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莊不周 -【策行三國(三國小霸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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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7 10:27 PM

第225章 合股

  孫策不覺得研究一下南陽境內的古碑就是什麼偉業,但他覺得這總比一群人天天鑽研經學裡的幾個字,然後聚在一起打嘴炮好。況且他的確沒什麼學問,資助文化事業也是提升士人認同感的一個捷徑。等邯鄲淳把這些古碑研究完了,編纂成冊,印行天下,在序言裡提他孫策一句,這名聲也就算揚出去了。

  花小錢,辦大事,這才是他的目的。

  這不,錢還沒給呢,邯鄲淳的態度就變了,旁邊圍觀的書生也客氣多了。

  孫策拱手作別,來到中庭,蔡邕正和幾個年輕人說話,但這幾個年輕人卻不是外面那些老爺們,全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為首的就是那位被稱為國色的馮宛,尹姁也在其中,不過她的位置比較靠後,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地位。剛剛溜回來的圓臉姑娘張子夫也在其中,看到張勳,頓時臉色一變。

  被一群年輕漂亮的姑娘圍在中間,老夫子蔡邕很興奮,說得眉飛色舞,見孫策進來,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一副很嫌棄的模樣。孫策哈哈一笑,拱拱手,用袖子擋住臉。「不好意思啊,各位,不請自來,有事要和蔡先生商量,請各位暫避一時。」

  「避什麼避,見都見過了,別搞得和老夫子似的。」張子夫脫口而出。「聽說你剛才在外面和邯鄲先生論學論得挺熱鬧,我們也想聽聽呢。」

  「那我就不客氣了。」孫策坐了下來。

  張勳臉上很是掛不住,不住地瞪張子夫,張子夫卻裝作沒看見他,只顧和馮宛、秦羅咬耳朵。秦羅年齡大些,很是從容,馮宛卻好奇得很,不住地偷看孫策。

  孫策第一次見馮宛時很驚豔,有佔為己有的強烈衝動,畢竟她長得太漂亮了,即使是在一群美女之中也非常顯眼。後來又看過兩次,慢慢習慣了,這心思也就淡了。馮方對周瑜青眼有加,說不定已經和周瑜提過,自己再勾搭馮宛很不合適。朋友妻,不可戲,總不能真和周瑜搶媳婦。此時看到馮宛,他倒也沒什麼特別表示,客客氣氣,不拘謹,也不過份熱情。

  孫策先把邯鄲淳的事情說了一遍,蔡邕很贊成。「將軍能在武事之餘留心文藝,贊助學問,難能可貴。我見過的豪富之家多了,每天飲宴聚會,浪費的錢無數,卻不肯拿出一點來資助生活無助的讀書人。就算招攬讀書人也是要他們吟詩作賦,當作俳優一般,何嘗對學問有半分敬意。你能這麼做,很難得。」

  孫策心道,當然難得,我還要贊助你著史呢,你還能不說我幾句好話。

  馮宛突然說道:「將軍,我有一言,不知可說否?」

  孫策點點頭。「當然可以。」

  「承蒙將軍指點,我們幾個也想效仿阿楚妹妹做點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這些天收羅古籍,抄寫文章,僅是用掉的筆墨、竹簡就花了不少錢。原本想從家裡拿一點,奈何家父遠在長安,張公、閻公又都不贊同,尹姊姊倒是掏出了不少錢,但終究不趁手。既然將軍能資助邯鄲先生研究碑刻,能不能也資助我們一點,免得我們到處求人借錢?」

  孫策忍不住笑了。看來張子夫遇到的問題並不是孤例,閻象和張勳差不多,都持反對意見,不肯給錢是最直接的辦法。沒錢,什麼事都辦不成。

  「資助肯定沒問題,不過,我更想合股。」

  「合股?」馮宛等人互相看看,很是茫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尹姁的眼神變得曖||昧起來,咬著嘴唇,水汪汪的眼睛斜睨著孫策,一副要咬孫策一塊肉下來的模樣。

  「合股的意思是說我和你們合作,我拿錢,你們辦事,將來成功了,賺了錢,我從中分一部分利潤。」

  「還可以這樣?」馮宛很意外,和秦羅、張子夫湊在一起咬起了耳朵。

  孫策笑笑。這些姑娘還真是養尊處憂,連合股都不知道。這個時代或許沒這個名詞,但這樣的做法卻很多。漢代雖說重農抑商,但商業還是很發達,合股做生意的人比比皆是,只是漢人輕視商人,這些權貴女子不清楚罷了。

  「將軍?」張勳提醒道:「以將軍之尊貴,行商人之賤業,恐怕會惹人非議啊。」

  「有什麼非議的?」孫策不以為然。「再說了,我惹的非議還少嗎?張公,南郡人口超過兩百萬,僅是穿衣一項,你知道是多大的生意?若以每人每年花五百錢置辦新衣來算,這就是超過十億的買賣。以一成利算,就是一億,我不用多,佔這一億裡的百分之一,也有一百萬吧?每年一百萬錢,我能辦多少事,至少可以滿足蔡先生著史的開銷了吧?」

  張勳啞口無言。涉及到蔡邕著史,他可不敢攔著。這要是惹惱了蔡邕,將來給他在史書上記一筆,他就遺臭萬年了。

  「有道理,有道理。」蔡邕很滿意。「不過,豪富之家每人花五百錢置辦新衣,我相信,窮人家飯都吃不飽,還能花這麼多錢置辦衣物?五口之家加起來,一年也用不了五百錢吧。」

  孫策收起笑容。「先生,給我五年時間,如果南陽普通百姓還吃不飽飯,每年連置辦一套新衣的錢都沒有,我退出南陽,絕不再來。」

  蔡邕花白的眉毛微挑。「將軍好大的志向。別說五年,十年之內,你若能辦成這件事,我就為你作一篇好傳。就算天下的人都罵你,我也要為你辯護。」

  馮宛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的點點頭,馮宛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我們願意助將軍一臂之力。將來蔡先生著史,能為我們記一筆,我們也就心意足了。」

  張子夫握起拳頭,給自己打氣。「沒錯,幾位姊姊,我們可得加緊些,盡快把這新織機搞出來,也好幫將軍早日完成人人有新衣的志向。嘿嘿,你們可不知道,這些天一看到那些衣不蔽體的孩子,我這心裡就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本想從家裡拿點錢出來買筆墨,又被我阿翁發現了,幾乎要打死我呢。」

  「元功,可有此事?」蔡邕沉下了臉。他比張勳大二十多歲,訓張勳兩句,張勳也只能忍著。

  面對坑爹的女兒,張勳面紅耳赤。「混帳東西,你又沒對我說,我怎麼知道你要幹什麼……」

  「那阿翁你是答應了?」

  張勳本待遲疑,一看蔡邕準備給他寫一篇惡傳的眼神,只好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孫策感慨的搖了搖頭,有點怕。這些姑娘沒一個是好惹的,馮宛比馮方能說,這張子夫也比張勳強太多了。以後離她們遠一點。他一轉頭,卻看到龐統臉紅得像大蘋果,扭扭捏捏,騷氣蓬勃,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對面的張子夫,片刻也捨不得離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8 12:21 AM

第226章 破綻

  孟子曰: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

  龐統跟著孫策,一直像是沒長大的孩子,突然之間,他一步邁進了青春期。俗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龐統跟著孫策,不僅分析問題的思路像孫策,就連看美女的模樣都和孫策一模一樣,看中了就不肯放,直勾勾地盯著對方。

  張子夫卻沒給龐統好臉色,杏眼圓睜,狠狠地瞪了回來。龐統嚇了一跳,立刻低下頭,耷拉著眼皮,不敢再正面看張子夫,只能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的瞄。張子夫只顧和馮宛等人說笑,而且是聲音最大的那個。她還特別愛笑,說一件事,別人還沒怎麼著,她已經笑得喘不過氣來。

  龐統看得眼直,奈何張子夫卻不看他一眼。龐統很受傷。

  得到了蔡邕和孫策的支持,馮宛等人心滿意足的退去,孫策說明來意,問起段煨其人。

  蔡邕覺得受到了污辱。「段煨?不認識。我在長安,接觸的西涼人只有董卓兄弟和賈詡,其他人統兵駐屯各地,沒有在朝中為官的。段煨,他之前好像是在華陰吧,怎麼到這兒來了?這段路可不好走。」

  孫策很失望。

  「你說的張遼,我倒是有些印象。此人雖是武人,卻頗有志向,能夠約束部下。在長安,並涼兵皆放縱,為禍百姓不淺,這張遼卻不准部下擄掠,有些格格不入,所以一直沒有陞遷,這校尉是剛升的吧,以前好像是一個從事。咦,他好像不是涼州人,是並州人,由丁原推薦到大將軍府的。」

  孫策心中一動,忽然找到了突破口。

  沒錯,張遼是並州人,他並非董卓的舊部,只是被董卓吞併的。他在西涼軍中沒有朋友,與呂布同為並州人,但他現在又不屬呂布。他後來成了呂布的部下,又和呂布的部下若即若離,從一系列的情況來看,他和呂布的交情很一般。呂布戰敗,他又投了曹操。降曹之後,和其他同僚還是若即若離,一起守合肥的樂進、李典和他關係都不好。

  這是一個很不合群的人,徐榮為什麼安排他和段煨一起?是徐榮不相信段煨的能力,還是要刻意扶植一個非涼州人的部下?

  不管怎麼說,並涼人的矛盾是可以利用的。歷史上,賈詡曾經用離間計化解了馬超和韓遂的聯軍,為曹操奪取關中立下大功。他現在也可以利用並涼人的互不信任離間段煨和張遼,取得保衛南陽的第一個勝利,鼓舞一下士氣。

  有了這個打算,孫策特意問起了並涼人的關係。蔡邕倒是知道一些。別看呂布現在很得董卓的寵信,但小人同而不和,並州人和涼州人都是邊鄙人,殘忍好殺,對他們來說,其他人都是獵物,互相之間常有衝突發生,根本無和睦可言。

  孫策心裡有了底,起身告辭。出了郡學,孫策問道:「士元,你對徐榮安排張遼配合段煨這件事怎麼看?」

  龐統沉默不語。孫策問了兩遍,他才反應過來,吱吱唔唔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孫策覺得奇怪,發現龐統很沮喪,渾然沒有剛才騷氣蓬勃的青春氣息,剛想問他為什麼,一看他那張臉,突然又明白了。

  不用說,長得醜,被張子夫姑娘嫌棄了唄。

  男人喜歡美女,女人也喜歡帥哥。好色從來不是男人的專利。當然這個詞也並沒什麼貶義,和後世的概念不是一回事。夫子之所以感慨好德不如好色,不是因為好色不好,而是因為好德的人少,好色的人多,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好色是人——包括男人和女人——的天性,古今中外都一樣。

  「喜歡張子夫?」

  龐統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我……」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算怎麼回事?」孫策打趣道:「過了年十四,可以提親了,等打完這一仗,把你伯父龐德公請到宛城來,向張公提親。」

  「我……我怕我長得醜,配不上她。」龐統嘟囔道。

  「男人關鍵不是好看不好看,而是有沒有責任感,有沒有能力撐起一個家庭。你這麼聰明,他張家能找你做女婿,是他張家的運氣。」

  龐統是孫策的心腹,孫策為什麼留著張勳,他一清二楚,孫策也不用在他面前裝,說話直接了很多。龐統卻還是有些猶豫,擔心張子夫嫌棄他,或者張勳嫌棄他的出身。龐家在襄陽小有名聲,但龐家沒有出過什麼官宦,最多只能算小豪強,連地方大族都算不上。

  「行啦,愁眉苦臉的沒用,這事兒先放一放,等打完仗回來再說。實在不行,那就搶唄。」

  「搶……搶?」龐統嚇了一跳。

  「這麼驚訝幹什麼?」孫策哈哈一笑,放低聲音。「沒事,這事我家祖傳,萬無一失。」

  龐統想笑,卻沒能笑出來,神情有些古怪。

  孫策沒有回太守府,直接去了鄧展的兵營。要對付段煨和張遼,他需要鄧展這位武學大師的幫忙。

  孫策隨即又趕到輜重營,找黃承彥調了五百輛武剛車。這些車用加厚的木板為壁,行軍的時候可以運貨,紮營的時候可以當作營壘,車壁能擋住弓箭的近距離射擊,堪比大盾。

  唯一遺憾的是雖然採用了競賽的方式,輜重營的工匠提出了幾十種方案,還是沒能設計出一輛有實用價值的四輪車。為此,黃月英很是上火,常常發怒,像只小母老虎似的跳著腳罵人。

