迅速的東山再起並浴火重生,走的就是宇文述的門路。

    聽到雲大少卿的哭喊,宇文述大將軍的神色頓時就無比尷尬了,看到宇文述這副尷尬的神情,李淵也更加傻眼了,心道:「不會吧?這事真的還能扯上宇文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4 08:01 PM

第九十三章 世間奇物

    「宇文將軍,宇文柱國,你救救下官,救救下官,這件事你知道,你清楚,你可以為下官做證啊宇文柱國,下官求求你了——」

    如果說打著燈籠能從宇文述大將軍找到什麼閃光點的話,那就是宇文大將軍收了錢起碼還於實事,還從沒於過什麼只收錢不辦事的缺德勾當——這點也比很多優秀公僕要強得多。除此之外,這次出面打黑槍的又是與宇文大將軍有仇的蘇世長,也成了讓宇文大將軍出面於預的一個重要原因。

    鑑於這兩點,知道雲大少卿確實是無辜躺槍的宇文大將軍只稍一猶豫,很快就咬了咬牙下定決心,站出班列向隋煬帝拱手說道:「聖上,關於雲定興雲少卿收受陳應良禮物餽贈一事,微臣知情,微臣可以做證,雲少卿確實沒有任何營救犯官高士廉的不臣舉動。」

    滿朝大嘩,隋煬帝驚訝問道:「愛卿如何得知此事?」

    「因為就在當天,雲少卿又把那些禮物轉贈給了微臣。」宇文述硬著頭皮說道:「事發當天,微臣在離開皇城回家時,偶遇到了雲定興,他就把那些禮物原封不動的轉送給了微臣,並且說明是同僚餽贈給他的禮物。當時雲定興並沒有向微臣懇求任何事,更沒有提起關於犯官高士廉的一字半句,微臣認為,這點就足以證明,雲定興並沒有任何為高士廉脫罪的意圖。」

    宇文述沒把話說得太明白,隋煬帝卻明白自己寵臣的意思——如果雲定興真打算為高士廉脫罪,那時候無疑就是最好的機會,但云定興壓根就提這茬子事,這點就足以證明雲定興確實沒打算攙和進高士廉的事。此外,以雲大少卿的為人,如果真的收了陳應良的賄賂為高士廉說話,至少也得把陳應良的賄賂剋扣一半再說,絕不可能原封不動的轉送給宇文述,還不向宇文述提出任何請求。

    「這……,到底是什麼事?」李淵當然也明白宇文述的弦外之音,可正是因為明白,李淵才更傻眼和茫然,「那些珠寶被陳應良小子全部送給了雲定興,雲定興又把那些珠寶送給了宇文述,互相之間還都沒有提起關於高士廉的一句話?那陳應良小子怎麼救高士廉?」

    隋煬帝也在有些糊塗,向宇文述疑惑問道:「宇文愛卿,雲定興真沒有向你提起高士廉的事?」

    「稟聖上,真沒有。」宇文述如實回答,又往自己臉上貼金,道:「如果雲少卿真向微臣提起此事,微臣肯定一口拒絕,但云少卿確實沒有提起此事,送給微臣的禮物,也說明了只是同僚之間的互相餽贈,並沒有向微臣提出任何請求,所以微臣看在同僚之誼份上,這才勉強生下他的禮物餽贈。」

    隋煬帝有些暈頭轉向了,疑惑的盤算了片刻,隋煬帝轉向了這件事的挑起人蘇世長,問道:「蘇世長,你說陳應良賄賂朝臣為高士廉脫罪,現在收受陳應良的朝廷官員已經找出來了,但他們全都不承認陳應良有為高士廉脫罪的舉動,現在你有什麼話說?」

    「微……,微臣……。」其實最傻眼的還是站出來給別人當槍使的蘇世長,吞吞吐吐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得含糊答道:「微臣只是風聞此事,如實上奏,具體情況不甚明了,還請陛下恕罪。」

    「蘇別駕,這話不太對吧?」陳應良的遠房伯父裴矩那肯錯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立即就微笑著接過話頭,問道:「蘇別駕,你在彈劾陳應良的奏章中,不是已經列出了陳應良的禮物清單了嗎?蘇別駕連禮物是什麼這樣的細節都能查清楚,還能說具體情況不甚明了?」

    大冷的天裡,蘇世長的額頭上卻隱約滲出汗跡,期期艾艾道:「我,我是風聞,風聞此事。」

    「敢問蘇別駕,是在何處風聞此事?又是在何人口中風聞此事?」裴矩毫不客氣的追問道。

    蘇世長啞口無言了,隋煬帝的臉色也更難看了,隱約明白這事背後定有故事——畢竟,隋煬帝這個皇位就是通過殘酷的政治鬥爭從親哥哥手裡搶來的,對這些栽贓陷害打黑槍的手段再是熟悉不過,蘇世長能夠清楚奏明陳應良的行賄禮物細節,卻不敢交代消息來源,隋煬帝自然能夠猜到背後定有蹊蹺。

    還好,蘇世長在朝廷裡也有粗大腿可以抱,見隋煬帝臉色越來越難看,蘇世長背後的封德彝遲疑了一下,便也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向隋煬帝奏道:「聖上,不知有一事你是否覺得奇怪,陳應良剛入仕途,與雲定興雲少卿結識不過數日,無緣無故,為何要向雲定興送出如此厚禮?此事太過蹊蹺,還請陛下明查。」

    封德彝的話還沒有說完,裴矩和裴蘊的目光就已經一起轉向了金紫光祿大夫虞世基身上——因為封德彝在明面上可是虞世基的人。更加無辜躺槍的虞世基則是張口結舌,既搞不懂麾下黨羽封德彝和蘇世長為什麼會把矛頭對準陳應良,又沒機會向裴家兄弟表明清白,只能在心裡暗叫倒霉,知道這次裴家兄弟肯定要恨上自己了。不過虞世基也一向與裴家兄弟不和,蝨子多了不癢,對此倒也沒有太過懼怕。

    皮球又踢回到了陳應良的面前,好在陳應良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忙行禮說道:「稟陛下,微臣送給雲少卿這些禮物,是對他有所請求,但微臣絕不是為替高士廉脫罪,微臣只是向雲少卿借了幾名工匠,請他安排幾名不當值的工匠協助微臣,除此之外再無他求。」

