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莊不周 -【策行三國(三國小霸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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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4 10:32 PM

第210章 瓦解

  奉孫策之命,秦牧選的這些騎士都是南陽本地人,個個聲音洪亮,吐字清晰,天生一副好嗓子,即使是嘈雜的戰場上也能將命令清晰無誤的傳入各級將領的耳中,更別說現在大營一片安靜。

  看守營門的士卒不敢怠慢,第一時間報與陳瑀。

  陳瑀聽了,進退兩難。他並沒指望孫策出城談判,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他沒想到袁權會來,袁權是袁術的長女,眼下最能代表袁術的人就是她。他可以否認袁術的遺命,不承認孫策的權力,但他無法否認袁權的身份。就算他想說是孫策威脅袁權,袁權不得不如此,他也必須出營與袁權見面。

  可是一見面,這事情的真相不就瞞不住了嗎?之所以有這麼多人聚在他的帳中,就是因為這些人不知道袁術的遺命是什麼,先入為主的接受了他的看法,以為孫策是擅自篡取。這當然不是他們反對孫策的全部理由,更深層的原因是對孫策出身的鄙視和對孫策年齡帶來的不信任,不願意對一個少年俯首聽命,但孫策擅自篡命是前提。有了這個前提,這些人才能名正言順的反對孫策。

  如果袁權確認了袁術的遺命就是由孫策繼承他的權力,有些人可能就要打退堂鼓了。

  陳瑀再一次看向角落裡的張勳。張勳是知道真相的,他只是一直沒開口而已。

  去還是不去?這都是一個問題,陳瑀覺得很棘手。

  ——

  陳瑀猶豫不決的時候,騎兵已經到達各個大營,用響亮的聲音將袁權召見諸將的命令傳達到各營將領耳中。很快就有人行動起來,校尉萇奴命令假校尉守緊大營,自己帶著親衛出了大營,趕往城門。在路上,他又遇到一個校尉、一個中郎將,都是袁術的舊部或故吏,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出身都不怎麼高。

  他們沒有湊在一起,只是遠遠的互相看了一眼,先後來到城下。隔著護城河,看到城頭挺立的袁權,他們不敢怠慢,紛紛下馬,抱拳行禮。

  袁權是袁術的長女,在袁術過世,袁耀又下落不明的情況下,袁權是最有資格代表袁術的人,即使她已經出嫁。他們作為袁術的舊部,如果對袁權無禮會被人恥笑不懂規矩,不僅以後在官場上寸步難行,即使是民間也會嘲笑他們忘恩負義。

  「諸君,報上姓名。」袁權說道,聲音並不大,但萇奴等人屏氣息聲,也能聽得清楚,立刻一一報上自己的姓名,當前軍職,與袁術的關係。

  袁權點點頭。「你們相信我所說的話嗎?」

  「自然相信。」三人異口同聲的說道,身姿越發挺拔,比面對袁術還要嚴肅。

  袁權不緊不慢地將袁術臨終前的經歷說了一遍,特別是袁術的三個遺命,說得一清二楚。萇奴等人聽了,這才知道真相,頓時哭倒在地,連連請罪。

  「諸位將軍,先君停靈在堂,諸君若念舊情,就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喏!」萇奴拱手施禮,轉身按刀大喝:「將軍仙逝,我等身為舊部,理應為將軍守靈。願與我同行者,即是同道。不肯與我同行者,即是叛逆,我萇奴雖然沒什麼本事,也要和他拚個死活。諸位,給個痛快話。」

  另兩人二話不說,舉步上前。「走!」

  周瑜已經命人放下吊橋,三人各帶兩名親隨,餘下的人各回大營。九人進了城,來到城樓上,再次向袁權施禮,大哭一場,向內城奔去。來到太守府,他們先來到孫策面前,拱手施禮。

  「末將來遲,請將軍責罰。」

  孫策起身。「三位將軍,些許誤會,不值一提。還是趕緊去看看將軍吧。」

  「喏!」三人快步趕到袁術的靈前,看了一眼袁術的遺容,立刻落下淚來。萇奴跪倒在地,放聲大哭,用拳頭用力的捶打胸口,咚咚兩聲,嘴角就見了紅,又拔出短刀在臉上用力一劃,鮮血橫流,嚇得袁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黃猗也是臉色變了幾變,腿腳發軟。

  孫策也嚇了一跳,正要上前阻止,雷薄搖了搖頭,上前扶起萇奴。

  另外二人雖然不像萇奴這麼傷心,卻也愧疚難當,跪在袁術的靈前,一動不動。

  這邊剛剛結束,又有兩人進了門,先向孫策請罪,再到袁術靈前哭拜。三三兩兩,絡繹不絕,袁術的靈旁旁很快就跪了一圈。

  孫策心中大定,從人數看,應該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將領承認了他的身份,可以進行下一步了。他對北斗楓使了個眼色。北斗楓會意,悄悄地出了院子。

  孫策來到堂上,向哭靈的諸將拱拱手。諸將不敢怠慢,連忙起身肅立。

  「諸君,有件事,我要向諸君通報一下。宗君,你是怎麼和陳瑀談判的,麻煩你和這幾位將軍說一聲。」

  宗承無奈,硬著頭皮上前,將他和陳瑀談判的條件說了一遍。諸將聽了,氣得咬牙切齒。他們是袁術的舊部,出身都不太好,陳瑀等人一向看不起他們,談判這麼重要的事居然一點風也沒給他們透露,既然如此,他們也沒必要對陳瑀客氣了。

  「請將軍下令,我等願為將軍前驅,擊破叛賊陳瑀。」

  「諸君莫急,背主棄義者,自有天滅之。當務之急是要讓更多的將軍明白忠奸,不要被陳瑀騙了。」

  滿臉是血的萇奴性急,大吼道:「孫將軍,你什麼也別說了,下令吧,我等唯將軍令是從。」

  「就是,將軍,你下令吧,我們聽你的。」

  孫策很滿意。「首先,請你們派人回營,將陳瑀的奸謀告訴營中諸將,請他們守好大營,不要被陳瑀欺騙。另外,通告營中將士,我已與南陽諸君達成協議,凡是分配給他們的土地,絕不會收回一畝,分下去的錢財,絕不收回一錢,請他們在營中安心等待,用心操練。西涼兵隨時可能兵臨城下,我需要他們與我並肩作戰,保護南陽,保護宛城,保護袁將軍的遺體。」

  「喏!」諸將轟然應諾,立刻叫來親隨,吩咐他們趕回大營,傳達孫策的命令。

  親隨們領命而去。

  堂下的宗承等人看著這一幕,一個個面面相覷,一個念頭同時浮上他們的腦海:陳瑀要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5 01:31 AM

第211章 釜底抽薪

  陳瑀如坐針氈。

  他雖然遲遲沒有做出決定,但有人已經做出了決定,萇奴等人出營、進城,他都收到了消息。開始還沒怎麼在意,當人數越來越多,他也越來越不安。

  那些人都是他不怎麼在意的人,但積少成多,對士氣還是有影響的。如果再這麼拖延下去,難保這大帳裡的人不會懷疑他,做出過激的反應。與其被逼著出營面對袁權,不如主動出營,也許還能奪回主動權。

  陳瑀決心已定,和弟弟陳琮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陳琮留守大營。陳琮會意,起身走了出去。陳瑀等了片刻,長身而起,慨然道:「諸君,袁夫人是袁將軍長女,我們不可怠慢,當出營一見。不過,孫策手握重兵,與周瑜狼狽,控制了宛城,不僅袁將軍的遺體在他手中,袁夫人姊妹也有生命危險,未必能直言無忌。還請諸位明辨是非,莫被孫策騙了。如果有機會救出她們,我將不惜一切代價,還請諸君助我。」

  諸將七嘴八舌的應著,有的很堅定,有的則明顯有敷衍的意思,甚至有些人一聲不吭,冷眼旁觀。

  陳瑀心中不安,還是硬著頭皮出了大帳,與諸將一起趕往城下。

  袁權立於城上,俯視諸將,眼神冷漠,自帶居高臨下的威勢。隔著護城河,陳瑀都有種抬不起頭的感覺,勉強拱拱手,正準備大聲報上自己的姓名。他話音剛落,就被袁權毫不客氣的打斷了。

  「陳君出身名門,家學淵源,少小讀書習禮,天下知名。先君有幸與陳君共游處,慨然有平天下之志。天不眷予,先君不幸遇難,權也不敏,姊妹惶恐,設靈城中恭候陳君,欲向陳君請教安身之計。曾以為陳君能垂憐先君,不吝賜教,奈何一盼不至,二盼不見,三盼不聞,無奈,只能暫棄先君之靈,於此迎陳君。陳君姍姍來遲,三請方至,此聖人之教乎,下邳陳氏家風乎?」

  陳瑀頓時啞口無言,面皮漲得發紫。

  城下站了數十人,袁權偏偏將矛頭對準了他,對其他人視而不見,卻不是忽略,而是極高明的策略。如此一來,所有的責任全在他一人,其他人想反悔也就有了台階,推一句受了他的矇騙就行了。如果不加以反擊,他很快就會眾叛親離。

  「夫人所言,瑀愧不敢當。袁將軍不幸,棄我等而去,身為袁將軍故友,我恨不能以身代之。本欲赴城中弔喪,送袁將軍最後一程。奈何孫策、周瑜矯命,擅自發兵,佔領宛城,隔絕內外,夫人姊妹不得自由。我等雖心急如焚,卻不敢造次,生怕壞了夫人姊妹性命。是以來遲,還請夫人見諒。」

  袁權不慌不忙。「如陳君所言,倒是我誤會陳君了,在此先向陳君賠罪。不過陳君也誤會了孫將軍。先君辭世時已將未竟之志託付給孫將軍,孫將軍所為皆是奉先君遺命行事。此事不僅楊文明、閻元圖二位先生親眼所見,我姊妹也看得一清二楚,何嘗有矯命之嫌。陳君有此誤會,是傳言乎,是臆測乎?」

  陳瑀啞口無言,心裡將楊弘罵得狗血淋頭。袁權、閻象力證孫策清白,他卻沒有人證。如果楊弘肯行從權之事,力證袁術遺命並非傳給孫策,此刻他就有理由說袁權、閻象是迫於孫策武力而作違心之言。可是楊弘死腦筋,就是不肯說一句謊,搞得他現在非常被動。

  是傳言,還是臆測?反正都不是什麼正經渠道,區別只在於是被動上當還是主動造謠。

  袁術怎麼生了這麼一個能言善辯的女兒?

  「夫人所言,瑀本不該置疑。奈何事大,不得不謹慎從事。孫策雖然頗有小才,但年方十六七,尚未成年。袁將軍提攜後進不遺餘力,有國士風範,欲托以後世,私心以為不然。將軍姓袁,他自姓孫,後將軍豈能以他為嗣?後將軍乃朝廷官職,並非爵位,豈能私相授受?退而言之,若孫策果得將軍遺命,何不出城一見,示以將軍手書一紙,則眾人必服,何必突然調兵據城?分明心虛,不敢見人。夫人為其武力所迫,作此不得已之言,瑀能諒解。不能誅逆臣,救夫人姊妹於危難,瑀之罪也。請夫人委屈一時,容瑀與諸君商議萬全之策。」

  陳瑀絞盡腦汁與袁權辯駁時,北斗楓已經趕到北門,傳達孫策的命令。閻象立刻給城下的秦牧下令。秦牧翻身上馬,奔向西門。一聲令下,城門打開,百餘騎衝出城門,向各營飛奔而去。

  軍營並非是一個整體,而是以校為單位,一校一營,營間用木柵或者土壘分開,又稱一壘。營與營之間至少相隔一箭之地,為的是有敵人襲擊時,相鄰兩營可以配合阻擊,卻又不會誤傷同袍。這裡不受任何人控制,巡邏時從營間的空地經過。傳令命令時也從這裡經過。

  此刻,這些騎士策馬走到各營之間,大聲宣佈城內的情況。

  各營昨天中午就戒嚴,任何人不得出營,營中將士大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甚至不知道袁術已經死了,心裡本來就有些緊張,只是軍中有嚴令,不得傳謠,違令者斬,這才把所有的疑問都藏在心裡,耐心的等待上官的解釋。此刻聽到騎士們宣講,這才知道袁術死了,孫策接受袁術遺命,已經成了新的首領。

  一時間,人人驚愕,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

  但更震驚的還在後面。

  陳瑀圖謀不軌,與南陽豪強密謀,要將之前攻打下來的莊園還給他們,要將部曲還給他們,更要將已經分配給部曲的土地還給他們。

  將士們頓時炸了。

  陳瑀與孫策爭權,那是權貴們的事,普通將士聽聽就行,實際上並不關心。反正誰給他們發餉,他們就聽誰的命令,為誰作戰。陳瑀要將莊園還給豪強,那也沒什麼關係,反正這些東西不可能落到他們這些士卒的手裡,只可能是大將們的私產。但是要將部曲還給豪強,還要將分配的土地收回去,那就不行了。

  如果一開始就不給,那也就罷了。現在已經成了自由人,擁有了土地,誰願意把土地交出去,再做依附豪強的部曲?