  兩天後,孫策準備好了糧草輜重,將宛城交給閻象、杜畿等人,留下鄧展代掌兵權,自己帶著黃忠、秦牧等一萬多人出了宛城,向酈城趕去。他走得並不快,每天只行三十里,但聲勢造得很大。袁術留給他的後將軍印他一直沒用,但後將軍的儀仗鼓吹卻帶上了,一路吹吹打打,非常熱鬧。

  很快,隊伍的周圍出現了西涼斥候的身影。

  孫策對斥候視而不見,他寫了一封親筆信,讓人送往酈城。這封信不是寫給段煨,而是寫給張遼。他在信中對張遼大加推崇拜,稱其義士之後,與呂布並稱北疆名將,勇冠諸軍,並自稱這次來不是為了解圍,只有一個目的:與張遼一較高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8 11:20 AM

第227章 婁圭的願望

  酈城。

  文聘站在城牆上,看著士卒將一桶桶水澆在城牆外牆上,臉上看不出一點表情。

  婁圭站在他身邊,臉繃得緊緊的,幾次看文聘,想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沒說。文聘看在眼裡,輕聲說道:「婁兄,你不用擔心,我會為你向將軍請功的。若不是你,酈城很難守得這麼穩固。」

  婁圭鬆了一口氣,臉色終於鬆弛下來。「仲業,若非得已,我也不想為難仲業。唉,若是早知道孫將軍有如此胸懷,我又何必一錯再錯,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那陳瑀說得一片燦然,誰曾想竟如此不堪一擊,被孫將軍一舉拿下。唉,這些名士果然是靠不住的。」

  文聘沒有接婁圭的話。他想為婁圭說情,但是他也不清楚孫策能不能接受婁圭。五天前,他率軍趕到酈城,得知西涼兵前鋒將至,立刻改變了原有計畫,進駐酈城。酈城只是一個縣城,城牆低矮,又沒什麼城防設施,原本很難防守,偏偏這時候婁圭趕來了,給他出了一個主意,讓他用水澆城。

  酈城的城防是夯土的,澆了水很容易垮,但是婁土的建議奇就奇在這裡,當天晚上澆的水,夜裡大寒,城牆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不僅沒有垮,反而更堅固,而且光滑無比。城牆下面也是如此,別說攻城,連站都站不穩。

  段煨望城興嘆,只能在城外駐紮,不讓文聘有逃脫的機會。

  婁圭一計,避免了酈城遭西涼兵突襲的危險,給了文聘調整的機會。利用這幾天時間,文聘加固城防,婁圭與縣裡的富戶接洽,要求他們為大軍提供糧草。面對城外的西涼兵,富戶們非常配合,拿出了家裡的存糧,足以供文聘的大軍吃半年。

  可以說,酈城沒有受到西涼兵洗劫,有一半功勞是婁圭的。

  以文聘對孫策的瞭解,請孫策饒婁圭一命應該沒什麼問題。孫策真想殺婁圭,婁圭早死了。但是他清楚婁圭不會滿足於活命。婁圭之所以從宛城趕來,是因為孫策接連給他撥了兩批人馬,總數達到了四千人。要知道孫策帳下的大將黃忠所領兵力也不過如此,他文聘一個降將轉眼間就能得到孫策如此信任,婁圭覺得他也有機會,這才動了心,想投靠孫策。

  可是文聘自己清楚,婁圭做個謀士沒問題,親自領兵卻不行,孫策不太可能滿足他的願望。

  但這些話,他不好對婁圭說。婁圭在宗承等人面前自認寒門,在他面前卻常常有讀書人的優越感。不久前,他還是婁圭的部下,現在要婁圭承認不如他,婁圭不太可能有這個覺悟。

  怎麼說?文聘很為難。

  「仲業,你看。」婁圭突然靠在城牆上,指著遠處,大聲說道:「西涼兵好像要渡水。」

  文聘也看到了,原本在城西的西涼兵繞到了城北,正派人探測湍水深處,尋找地方渡水。酈城在湍水西岸,以湍水為護城河,通往東岸的橋就在酈城的東門外不遠,弓弩射程以內,段煨要渡過湍水,只能另尋他地。城南是一片澤地,只有城北可以走。冬天水淺,只要找到合適的地佔,即使不用架橋,戰馬也能涉水而過。

  不過,從安全考慮,還是應該架橋。西涼人沒這耐心,想直接涉水了。

  「應該是援兵到了。」文聘眉頭一挑,對婁圭說道:「子伯,你留下守城,我帶兩千人出城接應。」

  婁圭大喜,連連點頭。他看著文聘的臉色,知道文聘擔心什麼,拍著胸脯說道:「你放心吧,我絕不出城一步,等你回來。」

  文聘雖然不太放心,卻也只能如此。

  ——

  段煨坐在馬背上,輕搖著馬鞭,瘦而長的臉陰沉如鐵。他縮著脖子,拉緊了皮氅。這南陽的天氣真是古怪,又濕又冷,竟是比家鄉武威還要冷上幾天,穿著厚厚的冬衣也沒用,鐵甲總是濕乎乎的,透著一股潮氣,連鬍鬚都濕漉漉的粘在一起,沒個乾爽的時候。

  但他的心裡更潮,就跟酈城南的澤地一樣,到處是積水,到處是雜草。

  孫策出了宛城,卻不是為他段煨而來,而是為張遼而來。

  張遼算什麼?一個二十三歲的並州少年,兵不過千餘,官不過校尉,雖說弓馬嫻熟,終究不過是個勇士,如何能與他段煨相提並論。義士之後,張遼的那個遠祖還有幾個人記得,能和他那威名赫赫的從兄段颎相提並論嗎?無知小兒!

  段煨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孫策再無知,也不至於專程來與張遼決鬥。這裡面肯定有陰謀。

  並州人都不可信。他們能背叛丁原,也能背叛董公。

  段煨抬起頭,眯著眼睛,看著遠處正在河邊查看地形的張遼,細長的眼睛裡全是懷疑。

  張遼沒有回頭,但他知道段煨肯定在看他。雖然他接到孫策的戰書後第一時間向段煨匯報,並將信展示給段煨看,可是段煨依然不相信他。段煨原本就多疑,再加上並涼人的互不信任,段煨這麼做,他並不意外,但他很清楚,如果不能互相信任,這一仗可能不好打。

  孫策一路追擊曹操,從襄陽追到宛城,在曹操佔據宛城的情況下,他居然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重奪宛城,這樣的戰績即使是將軍徐榮都不敢相信。

  攻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宛城,那可是天下名城,城高池深。正常情況下,別說一個月,半年內能拿下就算不錯了。如果考慮到城裡城外的兵力相差不大,這就更不可能了。眼前就是例子,城裡四千,城外五千,酈城也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城,根本不能和宛城相提並論,但他們就是無法攻克。

  張遼知道這是徐榮給他的機會。擊退孫策,守住酈城,為徐榮爭取攻擊析縣、順陽諸縣的時間,收集糧食,他就有功,徐榮就能名正言順的提拔他,讓他獨領一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做段煨的副將。他原本覺得這不難,可是當他收到孫策這封挑戰書時,他覺得這個願望有些縹緲起來。

  雙方還沒見面,孫策就用一封信讓他和段煨之間原來還算隱晦的猜疑暴露出來。

  這是一個狡詐的對手,千萬不能中了他的詭計。張遼看著東方的地平線,暗自提醒自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8 05:59 PM

第228章 關中有英氣

  斥候越來越多,預示著與敵人越來越近,氣氛也漸漸緊張起來,就連孫策自己都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

  身處戰場與看戰爭大片的感覺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其實並不知道戰場的真正情況。沒有衛星,沒有偵察機,只有來來往往的斥候,斥候也不可能告訴你所有的情況,他們能看到的永遠只有一個點,而且是遠遠看到的一個點,真偽難辨。

  作為將領,要通過這些點點滴滴、真偽難辨的信息拼湊出對手的動態,並做出判斷。

  這和盲人摸象沒有太大區別。不僅是對智商的考驗,更是對心理承受能力的巨大考驗。指揮的人馬越多考驗越大,所以韓信說劉邦只能統領十萬大軍,而他本人多多益善。雖然劉邦不服,但事實證明一旦超過十萬,劉邦就搞不定了,十有八九要吃敗仗。

  就孫策而言,一萬人已經是新紀錄。在此之前,他最高記錄是指揮四千人,還包括輜重營在內,實際戰鬥人員只有兩千多人。突然增加一萬人,而且又是面對戰力更強的西涼兵,他心裡是有些打鼓的。這可不是打遊戲,輸了還可以重來。輸了,是會死人的。

  所以《孫子兵法》開宗明義: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幾次作戰,每次都受傷,孫策已經深刻地領悟到戰爭的殘酷,他不敢有任何大意。得知西涼兵即將接近,他下令停止前進,結陣待戰。

  戰鼓聲響起,傳令兵舉著三角令旗,沿著隊伍奔馳,將命令傳到各部。前軍黃忠由前進的縱隊展開為橫隊,武剛車首尾相連,護住大軍的正面。後軍董聿也將人馬展開,向兩側延伸,護住大軍後側,與黃忠的兩翼遙遙相望。相比於前軍厚重的陣勢,後軍的陣型鋪得比較開,幾乎將中軍包圍起來。

  孫策帶著典韋等人來到黃忠陣後。黃忠有四千人,分作四個千人方陣,中間兩陣突前,兩翼各有一陣拖後,有點像垂翅而飛的大雁,所以又叫雁行陣,黃忠本人和親衛營就是雁頭。

  孫策就在雁尾的位置,是前軍和中軍的中間。他與黃忠之間隔著十排士卒,大概百步左右。前面有旌旗阻擋,不可能一覽無餘,只能看個大概。

  地平線外有煙塵捲起,敵人正在靠近。慢慢地,他看到了敵人的戰旗,聽到了敵人的戰鼓聲。

  兩翼出現了零星的騎兵,騎兵排著鬆散的陣形,由兩翼包抄而來,呼喝著馳過,射出幾支羽箭,衝向陣後。這些騎兵不是為了戰鬥,而是為了查看陣形,如果有明顯的破綻,他們也會發起試探性的攻擊。

  這些西涼兵服飾不一,有的穿著皮甲,還有的乾脆穿著左衽皮袍,載著氈帽,更有甚者連氈帽都沒有,露出髡頭,隨著戰馬的奔馳,髮辮隨風擺動,一看就與中原人不同。

  將士們有些緊張。孫策示意身邊的鼓吹開始吹奏,雄壯的軍令奏響,士氣慢慢穩定下來。

  「嗚——」悠長的號角聲響起,更多的騎兵衝出了地平線,像潮水般湧了過來。大陣如磐石,屹立不動,騎兵遇陣而散,奔向兩側,在兩百步外立陣。

  孫策粗粗一看,對方的騎兵真不少,就他看到的就有近千人,如果對方真是五千步騎的話,這騎兵的比例已經超過百分之二十。雖說南方軍隊,就算是袁紹和後來的曹操也沒有這麼高的騎兵比例,也許只有公孫瓚可以和他們抗衡。

  也不知道山東的戰事如何了。孫策感慨了一下,又迅速將思緒拉回眼前。

  「將軍,西涼人很囂張啊。」秦牧策馬而來,大聲說道。

  「這是西涼兵?」

  「沒錯,是涼州的羌胡兵。」秦牧用馬鞭指著遠處的騎士。「涼州兵的戰馬大多出自隴右,還有一部分來自河西,比起中原的戰馬,他們的戰馬比較高大,腿長,速度快。並州兵的戰馬來自北方草原,戰馬的體型比較小,但是體格粗壯,耐力好。」

  孫策很驚訝。秦牧出身不差,居然對騎兵有如此細緻的觀察,不容易啊。

  「將軍,關中已經不是前朝的關中,現在都快成邊鄙之地了。」秦牧看出了孫策的驚訝,苦笑道:「雖說朝廷沒有放棄涼州,但羌胡時常入侵關中,甚至攻到長安城下,我們為了保護家園,不得不奮起反擊。關西出將不是我們願意,而是逼出來的。如果不是我們關西人這幾十個的浴血奮戰,大漢早就亡了。」

  「是啊,書生誤國,就會吹牛逼,打嘴炮。」

  秦牧笑了一聲,剛準備說話,然後舉起馬鞭一指,聲音興奮。「將軍,你看,有人來挑戰了。」

  孫策舉頭望去,果然,大量的步卒在三四百步外立陣,數名騎士向前馳來,看樣子像是要陣前挑戰。孫策不免有些擔心,黃忠武藝沒話說,箭術就算遇到呂布也有一戰之力,可是他之前都是步戰,突然要和對手騎戰,能行嗎?