    「只是為了借幾名工匠?」

    隋煬帝更是驚奇,忙將目光轉向雲定興,雲定興也趕緊磕頭說道:「稟陛下,確實如此,陳應良只是向微臣借幾名工匠,微臣就安排了幾名不當值的工匠協助於他。」

    「你借工匠於什麼?」隋煬帝更加糊塗的轉向陳應良問道。

    終於輪到裴蘊出場了,見火候已到,前戲還已經超過準備的做足,裴蘊立即站了出來,拱手說道:「稟陛下,此事微臣知情,陳應良借工匠是為了趕製一件奇物,還把這件奇物送給了微臣,但陳應良送給微臣這件奇物,只是為了對微臣聊表孝心,並沒有任何懇求微臣替高士廉脫罪的舉動。」

    「裴蘊怎麼自己跳出來攬事了?」李淵大吃一驚,心中益發覺得此事不妙

    「這到底是什麼事?」隋煬帝更糊塗了,向裴蘊問道:「裴愛卿,具體情況究竟如何,仔細說來。」

    「遵旨。」裴蘊恭敬答應,又更加恭敬的說道:「聖上,在微臣向你稟報之前,還請聖上開恩,允許微臣先問蘇別駕幾個問題。」

    得到了滿頭霧水的隋煬帝允許,旁觀者清的裴蘊立即轉向了蘇世長,微笑問道:「蘇別駕,你能查明陳應良賄賂朝臣的禮物清單,那麼再想查明陳應良把禮物送給了誰,對你而言應該更加易如反掌吧?既然如此,你在奏章之上,陛下面前,為何不公開點名受賄之人為誰?得知陳應良將那些禮物送給了雲少卿後,你為何又如此驚奇?」

    蘇世長嘴巴緊閉,心中茫然失神,裴蘊又突然問道:「蘇別駕,昨天陳應良去了我家的事,你也知道吧?」

    蘇世長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猛的回過神來,趕緊拚命搖頭,矢口否認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蘇別駕,別演戲了。」裴蘊笑吟吟的說道:「你明面上參的是陳應良,實際上參的是我,你知道陳應良昨天去了我的家裡送禮,又不想直接點出我的名字,就於脆只點出禮物內容,讓陳應良無可抵賴,被迫交代出我,對不對?

    蘇世長額頭上的汗跡更明顯了,硬著頭皮說道:「裴大夫誤會了,下官絕無此意,絕無此意。」

    「絕無此意?」裴蘊呵呵一笑,道:「好吧,蘇別駕是否真有此意,現在先擱置一邊,本官現在可以明白告訴你的是,陳應良昨天下午是去了我家,也給我送了一件禮物,不過那件禮物我只收了一半,還把他臭罵了一頓,讓他把禮物剩下的一半留在家裡,以便本官今日奏請聖上親臨陳應良的家中,親眼目睹這件奇物的製做過程。」

    蘇世長驚訝抬頭,隋煬帝和其他文武官員也都是大吃一驚,然後隋煬帝趕緊問道:「裴愛卿此言何意,是何奇物,能夠讓你奏請朕親臨陳應良家中,親眼目睹製做過程?」

    「稟陛下,因為這件奇物,能夠使大隋國運更加興盛昌隆」裴蘊語出驚人,又很是痛心疾首的當眾踢了陳應良一腳,道:「可是這個小傢伙有眼無珠,暴殄天物,竟然把這件奇物當做了普通玩物,生財之道,滿嘴銅臭的將這件奇物送與微臣。微臣大怒,這才將他趕出家門,並且命令他做好準備,以便下官奏請陛下親臨,親眼目睹這件奇物的神奇之處與製做過程。」

    又踢了不孝侄子一腳,裴蘊這才從袖子裡拿出了一道奏章,雙手捧起向已經暈頭轉向的隋煬帝說道:「陛下,關於這件奇物的由來與神奇之處,微臣已然寫成了奏章,請陛下御覽。」

    隋煬帝一努嘴,殿上太監立即上前,將裴蘊的奏章轉呈到了隋煬帝的面前,隋煬帝迫不及待的接過打開觀看,粗看一遍,隋煬帝神情大駭,再細看一遍,隋煬帝不由全身顫抖了,突然大吼問道:「裴愛卿,這件奇物在那裡?快呈上殿來」

    裴蘊本就憋足了勁今天要撈一個大綵頭,說的奇物當然已經帶來,對殿中衛士交代了幾句後,衛士立即飛奔出殿,不一刻,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裹就被呈上了殿來,殿上眾人驚奇的注視中,裴蘊親手打開了包裹,從中取出了一件華貴綢衣,服飾精美卻並不罕見,奇就奇在十分之厚,中間也不知道裝了一些什

    群臣更加驚詫莫名的目光中,隋煬帝竟然踢開了準備轉接那件綢衣的太監,親自快步下殿,親手接過了那件綢衣細看,還親手掂了掂重量,然後突然喝道:「裴愛卿,伺候朕更衣,朕要親自穿上一試」

    「微臣遵旨。」

    裴蘊歡天喜地的答應,趕緊親自伺候隋煬帝脫下身上龍袍,又脫去隋煬帝內裡穿的皮裘,接著隋煬帝也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那件厚綢衣,再細一感受穿衣感覺後,隋煬帝頓時就放聲大笑了起來,道:「暖和果然和穿上皮裘一樣的暖和裴愛卿,這件衣服,真是朕御花園裡的白疊花製成的?」

    「稟陛下,千真萬確。」裴蘊恭敬答道:「微臣的不孝侄子陳應良從海外書籍得知,白疊子花在海外被稱為棉花,通過特殊工藝可以製成禦寒衣服,保暖效果絲毫不亞於任何皮衣裘衣,被海外稱為棉衣。然後陳應良為了討好微臣,就向雲少卿借了幾名工匠製成了這件棉衣,送給了微臣。」

    「暴殄天物」隋煬帝突然吼了一句,然後喝道:「傳旨,擺駕出宮,陳應良,給朕帶路到你家裡,朕要親眼目睹這件棉衣是如何製成」

    陳應良趕緊行禮答應,然後在群臣張口結舌的目光中,隋煬帝還真的立即就擺駕出宮,領著文武百官和一大幫子儀仗隊浩浩蕩蕩殺向宜陽坊,期間隋煬帝還於脆捨不得脫下那件棉衣,直接在棉衣外套上了龍袍了事。同時李淵、封德彝和蘇世長等人則是既糊塗又茫然,壓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就只能硬著頭皮陪駕出宮,一同趕往宜陽坊查看情況究竟。