  所以,袁術的舊部還沒吭聲,新附的士卒先火了。

  「陳瑀,老子操你十八代先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5 08:49 AM

第212章 賣瓜者言

  孫策端坐在席上,意態從容,既不緊張,也不興奮。

  宗承等人越看越不安。袁術是世家子弟,人到中年,入仕也快二十年了,卻沒有一點世家子弟應有的氣度。這孫策據說才十六七歲,又出身寒門,怎麼會有如此深的城府。發生了這麼大的叛亂,他一點也不著急,看起來跟沒事人似的,舉手投足,看似輕描淡寫,卻招招致命,幾道命令一下,形勢就一變再變,半天時間,他就扭轉了局面。

  怪不得袁術會將後事託付給他。

  雖然還沒塵埃落定,但是他們已經知道會是什麼結果。能為一家家主的人不可能是蠢貨,多少有點眼頭見識。看到孫策這大半天的表現,他們已經清楚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

  這時,一個親衛快步走了進來,湊在孫策耳邊低語了幾句,遞上了一份軍報。孫策微微頜首,看了一眼軍報,拆開看了一眼,漫不經心的放在桌上,吩咐了幾句。親衛轉身去了,什麼也沒改變,就像他根本沒進來過似的。

  宗承也沒當回事,只是瞟了一眼桌上的軍報,就置諸腦後,和身邊的人輕聲商量起如何善後來。事情到了這一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陳瑀不是孫策的對手,勝負已定,接下來孫策如何處置他們就成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孫策靜靜地坐在那裡,眼皮低垂,目光落在案上的軍報上,心卻揪了起來,太陽穴一陣陣脈動。

  這是橋蕤用快馬送來的軍報,二百里加急。前天晚上出發,今天中午送到,這是橋蕤目前能動用的最快速度,傳遞的當然也是最緊急的消息。

  徐榮兵臨城下,武關危急。

  ——

  北門也開了,先前進城的萇奴等人派出的親隨魚貫出城,連看都沒看陳瑀一眼,分頭奔向各自的大營。陳瑀看到了,但他沒在意。一來他正在為自己的行為辯護,二來他也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一些賤奴,什麼本事也沒有,不過仗著袁術的關係領了一些人馬,就算支持孫策又如何?影響不了大局。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

  陳琮派人送來消息,有大量騎士在各營之間通報陳瑀與南陽豪強談判的內容,特別是要將土地還給南陽豪強的事,各營將士已經炸了,留守的將領彈壓不住,請諸將立刻回營控制局面。

  陳瑀還沒反應過來,以為陳琮說的是剛剛從北門離開的那些人,等他知道除了那十來個人之外還有更多的騎士,已經將消息傳到各個大營時,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當時就懵了。

  陳瑀知道那些條件一旦洩露會是什麼後果。他憑什麼敢和孫策較量?不就是因為他們這些人手裡的兵比孫策、周瑜還多嗎?孫策再能打,也不可能以一敵十,大軍團作戰可不是私鬥,兵力優勢是能夠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關鍵因素。只要有足夠的兵力優勢,他就有信心擊敗孫策。

  可是這些條件一旦洩漏,那些新歸降的士卒肯定要翻臉啊。當初為什麼要給他們分田?不就是為了爭取他們的支持嗎,現在要和南陽豪強談判,再將土地收回去,傻子也不可能答應。正因為如此,他當初才與宗承虛以委蛇,拖一陣子再說。等打敗了孫策,掌握了兵權,還不還,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現在,這些條件被孫策捅出去了,全營將士人人皆知,他就算想解釋也沒法解釋。

  再多的大軍也沒了。那些將士別說支持他與孫策作戰,不要他性命就是開恩了。

  陳瑀腦子裡一片空白,頭旋地轉,撲通一聲,直接從車上栽了下去。陳牧大驚失色,翻身下馬,將陳瑀扶了起來,用力犯掐他的人中。陳瑀幽幽醒轉,長嚎一聲。

  「孫策,你好毒——」

  眾人面面相覷。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是什麼結果。他們哪裡還敢回營,這要是回了大營,能不能活著出來,就真的不好說了。有人開始打退堂鼓,有人則乾脆悄悄撤了。有一個帶頭,就有更多的人跟上,不一會兒,人就散了一半。

  張勳沒有走,見陳瑀只知道哭罵,全無主意,他嘆了一口氣,大聲說道:「諸位,袁將軍的遺體還在城內,就算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受孫策的命令,我等也應該去拜見一下袁將軍再走。」

  突聞驚變,眾人已經亂了陣腳,根本沒主意,一看張勳站了出來,有的人覺得有道理,七嘴八舌的響應;有的人卻擔心孫策報復,會取他們性命,猶豫不決;張勳見狀,轉身對城上的袁權大聲說道:「夫人,我等想進城祭拜袁將軍,可否?」

  袁權與閻象交換了一個眼神,閻象會意,親自下城,出了城門,來到吊橋上。

  「夫人說,她以身家性命保證諸位安全。」

  張勳轉身看著諸將,搖搖頭,率先上了吊橋。

  ——

  看到袁權走進來的時候,孫策鬆了一口氣,想站起來迎接,卻發現雙腿已經麻了,一動就針刺一般疼。

  但他只是遲疑了那麼一剎那,然後就很穩健的起身,邁步,雖然每一步邁出都疼得刺骨,他還是盡力讓自己的步伐不出現一絲慌亂。

  「夫人辛苦。」

  「幸不辱使命。」袁權給孫策遞了一個眼色,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雖然一閃即逝,卻清晰無比。「諸將隨後就到,我答應保證他們的安全。」

  孫策笑著點頭答應。「夫人放心,強扭的瓜不甜,我也沒有強迫人的道理。他們願意留下,我既往不咎。他們不願意留下,我就禮送他們出城,絕不會讓夫人難做。」

  袁權點點頭,轉身離開,邁了一步,又停住了,側身低聲說道:「這等賣瓜者言以後還是別說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家的出身嗎?」

  孫策微怔,頓時囧得面紅耳赤,惱羞成怒。「姊姊,不帶這樣的。」

  袁權轉身離去,一張玉臉如冰霜一般。但她轉過頭的那一瞬間,孫策分明看到她嘴角微微一顫,一絲笑意剛放即收,一閃而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5 11:20 AM

第213章 不准走

  張勛領頭,在閻象的陪同下走了進來。經過孫策的案前時,他頓了一下,卻沒停住腳步,直接上了堂,在袁術的靈前行禮,瞻仰袁術的遺容,兩行老淚奪眶而出。

  「公路,何以至此啊。」

  諸將陸續進門,有的在孫策面前停住,拱手施禮,算是承認孫策的身份,有一些則和張勛一樣,只是看孫策一眼,然後或遲疑,或昂然,直接上堂,拜祭袁術。

  黃猗、袁權姊妹一一還禮,堂上哭聲一片。

  陳瑀沒有來,他的弟弟陳琮和帳下的幾個校尉也都沒有來。過來了一會兒,秦牧派人來匯報,陳瑀兄弟帶著親信百餘人出了大營,向東去了,問要不要追。

  孫策下令不要追,由他去。這是內訌,不是敵人。他已經是勝利者,要有勝利者的風度,沒必要趕盡殺絕。況且他相信他和陳瑀的較量只是暫告一段落,並沒有塵埃落定。

  且讓你再活幾天。

  在蔡邕的指揮下,喪禮井然有序,根本不需要孫策操心。見大事已定,孫策來到側院。

  文聘已經在等著,周瑜也在,兩人正低聲說笑,只是笑得有些客套。見孫策進門,他們迎了上來。周瑜看看孫策,嘴角微挑。

  「將軍好手段。」

  孫策擺擺手,不以為然。 「一群書生而已,不值一提。」他拿出軍報,「仲業,事情有變,你必須立刻出發。我給你安排幾個人,都是靠得住的,部下將士也以南陽人為主,你一路走一路挑選。」

  文聘看完軍報,什麼也沒說,躬身領命。孫策讓人請來萇奴等幾個袁術舊部,說明情況,萇奴倒是乾脆,直接交出了兵權,卻不肯離開宛城。他要給袁術守靈。

  孫策同意了,讓萇奴陪同文聘去接管他的人馬。文聘出門時,似乎有話要說,但終究還是沒有說,跟著萇奴匆匆出了院子,翻身上馬,急馳而去。

  「沒想到這蠻子還挺忠義。」周瑜笑道。

  「蠻子?萇奴?」

  「你沒看出來?正常人哪有叫這個名字的。他雖然留了髮髻,面容也和漢人無異,但我敢肯定他不是漢人,不是烏桓人就是鮮卑人。袁將軍做過長水校尉,有幾個蠻夷做親隨很正常。」

  孫策如夢初醒,怪不得萇奴剛才的反應那麼激烈。他打了個寒顫。萇奴是袁術的親隨,都差點跟著陳瑀造反,其他人豈不是更危險?虧得反應及時,要不然這次真要出大亂子。周瑜這是在提醒他不要得意,戒驕戒躁啊。

  見孫策神色凜然,周瑜知道他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話鋒一轉。 「剛才文仲業雖然沒說,你應該明白他想說什麼吧?」

  「應該是擔心我報復南陽豪強吧。」

  「你打算這麼做嗎?」

  「你有什麼好建議?」

  周瑜笑了,握起拳頭,輕輕捶了一下孫策的肩膀。 「行了,我知道你有主意,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一下。陳瑀之所以能糾集那麼多人,一是因為袁將軍這個決定不合常理,二是你太年輕,別人很難相信你。陳瑀是書生,又是個外鄉人,沒什麼根基,不足為患。南陽是帝鄉,豪傑如雲,你就算佔了宛城,政令也不出三十里,要想做真正的南陽之主,你還有很多對手要一一征服。路漫漫其修遠兮,汝當上下而求索。」

  孫策哈哈一笑。 「有公瑾你同行,就算是長路漫漫,又何懼之有?公瑾,我擔心武關守不住,新的考驗很快就要來了。這一次的對手比陳瑀更對付,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是啊,內亂初定,人心惶惶,強敵驟至,而宛城殘破,我們的麻煩可不小呢。伯符,當此危難之時,老將的作用非等閒可比。你莫要爭一時意氣,因小失大。」

  孫策會意。周瑜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想提醒他不要只顧著快意恩仇,殺得血流成河,最後便宜了徐榮嘛。他沒這麼傻,雖說必要的懲戒必須有,該殺的還得殺,但殺人的辦法很多,未必一定要用刀。

  親自動手殺人,血濺五步是爽,但那是粗人才幹的傻事,聰明人殺人,身上連血都不沾一滴,甚至手都不碰刀。

  ——

  張勛拜完袁術,轉身下堂。

  閻象追到院門口,攔住了張勛,懇切地說道:「元功兄,你是將軍故舊,將軍一向以你為心腹,信任有加。你現在離開,對得起將軍嗎?」

  張勛嘆了一口氣,堅決地推開閻象的手。 「公路慧眼識人,做了一個最佳的選擇,又有元圖這樣的智囊相助,我相信他的遺願一定能實現。新主登位,我們這些老臣該讓的還得讓,要不然豈不掣肘。更何況我有眼無珠,犯下大錯,險些成了叛逆,縱使孫將軍不計較我,我又有何面目坐在這裡,說三道四?元圖,我意已決,你就不要再勸了。」

  閻象無奈,只得鬆​​開了手。張勛轉身招呼親隨牽馬來,卻看到孫策牽著一匹馬,靜靜地站在他身後。

  「將軍,你這是……」

  孫策笑瞇瞇地說道:「這是我從將軍那裡搶來的馬,還給將軍,願將軍一路平安,直到鄴城。」

  張勛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寒聲道:「將軍放心,就算我張勛餓死,我也不會去鄴城,否則將來寧願化為孤魂野鬼,也不敢面對袁將軍。望將軍努力,完成袁將軍的遺願,不要讓袁紹得志,免我成為他治下之民之辱,我將感激不盡。」