  「將軍,你不要擔心。」秦牧寬慰道:「黃漢升不是不會騎馬,而是買不起馬。現在有了馬,他的騎術進步極快,不會影響他發揮的。」他想了想,又得意的揚揚眉。「我送了他一匹好馬,真正的青海驄。」

  孫策想起黃忠的那匹新坐騎,瞅了他一眼。「你這麼摳,怎麼捨得的?」

  秦牧臉一僵,嘿嘿笑了兩聲,卻沒說話。過了片刻,他又舔舔嘴唇。「將軍,能托你一件事不?」

  「托我可以啊,先送我一匹青海驄再說。」

  「我哪裡還有青海驄,那是我姊姊的坐騎。」秦牧脫口而出,隨即又意識到說漏了嘴,連忙用手摀住,央求道:「將軍,保密,保密。」

  孫策眼珠一轉,明白了。「你姊看中了黃漢升?」他想起身材高挑,眉宇眼頗有幾分英氣的秦羅,不由得笑了。這女人好眼光,也有膽氣,看中了黃忠就主動出手,不愧是關中的女子。

  「將軍,你看……能行嗎?」

  「這事你別問我啊,問黃漢升自己去。」

  「唉,我是想問來著,可是我姊姊說黃漢升對將軍忠心耿耿,我與黃漢升是同僚,這……不太方便。如果將軍不同意,他是不會答應的。」

  孫策眨眨眼睛。「你姊姊真是這麼說的?」

  「千真萬確。」

  「衝她這句話,我答應了。」

  秦牧興奮的一甩馬鞭,眉開眼笑。「將軍,這事若成了,我謝你一匹最好的涼州大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8 06:49 PM

第229章 單挑

  張遼趕到段煨面前,翻身下馬,躬身施禮。

  「將軍,兩軍交戰,勝負不在於一兩人的較量,而在於能否摧破敵軍……」

  段煨眯著眼睛打量著張遼,一聲不吭。他身邊的義從也眼神譏諷,彷彿看著一個白痴。張遼訕訕地閉上了嘴,轉身準備離開。等他走出十幾步,段煨才揚聲道:「多謝文遠指教,銘記在心。」

  張遼回身,抱拳施禮。「將軍言重了,張遼豈敢。張遼這就回陣備戰,唯將軍所命是從。」

  段煨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張遼見了,也有些暗惱,不再說話,輕踢馬腹,急馳而去。回到自己的戰陣,他下馬重新披掛,腰下腰間長刀,佩上弓和箭箙,又翻身上馬,手一伸。

  「戟來!」

  親衛遞上長戟。張遼接戟在手,手腕一振,虛刺了兩下,長戟振顫,嗡嗡作響,良久方絕。張遼嘆了一口氣。「想不到今日又為鬥將,唯有斬殺孫策,方能雪恥。」

  張遼的兄長張泛恨聲罵道:「他有什麼好得意的,不就因為是涼州人嘛。董卓倒行逆施,早有一天會遭天譴,到時候殺盡涼州人,看他還能得意否。」

  張遼沉下臉,厲聲喝道:「兄長!你要害死我們所有人嗎?」

  張泛閉上了嘴巴,眼神卻依然凶狠。張遼轉身看看身邊的親衛。「你們都給我把嘴閉緊了。我們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上為報國家,下為求富貴,不要學那些儒生因言取禍,毀身滅家,於國於已無益。」

  「喏。」親衛們七嘴八舌的答應著,並不整齊。張遼本想喝斥他們,可是看看他們眼中的不甘,又不忍再說。這一路走來,他們受的委屈已經太多了。

  這時,中軍有號角聲響起。張遼一緊手中長矛,正準備策馬上陣,卻發現一騎從中軍陣中奔出,直往對面對了。張遼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段煨臨陣換人,剛才卻不肯知會一聲,實在可惡。

  見對面中軍有人出戰,黃忠心中暗笑。當初孫策說段煨有可能會派其他人迎戰時,他還不太相信,現在情況如孫策所說一般無二,不由得他不佩服孫策料敵如神。他從親衛手中接過千軍破長刀,輕踢坐騎,迎上前去。

  雙方相隔十餘步停住,黃忠勒住坐騎,大聲喝問:「南陽黃忠在此,來者何人?」

  對方也勒住坐騎,單手綽矛,大聲說道:「隴西楊承,來會孫策,你不是我的對手,讓孫策來。」

  黃忠冷笑一聲:「原來是涼州人,不過是仗著董卓之勢狐假虎威罷了,如何是我家將軍的對手。我家將軍少年英雄,武藝超群,堪作他敵手的人只有並州英雄呂布、張遼,餘者皆不足觀。回去吧,讓張遼來,其他人都不行。」

  楊承大怒。「並州人如何能與我涼州人相提並論,你們這些山東鼠輩目光短淺,有眼無珠,呂布便也罷了,區區張遼如此敢稱英雄。來來來,且讓我殺了你,再向孫策挑戰。」

  楊承拍馬舞矛,直取黃忠。黃忠也不示弱,提刀迎戰。刀矛相交,「噹」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一個回合,黃忠就掂出了楊承的武藝,知道這人雖然有些勇力,卻不是自己對手。但他練習騎戰不久,正缺一個對手,不敢放過這樣的機會,便收起五分力氣,虛晃一刀。

  楊承閃身避過,兩人錯馬而過。

  說話間,兩人站在一起,刀矛並舉,殺得難分難解。

  孫策看了兩個回合,就知道黃忠的用意,立刻下令鼓吹演奏。樂手們賣力吹奏起來,氣勢雄壯。黃忠聽了,心中感激,更加精神,手上加了二分力,便殺得楊承節節敗退。轉眼間十餘回,黃忠大喝一聲,斬楊承於馬下。

  楊承翻身落馬,坐騎奔出十餘步,放慢腳步,垂下頭,打著噴鼻。楊承掩著傷口在地上爬行,留下一路鮮血,慢慢無力,伏倒在地。鮮血汩汩而出,浸濕了泥土。

  黃忠抬起刀,直指對面的西涼人,厲聲大喝:「還有誰?」

  段煨臉色鐵青。他本想派自己部下的勇士出戰,搶了張遼的風頭,不讓他和孫策接觸,沒曾想連孫策的面都沒見著,先折了一人。這時候更不能讓張遼出戰,否則必然被併州人瞧不起。他轉身喝道:「誰能斬了此人,賞錢十萬!」

  「我來!」親衛中一人大聲應喏,踢馬衝出戰陣,直奔黃忠。

  黃忠二話不說,連通報姓名都免了,拍馬迎戰,不數合,又是一刀斬於馬下。

  片刻之間,黃忠連斬兩名涼州勇士。孫策心中歡喜,命人擊鼓,為黃忠助威,挑釁對方。將士們見黃忠神勇,歡喜異常,按照計畫歡呼不已,黃忠的部下更是齊聲大罵涼州鼠輩,要求換並州勇士張遼出戰。

  段煨後悔莫及,早知如此,就聽張遼的建議,不應孫策的挑戰,直接開打,現在騎虎難下,被黃忠連斬兩名勇士,士氣受挫,連累得涼州人都受到了污辱,如果不擊敗黃忠,就算大戰取勝,也無法贏回尊嚴。並涼都是邊郡,與羌胡相接,好以勇氣相聞,寧可戰死也不肯受辱,面子至關重要。並州人有呂布,已經壓了涼州人一頭,如今又被關東人佔住,如何能忍。

  但是,黃忠之勇有目共睹,遍尋部下,好像也找不到能比楊承等人更厲害的勇士。段煨心中生疑,莫不是張遼與孫策串通,故意要折我涼州人的銳氣?若非如此,這孫策遠在南陽,是如何知道張遼驍勇的?

  此中必有陰謀。

  段煨想了想,叫過親衛楊整,俯耳交待了兩句。楊整領命,策馬來到張遼的面前,躬身一拜。

  「張校尉,段將軍命你出戰,斬殺黃忠。」

  見楊承二人連續被殺,張遼知道段煨已經騎虎難下,只有要讓自己出戰。可是不管他能否取勝,並涼人之間的敵意都不會減輕,只會加重。孫策這是故意挑事啊,真是可惡,待會兒拼著受傷也要殺了他,非如此不能解段煨心中之疑。

  「謹遵將軍令。」

  張遼拱手領命,楊整卻沒有離去,卻撥轉馬頭,一副要陪張遼上陣的模樣。張遼心中有數,也沒說什麼,策馬上陣。楊整緊緊跟隨,兩人來到陣前。張遼也不說話,縱馬奔馳,挺戟直取黃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06:54 AM

第230章 戰張遼

  遠遠地看到張遼策馬而來,黃忠就知道正主兒上場了,不敢大意,提起十二分精神,舞刀相迎。

  在聽孫策說起張遼時,黃忠其實並不怎麼相信孫策的判斷。很顯然,孫策並沒有見過張遼,他是怎麼知道張遼善戰的,說不清楚。如果說是蔡邕告訴他的,那也不對,蔡邕只說呂布是勇士,人中呂布,馬中赤兔,這不是什麼秘密,可是張遼算什麼,難道就因為他是並州人?

  邊郡多勇士,這可以理解,但孫策對張遼的重視是不是太過了?

  隱隱的,黃忠躍躍欲試,想和張遼較量一番。此刻見張遼出戰,他抖擻精神,挾連勝兩陣之氣,迎了上來。兩人連通報姓名都免了,一交手就全力以赴,殺在一起。

  如果沒有之前楊承二人的試手,黃忠還真沒什麼信心,現在他已經有了把握,就算遇上張遼也毫無懼色。二馬盤旋,鎩戟相交,兩人戰得難解難分。

  孫策見狀,帶著典韋等人穿過黃忠的戰陣,來到陣前。

  樂手們使出吹奶的力氣,戰鼓雷鳴,號聲嘹喨,為黃忠打氣。

  孫策看著遠處戰在一起的黃忠和張遼,調整呼吸,讓自己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為接下來的戰鬥做準備。按照演義的說法,黃忠是五虎上將之末,張遼是五子良之首,這兩人交手單挑,精彩程度毋庸置疑,更何況黃忠此刻正當壯年,而張遼卻還年輕,銳氣有餘,堅韌不足,此消彼長,其實黃忠還是佔優的,用他來試張遼的成色最合適不過。

  當然了,那只是演義,孫策選用黃忠迎戰張遼另有目的,這原本就是針對並涼人之間的矛盾而設計的計策,張遼只不過是開胃菜,真正的主菜是徐榮。天下沒有百試不爽的計策,所有的計策都是因人設計,針對對方的弱點下手。賈詡為什麼那麼厲害?因為他洞察人心。

  就張遼而言,他最大的弱點是什麼?就眼下而言,他最大的弱點就是他的籍貫。他不是涼州人,而是並州人。他因為這一點被徐榮看中,也因為這一點被涼州人猜忌。

  有呂布在前,涼州人對張遼的陞遷會更加警惕。誰也不希望出現第二個呂布,徹底蓋過涼州人的風頭。從權力運作原則上來說,董卓對呂布的過於信任並不是萬全之計,某種程度上,董卓和袁術有相似之處——他們其實都不適合玩政治。

  從目前的戰況來看,黃忠與張遼相差不遠,甚至還有些優勢。黃忠真要全力以赴,根本不需要他孫策出手,就能擊敗張遼,結束戰鬥。

  但那樣一來,這次挑戰就成了一場單純的比武,不能稱之為計。

  轉眼間,兩人惡戰數十回合。如果按照後世擂台賽的說法,他們已經戰了有兩三輪的時間,該中場休息了。這種高手與高手之間全力以赴的較量極耗體力,就算人吃得消,戰馬也吃不消,必須換馬再戰,否則輕易操縱不靈,重則馬失前蹄。

  孫策接過千軍破,該他上場了。

  果然,黃忠虛晃一招,露出破綻,撥馬而走。張遼也想換馬,也沒追,就在他準備撥轉馬頭回陣的時候,孫策踢馬出陣,來到陣前,揚聲叫道:「文遠兄,別來無恙?」

  張遼愣了一下,勒住坐騎,打量著孫策,一臉懵逼。

  別來無恙?我認識你嗎?