    隋煬帝當然是第一次進到在大興地位只算中等的宜陽坊,不過隋煬帝這會也沒什麼心思去欣賞風景了,剛到了陳應良的家門口,立即就抬步下了御輦,喝令陳應良帶路直奔後院工坊,戰戰兢兢的陳老三領著家丁在門外跪地迎接,隋煬帝卻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制棉工具早已被搬到了比較寬敞的陳家後院中,在隋煬帝的親自命令下,陳應良從雲定興處借來的十名工匠各司其職,當場向隋煬帝演示了如何利用簡陋工具提取棉花纖維,如何用木磨盤把纖維壓製成片,上線固定,再如何製成棉衣,同時因為早有準備的緣故,這些工匠還當場製成了一件棉衣、一條棉被和一個棉枕,一起呈獻到了隋煬帝的手中,陳應良又將棉被和棉枕的用途告訴給了隋煬帝后,大喜過望隋煬帝還命人立即取來一張臥榻,當場測試了蓋棉被與睡棉枕的感覺,讚不絕口。

    「諸位愛卿,別楞著了。」蓋著棉被,隋煬帝指著那件剛剛製成的棉衣,大笑說道:「都穿上試試,都穿上試試,朕自打穿上了棉衣,龍體就一直十分舒適,感覺比穿著皮裘還要暖和,還沒有半點皮裘的異味刺癢。」——這裡可不是隋朝的工匠不給力,是那時代還沒有皮毛的脫脂工藝。

    得到了隋煬帝的允許,早就已經無比好奇的文武百官當然是迫不及待輪流試穿棉衣,結果在大冷天穿上了棉衣後,眾人發現確實暖和異常,至少不在這個時代唯一有效的禦寒裘衣之下,比起民間穿的蘆花(蘆葦)衣來,簡直是強出十倍都不止。但即便這樣,在場絕大部分的文武百官還是萬分糊塗,至少右丞相蘇威就是如此,還忍不住向隋煬帝問道:「陛下,此物禦寒功效確實不錯,可是這有什麼用?穿裘衣,不是也一樣能夠禦寒嗎?」

    「老糊塗」隋煬帝突然大怒,大喝道:「虧你還是尚書僕射,怎麼連點腦子都沒有?朕問你,一件皮毛裘衣,用常見的羊皮製成,需要幾隻羊的全皮

    「至少需要兩隻羊的全皮。」蘇威對這點倒是很清楚,老實答道:「如果羊小的話,也許還要三隻。」

    「那麼一畝土地,能養出幾隻羊?」隋煬帝追問道。

    「這……。」蘇威有些傻眼了,猶豫著答道:「老臣不太清楚,但想來一畝地,大概也就最多養一兩隻羊吧。」

    「很好。」隋煬帝點頭,從臥榻上坐起說道:「好,就算一畝地能養兩隻羊,兩隻羊的皮毛能製成一件禦寒裘衣,等於就是一畝地能出一件禦寒皮衣——那麼蘇愛卿,你可知道,一畝地能夠產出多少白疊子花?又能製成幾件同樣可以禦寒的棉衣?」

    「這……。」蘇威徹底無話可說了,只得請罪道:「陛下恕罪,老臣初次見識棉衣,實在不知。」

    「裴愛卿,告訴他。」隋煬帝向旁邊的裴蘊吩咐道。

    「微臣遵旨。」裴蘊恭敬答應,又轉向了蘇威,朗聲說道:「蘇右丞,白疊子在海外的產量,最少也是一畝地六十斤以上,而製成一件棉衣,最多耗費白疊子不過四斤,這也就是說,一畝地至少可以產出十五件以上的禦寒棉衣,是養羊制寒衣的十五倍」

    看了一眼張口結舌的蘇威,裴蘊又微笑說道:「此外,一畝地用來種糧,可以產糧一石左右,按目前市價,折換為錢價值四千以上——而目前市價,一件裘衣至少價值三千錢十五件棉衣能折換成多少錢,蘇相請自己算算吧。」

    鴉雀無聲,滿場震撼,正好在試穿棉衣的李淵更是楞立當場——因為李淵已經明白了棉花的經濟價值與軍事價值。許久後,全天下數得著的大地主宇文述忽然大叫一聲,沖裴蘊問道:「裴大夫,你真不是在說笑?一畝田地,能夠種出六十斤以上的白疊子花?」

    「宇文柱國,千真萬確。」陳應良接過了話題,戰戰兢兢的說道:「其實下官還打了好幾個折扣,就下官所知,在海外,還有一畝地產白疊子數百斤的記錄」

    宇文述張口結舌,半晌才狂喜說道:「這麼說來,種白疊子要比種糧食強出至少十倍以上了?這玩意,我家的花園裡也種了不少啊」

    「滿嘴銅臭只會盯住蠅頭小利,你懂什麼?」

    隋煬帝開口呵斥,又激動說道:「諸位愛卿,你們可以想一想,如果我們大隋有了足夠的棉衣,可以在北方邊境屯駐多少軍隊?」

    「朕在征討高句麗、突厥和契丹時,是否用得著刻意避免嚴冬苦寒天氣?

    「朕拿下了東北苦寒之地後,是否還用擔心無法駐兵屯民,不能有力控制東北之地,又給了那些不服王化的蠻夷賊寇捲土重來的機會?」

    「長城以北的草原戰場,西北沙漠的苦寒之地,常年積雪的吐蕃戰場,朕還是否用得著擔心冬天不能用兵?」

    「朕為什麼沒能早得此物?」激動說著,隋煬帝仰天長嘆了起來,「朕若早得棉衣,兩次親征高句麗,又何至於無功而返啊?朕若早得此物,世上又豈能有《無向遼東浪死》一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4 08:05 PM

第九十四章 真相大白

    隋煬帝並不是一個喜歡感慨後悔的人,這次在陳應良的家中,能夠當著這麼多文武官員的面感慨唏噓,連世上豈有《無向遼東浪死》歌的話都能說出來,其關鍵原因除了裴蘊在奏章中已經將棉花的重要性儘可能清楚介紹之外,更主要的原因還是隋煬帝本人的雄才大略,聰明過人。

    做為一個成天喜歡惹是生非、動不動就發起對外戰爭的著名暴君,隋煬帝差不多是僅憑直覺就能明白棉花經濟和軍事價值,有了廉價高產的棉花製做禦寒衣服,那麼中原政權在發起對北方蠻族的戰事時,就不必再受到氣候溫度的制約,即便是在滴水成冰的冬季作戰,中原軍隊也可以憑藉棉衣充足這一優勢,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人力物力的數量優勢,從而不必擔心禦寒裘衣不足,無法向北方寒冷戰場投入過多兵力。同時還可以節約出大量的牲畜皮毛,用來製造冬季作戰同樣重要的軍帳氈房,確保軍隊在冬季可以更大規模的發起軍事作戰

