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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6:55 AM

第15章 命運已定

  熊熊篝火和歡快的音樂,在火光的映襯下可以看到金屬杯子裡流淌的殷紅酒水和盤子裡滴著油汁的肥肉。

  丁慕和索菲婭坐在火堆旁的毯子上,在他們對面不遠處,就是那個看上去興致勃勃,好像對什麼東西都充滿興趣的棕髮青年。

  其實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個人的年齡比乍看上去大一些,只是他那總是精力充沛的樣子,讓他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

  在他身邊,只有那個被他稱為老師的老人,其他隨從要嘛恭敬的站在一旁,要嘛跑來跑去的忙活伺候,可他對這些並不在意,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而丁慕他們能坐在離這人很近的地方,是這人特意安排的。

  那些隨從似乎把丁慕他們能和自己的主人坐在一起的「殊榮」當成件很重要的事,在佈置毯子的時候特意放得離主人的位置很遠,而且在他們之間除了篝火,還有兩個雖然同樣身穿簡樸的旅行服,可腰間卻掛著刺劍的隨從。

  「如果他們知道索菲婭的腰帶裡還藏著兩柄飛刀,而以她的身手這麼近的距離絕不會失手,又會是什麼表情呢。」

  丁慕看著那兩個站在不遠處的隨從,那兩人雖然好像很隨意的站在那裡,但是眼神卻始終在他們兩人身上掃來掃去,似乎只要稍微有點異動,就會立刻撲上來。

  「年輕人,告訴我你除了那兩句『恰好』知道的詩句,還會些什麼?」棕髮青年咬了口沾著核桃和草莓醬汁的白麵包,然後從盤子裡捏起塊泛著油光的肉條放在嘴裡嚼著「荷馬,伊利亞特,還有勇氣和飛刀,算了你應該告訴我你不會什麼,而不是還會什麼。」

  「我會的東西不多,」丁慕儘量讓聲調顯得直率而沒有心機,雖然不知道對方身份,但可以肯定這不會是個普通人,這份排場在丁慕看來雖然不算什麼,可在如今這時代多少有些突兀,雖然很多有錢人也喜歡擺譜,可他看得出來,眼前這人能得到這樣的伺候,和錢似乎關係不大,更多的應該是來自他的身份「對我和我妻子來說,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要緊的。」

  「哦,是這樣啊,」那人看了看旁邊的索菲婭,露出個微笑「看得出你很愛你妻子,那麼你想過沒有如果有個機會能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你願意成全她嗎?」

  丁慕眉梢一擰,他沒想到這人居然如此明顯的做出暗示,看著他臉上笑吟吟的樣,丁慕慢慢站起來,他這動作立刻引起兩個隨從的注意,他們向前邁步,擋在丁慕身前。

  而索菲婭已經在丁慕站起來時跟著站起,她和丁慕並肩站著,一隻手緊攥著丁慕手臂。

  「對不起老爺,我們不想過其他的生活,這樣的生活對我們來說很好。」

  丁慕嘴裡說著,腦子卻在飛轉,他在猜測對方會有什麼反應,是氣急敗壞還是乾脆立刻翻臉,而如果真的那樣,那些吉普賽人又會不會幫助自己兩人。

  一瞬間他想到很多,卻偏偏沒有想到要放棄索菲婭。

  「看啊老師,我就說波西米亞人都是些蠢人,」那人向旁邊的老人笑哈哈的說「看他那樣子,好像接下來就要和我決鬥,多好笑的波西米亞傻孩子。」

  「一個勇敢的捍衛自己權利的傻孩子,不過雖然愚蠢卻恰到好處,」老人不在意的喝著酒「和他比,我倒是覺得你應該更明白自己應該捍衛什麼,而不是浪費寶貴的精力追求那些並不重要的東西。」

  「上帝,你又開始說教了,

  」棕髮男人好像不滿的嘟囔一句,接著卻舉起酒杯向老人敬酒「敬我最尊重的師長,我的良師益友和最好的朋友。」

  說完,他一口喝乾,然後擦著嘴角對丁慕說:「快坐下吧小夥子,你已經證明了你的勇敢了,還有雖然你的小妻子很漂亮不過她太小了,也許再過幾年你才會有麻煩,至少現在你們是安全的。」

  丁慕暗暗鬆口氣,他故意氣呼呼的坐下來,還像個孩子似的分辨說「我妻子不小了,她已經足夠漂亮」,那樣子倒像是反而為男人看不上索菲婭感到不平,可事實上他的後背卻已經濕透。

  他實在想像不出如果那人真的對索菲婭有興趣他該怎麼辦,現在的他沒有任何阻止這種事發生的能力,如果真是那樣,他除了奮力一搏,幾乎沒有任何辦法。

  「那麼年輕人你想過為我工作嗎?」男人忽然又問「我可以付給你份不錯的報酬,當然你也得值那個錢。」

  丁慕有些意外,他不知道這人看上了自己哪點,說起來除了剛才靈機一動接下了那人藉著荷馬史詩中的詩句暗含戲謔的嘲諷,他看不出自己對這人能有什麼用處。

  「老師你覺得如果我有個能用希臘語背誦荷馬史詩的吉普賽隨從怎麼樣,而且看上去他雖然衝動還有點蠢,至少不會總是有太多心思。」男人饒有興趣的問旁邊的老人。

  老人看看丁慕,然後搖頭說:「如果你只是想要別人驚訝你有個這樣的隨從,那倒是盡可以僱傭他,他應該能讓你那些親戚為這事在背後又對你議論一陣了,可除了這個這孩子對你沒有任何其他用處,當然這個你自己也很清楚。」

  男人笑吟吟的聽著,然後點點頭用有點抱歉的口吻說:「看啊,我想給你個差事,不過有人認為你不值那份佣金,不過我也不會讓你失望。」

  說著他抬手打個響指,一個隨從就又把一個小錢袋拿出來扔到丁慕面前。

  「拿著這錢和你妻子走吧,我要吃飯了。」男人的情緒好像忽然低落下來,他自顧低頭吃起東西,不再理會丁慕他們。

  丁慕拉著索菲婭離開火堆,剛剛走出沒多遠,就看到幾個吉普賽人。

  丁慕二話沒說就把之前那人給的錢袋扔向那幾人當中領頭的,然後他攥緊索菲婭的手快步向自己的篷車走去。

  剛進篷車,丁慕就迅速收拾東西,他飛快的脫掉身上吉普賽人的衣服換上自己之前穿的袍子,然後把那人在吃飯時給的第二個錢袋貼身藏好,然後他又找出臨時藏在篷車木板下的短弩,自從上次用這東西殺了小古爾佳之後,他就總是把短弩藏在旁人不易發現自己卻容易拿到的地方,之前為了表演他暫時把短弩藏在了車下,現在摸著冰冷的弩臂,他才隱約有種安全感。

  索菲婭一直看著丁慕忙活,見他看向自己,這踩露出詢問的神情。

  「我們離開這索菲婭。」丁慕顧不得解釋,雖然那人似乎已經忘了索菲婭的事,可丁慕卻不敢冒險,他不知道那人什麼時候會突然改變主意,到時候根本不能指望波西米亞人能幫助他。

  一切只能靠自己。

  「別擔心,我以後能養活你,」丁慕邊說邊挑開布簾看向外面,外面依舊很熱鬧,波西米亞人還在跳舞唱歌,而那個男人和他的手下也還在原地,沒聽到身後的動靜,丁慕回頭看去見到索菲婭臉上異樣神色,稍一琢磨就明白過來「放心,等過段時間我們會回來,我會幫你找到你父親納山的。」

  索菲婭點點頭,她也開始忙活著收拾起東西,不過在丁慕看來她那些揣進包裹裡的玩意其實都可以不要。

  「等所有人都睡下我們就走。」丁慕吩咐著,外面還很熱鬧,顯然不是時機。

  波西米亞人的歌舞一直沒停,直到一個隨從向老古爾佳抱怨「這影響了主人休息」,又扔給他幾個金幣之後才停止。

  外面很快就變得安靜下來,除了是不是夜風鼓動帳篷幕布發出「轟轟」聲響,就聽不到其他別的什麼聲音。

  丁慕和索菲婭悄悄從篷車裡出來沿著一串篷車下的陰影向前走,可當他們走到離那些人所處的帳篷不遠地方時,又是一陣隱約的馬蹄聲再次打破了這個寂靜的深夜。

  丁慕趕緊拉著索菲婭躲到帳篷附近一輛馬車的空隙裡,這時營地裡已經有人出來查看動靜。

  一個隨從跟著幾個吉普賽人跑到營地出口,很快他就帶著個人返回了帳篷。

  很快,隨從們開始急匆匆的收拾東西,那個棕髮男人則和老人漫步走出帳篷,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丁慕他們藏身的馬車附近。

  「真沒想到事情發生的這麼快,這實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男人對老人說「事實上我現在覺得有些措手不及,老師你知道我並不希望最後一切變得不可收拾。」

  老人點點頭,拿著的一封已經開啟的信不住在手掌上輕拍,好像在掂量這信中消息的份量:「但是那邊似乎已經迫不及待了,而且我不得不提醒您,這次旅行已經變得危險起來,最好在事情還沒有變得如您自己說的不可收拾之前離開西西里,畢竟您肩負著旁人無法比擬的命運,隨時應該接受重任。」

  「老師,您忘了就在不久前你還在說命運偏愛有準備的人嗎,」棕髮男人哈哈笑起來,隨後他神色一正「我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甚至時間已經太長,不過我沒想到有人比我更急不可耐。」

  說到這,男人好像想起什麼莞爾一笑,然後他向波西米亞人聚集的方向看了看說:「蠢人總是在事後才變聰明。」

  「但正因我們命運已定,世間方顯更加美好。」老人隨口接道。

  「一個很有趣的男孩子不是嗎,」男人微微一笑「伊利亞特的這兩首詩句難道不是很符合我們如今的現狀?」

  說完,男人從老人手裡拿過那份信又打開看了看,隨後把信收好。

  「好吧老師,我聽從你的吩咐離開這裡,」男人笑著說完不等老人開口又繼續說「不過我們不是離開西西里而是去巴勒莫,相信我吧老師,我保證那裡正有一出妙劇上演,而觀眾也都已經入場。」

  說著他又嘿的笑了聲:「那個男孩說的不錯,正因我們命運已定,世間方顯更加美好。」

  兩人說著往回走去,和已經做好準備的隨從會和,在吉普賽人的注視下,幾個不速之客就又這麼匆匆忙忙的不告而別,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丁慕是在吉普賽人抱怨著散去之後才從馬車下出來,沒想到這一晚鬧騰得這麼熱鬧之後,最終離開的卻是這些莫名其妙的人。

  他雖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從他剛才的片言只語裡卻能聽出這人不但身份微妙,也許還牽扯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當中,而這件事的關鍵,就在巴勒莫。

  拉著索菲婭悄悄回到自己的篷車,丁慕把收拾好的東西放回去,他已經決定留下來不走。

  雖然和老古爾佳之間的過節不可能解開,但丁慕相信老古爾佳並不敢太過分,吉普賽人的頭人很多時候更多是要靠個人的威信而不是權力管束部落,憑藉索菲婭的父親納山在族裡的聲望,不論是對索菲婭還是他,老古爾佳都不會輕舉妄動。

  只是如果納山知道女兒嫁給了個加傑人,就不清楚他會幹什麼了。

  想到這丁慕略微苦笑,他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適應「索菲婭的丈夫」這個有些可笑的身份,不過回想之前當面對那個棕髮男人的暗示時,他心中升起的那股對索菲婭莫名的獨有欲,看著身邊已經沉沉睡去的女孩,丁慕心裡湧起了絲輕輕的依戀:「好好睡吧我的小妻子,」丁慕輕拍索菲婭的臉頰「我們去巴勒莫,那裡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等著我們呢。」

  公元1496年3月27日,巴勒莫城西關口來了一個流浪的波西米亞部落,當收稅官讓他們在稅冊上簽名繳入城稅時,一個特別的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個少年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只是畫個符號,而是用工整流暢的筆體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6:57 AM

第16章 噢!大師~

  走在略帶紫色暗斑的石板路上,丁慕眼裡不由閃過抹迷茫。

  嚴格的說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這座城市,只是上一次來不但所見所謂和如今截然迥異,就是丁慕自己也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幾個世紀的時光交錯讓這座城市看上去變得透著陌生,但如果仔細追尋就會發現,仍然能依稀找到那些不會被時間磨滅的痕跡。

  這個時候的巴勒莫,完全是一副中世紀時代活生生的畫卷,充滿異族風格的王宮與東羅馬式建築交相渾映,而在大約兩個世紀前才被驅逐出西西里的諾曼人則在這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記。

  曾經幾度被不同教派用來做為祭祀地的大教堂,在落日的餘暉中呈現出莊嚴肅穆,卻又因為不同風格混搭顯得異樣迷人。

  「西西里就像個多情的少婦,總是被不同的男人征服。」

  想起這句不知道是誰用來調侃西西里的話,丁慕覺得其中的確充滿味道。

  做為地中海上最璀璨的明珠,自古以來無數東西方的征服者都在窺伺這座美麗的島嶼,希臘人,羅馬人,薩拉森人和法國人,巴勒莫做為這些征服者居停的所在,也無數次的見證著那些人從野心勃勃而來到黯然消魂而去的幾番風雨。

  一陣喧鬧從前面傳來,車隊似乎受到阻礙不得不慢下來,丁慕探出頭,看到群身穿古老樣式服裝的男男女女大聲說笑著和波西米亞人的隊伍擦肩而過,原本狹窄的街道一時間顯得擁擠不堪。

  「這些加傑人是怎麼了,慶祝什麼節日嗎?」坐在前面馬車上的霞斯基娜回頭向丁慕喊著「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加傑人?」

  丁慕先本能的搖搖頭,他的確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可忽然一個念頭晃過腦海。

  「今天是3月27日嗎?」丁慕想起了進城時在門稅單上簽字時看到的記錄「我想巴勒莫人是在為復活節做準備。」

  「復活節?」霞斯基娜露出了笑容「那真是太好了,這個時候加傑人應該是最慷慨的,他們也一定更願意多掏些錢。」

  看著霞斯基娜眉開眼笑的樣子,丁慕微微搖頭,他知道即便解釋這個吉普賽女人也不會明白復活節的真正含義,何況對西西里人來說,復活節又有著更加不同的意義。

  索菲婭忽然用手指輕捅了下丁慕,然後指了指不遠處一棟被很多腳手架圍著,正在修繕中的建築。

  那是座教堂,或者說是教堂的一部分,從稍遠處綿延而至的一連串建築沿著街道把整片擁有各種風格的建築連接起來,而一片片透著青灰色的大理石牆壁前,幾個全身灰濛蒙的工人正在用鑿子,刻刀不停的敲敲打打。

  「是在做雕工,」丁慕笑著向索菲婭解釋「他們會在這些大理石上刻上很多壁畫還有雕塑,然後……」說到這,丁慕的眼神略顯迷茫「很多年後這些雕塑會成為人們心目當中的無價瑰寶。」

  索菲婭好像不太懂似的歪歪頭,雙眼卻在那些工人當中掃來掃去,然後好像略帶失望的低下頭去。

  「你對雕塑感興趣?」丁慕略感奇怪的問,說實話一路上他可沒見索菲婭表現出什麼藝術天分,倒是飛刀玩的越來越溜,而且讓丁慕頭疼的是,自從上次自告奮勇之後,索菲婭似乎來了興趣,每次都拿他當練飛刀的靶子。

  索菲婭搖搖頭,她有些懶懶的靠在丁慕身邊,一雙穿著花哨靴子的小腳掛在車幫外,隨著馬車晃啊晃著。

  丁慕對她這樣子有點摸不著頭腦,

  不過倒是那些還沒有完工的雕刻多少引起了他興趣。

  丁慕不知道多年之後,當『原來』的自己走在巴勒莫的大街上時是否注意過這些經過幾百年的風雨侵蝕已經透著飽經滄桑的雕刻,也許他曾經在其中某個雕像下駐足感嘆古人的精湛技藝,可那時候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機會『有幸』親眼看到這些不朽傑作的誕生。

  有幸嗎?丁慕暗自苦笑,他也不知道對他來說這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不過現在這已經不重要,當走上通向巴勒莫的道路時,他已經決定要讓自己真正走進這個時代。

  「轟隆~」

  一聲大響忽然傳來,幾根腳手架應聲塌下,煙塵四下,受驚的轅馬嘶鳴著向上立起。

  「啊!」

  索菲婭驚呼出聲,她的身子前傾向車外栽去!