  張遼懵了,為張遼掠陣的楊整也吃了一驚。什麼意思,張遼和孫策認識?張遼可從來沒提過這一點。他連忙向段煨打手勢,示意情況有變。

  聽到孫策打招呼,張遼就意識到楊整會誤解,已經在注意楊整,見楊整在打手勢,心裡更加著急,大聲喝道:「來者是誰,我們見過面嗎?」

  孫策哈哈大笑,拍馬走到張遼面前,故意與楊整距離相當,就要是讓楊整聽得更清楚。

  「文遠兄,這是何意?去年在洛陽,我們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結為道義之交,怎麼才一年時間,你就嫌棄我了?莫非是因為你依附董卓,升了官,看不起老朋友了?文遠兄,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文遠兄,我今天可是專程為你而來,你怎麼能這樣?」

  張遼更加著急。去年這時候,他的確在洛陽,但他對孫策一點印象也沒有。可是這話他怎麼解釋,楊整能信嗎,段煨能信嗎?

  「你究竟是誰?我不認識你。」

  孫策搖搖頭,長嘆一聲。「張文遠,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實在讓我失望。去年這時候,我們還把酒臨風,要為漢家除殘去穢,立不朽功業。轉眼間,你就投靠了董卓匹夫,助紂為虐。也罷,既然如此,我們就割袍斷義,從此你我各為其主。」

  孫策說著,撩起戰袍,割下袍角,扔向張遼,同時舉起千軍破,大聲喝道:「附逆小賊,你我割袍斷義,從此便是敵人,來戰!不死不休!」說著,策馬衝向張遼,千軍破高高舉起,寒光耀眼。

  趁著孫策和張遼說話的功夫,黃忠換上秦牧送的青海驄,又來到了陣前,做好了準備。聽孫策下令,二話不說,抬起弓,「嗖嗖嗖!」連射三箭,一箭向張遼,兩箭向楊整。

  張遼哭笑不得。割袍斷義?我們結過義嗎,你就割袍斷義。可是他來不及解釋了,一來孫策正縱馬殺來,氣勢驚人,二來黃忠突然襲擊,箭已經到了跟前。他大喝一聲,揮起手中鐵戟,將黃忠射來的羽箭掃落,正準備罵黃忠偷襲,卻聽得身後一聲驚叫,卻是楊整的聲音。

  張遼大驚,回頭一看,只見楊整中了兩箭,坐不穩馬背,抱著馬脖子撥馬而逃。張遼正準備詢問楊整的情況,孫策已經策馬衝到他的跟前,大喝一聲:「張遼,受死吧。」

  張遼避無可避,舉戟迎戰,與孫策殺在一起。

  那一邊,黃忠策馬猛追楊整,楊整抱著馬脖子策馬狂奔,轉眼間就衝到段煨面前,他大叫道:「段將軍,張遼與孫策是故交,曾是結義兄弟——」

  話音未落,黃忠追到他身後,猛張弓,急放箭,一箭正中楊整後心,從後背入,從前胸出。

  楊整翻身落馬,口吐鮮血,一命嗚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01:30 PM

第231章 百口難辯

  段煨面色大變,大聲下令:「擒下此人!」

  十餘名西涼騎士猛踢戰馬,上前圍攻黃忠。黃忠不慌不忙,舉起弓,「嗖嗖嗖」連射數箭,箭不虛發,接連射倒數人。西涼騎士見狀大驚,紛紛勒住坐騎,或是舉盾遮擋,或是舉弓還射。黃忠撥馬而走,一邊跑一邊轉身射擊,仗著強勁的弓力和超人的精準,射殺數人,揚長而去。

  段煨氣急敗壞,拔出長刀怒吼:「攻擊!」

  號角聲響起,兩翼的西涼騎兵呼喝著,縱馬向孫策的戰陣兩翼奔去,數百人拉開弓,射出一陣箭雨。

  馬蹄聲急,箭矢飛馳,大戰突然拉開了序幕。

  正在和孫策交手的張遼聽到戰鼓聲,吃了一驚,轉頭一看,見兩翼的西涼騎兵發動了進攻,正面的步卒也在接近,很快就要到身後,已經不可能讓他和孫策決鬥。他轉身,正想和孫策說話,卻發現孫策已經跑進了大陣,兩翼的步卒合攏過來,迅速將巨大的武剛車聯在一起,駕起了強弩。

  張遼不敢大意,就算他再猛,遇到強弩集射也要掛,連忙撤退。他剛剛離開,五百西涼步卒就衝到了陣前,戰鼓聲一急,夾雜著一聲長嘯,數百張勁弩齊射,一蓬箭雨從武剛車中射中,瞬間就到了西涼步卒面前,鋒利的箭矢輕而易舉的洞穿了西涼步卒的木盾,洞穿了他們簡陋的皮甲,洞穿了他們的身體,衝在最前面的步卒像野草一樣被射倒,鮮血迸濺,慘叫聲四起。

  張遼勒住坐騎,看著還在轟鳴震顫的武剛車,心神劇震。

  看到這些大車,他就知道是用來擋騎兵的,相當於防護力較強的大盾,不僅能應付騎士用的騎兵,就算是普通的三石弩也未必能射穿,但他沒想到這些武剛車還是弩車,是攻守兼備的利器。弩的射程比弓遠,勁道比弓強,因此也比弓重,難以操縱,裝在車上的確是個解決辦法。既方便動輸,攜帶大量的箭矢,又有車壁保護,弩手可以躲在車後肆無忌憚的射擊。

  可這成本就高了,弩車絕不是普通的車可比,僅是弩本身就比普通的車貴,成本翻上幾倍都有可能。

  對並州人、涼州人來說,這絕對是用錢堆起來的武器,想都不敢想。

  張遼驚訝的瞬間,大陣正面的兩百輛弩車已經射出兩番箭,射倒了一大批進攻的西涼步卒。在這些車弩面前,裝備簡陋的西涼步卒根本沒有抵擋的能力,只能冒著箭雨往前衝。

  但是張遼隨即又發出一個更令他不安的問題,這些弩車射擊的速度比普通的弩快,根本不是這種體積的弩能夠具備的。西涼步卒衝出百十步的距離,剛剛發射過一次的弩車又開始了第二次的射擊。又一批西涼步卒倒了下去。這一次,他們靠得更近,弩的殺傷力更強,不少弩箭射穿了一個西涼步卒的身體,接著又射倒了後面的人。

  西涼步卒遭受重創,五百前鋒轉眼間被射倒大半。

  遠處的號角聲再響,段煨即將發動第二次進攻。

  張遼突然驚醒,立刻撥馬向段煨的中軍飛奔。段煨離前陣太遠,還不知道這些弩車的厲害,貿然下令步卒進攻只會造成更大的傷亡。雙方兵力懸殊,這麼拼下去正中孫策下懷。

  「將軍!」張遼奔到段煨面前,勒住坐騎,戰馬猛地停住,人立而起,兩隻前蹄在空中虛踏,泥土都甩到了段煨的臉上。段煨大怒:「張遼,你想幹什麼?」

  「將軍,不能進攻,孫策的弩車厲害——」

  「張遼,你們都已經割袍斷義了,你還要為孫策說話?」段煨冷笑道。楊整的話沒說完就被黃忠射死了,但他已經聽到了幾個字,也看到了孫策割下袍角的舉動,真相呼之慾出,哪裡還有心情聽張遼解釋。他一邊喝斥張遼,一邊悄悄地給親衛騎士打手勢,示意他們包抄張遼。

  段煨的親衛騎士一動,張遼就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他心如急焚,一邊撥轉馬頭,一邊大叫:「將軍,切莫中了孫策詭計,我不認識他,他這是要離間我們。將軍,孫策——」

  段煨大怒。「給我拿下!」

  親衛騎士縱馬上前,有的舉起矛戟刺向張遼,有的舉起弓箭向張遼射擊,轉眼間,張遼就被圍住,中了幾箭。張遼大急,揮戟格檔,刺倒兩人,打開一個缺口,衝出重圍,飛奔而去。有騎士策馬追趕,又被張遼殺死數人,這才有些怕了,不敢再追,看著張遼逃走。

  段煨破口大罵。「並州兒皆是叵信之輩。不殺光並州兒,董太師必步丁原後塵,我涼州人死無葬身之地。」

  張遼殺出重圍,奔出自己的陣地,雖然沒有聽到段煨的咒罵,卻也知道誤會已深,非他能解釋。他看了一眼遠處的戰場,想想那些威力驚人的弩車,再看看身邊這些熟悉的臉,一咬牙。

  「撤!」

  張泛等人雖然驚訝,卻毫不猶豫地執行了張遼的命令,千餘並州步騎迅速撤離戰場。段煨收到消息,更加憤怒,罵不絕口。正在這時,有斥候來報,文聘率領兩千人出城,有與孫策夾擊之勢。段煨也慌了,不敢戀戰,下令撤退。

  號角聲一起,西涼騎兵首先撤退,迅速脫離戰陣。緊接著,正面進攻的步卒也開始撤退。他們遭受弩車重創,死傷慘重,原本就沒什麼鬥志,聽到撤退的命令,立刻潰散,根本不管什麼陣型,也沒什麼互相掩護,爭先恐後,轉身就跑,完全是一群烏合之眾。

  黃忠見狀,及時下達了反擊的命令。在強弩都尉的指揮下,弩手們開始延伸射擊,擴大殺傷,都尉田弘成率領本曲步卒魚貫穿過武剛車戰陣,一邊飛奔,一邊舉刀長嘯。

  「千軍——」

  五百士卒排著嚴整的陣勢,氣勢如虹,應聲大呼。

  「破!破!破!」

  中軍,秦牧率領親衛騎衝出戰陣,死死盯著段煨的戰旗,緊追不放。聽到身後雷鳴的喊殺聲,段煨不敢停留,在親衛騎士的保護下狂奔而去。

  兵敗如山倒,西涼兵丟盔棄甲,一敗塗地。

  婁圭站在城牆上,看著西涼兵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向西奔逃,目瞪口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06:09 PM

第232章 徐榮

  孫策看到文聘很開心,看到婁圭很意外。

  搞定陳瑀之後,他並沒有對南陽豪強下死手,反而進行了冷處理。這些人城外的莊園已經沒了,財產被諸將分了,土地則分給了他們之前的部曲,只剩下城裡的宅院,瀕臨破產。按理說,孫策可以一口作氣,將他們連根拔起,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包括和陳瑀合謀的宗承,他都沒有殺。

  宗承閉門謝客,不對孫策的執政發表任何意見。可以理解成閉門思過,也可以理解成非暴力不合作。不管是什麼原因,孫策都沒有採取行動,他默許了宗承這個典型,以免激化矛盾,一心一意對付徐榮。

  婁圭曾經和宗承一起,陳瑀敗逃之後,婁圭就失蹤了,孫策原本以為他逃了,沒想到他會在文聘身邊。看到婁圭的時候,著實打量了兩眼。

  婁圭被他看得心慌,原本準備的說辭一句也說不出來,只能低著頭,等文聘開口。

  文聘也有些為難,但他最後還是將婁圭出現在這裡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特別是守住酈城的功勞,他幾乎全讓給了婁圭。

  孫策明白了文聘的意思。同為鄉黨,文聘想拉婁圭一把,就像當初鄧展想拉他文聘一樣。

  「這水澆得好。」孫策看著漸漸融化的冰層說道。他印象中,婁圭也幫曹操用過類似的計策,只不過不是在南陽。「給你一個任務吧,留在酈城,把城牆修好。我估計徐榮也許很快會親自來攻酈城。」

  婁圭有些失望。孫策沒讓他領兵,只讓他修城,和文聘所受的禮遇差遠了。

  文聘過意不去,還待再說,孫策擺擺手,示意不要再為婁圭說話。他其實不喜歡婁圭,這人勢利心太重,幾次反覆,沒殺他就算不錯了,重用會給其他人造成不好的示範。他可以容忍宗承的不合作,卻不能容忍婁圭的投機。讓他負責酈城的修繕既是想看看他的能力,也是想給他一個立功的機會,當然也是故意敲打敲打他,如果他還不安分,以後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甚至於直接殺掉。

  孫策親自統兵來援,並且摧枯拉朽般的擊退了段煨,解酈城之圍,酈城的百姓又緊張又高興。緊張的是孫策名聲不好,殺了不少人,高興的是孫策能夠保護他們。他們推選出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做代表拜見孫策,試探孫策的來意,並送上酈城有名的菊花作為見面禮。

  孫策第一時間接見這些代表,欣然接受了他們的禮物,聊起酈城的風土人情。見孫策長相英俊,態度和藹,和鄰家少年無異,全然沒有傳說中的凶神惡煞,這幾個老人也放下了緊張和拘謹,熱情的介紹起酈城的情況來,談笑風生,賓主盡歡。

  ——

  徐榮扶著案緣,一動不動。

  他中等身材,體格粗壯,濃眉大眼,獅鼻闊口,一部濃須,夾著幾根白毫。人到中年,半生滄桑,飽經風霜,由一個普通戍卒一步步走到現在,他經受了尋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也積累了尋常人難以想像的閱歷,一眼就洞穿了孫策的離間計。

  但是,他沒法化解,甚至不能說破。

  並州人和涼州人之間的矛盾由來以久,不是他幾句話就能化解的,甚至丁原的死都只是一個激化點,根源來自於兩州人相似的困境和風土人情,這不僅沒有讓他們同病相憐,反而讓他們敵視對方,總想壓對方一頭。

  他相信張遼沒有說謊,但是他沒法說服段煨等人相信張遼。他是幽州人,能夠指揮這些西涼人作戰完全是因為董卓的信任和之前的戰功,再加上天性謹慎,與任何涼州人都不發生衝突。如果要幫張遼說話,西涼人會連他都懷疑。

  但是他又想幫張遼。看到張遼,他就想到年輕的自己。沒有家世,沒有師門,甚至連幫得上忙的朋友都沒有,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實力。可是只有實力沒用,沒人提攜,你連表現的機會都沒有。他就是這樣的例子,從軍數十載,大小數百戰,每戰有功,但是每次功勞簿上卻看不到他的名字,就算有功也只有一點微薄的賞賜,升職卻異常艱難。如果不是董卓,他這輩子也許只是一個小小的都尉,不可能成為統領數萬人馬征戰的中郎將。

  有時候他真的很嫉妒孫堅。同樣出身寒門,孫堅的運氣卻好得讓人眼紅,不到四十歲就官拜二千石,封了侯。現在又有了這麼好的兒子,才十六七歲就統領幾萬人馬。

  老天為什麼如此不公?