    更加重要的是,原本以中原民族的人力物力優勢,擊敗人口稀少的北方遊牧漁獵民族其實並非難事,奪取人煙稀少的北方土地也相當容易,唯一的問題就是奪取北方土地後,因為氣候這個重要原因,無法長期佔領控制,而有了棉衣這種高產同時廉價的禦寒工具後,大量的軍民百姓就可以安心在北方寒冷之地長年駐紮,落地生根,壓縮北方蠻夷的生存活動空間,從而實現對北方土地的長期有力控制,真正做到開疆闢土,擴大疆域而非打跑南下入侵的遊牧民族了事,白白辛苦一場

    越是明白棉花的重要性,隋煬帝就越是激動,感嘆過後,隋煬帝又立即向裴蘊大喝問道:「裴愛卿,白疊子這種花,是從何地傳入中原的?什麼地方能收集到大批的白疊花種子?」

    「這……。」裴蘊有些傻眼,只能是把目光轉向了陳應良,陳應良趕緊附到了裴蘊耳邊低聲嘀咕了一通,裴蘊這才向隋煬帝奏道:「稟陛下,白疊子花來源地有兩處,一是西域的高昌和大食等地,二是西南的天竺。據可靠的書籍記載,高昌境內甚是盛產白疊子,但當地人也不懂得將白疊子加工成禦寒棉衣,更不明白白疊子的其他附加價值,所以當地的白疊子都是野生而成,陛下只需撥出些許錢糧,便可從高昌國大量收購到白疊子花及其種子。」

    「白疊子還有其他附加價值?」隋煬帝好奇追問道:「還有什麼價值?細細說來。」

    當著太多人的面,裴蘊這次有些不好意思當傳聲筒了,於脆讓陳應良開口回答,陳應良如實答道:「稟聖上,微臣從海外書籍上得知,白疊子花還可以紡成絲線,繼而紡織成布,以這種布製成的衣服不僅和麻布同樣結實,穿著身上還更加舒適。此外,白疊子花的種子還可以榨油,代替菜油或者燈油使用,油渣和豆渣一樣,都可以做為戰馬或者六畜的喂養輔料。」

    「白疊子還可以紡線?」隋煬帝又是一喜,再轉目去看陳應良家的臨時工坊時,便又問道:「那這裡怎麼沒看到白疊子紡線?」

    「陛下恕罪,因為微臣只知道白疊子能夠紡線,不知道如何紡織成線,所以未曾準備。」陳應良尷尬的如實回答,然後又趕緊說道:「但微臣可以肯定,白疊子絕對能紡織成線,陛下只需向少府下一道旨意,讓少府監的能工巧匠集思廣益,鑽研技巧,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將白疊子紡織成線的辦法。」

    「很好。」隋煬帝滿意點頭,然後轉向了站在宇文述身後的雲定興,吩咐道:「雲愛卿,這事就交給你督辦了,盡快給朕找出用白疊子紡線的辦法,事成後,朕自有賞。」

    差一點就被陳應良拖下水的雲定興趕緊答應,點頭哈腰的接過了旨意,隋煬帝則又轉向了裴矩,吩咐道:「裴愛卿,從高昌購買白疊子的事就交給你了。記住,越多越好,尤其是種子,來年你安排一些土地試種,然後把結果稟報於朕。」

    進口棉花既有大把的油水可撈,引進來的種子也可以優先便宜自家人,這樣的好事裴矩當然是求之不得,趕緊也是拱手領旨。再然後,隋煬帝又把目光轉向了裴蘊,笑著說道:「裴蘊愛卿,你慧眼識珠,竟然能從隻言片語之中發現白疊子花對我大隋的重要價值,並且立即上奏於朕,對朕忠心耿耿,為大隋國事竭精殫力,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謝陛下誇獎,這是微臣的本分之事。」裴蘊假惺惺的謙虛,心裡則悄悄鬆了口氣,知道自己終於可以走出不孝兒子裴爽從逆謀反帶來的陰影了。

    「愛卿不必謙虛,有功就必須得賞,否則何以激勵後人為朕效忠?」隋煬帝在對待功臣方面倒是一如既往的出手大方,立即就吩咐道:「傳旨,御史大夫裴蘊勤勞國事,獻禦寒棉衣有功,著即加封銀青光祿大夫,仍領御史大夫事,賜彩絹三百匹,奴婢十五口。」

    白揀了一個正三品的職位,之前只是從三品的裴蘊當然是歡喜萬分,趕緊稽首謝恩,又恭敬說道:「陛下,白疊子能夠製成我大隋的第一件棉衣,全是太子右副率陳應良一手操辦,他的眼界雖然不足,卻也不無功績,微臣斗膽,還請陛下也適當賞賜於他。」

    隋煬帝微笑著把目光轉向了陳應良,陳應良趕緊稽首行禮,更加恭敬的說道:「陛下,微臣才薄識淺,製成棉衣卻不知此物對我大隋的至關重要,險些暴殄天物,棄珠寶於瓦礫,實在無顏受賞。況且若非雲少卿出手協助,又親手為微臣製成彈棉竹弓,微臣真是不知何時才能製成棉衣,雲少卿在此事上出力最大,所以微臣斗膽,想請陛下轉為賞賜雲少卿。」

    雲大少卿的老臉頓時笑成一朵菊花,對陳應良咬出自己的滿腹怨氣也頓時一掃而空,趕緊跪下假惺惺的謙虛,把功勞推還給陳應良。隋煬帝見了放聲大笑,道:「見慣了爭功的,這互相謙讓功勞的事,朕還真是難得見到一次。好了,二位愛卿也不必互相謙讓了,都有功,陳愛卿制寶有功,雲愛卿協助制寶有功,各賞縑帛百匹,以為獎勵。」

    雲大少卿和陳應良一起大喜,忙稽首謝恩,但事還沒完,裴蘊乘機又向隋煬帝拱手說道:「陛下,司隸別駕蘇世長彈劾陳應良賄賂朝廷官員一事,現今真相已然查明,下面是否應該追查一下,蘇世長為什麼要一口咬定陳應良為犯官高士廉脫罪了?究竟是蓄意誣告,挾私報復?還是受人指使,別有所圖?微臣奏請陛下追查到底,以為後來者戒。」

    裴蘊說這話可不僅僅只是為了替遠房侄子討回公道,之前裴蘊就已經察覺,蘇世長表面上彈劾的是陳應良,真正的矛頭卻是指向自己,若非一些陰錯陽差,暗地裡確實在為高士廉四處奔走的陳應良很可能就已經把自己給拖下了水。無辜躺槍的暗怒之下,裴蘊當然不會錯過痛打落水狗報仇出氣的大好機會。