  「不投袁紹,說明你對袁將軍還有一份情義,可是你犯了錯就想跑,這算什麼義氣?記恨我搶你的馬?喏,我把馬還給就是了。」

  「你……」張勛老臉通紅,不知道怎麼回答孫策。恍惚間,他有個錯覺,這孫策胡攪蠻纏的德性怎麼和袁術一模一樣?如果要說有區別,那也是孫策比袁術更難纏。

  孫策不由分說,把馬韁塞到張勛手裡。 「我跟你說,你現在不能走,把債還清了再走,要不然,我天天在袁將軍靈前告狀,讓他半夜去找你,讓你永世不得安生。」不等張勛說話,轉身就走。

  張勛哭笑不得。 「這……這算怎麼回事?」

  閻象忍俊不禁。 「是留下還債,還是等袁將軍登門討債,你自己思量吧,我可幫不上忙。」說完,他聳聳肩,也轉身溜走了,留下張勛一個人獨立風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5 02:45 PM

第214章 袁術的遺產

  兵不血刃的解決了內亂,孫策卻沒時間慶祝。配合蔡邕加快袁術的喪事進程,在諸將拜祭後入殮,看著袁術被裝進棺槨,安排雷薄、陳蘭護送袁術踏是返鄉之路,那邊就開始履行職責,安排宛城的防守事宜。

  雖然沒殺人,但該處理的還得處理。陳瑀跑了,孫策沒有安排人去追,暫且放他一條生路,剩下的人卻一一處置。袁術原本就不是個會用兵的人,手下雖多,但真正能打的有限,正好藉此機會整頓一番。

  張勛留下了,但他自己很識相,堅決要求交出兵權。孫策答應了,請他出任長史一職。長史是武職,名義上可以統領兵馬,但大部分時候只是幕僚首席,並不直接掌兵。張勛改任長史,既奪了他的兵權,又給他保留了名份,照顧他的面子,安撫人心。

  閻象官職不變,還是主簿,但孫策對他的信任和支持回予了足夠的回報,讓他兼領南陽太守。

  其他諸將也各有變動,除了離開的人之外,離下的有一部分保留原職,但大部分的兵權都被剝奪了,轉為閒職。其實就算孫策保留他們的兵權也沒用,與陳瑀一起叛亂,與南陽豪強談判,出賣部下將士的利益,他們已經失去了將士的信任,在軍營里呆著反而不安全,不如做個閒人,避避風頭。

  如此一來,有近三萬大軍要重新分配。

  孫策首先精選了一萬士卒充實到自己的中軍,親衛營增加到四千人,黃忠、鄧展、董聿和秦牧四部各增加一到兩千不等。這和各人的能力有關,能力強的就多給一些,比如黃忠、鄧展,每人各領兩營四千人;能力弱的就少給一些,比如董聿、秦牧。他們都比較年輕,剛剛統兵,帶兩千人已經吃力了,兵力再多就指揮不靈,反而壞事。

  然後孫策又精選了一萬人撥給周瑜。毋庸置疑,周瑜是這次平叛成功的第一功臣。孫策毫不吝惜地給他重賞,而最好的獎賞無疑就是給他壓更多的擔子。周瑜帳下原本有三個校尉,三千多人,有了這一萬人,他的實力一下子翻了兩番,成為僅次於孫策本人的重將。

  孫策又挑出兩千南陽本地人,讓他們帶著糧食,追趕文聘,增援武關。文聘之前帶走了萇奴的人馬,加上這兩千人後,他就擁有了兩個營,接近四千人,與黃忠、鄧展並駕齊驅。

  剩下的人不是老弱,就是太年輕,或者身體素質較差,孫策將年老體弱的遣散,戰力差的整編,有技術的編入輜重營,年輕的單獨編為童子軍,平時做做雜務、後勤,戰時編入預備隊。

  整軍的同時,閻象發出了第一份太守令,行文各縣,一是宣告孫策對荊州的統治權,二是警告各縣西涼兵將至,讓各縣做好防守準備。周瑜說得很清楚,別看孫策控制了宛城,是名義上的荊州牧,但他的政令基本上很難超出宛縣的範圍,閻象這麼做也是盡力而為,至於各縣聽不聽他的,說實話,誰也沒數。

  兩天后,雷薄護著袁術的棺槨起程,袁權、袁衡姊妹同行。孫策到城外送行,依依惜別。袁權摟著袁衡坐在車上。袁衡偷偷地看著孫策,卻不敢與孫策的目光對視。

  袁權卻很坦然地看著孫策的眼睛。 「我們姊妹在汝陽老家恭候將軍的捷報,送先君入土。」

  孫策拱手施禮。 「擊退徐榮,我就趕到汝南,為將軍扶棺培土。」

  袁術的時代落幕,現在該我孫策登上舞台了。

  緊接著,黃猗帶著孫策的委託上路,趕往南郡、江夏。蔡瑁與他同行,他要趕回襄陽,一是通知孫輔加強城防,二是擴大蔡家作坊的規模,大戰將即,孫策需要更多的軍械,僅箭矢就以千萬計。

  不久,尹端、尹姁趕到了宛城。孫策在宛城設講武堂,就安排在太守府西的郡學內。那些新提拔的將領急需專業的指點,尹端這個老將正好發揮餘熱。除此之外,孫策還從童子軍裡選拔了一些少年作為講堂的新生,由尹端進行啟蒙。學制一年,一年後或分配到各營做中下級軍官,或者到各將領身邊做侍從。

  為了激發尹端的積極性,孫策不僅給了尹端一個講武堂祭酒的身份,按二千石的標準發放薪酬,還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入學典禮,請蔡邕作《講武堂記》,書丹刻碑,立於講武堂前。尹端很開心,有了蔡邕這篇《講武堂記》,他就算青史留名了——將來蔡邕著史,這件事必然會載入史冊。

  對孫策的安排,不同的人反應不同。尹姁很感激,小別勝新婚,免不了不可描述一番。黃月英很眼饞,強烈要求給木學堂同等待遇,也要請蔡邕作記刻碑。蔡邕卻很鬱悶,武夫、木匠都能開堂講學,他這個通儒卻只能給他們捧場。可是他又不能說什麼,孫策已經答應他在襄陽設立書院,供他著史,還派人去陳留接他的家人和藏書,總不能再在宛城開個學堂。

  心情不好,蔡邕就去找周瑜談琴論藝。這一老一少很談得來,引為知音。孫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看這架勢,蔡琰怕是搶不成了。蔡邕話裡話外的已經有把周瑜當作了女婿,根本沒打算給他公平競爭的機會。

  出於對周瑜的強烈嫉妒,孫策決定要改變一下歷史,既然有了蔡琰,小喬你就別想了。

  當然,小喬過了年才七歲,又遠在梁國,孫策也就是發發狠而已,並不能有什麼實際行動。況且大戰在即,他忙得腳打後腦勺,還真沒什麼時間去考慮這些事。

  黃承彥接管了南陽鐵官,但他忙著城防,根本沒時間研究鐵官的封存檔案。黃月英手臂受傷,幹不了活,反倒有時間來看這些檔案,孫策乾脆讓人將將鐵官的檔案也全部搬進了木學堂,由尹姁配合黃月英整理這些檔案,幫著抄抄寫寫,兼著照料黃月英的飲食起居。

  兩人雖說年齡差了五六歲,卻很談得來,很快就好得蜜裡調油,尹姁常常在木學堂留得很晚,有時甚至乾脆住在木學堂的後院,讓孫策獨守空房。

  接連兩天沒看到尹姁的影子,孫策有些想她了。趁著有空,來到木學堂查看情況。進了後院,孫策就看到屋裡燈火通明,幾個窈窕的人影映在窗戶上,清脆悅耳的笑聲響個不停,除了尹姁、黃月英之外,似乎還有其他人。

  更讓孫策不解的是從映在窗上的剪影來看,這些人都穿得不多,嬌好的身材若隱若現,竟似只穿了貼身衣服一般。這大冬天的,她們就不怕冷嗎?

  帶著疑惑,孫策敲響了房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5 08:50 PM

第215章 驚鴻一瞥

  房裡頓時寂靜無聲,尹姁的聲音響了起來。 「誰啊?」

  「我。」

  「將軍來了,將軍來了。」尹姁連聲說道,雜夾著幾個略顯慌亂的陌生聲音。 「怎麼辦,怎麼辦?」

  「躲起來,躲起來。」

  「躲哪兒啊?」

  「床後面,快進去,快進去。」

  屋裡的聲音很小,但孫策的耳力非常好。他本該轉身離開,可是一看黃月英和尹姁不想讓他知道,他卻更想看一看這究竟是誰。他裝作沒聽見,繼續敲門。過了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露出尹姁半張紅撲撲的臉。

  「將軍,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孫策反問道,隨即註意到屋裡溫暖如春,暖氣撲面而來,被夜寒凍得發僵的臉立刻恢復了知覺。他眉頭一皺,搓搓手。 「屋裡怎麼這麼暖和?」

  「呃……阿楚妹妹做了地暖。」

  「地……暖?」孫策差點咬到舌頭。這麼高大上?看到窗戶時,他已經很驚訝了。這個時代還沒有窗戶紙,窗戶是里外相通的,只是用花紋木櫺隔開,就算是有錢人家捨得用絹帛,到了冬天也要用軟布堵起來,因為絹帛不保溫。黃月英沒用軟布封堵,繼續用絹帛,原來是有地暖,不怕冷。

  孫策揚起了眉毛。 「你擋在門口不讓我進去,是怕我看到你們浪費吧?現在全城實行戰時配額,你們居然躲在這裡用地暖,得用多少木柴?」

  「誰說我用木柴了?」黃月英擠了過來,拉開了門,小臉揚得高高的,掩飾不住得意。 「你進來看看,我可曾燒一根木頭。」

  孫策舉步進了房間,目光一掃,就看到中間那張巨大的書案上有五副文具。他眼神一掃,又看到床帷輕輕顫動,細聽還有輕微的呼吸聲。他裝作沒看見,繞著書案轉了一圈,的確沒發現什麼爐子,也看不到一根木柴,只有幾排粗大的銅管佈在牆角,散發著熱氣。

  「看到木柴沒有?」黃月英晃著腦袋,揚揚得意。

  「木柴倒是沒看到,卻看到一筆好書法。」孫策拿起一枝竹簡,看著上面絹秀的字跡,讚了一聲:「這是阿姁的字嗎?一個多月不見,你的書法大有長進啊。」

  尹姁眼神靈動。 「嘻嘻,我可寫不到這麼好。」

  「那是阿楚的?也不像。阿楚的字有古風,沒這麼妍秀。」

  黃月英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 「什麼古風,說我寫得不好看就不好看,偏生作怪。我知道你的書法好,看不上我寫的字,實話告訴你吧,這書法另有其人。不僅書法好,長得更好,就是不讓你看。」

  孫策哈哈一笑。 「怪不得有五副筆墨,原來還有人在,那我就不打擾了。阿姁,你今天回去睡嗎?回去的話就跟我一起走,順便說說話。如果不回去,我就一個人走了。夜裡涼,你注意點,別凍著。」

  尹姁衝著黃月英擠擠眼睛,笑道:「阿楚,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說著,拿起掛在一旁的衣服,跟著孫策出了門。黃月英仰著頭,轉著眼睛,就是不看孫策一眼。孫策忍著笑,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道:「阿楚,你也是,別凍著。」

  「不要你管。」黃月英斜睨了孫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孫策揚揚手,帶上了門。走到院中,黃月英卻拉開窗戶,問道:「你不想知道我用什麼取暖的嗎?」

  孫策停住腳步,想了想。 「既然不是木柴,那是煤?」他知道南陽產煤,而且在漢代已經用於冶鐵。

  「再猜。」

  「那……」孫策抬起頭。 「難道是陽光?」如果黃月英這時候就知道用太陽能,那可點逆天了。

  「胡扯!夜裡哪有陽光。告訴你吧,是地脂。」

  地脂?孫策腦子裡迅速搜索了一下。黃月英說的應該是石油,可是南陽有石油嗎?這還真不清楚。他讀過的秦漢史料中也沒有和石油有關的信息。如果南陽有地表石油的話,對即將到來的戰事倒可能是一個巨大的幫助。