  「張遼,孫策的武藝如何?」徐榮打破了沉默,聲音不大,但很冷。

  段煨惡狠狠地瞪了張遼一眼,眼神得意。因為張遼的撤退,他遭受慘敗,四千步騎損失近半,只逃回來兩千餘人,顏面盡失,連帶著了涼州人的臉面,被李蒙、樊稠等人好一通埋怨。他毫不客氣的將所有責任推給了張遼,強烈要求徐榮以軍法處置張遼,現在快要如願以償了。

  張遼遲疑了片刻,神色平靜。「尚可。」

  「你能擊敗他嗎?」

  張遼咬咬牙。「能。」他其實並沒有與孫策真正交手,孫策出戰的時候,他剛剛與黃忠惡鬥一場,馬力已疲。但即使如此,孫策也沒能佔上風,後來還趁他回頭的時候跑了,武藝應該一般。準備充分的話,有機會陣斬了他。況且他很清楚,這次徐榮能給他爭取到的最好機會。

  段煨愣住了,狐疑地打量著徐榮。

  徐榮盯著張遼,眼神凌厲。「留下你的兄長為質,領你的本部人馬去挑戰孫策,或是殺他,或是殺他手下的那個將領,二者必居其一,否則你自己去向太師請罪。」

  「喏!」張遼躬身領命,起身告辭。

  「嘿——」段煨起身,準備叫住張遼。徐榮看看他,語氣稍緩。「忠明,安排張遼做你的副將是我的責任,我會向太師請罪。我再撥五千人給你,你去冠軍、穰縣收集糧草,伺機切斷孫策的退路。」

  段煨大喜。徐榮承擔了責任,給他增加了人馬,還給了他這樣的美差,誠意很足,他自然滿意。

  「諸君,抓緊時間攻擊各縣。十天後,我們一起去會會孫策。」

  眾將轟然應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09:41 PM

第233章 懷疑人生

  酈城的菊花很有名,據說喝了這種菊花茶可以延年益壽,故司空王暢——劉表的老師,故太尉胡廣——蔡邕的老師都常年飲用這種菊花茶,得享高年,故太傅袁隗壽命稍微短一些,不過那不是酈城菊花的責任,他是被董卓滅門的,要不然至少也得八十以上。

  孫策才十六七,對長壽沒什麼興趣,但是這個時代還沒有後世意義上的茶,用菊花泡水算是最接近的。冬天火大,又要面對徐榮這個勁敵,喝點菊花茶降降火,也算是不錯的選擇。

  這段時間一直很忙,沒有個空閒的時候,現在離開了宛城,身處軍營之中,卻突然清閒下來。雖說軍營裡的事也不少,但相比較而言還是簡單一點,處理軍務,隨時注意徐榮的動向,然後就是和黃忠、文聘等人說說兵法,論論武藝。

  黃忠和張遼交手數十合,打得很過癮,再也不懷疑孫策之前的判斷。他還說,張遼的武功還沒到頂,再過十年,他有了更多的歷練,身體和心態相匹配,才能真正進入巔峰。到了那時候,他未必是張遼的對手,人生五十,氣血已衰,武功也開始走下坡路了。

  孫策覺得黃忠說得有理,而且有點小得意。在人生最顛峰的時候斬夏侯,戰張遼,黃忠應該感激他。雖說黃忠歷史上也斬殺了夏侯淵,但是成名太晚了,而且那一戰他是拼了老命,沒多久就死了,沒能享受幾年榮耀。現在則不然,他至少還有二三十年風光,不出意外的話,他甚至可以活得比歷史上還長。

  成名要趁早啊。

  趁著這個機會,孫策履行起了媒人的職責,向黃忠隆重推薦秦牧的姊姊秦羅。黃忠娶過妻,夫妻感情不錯,但一直沒生育,所以他年過四十還沒有子嗣。孫策推薦秦羅,黃忠連稱不敢。秦家是關中豪強,論家世比他黃家可強多了,更何況是為妾。言下之意,就算妻子不育,他也不肯休妻另娶。

  秦牧有點為難。他姊姊雖然年齡大了點,但畢竟雙方的身份家世擺在那兒,願意嫁給黃忠已經是屈就了,怎麼可能做妾。

  見此情景,孫策沒有再說什麼,這是他們兩家的事,由他們自己去處理比較好。他把話題扯回武藝上。張遼雖然跑了,但他的計畫還沒有結束,說不準什麼時候又和張遼碰上了,早點做準備總是好的。

  黃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親自和孫策切磋,模擬張遼的武功特點,充當陪練。

  孫策用心揣摩,不敢有絲毫大意。

  幾天前,他向鄧展提及此事時,鄧展說了一番話,他深受啟發。鄧展說,武功這種事,首先看天賦,比如力量,比如反應,有了這些基礎,再加上名師指點,自己刻苦,才能練出一身好武功。但是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後會遇到瓶頸,要想突破這個瓶頸,名師幫不上忙,刻苦也未必能解決問題,關鍵要看悟性。有悟性的人能一通百通,從此進入化境。沒悟性的人,就算練一輩子也進入不了那個境界。

  鄧展說,孫策的身體素質有優勢,要力量有力量,要反應有反應,有孫堅為他啟蒙,自己又肯下功夫,所以年紀輕輕就能成為高手,甚至已經遇到了瓶頸,能不能突破這個瓶頸,就不是肯不肯吃苦的問題了,而是看有沒有這個悟性。

  悟性很神奇,鄧展也說不清楚,他只是勸孫策不要著急。以他的年紀,能有這樣的武功已經很了不起了。很多人一輩子也達不到這樣的高度。如果想再精進一步,他也許應該多讀一些書。說到底,悟性就是觸類旁通,舉一反三。

  鄧展還給了孫策一個建議,他練的太極拳雖然很粗陋,卻值得好好研究。剛與柔,直與曲,原本就是相輔相成的。絕大多數人的武功都是以剛以直為主,就像拳法和矛法一樣,比的就是誰更強,誰更快,太極拳能以柔克剛,以慢打打,這裡面有很深的道理。

  孫策對此深有同感。他對太極拳的理解很膚淺,與人動手還是靠本尊的武功底子,但偶爾應用太極拳的拳意卻往往能取得意外的效果。常聽人說太極拳是講道理的拳,重意不重形,他沒有真正練過太極拳,其實並不影響他去應用太極拳的拳理。

  話雖如此,要想真正打破瓶頸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只能按照鄧展的建議,沉下心來,厚積薄發。

  有黃忠、典韋這樣的高手做陪練,有鄧展這樣的武學大師引導,他相信自己還可以更進一步。但只有陪練還不夠,他還需要有份量的對手來激發他的潛能。

  張遼顯然就是一個不錯的對手,他不想錯過。

  他的願望很快就實現了,張遼去而復返,向他挑戰。

  孫策正中下懷,大筆一揮,在戰書上寫下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來日再戰。與此同時,他對來下戰書的騎士說,希望文遠能迷途知返,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收到孫策的回復,張遼都有些糊塗了。如果說只是為了離間他和段煨,現在段煨已經被孫策擊敗,孫策根本沒必要再提這件事,而且說得有板有眼,情真意切的勸他回頭。

  難道是我記錯了,我以前真的見過孫策,而且和他志同道合?

  夜色之下,張遼坐在帳前,一邊喝酒一邊回想這一年多來的經歷,特別是在洛陽的時光。他怎麼也想不起孫策這個人。這件事很古怪,不合常理,但他卻不敢確定。這一年多的時間裡發生了那麼多事,大將軍何進死了,老上司故並州刺史丁原也死了,而且是死在呂布的手中,皇宮被燒了,洛陽被燒了,先帝死了,少帝立了又廢了,董卓成了太師,天下大亂,山東州郡討董,聲勢宣赫,轉眼間又煙消雲散,哪一件事不是匪夷所思?

  也許我真的見過孫策,只是覺得愧對故人,所以不願想起?

  我投董卓錯了嗎?董卓之前是並州牧,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師,那麼多朝廷重臣、名士儒者都承認他,我為什麼不能承認?如果說呂布是武夫,為了富貴背信棄義,那麼名士王允呢?

  張遼獨坐帳中,一口接一口的喝著酒,直到東方既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0 11:00 AM

第234章 織網

  孫策提千軍破,跨青驄馬,在黃忠、典韋等人的護衛下來到張遼面前。

  青驄馬是秦牧送給黃忠的,黃忠得知是秦羅所送之後,不肯再受,堅持要還給秦牧。秦牧乾脆轉送給了孫策。孫策並不想接受,但是他現在需要一匹好馬來迎戰張遼,便暫時接受,算是借的。

  好的戰馬不僅僅是速度快、力量大,更重要的溫順,通人性,能夠很好的領悟騎乘者的動作。青海驄就是好馬的代名詞。一匹青海驄價值百金,低得上十匹真正的戰馬,絕對物有所值。

  孫策也因此對關中世家有了一定的瞭解。秦家只是關中一個小世家,一出手就是一匹青海驄,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就算是因為他們家販馬的緣故,而戰馬在隴西遠遠沒有這麼高的價格,擁有這麼多上等戰馬依然不可小覷。

  戰馬資源可是他一直的心頭痛。

  看到張遼的黑眼圈,孫策心中暗喜。即使是高手,休息不好也會影響狀態。他坐擁萬人大軍,還有黃忠等人分擔責任,可以好好休息。張遼在城外,只有千餘人,夜裡休息不好也是正常現象。此消彼長,他又多了幾分把握。

  「文遠,昨天沒休息好嗎?」孫策淡淡的說道。

  張遼的確沒休息好,一夜未睡,又喝了不少酒,他現在有些昏昏沉沉的。只不過他沒興趣對孫策說這些話。他只想盡快完成任務,斬殺孫策或者黃忠以證清白。見孫策騎著黃忠曾經騎過的青海驄,他心中閃過一絲竊喜。以他目前的精神狀態,擊敗黃忠有些難度,擊敗孫策的機會應該更大。

  「孫策,我們……真的見過嗎?」

  聽了張遼這句話,孫策心中暗自發笑。能把張遼忽悠得懷疑自己也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不過他根本不打算正面回答張遼,誓將忽悠事業進行到底,一直到將張遼忽悠得下馬投降為止。

  「見沒見過,還有意義嗎?別廢話了,來吧,決一勝負。」

  張遼無奈,只得打起精神,拍馬衝鋒,舉起鐵戟直刺孫策。孫策輕踢青海驄,揮起千軍破,大喝一聲,斬在張遼的鐵戟上,卻沒有趁勢反擊,與張遼錯身而過。

  各自奔出數十步,兩人撥轉馬頭,再次加速,戰在一起。

  張遼用鐵戟,但他的鐵戟並不是很長,只有一丈五尺。

  漢代沒有馬鐙,騎士只能用雙腿夾住戰馬衝鋒,固定效果不佳,一旦遇到強力衝撞很容易落馬,所以騎兵以騎射為主,近戰則用環首刀劈砍,只有真正的高手才會用矛戟近身格鬥,用的矛戟也沒有後世的長,只比步卒用矛戟略長一些,所謂的丈八長矛極其少見。