    隋煬帝的視線重新轉回到蘇世長身上,目光中也不再帶著笑意,只儘是冷酷與銳利。被這樣的目光注視,即便是在大冷的天裡,蘇世長的額頭上仍然還是汗水滾滾,幾次想要偷眼去看李淵和封德彝,卻又強行忍住——蘇世長很清楚,自己如果不咬出李淵和封德彝,或許還有活命的希望,但如果咬出了李淵和封德彝,自己就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別無選擇之下,蘇世長只得老老實實的避重就輕,稽首答道:「微臣風聞奏事,彈劾有誤,請陛下恕罪。」

    「蘇大人可真會避重就輕,也很會鑽國法空子,知道風聞奏事即便彈劾有誤也屬無罪。」裴蘊馬上接過話頭,笑道:「可惜,如果蘇大人你只是彈劾陳應良賄賂朝廷官員,那麼倒可以算是風聞奏事,但你又指出了陳應良的賄賂內容,這就不是風聞奏事了,而是具實上奏——既然是具實上奏,那麼我倒想請教一下蘇大人,陳應良為犯官高士廉脫罪這條罪名,又是從何而來?」

    同樣喜歡痛打落水狗的還有宇文述,兩個兒子因為蘇世長彈劾被貶為了奴隸,宇文述本就與蘇世長結下了大仇,這會宇文述當然不會錯過機會,也是馬上站了出來,冷笑著向蘇世長說道:「蘇大人,你說彈劾陳副率只是風聞言事,可我怎麼記得,在金鑾殿上你面聖答對時,說的可是已經查實陳應良賄賂朝廷官員?怎麼著,蘇大人難道還想把說出來的話再嚥回去?」

    蘇世長徹底啞口無言,心裡只是暗恨背後靠山情報不准還安排自己出面打黑槍,搞得現在黑槍子彈全打到了自己身上。宇文述卻毫不客氣,馬上又轉向了隋煬帝行禮說道:「陛下,司隸蘇世長搆陷同僚,污衊同僚,罪惡昭彰,若不重懲,只恐朝廷上誣告成風,人心崩析,微臣斗膽,請陛下務必重懲蘇世長,以儆傚尤。」

    隋煬帝當然明白宇文述這是在公報私仇,但是無所謂,一方是佔著理的心愛寵臣,一方是幾乎沒印象還被抓住了把柄的普通官員,隋煬帝當然知道如何選擇,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張口就吩咐道:「來人,將誣告同僚的蘇世長拿下,免除一切職位,押往刑部大牢關押,著御史台派員審問,從重定罪。」

    左右衛士整齊答應,立即上前將蘇世長剝去官服就地捆綁,蘇世長默默無語,心裡只是悄悄祈禱背後靠山盡快營救自己,李淵與封德彝面無表情,裴蘊和宇文述等人則是偷偷獰笑,還有脾氣十分不好的衛玄衛老頑固,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些猙獰笑容——事後自然是特意交代刑部大牢好生款待差點把自己也拖下水的蘇世長不提。

    折騰了不少時間,隋煬帝終於下旨擺駕回宮,還帶著所有制棉工具、工匠與原料成品,百官浩蕩隨行,期間裴矩抓到了機會,向陳應良吩咐道:「賢侄,一會直接去你裴蘊伯父家裡,順便把你的叔父黎國公也叫上,到時候我有話要問你。」陳應良不敢怠慢,趕緊點頭答應。

    隨著蘇世長的被拘入獄,陳應良踏入仕途後遭遇的第一場風波危機終於安然度過,但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隨駕回宮繼續當完差後,陳應良連家都沒回,直接去了裴氏別宅拜見裴弘策,把事情的經過向裴弘策稟報,轉述裴矩的要求,請裴弘策與自己同去裴蘊家中拜見裴矩。結果裴弘策的臉色當場就白了——裴弘策可是知道陳應良確實攙和進高士廉案的,大怒下裴弘策抬手就抽了陳應良一記耳光,然後又命下人把陳應良捆上,背上插了一根荊條,這才把陳應良塞進馬車,領著陳應良匆匆趕來裴蘊家中負荊請罪。

    到得裴蘊家中,大忙人裴蘊還沒從皇城回來,倒是平時遠比裴蘊更忙的裴矩已經坐在了暖房中,正品著裴蘊家珍藏的美酒享受生活,見陳應良五花大綁的背著荊條進來,裴矩還當場就樂出了聲,向裴弘策笑道:「賢弟,你這是於什麼?應良賢侄做錯什麼了?怎麼把他弄成了這副模樣?」

    「弘大兄,我是讓這小子來向你和聚治行負荊請罪的。」裴弘策把遠房侄子踢了跪下,向裴矩稽首說道:「不敢欺瞞兄長,其實陳應良這小子打算營救高士廉的事小弟早就知道,小弟雖然阻止了他,但小弟真是沒想到,這個小畜生不肯死心,竟然又背著我私自行事,險些連累到兩位兄長在皇帝面前難堪受

    「這個小畜生是小弟引進聞喜裴氏的,他於出蠢事我責無旁貸,現在我把他捆來了,打我兄長如果不忍心,這個小畜生兄長可以隨便打,不用給小弟半點面子,重重的打,給他留一口氣,算是兄長你賞他的」

    裴矩放聲大笑了,很溫和的笑道:「賢弟,你太多心了,都是一家人,談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況且賢侄這次也沒連累到我們,還讓你的聚治兄長白揀了一個正三品,我們誇獎他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捨得責罰?賢弟快請起,來人,為應良賢侄鬆綁。」

    叫起了單膝跪地的裴弘策,裴矩又讓人給陳應良鬆了綁,期間陳應良本想乘機起身,卻被裴弘策的眼神瞪住,老老實實的繼續跪在地上,裴矩也沒理會裴弘策的小動作,只是把裴弘策叫到了炭盆旁邊坐下,親手給裴弘策滿上了一杯酒,這才向陳應良吩咐道:「賢侄,把事情經過如實道來,越詳細越好,不可有半點隱瞞與疏忽。你這件事背後很可能還有人,我們不能差點吃了大虧,還連背後捅刀子的人都不知道。」

    陳應良老實答應,這才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柴倩跑到自己面前要求退還訂婚信物,自己尋找玉珮找到了高士廉家裡,因為同情身世相似的長孫無忌兄妹,在明知道高士廉案是裴蘊一手造成的情況下,仍然硬著頭皮接受了長孫兄妹的哀求,答應設法營救高士廉,然後就是自己替高士廉家人活動探監公文、懇求裴弘策遭拒和賄賂雲定興等事,期間也按照裴矩的要求儘可能詳細介紹,不敢有所隱瞞。