  孫策心中一動,快步走到窗前,與黃月英隔窗而望。他比黃月英高出一頭,那一瞬間,他從窗縫裡看到了一個窈窕的身影,和一張絕美的臉——到目前為止,他看到的最漂亮的臉。他一時看得愣住了,盯著那女子,那女子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頭一看,見孫策正盯著她,吃了一驚,一雙鳳眼瞪得溜圓。她抬手掩著嘴,倏地鑽到了床帷後面,瞬息不見,只剩下床帷在輕輕晃動。

  孫策悵然若失。

  黃月英仰著頭,見他出神,回頭看看,卻又空無一人,便舉起手在孫策面前晃了晃。 「你看什麼呢?」

  孫策回過神來,趴在窗台上,與黃月英四面相對,眨眨眼睛。 「你說的地脂是不是從地下冒出來,黑乎乎,粘膩膩,還有一股怪味的東西?」

  黃月英很驚訝。 「你見過?」

  孫策笑了,沒有回答黃月英的話。 「阿楚,你知不知道,你說的這種地脂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叫什麼?」

  「液態黃金。」

  黃月英倒吸一口冷氣,用手掩住嘴。 「你是說,我用來取暖的是黃金一樣貴重的寶物?」

  「這還算不上,最多算是能流動的金礦吧。」孫策抬起手,捏著黃月英的鼻尖輕輕搖了搖。 「燒吧,如果燒一些地脂能讓你暖和些,多讀一會兒書,想出絕妙的主意,將這液體黃金從地脂裡提取出來,還是值得的。」他頓了頓,又說道: 「阿楚,你看,這就是知識的力量,真正的讀書人,即使是女子也有可能改變一個時代,發揮出讓人難以想像的力量。」

  「真的嗎?」黃月英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夜空的明星。看起來很弱,卻是真正的光明起點。

  「真的。」孫策擺擺手。 「不過你不要急,等擊退西涼人再考慮這件事不遲。這件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得成的,也許會用一輩子。」

  黃月英攥起了小拳頭,給自己打氣。 「我一定要把這些黃金從地脂裡提取出來。」

  孫策摸摸黃月英的頭,揉亂了她的頭髮。 「早點睡,別受涼,好好保重自己,你是我的金不換呢。」

  黃月英白了孫策一眼,突然關上窗戶,轉身靠著牆,掩著狂跳的心口笑了,笑得很開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6 10:25 AM

第216章 風起於青萍之末

  尹姁在門口等著,等孫策走來,並肩而行,卻不說話。

  孫策也不說話。

  兩人出了木學堂,進了太守府,穿過前庭、中庭,來到後院,進了房間,關上房門。尹姁終於忍不住了。「將軍,那什麼地脂真的這麼貴重嗎?」

  「嗯?」孫策回過神來。他其實沒有在想石油的事。提煉石油要有龐大的工業基礎,以目前的科技實力,別說一個黃月英,就算十個黃月英也做不到。或許她能完成實驗部分,工業化是不可能的。最實際的想法是蒐集一些地脂用於攻戰,或許能幫他打敗徐榮和西涼兵。

  他想的是那張驚鴻一瞥的臉。

  後世娛樂業發達,長得漂亮的明星天天能見到,他一直覺得美女對他來說是一種傳說,畢竟大明星卸了妝也就那麼回事。到了這個時代,他看到不少漂亮的女子,比如尹姁就長得不錯,袁權雖然冷若冰霜,相貌不比他見過的很多明星差,黃月英、袁衡年紀小,卻天真可愛,但讓他覺得驚豔的卻一個也沒有。

  但剛才他真的被驚豔到了,原來真是這麼漂亮的女子。這大概就是古人所謂的國色。國色,自然不是萬里挑一那麼簡單,至少也是百萬里挑一。

  三國時堪稱國色的人就那麼幾個,結合實際情況,他已經猜出了那人是誰。

  馮方之女,歷史上差點做了袁術皇后的絕色,最後卻被人害死的無辜女子。

  相比於後將軍、荊州刺史兩枚有名無實的官印,孫策覺得這個美女更實惠。馮方不厚道啊,有這麼漂亮的女兒居然不吭聲。咦,不對喲,馮方一向對周瑜青眼有加,他不會是和蔡邕一樣看中了周瑜,要將女兒嫁給周瑜做老婆吧?

  孫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心裡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和周瑜一比,我簡直連預備隊員都算不上啊。可不是麼,我孫策有的,周瑜都有,我孫策沒有的,周瑜還有。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而我偏偏就是該死該扔的那一個。

  嘿嘿,那又如何?周瑜這麼優秀,不一樣給我打工。不行,蔡琰估計是搶不到了,這馮姑娘不能再讓。小喬過了年才七歲,將來再說,先將這馮姑娘拿下。

  話雖如此,這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馮方是部下臣屬,總不能強搶他女兒吧。嗯,既然她和黃月英、尹姁走得近,我就從她們這兒下手,近水樓台先得月,靠近我媳婦兒的都是我媳婦兒。

  「剛才屋裡除了你們倆,還有誰啊?」

  尹姁瞅了孫策一眼,無聲地笑了,眼神狡黠。「將軍,你雖然還沒有正式成親,卻是有妻有妾的人了。」

  孫策的臉頓時黑了,恨不得追上袁術,把他從棺材裡拖出來打一頓。你看你都整了些什麼事啊。他眼珠一轉,抱住尹姁的小蠻腰,壞笑道:「那你說說看,我的妻是誰,我的妾又是誰?你是妻呢,還是妾呢?」

  尹姁撅起了嘴,酸溜溜地說道:「我什麼也不是,我只是將軍的戰利品。」嘴裡說著,眼睛卻瞟著孫策,水汪汪的,有些說不出的緊張,還有一些期望。

  孫策坐在榻邊,將尹姁抱在腿上,湊在她耳邊,咬著她的耳垂,輕聲說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如果答得上來,你想做妻就做妻,想做妾就做妾。」

  尹姁柳眉輕聳,盯著孫策看了片刻,臉漸漸紅了起來,呼吸也有些急促。

  「將軍,你想問什麼?」

  「如果封了王,最多又能娶幾個妻?」

  「封王?」尹姁掩住了嘴,杏眼瞪得溜圓。

  孫策微微一笑。封王就把你嚇成這樣?我還沒說我想爭霸天下,做皇帝呢。我那腹黑弟弟孫權最後都能三分天下,弄個皇帝做做,我這麼英明神武,憑什麼不能?

  ——

  馮宛從床帷後面探出頭。「阿楚妹妹,孫將軍走了嗎?」

  黃月英小臉通紅,失魂落魄,沒有回應。馮宛這才發現黃月英的異樣,忍不住笑了。她從床帷後面走了出來,快步走到房門前,拴上門閂,又關好窗戶,這才說道:「姊妹們,可以出來了。」

  隨著幾聲輕笑,又有兩個女子從床帷後面走了出來。她們雖然長得也不錯,可是在馮宛面前相形見絀,一點也不起眼。圓臉的是張勳的小女兒張子夫,身材高挑些的則是閻象的外甥女、秦牧的妹妹秦羅。馮宛笑道:「子夫,你剛才躲起來太可惜了,孫將軍誇你的書法好,你應該與他切磋一番才對。」

  張子夫說道:「書法好有什麼用,女子嘛,還是長得好有用些。」說著,衝著馮宛挑了挑眉。「論相貌,我們這幾個人中,只有妹妹和孫將軍登對呢。」

  馮宛道:「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愛弛而恩絕,有什麼意思。我倒寧願能像阿楚妹妹一樣以才取勝。你們沒聽孫將軍說嗎,阿楚妹妹才是孫將軍的金不換。」

  秦羅搖搖黃月英的肩膀。「阿楚,醒醒,孫將軍走了。」

  黃月英驚醒,一看秦羅三人戲謔的笑容,羞得滿面通紅,轉身就想逃。秦羅摟著她的肩膀,笑道:「好了,好了,你對孫將軍的情意,我們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孫將軍年少英俊,又這麼有本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喜歡他,你若是逃,只怕會有人趁虛而入。」

  黃月英急道:「你們幾個做姊姊的,就知道取笑我,能不能說點正事?」

  「好啊,說點正事。」秦羅將黃月英拉到案邊坐下。「姊姊和你商量一件事,你能答應姊姊嗎?」

  黃月英斜睨著秦羅,眼中多了幾分警惕。「你……想說什麼,你不會是想讓我……將你引薦給他吧?」

  秦羅忍俊不禁,推了黃月英一下。「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想請妹妹和孫將軍說一聲,看看能不能讓我們也進木學堂,和妹妹一起學習。就算不能和妹妹相提並論,至少也不用天天做女紅,讀女誡,一心只想著相夫教子。萬一遇到點事,也有立身之本,不用仰食於人。」

  「你們……想修木學?」

  「我倒是想修兵學,可那也得尹祭酒肯收我們啊。」

  馮宛也說道:「可不是麼,尹祭酒可不像令尊,古板得很,連親孫女都不肯教,更別說我們了。想來想去,也就是木學堂有可能收我們為弟子。令尊若是覺得不方便,我們拜你為師也行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6 10:27 AM

第217章 禍不單行

  「她們想進木學堂?」孫策雙手抱頭,躺在床上,想起黃月英屋裡案上的五副筆墨,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怪不得那麼熱鬧,原來不僅僅是姐妹淘這麼簡單,這幾個姑娘都動心了,不想學女紅,要做工程師。

  實事求是說,女人做工程師不是很適合,特別是對於這個時代的木學來說。一來女子的空間想像、邏輯思維都相對偏弱,二來工程學需要大量的實踐,黃月英有一個開明的父親,讓她整天廝混在輜重營裡,再加上她的高智商,才成就了這麼一個奇女子,其他人沒這條件,效仿她成功的機率太低。

  但是孫策沒有簡單的拒絕。他不喜歡簡單的說好還是不好,他更喜歡引導,就像對付世家一樣,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提刀殺人,他更希望樹立一個榜樣讓其他人看。蔡瑁是榜樣,黃月英也是一個榜樣。現在有人想效仿,正是他所希望的,豈能簡單的說個不字就行。

  更何況這是尹姁自己的猜測,那幾個少女並沒有明說。尹姁是個探路的,他不能把她嚇回去。這些家境良好,衣食無憂的女子不想做寄生蟲,願意做學問,自立自強,他應該支持。

  「阿姁,木學很辛苦的,你看阿楚一不小心,手臂都折斷了,她們能吃這個苦?」

  尹姁側著身子伏在孫策身邊,像只小貓。「也許行吧,關中女子與我們中原人不太一樣,看起來都有丈夫氣。我聽她們說,塞外的女子更厲害,還能騎馬射箭的呢。」

  「說得也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尹姁一骨轆爬了起來,撐著雙臂伏在孫策面前,絲毫沒意識到這風景有多麼誘人。「這麼說,你答應了?」

  「這麼好的事,當然答應。」孫策眨眨眼睛,覺得嘴有些干。這小媳婦這段時間又發育啦,胸襟很偉大嘛。「我再提個建議,行嗎?」

  「當然行,你眼光這麼好,一個建議就讓蔡家賺得盆滿缽滿,說不定也能給我們指一條發財的路子呢。」

  「你缺錢花?」

  「不缺,可是自己賺的錢花起來更開心啊。你看阿楚,她就可以給自己的房間裝什麼地暖,大冬天的都不用穿冬衣。」

  「也行,我要說的事正好和這穿衣也有關係。人生在世,吃穿二字,穿衣和吃飯一樣重要。你們女子多少都學過一些紡織,對織機應該不陌生,如果你們將方向放在改進織機上,不要多,只要能將織機的效率提高個一兩成,就能讓你們賺得荷包鼓鼓。」

  尹姁不說話,但睫毛忽閃,眼睛發亮。

  「你們不要小看這件事,新發明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們可以從蒐集資料開始,先把織機的發展溯根求源,然後再對現有的織機進行分析,僅這一點就是一篇不小的文章,夠你們忙活大半年的。趁這段時間和阿楚學習做模型,然後……」

  尹姁一躍而起,急急忙忙的穿上衣服,搖搖手。「嘻嘻,我告訴她們去,讓她們也高興一下。」

  「嘿,你就這麼走了?」

  他還沒說完,尹姁已經拉開房門,一溜煙的跑了。孫策看著出鞘的長矛,懊喪的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讓你得瑟,讓你顯擺。」

  「將軍!」龐統突然出現在門口。孫策嚇了一跳,連忙拉上被子,蓋住身體。龐統一步踏了進來,急急地說道:「將軍,文校尉急報。」說著,遞過來一份軍報。

  孫策不敢怠慢,連忙披上衣服,接過軍報。文聘剛剛出發兩天,應該還沒有趕到武關,考慮送信的時間,寫這封信的時候他應該剛到酈國附近,這麼快就有消息來,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

  俗話說得好,好的不靈壞的靈,孫策還真是猜中了。文聘剛到酈縣就接到消息,丹水縣一帶出現了西涼兵,人數還不少,他決定立刻進駐酈縣,據城而守。

  孫策嚇了一跳,這橋蕤是怎麼回事,武關就那麼大的城池,不僅有三千人精兵,還有以莫擇為首的匠師團隊協助,怎麼這麼快就被徐榮突破了?