  兵器越長越難操控,對材料的要求也越高。後世的騎兵所用長兵之所以能達到丈八甚至超出兩丈,一是因為有馬鐙助力,二是因為鋼鐵冶煉技術提升,矛頭越做越小,矛演化為槍,槍頭只有二三兩重,更容易保持平衡。

  武器是否順手關乎生死,來不得並點誇張,誰都知道一寸長一寸強,可是誰也不敢用超出自己掌控能力的武器,否則等於找死。

  即便如此,張遼的鐵戟依然比孫策的千軍破長不少,又是直兵,看起來大佔優勢。

  但,只是看起來而已。

  刺是縱向用力,攻守雙方是面對面的硬頂,沒有馬鐙,對手固然容易被刺下馬,自己也很容易從馬背上摔下去。劈砍卻是橫向用力,可以借劈手臂的揮舞發力,增加速度,落馬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兩相平衡,張遼的優勢有限,孫策的劣勢也沒有看起來的那麼明顯。再加上張遼沒有休息好,反應速度打了折扣,要想速勝孫策就更難了。

  你來我往,兩人大戰近百合,不分勝負。

  青海驄沒什麼問題,張遼的坐騎卻有些承受不住了。孫策戰意正濃,張遼卻有些疲憊,氣息變得粗重起來。也許是心浮氣躁,也許是自負使然,他並不認為是因為孫策的武藝並非他想像的那麼差,而是下意識的認定是自己沒有休息好,這才總差那麼一點,未竟全功。

  「馬力已乏,換馬再戰。」張遼不得已,找了個還過得去的理由,要求暫停。話剛出口,他就覺得臉上發熱。孫策如果不答應,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再戰。

  孫策求之不得,爽快地答應了。

  「既然如此,你索性休息一下吧。」孫策很體貼。「我看你臉色不佳,一定是昨天沒休息好。雖然已經割袍斷義,我也不願意佔你這個便宜。給你半個時辰,夠嗎?」

  張遼慚愧不已,連聲說道:「夠了,夠了。」連看孫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撥馬回陣。

  孫策心中暗笑,也撥馬而回。他翻身下馬,命人鋪起蓆子,擺上案几,拿出準備好的酒肉吃喝起來。他又讓人拿了一些酒肉送給張遼,讓他吃飽了再戰。

  張遼倒也沒想太多。雖然他很想殺了孫策自證清白,但畢竟是比武,不是交戰,雙方互贈酒食也是常有的事。孫策大方,他要是不吃,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他接受了孫策的餽贈,禮尚往來,也送了一些酒食給孫策。

  孫策正中下懷,你來我往,這就更像有交情的老友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是軟化張遼,二是進一步製造誤會,讓張遼無法解釋。這個場景傳到段煨等人的耳中,就算徐榮想為張遼開脫也沒什麼說服力。

  雖說張遼不是有勇無謀之輩,但是論比心眼,張遼還真不是他對手。

  將者五德,以智為首,勇居其次。他籌劃了這麼久,絕不僅僅是為了和張遼打一架。他精心編織起一張大網是要一步步將張遼裝進去,等張遼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而張遼只是第一個目標,他最終的目的是徐榮。張遼是並州人,與涼州人天生不和,徐榮是幽州人,同樣無法和段煨等人同心同德,一樣存在裂痕。只要他有足夠的耐心,放長線,釣大魚,一點點的挑撥,耐心的敲打,這點裂痕最終將變成一個無法彌補的破綻。

  到了那時候,他擊敗徐榮的機會就來了。

  機會不僅需要耐心的等待,必要的時候還需要積極的創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0 11:01 AM

第235章 回頭是岸

  休息了半個時辰,不等孫策說話,張遼主動請戰。

  孫策也不推辭,上馬再戰。

  這一次,張遼的狀態有所改善,長戟使得虎虎生風,步步緊逼,殺法凌厲,恨不得一招就取孫策性命。徐榮讓他來挑戰孫策,就是給他一個緩衝的機會。如果孫策不應戰,他也好給段煨等人一個交待。孫策應戰了,他沒有任何理由推卻,只有斬殺孫策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是他的前程,他必須全力以赴。

  孫策不甘示弱,舞起千軍破,與張遼戰在一起。鄧展創編的破鋒七殺原本就是馬步皆用的招法,刺攔拿更是純正的矛法,孫策練得非常純熟,只是一直缺少實力相當的對手來檢驗自己的成績,與張遼對戰正好起到這個效果。剛才小試牛刀,他已經有了信心,此刻更是戰得痛快,將千軍破刀矛兼備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二馬盤旋,戟鎩並舉,兩人你來我往,兵器破風聲、撞擊聲,兩人的呼喝聲,馬蹄踏地聲,混在一起,難分難解。

  雙方觀戰的將士看得如痴如醉。黃忠兩天前曾與張遼一戰,但當時有演戲的任務在身,戰得並不痛快。此刻看到孫策與張遼交手,張遼全力以赴,挺刺勾拿,戟法的精妙盡在眼前,他看得非常過癮。不過,以他的眼界,他很快意識到孫策棄用長戟乃是明智之舉。

  孫策原本也是用戟的,畢竟矛戟是這個時代的戰士最常用的武器,戟尤甚於矛,但孫策很快就棄用戟,改用長刀或者矛,後來又變成了黃月英為他定製的千軍破——兼有刀和矛兩種功能的鎩。

  比起矛,戟的旁枝有勾啄的作用。但勾啄是側向用力,對於縱馬衝鋒的騎士來說,勾啄不僅無法利用馬速帶來的衝擊力,反而對騎士的眼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在錯身而過的一瞬間啄擊對手,比用刀砍還要難上數倍。推擊的難度小一點,但推擊的殺傷力小,如果對方有鐵甲護身,推擊根本沒有實際意義。

  漢代的戟已經和原始的戟不同,有側支卻沒有側刃,沒有割殺的作用,就是因為隨著甲冑防護能力的提升,側刃的割殺功能已經成了雞肋,只會增加武器製造的難度和成本,迅速被淘汰了。

  古代的戰士是只有貴族才能擔任,武器也是私人定製,所以古代的兵器精緻華美。隨著戰爭規模的擴大,戰士已經成為庶民,武器也更注意成本,簡單高效。陣前比武是很貴族的形式,儀式感很強,但他們用的武器卻已經失去了貴族的味道,沒有一點儀式感。

  孫策的千軍破兼有刀的砍擊和矛的直刺功能,招法多變,殺傷力較強。張遼的鐵戟雖然也啄擊的功能,卻不怎麼用得上,優勢只剩下長度,也被千軍破的劈砍功能抵消。

  其他人沒有黃忠這樣的境界高度,他們只知道孫策和張遼戰得激烈,不分伯仲,看得興高采烈,大開眼界,看到興奮處不禁大聲叫好。開始只為其主,後來看得太投入了,也為對方叫好。

  轉眼間,又是百餘合。

  聽得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張遼暗自叫苦。休息了半個時辰,體力有所恢復,本想一股作氣拿下孫策,現在看來也成妄想。孫策越戰越勇,他卻有些力不從心,胯下的戰馬更是累得呼哧呼哧直喘,嘴角全是白沫,毛皮都被汗水浸透。

  三天來回跑了兩三百里,沒能好好休息,又連番苦戰,這匹馬太累了。再戰下去,隨時可能倒斃。

  真正的戰馬有種不服輸的精神,如果乘者不加以控制,它很可能一直跑到死。

  張遼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悲愴。他覺得自己和這匹馬一樣,前路漫漫,看不到一點希望,不知道哪裡才是盡頭,他卻只能咬著牙,不停的往前跑,哪怕下一刻就會倒在路上。

  「啊——」張遼狂吼,挺戟猛刺。

  孫策揮鎩,劈開鐵戟,「噹」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兩人錯馬而過。那一瞬間,孫策看到了張遼眼中的決絕,突然心生警惕,千軍破劃了半個圈,橫架在身後,正是蘇秦背劍式。

  「噹!」一聲響,張遼返身一戟,刺向孫策後背,卻被千軍破架住。他一咬牙,手腕一翻,用戟枝掛住千軍破,用力猛拉。孫策來不及多想,本能的雙腿用力,夾緊了馬腹。戰馬往前一竄,兩人同時落馬,武器也脫了手,扔出老遠。

  雙方將士大驚,紛紛策馬衝了過來,準備搶人。

  耳邊蹄聲隆隆,孫策卻來不及多想,翻身躍起。他天天練拳,又有鄧展指點,不僅拳腳功夫好,而且身手敏捷,倒地後一躍而起。張遼卻是習慣了騎馬,戰馬就是他的雙腿,一旦落馬,武功就折了三成,面對猛虎般撲來的孫策,他抵擋不住,唯有後退。

  孫策搶到千軍破前,腳尖挑起千軍破,孫策凌空接住,一個箭步衝到張遼面前,大吼一聲,力劈華山。

  看著當頭劈落的刀鋒,張遼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我命休矣!什麼前程,什麼富貴,什麼封妻蔭子,一切都結束了,不僅自己要身首異處,連帶著兄長和數百位鄉黨都要埋骨異鄉。

  孫策原本就沒打算殺張遼,只是本能的反應,見張遼沒反擊,他便收住了千軍破,刀鋒離張遼的頭頂還有一尺之遙。但他卻將張遼臉上的淚水看得清清楚楚。與後世的男人有淚不輕彈不同,漢人感情豐沛質樸,高興了哭,傷心了也哭,杜畿就在他面前落過淚,此刻看到張遼落淚,他一點也不奇怪,只有同情。

  張遼剛才的眼神在腦海裡閃過。他知道張遼落淚不是怕死,而是傷心。雖然他不知道張遼為什麼傷心。

  孫策收式,左手倒提千軍破,伸出右手。

  此時,張遼的部下正好衝到面前,見孫策並無殺人之意,反而去拉張遼,如釋重負,紛紛呼喝著勒住了坐騎。黃忠等人見狀,也紛紛勒住戰馬。雙方相隔數步,虎視眈眈,卻沒有人發起攻擊。

  聽得耳邊蹄聲雜亂,張遼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死。他緩緩睜開眼睛,卻看到孫策站在面前,眼神友善,並無敵意。

  「你……為什麼不殺我?」張遼喃喃說道。

  「文遠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今日不分勝負,明天再戰,如何?」

  張遼沉吟片刻,舉起手,拉住孫策停在半空中的手,借力站起。

  「多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20 01:33 PM

第236章 諍臣

  孫策回城,享受英雄凱旋的待遇。以一個將領的標準來看,與對手單挑是很無聊的事,可是對普通百姓來說,兩位勇士陣前決鬥卻是最英勇不過的行為,如果這個勇士又年輕又英雄,那就更賞心悅目了。即使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親眼目睹,很多人甚至連站在城牆上看的機會都沒有,卻不影響他們為之歡呼。

  至少他們可以夾道歡迎,近距離欣賞孫策的絕世美顏啊。

  這一夜,酈城無數少女要失眠了,軍營外也會多無數偷窺的窈窕身影,當值的士卒很緊張,不敢有片刻大意,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這些膽大包天的少女溜進來,毀了一世英名。

  孫將軍軍紀很嚴,那個姓趙的軍正手更黑。

  趙儼不僅對普通將士嚴厲,對孫策也不例外。得知孫策沒有殺張遼,趙儼很是不解。孫策進了屋,剛剛摘下頭盔,還沒坐定,他就闖了進來。

  「將軍想收服張遼嗎?」

  「不可以嗎?」

  「既然如此,將軍為什麼不乾脆生擒他?」趙儼比孫策大四歲,眼下也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孫策提拔他,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匡正孫策,別做傻事,否則就對不起孫策。「將軍,你是南陽之主,幾萬大軍的統帥,不應該做一個鬥將,這種事讓黃校尉或者典都尉去做就行了。」