    裴矩一直品著酒傾聽陳應良的介紹,始終沒有說話,直到陳應良仔細說完,裴矩又盤算了片刻,才突然問道:「賢侄,你是在那一天答應營救高士廉的?是否高士廉入獄的當天?」

    「回稟伯父,不是當天,是第二天。」陳應良如實答道:「高士廉入獄的當天,小侄去刑部打聽消息時,衛留守就已經暗中告訴了小侄,說高士廉入獄是因為裴蘊伯父的參劾,要求小侄少管閒事。小侄不敢讓伯父為難,當天就沒敢開口答應高家人救高士廉,直到第二天,高士廉的外甥和外甥女到了小侄家中哀求,小侄於心不忍,這才勉強答應了他們。」

    「第二天的什麼時候?」裴矩追問道。

    「應該是下午申時過後。」陳應良回憶著答道:「小侄申時下差,下差後直接回了家,然後就見到了長孫兄妹,答應了他們。」

    裴矩笑了,很溫和的微笑說道:「唐國公,你夠狠,好一手笑裡藏刀,好一手上屋抽梯,如果不是應良賢侄的運氣還算不錯,我們聞喜裴氏和應良賢侄,可就要被你陰了。」

    「唐國公?李淵?」陳應良大驚抬頭。

    「兄長此言何意?」裴弘策也是大吃一驚。

    「也是湊巧,昨天處決楊玄感時,我恰好從聚治賢弟口中知道一件事。」裴矩微笑說道:「賢弟,賢侄,你們大概做夢都不會想到,就在應良賢侄答應營救高士廉的當天上午,辰時過半剛散朝時,唐國公李淵就已經在裴蘊賢弟的面前提起這件事,還親口告訴了裴蘊賢弟,說應良賢侄已經答應了高士廉的家人,一定會替高士廉洗脫罪名,營救出獄。當時裴蘊賢弟還非常憤怒,覺得應良賢侄太過招搖,難以託付大事。」

    看了一眼瞠目結舌的陳應良,裴矩微笑著補充道:「賢侄,現在應該明白了吧?唐國公為什麼會大方拿出禮物,讓你在你的裴蘊伯父面前活動?為什麼你的禮物清單,會出現在彈劾你的奏章上?你寬宏大度原諒了唐國公的女婿,柴公子的岳丈大人,似乎卻不太肯寬恕你讓他顏面大失的罪過啊。」

    陳應良更加的張口結舌了,裴弘策卻像屁股上長了刺一樣的跳起來,衝到陳應良的面前拳打腳踢,邊打邊罵,「小畜生看到了沒有?什麼叫姑息養奸?什麼叫東郭救狼?什麼叫婦人之仁?你這個小畜生就是婦人之仁就是東郭救狼你救他的女婿全家,他又把你當什麼蔥蒜了?這就是柴家李家給你的報答,這就是你的善有善報老子叫你做好人,叫你發善心」

    拳腳打在陳應良的身上,卻疼在陳應良的心上,這幾天的事如電光火石般從陳應良心頭掠過,恍然大悟之餘,陳應良忍不住緩緩說出了一句話,「李淵等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4 08:10 PM

第九十五章 善惡有報(上)

    突然從門外進來的裴蘊救了陳應良一條小命,見裴弘策揪著不孝侄子痛打,同族兄長笑吟吟的坐在炭盆旁邊看熱鬧,心情正頗好的裴蘊頓時就樂了,笑著問道:「呵呵,弘策賢弟,你這是於嘛啊?教訓晚輩,怎麼跑到我家裡來教訓了?」

    「兄長,你來得正好,小弟把這個小畜生帶來向你請罪了。」裴弘策趕緊扔下不孝侄子向裴蘊行禮,匆匆把上門負荊請罪的來意說了一遍,然後請求裴蘊狠抽陳應良。並且言明不用給自己面子。

    「哈哈哈哈……。」裴蘊很難得的真正開懷大笑一次,一邊親手攙起稽首請罪的陳應良,一邊向裴弘策笑道:「賢弟,你這不是向我負荊請罪,是在替你的賢侄向我請功啊。用幾朵花園裡的白疊子,替我掙到了一個正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這樣的不孝侄子你給我多領幾個進門,有多少我要多少。」

    「兄長,你不必對我客氣。」裴弘策誠懇的說道:「這小子這次差點連累到你,小弟心裡很明白,他還敢插手你經辦的高士廉一案,這我也早就知道,對這種膽大包天的小畜生,你千萬別手軟,該打就打,該罵就罵,這也是為了他好,免得他以後也繼續給你們闖禍。」

    「哎呀,算了。」裴蘊大笑說道:「反正壞事變成了好事,以後叫他注意些就行了,犯不著動不動就家法伺候,應良也不小了,別總是對他又打又罵,他也要面子。」

    大笑著寬恕陳應良的一切過失,裴蘊這才向本家兄長裴矩見禮,裴矩微笑問道:「怎麼樣?蘇世長有沒有交代他的幕後主使?」

    「沒有。」裴蘊搖頭,答道:「嘴很硬,一口咬定他是風聞言事,拒絕交代出他背後的人,寧可背上憑空誣告的罪名。小弟估計,他背後的靠山肯定不簡單,甚至有可能通過其他渠道救他出獄,所以寧可認罪也不賣主,免得出獄後死得更慘。」

    「那是當然,唐國公有的是門路救他,還有許多門路還肯定是我們此前不知道的。」裴矩冷笑起來,道:「比方說這個蘇世長吧,我們之前一直都以為他是封德彝的狗,封德彝又只是給虞世基當狗,幾時能夠想到,他們背後真正的主子其實是唐國公。」

    「兄長此言何意?你已經查明蘇世長的幕後主使了?」裴蘊的臉色有些凝重了。

    裴矩點點頭,這才把自己之前的分析盤算對裴蘊說了一遍,裴蘊聽了先是沉默不語,盤算了片刻後,裴蘊的白胖臉龐上才露出了些笑容,笑道:「嘿嘿,還真是小看了唐國公,平時裡不聲不響,就好像一個明哲保身的皇親國戚,想不到該出手的時候,出手能這麼狠,還有這麼多的隱藏實力。這次如果不是應良賢侄陰錯陽差運氣好,咱們可能吃了虧,也不知道背後是誰捅的刀子。」

    「都是這個小畜生」裴弘策又是一腳踢在了陳應良身上,罵道:「和李家結仇給你兩位伯父找麻煩就算了,還裝什麼好人以德報怨,現在報得好了,如果不是運氣好,你的腦袋搞不好就得落地了。」