  「請周將軍、張長史和閻主簿來。」

  「喏!」龐統應了一聲,匆匆走了出去。

  孫策迅速穿好衣服,來到前堂。在堂上來回轉了兩圈,覺得有些不對,拿起文聘的軍報又看了一遍。文聘只提到了西涼兵,卻沒提到橋蕤的潰兵,這點不合常理。如果徐榮是正面突破的話,就算橋蕤不會打仗也知道在頂不住的時候派人送個信。連個送信的都沒有,只有兩種可能:要嘛是全軍覆滅了,要嘛是徐榮切斷了他的後路。

  曹操就這麼幹過,伏擊了他的信使,隔斷了他和袁術的聯繫,然後一舉伏擊袁術成功。

  那麼,武關還在不在橋蕤的手中?這一點至關重要。如果武關已失,徐榮就可以長驅直入,沒有後顧之憂。如果武關未失,那徐榮就必須先拿下武關,否則他根本不敢進入南陽。這是用兵常識,沒人敢置身後的敵人於不顧,孤軍深入。

  當務之急,先要搞清楚武關的得失。

  孫策剛剛理清一點頭緒,周瑜就匆匆趕到。一看孫策手裡的軍報,他愣了一下。「伯符,你這是哪兒來的軍報?」

  孫策抬頭一看,周瑜手裡也有一份軍報。他心頭一緊,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文聘剛剛送到的,你那又是誰送來的?」

  「魯陽令舒邵。他說牛輔擊破車騎將軍朱儁,佔據了洛陽,正向南陽撲來,請求支援。」周瑜頓了頓,又道:「他還說,沒有發現曹操。」

  「沒有發現曹操?那曹操哪兒去了,上天了?」

  周瑜苦笑。「伯符,曹操被我一路追擊,最後只剩下十幾個人,他要是往山裡一躲,就算派上千人去搜也未必搜得到他。」

  孫策扼腕嘆息,碰到了袁術留下的瘀青,疼得一哆嗦,不禁罵了一聲:「這袁公路都給我留了些什麼玩意啊,好東西沒幾個,麻煩一大堆。」

  周瑜碰了碰孫策。孫策頭一抬,張勳尷尬地站在門口。孫策眼珠一轉,就知道張勳誤會了。他將手中的軍報交給周瑜,示意他送給張勳。「張公,你來看看,這麻煩還真不小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6 11:48 AM

第218章 杜畿

  張勳看過軍報,知道自己誤會孫策了。

  真正的麻煩是徐榮和牛輔,特別是徐榮。如果被他突入南陽,就算城池可守,城外的百姓也會遭殃。西涼兵的凶殘有目共睹,他們在洛陽時已經見識過了。

  閻象也趕來了,看完軍報,眉頭皺得緊緊的。孫策一看就知道他這個南陽太守當得不順心。

  「怎麼了,你又遇到了什麼麻煩?」

  「周邊各縣一個回復的也沒有,沒人把我這個太守放在眼裡也就算了,連西涼兵將至的警告也充耳不聞,都在準備過年呢。西涼兵如果突然出現,傷亡肯定不會小。」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眼看著麻煩接踵而至,孫策反而冷靜下來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著急是沒有用的,想辦法解決才行。

  「別急,麻煩再多也要一個個的來。先說魯陽,舒邵這個人怎麼樣,能不能守住魯陽,又能堅持多久?」

  閻象搖搖頭。「舒邵為官有惠聲,但他不擅長兵事。之前能擋住張邈,是因為張邈是個坐談客,手下的郡兵也沒什麼戰鬥力。換成牛輔,他肯定守不住。」

  孫策看看張勳,張勳也贊成閻象的建議,覺得舒邵雖然是個好官,但他擋不住牛輔。可他還有另外一個擔心,孫策接任的消息雖然已經送出去了,可是從時間來看,舒邵發出這封急報的時候還沒有收到,等他收到了,是不是還能聽孫策的命令,不太好肯定。

  張勳說得很隱晦,但是孫策聽得懂他的意思。舒邵應該是袁家故吏,可以認袁術,卻未必認他孫策。時間太緊張啊,如果不是西涼兵逼近,他還可以慢慢的替換,現在嘛,千瘡百孔,處處是破綻。

  「要換人嗎?」

  周瑜皺著眉想了片刻。「是那個兄弟爭死的陳留義士舒仲應嗎?」

  「沒錯,就是他。」

  「那不用換,給他增援一個助手就行。」

  見周瑜胸有成竹,孫策不由得笑了一聲。「看公瑾這意思,你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

  「沒錯,也是巧,剛剛碰到的。傍晚巡城,聽到有人在城下高談闊論,聲音大得我在城上都聽得清楚,聽了兩句,覺得有些道理,就和他多說了兩句,正打算明天引薦給將軍呢。」

  張勳撫著鬍鬚。「這麼說,你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時辰?」

  周瑜笑道:「張公,是不是人才,見一見不就知道了。」

  孫策也覺得有點不靠譜,不過話又說回來,漢人就是這麼自信,周瑜也不例外。「是誰啊?」

  「閻府君也許認識,京兆杜陵人,杜畿杜伯侯。」

  「他啊。」閻象哈了一聲,卻沒下文了。孫策一看,知道閻象認識此人,但印象不怎麼好。不過他知道杜畿是誰。如果史書實錄,別說協助舒邵守魯陽,就算讓他做南陽太守,杜畿都是妥妥的夠格。閻象對他印象不好,一可能是知道得有限,二可能有偏見。

  杜畿有能力,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循吏,史書載他疏闊,不拘小節,但荀彧說他有勇有謀,能當大任,後來的經歷證明荀彧看人很準,至少比閻象准。

  沒想到杜畿就在宛城。

  「請來看看吧。」孫策說道:「如果真有才,讓他試試也無妨。」

  孫策發了話,閻象和張勳都不好說什麼。周瑜立刻派人去請。等待的時候,閻象把他瞭解的情況簡略的介紹了一下。杜畿說起來也是名門之後,杜陵杜氏傳自前漢御史大夫杜延年,近三百年了,可以說世代為官,但杜家傳的是法家學問,前漢孝元帝尊儒之後,法家學問就不太受歡迎,本朝儒學大興,法家就更不行了,杜家的仕途也一直不溫不火,沒出過什麼大官。

  杜畿弱冠出仕,做過郡功曹,中間還兼任了一段時間的鄭令。縣獄裡有幾百個囚犯,杜畿一到任就親臨縣獄判案,一天之內判決完畢,殺了幾個人,其他的都放了,一時稱奇。但是後來覆核卷宗,有些案子判得並不合適,因此沒能陞遷。熬了幾年資歷,遷漢中府丞,實際上還是平調,估計是干得不順心,棄官回家,而關中大亂,他又避難到南陽來了。

  「不過他卻是個孝子。」閻象最後說道:「他生母早亡,不久父親也病死了,繼母待他不好,但他對繼母非常孝順,即使是親生兒子也不過如此。有此一德,足以聞名鄉里。」

  孫策對杜畿的史料並不陌生,杜畿在魏國史上不是最有名的那一類,但絕不是普通小人物。閻象對杜畿的態度讓他意識到,史料是蓋棺論定,與當時的情況未必相同。如果杜畿不是後來被荀彧推薦出仕,官至司隸校尉,又做過尚書僕射,未必能在史書上留下名字。

  人有時候要看機遇,但更多的時候要靠自己去把握機會。遇到周瑜未必是意外,更可能是他不露聲色的試探。他不去找閻象,應該是知道閻象對他印象不好,這才沒有自找沒趣。由此可見,杜畿其實很有分寸,知道什麼人可以找,什麼人不可以找。

  閻象剛剛說完,杜畿就來了。杜畿年約三旬,面色微黑,漆黑髮亮的短鬚,下巴上卻沒什麼鬍鬚,中等身材,體型偏瘦。穿著一件半舊的夾絮衣,卻不覺得冷,反而顯得很精神。他步幅很大,速度也很快,看似很遠,幾步就到了跟前,上堂時不是一級台階一級台階走上來的,而是一步就邁了上來。雙腳後跟互相一蹭,就脫了雪水泥濘的草鞋,露出一雙灰色的足衣,大拇指已經露了出來,他卻面無愧色。

  見堂上閻象在座,杜畿笑了笑。「閻君最近很是憔悴啊,白髮又添了不少。」

  閻象嘴角的鬍鬚顫了顫,把頭扭到一邊,不想和杜畿說話。杜畿這話分明是調侃他能力有限,這個南陽太守做得不順心。

  孫策覺得有趣。史書對杜畿的評價沒錯,這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循吏,還有點不尊重前輩,思想古板的儒生不會喜歡他。

  「將軍。」杜畿對孫策拱拱手,打量了孫策兩眼。

  「杜伯侯。」孫策歪歪嘴,調侃道:「我最近也很憔悴呢。」

  杜畿眉毛輕揚,有些意外,隨即又興奮起來,脫口而出。「將軍是有麻煩,但並非不可克服,只是缺點時間而已。可是閻君卻不同,就算給他再多的時間,他還是會憔悴。」

  閻象忍無可忍,拍案而起。「杜畿,將軍面前,不得放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6 06:35 P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7-11-16 06:37 PM 編輯

第219章 英雄坎坷

  如果不是忍著,又要照顧閻象的面子,孫策差點笑出聲來。

  杜畿這張嘴很不好,不僅說話聲音大,還刺人。老鄉見老鄉,汪汪對汪汪,居然頂起來了。閻象算是脾氣好的人了,也被他頂得大為失態。

  「杜伯侯,你這麼說,我以後和閻府君還怎麼相處?」孫策打了個圓場。 「來來來,大半夜的把你們請來,很不好意思,我請你們吃夜宵。一邊吃,一邊談。」

  閻象也很尷尬,狠狠地瞪了杜畿一眼,又忍不住笑了。 「豎子,不改改你這張臭嘴,到死也別想佩上青綬。待會兒若說不出道理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杜畿哈哈一笑,坦然入座。一會兒功夫,夜宵送了上來,也沒什麼東西,每人一碗湯餅。沒有肉,但連湯帶水,熱乎乎的,很提精神。杜畿大概是餓得狠了,吸吸鼻子,就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他搓搓手,卻沒拿筷子。

  「將軍,還有多的嗎?」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丟臉?」閻象放下剛剛端起的碗。 「喏,把我的拿去,我不餓。」

  杜畿也不客氣,伸手將閻象的碗端了過來,又問道:「將軍,還有嗎?」

  孫策有些不高興。這貨也太放肆了吧?他放下了碗。 「要不,我這碗也給你?」

  「那就不用了。」杜畿搓搓手,將兩碗湯餅放在一張食案上,端起來就走。 「請將軍稍候,我先把湯餅送回去,免得涼了。將軍且寬坐,最多半個時辰我就回來為將軍獻計,區區幾萬西涼兵,不足為患。」

  孫策一揚眉。 「等等,你怎麼知道是西涼兵?」

  杜畿笑道:「前兩天閻府君派人行令各縣,說西涼兵將至,我聽到了。今天將軍半夜召見,除了西涼兵將至,我想不出還有什麼事。 」

  孫策點點頭。這才是聰明人,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他站了起來,拉住杜畿的手臂。 「你家裡還有兩個人?斷糧幾天了?」

  「還有繼母與內人,昨天早上吃了一頓,一直餓到現在。」

  孫策回頭看向閻象。 「閻府君,明天一早就派人巡視全城,看看有多少客居之人。他們背井離鄉,沒有積儲,這個冬天怕是難熬。」

  閻象收起笑容,正色道:「這是我的失職,我立刻去安排。」他又衝著杜畿拱拱手。 「像有失鄉黨週護之義,致使伯侯家人飢寒,慚愧,慚愧。請伯侯告知住所,我現在就派人去請。」