  丁慕伸手抓向索菲婭,可只抓住了她的衣袖,隨著刺啦聲響,衣袖被扯破,索菲婭一頭栽出了馬車!

  然後,他就看到索菲婭狠狠撞在了個正氣急敗壞的跑過來的年輕人身上,兩個人立刻像滾地葫蘆似的在地上滾了起來。

  丁慕迅速躍下馬車,他直接從那年輕人身上蹦過去,把摔得有些昏頭轉向的索菲婭抱了起來。

  「哦,真是該死的!」

  那個原本就火氣很大的年輕人立刻爆發出一聲吼叫,他跳起來擼胳膊挽袖子的大聲喊著,然後用力在亂糟糟的頭髮上不住撓著。

  「我妻子也許衝撞了你,可你這麼說也讓我不高興,」丁慕攬著索菲婭的肩膀,在仔細看了她沒有受傷之後對那個正暴跳如雷的年輕人說「我希望你向我妻子道歉。」

  「道歉,向你們?」年輕人怒氣沖沖的反問了句「算你們運氣好,我這正有一大堆事忙不過來,你們最好快點離開,否則我會叫衛兵把你們都抓起來的,波西米亞人。」

  說著他撓著頭髮轉身在大理石上踢了一腳:「該死,我原本就有麻煩,現在更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算了我們走吧。」

  看著這個膀闊腰圓的年輕人,丁慕倒也稍微明白了對方似乎並不是針對他們。

  不過就在他要扶著索菲婭上馬車時,那個年輕人忽然大聲說:「等等波西米亞人!」

  丁慕一愣轉身,卻看到那個年輕人一雙眼睛正好像餓狼似的盯著索菲婭,他立刻把索菲婭往自己身後一拉,警惕的看著對方。

  然後他發現對方看他的眼神也不對勁起來。

  「你們是波西米亞人吧,」年輕人好像疑惑的先看看後面的篷車,然後又看著丁慕兩人「不過這張臉可真是精緻漂亮,讓我好好看看。」

  說著他伸手往索菲婭臉上撫摸過去。

  丁慕一把抓住那隻滿是粗繭的手,雖然感到對方力氣大得驚人,可他依舊緊緊抓住,同時學著吉普賽人的樣子,伸手攥住了腰上的匕首。

  「你幹什麼?」青年面露愕然,然後又點點頭「不過你也一樣,你也有張很漂亮的臉,如果你們願意留下來,我可以為你們的臉付錢。」

  難道這年頭就有靠臉吃飯的了?

  丁慕奇怪的打量這個青年,如果不是看上去還算正常,丁慕已經要懷疑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了。

  「你們可以做我的參照,」那個青年好像這才想起該怎麼解釋,他毫不在意丁慕明顯的敵意,對身後的建築不住比劃著「看啊,這就是我的工作,不過現在不那麼順利,我卡住了,就是說我不知道該怎麼把那些人物在石頭上刻畫下來,我需要這些石頭上每一根線條都清清楚楚而不是似是而非,所以我要能有個能參照的模樣,我正為這個發愁,現在你們來了,所以我願意付給你們錢,你懂了麼波西米亞人?」

  看著年輕人依舊急火火的模樣,丁慕無聲的點點頭,他這時候差不多已經知道對方是在說什麼了,只是看看那些建築,再想像一下自己的樣子可能會被刻在上面,然後幾百年後就又有可能被『自己』看到, 他就覺得這裡面有些說不出來的古怪。

  「你大概不相信,你的樣子讓我著迷了,」年輕人說著仔細打量丁慕的臉「我覺得我好想抓住了些特別的東西,某些觸動我內心可現在還抓不住頭緒的靈感,也許我該用你的這張臉刻點什麼。」

  丁慕有點無奈的看了眼索菲婭,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遇到個所謂的藝術家了,或者說乾脆就是遇到了個神經質的瘋子,這種人不論是在當下還是在幾百年後,往往都是和不正常劃等號的。

  「後面怎麼了,有麻煩嗎?」

  前面車隊裡傳來有人大聲呵問,顯然這邊的動靜已經引起了注意。

  「告訴我你們住哪,我會去找你們的,」年輕人揮揮手「如果你們有興趣我可以長期雇你們,波西米亞人你給了我靈感,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因為這個創造個奇蹟。」

  「那就祝你早點創造出這個奇蹟來吧,至於住的地方我們還不知道,別忘了我們波西米亞人可以把腳下任何地方當成家園。」

  丁慕調侃的微笑回答,之前因為這個年輕人的莽撞行為泛起的怒火已經消失,畢竟和一個時不時會因為一塊石頭上多敲了幾錘子就可能整天吃不下飯的人較勁,就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年輕人似乎並不想放棄,他對著已經上了馬車徐徐前進的丁慕兩人揮著手大聲喊著:「只要你們沒離開巴勒莫我就會找到你們的,波西米亞人你真的讓我找到了靈感的源泉,對了,我叫博那羅蒂,米開朗基羅‧博那羅蒂。」

  丁慕身子一晃,差點從車上掉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6:59 AM

第17章 復活節之夜(上)

  名垂史冊的大師都該是什麼樣?

  炯炯有神的眼睛,稜角分明的下巴,再配上深邃沉穩的性格和才華橫溢的天分,似乎這些都是令人仰望的大師們的必備條件。

  可如果碰到的不但是個外表五大三粗,和藝術家的氣質一點不貼邊,甚至看上去還有些腦子不大靈光的小青年,那麼大師這個稱呼就怎麼也和他對不上號了。

  當知道自己的確已經回不去,然後決定留在這個時代之後,丁慕倒也曾經想過既然命該如此,那麼他也不能浪費如此良機。

  雖說這個時代充滿混亂和動盪,可只要想想這個時代同樣是人類文明史上最璀璨的時期之一,丁慕還是覺得自己多少算是幸運的。

  他甚至也想過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去見一見那些在後世留下不朽傑作的大師奇才們,如果有可能也要親眼見證那些偉大作品的誕生。

  可現在他多少有點懷疑自己這些想法是不是有點幼稚了,只要想想後面那個不停擺手,看樣子並不比剛剛經過的菜市場上那個殺豬的瘦弱多少的石匠,他就覺得大師這個詞對那人來說不太合適了,至少現在還不太合適。

  丁慕倒是沒有懷疑這個人不是那位著名的文藝復興三傑之一,這是因為固然這個時代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可不但同名,又是個雕刻藝術家的畢竟只有一個,另外再想想這小夥子的年齡,也恰好上下差不多,這麼一來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那個米開朗基羅‧博那羅蒂了。

  不過最重要的是,丁慕隱約記得,就是在1496這一年,隨著法王查理八世的入侵,正在佛羅倫薩學習藝術的米開朗基羅不得不被迫離開動盪的家鄉,不過也是從那個時候起,這個原本就有這不凡天賦的年輕人,開始了他那光芒璀璨的藝術之旅。

  只是現在看來,這位未來大師還沒有影子,不要說他那些驚人絕豔的大作還沒誕生,甚至可能這位年輕人還在為該找哪個下家當恩主發愁呢。

  如果這個時候能贊助米開朗基羅會怎麼樣?

  丁慕腦子裡閃過這念頭的同時,就又自嘲的笑笑。

  別說現在的他一無所有,即便將來站穩了腳跟,要說想贊助那些藝術家也有些想入非非,在這個時代凡是能成為藝術家保護人的,除了要有足夠強悍的財力,同時更要是一方豪強。

  準確的說,如今的意大利是個藝術與戰爭並存,創造與毀滅同在的奇怪時代。

  想到這些丁慕搖搖頭,他覺得自己還是先好好想想今後該怎麼辦為好,現在已經到了巴勒莫,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呢?

  難道就這麼跟著吉普賽人到處流浪?

  丁慕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而且老古爾佳之前沒有報復他,只是礙於族規,可時間一長他總會找到機會為姪子復仇。

  看看索菲婭,丁慕覺得該好好打算打算了。

  和所有城市一樣,巴勒莫城內同樣是不許吉普賽人居停宿營的,所以帶領族人在城裡轉了一大圈,向巴勒莫人宣佈了自己部落的到來之後,老古爾佳帶著車隊穿過城市,沿著巴勒莫城南一條大路進入了一片地勢緩緩向上的谷地。

  「看來今天晚上就要在這宿營了,」隊伍剛停,霞斯基娜就從自己車上跳下來到丁慕他們的車邊先是喊了一句,隨後壓低聲音說「老古爾佳好像要幹什麼,我看他和幾個人鬼鬼祟祟的,加傑人,如果你能帶索菲亞離開就盡快吧,古爾佳不可能忘了他姪子的事。」

  丁慕感激的點點頭,

  他知道霞斯基娜說的沒錯,吉普賽人也許不會背後捅刀子,可也不會忘了被人捅過的刀子。

  「我要帶索菲亞去巴勒莫看看。」丁慕回頭望著夜幕中泛著點點燈光的城市,這裡也許就是他新生活的開始。

  「去吧去吧,」霞斯基娜擺擺手,然後捧起索菲亞的臉仔細看著「看看你多漂亮,納山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高興。」

  索菲婭眨巴下眼睛,然後似乎不以為然的搖搖頭。

  「照顧好她加傑人,」霞斯基娜挑剔的看看丁慕「別忘了她將來要為你生兒育女。」

  霞斯基娜的話讓丁慕身子一搖,他轉頭看看身邊的索菲婭,雖然身材看上去比很多同齡人成熟的多,可他還是難以想像一個12歲的孩子和生兒育女究竟有多大的關係,可想想這個時代的風氣,又不禁一陣心動。

  老古爾佳好像已經把丁慕他們忘了,在招呼著整個部落定下宿營地之後,他就帶著幾個人進城去了。

  夜色漸深,但巴勒莫城不但依舊燈火通明,而且要比其他時候都更熱鬧的多。

  走在摩肩接踵人頭聳動的街道上,如果不是仔細看,甚至會產生這只是在參加一場盛大的中世紀化妝遊行的錯覺。

  到處都是歡笑和喧鬧的人群,閃亮的羽毛,呢絨的細扁帽,華麗且帶著異國風情的開襟長袍,透著誇張鑲嵌繁瑣花邊的寬大裙裾,一群群的年輕男女相互簇擁著穿過街道,彎曲的鞋尖在石頭地面上不住跳動,好像在為夜晚的瘋狂點綴無聲的曲調。

  幾個舉著火把在街上一邊大聲喊叫一邊跑來跑去的年輕人看到迎面而來的丁慕二人,他們立刻迎上去圍著他們一邊呼哨一邊把火把在他們眼前晃來晃去。

  就在丁慕警惕的護住索菲婭時,那些年輕人又喊叫著跑向其他人。

  「讚美上帝,讚美耶穌基督,讚美聖彼得的犧牲和聖羅莎莉亞的靈魂!」

  年輕人們不住的大聲喊叫,而其中還夾雜著年輕女人們陣陣聽似惱怒實際卻透著暗喜的嗔斥。

  「一群瘋小子,」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站在路邊看著那些年輕人搖搖頭,可接著就對站在路中間的丁慕和索菲婭搖起了手裡的幾張花花綠綠的紙「來吧年輕人,你們為什麼不跟著他們一起去遊行啊。別擔心,一切都沒有問題,上帝會寬恕你們的,只要花上一點小錢就能得到的贖罪符,這可是得到過教宗祝福的,相信我有了這個,你就能受到教宗的寬恕。」

  賣贖罪符的老頭費力的吆喝,看到丁慕沒有理會他拉著索菲婭離開,吆喝聲就變成了低聲的詛咒:「真是對小氣鬼,讓你們沒有好結果,就算一百張贖罪符也救不了你們。」

  丁慕當然沒有聽到老頭的惡語相加,在人流的推動下,兩人順著主街向老王宮方向慢慢走著。

  巴勒莫的王宮幾乎常年空著,這是因為對作為西西里島主人的阿拉貢國王費迪南二世來說,西西里國王只是個「兼職」。

  雖然不論是費迪南二世本人,還是他那位能力手腕都絲毫不遜於他的妻子伊莎貝拉一世對西西里都頗為重視,但是那對共主國王畢竟遠在伊比利亞半島,所以絕大多數時候,坐鎮巴勒莫的是西西里王國的宮相。

  而當初由薩拉森和諾曼人先後建立修繕起來的王宮,則成了歷任宮相的辦公場所和私宅。

  又是一串火把從遠處暗影裡經過,綽綽人影在火光映襯下填滿整個街道和巷子。

  越往王宮方向走,街上的人越多。漸漸的,整條街道都堵得嚴嚴實實,似乎到處都被遊行的隊伍占滿了。

  索菲婭跟著丁慕茫然的向前走,雖然到處都充斥著笑聲鬧聲,可她卻有些摸不著頭腦。所以到了後來她乾脆用手指戳戳丁慕的手肘,向他做了個困惑詢問的手勢。

  丁慕倒是很快就明白了她在疑惑什麼,一段時間來除了向霞斯基娜請教,他自己也一直在儘量向索菲婭學習,漸漸的他已經能大致懂得索菲婭那些手勢的含義。

  譬如現在,索菲婭就很奇怪周圍的人都在幹什麼,或者說她在疑惑這個節日對巴勒莫人來說有什麼特別。

  對這個問題丁慕多少有點頭疼,他倒是知道巴勒莫人的舉動究竟是因為什麼,只是他有點苦惱怎麼把這些事告訴索菲婭。

  因為關於西西里,或者說是巴勒莫人與復活節的特殊關係實在是「說來話長」,而其中種種複雜的關係也是毫無頭緒,要想搞清楚這些原因,就得從二百多年前說起了。

  丁慕不覺得索菲婭有那個耐心聽些陳年舊事,所以就在他尋思該怎麼向索菲婭講因為某個混蛋下半身事件引發了一場血案,導致了西西里人和復活節不得不說的故事時,隨著響亮號角響起,一隊王宮衛隊從大教堂門前經過,沿著街道走來。

  單脊寬簷帽式樣的頭盔,整幅的胸甲,襯著厚厚絲絨的紅色內裳,和帶有典型的魚尾狀護翅的長矛,一隊西班牙長矛兵在戰鼓鼓點的指引下踏著整齊的步伐在街上行進著。

  隊伍四周已經點起了足夠多的火把,把原本就燈火通明的街道照得如同白晝。

  當隊伍走過時,街兩邊的民眾就微微躬身,向隊伍當中一個騎在白馬上的中年貴族行禮。

  因為離得很遠,丁慕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不過那看上去頗為強壯的體型卻給了他很深的印象。

  當隊伍越來越近時, 街上的人們發出的歡呼聲也越來越高,丁慕已經聽出除了高呼「國王和王后萬歲」之外,民眾其他時候喊的都是「戈麥斯大人萬歲」。

  做為對民眾的回應,那個中年貴族一路上不停的向道路兩旁的人群揮動手臂,而每當他停下來,跟在後面的隨從就會從一個大笸籮裡抓出一把金幣向人群當中扔去。

  這換來是陣陣尖叫和更大聲的歡呼。

  胡利安‧唐‧戈麥斯,當下西西里王國宮相。

  遊行隊伍逐漸走近,丁慕拉著索菲婭退到街邊門廊下,他知道這時原本就很激動的民眾因為有人撒錢就更容易變得瘋狂,他可不想成為個死在踩踏事件當中的倒霉蛋。

  丁慕站的這幢房子上面有個探出一截的木頭樓梯,很顯然房子的主人平時會在這個兼做雨簷的門廊下休息一會,因為丁慕看到在門旁還擺著個可以當椅子用的木墩。

  看到索菲婭不住踮起腳尖往街上看,丁慕就伸手把她抱起,準備讓她站在那個木墩上。

  就在這時,一抹亮光從無意中抬頭的丁慕頭頂閃過,他習慣的向上面看了一眼,在火光映襯下,丁慕清楚的看到了一支從樓梯縫隙間露出的箭尖。

  四角稜型的錐狀箭頭看上去是那麼熟悉,丁慕甚至不用想就知道在樓梯後面正有一副威力巨大的短弩正瞄準著街上的某個人!