    陳應良唯唯諾諾,裴矩則微笑說道:「弘策賢弟,別對應良賢侄又打又罵了,他替柴家求情那件事,正對了聖上的胃口,聖上還在背後誇他懂事明理,你這個提攜應良賢侄的好叔父,也沾光被皇帝誇獎了幾句,算是給皇帝留下了一個好印象,等將來有機會的時候,我們替你說話也容易些。」

    「兄長此言何意?」裴弘策驚訝問道。

    「這裡沒外人,告訴你們也無妨,上前天,皇帝在宮內飲宴,我和衛玄、樊子蓋做陪,席間無意中提起了這件事。」裴矩解釋道:「當時陛下就說了心裡話,說楊玄感這次叛亂牽涉眾多,他不便深究株連,但不能不給朝廷百官一個警告。柴紹那小子跳出來找死,要求朝廷追究叛賊家眷,這個奏請雖然絕不能接受,但皇帝也不能處死柴紹,以免眾官覺得皇帝是害怕牽連過大有所顧忌,不得不殺柴紹以安撫百官,覺得皇帝軟弱可欺更加的肆意妄為。應良賢侄求得代王殿下饒柴紹不死,這點就恰好對了皇帝胃口,皇帝很是滿意這個處置結果。」

    「皇帝為什麼說很是滿意?」裴蘊先是有些驚奇,然後猛的一驚,忙問道:「難道說,皇帝是在向衛玄和樊子蓋發出暗示?」

    「當然是發出暗示。」裴矩笑道:「看著吧,要不了三五天時間,那兩個老滑頭就該上表重提此事,請求陛下重懲柴家了,然後皇帝一個當眾寬恕,既往不咎,就警告了像賢弟你這樣不幸受牽連的朝廷官員,讓你們明白,皇帝心裡一直記掛著你們這次的株連之罪,所以才饒恕跳出來當出頭鳥的柴家。」

    有個倒霉兒子叫裴爽的裴蘊沉默了,半晌才笑道:「呵呵,看來這次還真得感謝應良賢侄,如果當時代王殿下真依了我們的請,把柴慎和柴紹一刀砍了,小弟在聖上面前,可就要落下殺人滅口、公報私仇的評價了。」

    「那是當然。」裴矩笑笑,道:「說起來,應良賢侄還真是賢弟你的福星,既無意中替你擺脫了公報私仇、殺人滅口的嫌疑,這次又幫你升了官,在聖上和滿朝文武的面前出了大風頭,還替我們聞喜裴氏找到了一條發財門路,這麼孝順的侄子,賢弟你可一定得好好獎勵於他。」

    「呵呵,那是當然。」裴蘊嘻嘻一笑,馬上轉向了陳應良,笑著問道:「賢侄,說吧,想要伯父的什麼賞賜?儘管開口,只要伯父能辦到。」

    機會來臨,陳應良當然不會客氣,忙向裴蘊單膝跪下,稽首說道:「伯父恕罪,小侄這次差點就給你帶來大麻煩,原本不該再厚顏求賞,但兩位伯父既然都開了口,小侄也大膽開口了,關於高士廉的事,不知伯父能否稍加通融…

    「你又來了是不是?」裴弘策大怒,又是一腳踢在了陳應良身上,怒道:「因為高士廉的事,你都差點牽連到你伯父,現在你還敢開口,高家到底是給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這麼死心塌地的幫他們救人?」

    「叔父恕罪,小侄真沒收高家的任何好處,真的只是同情他們而已。」陳應良哭喪著臉答道:「我只是覺得他兩個外甥太可憐,又和我的身世相似,就起了同病相憐之心。」

    裴弘策大怒又作勢要打,裴矩叫住裴弘策,平靜說道:「弘策,別教訓丨他了,應良賢侄的心地善良,悲天憫人,這樣的性格在官場上雖然不可取,卻也不失為一種美德,心善之人必然忠誠孝順,你是他的長輩,應該鼓勵他才對。

    說罷,裴矩又轉向了裴蘊,微笑說道:「賢弟,給應良賢侄一個面子吧,這次算我也幫著他求你,對高士廉網開一面,成全應良賢侄這一份善心。」

    「兄長開口,小弟那敢不從?」裴蘊拱手答應,然後又笑了笑,說道:「不過應良賢侄這次也是瞎折騰,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整死高士廉的打算,向皇帝奏請拿他下獄,是因為皇帝當時正在氣頭上,因為斛斯政的事龍顏大怒,又馬上向我問起斛斯政都有什麼同黨,我不能不給皇帝一個交代,這才順口提起了高士廉,想先給皇帝找一個出氣筒平息怒氣,然後再仔細調查斛斯政的真正同黨,高士廉如果真是被冤枉,只要他聰明聽話,我又何必一定要置他於死地?

    笑著說完,裴蘊又點點頭,道:「好吧,既然賢侄是一片善心,那老夫就成全你,回去告訴高士廉的家人,叫他們放一百個心,十天之內,老夫擔保他高士廉平安出獄,官復原職。」

    陳應良大喜,趕緊再三拜謝裴矩和裴蘊,並且在心裡賭咒發誓,發誓這輩子再不當什麼好人了——這個社會實在太黑暗,當好心人太吃虧,還是當惡人更輕鬆些。

    「賢弟,這也是個機會,錯過有些可惜。」裴矩又向裴蘊說道:「你在此期間不妨找個機會,把應良賢侄和唐國公的事告訴給高士廉,讓他知道應良賢侄為了救他冒了多少風險,也讓他知道那位唐國公,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至於信不信,由他自決。」

    「兄長放心,小弟一定會讓他知道。」裴蘊心領神會的一口答應,又微笑說道:「高字行在文壇清流中頗有聲望,如果能讓他為我裴氏所用,也不失為我們在聞喜裴氏在士林中的一大助力。」

    事還沒完,微笑過後,裴蘊又換上了平時的親切笑容,笑著向裴矩問道:「呵呵,兄長,唐國公對我聞喜裴氏如此用心良苦,做為禮尚往來,僅僅只是對高士廉告知實情,似乎還不夠報答唐國公的恩情用心吧?」

    「不用急,慢慢來,有的是機會。」裴矩微笑得更加親切,神情更加輕鬆的說道:「若我所料不差,最遲明天,宇文述就該找賢弟你打聽消息了,把關於唐國公的情況全告訴他,差不多八年的舊帳,宇文柱國早就想找個機會出口惡氣,我們得成全他。還有,順便替應良賢侄賠個罪,賢侄今天把他扯出來雖然是被迫,也沒造成什麼後果,但該做的姿態,我們也得做足。」

    裴蘊含笑點頭,把裴矩的交代一一答應,然後裴矩本想就此打住,突然又輕輕一拍額頭,懊惱道:「瞧我這腦子,怎麼忘了這麼大的事?」

    「兄長忘了何事?」裴蘊忙問道。

    「一件很巧的事。」裴矩微笑道:「今天早上上朝前,唐國公恰好向我打聽起了關於弘化太守的事,他任弘化留守,正巧於上弘化太守出缺,需要重新委派,這就是一個報答唐國公的大好機會——賢弟,你的手下可有合適人選?