  「有勞。」杜畿嘆了一口氣。 「就在內城東門外的窩棚裡,閻君到那兒一問便知。」

  閻象應了一聲,匆匆去了。杜畿轉過身,放下食案,低著頭,幾滴淚水從臉上滑了下來,滴在湯碗裡。孫策心酸不已。他能猜到杜畿此刻的心情。正如他之前猜想的那樣,杜畿去見周瑜並非偶遇,也不是想做官,實在是沒辦法了。真想做官,他早就登門自薦了,何必等到現在。名門之後,而立之年,仕途蹉跎也就罷了,現在連家人的溫飽都不能解決,對他的信心是一種莫大的傷害。

  杜畿看著湯餅慢慢冷了,一直沒有吃,直到閻象回來說已經派人將他的繼母和妻子接到了太守府里安頓好了,才捧起湯餅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他吃飯和走路一樣,極有氣勢,狼吞虎咽,風捲殘雲,片刻間就將兩碗湯餅吃得乾乾淨淨。他一抹嘴,站起身​​來,拱拱手。

  「將軍請吩咐,杜畿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孫策示意周瑜,將兩份軍報遞給了杜畿,杜畿接在手中,迅速瀏覽了一遍,又思索了片刻,將軍報還給周瑜。 「牛輔不足為慮,他不是令尊孫將軍的對手,只要守住魯陽,他進不了南陽。徐榮也不足為慮,但徐榮所領的西涼兵是個麻煩。」

  孫策很好奇,示意杜畿詳細解釋一下。

  杜畿說道:「牛輔是董卓的女婿,他駐紮在河東原本就是防備關東諸將西行,所領皆是精銳。朱儁名滿天下,但志大才疏,所領關東兵又不是西涼兵的對手,受挫是意料中事。令尊孫將軍是他的故吏,收到消息,一定會趕去與他會合。牛輔不是令尊對手,很快就會退回洛陽。至於魯陽,將軍也不必擔心,魯陽是要塞,而西涼兵卻不擅長攻城,只要守將不輕敵出城,必然無事。」

  孫策和周瑜交換了一個眼神,覺得杜畿所說有一定道理,魯陽其實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危險。

  「那你為什麼說徐榮不足慮,但徐榮所領的西涼兵卻是個麻煩?」

  「徐榮是西涼軍中最善戰的將領,但他不是西涼人,在西涼軍中身份尷尬,願意受他節制的將領並不多。南陽富庶,西涼兵所向無敵,必然軍紀渙散,四處擄掠,南陽的百姓遭殃是必然的,輕騎甚至可能直抵宛城,將軍要早做準備才好。」

  孫策眼神微縮。杜畿的話提醒了他,徐榮是善戰,但是他未必能控制得住西涼兵,這幾萬人一旦進入南陽就會成一群四處劫掠的野狼,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給了他各個擊破的機會,壞事是他根本無法預料他們的行動,又沒有足夠的騎兵,想追都追不上。

  「那該怎麼辦?」

  「攻牛輔,逼徐榮強攻宛城,頓兵堅城之下。宛城是天下名城,向以富庶著稱,是最好的誘餌。西涼兵貪婪,一定會來。宛城堅固,足以承受西涼兵的攻擊,其他的縣城只會淪為西涼兵的獵物。一旦有足夠的軍資,西涼兵將更難對付。」

  「這個辦法好。」周瑜首先點頭贊同。 「致人而不致於人,深得用兵之妙。閻府君,張公,關東出相,關東出將,果然如此啊。」

  閻象有點尷尬。剛才他還說杜畿年少疏狂,沒什麼本事,轉眼就被打了臉。不過鄉黨有才,他也覺得臉上有光。面對周瑜的稱讚,他只是笑,卻不好說什麼。張勛也沒說什麼,只是撫著鬍鬚點頭。

  孫策深以為然,不過他還是想把舒邵換掉。對袁術的舊部,他都沒什麼信心。閻象、張勛都是袁術最信任的重臣,就這水平,其他人不是陳瑀那樣的名士就是橋蕤那樣的庸將,沒一個能幹大事的,舒邵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在袁術帳下的名氣還不如橋蕤、張勛呢。

  「公瑾,你守宛城,我去一趟潁川,先幹掉牛輔。」

  杜畿說道:「不,孫將軍守城,迎戰徐榮,周將軍去潁川。」

  孫策不解。 「為什麼?」

  「將軍此刻見到令尊,是以他為主,還是以你為主?」

  孫策啞口無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7 01:06 AM

第220章 人才金礦

  孫策真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孫堅。他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自稱後將軍,要不然官位比孫堅還高——孫堅現在還只是個雜號將軍。他沒變,部下的官職也不好變,像周瑜、黃忠等人紛紛增兵,卻沒有一個升職。

  所以說袁術這貨辦事不靠譜,遺產不多,麻煩不少。

  杜畿一提醒,孫策沒話說了。商量之後,決定由周瑜率領一萬人趕往魯陽協助孫堅,孫策留在宛城,迎戰徐榮。孫策原本計畫由杜畿去代替舒邵,現在也沒必要了,便請杜畿暫任宛令,協助閻象。按他的本意,杜畿比閻象更合適做南陽太守,但閻象是袁術舊臣,對他也很支持,剛做了兩天南陽太守就換人會引起猜疑,用這個辦法過渡一下,先讓杜畿發揮作用再說。

  閻象正頭疼,多了個助手,還是鄉黨,自然很滿意。

  杜畿走馬上任,先提了一個建議。董卓亂政,先是禍亂洛陽,隨後又禍亂關中,這兩年有不少人從洛陽、關中逃難到南陽,有一部分人就在宛城。這些人沒有了家產,隨身帶的財物也很快用光了,現在飢寒交迫。如果能將他們集結起來,給予一定的接濟,他們一定會感激孫策,願意協助孫策守城。

  孫策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一直以來,他只注意到南陽的戰略地位,卻忘了南陽的戰略地位帶來的另一個福利:南陽四通八達,關中、洛陽、山東逃難的人往往會首選南陽,這是一個人才會聚之地。南陽世家不鳥他,這些人願意和他合作啊。就算他們曾經是世家豪強,現在背井離鄉,連飯都吃不上了,哪裡還能那麼傲氣。只要他願意接納,肯定有人願意投奔的。杜畿就是最好的例子。

  說來說去,人和人還是有差距的啊,閻象輔佐袁術這麼久,居然連這一點都沒想到,可見他能力一般,沒能在歷史上留下功績,不是袁術坑他,而是他就這水平。什麼人玩什麼鳥,什麼君配什麼臣,他要是像荀彧那麼厲害,也未必看得上袁術。

  現在他當家作主了,自然也要提升一下層次,不能把目光侷限在袁術的舊部中,也不能僅僅盯著南陽本地人,要儘可能的挖掘流寓人士這個金礦。

  「閻府君,杜伯侯,這件事就委託你們去辦。」

  閻象和杜畿躬身領命。

  孫策和杜畿一見如故。說完了正事,又聊起了世家的事。對這個問題,杜畿與孫策很有共同語言。他家傳法家學問,抑制豪強向來是法家的既定方針。對孫策整治南陽豪強,他舉雙手贊同,出了不少主意。兩人說得投機,不僅閻象、張勳插不上嘴,就連周瑜都有些跟不上節奏。

  最後孫策一拍手,拽出荊州刺史的官印,塞到杜畿的手裡。「杜伯侯,你別做宛令了,改做荊州刺史吧,先拿這南陽的豪強練練手,將來再整治荊州各郡的,務必要把他們收拾得服服貼貼。」

  閻象、張勳目瞪口呆。這也太誇張了吧,這麼著就荊州刺史了?雖說按照官制,宛是大縣,縣令俸祿千石,荊州刺史卻只有六百石,但眼下是什麼情況,刺史早就不僅僅是監察官了,這是一州長官啊,權力不知道要比一個縣令大幾倍,連太守都能管。孫策還真是捨得給啊,初次見面,幾句話的功夫就是宛令,再幾句話,又成荊州刺史了。

  杜畿也很意外,捧著官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瑜卻很淡定,拍拍杜畿的肩膀。「杜伯侯,如何?我就說孫將軍非常人,你一定不會後悔的,風雲俱會,是龍是魚,就看你自己的了。」

  杜畿低下頭,沉默片刻,慢慢將印綬收入懷中,向孫策緩緩一拜。

  「喏!」

  ——

  尹姁一夜未歸,孫策一覺睡到天亮,習慣性地黎明即起,與義從一起晨練。武功是亂世中的保命手段,他不敢有任何偷懶。之前的三百義從損失殆盡,現在這些九成是新選的,原本的底子都不錯,但離他的要求還有相當距離,要想盡快恢復之前的實力,嚴格的專業化訓練必不可少。

  在這方面,孫策只有概念,真正有實踐經驗的是首推鄧展。武學大家和高手的區別就在於其理論的完整性。典韋的武功沒話說,但是他訓練手下的水平就不怎麼樣,只知道傻練,鄧展卻不同,他知道什麼時候該練什麼,又該保持什麼樣的強度,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高手,而是一個專業教練。

  之前的義從營就是鄧展幫助訓練出來的,包括典韋、林風等人在內都受益匪淺,現在他們又按照那一套訓練教程來訓練這些新選出來的義從。與孫策並肩血戰後倖存的三十多餘義從都升了官,有的做了隊長,有的做了屯長,更多的做了什長。

  他們是義從營的筋骨,代表著義從營的傳統。孫策不放棄他們任何一個人,戰死的有豐厚撫卹,撫養子女直到成年,傷殘的也不放棄,安排他們力所能及的工作,哪怕是失去了勞動力也養起來,確保他們衣食無憂。廢了一條手臂的北斗楓現在就是講武堂的教頭,負責講武堂新兵的體能訓練,領著校尉的俸祿,地位僅次於講武堂祭酒尹端。

  有這樣的保障,義從營訓練非常刻苦,技戰術水平提升得非常快,精神面貌一天一個樣。

  當然,他們的責任心也迅速提高,陌生人想要靠近孫策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訓練還沒結束,太守府門外就發生了爭執,剛剛上任的荊州刺史杜畿因為面生,被當值的兩個義從攔住了,即使亮出荊州刺史的官印也進不來。杜畿還好一些,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一下子火了,拔出長劍,和一個義從鬥在了一起。

  孫策聞聲趕到時,正看到那年輕人一躍向前,長劍直刺義從咽喉,義從夷然不懼,手中千軍破橫掃,竟是同歸於盡的拚命招法。年輕人被迫無奈,收劍格擋,「啪」的一聲,長劍被劈為兩截,人也飛出去四五步遠,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

  他翻身躍起,扯去頭上的進賢冠,大叫道:「再來!」

  杜畿看到孫策走來,連忙拽住了他。「元直,不可放肆,快來拜見將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7 01:07 AM

第221章 徐庶

  義從收刀,向孫策行禮。

  孫策說道:「這是新任荊州刺史杜君伯侯,以後他帶人來,不管什麼時候,立刻通報。」

  「喏。」義從大聲應喏,退在一旁。

  杜畿上前見禮,又將年輕人拉了過來。「將軍,這是潁川長社人徐庶徐元直,不僅劍術好,而且腹有甲兵。聞說將軍招引賢才,他自薦求試……」

  杜畿話音未落,徐庶拱了拱手,哼了一聲:「驕兵悍將,不足以成大事,徐某不願與之同列。告辭!」轉身就走。杜畿苦笑,只得向孫策拱手謝罪。

  孫策也有些哭笑不得。這混蛋脾氣不小啊,哪像一個謀士,簡直是一個混混。你也不看看你混成什麼樣子,大冬天的連件絮襖都沒有,還拽得二五八萬似的。他擺擺手,示意杜畿不要介意,揚聲道:「徐元直,你應該也見過不少人了,除了我,還有誰能入你的法眼?怎麼著,讀了幾本書,穿上儒衫,你以為你就是讀書人了?」

  徐庶突然停住,轉身看著孫策,眼神疑惑。「我們……見過?」

  「行啦,學藝不精就學藝不精,不要說什麼驕兵悍將。話又說回來,你沒被他一刀砍死,還能活蹦亂跳的,這劍術也算過得去啦。我說,要一起吃早飯嗎?」

  徐庶懵了,不知道該怎麼接孫策的話,這場面完全不在他的計畫之內。杜畿已經見識過孫策的不循常理,走過去將徐庶拉了過來。「走吧,不管為不為將軍效力,先混一頓早飯再說。」過了一會兒,又加了一句:「吃飽了,有了力氣,再打一回,說不定能贏。」