  幾乎想也沒想,丁慕一把推開索菲婭,在順手從懷裡把出匕首向著樓梯縫隙間扔去的同時,他放開喉嚨對著已經走近的隊伍發出了大聲警告:「有刺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7:01 AM

第18章 復活節之夜(中)

  索菲婭被推倒在地時臉上還掛著詫異神色。

  她怎麼也想不到丁慕會這麼粗暴對待她,身子撞在門廊的柱子上,然後滾到在角落的索菲婭愕然出聲,不過她的叫聲頃刻間就被四周人群發出的驚呼喊叫淹沒了。

  丁慕不知道那柄扔出去的匕首是不是擊中了目標,這段時間他雖然也跟著索菲婭學習扔飛刀,可也許的確需要天分,總之迄今為止還沒有哪個勇敢的波西米亞人敢給他當練習的靶子。

  不過那也已經足夠,他突然的舉動顯然驚擾了刺客,突然的騷亂引起了人們的尖叫和驚慌,就在喊叫聲剛響起時,那支原本瞄準街上的弩箭已經因為射手措不及防的驚慌失措不知道飛向哪裡,在頭頂木頭樓梯剛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時,聞訊而來衝過人群的西班牙衛兵已經把丁慕按倒在地,隨著幾隻腳狠狠踩在他身上,更多的衛兵推搡開旁邊不知所措的民眾,呼嘯著向二樓衝去。

  丁慕的臉被緊緊按在地上,塵土撲得滿臉都是,一柄鋒利的長劍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劍刃刺激得皮膚打起疙瘩,隨時都可能割斷他的咽喉。

  「啊~」索菲婭叫著想要撲過來卻被一個衛兵粗魯的推開,很顯然在他們看來這個波西米亞女人不是什麼要緊人物。

  刺客顯然早就準備好了退路,雖然被丁慕破壞了行動,西班牙衛兵們的速度也並不慢,但他們沖上二樓後,除了空蕩蕩的房間和通向後街洞開的窗戶,什麼都沒得到。

  一雙精緻的牛皮靴落在丁慕眼前,他勉強抬起頭,卻只能看到靴口與褲腿相連的幾顆紐扣。

  「不要太粗魯,」一個略帶點異國味道的聲音傳來,然後丁慕就被人忽然抓住肩膀從地上拉了起來「大人要見見他。」

  到了這時,丁慕才看清這人長相。

  這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讓丁慕印象深刻的是他唇上那兩撇明顯經常修飾,須稍上卷的鬍子,還有頭上的一頂頗具異國風情,好像剛剛從浴室裡戴出來的碩大浴帽般的包頭帽子。

  那頂帽子顯然用了不少布,以至因為重量帽頂很大部分只能軟噠噠的垂在腦後,那樣子讓丁慕不由聯想起了某坨不好的東西。

  這人的衣服也很奇怪,左右兩片前襟居然並不對齊,而是相互錯開的,甚至連上衣的下襬都高低不齊,就好像出門急了扣錯了紐扣。

  衛兵推搡著丁慕跟在那人身後穿過人群來到了街上,這時西班牙衛隊已經把街道完全封鎖起來,四周的人們緊張的低聲議論,看到丁慕人群中又是一陣低語。

  「看啊,波西米亞人!」

  「異教徒要刺殺戈麥斯大人嗎?」

  「應該把他們都絞死。」

  「不,他們不配上腳架,應該架起火堆,就像女王在卡斯蒂利亞那樣。」

  聽著人們的議論,丁慕心裡其實是很緊張的,他知道發出警告是在冒險,可他卻必須博一把。

  畢竟當選擇來巴勒莫的時候起,他就沒想過要昏昏浩浩的在這個時代混下去。

  另外,那支弩箭也糾結著丁慕的心思,他忘不了這一切的開始都是因為坤托把他從聖賽巴隆帶出來,而那支和坤托使用的短弩樣式相同的弩箭,也和他臨死前的叮囑一樣,讓丁慕當時下決心冒險出聲報警。

  穿過由衛兵們組成的人牆,丁慕被帶到了湯‧戈麥斯面前。

  西西里王國宮相胡利安‧唐‧戈麥斯是個身材不高,體型發福的胖子,雖然對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想要保持體型已經有些困難,

  可實際上按某些坊間傳言,宮相大人完全是因為喜歡吃各種甜食才造成這種結果的。

  不過總的來說宮相依舊是個被公認為有著公正與高貴情操的好人,在國王夫妻正在伊比利亞半島和他們的那些親戚以及純粹的敵人相互征伐時,宮相大人忠誠的履行了他的職責。

  唐‧戈麥斯已經從馬上下來,這個時候依舊騎在馬上顯然不智,而且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因為身材肥胖,戈麥斯遊行時應該穿的盔甲其實只是由幾片大些的甲葉縫製在一件大外套外面的樣子貨,這種盔甲雖然遠遠看上去倒也威風凜凜,可實際上卻起不到什麼作用,甚至用一柄長矛就可以輕易刺穿那些薄薄的甲片。

  「讓我看看是誰驚擾了我的遊行,」雖然突遇意外,戈麥斯卻並不驚慌也沒有過於生氣,他打量了丁慕一會才對之前那人說「怎麼回事奧本斯,這是個孩子?」

  「一個很危險的孩子,」那個叫奧本斯的把衛兵找到丁慕扔出去的匕首和從他身上搜出的另外一柄匕首遞給戈麥斯看「波西米亞人。」

  「我被個波西米亞人救了?」戈麥斯意外的又看看丁慕,然後向旁邊招招手。

  一個士兵把一支帶血的弩箭送了上來。

  「一個倒霉傢伙中了箭,不過看看這個,我還真要感謝這個波西米亞人。」

  「破甲頭?」奧本斯臉上露出了略顯誇張的驚訝和不安,他捧起戈麥斯手用力親吻「我的大人,這一定是上帝與耶穌基督都在保佑您,這個復活節注定是您的幸運日。」

  「應該說是有個守護天使在保護我,」戈麥斯說完皺皺眉「可為什麼還要抓著他,把他放了我要獎賞這個年輕人,」說著他露出個略帶調侃的微笑「雖然他是個波西米亞人。」

  「對不起大人,我不是波西米亞人,」丁慕覺得該是自己說點什麼的時候了,他冒著甚至有可能會掉腦袋的風險,可不是為了得到筆賞錢再混幾頓吃喝就完事的「雖然您有著高貴的身份,可我還是希望您向我道歉。」

  宮相豐滿圓潤的臉上露出了詫異神色,他有些意外的看看旁邊的奧本斯,然後又打量著丁慕:「你的膽量果然不小,難怪敢破壞刺殺我的陰謀,那告訴我你是誰。不過我警告你年輕人,如果說謊會掉腦袋的。」

  儘量回憶了下某些自己都不知道從那看過的描述,然後丁慕左手背後,右手半圈隨後甩臂躬身「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來自克里特,願意為您效勞大人。」

  戈麥斯有些意外的看著面前這個躬身行禮的年輕人,然後他忽然沒頭沒腦的問旁邊的隨從:「誰能告訴我,這小傢伙是從哪學來的這種古怪的禮儀?」

  聽戈麥斯這麼一說,丁慕才忽然想起來,貌似自己這個行禮方式如今這個時代還沒出現呢,要再過近200年之後才會流行起來。

  無奈之下,丁慕只好故意露出個苦笑:「大人,我是羅馬人。」

  「哦~」戈麥斯臉上立刻露出了明白了的表情,那種透著「原來如此」意味的神色,讓丁慕不由想起了當英國人聽說對方是法國人時的樣子。

  「好吧孩子,如果這樣我倒是願意道歉,」戈麥斯向丁慕點點頭「來吧,你跟奧本斯走,讓他先給你找個地方收拾一下,然後我會見你的。」

  丁慕知道差不多該退下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就不是他的事了。

  突然遠處一聲熟悉的「啊!」的喊聲從人群裡響起,丁慕轉頭,看到了被衛兵擋在人群裡,正向著他拚命揮動胳膊的索菲婭。

  這一刻,女孩臉上驚慌的樣子深深的刺到了丁慕的心,他本能抬手想要回應,可最後還是放下了胳膊。

  再一次深深看了眼索菲婭,丁慕用幾不可見的動作向她微微搖頭,然後轉身隨著衛隊向前走去。

  對不起索菲婭,我不能帶你走,至少現在不行!

  索菲婭擺動的手臂定在空中,臉上露出了愕然神色,她不明白丁慕為什麼不回應自己,又為什麼明明看到了她卻轉頭而去。

  12歲的女孩在這一刻好像又變成了那個當初因為父親被驅逐而孤苦伶仃的孤兒,只是這一次,離開她的那個人並非情不得已,而是無情的拋棄了她!

  身邊的人群因為解除了封鎖開始亂哄哄迅速散去,只有索菲婭一個人呆呆站在路中央,這一刻的她,好像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

  西西里王宮占地不是很大,和其他城邦那些以堆積奢華與凝聚藝術為驕傲的宮殿比起來,西西里王宮更多表現出的是樸實,古老,而又透著凝重。

  由於歷史原因導致多種風格搭配而成的王宮被一堵很厚的高牆包圍著,帶著明顯阿拉伯風格的牆垛和後來挖掘出的一排排黑乎乎的射孔,證明這座王宮還兼具著防禦外敵的重任。

  事實上西西里王宮也的確經歷過不止一次的戰火摧殘,其中最近的一次,就是曾經在兩個世紀前的1282年復活節之夜發生的西西里晚祈事件中的騷亂。

  也就是從那次事件之後,阿拉貢王國趁機趕走了當時占據西西里的諾曼人成為了西西里的主人。

  復活節,對西西里人來說不但有著完全不同的意義,其實也成為了很多人心目中帶著某種忌諱的一個特別的日子。

  這種帶著忐忑的復活節已經了兩百多個,直到1496年這一年,很多人再次想起了兩個世紀前那個充滿動亂,不安,血腥和殺戮的夜晚。

  西西里宮相胡利安‧唐‧戈麥斯就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個。

  丁慕跟著叫奧斯本的隨從進入王宮時,看到的是已經在王宮花園和兩側走廊裡聚集起來的大批士兵,對於險遭不測這件事,唐‧戈麥斯顯然與他在眾人面前表現的那種從容不迫並不相同。

  從那些隱約透著殺氣的士兵臉上,丁慕似乎已經聞到了許久前西西里晚祈事件時的血腥氣息。

  奧斯本把丁慕安排在一個很大的房間裡之後就匆匆離開,看到門外的兩個衛兵,丁慕大約也能猜到自己其實已經被監視起來了。

  不過唐‧戈麥斯倒也不是個苛刻的人,很快就有人給丁慕送來了葡萄酒和一盤切得很細的羊肉,吃著這頓說不定就是自己最後的晚餐,丁慕漫不經心的四下打量,很快他就發現了個不知道算不算巧合的「巧合」。

  房間的牆壁掛著幅很大的油畫,丁慕很快就發現自己曾經見過這幅在後世堪稱諾曼王宮裡的珍藏佳作。

  這是一幅充滿寫實主義的畫作,一個明顯穿著幾個世紀前服飾的女人衣襟半敞,神色痛苦的匍匐在地,她那伸向前方的赤裸手臂似乎在控訴自己的不幸,就在女人身邊,一個男人正憤怒的把長劍刺入一個浪蕩形骸的諾曼人胸膛,在這幾個人四周,是更多的好像被把憤怒和屈辱表現在臉上的西西里人,在他們面前,大批被刻意染成黑色的諾曼人的屍體撲倒在地。

  這正是著名的西西里晚祈事件, 一場因為在1285年的復活節之夜,某個喝醉了的諾曼法國佬侮辱了一個當時正在巴勒莫街頭參加晚祈遊行的西西里婦女而引發的可怕屠殺。

  在那場屠殺當中,包括那個因為管不住腰帶而闖了大禍的叫杜厄內的傢伙在內,幾十個法國人被當時憤怒的西西里民眾砍成了碎片,而後動盪席捲巴勒莫,直至整個西西里。

  最後這場暴動變成了針對當時統治西西里的所有諾曼人。

  那場動亂改變了一個王朝對西西里的統治,那麼今天發生的事情會帶來什麼?

  丁慕喝了口葡萄酒,讓自己的身子略微暖和了些,同時也讓腦子轉的更快了。

  現在他已經如願進入了王宮,不過這離所謂的成功還太遠。

  那支弩箭始終縈繞丁慕的腦海,他想起了自己藏在吉普賽人營地裡的短弩。

  在出來之前,為了保險他讓索菲婭把短弩藏在了篷車外的某個地方,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

  如果戈麥斯派人去營地搜查,只要索菲婭不說出去,就不會被發現。

  但是索菲婭會明白他的心思嗎?丁慕又有些擔心。

  他忘不了索菲婭失望的眼神,可他的確不能在這個時候帶她走。

  房門打開,奧斯本走了進來。

  說起來讓丁慕意外的是,儼然宮相心腹的奧斯本居然是個裁縫。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他的衣服看上去很是獨特的原因。

  一進門奧斯本就熱情的說:「孩子,宮相大人的朋友們都想見見你,特別是阿方索司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7:05 AM

第19章 復活節之夜(下)

  聽到阿方索司鐸這個名字,丁慕覺得心漏跳了一拍。

  坤托臨死前讓他找到巴勒莫找的那個人,就是這位阿方索司鐸。

  可到了巴勒莫後,丁慕並沒有按坤托吩咐的急著找這個人。

  雖然已經決定不再甘於寂寞,但在形勢不清前,他覺得還是謹慎小心為上。

  現在看來這個謹慎小心的決定還真沒有做錯,同時丁慕也暗暗為自己一直用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這個名字暗暗慶幸,想想如果真要是冒冒失失的使用了喬邇‧莫迪洛的名字,那現在可不只是這就尷尬那麼簡單了。

  只要想想坤托的那柄短弩,再想想行刺戈麥斯的弩箭,丁慕就覺得這巴勒莫的局勢可真是夠亂的。

  現在再聽奧斯本說這位司鐸居然是戈麥斯的朋友,丁慕真想對他們說一句「貴圈真亂」。

  貴圈亂不亂的,丁慕暫時管不了,倒是這位裁縫引起了丁慕不小的興趣。

  奧斯本也很快發現這個年輕人對他十分恭敬,這多少讓裁縫的心裡有點得意,雖然經過走廊時,向迎面而來的兩位貴族鞠躬行禮得到的只是趾高氣揚的鄙視,可奧斯本臉上始終掛著謙卑討好的笑容,甚至還巴結著為其中一位貴婦人做出彎腰扶腕的手勢,當然,按以往人們對他的態度,裁縫依舊被那位貴婦人無視了。

  丁慕一直在暗暗觀察著裁縫,然後他不由在心裡暗暗搖搖頭。

  在印象裡,西西里當今的宮相如何他不太清楚,反而是眼前這個叫奧斯本的裁縫,讓丁慕刮目相看。

  看著那張不論對誰都謙恭有禮,完全一副人畜無害的臉,丁慕就覺得奇怪,就是這麼個完全靠各種布料,蕾絲花邊,還有皮革飾物混飯吃的小人物,怎麼將來就會成了西班牙宮廷裡一位炙手可熱的權臣呢?