    「弘化太守的人選?」裴蘊開始盤算,沉吟道:「這個人選可不太好挑,既得不能畏懼唐國公的皇親國戚身份,又得打鐵本身硬,讓唐國公抓不到什麼把柄,扳不倒也掀不翻,還不能被他收買籠絡。這樣的人,可是不太好找……

    又一個機會來臨,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陳應良突然靈機一動,忙向裴家兄弟行禮說道:「二位伯父,關於弘化太守一職,小侄有一個合適人選,斗膽向二位伯父推薦。」

    「你有合適人選?誰?」裴矩和裴蘊都是為之一奇。

    「前扶餘道監軍、司隸刺史,房彥謙」陳應良朗聲回答,又解釋道:「不敢欺瞞二位伯父,小侄與房彥謙之子房玄齡親如手足,與他父子比較熟識,知道房伯父很是不滿唐國公的廣交草莽,私下與四方豪傑多有往來,對唐國公的這些舉動十分警惕,房伯父又是出了名的正直坦蕩,把他放到唐國公身邊去,既絕不可能被唐國公收買,還保管可以⊥唐國公全身上下,舒服透頂」

    裴矩和裴蘊對視了一眼,然後頓時對視大笑了起來,裴蘊還指著陳應良笑罵道:「好小子,剛剛才誇了你小子悲天憫人,心地善良,一轉眼就原形畢露了?讓房彥謙出任弘化太守,既替你的房伯父謀到了實權職位,又給唐國公身邊摻了一大把沙子,一舉兩得,看不出你這小子還真是會算計啊。」

    陳應良傻笑,連連拱手謝罪,老裴家最出色的裴矩則也是笑道:「成,是個不錯的主意,把房彥謙這樣的著名清官廉吏放到唐國公身邊,是可以⊥他好好喝一壺,對房彥謙出手招天下罵,不下手招房彥謙罵,絕妙人選,明天我就在聖上面前進言,爭取把這事定下來」

    陳應良大喜,忙替好友一家謝過了裴矩的提攜之恩。而此時天色已然不早,公務繁忙的裴矩見再無他事,便立即提出了告辭,裴蘊挽留間,綁著陳應良來這裡負荊請罪的裴弘策猶豫了一下,突然向裴矩和裴蘊拱手說道:「兩位兄長,再耽擱你們一點時間,小弟有一事相求,請二位兄長務必答應。」

    畢竟是一筆寫不出兩個裴字,已經準備回家的裴矩馬上就停住了腳步,笑道:「呵呵,賢弟有話儘管說,都是自家人,用不著客氣。」

    「多謝兄長。」裴弘策先道了謝,然後才指著陳應良說道:「小弟斗膽,想請二位兄長盡快為陳應良謀一個東都洛陽的官職,把他調到洛陽去任職。」

    陳應良一楞,裴矩和裴蘊也微微一楞,裴弘策則繼續說道:「二位兄長明鑑,小弟也知道現在就把應良調到洛陽任職,是有些過於焦急,也很難找到適合他發揮才於的職位,但小弟也是為了他好,這小子太能惹事了,入仕才幾天時間就差點給你們闖禍,在大興的仇家又多,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如果讓他繼續留在大興,只怕遲早有一天會闖下大禍,無法收拾,所以小弟想把他帶回洛陽,方便隨時看管,也免得他不小心給你們帶來什麼麻煩。」

    裴弘策這話打動了裴矩和裴蘊兩兄——因為他們可是已經親眼見識了陳應良的鬧騰能力,裴矩剛想點頭答應,不曾想陳應良卻突然向裴家幾兄弟單膝跪下,拱手說道:「兩位伯父,叔父,你們的好意小侄明白,但小侄斗膽,想請你們替小侄謀一個地方官職,到地方上去擔任職位,若能如此,小侄結草啣環,定當報答兩位伯父與叔父的大恩大德。」

    「到地方上去?」裴弘策有些來氣,呵斥道:「你才多大,到地方上去,能擔任什麼職務?」

    「小侄不求職務高低,只要能夠放手大於一場就行,為國效力,也為伯父和叔父你們爭氣。」陳應良朗聲答道:「如果兩位伯父方便的話,小侄想去賊亂猖獗的青徐齊魯等地擔任官職,發揮本身所長,協助當地官員剿滅叛匪,為皇帝分憂,也不辜負兩位伯父和叔父的提攜眷顧之恩。」

    一度萬分驚奇的裴矩這才明白陳應良的目的,沉吟說道:「讓你去平叛剿賊,確實可以發揮你擅長軍事的長處,但是青徐齊魯等地可不比東都洛陽,亂賊人多勢眾,官兵卻寥寥無幾,不僅危險,你就任地方實職後,如果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政績,我們也不必繼續提拔於你。這一點,你可要想好了?」

    「小侄絕不後悔」陳應良咬牙答道:「經過高士廉這件事,小侄已經很明白自己不適合朝廷官場,至少目前還不適合,只有真刀真槍的生死沙場,才有小侄的施展機會,所以小侄絕不後悔,只求伯父答應」

    裴矩很給面子的先看了裴弘策神情,陳應良在聞喜裴氏中真正的靠山裴弘策有些遲疑,陳應良忙又向他行禮,懇求道:「叔父,小侄知道你想把我帶回洛陽,是對我的一片愛護之心,小侄到了你的麾下,也能得到你的時刻眷顧,可以避免許多麻煩。但花園裡的草木永遠長不成參天大樹,不經歷風雨也沒有彩虹,小侄如果永遠躲在你的羽翼庇護之下,就永遠沒有成長歷練的機會,所以小侄求你了,請給小侄這個一展所長的機會。」

    又遲疑了片刻,考慮到陳應良目前在軍事上表現得最出彩,裴弘策還是無奈的向裴矩說道:「兄長,那就隨他吧,如果兄長方便,就請你替這個小畜生謀一個地方官職,讓他去發揮他的軍事長處,看他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也免得他留在京城裡老是給你們闖禍。」

    本家兄弟中排名第三的裴弘策開了這個口,裴矩自然不能不給面子,立即就點頭說道:「好吧,既然弘策賢弟開口,那我就把這件事記在心上,看什麼樣的地方職位適合應良職位,有機會就給他安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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