  徐庶頓時滿臉通紅,訕訕地乾笑了兩聲。

  孫策回到堂上,早飯已經擺好了,一大碗粥,幾塊麵餅,一碟芥菜,一碟豆醬。義從們也吃一樣的,只不過是在走廊上,十人一桶,管飽,兩人另加兩片烤肉。他們訓練任務很重,不吃飽,體力跟不上。

  徐庶聞到肉香味,卻沒看到肉,眼睛掃了一圈,這才知道義從們吃得比他還好。他瞪了孫策一眼。「將軍是捨不得,還是故意示儉邀名?」

  孫策端起粥碗,瞥了他一眼。「我又沒說一定會留下你,有必要做給你看?」

  徐庶愣了一下,梗著脖子。「我也要吃肉。」

  孫策也愣了一下,見過臉皮厚的,但是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居然要肉吃。這徐庶果然不是普通人。他點點頭,示意一旁侍候的義從給徐庶兩塊肉。那義從一臉鄙視地看著徐庶,端著烤肉盤子走了過來,正準備夾兩片給他,徐庶突然出手搶過盤子。義從大怒,舉起手裡的夾子就要打,卻被孫策攔住了。

  「讓他吃吧。待會兒他要是說不出個道道來,就把他吃下去的全打出來。」

  徐庶看了孫策一眼,冷笑一聲,將烤肉盤子放在面前,大口大口地吃起來。杜畿看在眼裡,也不說話,幾口將粥喝完,一抹嘴。「將軍,我先去了。」

  孫策示意他自便。杜畿仕途蹉跎十年,一直未能施展胸中抱負,如今新官上任,自然要好好的燒幾把火,推薦徐庶這種事對他來說根本不是重點。杜畿走了,孫策一邊喝著粥,一邊打量著徐庶。徐庶穿得很單薄,也很瘦,但眼神很凶,戾氣很足。他一邊大口吃肉,一邊狠狠地回瞪著孫策。吃完之後,他用袖子抹抹嘴,推開碗筷,站了起來。

  「再來打過。」

  孫策笑笑,沒理他,慢條斯理的將粥喝完,放下碗筷,思索片刻。「你想帶兵,還是做官?想帶兵,我眼下就有一個很危險的任務,能不能活著回來,不保證。想做官,宛令正空著,你可以先試幾天。」

  徐庶很意外。「不試了?」

  「相馬不如賽馬。」孫策聳聳肩,很坦然。「而且我也玩不了月旦評那些花活。」

  徐庶盯著孫策看了一會。「我想帶兵,你說吧,要我幹什麼?」

  「去武關。我友情提醒,西涼兵已經進入南陽,你隨時有可能和他們遇上,能不能活著走到武關,武關又是什麼情況,我一概不清楚,全要靠你自己去打探。如果你能活著到武關,而武關又在橋將軍的手裡,你就請橋將軍傳個消息回來,你自己留在他身邊幫他。」

  「如果我死了呢,你怎麼知道武關的情況?」

  孫策笑笑。「如果你死了,武關差不多也保不住了。」

  徐庶眼神微縮,隨即也笑了。他拱拱手。「行,請將軍賜一口刀劍,我的劍剛才被你的部下擊斷了,無物防身,難以自保,怕是很難活著走到武關。」

  孫策解下腰間的拍髀,扔了過去。「就用這個吧,雖然樣式一般,卻是襄陽蔡家所造新刀,刀鋒夠利,刀身夠韌,倒是和你有幾分相似。見到橋將軍,你把這口刀給他看,他就知道你是我派去的。」

  徐庶接過拍髀插在腰帶中,轉身就要走。孫策叫住了他,讓龐統拿過一套新的冬衣,又拿了一些錢和乾糧交給徐庶。徐庶接過,拱拱手,揚長而去。

  龐統一直在旁邊看著,但什麼也沒說,直到徐庶出了門同,他才說道:「將軍,這徐庶能完成任務嗎?」

  「這是他自己選的。」孫策說道。他不知道徐庶能不能活著到武關,但他相信徐庶是完成這個任務的最佳人選。能在餓著肚子的情況下和手執千軍破的義從打成平手,他的武藝不錯。流亡那麼多年,他的求生本領應該比普通的斥候還要強,而他的智商明顯也高於普通士卒。智勇雙全,又有建功立業的衝勁,他有足夠的動機激發潛能,完成任務。如果他都完成不了這個任務,那也沒幾個人能完成了。

  「不是,我是擔心他影響將軍的部署。」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我們只能做最壞的打算,就當武關已經落在徐榮的手上。置之死地而後生,士元,我們要把徐榮引到宛城來,你幫我寫封戰書給徐榮。」

  孫策嘆了一口氣,沉默片刻。「我要向他挑戰。」又在心裡道,我要向自己的極限挑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7 09:05 AM

第222章 一目瞭然

  熊耳山北麓。

  曹操趴在一塊巨石後面,看著遠處縱馬奔馳的羌胡兵,憂心沖沖。他翻山越嶺,好容易翻過熊耳山,本以為苦難的征程即將結束,只要走進洛陽城,走進朱儁的大營,就算不能立刻得到重用,至少也能吃上一口熱飯,洗個熱水澡,洗掉這一身的塵土和晦氣,沒想到撲面而來的卻是更大的晦氣。

  隨即可見的羌胡兵,隨處可見的屍體,都在說明一件事,洛陽再一次被董卓的部下攻陷了,朱儁是不是還活著,只有天知道。

  「孟德,怎麼樣?」夏侯惇掙扎著爬了過來。雖然一路上用了不少藥,還找人替他清理了傷口,但他的左眼還是潰爛了,經常燒得人事不省,滿嘴胡話。但他就像一塊石頭,怎麼也不肯倒下,奇蹟般的堅持到了現在。

  曹操看看夏侯惇,忽然為自己的沮喪感到羞恥。夏侯惇傷成這樣都沒有叫一聲苦,他又什麼資格放棄。

  「情況不太好,到處都是西涼兵,洛陽是去不成了。」

  夏侯惇咬著牙,爬上石頭,和曹操並肩而臥。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傷眼,一塊帶著膿液的血沾在袖角上,一隻白色的蛆在裡面拱動。他很淡然地看了看,在石頭上蹭掉膿血,將蛆蟲碾死。

  「那是……牛輔的人馬嗎?他怎麼到了這裡?」

  曹操驚訝地看看夏侯惇。「你能看到那麼遠的旗幟,認出牛輔的戰旗?」

  「遠嗎?」夏侯惇突然笑了一聲:「我現在分不清遠近。」

  曹操鼻子一酸,扭過頭,不讓夏侯惇看到濕潤的眼眶。夏侯惇看了他一眼,笑道:「孟德,我昨天夢見妙才了,還和他合唱了一曲《戰城南》,他還是那樣,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轉身的時候不能太快,要不然腦袋會掉下來。我呢,也得小心一點,時常擋著眼睛,防止有野鳥來啄腐肉,把我這兒當東廚。」

  「元讓,別說了。」曹操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有什麼關係。」夏侯惇笑了。「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好男兒決勝疆場,馬革裹屍,此生無憾。我只是覺得可惜,西涼兵兩路夾擊南陽,孫策怕是難逃一劫,以後再沒機會和他較量了。」

  曹操一聲嘆息。「是我慌了,早知道董卓派兩路大軍夾擊南陽,就算孫策的拋石機將城牆砸爛,我也不能退啊。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我被他的拋石機嚇著了,白白便宜了他。」

  不遠處的戲志才突然說道:「將軍,退是為了進。如果不退,你就死在宛城了,哪有機會看到這些?」

  曹操苦笑。「可是我現在還能去哪兒?洛陽已經落入牛輔之手,我總不能去投董卓吧。」

  戲志才站起身,甩甩袖子。「自然不投董卓,那是個將死之人。我們去長安,助天子一臂之力。」

  「去長安?」曹仁叫了起來。

  曹操卻眉毛微聳,沉吟片刻,緩緩點頭。「沒錯,為了區區一個孫策,何至於精銳盡出,這不是董卓的本意,是有人調虎離山,難道是王子師?」他突然一拍手,笑道:「怪不得呢,我說他那樣的君子怎麼會屈身侍賊,原來他這是要效李陵故計啊。」

  戲志才看了曹操一眼,微微一笑。「將軍與王子師是故交,難道不想去幫他?」

  「當然要去。」曹操站了起來,向山坡下走去。「若他如我所想,我們就幫他。若他甘心從賊,莫怪我不顧舊情,為國除賊。拼了這性命,也不能讓他自毀名節。」

  ——

  杜畿一見而為荊州刺史,雖然這荊州刺史的政令還出不了宛縣,但杜畿的見用卻帶來了良好的示範效應。隨著閻象安排人接濟安頓流寓南陽的人士,又有人通過不同的渠道或自薦,或引薦,出現在孫策面前。其中有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比如杜襲、趙儼,更多的不知名,但他們大多有個共同特點:門第都不高。

  杜襲、趙儼都是潁川人,杜襲的曾祖、祖父有名,官至太守,但杜襲的父親卻是白身,可見其祖父為官時間也不長,連質任的福利都沒賺到。趙儼少年成名,與陳群、辛毗並稱,但雙方家世相去甚遠,辛毗追隨袁紹去了河北,陳群隨父親陳紀去了長安,趙儼、杜襲只能逃難到南陽。

  如果沒有同鄉荀彧的推薦,他們倆能不能在歷史上留下名字,又有留下什麼樣的記載,還真的不好說。

  現在曹操被孫策打得像喪家之犬,王佐之才荀彧自己還沒找到主公,杜襲、趙儼就更指望不上了。得知孫策禮賢下士,不拘一格,他們也欣然而至。杜襲的曾祖杜安做過宛令,孫策就讓他補了宛令空缺。趙儼性格比較強硬,孫策就讓他做了軍正,專管軍紀,嚴查各營不法之事。

  其他人士因才施任,各得其所。

  人數不多,特別是沒看到重量級的人物,孫策卻還是很知足。有些事不是他振臂一呼就能做到的。這不僅僅是家世的影響。袁術的家世好不好?這些人明明就在南陽,就是不鳥他。說白了,除了實力雄厚的世家大族有資格保持中立觀望甚至想撈一票大的,對絕大多數人來說,終究還是要投靠別人,選不選你,首先要看你有沒有投資價值,家世只是參考標準之一。

  袁術就屬於沒有投資價值一類的垃圾股,所以有本事的人都離他遠遠的,不想跟著他倒霉。他孫策要想吸引更有份量的人才,就要讓人看到他的潛力。曹操名聲也不好,最後能吸引到荀彧,還不是靠他自身的素質和戰績?

  孫策相信,日子會一天天好起來的,等他擊敗徐榮,真正控制了南陽,自然會有更多的人才來投奔他。飯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件件的辦,急不來。

  在將宛城的日常事務交給閻象、杜襲、杜畿等人負責後,他一門心思的投入戰事的準備。白天練兵備戰,晚上聽取諸將的事務報告,分析戰情。

  一晃數日,文聘再次送來消息:五千並涼步騎到達酈城,領兵的將領是中郎將段煨、校尉張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7 11:22 AM

第223章 龐統獻計

  看到張遼二字,孫策心裡咯噔一下。如果不是巧合,這人應該是曹魏五子良將之首的張遼張文遠。不過他現在還是董卓的部下,還沒有成為呂布的八健將之一,更和曹操沒有一點關係。

  段煨也就罷了,這張遼卻是個硬茬子,不能大意。逍遙津之戰,八百對十萬,把老二孫權打慘了,談張色變、止小兒啼啊。

  徐榮這是什麼意思,我向他發戰書挑戰,他派段煨和張遼來應戰,自己縮在後面不出頭?這傢伙心性夠穩啊,居然不吃激將法,油鹽不進。

  孫策盤算了一下,心中已經有了計畫,但他沒有直接說,而是問龐統道:「士元,你說徐榮為什麼會派段煨和張遼到酈城?我們又該怎麼對付?」

  跟著孫策兩三個月,龐統天天跟著孫策,有了實踐經驗,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緊張了。面對孫策的提問,他不慌不忙,侃侃而談。

  「五千騎到酈城,如果酈城無備,則一鼓而下,然後據以為前哨,既防宛城的援軍,又可以擄掠鄉野,收集軍資,好讓徐榮的主力安心攻打析縣。將軍,現在武關得失還不清楚,如果武關未失,那徐榮很可能就是遣別部從華陰循均水越熊耳山進入南陽,我們都疏忽了。」