  當然,如果現在有人告訴奧斯本,未來有一天他會成為比唐‧戈麥斯更有權勢的人,要嘛被他當成傻瓜或是瘋子,要嘛會被他視為侮辱和諷刺,現在的歐托‧奧斯本,只是西西里宮相唐‧戈麥斯的裁縫和親隨罷了,距離他走進那位歷史上著名的瘋女胡安娜的生活,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呢。

  做為仇敵,諾曼法國人和阿拉伯人相互爭鬥的時間已經很久,但是在對建築的品味上,雙方的風格卻有著很多相同共通之處。

  很顯然,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民族都喜歡那種以長廊為連接各個主體建築的建造風格,在這方面,甚至就是曾經一度長期占領西西里的羅馬人,也不得不跟風似的在王宮裡保持這種特有的格局。

  奧斯本把丁慕帶到一扇看上去不是很顯眼的房門前停下,他自己先進去,沒有一會就出來招呼丁慕。

  雖然在腦海裡隱約記得這扇門應該通向哪裡,可真的走進去後,丁慕還是不由一愣。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只站在那扇門外估計很難想像門後通著的,居然就是王宮的主殿。

  從一扇只有一人多高的門裡突然進入一座異常寬大,還有著奪人眼目的半橢圓穹頂的宮殿,那種忽然間的視覺反差,即便是有所準備的丁慕,也不由心神動盪。

  雖然是夜晚,但整個殿裡燈火通明,鑲嵌在牆壁上的眾多燈座裡的蠟燭從四面八方把宮殿中間幾個人站得地方照的很亮,反而讓剛剛走進來的丁慕能藉著這亮光,很從容的看清楚了那些人的相貌。

  除了唐‧戈麥斯,還有三個人圍攏在一張桌前,其中引起丁慕注意的就是那個身穿黑色教袍的中年人。

  很顯然,那就是掌管這個西西里的巴勒莫主教區的阿方索教宮司鐸。

  和丁慕想的不同,阿方索的年齡顯然比他猜測的小一些,司鐸頭上戴著小小的扁帽,略顯銀灰色的頭髮用油梳理得很整齊,整個人看上去身材挺拔,氣勢毫不遜於旁邊的戈麥斯,那樣子與其說是一位教會神僕,不如說是一位騎士更妥帖。

  在戈麥斯另一邊,站著個身穿盔甲的軍人,雖然他好像儘量想讓自己在另一位女士面前顯得文雅些,可那種帶著粗獷線條和時不時顯出的不耐煩,已經證明這個人似乎並不是那種所謂閨閣裡的騎士,相反從他身上可以感覺到的只有隱約的暴虐。

  在桌子的對面,站著的是個身穿長裙的貴婦人,當她轉頭看過來時,丁慕注意到她那頭盤在頸後的沉甸甸的黑髮甩過微紅肌膚的後頸,然後他看到了張很精緻的臉。

  「我的救命恩人看了,」唐‧戈麥斯招招手讓丁慕走過去「阿方索,你真應該看看他當時的表現,我得說我欠了這孩子一個人情,你也見過那支箭了,那可是能殺死一頭牛的。」

  「看來復活節不但是基督榮光降臨的證明,也的確是你的幸運日,」司鐸邊打量丁慕邊對旁邊的戈麥斯說「我建議你應該立刻去主教宮請主教大人為你主持一場感恩彌撒,只有這樣才能表示對主的感激之情。」

  「我會去的,而且很快,」戈麥斯臉上露出個奇怪表情,然後他又招招手「別站的那麼遠小傢伙,大家都想見見你呢,不過在那之前你應該先見見我妻子,她是最應該感謝你的。如果不是你她可能就要當寡婦了。」

  丁慕順著戈麥斯的手勢轉頭,看到那個貴婦也正打量他,於是重新以之前曾被戈麥斯嘲笑過的方式躬身圈手:「夫人,我很榮幸能為宮相大人和您服務。」

  貴婦開始顯然也對丁慕這奇怪的禮儀略感詫異,隨後就點點頭露出個矜持的笑容:「我的確應該感謝你,你救了我的丈夫,就這點來說你救的不不止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你該得到足夠多的酬謝。」

  「救宮相大人的是上帝的安排,我只是個傳達這個安排的報信人。」

  丁慕謹慎的回答,他知道這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居功自傲,特別是在你的確救了一個位高權重的人之後,當權者往往對自詡功勞是很反感的。

  「上帝曾經安排報信人把他的言傳與人間,有報惡人死,有報善人亡,有報災難與戰爭的悲哀,」阿方索司鐸忽然淡淡的說「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哪一種。」

  「我希望自己是最後一種,」丁慕慢慢轉身,這是他第一次和這位司鐸直面相視,到這時他發現司鐸看他的眼神的確好像略感興趣「我希望自己是報那救恩與好信的,就如經上所說:報福音傳喜信的人,他們的腳蹤何等佳美。」

  有那麼瞬間,阿方索似乎顯出了意外,他好奇的看著丁慕,然後對戈麥斯說:「我現在有點相信了,這個年輕人的確是上帝安排給你傳達福音的。這讓我更相信,今天肯定會是你的幸運日。」

  司鐸的話讓戈麥斯好像一下子興奮起來了,他喜悅的轉身用力拍在旁邊那個軍人肩膀,把他的盔甲拍得發出「啪」的一聲響:「聽到了嗎,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這是上帝也站在我一邊的證明,如果有誰還不肯相信,就把你聽到的司鐸的斷言告訴他,現在隊長我要求你立刻按我的命令出發,你的軍隊已經準備好了,我希望很快得到你的好消息。」

  「遵命大人。」那個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的騎士稍一躬身就直起身子,在向司鐸和戈麥斯的妻子略微致意後立刻快步走出宮殿。

  看到那個騎士消失在宮門外,戈麥斯在桌邊坐了下來,他的眉梢已經皺起來,顯然剛才並非全是好心情。

  「司鐸,就如同你說的,我該獎勵這個孩子,他不止救了我還給我帶來了上帝的啟示,可是這也不能讓我高興多少,」宮相沖桌上抓起酒杯喝了口,然後憤憤的把杯子頓在桌上,裡面酒水撒出來染濕了一幅地圖「難道我做的還不夠好,非要讓我遭遇這種事。」

  「對國王來說你是個忠臣,可對有些人來說……」阿方索搖搖頭「你只要決定自己究竟該忠於誰就可以了。」

  「我當然要忠於國王,」戈麥斯怒氣沖沖的說「只是我沒想到他們會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派人行刺我。」

  「我早就提醒過你,」貴婦人臉色冷冷的看著丈夫,那樣子讓丁慕很懷疑之前她說的那些話究竟有多少是真心的「是你的優柔寡斷讓自己陷入危險,事實上這一切早就該結束了。」

  「難道要我當個屠殺者?」戈麥斯沒好氣的看著妻子「我只是希望事情不要變得更糟,可現在看來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費,好吧,既然這樣我受夠了。」

  「那麼我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我這就給薩拉戈薩寫信,」貴婦人向阿方索點點頭離開桌子,當和丁慕錯生而過時她停下來向躬身行禮的丁慕打量一下「你的確應該得到更多的獎賞,我相信我丈夫一定會很慷慨的。」

  丁慕再次輕輕躬身,雖然只是片言只語,也許這些人並不認為他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可他覺得已經多少抓到了點這些人之間所說那些話的脈絡。

  只是阿方索司鐸究竟在這其中扮演什麼角色,他到現在還摸不著頭腦。

  就是不知道如果戈麥斯知道了司鐸和行刺他的人有瓜葛,會是個什麼反應。

  戈麥斯好像到了這時才又想起了丁慕,他再次招招手讓丁慕站到自己座前,然後抬頭看著他說:「小夥子,現在你可以提出要求了,你想要什麼,金幣還是其他什麼?」

  看著戈麥斯詢問的眼神,丁慕很快發現他這個問題並不好回答,至少這種詢問實際上就很難讓所有滿意。

  救命之恩該怎麼回報?

  很顯然這讓戈麥斯有點頭疼,所以乾脆就把這個麻煩扔給丁慕自己。

  「之前我惹過些麻煩,,」丁慕決定說『實話』「所以不得不跟著吉普賽人一起來巴勒莫,不過我不想就這麼流浪下去,我希望能在巴勒莫找到份體面的差事。」

  「你說過你是個希臘人,」戈麥斯琢磨了下「那麼你是想要留在巴勒莫嗎?」

  「是的大人,」丁慕點點頭「我從克里特到這已經很遠了,不想再繼續流浪下去,如果可能我想留在巴勒莫,這裡很大,也許還有其他和我一樣的希臘人。」

  「我明白,」戈麥斯對奧斯本示意「帶這個小傢伙到你那去安排他住下來,等一切都過去了再說。」

  奧斯本點點頭拍拍丁慕肩膀,帶著他向來時的那扇房門走去,在走出幾步後,身後隱約聽到戈麥斯抱怨的聲音:「這個夜晚真是太漫長了,真希望快點結束。」

  「相信我,一定會很快結束的……」阿方索司鐸漫不經心的回答著。

  奧斯本並不住在王宮裡,除了值夜等等需要他的時候,他都是住在距王宮不遠埃馬努大街的一棟房子的二樓,讓丁慕有些無語的是,這棟房子的一樓是家裁縫店。

  事實上這家裁縫店正是奧斯本自己開的,做為宮相的首席裁縫,奧斯本的手藝的確很高,而他的名聲也更大,藉著這個名聲,他在巴勒莫最熱鬧的埃馬努大街上開了這家裁縫店。

  儘管已經是下半夜,可一路走來丁慕卻看到了很多沿著街道來回經過的西班牙衛兵和不少騎兵,這讓他意識到果然發生什麼事了。

  奧斯本把丁慕安排在了二樓靠裡面的一個房間,房間不大,有個原本做為工作台的大木板,除了堆積在牆角的一大堆皮革泛著讓人不太喜歡的味道,倒也沒什麼值得抱怨的。

  奧斯本顯然依舊很忙, 在吩咐叮囑幾句後就又匆匆離開。

  到了這時,丁慕才終於鬆下了一口氣。

  雖然還不知道戈麥斯是不是對自己依舊有懷疑,可從他願意讓自己離開王宮這點看,至少事情沒有變的更糟。

  丁慕並沒有指望戈麥斯會因為救命之恩就給自己安排什麼前程,事實上他甚至希望戈麥斯這段時間不要想起他。

  很顯然,戈麥斯有個一個或者幾個敵人,之前戈麥斯也許曾經想過和這些人妥協相處,但很顯然不論是他的妻子還是阿方索司鐸,這些他身邊的人似乎都對他這種態度不以為然。

  現在戈麥斯似乎因為遇刺終於下了決心,想來今天晚上會發生的事絕不會多愉快,這從那個離開的軍人臉上那種壓抑不住的殘忍就可以看出來。

  這個時候丁慕可不希望攙和進去。

  只是,那個阿方索司鐸究竟是怎麼回事?

  想起那位司鐸,丁慕就皺起了眉。

  那人和坤托是什麼關係?

  更重要的是他和喬邇‧莫迪洛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坤托臨死前要自己去找他?

  另外,還有就是索菲婭。

  不知道索菲婭能不能明白自己的用意,或者這時候她已經把他恨的在心裡用飛刀當靶子戳啊戳的了。

  胡思亂想中,街上不時傳來的奔跑和馬蹄聲漸漸變得模糊,丁慕慢慢陷入了夢想。

  直到被一陣急促的腳步驚醒,丁慕睜開眼,看到裁縫滿臉喜悅闖進來:「陰謀被擊敗了,馬萊喬大主教已經被抓起來,我的朋友你立功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7:07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7-5-15 07:08 AM 編輯

第20章 一份有前途的職業

  巴勒莫主教區的主教宮並不在巴勒莫城裡,而是在距巴勒莫城南不太遠一座叫卡普托的小山上的蒙雷阿萊大教堂。

  每當天氣好的時候,整片山谷就好像孕育在一片金色的光暈之中,這種獨特的景緻曾經被視為神蹟廣為流傳,正因如此,巴勒莫主教宮最終選在了蒙雷阿萊。

  和很多有著悠久年代的當地建築一樣,蒙雷阿萊大教堂是座有著典型諾曼和阿拉伯混合風格的古老建築,只是稍微不同的是,這座主教座堂從外表上看上去顯得過於淳樸,除了的六稜形的教宮前門略顯獨特,就連山下那座蒙雷阿萊小城裡的一些房子似乎都比這座教堂更有氣勢。

  丁慕是在第二天中午隨著奧斯本來到蒙雷阿萊大教堂的。

  站在卡普托山上,下面的城鎮可以一覽無遺,如果視力足夠好,甚至可以從那些鱗次櫛比的灰色房頂縫隙間看到街道上的行人。

  不過現在蒙雷阿萊街上走著的,大多是些全副武裝的阿拉貢士兵。

  大教堂外的小廣場已經被士兵們占領,教堂的兩扇主門緊閉,一隊一字排開的士兵手持長戟矗立門前,隱隱透著殺伐氣息。

  和大教堂的門戶森嚴不同,主教宮卻是大門洞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在來的路上,丁慕已經從奧斯本那裡聽說了關於『捉拿行刺陰謀者『的經過,雖然奧斯本的述說多少有誇張之嫌,可丁慕還是能想像的到,那位馬萊喬主教被抓時的情景應該是頗具戲劇性的。

  事實上當士兵們衝進毫無防備的主教宮,闖進主教大人臥室的時候,主教大人正用他那根「上帝賦予的權杖」狠狠懲罰著身下一個唱詩班的歌童,以至當士兵們把他們兩個從床上揪下來時,不得不用床單把兩人裹成一團抬出了房間。

  然後士兵們開始在主教宮裡搜查所謂「混進來的刺客」,雖然是否找到什麼證據還不得而知,但從那些士兵們把裹著那對苦命鴛鴦的床單當成戰利品和旗幟,懸掛在主教宮門口的旗杆上就可以看出來,不論和行刺事件是否沾邊,主教這回大人算是完了。

  接下來會由誰主持教區事務呢?