  黃忠無動於衷,典韋也滿不在乎,他們已經習慣了趙儼的說話方式。

  孫策微微一笑。「伯然,你以為我是好勇鬥狠,逞一時意氣?」

  「那還能為什麼?」

  孫策搖搖頭。「以伯然的智慧,應該不能猜出來。伯然,你只是暫時做軍正,不能永遠做軍正,我對你的期望可不僅僅如此。」

  趙儼遲疑了片刻,若有所思。「將軍欲由張遼牽連徐榮,離間西涼諸將?」

  孫策不答反問。「何以見得?」

  「之前張遼違反段煨將令,不戰而走,導致段煨大敗,按律當斬。他能去而復返,除了徐榮還有誰能這麼做?將軍釋而不殺,自然是要故技重施,將嫌疑引到徐榮身上。只是徐榮乃涼州大將,戰功卓著,又深得董卓信任,西涼諸將敢對他不利嗎?」

  孫策笑了起來。這不能怪趙儼,趙儼不是杜畿,又剛剛出仕從軍,對徐榮的瞭解有限。

  「徐榮是幽州人,不是涼州人。」

  趙儼很意外。「是嗎?可是觀他所作所為可與西涼人沒什麼區別,我潁川郡故太守李旻就是被他烹殺的。這麼說來還真是小人同而不和,一樣的殘暴不仁。」

  「伯然,你這個思想要改一改,邊郡人生性凶殘的的確不少,但也不是所有的邊郡人都好殺。正如潁川有偽君子,不代表所有的潁川人都是偽君子一樣。要做大事,不能有這種地域歧視。普通人閒聊也就罷了,身為理政者有這種心理還有什麼公平公正?」

  趙儼拱手致歉。「將軍說得是,是我輕率了。不過,徐榮在西涼軍中太久,之前在潁川殺戮甚重,現在又在南陽縱容士卒擄掠,名聲很壞,將軍若是想招降他,當三思而行。」

  這次孫策沒有反駁,點頭表示同意趙儼的看法。不管徐榮是不是涼州人,他麾下的西涼兵干的那些事和他脫不了干係。就烹殺李旻這件事而言,要讓其他人接受他不太容易。不過現在考慮這些太早了,他想的是如何擊敗徐榮而不是招降徐榮。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就想著收服名將,除非是腦子短路。

  「即使如此,將軍也不必親自出戰。論武藝,論經驗,黃校尉、典都尉都比你更適合。」趙儼盯著孫策的眼睛,不屈不撓。「將軍就是想與人臨陣博殺,就是享受這種感覺。」

  「趙伯然,你太放肆了。」龐統忍不住了,挺身而出。「將軍要做什麼,還要你的允許嗎?」

  趙儼瞅瞅龐統,厲聲喝道:「黃口孺子,戰場凶險,袁將軍殷鑑在前,你身為侍者,不知勸諫將軍,只知道阿諛奉承,是何道理?若是將軍像袁將軍一樣有所不諱,你擔得起責任嗎?」

  龐統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孫策皺皺眉,猛然驚醒。趙儼的話說得難聽,卻很有道理。袁術為什麼會死,就是因為他太輕率,以百餘騎去追擊曹操。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做這樣的決定。他親自與張遼決鬥,其實和袁術一樣冒失,不管他有多麼充分的理由。

  趙儼說得對,其實他就是享受這種感覺。

  這是一種很不好的傾向。

  「伯然,你說得對,這是我的不是。」孫策示意龐統退後。「多謝你的提醒。」

  趙儼盯著孫策看了片刻,見孫策眼神真誠,並非作偽,這才拱拱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望將軍不僅能坐而言之,更能起而行之。將軍雖然佔據了宛城,但根基未固,憂患重重,得之易,失之更易。易雲: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將軍可不勉哉。」

  孫策悚然而驚,再次躬身致謝。「伯然非我臣,乃諍友也。」

  趙儼坦然受了一禮。「將軍,我去見張遼吧。」

  孫策權衡了一下,點頭同意。

  ——

  趙儼來到張遼面前,命人送上禮物。

  「道不同,不相為謀。孫將軍雖然感念故友,但他現在是南陽之主,守土有責,不能坐視西涼兵荼毒百姓,卻在此與張校尉戲斗。若張校尉心中尚存道義,棄暗投明,孫將軍歡迎之至。若張校尉一意孤行,便統大軍來戰,殺個你死我活,不必效此兒童遊戲,惹人笑話。」

  張遼眯著眼睛,打量著趙儼,羨慕不已。趙儼很年輕,但談吐不俗,官話裡帶著一些潁川口音,應該是潁川人,但他的服飾顯示他是軍正,雖然品級不高,卻是軍中極其重要的職務,非主將親信不能擔任。趙儼能代替孫策來見他,已經說明了他絕非普通軍吏。

  孫家也是寒門出身,看他談吐應該也沒什麼文化,為什麼他卻能得到這樣的士人支持?

  張遼很客氣的拱拱手。「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潁川趙儼。」

  「孫策擅取南陽,張遼奉朝廷之命征伐,這棄暗投明從何說起?還請先生指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20 07:55 PM

第237章 掩耳盜鈴

  趙儼負著手,斜睨著張遼,語氣很生硬地說道:「年初徐榮寇我潁川,校尉可在其中?」

  「那時張遼尚在洛陽,未曾與會。」

  趙儼臉色稍緩,勉為其難地說道:「既然如此,看在孫將軍的面子上,就與你說道說道。」

  張遼哭笑不得,卻還是很禮貌地命人送上酒食,請趙儼入座。趙儼雙手負在身後,傲然而立,連坐下來的興趣都沒有,更別說與張遼共飲了。「校尉大概覺得天子在長安,董卓為太師,徐榮乃董卓所任大將,便能代表朝廷,而孫將軍無朝廷任命,自據南陽,便是逆臣,所以你是明,他是暗,對吧?」

  張遼不置一詞。

  趙儼冷笑一聲:「這樣的鬼話,恐怕校尉自己也不信吧?」

  張遼緊閉著嘴唇,一聲不吭。

  「董卓身為大將,擁兵自重,之前已經屢次違抗朝遷詔書,先帝荒悖,養虎為患,何進愚蠢,引狼入室,終為虎狼反噬,身敗名滅。董卓以武力奪權,最初還能矯情自飾,招誘名士,引進諸賢,可是不久就故態復萌,驅洛陽百姓西入長安,燒燬京都洛陽,又縱士兵屠戮百姓,二百里內無孑遺。變亂朝廷制度,擅自廢立,先是自為相國,又自為太師,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就算是當年篡漢的王莽都沒有這麼放肆。他眼裡還有天子,還有朝廷嗎?」

  趙儼聲色俱厲,張遼垂下了眼皮,不敢與他對視,卻抑制不住臉上一陣陣發燒。董卓做的這些事,他比趙儼清楚,只是一直不肯承認而,現在被趙儼當面斥責,他更是無言以對,臉上臊得慌。

  「你們自以為奉命征伐不臣,卻肆意擄掠百姓。孫將軍沒有朝廷的任務,但他為救百姓不惜以身犯險,身先士卒,一戰而解酈城之圍,解百姓於倒懸,此乃正義之師,王者之師。你們戰敗逃跑的時候沒有聽到酈城百姓的歡呼嗎?還是你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孫將軍怎麼會和你這種愚蠢的人稱朋道友?」

  張遼的臉上火辣辣的,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趙儼抬起一隻手,指指天。「昊天昭昭,賞惡罰善,雖有遲早,終究不爽。以桀紂之尊殘暴不仁,天尚不能容,何況董卓匹夫。當此之時,他不思悔過自省,還精銳盡出,以為能天下無敵,真是愚不可言。一旦長安生變,朝廷誅殺董卓,爾等附逆者又豈能置身事外?你自以為奉命出征,卻與坐於積薪之上玩火無異,須臾火起,屍骨無存。張校尉,亡羊補牢猶未晚,你還不知道孰明孰暗,不理解孫將軍的一片苦心嗎?」

  趙儼說完,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張遼臉色大變,起身欲叫住趙儼,卻沒開口,遲疑了片刻,又坐了回來,一陣陣冷汗透體而出,瞬間浸濕了戰袍。

  趙儼的話提醒了他。殺人者,人恆殺之,董卓殺了那麼多大臣,殺了那麼多百姓,想殺他的人多得數不清,否則他不會在郿塢築城積糧。能夠保護他的人只有西涼將士,此刻西涼精銳盡出,兩路征討南陽,一旦長安生變,誰能保護他,誰會保護他?

  張遼立刻想到了王允。王允是並州名士,年輕時就以直道而行成名,為了與宦官對抗,不惜死在獄中也不肯低頭。他突然依附董卓,這個轉變太突然。如果說一開始沒認清董卓的真面目,他這麼做還情有可由,現在董卓凶殘的面目已經表露無遺,他還依附董卓就顯得很反常了。

  還有,征討南陽好像就是王允的主張。

  張遼越想越怕,渾身冰涼。他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一點希望。如果說有希望,那孫策就是他唯一的希望。可是他的兄長張泛還在徐榮的大營裡,而徐榮又那麼信任他,為此不惜和西涼諸將生隙,他又怎麼能置徐榮於不顧,隻身投降孫策?

  張遼想了很久,連夜起營,趕回析縣大營。

  ——

  婁圭修城修得不錯,孫策給文聘面子,任命婁圭為軍司馬,協助文聘守酈城。

  婁圭感激不盡。軍司馬雖然只是千石,但理論上也可以領兵作戰,將來立了戰功還可以陞遷。比他之前統領萬人肯定差得很遠,可是今不如昔,哪裡還敢奢望太多。相比於曹操的貌似信任,實際上卻狠狠坑了他一回,孫策這麼做已經很寬容了。

  緊接著,孫策接到了橋蕤的消息。徐庶已經到達武關,武關也安然無恙,但是東西兩側都有西涼兵。因為消息不通,武關的將士一度比較緊張,以為南陽已經失守。見到徐庶,得知宛城無恙,軍心大定,橋蕤有信心守住武關。徐庶有勇有謀,已經被他任命為佐軍司馬,協助鎮守武關。

  最後,橋蕤表達了對袁術的哀悼,表示尊重袁術的遺命,接受孫策的指揮。

  孫策鬆了一口氣。得知徐榮突入南陽,他差點懷疑橋蕤獻關投降了呢。現在知道不是那麼回事,他的擔心暫時可以放下了,有徐庶協助橋蕤鎮守武關,武關的安全又多了一份保障,徐榮想順利離開南陽可沒那麼容易了。

  但是新的疑問又產生了。徐榮究竟是怎麼進入南陽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用兵講究以正守,以奇勝,以奇兵突入南陽固然有先聲奪人之利,但一旦形勢不利,他就要承受輜重不足帶來的嚴重後果。這不符合用兵常識,特別是對於徐榮這樣的名將來說,這是根本不應該出現的錯誤。

  孫策對著地圖想了很久,還是覺得無法理解。他決定發揮集體智慧,請諸將來商議一番。這個問題弄不明白,他心裡總覺得不對勁。

  時間不長,秦牧第一個趕到。他抖落身上的雪花,呲牙咧嘴地撓著手。「這什麼鬼天氣,剛晴了沒兩天又下雪,比塞外還冷,凍得我這手上都生瘡了,撓著又疼,不撓又癢。」一邊說著一邊趕到火塘邊伸手烤火。

  文聘走了進來。「依我看啊,這都是你們關中人帶來的。南陽以前可難得下雪,像今天這樣接連下了兩次雪的事更是絕無僅有。」

  孫策沒說話,盯著秦牧又紅又腫的手,嘴角微挑,眼神得意中透著一絲說不出的陰險。秦牧嚇了一跳,連忙把手縮了回去。「將軍,你這什麼眼神?」

  孫策笑道:「孟長,你麾下的騎士是不是和你一樣,都被這凍瘡折磨慘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20 08:13 PM

第238章 婁圭獻計

  秦牧叫苦不迭,連聲抱怨。

  他雖然出身不錯,從小衣食無憂,卻不驕生慣養——可能對他說,上升空間小,壓力還是比較大的,加入孫策所部之後,為了趕上其他各部,他訓練得很刻苦,從來沒聽他抱怨過。可是一提到凍瘡,他立刻收不住嘴了,開始了祥林嫂般的控訴。南陽這鬼天氣,真把他們害慘了。

  當然,也可能有趁著這個機會倒倒苦水的意思,可是情況基本屬實。他營裡的騎士有一半生了凍瘡,手、腳、耳朵,多少都有一點,最嚴重的已經無法戰鬥。

  黃忠、文聘很意外,他們一直以為關中更冷,那裡的人更抗凍,沒想到秦牧他們這麼慘。

  孫策卻瞭然於心,他只是之前一直沒有想到而已。他的思想來自兩千年之後,他的身體卻習慣了南方的潮濕,南陽雖然是中原,卻有著不輸南方的溫暖濕潤,與江南沒太大區別。反倒是秦牧這樣的關中人翻越秦嶺來到南陽,氣候差異大,水土不服的可能性更大。

  冰瘡是濕冷所致,真正到了塞北的大寒就不是凍瘡了,而是直接凍傷、凍死。凍瘡不會致命,但凍瘡的可惡之處在於又疼又癢,嚴重的還會潰爛,特別是手腳,嚴重影響生活。

  關中人如此,那並州人、涼州人呢?幽州人呢?