  孫策覺得龐統說得有道理。武關是由長安進入南陽的重要通道,但武關控制在橋蕤手裡,強攻不易。徐榮突然出現,很可能從別道進入,華陰屬弘農郡,段煨似乎之前就駐紮在那裡,現在出現在酈城,應該是從那邊過來的。至於徐榮的主力,應該是別有通道,只是目前還不清楚而已。

  「由別道突襲,好處是可以出奇制勝,但劣勢也很明顯,那就是輜重不便,只能人背馬馱。在武關未下的情況下,關中的糧草也很難運進來,要想維持生存,擄掠百姓就是最佳選擇。一縣人口多至數萬,少則數千,竭澤而漁,至少可支三萬人半月之糧。既然前鋒已經到了酈城,那酈城以西的順陽、丹水諸縣恐怕也難逃厄運。」

  孫策的眉頭皺得更緊。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幾個縣就真慘了。西涼兵的殘暴是出了名的,所到之處,雞犬不留。他們不光會搶糧,還可能吃人。

  「不能坐視西涼兵亂來,既然徐榮不來,那我們去。」

  龐統搖搖頭。「將軍,我堅決反對你這個想法。徐榮為什麼不來?他就是希望將軍主動去。有堅城可守,就算徐榮有兩三萬人也沒什麼勝算。可是一旦沒有城牆保護,以我們目前的實力,基本沒什麼勝算可言。兩三萬人的西涼兵應該有三到五千騎兵,請問將軍,我們拿什麼來應付這些騎兵的騷擾奔襲?」

  孫策沉默不語。這是他目前最大的軟肋。沒有成建制的騎兵,一天能走五十里就算是急行軍,像夏侯淵那樣也不過每天一百五十里左右,而且是冒著巨大風險。夏侯淵陣亡就是因為跑得太快了。騎兵的長途急行軍速度至少是步卒的兩倍以上,短途行軍速度優勢更明顯,而且騎兵突陣殺傷力驚人,百十人的騎兵就能用騎射戰術拖得你幾千人精疲力盡。

  可坐視百姓受害,這也說不過去啊。

  「將軍是擔心百姓?」龐統到底是跟著孫策身邊的人,一下子猜到了孫策的心思。

  孫策嘆息道:「若不能保境安民,哪裡還有臉面做鎮南陽?」

  「將軍,眼下的南陽還不是將軍的南陽。」龐統毫不客氣的說道:「將軍號令不出宛縣,他們對將軍的警告也置若罔聞,有此一劫也是咎由自取。再者,文聘已派人通知諸縣加強戒備,如果他們明白事理,據城而守,損失也會小得多。只要徐榮得不到足夠的補給,就不敢輕易東進,我們就有更多的時間準備。將軍,南陽不是將軍的南陽,宛城卻是將軍的宛城,孰輕孰重,將軍難道分不清嗎?」

  龐統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話出了口,這才意識到語氣太沖了,連忙閉上了嘴巴。孫策也感覺到了他的尖銳,看了他一眼,卻沒怪他。江山易改,稟性難移,這小子天生傲氣,改不了了。

  「那我們就這麼坐著?」

  龐統假咳了兩聲,想了想。「這倒未必,既然徐榮不來,只是分兵東進,將軍倒有可以尋機挫一下西涼兵的銳氣。如果能擊敗段煨、張遼部,解酈城之圍,引起徐榮的注意,也能減輕西邊諸縣的壓力,說不定他們能多堅持一段時間。」

  孫策覺得有理,說道:「蔡先生在哪兒?」

  龐統不解。「將軍,你找蔡先生幹什麼?」

  「要與段煨交手,總得瞭解一下段煨是什麼樣的人,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我們這兒也就蔡先生最熟悉段煨了,我不找他還能找誰?」

  龐統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蔡先生在郡學和幾個書生談文論藝呢,我去請他。」

  「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孫策站了起來,拍拍手。「雖然我沒什麼學問,這尊師重教的姿態還是要擺一下的嘛。」

  龐統會心而笑,與孫策一起出了太守府,直奔郡學。一出門,就看到張勳領著一個圓臉姑娘走來,一邊走一邊訓斥,圓臉姑娘撅著嘴,一臉的不情願,卻不敢回嘴。看到孫策,張勳停了下來,拱手施禮。一邊說一邊將圓臉姑娘往身後拉。圓臉姑娘偷偷看了孫策一眼,紅了臉,躲在張勳身後。

  孫策笑道:「這是張公的女兒?怎麼,又惹你不高興了?」

  張勳嘆了一口氣,將圓臉姑娘拉了出來,沒好氣地說道:「平時挺機靈的,今天怎麼啞巴了,還不向將軍見禮。」

  圓臉姑娘走了過來,欠身施了一禮,又躲了回去。張勳數落道:「讓將軍見笑了。是我家教不嚴,未出閣的女兒不在家中讀書女紅,卻拋頭露面,整天和一些織婦廝混在一起,還大言不慚,說什麼要改進織機做生意,這都什麼事嘛,我需要她賺錢養家嗎?也不知道是誰受了誰的蠱惑,想出這傷風敗俗的主意。」

  孫策很尷尬,摸摸鼻子。「張公,出這個主意的人,就是我。」

  張勳正說得氣憤,一下子沒會過意來,等他明白孫策的意思,頓時張口結舌,窘迫不堪。兩人大眼瞪小眼,相對無語。圓臉姑娘見了,「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揚起頭看著張勳,皺皺鼻子。

  「哼,看你還敢說我。」說完扭身跑了,裙襬飛揚,像一隻輕盈的蝴蝶。

  龐統突然紅了臉,眼神也跟著飄忽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17 01:05 PM

第224章 邯鄲淳

  「將軍,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張勳搓著手,又著急又尷尬。

  「張公,你啊,書讀得不多,這思想卻挺頑固。」孫策拉著張勳往學堂走去,一邊走一邊開導。「古代的婦好身為王后都能統兵打仗,你女兒研究點織機又怎麼了?養蠶的技術還是黃帝的夫人嫘祖發明的呢。田耕女織,這是她們的職責所在,沒什麼不對。」

  張勳哭笑不得,雖然不怎麼贊成孫策的想法,卻又不好直言反對,只能繞著彎的說這是與民爭利,不該是官宦人家所為。況且貴賤有別,他的女兒和織婦混在一起,傳出去也不好看,萬一壞了名聲,將來嫁人都是個問題。

  正說著,龐統突然插了一句嘴。「照張公這麼說,黃月英以後豈不是只能嫁給賤人?」

  張勳突然反應過來,黃月英和眼前這位孫將軍可好得蜜裡調油呢,明眼人都知道她將來會是孫策的妾,這豈不是直指孫策是賤人?他想解釋,卻又不知道怎麼解釋,老臉憋得紅一陣白一陣。孫策見了,忍不住大笑,拍拍張勳的肩膀。

  「行啦,行啦,不為難你了。這件事是你的家事,你回去想怎麼處理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管。張公,剛剛收到消息,段煨、張遼領五千西涼步騎到了酈縣,你有什麼建議嗎?」

  孫策把情況介紹了一下,張勳對孫策想去救援酈縣的想法非常支持。坐守宛城肯定是不行的,立刻去救析縣、順陽也不太現實,先救靠得最近的酈縣既能表現孫策的勇氣,又不會太冒險,正是最合適的選擇。

  孫策其實也沒指望張勳給什麼好建議,只是出於尊重才問問他的意見。兩人說著話到了郡學,進了前院,一些書生們正聚在一起聽一個中年儒者說話。孫策不認識那儒者,也沒在意,剛想從旁邊走過去,張勳拉了他一下,低聲提醒道:「將軍,那是潁川名士邯鄲淳,師從我扶風書家曹喜,寫得一手好書法。」

  孫策一驚。這就是邯鄲淳啊,這可是位奇才,不僅書法好,而且對遊藝很有研究,是三國有名的玩家。當然他的主業還是經學,只不是一般的經學家那樣古板罷了。曹魏正始年間的正始石經就是由他書丹的,書法水平堪和蔡邕書寫的熹平石經相提並論。

  孫策轉身走到人群後,張勳剛想喊,孫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聲張。他今天穿的是常服,身上的魚鱗細鎧除了能表明他的武人身份,而且軍職較高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特殊標誌。圍在一起聽邯鄲淳講解的儒生們沒有認出他來,最多只是覺得這年輕人長得不錯,多看了一眼,更多的人一看到他的鐵甲就露出輕蔑,連多看他一眼都免了。

  就連邯鄲淳都沒認出來,漫不經心地瞟了孫策一眼,只是和張勳點頭致意,又接著講課。

  他講的是書法,而且是被稱為蒼頡書的古文字。孫策對書法有過研究,雖然主要是行楷,並不通曉篆書,但他對書法史卻有較深的瞭解。三國時還沒有金石學,對古文字的研究也不算正經學問,最有成就的《說文解字》剛出世不久,作為第一部字典,價值毋庸置疑,但限於時代,其中關於大篆之類的古文字謬誤也不少。

  邯鄲淳的水平不如許慎,而且他的研究方向偏書藝,出現錯誤就更難免了。孫策聽了一會兒就沒興趣了,轉身離開。偏偏他個子高,邯鄲淳將他臉上的失望看得一清二楚,立刻揚聲道:「這位將軍,請留步。」

  孫策愣了一下,回頭看看四周,卻穿甲冑的武人就他一個,而邯鄲淳的目光也正落在他臉上。

  「先生,你是叫我嗎?」

  「正是。」邯鄲淳直起身來,欠身施禮。「剛才見將軍面有不屑之色,不知道我所講的有什麼謬誤,還請將軍指正。」

  邯鄲淳話音未落,周圍頓時噓聲四起。一個年輕將領居然還敢質疑邯鄲淳的學問,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是根本沒聽懂邯鄲淳在講什麼吧?有人認出了孫策,和身邊的人耳語了一番。那人聽了,不僅沒有緊張,反而站了起來,拱拱手。

  「敢問將軍可是孫伯符?」

  孫策笑笑。既然沒躲開,只有面對了,反正遲早要認識的。「正是在下。」

  孫策亮出身份,卻沒有得到更多的尊敬,書生們輕蔑之餘更多了一分恍然大悟,互相看看,露出你懂的眼神。原來是孫策啊。富春孫家是寒門出身,父子皆是武人,沒學問也正常。不過沒學問沒問題,你謙虛一點啊,不懂裝懂什麼的最討厭了。

  龐統一看書生們的表情,頓時惱了,剛要說話,孫策伸手攔住了龐統。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看不出這些書生的鄙視。不過他不是那種喜歡對罵的人,他更喜歡用行動表示。

  「指正不敢當,我只是覺得先生所見有限,有些斷言斷得太草率了。」

  邯鄲淳更不高興了,再次躬身施禮,態度更客氣,但語氣也更嚴厲,頗有和孫策較量一番的意思。

  「請指教。」

  「我都說了,指教就不用了,建議倒是有一個。」孫策停了下來,看看四周,眼神平靜中帶著一絲調侃。「諸君一看都是有學問的人,肯定讀過不少典籍,可是因為秦始皇焚書坑儒,秦以前的文字見得不多。我說得沒錯吧?」

  眾人互相看看,有人點頭表示同意。秦火之後,漢代的典籍大多用今文也就是隸書寫成,真正的古文書寫的原本很少,認得人也不多。漢武帝時孔安國得古文尚書,已經沒幾個人認識了,而且原本也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到的,真正見過古文字的人其實非常有限。

  「可是這兒有一個現成的寶庫,宛城在秦之前就是天下名城,而且是楚國的北方重鎮,出過不少名城,也有不少先秦古碑刻石,你們如果有志蒐羅,一定會有所發現。看到那些古碑,你們就應該知道邯鄲先生所講是不是全面,我又是不是信口開河了。」

  邯鄲淳一聽,眼睛一亮,應聲說道:「將軍所言甚妙。憑此一策,足可見將軍見識不凡。將軍……」

  孫策抬起手,打斷了邯鄲淳。他可沒時間和邯鄲淳討論這些學問。「這樣吧,先生如果有意做這項工作,我想聘請先生在南陽郡學做教授,專門蒐羅研究南陽境內的古碑,不知道先生肯否屈就?」

  邯鄲淳心動,卻沒有立刻答應。

  孫策又說道:「我知道,做學問也不能餓著肚子,還要有筆墨紙硯等物資,先生可以擬一個章程,估計一下需要多少時間,多少人,又需要多少錢,我來幫先生解決,如何?」

  邯鄲淳大喜,躬身致謝。

  「將軍軍務之餘還能留心學問,實在難得。淳不揣妄陋,願助將軍完成偉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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