  看到已經站在主教宮正席位置上的阿方索司鐸,丁慕心中閃過「果然如此」的念頭。

  很顯然,阿方索司鐸在宮相遇刺這件事上是受益者,這讓丁慕覺得已經足夠解釋他和行刺這件事之間的關係,至於還有什麼其他人參與其中,現在還不知道。

  看到奧斯本和丁慕,司鐸露出了微笑,他示意旁邊兩人可以離開,然後微微抬手示意他們走過來。

  「我的孩子們,見到你們真是讓人高興,特別是在這麼個並不愉快的時候,」在讓兩人親吻過他手上碩大戒指上的寶石後,司鐸從正席走下來,沿著旁邊甬道向後面走「你們應該已經聽說那件很丟人的事情了,這絕對是對基督的褻瀆。」

  「請原諒我的失禮司鐸大人,不過這也許是件好事,」奧斯本故意不以為然聳聳肩「巴勒莫需要一位真正純潔的主教,而不是那種需要讓人用床單當遮羞布的人。」說到這,他看看前面走著的阿方索「我想宮相大人也是這麼想的。」

  阿方索停下來回頭看看奧斯本,然後轉身繼續向前走。

  「大人,按您的命令我把這個小傢伙帶來了。」奧斯本很知機的岔開話頭,他手按丁慕的肩頭把他向前微微一推,然後停下腳步再次行禮「如果沒有什麼其他事我就告辭了,我要為宮相大人準備參加即將召開的主教團會議的服飾。」

  「那可真的又是件很辛苦的工作,」阿方索略表理解的點點頭「我覺得應該勸勸我那位朋友,過於沉溺奢華可不是一個信徒應有的道德。」

  「不過大人,如果宮相真的拋棄了奢華,那我就要丟飯碗了。」奧斯本故意露出個苦臉,然後在司鐸微微失笑後再次深深躬身,告辭離開。

  丁慕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看著這個奧斯本那雖然刻意帶點誇張卻不會引起別人反感的表演,丁慕心裡也是暗暗佩服他的本事,難怪這個人後來一路順風順水,能以權臣的身份成為幾位君主的身邊寵臣。

  不過現在他要考慮的是自己的處境,因為不知道司鐸為什麼要見自己,丁慕不能不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應對。

  「一個很有趣的人,對嗎,」阿方索看看已經走遠的裁縫背影「可我感覺得出來,你好像對他不以為然。」

  暗自驚訝這位司鐸的敏銳洞察,丁慕心裡提醒自己一定要更加謹慎。

  「對不起大人,我不是個裁縫。」丁慕露出個略帶自負的微笑,這很符合他現在的身份,年輕,並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同時也有著足夠多的自信。

  事實上丁慕也並不認為自己可以學那位裁縫成為一個幸進之臣,不要說他對做衣服一竅不通,成為寵臣也不是他希望走的道路,歷史上很少有能得善終的寵臣,其中也包括剛剛離開的那個裁縫。

  對丁慕的回答不置可否,司鐸走進了起居室,裡面正有一群人在忙活,見到他們進來就紛紛行禮。

  「一切都要換成新的,」阿方索邊走邊說「奢華,浮躁,甚至墮落,這些都不止是對神職的褻瀆,更是原罪,一切必須有個改變。」

  聽著司鐸感慨而言,丁慕有種錯覺,似乎這個人現在已經把自己當成巴勒莫的主教了。

  阿方索走到牆前,那裡有個碩大的桃木書櫃,書櫃看上去很重,華麗的鏤空花紋櫃門上的縫隙被擦得一塵不染,有些地方似乎因為經常開啟顯得光亮圓滑。

  「這才是真正的瑰寶,」阿方索從腰帶上拿出串鑰匙打開櫃門,瞬間整排的書籍出現在他們眼前「上帝賜予世人的珍寶是那麼多,可很多人只看到一些閃亮的東西,」說著他回頭對丁慕問「認識嗎?」

  「伊利亞特和奧德賽,」丁慕點點頭「荷馬的傳世之作,還有索福克勒斯和埃斯庫羅斯的作品。」

  「希臘人,」阿方索滿意的點頭「雖然這些人因為不幸沒有得到基督的救贖,但他們用這些作品讓後人記住了他們,告訴我,你怎麼看俄狄浦斯這個人?」

  丁慕略感意外的看看阿方索,說起來和一位有可能成為個大教區主教的神職人員談論希臘文學,這怎麼看都是件不但怪異而且有些危險的事。

  他倒不至於不認為這是司鐸在給他下套,因為沒有必要。

  如果想要他的腦袋,只需要對著外面喊一聲就可以了,他相信外面即便沒有五百刀斧手等著摔杯為號,司鐸也肯定不會就這麼放心大膽的和自己獨處。

  所以現在他盡可以放心大膽的說話,至於說自己是否對古典希臘大師們有那個足夠深刻的理解能力,丁慕倒是並不擔心,文學和數學不同,不需要真正的「懂」,一個半瓶醋只要小心點完全可以搖晃好一陣而不被識破,丁慕前世就就見過有個人仗著一知半解硬是把別人說得一愣一愣。

  如果不是最後因為得意忘形把黑格爾和某個打籃球的混為一談,那個人還不可能露餡呢。

  「俄狄浦斯嘛,請允許我這麼說,在所有人把他當做與命運抗爭的英雄時,他自己實際上已經向命運投降了,」丁慕順手從書櫃裡拿出本書「大人您可以想像一個人在做了很多已經被暗示將會發生的事之後,還能相信一切和自己無關嗎?」

  「上帝,你居然這麼理解,」阿方索似乎略顯意外「你可真是個奇怪的希臘人,要知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麼索福克勒斯就不是在講述一位英雄的命運,而是在控訴一個罪人。」

  「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大人,」丁慕趕緊適可而止,他知道司鐸不會純粹為了討論藝術才把他叫來「而且現在看來這些東西沒有什麼價值,對我來說能有個住的地方已經很好了。」

  阿方索微微一笑,他聽得出這個希臘年輕人在暗示什麼,雖然有點直白,不過這種還略顯稚嫩的訴求並不討厭。

  「看看這些文字,」阿方索從書櫃一個格子裡拿出份用麻繩纏扣的羊皮紙手稿緩緩打開,然後發出輕聲嘆息「真正華麗的是這些東西,這種字裡行間中透出的高雅和睿智,就是上帝也會予以寬恕,和它們相比,黃金或是寶石都要黯然失色。」

  丁慕在司鐸的授意下看了看手稿,他認出這應該是一首由古代羅馬人留下的長詩,雖然從羊皮紙的新舊看來似乎是年代不算很久遠,由後人臨摹的作品,但即便如此,也依舊彌足珍貴。

  「這裡的書的確很多,「阿方索繼續打開旁邊另一個書櫃,丁慕注意到裡面不但有更多的書籍,甚至有些的內容話題似乎頗為敏銳,這讓丁慕心頭一動,他不知道阿方索會不會藉著這個由頭狠狠整治一下那位前任主教,但阿方索接下來說的話讓他有些意外「如果你願意可以留在這裡,我是說你可以暫時擔任我的私人藏書室司庫。」

  藏書室,司庫……

  丁慕愕然看著阿方索,司鐸的建議出人意料,讓他覺得難以置信。

  「珍貴的東西應該得到保護,而你很適合做這份工作,」阿方索把書櫃關好,把那串沉甸甸的鑰匙遞到丁慕面前「這只是個我私人安排的職務,不過有每個月十五個金弗林的報酬,還有就是你可以自由的看這些書。」

  丁慕不再猶豫,他躬身小心的接過那串鑰匙。

  的確需要小心,不說這些書籍在將來都是注定無法估價的文明瑰寶,即便在當下,也堪稱黃金換取不來的珍寶。

  「珍貴的手稿和文獻需要謄撰,可以找些幫手,你的工作並不輕鬆,」司鐸的心情很好,他又繞著起居室看了看,才站到臥室門前,看著裡面那張現在已經只剩光禿禿床板的華蓋大床,喃喃自語「我真想說,馬萊喬的行為實在無法和那些書籍相配,否則他可以堪稱是位完美無缺的主教了。」

  丁慕離開主教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和來時候不同,他身上多了兩樣東西,一樣是件樣式樸素的灰色兩截短袍,這是做為司鐸的私人藏書室司庫的制服,另一樣則是口袋裡揣著的幾個金弗林,這是預支給他的酬勞,其中除了丁慕自己需要的費用,還有如阿方索說的要找來付給幫助謄寫的幫手的佣錢。

  所以雖然口袋已經變得沉甸甸的,可丁慕還得精打細算才行。

  街上依舊有不少衛兵在巡邏,整個蒙雷在來的路上,阿萊小城顯得靜悄悄的,丁慕不時和巡邏士兵錯身而過,有時候他就從那些士兵身上聞到了隱隱的血腥味。

  雖然這次所謂搜捕刺客的行動沒有聽說有人傷亡,但丁慕相信那只不過是王宮對外的說法,歷來任何大大小小的騷亂都會有受害者,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在來的路上,丁慕就曾經看到兩輛掩蓋得很嚴實的馬車從教堂方向經過,那其中透出的氣息就和這些士兵身上的一樣,只是更濃重,也更透著死亡的味道。

  其實只要稍微想想就明白,戈麥斯既然已經決定藉著遇刺剷除馬萊喬這個大敵,為了謹慎,即便不能殺掉主教本人,但是趁機剷除主教的黨羽卻是勢在必行。

  這甚至不是戈麥斯能阻止的。

  這就是中世紀的意大利半島,陰謀,殘忍和屠殺就是這個時代的主旋律。

  這個旋律好像永不存在一個休止符,不住的把越來越多的人攪進來跟著一起旋轉起舞,直到最終倒在那些跳動的血腥音符之下。

  丁慕不知道自己選擇步上這個舞台是不是個錯誤選擇,可他現在停不下來了。

  既然無法停下,那就跟著旋律起舞,直到有一天讓所有人跟隨自己的舞步。

  「波西米亞人!」

  街對面,米開朗基羅正揮著粗壯的手臂向丁慕打招呼。

  「我正要去你們的營地找你,你可是我的靈感。」

  「不過我已經找到差事了,」丁慕微微一笑「而且是份很有前途的職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7:08 AM

第21章 藏嬌

  當丁慕回到埃馬努大街的住所時,他發現原本應該已經關門的裁縫店裡卻是燈火通明,好不熱鬧。

  從店裡時不時走出些衣著華麗的男女貴族,他們和等在門口的一些人相互行禮打個招呼,然後急匆匆的離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丁慕走進的裁縫店時,恰好看到奧斯本脖子上掛著把皮尺,一雙手正在一位「胸襟寬廣」的貴婦胸前比劃著什麼,看樣子好像是在向那位夫人解釋某種胸衣扣花的使用方法。

  只是他表現的未免太過敬業,丁慕看到他為了解釋的更形像些,整隻手都探進了那位夫人低矮領口,然後就像個漁夫似的在那片深不見底的海峽裡摸開了魚。

  那位夫人臉上始終掛著笑瞇瞇的喜悅,當奧斯本向她低聲解釋某種顏色的紐扣適合襯托她裙子顏色時,她的整個身子似乎都貼到裁縫身上了。

  不過讓丁慕真正佩服的還不是裁縫的敬業和那位夫人的愛美之心,而是那位夫人的丈夫,一個看上去衣著光鮮的男人。

  這個人顯然有著更寬廣的胸懷,他就站在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以至當裁縫正在用手給他老婆的胸圍丈量尺寸的時候,險些就碰到他。

  可這人卻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發生的一切,而是完全被一件掛在木架上很普通的小馬甲迷住了。

  「我覺得你需要那件衣服,」夫人終於離開裁縫回到丈夫身邊「這上面的花紋很適合你那件袍子,還有我自己也要多添幾件衣服,據說很快就要召開主教團大會了。」

  「你說的對夫人,這的確很適合我,」男人立刻答應下來,同時爽快的從口袋裡掏出錢袋「這是付給你的。」

  「謝謝您的慷慨,」奧斯本躬身行禮,很謙卑的雙手接過錢袋「希望您二位滿意。」

  「我很滿意。」

  貴婦嘴角掛著還在微喘的笑意,戴帽子時恰好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丁慕,她的眼神立刻一亮。

  「奧斯本,你沒有告訴我你這裡有了個新夥計。」

  「他可不是我的夥計,」奧斯本走過來拍拍丁慕肩膀「這是我的一位朋友,亞歷山大,一個克里特青年人。」

  「是個希臘人?」貴婦露出意外,她幾乎滴出水來的眼神在丁慕如雕刻般分明的臉上流動,嘴角的微笑更深了「如果有時間,我倒是很想聽你講講關於克里特的事。」

  「這可能不太容易,」奧斯本聳聳肩「亞歷山大好像剛從司鐸大人那得到份差事,也許很快他就要忙起來了。」

  「你說的是阿方索司鐸?」旁邊的男人忽然問到,得到奧斯本點頭肯定,他臉上的神情就變得精彩了不少「能得到司鐸大人的信任,這個年輕人應該是個可靠的朋友。」

  「我只是擔任司鐸大人安排的一個私人職務。」

  這樣的回答顯然令那對夫妻並不滿意,或者說更加想入非非,當丁慕稍微欠身致意上樓之後,他們從奧斯本那裡立刻打聽這個年輕人是來歷。

  為此奧斯本又得到了縫製兩件價格不菲的長裙的機會,而且順便再次給那位夫人身上的山谷溝壑丈量了一下尺寸。

  直到很晚,樓下才漸漸安靜下來,這讓丁慕估計可能巴勒莫將近一半的貴族和官員跑到奧斯本的裁縫店轉了一圈,至於都談成了什麼買賣,就不得而知了。

  房門忽然被敲響,隨著一股濃烈酒氣,奧斯本搖晃著推門而入。

  他先倚靠在門框上往屋裡打量幾眼,然後向丁慕揮起了手裡的酒瓶:「來吧小納喀索斯,

  讓我們喝兩杯,我保證如果將來你沒有因為太過自戀早早跳進河裡淹死,那一定會成為所有父親和丈夫的仇敵。」

  說完,奧斯本興沖沖的走過去,把酒瓶重重放在床邊的桌子上。

  丁慕有點無奈,他不知道裁縫是不是真的醉了,可現在他這樣子實在糟糕。

  奧斯本顯然有備而來,他不知道從哪掏出兩個杯子,把酒斟滿之後他把其中一個杯子塞到丁慕手裡。

  「來吧小夥子,我的小水仙花,」奧斯本一邊嘻嘻哈哈,一邊仰頭把整杯的酒喝光「你不知道剛才那位尼奧朵拉夫人是怎麼熱情打聽你的,還有她丈夫,我想很快你就會接到他們的邀請,他們會主動和你交朋友,然後就是更多人願意和你交朋友,再接著你在巴勒莫就可以混出個人樣了。」

  「這只是因為我是司鐸大人的藏書室司庫?」丁慕不以為然的問,然後他才想起好像奧斯本還不清楚自己這份差事「司鐸大人讓我擔任他個人的藏書室司庫。」

  「前司鐸大人,」奧斯本拿著酒杯的手伸出一根食指搖了搖「很快阿方索司鐸就要是主教了,巴勒莫主教,西西里教區總主教,然後是樞機,接著……」

  說到這,奧斯本帶著玩味的向丁慕眨了眨眼。

  接著就是教皇嗎?