  「凍瘡是因為氣血不暢,濕度過大,回頭讓醫匠給你們準備點丹參和薑湯,去去濕氣,平時多練練拳腳,活絡活絡血脈,可能會好一些。」

  「是將軍你練的那種拳嗎?」

  「導引術也行,總之是要加強氣血流通。放心吧,南陽這麼冷的天氣不多見,過些日子回暖就好了。騎士也不能只練騎射,練練拳腳對你們有好處。」

  秦牧感激不盡,連連致謝。孫策提供緩解凍瘡的建議是一方面,關心他們更暖人心,普通將領很少對部下如此用心的。經常有人說慈不掌兵,對部下太好,有了感情,一旦打硬仗傷亡太大會不忍心,所以心硬一點的好。話雖如此,誰不希望上官對自己好一點呢。

  說話的功夫,黃忠、董聿等人也先後趕到,就連婁圭都來了,圍著火塘而坐,一邊烤火一邊說話。孫策把自己的疑惑說了一下,詢問各人的意見。話音剛落,婁圭就說道:「將軍,南陽四通八達,出入的通道很多,即使是對關中而言也有好幾條路,只不過將軍手中的郡輿圖上沒有標明。」

  黃忠等人相視而笑,婁圭急於表現自己的意圖太明顯了。

  「你說說。」孫策示意龐統拿筆墨過來,擺在婁圭面前,又取出一幅新帛鋪平。婁圭搓搓手,提起筆,先畫了個南陽郡草圖,只佔了中間的一小部分,然後開始畫南陽周邊的其他部分,一邊畫一邊解說。

  「南陽本是夏都,商周時有鄧謝申大小數十國,春秋時楚國北上爭霸,設宛邑,就是看中南陽的地理便利。向東經葉縣、方城,可進入汝南,向北經魯陽關,由三鴉古道可進入伊洛,由析縣北行,可入弘農,西行有武關道、丹水入關中,溯沔水而上可直入漢中。由關中入南陽至少有三條道,武關道只是最便捷的一條……」

  孫策看著婁圭在地圖上勾畫,感慨不已。婁圭說的有些他知道,有些他不知道,但有一點很明顯,他對細節的把握遠遠不如這眼前的這些人。一來史書上不可能記得這麼細,二來就算記了,他也未必留心。畢竟不是研究歷史的專業學者,誰會關心一個縣城的歸屬劃分,又怎麼可能留意到這背後的原因啊。

  關於徐榮是怎麼進入南陽的,蔡邕有過疑問,龐統覺得他可能是循均水而入,理由是段煨曾經駐紮在華陰。現在聽婁圭這麼一說,才知道徐榮還有可以從商南循丹水而下,一路直插丹水縣。這條路不如武關道便捷通暢,但依然有機會,特別是冬天水淺的時候,有不少河岸地可以通行。比起由華陰翻越熊耳山,循均水而下,這條路更短。

  總之一句話,武關道是最適合大規模行軍的道理,卻不是唯一的一條路。

  當然,這並不能推翻徐榮現在的困境。特別是沿丹水的那條道,順水而下還有點機會,逆水而上可就難了,絕對和武關道不能相提並論。

  孫策很滿意,問道:「如果你是徐榮,你現在會怎麼辦?」

  「那還用說,當然是四處擄掠,蒐集軍資了。兵法雲:食敵一鐘,當吾二十鐘,此疲敵強我之計也。就算徐榮從武關道而入,他也會這麼做,何況是現在?從時日計,徐榮入境之時,秋收早已結束,不僅各戶存一年之糧,縣倉更積有大量租賦。這些租賦原本都應該解送宛城,因為戰事,這些都滯留在各縣。」

  「一個縣大概有多少糧?」

  「這和各縣戶口、墾田數有關。如果考慮到西涼兵凶殘無道,竭澤而漁,哪怕攻破一個縣城,他們就能搶到足支一月之糧。」婁圭露出些許遲疑。「所以……將軍如果想擊敗徐榮,還是盡快進兵為妙。」

  「且——」秦牧冷笑一聲:「你是收了誰的好處,來做說客的吧?徐榮有兩萬多人,又有騎兵,我們只有一萬多人,騎不滿千,憑什麼擊敗徐榮?」

  孫策不動聲色的環顧四周。婁圭最後的建議意圖太明顯,秦牧的懷疑不無道理。就雙方目前的實力來看,他根本不具備擊敗徐榮的條件。據城而守還有可能,主動進攻和找死沒什麼區別。即使不考慮對方是曾經擊敗曹操和老爹孫堅的名將徐榮,這種建議也不合理,說他一句居心叵測不算冤枉他。

  婁圭面紅耳赤,剛才的意氣風發一掃而空。

  文聘眉頭微蹙,沉默如泥塑。黃忠一動不動,若有所思。董聿、郭暾和秦牧一樣,神情不屑,眼神不善,只是沒有像秦牧一樣出言不遜而已。

  婁圭急了,長身而起。「將軍明鑑!我不是收了誰的好處,來做說客,而是為將軍著想。將軍,你麾下的將士有多少是南陽人?將軍此刻縱敵殘民,見死不救,他們會怎麼想,如果徐榮東進,將軍會不會拋棄他們,看著西涼兵毀棄他們的家園,殺戮他們的家人?將軍就不擔心他們對將軍失望,離心離德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21 12:25 AM

第239章 攻守之爭

  孫策心中一動,欲言又止。

  董聿、郭暾不是本地人,他們可以只從勝負得失來評估戰事,趨利避害,可是婁圭不能這麼想,他是本地人,做不到完全理性。黃忠、文聘可能也是這麼想,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如果不是被秦牧刺激一下,婁圭大概也會點到為止,不會說得這麼直白。

  「漢升,仲業,說說你們的意見吧。」

  黃文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轉身向孫策拱手施禮。黃忠說道:「將軍,身為武者,當除暴安民,身為將軍,守土有責。我們既是武者,又是將軍,守護南陽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身為將領,我們又不能擅行其事。將軍若戰,我與仲業願為先鋒,死不旋踵。若將軍欲退,我們也能理解,唯將軍之命是從。」

  孫策看著文聘。「仲業?」

  文聘再拜。「黃漢升所言,即是文聘心聲。」

  「心聲?」外面傳來一聲冷笑,趙儼推帳而入,一股寒意撲面而來。他抖落肩頭雪花,如刀鋒一般的眼神掃過黃忠、文聘。「身為將士,聞鼓而進,聞金而退,令行禁止,這才是你們的天職。孫將軍既為南陽之主,難道不知道守土之責,還要你們來提醒?戰與不戰,只在於利與不利。敵弱我強,戰之可也。敵強我弱,知其不可而為之,豈不是自取死路?一旦戰敗,你們怎麼守土,向徐榮投降嗎?」

  黃忠、文聘寒著臉,一聲不吭。

  趙儼背著手,緩緩走到孫策面前,沉聲道:「將軍,近日營中將士議論紛紛,軍心浮動,屢禁不止。儼以為黃漢升、文仲業治軍不嚴,必須嚴懲,以儆傚尤。」

  孫策還沒說話,黃忠、文聘離席拜倒。「請將軍執行軍法。」

  婁圭僵在那裡,愣了片刻,走到文聘身邊,也跪了下來,叩頭道:「婁圭昧死,敢為將軍進言。若將軍以為可,婁圭願身持刀戟,為將軍前驅。若將軍以為不可,婁圭願一死以謝黃漢升、文仲業。」

  趙儼厲聲道:「你這是要威脅將軍嗎?」

  婁圭大怒,抬起頭,大聲喝道:「趙伯然,你忘了徐榮是如何肆虐潁川,烹殺李旻的嗎?」

  趙儼眼神緊縮。他走到婁圭面前,盯著婁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婁圭,我從來沒有忘。我之所以反對將軍進兵,正是擔心將軍為人裹脅,輕敵冒進而致大敗,屆時徐榮橫行無阻,不僅順陽、析縣諸縣受害,整個南陽都會重蹈潁川覆轍。為將者,當著眼於全局,不爭一城一池之得失,你熟讀兵書,難道這點道理都不懂?」

  「你怎麼知道必敗無疑?」婁圭猛地站了起來,與趙儼怒目而視。「你才從軍幾日,見過幾次戰鬥?我與將軍戰鬥過,我見識過將軍的驍勇,我知道將軍的優勢在哪裡,我敢說,只要部署得當,將軍至少有七成機會以弱勝強,擊敗徐榮。若延誤戰機,讓徐榮在南陽站穩腳根,那才是誤了將軍的大計。」

  「原來你還知道你是敗軍之將?」

  婁圭臉色數變,額頭青筋直跳,眼神變得凌厲起來,手按上了腰柄。「你再說一遍。」

  趙儼不屑一顧,搶先拔出腰間長刀。「想決鬥嗎?我奉陪。」

  孫策暴汗。這些漢人脾氣這麼暴啊,武將也就罷了,怎麼書生也動不動就決鬥?他連忙起身將趙儼和婁圭拉開。「伯然,把刀收起來,先聽聽他的意見再說不遲。婁子伯,你說說看,為什麼我們可能延誤戰機。」

  「喏!」婁圭狠狠瞪了趙儼一眼,拱手道:「將軍,徐榮突入南陽,利在速戰,不利持久。他有明顯的兵力優勢,為什麼不迅速前進?除了糧草不足,西涼兵善野戰不擅攻城之外還有別的原因。將軍初有南陽,人心未附,如果坐視徐榮行兇卻不能有所作為,則南陽人必以為將軍力弱膽怯,為利害計,只能屈服於徐榮以求苟安。徐榮進一城,則一城為將軍之敵,逮至宛城之下,圍而不攻,派兵掠取旁縣,則將軍舉目皆敵,所有者唯余宛城。將軍仁慈,不肯多殺無辜,徐榮卻不會這麼做,如果他將城中將士的家屬押到城下,將軍還守得住宛城嗎?」

  孫策眉頭緊皺,覺得婁圭所說有理。他剛剛佔有南***基未固,那些世家豪強對他也沒什麼好印象,談不上什麼擁護。再遇到殺人不眨眼的徐榮,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們大概率地也只有先低頭認慫,看兩虎相爭,以後再想辦法。

  趙儼也收起了怒容。「話雖如此,那也得以戰勝為目的,不能輕敵冒進。」

  婁圭不理他,接著說道:「將軍,西涼兵善戰,但軍紀渙散。古之名將用兵,令行禁止,這才能攻必克,戰必勝。徐榮固然善用兵,但他縱容西涼兵行劫潁川,可見其未必能做到令行禁止。這樣的軍隊佔上風時人人爭先,一旦形勢不利,立刻作鳥獸散,之前將軍擊敗段煨即是明證。」

  孫策覺得有理,點了點頭。

  婁圭大受鼓勵,聲音也跟著洪亮起來。「我軍雖然只有一萬五千人,又缺騎兵,卻訓練有素,器械精良,將士們守土有責,人人爭先。如果能選擇合適的地形,儘可能的遏制騎兵的優勢,縱使不能大勝,也不至於大敗。西涼兵素以精銳著稱天下,將軍以弱擊強,只要不敗,便能扭轉世人印象,諸縣也能有勇氣堅守,不讓徐榮輕易得手。人心順逆,此消彼漲,屆時諸縣唯將軍之令是從,將軍越戰越強,徐榮越戰越弱,攻守皆操之於將軍之手,勝負不言自明。」

  婁圭停下來,喘了一口氣,有意無意地瞥了趙儼一眼。「將軍,我言已盡,取捨進退,唯在將軍定奪。」

  趙儼歪了歪嘴。「沒想到你統兵作戰一塌糊塗,出謀劃策倒是有些頭腦,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心想統兵,看來你只有知人之智,卻無自知之明。」

  婁圭臉一僵,氣得直翻白眼。

  趙儼轉身看著孫策,拱拱手。「將軍,我以為婁子伯所言可取,只是要謀劃周全,不可浪戰。」

  孫策笑了,招招手。「士元,準備一些酒肉,我們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怎麼和徐榮較量一番。婁子伯,即日起,你來我這兒參贊軍事吧。」

  婁圭喜出望外,連忙躬身領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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