  丁慕心裡琢磨。

  「嘩啦啦。」

  奧斯本忽然從寬大衣服的口袋開掏出把金弗林扔在桌上,光滑圓滾的金幣不住旋轉,最後劇烈搖晃著躺倒在桌面上。

  「這是你那份,」奧斯本不在意的喝著酒,看到丁慕一臉疑惑,他呵呵笑起來「那些人總是喜歡在我的裁縫店買衣服,他們出手闊綽,而我是最好的裁縫。」

  看丁慕依舊沒有說話的意思,奧斯本把杯子放在了桌上,雖然依舊滿嘴酒氣,可他的眼神變得狡獪光亮。

  「我只是個裁縫,但是我可以為宮相大人服務,這才是他們願意屈尊降貴的和我打交道的關鍵,而你我的朋友,你就要為巴勒莫主教服務了。」

  「我這只是個私人職務。」

  丁慕不以為然的端起杯,卻被奧斯本一把奪了過去。

  「你在開玩笑嗎,」奧斯本盯著丁慕的眼睛「別告訴我你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只是因為怕良心過不去,我看得出來你的心思,小水仙花,所以你真覺得自己只是擔任了個私人差事?」

  丁慕有點奇怪的看著奧斯本,他不知道這個裁縫現在的醉意有幾分是真的,可他這話怎麼聽都未免有點交淺言深,或者說是把大家的面具都撕掉了。

  「那你認為我應該怎麼做?」丁慕不置可否的問。

  「這就對了,誠實才是最好的交友之道,」奧斯本把酒杯塞到丁慕手裡,笑瞇瞇的看著他「看看你多漂亮,一個納喀索斯,一個阿波羅,巴勒莫的女人會為你發狂的,除非你想不開要擔任神職,否則我保證所有的閨房都隨你訪問。」

  聽著這感嘆和讚美,丁慕多少有點的不自在,就在他開始懷疑裁縫是不是有什麼特殊取向時,奧斯本慢悠悠的說:「不過你現在有個小麻煩,這雖然不會影響到司鐸大人對你的看法,可總是不太好。」

  丁慕心裡一動,他仔細想想,隱約猜到裁縫所說的麻煩是什麼。

  果然,奧斯本繼續說:「那個波西米亞女人,也許該說是女孩吧,她現在就在巴勒莫,而且今天還有人看到她在城裡賣藝,這對你可不是件好事。」

  丁慕默默點頭,他知道戈麥斯不可能不派人探查他的來歷和說過的那些話是否屬實,現在看來關於吉普賽人和他的關係,宮相那邊應該已經查得清清楚楚了。

  「去把這個麻煩解決了,」奧斯本站起來把酒一口喝乾「別忘了你這麼年輕,又很快就要發達了,好女人有的是,沒有必要為個波西米亞女人毀了自己。」

  丁慕平靜的聽著奧斯本的話,看著裁縫搖晃著走出房間,他坐下來為自己倒上一杯酒。

  該有個瞭解了,丁慕這麼告訴自己,然後端起酒杯一口喝乾。

  巴勒莫城西一片靠近雜樹林的空地上,這裡是吉普賽人在巴勒莫城北找的一處新營地。

  兩天前的復活節夜裡,隨著索菲婭一個人失魂落魄的跑回來,還不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吉普賽人就被緊跟著出現的軍隊驅趕著從城南的營地裡攆了出去。

  然後接下的兩天對這些吉普賽人來說簡直就是災難,越來越多的士兵出現在街頭,巴勒莫城裡人心浮動,原本指望能在這座西西里首府賺上一筆的吉普賽人發現,似乎突然之間沒有人再對他們的表演和雜耍感興趣了,甚至就是索菲婭的飛刀和刻意搖胸擺臀的波西米亞女人,也吸引不了那些好像心事重重的巴勒莫人了。

  這當然讓所有人都既著急又憤怒,甚至有人把這怪罪到了拋棄了索菲的丁慕身上。

  偏偏這個時候丁慕優哉游哉的突然出現,一時間整個吉普賽營地似乎都沸騰了。

  霞斯基娜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丁慕,她雙手叉腰,下巴上挑,完全是副吉普賽女人撒潑打架的架勢,而且其他人也對丁慕的出現露出了明顯敵意。

  「你竟然還敢來,真是無恥啊,」霞斯基娜憤怒的雙手推搡著丁慕胸口「趕緊滾,你給我們惹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快點離開這裡,否則可沒人能保證不宰了你。」

  「我要見索菲婭,」丁慕不想解釋,而且也解釋不了,他不會對霞斯基娜說出他的想法,甚至就是面對索菲婭,他也不可能完全吐露實情「這是我和我妻子之間的事。」

  「哦,現在她是你的妻子了,」霞斯基娜故意發出聲怪笑「不過索菲婭不想見你,而且你應該慶幸遇到的是我,否則你可能就要倒霉了。」

  丁慕有點惱火,遇到個保護欲過剩的女人真是麻煩,他乾脆繞過霞斯基娜向營地裡走。

  「你沒聽到我說的嗎,這裡不歡迎你。」霞斯基娜追上來想要拉住丁慕的胳膊,卻被他用力甩開。

  「這是我和妻子之間的事,」丁慕一字一句的說「只有她有權決定該怎麼對待我。」

  霞斯基娜惡狠狠的盯著丁慕,然後放開手讓到一邊:「好吧你去吧,讓我看看你怎麼辦。」

  丁慕轉身向營地裡走去,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麼霞斯基娜說遇到她算是走運,他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吉普賽人都用憤怒可怕的眼神盯著他。

  當來到索菲婭篷車外時,丁慕意外的看到了站在篷車不遠處的老古爾佳。

  看到丁慕,老古爾佳用手抹了抹嘴角翹起的一撇鬍子。

  「加傑人,」古爾佳走過來擋住丁慕「你逃跑了。」

  「不,只是離開了兩天。」

  「可你還是逃跑了,」老古爾佳撫摸著腰裡的短刀「現在我可以為我的姪子報仇了,準備好你的刀。」

  「如果你想殺死我,那得先做好被這裡的官員追究的準備,」丁慕微微攤開手「我現在是巴勒莫教區司鐸的司庫官,你想好了嗎,想想你的族人。」

  老古爾佳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他顯然很憤怒,這從他的手在刀柄上不住攥緊可以看出來,可他最終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丁慕從衣服裡拿出幾個金弗林慢慢放在旁邊的木墩上。

  「我該為你做的工用這些金幣代替,現在讓我去見我的妻子。」

  老古爾佳臉上的肉在顫抖,他顯然在猶豫,然後慢慢向旁邊退去,同時他臉上露出古怪笑容。

  「去吧加傑人,去找她吧,她知道該怎麼對待你的,記住了,波西米亞恩怨分明。」

  吸了口氣,丁慕走到篷車前,他先輕輕招呼一聲,嘴裡不知是在安慰誰的說了句「索菲婭你可別幹傻事」,就掀起布簾。

  然後,他就覺得眼前一花,閃光的匕首「砰」的釘在他扶著車幫的手邊。

  丁慕心頭一涼知道不妙,可不等他再開口,一條身影已經竄到他面前,隨著喉嚨微痛,一柄鋒利的刀刃已經割破了他勁邊的皮膚!

  微暗的篷車裡,索菲婭近在眼前的大眼黑白分明異常明亮,從那眼睛裡丁慕看到了憤怒,失望,痛恨,和讓他最害怕的決絕!

  吉普賽人恩怨分明。

  吉普賽人敢愛敢恨。

  吉普賽女人可以為了愛不顧一切,

  吉普賽女人也可以為了愛毀滅一切!

  丁慕先覺得眉梢有點濕,接著眼睛就火辣火辣的,他知道這是腦門的冷汗進了眼睛了。

  「索菲婭小乖乖,你能我說句話嗎?」

  丁慕覺得即便是面對上輩子的女友也沒這麼低聲下氣過,畢竟再怎麼說,以前的女友也沒對他動過刀子。

  短刀略微離開一下,可不等他喘口氣又立刻壓在喉嚨上,雖然刀鋒似乎偏了偏,可喉嚨卻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索菲婭,你聽我說,」丁慕儘量把聲音放低,他不知道篷車外是不是有人,不過他還是儘量小心「聽著索菲婭,一定要記住我對你說的每句話,這真的很重要。」

  丁慕開始很低聲的說著,隨著他的話,索菲婭手裡的短刀時而壓迫時而放緩,漸漸的她原本充滿憤怒的目光變得迷惑起來,然後露出了固執和不甘。

  「寶貝,你一定要聽我的。」

  不知什麼時候,丁慕的手已經攬住索菲婭的腰身,雖然女孩很不情願的扭動了幾下,可丁慕還是緊緊抱住不肯撒手。

  「什麼,你問我給那位老爺做什麼?怎麼說呢,算是管家吧,當然現在還不是,不過將來會是的……」

  「我當然不會離開你,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個,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給老古爾佳錢,這也是為了你以後不至於在這裡待不下去……」

  「放心我會來接你的,我也不會讓你總是和波西米亞人待在一起,還有說到這個……」

  這時的丁慕已經把索菲婭完全摟在懷裡,雖然想想12歲這道難關實在是難以踰越,可懷裡與年齡截然迥異的火熱胴體帶給他的刺激,卻讓丁慕只能用去想真正緊要的事來分散注意。

  「聽著索菲婭」丁慕把嘴唇緊貼在索菲婭的耳邊壓低聲音「記住我現在對你說的話不要告訴任何人,霞斯基娜也不行,你要發誓我才對你說。」

  看著索菲婭很認真的做了個發誓的手勢,丁慕才繼續在她耳邊說:「我會找個地方安置你,你不可能和波西米亞人繼續流浪下去,不過你得藏起來不讓人知道。記住如果有人要帶你走,除非他們帶來了我給你留下的暗語,否則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如果他們對不上暗語你就殺了他們,然後逃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知道嗎?」

  丁慕的話讓索菲婭露出驚慌,她伸出雙手緊緊摟住丁慕脖子,身子用力向上擠,好像要把兩個人融合在一起才好。

  「現在聽著索菲婭,好好記下來,」丁慕聲音更低了,他在索菲婭耳邊輕聲說「丁慕~,丁慕~,記住,只有能說出這個詞的人才是我安排去見你的。」

  索菲婭略顯迷茫的看著抱著她的丈夫,現在她已經又承認他是她丈夫了。

  「你不用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只要記住這對我們都很重要。」

  先在索菲婭耳邊低聲傾訴,然後他狠狠吻在女孩嬌嫩微喘的唇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7:10 AM

第22章 「死門」(上)

  四月的清晨,爽朗的早風從半敞的窗子吹進來,很快就吹走了昏昏欲睡的惰氣,地中海溫暖的海風好像催促著每個人都不要浪費這寶貴的晨光,雖然能起得那麼早的並不多。

  站在一間寬大的房間裡,丁慕微微有些發愁。

  十五個金弗林一個月,應該算是筆很豐厚的佣金,如果再算上時不時的還能在主教這裡蹭頓飯,丁慕原本應該很滿足如今的待遇了。

  可看著這個房間,他卻覺得主教似乎也並非是個十分慷慨的人。

  雖然沒見過前任的馬萊喬主教,可丁慕倒是多少聽說了些關於他的各種軼事,其中就包括因為和幾乎所有唱詩班的小男孩都進行過某種深入交流,這位主教早已經得了很嚴重的性病,如果揭開他常年裹在身上的法袍就可以發現,他的身體已經有很多地方長出了可怕的膿瘡,以至只有在身上塗抹大量香料才能掩飾那種難聞的惡臭。

  不過丁慕對這位主教私德如何並不感興趣,他覺得難以忍受的是馬萊喬的收藏品味和他那近乎粗獷的風格。

  藝術,哲學,律法還有各種歷史論著,丁慕發現自己儼然進入了一個保存了眾多古希臘和羅馬時代傑作的龐大圖書館,可偏偏這個圖書館的主人卻好像只對佔有感興趣。

  除了之前在主教起居室裡看到的那幾個書櫃,等到真正開始工作之後丁慕才知道在距起居室不算很遠的另一個院子裡,儼然還有整整一個房間的各種古典著作,而這個所謂房間,他覺得更應該稱為宮殿才合適。

  整整三排直通房頂的木頭書架把這個書庫分成三個部分,看似排列嚴謹,可實際上只要隨便翻翻就會發現完全混亂不成章法的各種手稿文獻,以及不知道什麼時代謄撰下來的各種抄本混亂無序的羅列在那三個好像整排巨人似的書架上。

  這讓丁慕終於明白為什麼阿方索司鐸開始就建議他找人當幫手,很顯然這麼艱巨的工作,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

  隨手從架子上拿起份用上好羊皮作為封面的文獻,然後發現這應該是古希臘哲學家芝諾的「論自然」,但讓他覺得無奈的是,這樣充滿嚴肅睿智的重要著作,儼然和一堆不知道從哪裡所刮來的關於如何配製助性藥物的煉金術手稿混在一起。

  丁慕順著書架慢慢向前走,同時小心的避開腳下堆著的各種頗為雜亂的書籍紙張,他告訴自己必須小心點,誰也不知道稍不留神會不會就把後世某件被視為無價之寶的珍貴文物毀掉了。

  房間盡頭是一個上了鎖的書櫃,樣式和起居室的差不多,應該是出於同一批工匠的手,櫃鎖上已經聚了一層厚厚的土,應該是很久沒有人打開過了。

  丁慕從口袋裡拿出了串鑰匙,這是馬萊喬的司庫官給他的,雖然名義上馬萊喬還是巴勒莫主教,可他現在已經被拘禁在距主教宮不遠的蒙雷阿萊城堡裡,這座城堡裡有近百名阿拉貢衛兵,足以防備那些試圖把馬萊喬救出去的人。

  有些費力的打開書櫃,讓丁慕略感意外的是,裡面除了一個看上去很結實的木盒沒有其他東西。

  木盒上同樣覆滿灰塵,丁慕雙手一端,身子不由因為過於用力向後晃了下。

  木盒出人意料的輕。

  丁慕看了看這個盒子,在確定沒有什麼奇怪機關之後,他小心的打開盒蓋。

  一張發黃的綿紙上壓著把黑色鑰匙,一根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繩子穿過鑰匙握柄的細孔,繩子上緊緊繫著個黑乎乎的東西。

  當把那鑰匙放到窗口陽光下仔細看時,丁慕才發現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居然是根骨頭。

  雖然並不肯定,可丁慕隱約的還是想到,這應該是人的骨頭。

  他小心的拿起盒子裡那張紙,讓他奇怪的是,上面都是些莫名其妙的符號,或者說是些也許對這個時代來說充滿神祕,可對他來說卻是另一個意思的東西。

  居然是張煉金術的手稿,丁慕有些失望。

  對於那種在如今來說也許令很多人高深莫測的煉金術,丁慕實在是興趣缺缺,如果願意他可以很隨意的製造出更多讓人瞠目結舌的各種所謂幻象和奇蹟,甚至可以讓那些信徒把他搞出的東西視為某種奇蹟。

  可丁慕並不想這麼幹,因為他很清楚,這種事情就如同雙刃劍,雖然也許能在很短的時候引起人們的關注,但也很可能會在這個上面栽跟頭。

  畢竟這依舊是個對異端和邪說抱著深深敵意的時代,特別是在伊比利亞,只要想想如今的西西里國王費迪南二世和他那個與其說是虔誠,不如乾脆說是偏執著稱的老婆,丁慕就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搞什麼麼蛾子了。

  這裡的確是西西里,可這裡更是阿拉貢王室的領地,至少胡利安‧唐‧戈麥斯是西西里國王的宮相。

  但這是什麼呢?丁慕還是好奇的拿著鑰匙仔細打量。

  從造型上他可以肯定這不是很久遠的東西,這從鑰匙上的咬齒和皮繩的質地就可以看出來。

  但是為什麼要放在這裡,還是在書庫的最深處?

  丁慕知道不該有太多的好奇心,可他還是忍不住心裡揣摩。

  不過他也知道在滿足這些好奇之前,他必須盡快整理好這個儼然如同一座古典圖書館似的地方,而且他也開始在為十五個金弗林究竟能不能養活一幫人開始發愁了。

  畢竟要養家餬口,他可是已經打定主意不讓索菲婭過苦日子。

  這麼一想,就覺得口袋緊巴巴的了。

  正在胡思亂想,腳步聲從門口傳來,丁慕趕緊收起那張綿紙和鑰匙,然後小心的關上書櫃的門。

  「希臘人,司鐸大人找你有事。」

  一個隨從邊說邊挑釁的瞪著丁慕,說起來對於讓個年紀輕輕的希臘人擔任藏書室司庫這件事,已經在司鐸的僕人和隨從中間引起了小小的波瀾,如果不是這些書稿實在苦澀難懂,這些人是怎麼也不會允許個希臘人來和他們爭飯碗的。

  即便如此,這些人依舊沒有打算給丁慕好臉色。

  跟著隨從進入起居室,丁慕發現除了阿方索司鐸之外,宮相夫人儼然也在。

  看到丁慕,宮相夫人那黑漆漆的目光略微閃動,她收回正微微傾向司鐸似是說著什麼的上身,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丁慕。

  「大人,看來他在你這裡倒是很適合,」宮相夫人把個描著金絲花紋的手袋放到腿上「我丈夫之前倒是問過關於這個希臘年輕人的事,他對他的救命之恩始終沒忘呢。」

  「不過我這裡也需要這個年輕人,所以如果可以還是讓我留下吧,」阿方索搖搖頭「夫人你大概無法想像我們的主教究竟愚蠢到什麼地步,就算是為了那些無價珍寶也早該讓他到蒙雷阿萊城堡裡休息了。」

  「但是司鐸大人,你覺得這麼做好嗎?」宮相夫人似乎對阿方索的話不以為然「如果讓國王和女王知道你對那些異端邪說那麼感興趣,也許他們會重新考慮支持你擔任主教的,薩拉戈薩可能會重新考慮派其他人接替你。」

  「如果是那樣也未嘗不可,」阿方索似乎對宮相夫人的勸告不以為意「我們都知道一直有人對我不滿,如果你的丈夫更得國王的信任,也許薩拉戈薩那邊早就考慮是不是把我召回王國本土了。」

  司鐸的話似乎引起了宮相夫人的不滿,她臉上浮起層寒霜,看向旁邊丁慕的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我的丈夫也許並不得國王的歡心,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幫助他,現在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很快召開的主教團會議,如果你不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那就不能得到巴勒莫主教的地位。」

  「所以我才更關注那些馬萊喬留下來的東西,」司鐸站起來向宮相夫人伸出手「夫人,如果你依舊支持我擔任巴勒莫主教,那就請同樣支持現在的舉動,相信我這麼做一定會得到回報的,哪怕不是現在,可在將來這種回報也是你想像不到的。」

  似乎為沒能說服司鐸有些失望,宮相夫人面露無奈的站起來微微躬身親吻司鐸的手,然後從低頭行禮的丁慕身邊漠然走過,消失在門外。

  「過來小夥子,」阿方索似乎沒有因為宮相夫人的那些話受到影響,他示意丁慕走到他的面前,然後興趣盎然的詢問著關於圖書室事,當聽到丁慕的描述後,阿方索略有所思的用手指輕敲桌面稍微尋思後問道「如果我要你盡快從其中找到那些屬於真正珍貴的書籍和文獻,能做到嗎?」

  「只要有足夠的人手,」丁慕沒有直接回答,他不知道阿方索所謂的盡快是多久,更不知道他所謂的珍貴又是什麼,不過他腦海裡迅速閃過了那張寫在綿紙上的煉金術手稿和那把鑰匙「我可以先把整個書庫整理出來,您知道之前負責書庫的人完全不明白他該幹些什麼,以至於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我倒是聽說過馬萊喬有個很古怪的愛好,他似乎只對收集感興趣,卻很少見他真正關心那些藏品,也許對他來說這樣更多的是為了彰顯富有,」阿方索似是略感好笑的搖搖頭「不過還是要盡快完成,我真的需要這些書。」

  雖然奇怪阿方索似乎過於關心那些馬萊喬留下的書籍,丁慕還是答應盡快整理。

  「不過這件事今天晚上是做不了的,」阿方索看看桌上的木擺鐘「我叫你來其實還有件其他事,我要招待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據我所知他對古代希臘和羅馬有很大的興趣,所以我需要先從這裡,」說著阿方索指指身後的兩個書櫃「找出幾本書來,在晚上送到客人面前。」

  「遵命大人,不過我能問問這位客人都對哪類作品有興趣嗎?」

  「那是個睿智的人,我想對他來說各門學科都並不陌生。」說著阿方索似是略帶感慨的嘆口氣「可惜不論是在拉貢或是卡斯蒂利亞都沒有這樣的人才。」

  丁慕打開書櫃開始尋找,忽然一個看上去熟悉的東西跳入他的眼簾。

  一把由張寫滿字符的綿紙包裹的鑰匙安靜的躺在書櫃角落的隔板上,雖然只露出很小一截卻可以肯定,這把鑰匙和他在書庫裡見到的一模一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7:12 AM

第23章 「死門」(中)

  一整天,丁慕的心思都在為在主教起居室的書櫃裡發現的那把神祕的鑰匙占據,從那鑰匙就那麼隨意放在書櫃角落裡他可以肯定阿方索似乎並不清楚它的作用,其實就是丁慕也不知道那把鑰匙和那張看似寫滿煉金術密語的綿紙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因為有心事,所以丁慕按阿方索的要求找了幾本算是涉獵幾門學科的古典著作後就離開起居室,回到書庫後,他小心的拿出之前藏好的鑰匙和綿紙仔細觀察,兩把相似的鑰匙引起了他的好奇,雖然還不知道能從其中發現什麼。

  但是除了綿紙上大片枯澀難懂的字符和鑰匙上雕刻的繁瑣花紋,他實在看不出其中有什麼玄機,一時間丁慕覺得也許自己純粹就是在胡思亂想,或者是以前看得關於這個時代的各種傳奇故事太多,難免就總認為什麼事情都和陰謀詭計這些東西聯繫在一起。

  不過說到陰謀詭計,丁慕倒是開始覺得之前的某些猜測也許錯了,雖然到現在他依舊認為司鐸和刺殺宮相有著撇不開的關係,可從種種跡象看,司鐸又實在沒有要謀殺宮相的理由。

  丁慕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雖然只是個小人物,可如果不搞清楚些事是不行的。

  開始想藉著救下宮相有個晉身機會的念頭,莫名其妙的因為成了阿方索的藏書室司庫改變了方向,如果司鐸真的和那場陰謀有關,丁慕很擔心有一天真相大白之後,他會成為那兩個人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這種鬥爭不要說不知死活的攙和,就是在旁邊圍觀滲上一身血,也夠他這種小人物喝一壺了。

  還有索菲婭,他不想讓她牽扯進來,而且他答應索菲婭要讓她過上平定的生活,哪怕是為了以後能平安的活到壽終正寢,丁慕覺得也要想辦法先搞明白自己的處境才好。

  有些事還真是一隻腳邁進來了,就別想再退回去。

  暮色初降,一個隨從來書庫傳達了司鐸命令,丁慕立刻之前和隨後在書庫裡又找到的幾本論著裝在一個盒子裡,跟著那個隨從出了門。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阿方索所說的客人並不在蒙雷阿萊主教宮,而是在巴勒莫城,這麼一來當他們趕到城裡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大片的燈火光亮從高聳的窗戶投射出來,有時候白天緊閉的大門,到了夜晚卻完全洞開,從一棟棟的房子前經過時,總是能聞到些肉香和烤魚的味道,而一些看上去就很氣派的宅子裡,甚至還飄出濃鬱的辛辣香氣。

  「我們如果快點,還能吃上頓好的,」那個隨從有些急躁的催促著「要知道可不是每天都能吃上摻著鵪鶉肉餡和抹了血醬的肉餅,還有葡萄酒,那都是從蘭島的修道院裡運來的。」

  血醬和蘭島修道院的葡萄酒當然是很吸引人,不過丁慕似乎沒有福氣享受這些美食,當他們剛剛進入巴勒莫大教堂,就被另一個早已等待的隨從叫住,然後沿著側門一條很窄的樓梯甬道進入了教堂後面的一個房間。

  阿方索正在那裡等著他們。

  司鐸今天很罕見的穿著半副儀袍,除了沒有戴著冠冕和披上長披肩,他的這身打扮多少有些過於正式。

  「那些書,帶來了嗎?」司鐸開口問,看到丁慕打開木盒,他稍微看了看合上蓋子,見丁慕正望著他,司鐸像是自嘲的笑笑略帶感慨說「也許你會奇怪我怎麼如此關心這些書,不過孩子如果你知道這些東西真正的寶貴之處,就不會覺得我是在小題大做了。」

  我當然知道這些東西有多寶貴,

  丁慕心裡暗自說。

  「我說的寶貴可不是指在金錢方面,」好像看懂丁慕的心思,司鐸擺擺手似是在糾正他的想法「有些東西不要用金錢衡量,當然和能夠得到的相比,還是值得的。」

  丁慕站在旁邊聽著司鐸的話,他知道阿方索這些話並不是對他說的,或許這時候司鐸因為有什麼煩惱需要開解,或者純粹是要宣泄什麼,總之現在最聰明的舉動就是做個安靜的聽眾。

  果然,在說了莫名其妙的幾句話後,阿方索的情緒似乎好了些,他向丁慕揮揮手:「好了你今天已經很辛苦了,去吃點東西吧,我知道書庫裡的工作有多可怕,明天你就可以找些人當你的幫手,然後整理份清楚的書單給我。」

  「十分感謝大人,」丁慕略一鞠躬剛要離開,卻又被阿方索叫住「亞歷山大,你是和奧斯本住在一起嗎?」

  「是的大人,我現在就住在他那間裁縫店的樓上,他沒收我的房租,這讓我剩下了筆開銷。」

  「裁縫還真是個不錯的朋友,」司鐸微微一笑「好了你可以去了。」

  丁慕再次點頭鞠躬,只是在轉身離開時心裡多了份心思。

  司鐸似乎並不怎麼喜歡奧斯本啊。

  想想倒也難怪,不論是阿方索或是那些阿拉貢官員,這些貴族怎麼可能會看得上一個小小的裁縫。

  在他們看來,奧斯本只是戈麥斯身邊一個寵信的弄臣,或者可能連弄臣都不算,而是個完全的小丑。

  不過大概這些人怎麼也想不到,就是這麼個小丑,在將來都成為卡斯蒂利亞炙手可熱的人物。

  丁慕沿著來時的樓梯甬道向前走著,這條甬道很深,大廳裡的燈光從一側牆上鑲嵌的鏤空花格窗子的空隙裡照進來,把甬道分割成明暗不同的一塊塊。

  大廳裡一陣略顯高昂的聲音吸引了正要走出甬道的丁慕,他順著鏤空格窗向裡望去,忽然看到通亮的大廳裡廊柱下一個熟悉的身影。

  丁慕的腳步不由停下來,他有些意外的看著那個正和已經回到大廳的阿方索低聲交談的老人,然後他向其他地方迅速尋找,很快就看到距那兩人不遠處的一張桌子前,正和那位帶領軍隊捉拿馬萊喬主教的阿拉貢軍官想談甚歡的一個高個年輕人。

  這兩個人,正是他來巴勒莫路上遇到的那對奇怪的師徒。

  已經走到門口的丁慕立刻停下,雖然並不擔心被這兩人見到會有什麼危險,可只要想想之前曾經聽到的這兩人的對話,他就覺得這對師徒的出現不那麼簡單了。

  而且他很快就發現,那個之前在吉普賽人營地裡處處展現出身份不凡的年輕人,這時候卻好像在故意掩飾他的身份,以至阿方索的注意完全都在他那位老師而不是他的身上。

  看到帶領他的那個隨從因為他停下腳步已經露出疑惑神色,丁慕知道不能再耽誤,他稍微平復下情緒,跟在後面穿過小門走進了大廳。

  大廳裡人不是很多,因為巴勒莫的主教宮一直設在蒙雷阿萊,所以雖然巴勒莫大教堂要比蒙雷阿萊大教堂更加宏偉壯觀,當卻始終不是巴勒莫的教會之首。

  「親愛的朋友,我希望你的到來能成為一個好兆頭。」

  站在距離柱子不遠處的一張桌子前,丁慕可以聽到司鐸正在對那老人說的話。

  「我只是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了,」老人很謙虛,他摸著鬍子略帶感慨的說,然後眼神看向稍遠處的學生「我只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把自己這點微薄的學識傳授給我的學生,那樣即便將來沒有進天堂也不會覺得遺憾。」

  「請原諒我這麼說,上帝一定會為了不讓魔鬼得逞而讓你進天堂的,」司鐸笑著說「雖然我這話的確有著不敬,可我相信這是實情,而且我堅信真正的敬畏比口頭上的虔誠更珍貴。」

  「那我就要感謝你的祝福了司鐸,」老人微笑回應,然後他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也許我來的不是時候,不過我希望能從您這裡聽到更多關於巴勒莫的消息,您知道巴黎大學的那些學生對戰爭十分關注,他們也許並不支持國王,  可對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很感興趣,特別是關於佛羅倫薩還有羅馬,畢竟那裡的一切都太吸引人了。甚至就是西西里也讓很多巴黎人嚮往不已,我在來的路上已經親眼看到了很多讓人著迷的東西,如果把這些消息帶回去,肯定會引起很大轟動。」

  老人的話似乎引起了阿方索的興趣,他示意隨從把那個裝書的盒子捧過來輕輕打開。

  即便離得有點遠,丁慕還是聽到了隱約抽氣的聲音,他歪頭看去,恰好看到老人臉上透著愕然和驚喜的神色。

  「奧忒繆斯,泰勒斯,居然還有波希多尼,」老人聲調激動的看著那幾本書,他的嚴重不由露出貪婪的神色,就好像要把其中蘊藏的無數知識完全攝進腦海「這都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如果能得到其中一件已經足以滿足了,司鐸我不能不說上帝真是寵愛你們,這甚至要讓覺得嫉妒了。」

  「你的嫉妒完全是沒有必要的,因為真正的寶藏只有分享才是無價的,」司鐸說著把盒子輕輕送到老人面前「這是你的了我的朋友,把它們帶回巴黎吧,雖然我知道巴黎大學的館藏豐厚,但是這算是我的一點小小的心意。」

  「你真是太慷慨了,司鐸,」老人微微躬身「請允許我吻您的手大人,對於您的慷慨,我相信我的保護人奧爾良公爵也會心存感激的。」

  丁慕注意到,當老人提到奧爾良公爵時,站在另一邊的那個高個子的棕髮青年臉上掛起了奇怪的笑容。

  到了這時,丁慕幾乎已經知道這人是誰,與此同時,站在大廳另一邊的奧爾良公爵也看到了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7:13 AM

第24章 「死門」(下)

  丁慕可以感覺到奧爾良公爵見到他的剎那臉上劃過的那難以抑制的驚訝意外,而雖然一直在和阿方索交談,可實際上始終暗暗注意公爵那邊情況的那位老人也看到了公爵露出的異色,當他的目光順著公爵的視線見到不遠處的丁慕時,老人的臉上霎時一片蒼白。

  奧爾良公爵的臉色同樣難看,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和那個在路上巧遇的波西米亞人再次相遇,而且居然是在阿拉貢人的地盤上。

  更讓公爵意外和駭然的,是這個波西米亞人的衣著儼然就是個阿拉貢人!

  就在不到半年前,法國國王查理八世剛剛經歷一場慘敗,在付出了近4千人傷亡的慘重代價之後,查理八世才狼狽的從阿爾卑斯山南的戰爭泥潭中勉強掙扎出來。

  導致這場法國大敗的,正是以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馬克西米安一世和阿拉貢國王費迪南二世為首的抗法聯盟。

  雖然經歷慘敗,可任何人都知道年輕氣盛更是心高氣傲的查理八世是不可能就這麼老實的接受失敗的,在那位雖然年齡不大可野心卻絕不遜色任何人的年輕國王看來,阿爾卑斯山以南的土地是那麼富饒而又迷人,以至即便付出多大的代價的也是完全值得的。

  正因如此,早有傳聞說查理八世已經決定重整旗鼓,再次遠征,而且這一次他所做的準備更加充分,即將帶來的軍隊也更加龐大。

  而奧爾良公爵,恰恰就是這位野心勃勃的法國國王的堂叔。

  可以想像,在這麼個如此敏感的時候,一位喬裝隱名悄悄潛入敵國領地的法蘭西王室公爵,一旦被發現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可怕境地!

  老人的臉煞白,他已經顧不上發現他的異樣面露疑色的阿方索,就在他準備向丁慕迎上去時,最讓他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看著同樣臉色異樣的奧爾良公爵,丁慕發出聲詫異的呼聲:「怎麼會是你?」

  老人這一刻的心驟然抽緊,在絕望之餘,他已經在想該如何確保身份暴露的公爵不受到侮辱和傷害。

  相反,奧爾良公爵這時卻已經平靜下來,他臉上露出無奈的微笑,或許是在為自己最終居然會栽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小人物身上感到諷刺,就在他慢慢挺起胸膛準備用絕不會有辱身份的氣勢宣佈自己是誰時,接下來丁慕一句話差點讓鼓足氣勢的公爵摔個跟頭。

  「你不是那個誰誰的學生嗎,怎麼你也是來蹭飯的?」

  有那麼一會,公爵相信自己似乎聽到了下巴脫臼的聲響,如果不是多年鍛鍊而成的機智反應讓他迅速明白了眼前局勢,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挺起的胸口迅速收回去,剛剛積攢起來的氣場也瞬間消失,只眨眼的工夫,一位擁有高貴身份的王室貴族就又變成了個看上去只是有些驕狂的青年人,這個變化讓丁慕有些瞠目結舌,在一瞬間他腦子裡閃過個奇怪的念頭:這小子真是他爺爺的孫子,不是他爺爺的兒子?否則怎麼把他爺爺演戲的本事學的這麼到家呢。

  已經邁出腳步的老人也驟然頓住,雖然同樣意外可飽經世故的老練讓他也瞬間明白了眼前這一幕意味著什麼。

  「老師看啊,這不是咱們在路傷遇到過的那個人嗎?」奧爾良首先開口,他滿臉愕然的看著丁慕,就像所有因為意外就忘記了應有禮儀的莽撞年輕人,甚至他還邊指著丁慕邊對已經改為慢步走過來的老人繼續說「真是想不到,居然會在這遇到他。」

  老人這時已經完全恢復鎮定,

  他故意嚴厲的瞪了眼貌似魯莽的學生,然後才轉身充滿歉意的對走過來阿方索說:「抱歉司鐸大人,我的學生太失禮了,不過這也難怪他,畢竟在這裡見到個意想不到的人實在是出人意料。」

  「哦?」阿方索面露好奇的問「可不可以和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你們這個樣子真是引起我的好奇了,我想這一定是個有趣的故事吧。」

  「當然很有趣,」奧爾良公爵故意用桀驁不馴樣子回答著,然後稍一點頭算是行了個禮,然後才回頭對丁慕說「如果你願意,我倒是可以說說我們見面的情景。」

  丁慕聽出了公爵的暗示,很顯然,奧爾良在問是否可以把他是個波西米亞人的事情說出來。

  丁慕一邊暗暗感嘆當貴族的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只這麼一眨眼的工夫不但就猜到他並不想揭穿那對『師徒』的身份,而且很巧妙暗示詢問是否可以泄露他作為波西米亞人的身份。

  丁慕相信如果他點頭,那就意味著雙方因為都有不可告人的祕密而被對方抓住了把柄,甚至公爵說不定會立刻反客為主想要威脅他了。

  可惜,我沒有什麼祕密,至少對你來說沒有。

  丁慕心中暗笑,他學著公爵的樣子故意歪歪腦袋,然後忽然對一旁的阿方索鞠躬說:「大人,我有事情瞞著你。」

  奧爾良原本已經笑呵呵臉霎時一僵,他雖然依舊儘量保持鎮定,可自己知道穿在裡面的貼身內甲這時已經因為出汗粘在了身上,看著丁慕好似懺悔的神情,公爵有生以來第一次為得罪了個小人物感到後悔。

  「你有事情瞞著我?」阿方索無意識的看了眼旁邊那對師徒,然後才繼續問「是什麼事,我可以以神甫和僱主的任何身份聽你的陳述。」

  「謝謝您大人,」丁慕捧起司鐸的手親吻他食指戒指上碩大的寶石,直到覺得旁邊已經圍攏過來人們因為好奇已經被吊足胃口,而那對師徒也已經被煎熬的差不多了,他才開口說「我曾經對您說過因為在路上遇到麻煩而和一些波西米亞人一起流浪,但是我沒有告訴您更多的實情,」說著他又看了眼那對師徒,看到原本演技卓越的奧爾良公爵已經臉色陰沉,他才又說「其實我在跟隨波西米亞人流浪的時候,和一個女孩結了婚。」

  丁慕的話讓四周的人有些莫名其妙,而公爵的臉這次真的沉到了谷底。

  居然讓這個小子給耍了!

  奧爾良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到了這時他已經明白,丁慕並不在乎他所謂的要挾,而且這個敢給飛刀當靶子的波西米亞小子,也肯定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只因為自己稍微露出要挾的意思,這個波西米亞人居然就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戲弄他,奧爾良有種自己成了供人取笑的小丑的惱火,儘管他也知道,其實別人根本不知道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這就是你所謂瞞著我的事情?」阿方索有點奇怪的看著丁慕「之前你沒有對我說這些,可為什麼現在突然主動說出來?」

  司鐸這麼說著,眼睛卻已經看向旁邊的奧爾良,然後他對那位老人說:「尊敬的菲歇請允許我稍微猜測,我的藏書室司庫對我突然坦白,是否和你的這位學生有關?」

  老人這時已經完全鎮定下來,他雖然也很好奇丁慕怎麼會出現在巴勒莫司鐸舉辦的聚會上,不過這時只要能保住自己恩主的身份不暴露,他甚至願意和魔鬼簽約。

  「請原諒我的學生,讓‧杜內是個很聰明的人,不過也是魯莽的奧爾良人,雖然跟隨我已經很久,可我一直在為他的學業和他的衝動莽撞發愁,」說到這老人倒似乎真的陷入了對這個不讓他省心學生的煩惱之中「要知道他總是在做出某個決定之後才會去想這麼做是否值得,我甚至認為這種魯莽總有一天會給他帶來大麻煩的。」

  聽著老人沒完沒了的抱怨,阿方索略感興趣的看看這個學生。

  「也許吧,我倒是覺得他和我的司庫有些相似,相信我,如果我告訴你他之前做過什麼,大概你就不會認為只有自己的學生才是那個最魯莽的,」阿方索微笑著說完,卻又繼續問「那麼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我想也許這算是今天晚上一個有趣的話題吧。」

  司鐸的建議立刻得到了周圍眾人的附和,在一陣催促聲中,丁慕開始說起自己之前那些經歷。

  公爵提心吊膽的聽著,當聽丁慕說到為他們表演飛刀時,公爵儘量克制自己不要去攥腰間的劍柄。

  「這位杜內大人……」丁慕故意停頓一下之後才接著說「他很傲慢也很無禮,他堅持要看那種危險的遊戲, 而我的那個妻子,」說到這丁慕故意加重語氣,然後露出個無奈神情「因為貪圖他的金幣就讓我冒險當她的靶子,就是現在我想起來還覺得可怕,雖然她算是在之前把我從麻煩當中救了出來,可那件事之後我覺得已經足夠回報她的了。」

  「原來是這樣,你因為見到了菲歇大事師徒,認為這段婚姻即將暴露才終於決定向我坦白的嗎?」阿方索嚴厲的目光盯視著丁慕,過了一陣後才微微搖頭「亞歷山大,難道你真的覺得你所謂的婚姻是合法而有效的嗎,或者你認為那個波西米亞女人就是你的妻子?」

  「可是大人,我的確是按照波西米亞人的習俗結婚了,」丁慕似乎無奈的回頭看了眼幾乎要對他翻白眼的奧爾良公爵「這應該是有罪的,我不敢面對自己的罪行,不過現在我知道了,這位杜內先生的出現讓我明白了上帝是公正的,我願意接受您的一切責罰。」

  「亞歷山大,我不得不說,你還是過於年輕了,居然為一場根本不合法的婚姻煩惱,」司鐸有些好笑的對老人說「看啊這就是年輕人,衝動,多愁善感而又喜歡胡思亂想,他居然為了場遊戲而自我煩惱到這種地步。」

  老人同樣笑了起來,這次他是真的在笑,不過回頭看向他那個學生時,他發現公爵原本並不白皙的臉上,已經黑成了一團。

  「古希臘戲劇大師莫埃奧普多斯有出戲劇叫『死門」,房間裡公爵對坐在對面的老師說「那是齣悲劇我的祖父很喜歡,戲劇最後所有人都死了,現在我們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誰最後會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7:15 AM

第25章 急轉直下

  就在奧爾良公爵向他的老師展示他傳自祖父對藝術和詩歌的理解時,丁慕正在裁縫店二樓自己的房間裡認真的磨著一柄短劍。

  短劍很新,是他剛剛花了兩個弗林從街上一家很有名的鐵匠店裡買來的,雖然按照鐵匠的說法,這柄短劍足以一下切開整片的豬蹄膀,可他還是很仔細的在礪石上磨著,或者說是在熟悉這柄劍的習性。

  丁慕原本認為自己應該緊張,畢竟剛剛戲弄的這個人不但是如今法蘭西最具權勢的王室貴戚,更重要的是,如果沒有什麼偏差,再過兩年這個人就會接替短命的查理八世,成為法蘭西國王!

  雖然這位未來的路易十二在歷史上有著「人民之父」的美譽,可丁慕沒有因為這個稱呼就天真的認為這個路易能輕易放過個曾經戲弄他的人。

  更重要的是,對奧爾良公爵來說,丁慕太危險了!

  隨時隨地可能會被告密的危險,絕對能讓奧爾良公爵必欲除之而後快。

  所以丁慕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真得小心點了,否則稍不留神就可能有被公爵派出的手下幹掉的危險。

  至於現在他倒是並不擔心,他估計以奧爾良和他那位老師的腦子,還不至於笨到今天晚上就想要他命的地步,否則哪怕稍微有點常識的人也會懷疑到他們的身上。

  想到那位老師,丁慕搖搖頭,他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快就在先是見到了大名鼎鼎的米開朗基羅之後,又見到了法蘭西最負盛名的學者和大師,只是想到這位紀堯姆‧菲歇如今是自己的『敵人』,丁慕就又覺得自己的運氣似乎不那麼好了。

  紀堯姆‧菲歇是法國從路易十一時代開始就久負盛名的人文學者,而這些並不是讓丁慕頭疼的原因,真正讓他覺得這個人不好惹的,是他記得就是在紀堯姆‧菲歇擔任宮廷顧問那段時間裡,這位學成自巴黎大學,而且之後還曾經多年在這所歐洲最古老學府之一的大學裡任教,並曾經一度擔任過巴黎大學首席校監的御前顧問,不遺餘力的堅持貫徹了徹底收回巴黎大學治學特權的政策,以至當紀堯姆‧菲歇死後,已經被完全剝奪了治學特權,逐漸淪落為國王和王室工具的巴黎大學的師生們,集體拒絕參加這位曾經令他們引以為傲的前輩校友的葬禮。

  這麼一個人怎麼又不讓人頭疼呢,丁慕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不好,居然一下子就得罪了這麼兩個決不能得罪的人,可當時他卻又實在沒有辦法。

  丁慕很明白那時的局面,如果他的確是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當場揭發奧爾良身份應該是最好選擇,那樣他完全可以藉著這個功勞得到不論是宮相還是司鐸的賞賜,可偏偏他並不是。

  丁慕很清楚那位奧爾良公爵將來會成為什麼人,那麼他突然隱姓埋名出現在西西里這件事,也許就是他那頗具傳奇意義的一生中的某次隱祕的旅行。

  如果因為他的揭發而導致奧爾良陷落在阿拉貢人的手中,哪怕只是一段時間,也許將來的一切都可能會發生改變了。

  對是不是會改變什麼,其實丁慕並不多麼擔心,對那種所謂一隻蝴蝶煽動翅膀就會引起一場風暴的說法他是不以為然的。

  丁慕真正擔心的,是可能引出的對他自己的威脅,畢竟如果為了奧爾良公爵的事牽扯出他跟隨吉普賽人流浪的真正原因,那麼司鐸也許就會發現他和坤托以及聖賽巴隆修道院的關係,如果那樣事情可就糟透了。

  可現在事情也沒好到哪去,

  一想到自己正被一大一小兩頭狐狸惦記,丁慕就覺得這次可能真有點麻煩了。

  敲門聲響起,丁慕不由攥緊短劍,儘管也知道以他的這兩下未必能對付得了奧爾良的手下,但他還是做好了準備。

  敲門聲又響了一下然後房門打開,讓丁慕意外的是,站在門口的居然是那位曾經光顧裁縫店,當著她的丈夫和奧斯本黏黏糊糊的貴夫人。

  「看來奧斯本還是很慷慨的,他說你在家,不過你為什麼要拿著把劍?」貴夫人先是喜悅,然後稍顯愕然的看著丁慕「不過你現在的樣子真是迷人,看看這緊鎖的眉梢閉著的嘴唇,你的樣子應該讓那些雕刻家看看,他們一定會從你的身上得到足夠多的想法,哦對,他們把那個叫靈感。」

  丁慕錯愕的看著圍著他開始打轉的貴夫人,她今天穿著條異常誇張的裙子,肩頭兩端高聳起來的褶皺飾物幾乎把她兩側臉頰都蓋住了,裙子上紅白相間的條紋從那對奧斯本曾經攀爬過的高山上向四周延伸直到裙子的底擺,然後隱沒在一雙半露在裙邊的鏤花尖頭靴的下面。

  她這樣子讓丁慕好像看到了一張撲克牌上的王后活生生出現在面前,除了感到古怪,更讓他有些膽顫心驚的,是這位貴夫人毫不掩飾的那種要把他生吞活剝的眼神。

  奧斯本這傢伙不會是把我賣了吧,丁慕頭腦裡閃過個念頭,對和奧斯本結伴一起爬那兩座大山這種事他真是沒有興趣,而且讓他惱火的是,奧斯本居然在中間牽線搭橋。

  丁慕不相信裁縫這麼幹是出於友誼或者是其他什麼特別嗜好,對這個裁縫做過的事他聽說的已經夠多,所以他有理由相信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事。

  「尼奧朵拉夫人,」這時候丁慕終於想起了這位貴婦的名字「不知道您突然到我的小屋來有什麼事嗎,您這樣一位貴夫人在這種地方是不合適的。」

  「你這麼冷漠可真是讓我失望,」尼奧朵拉夫人的臉微微沉下來,不過很快就又微笑如花「我覺得你在這裡才不合適,畢竟你是司鐸的司庫,而且很快司鐸就要成為巴勒莫主教了。」

  丁慕心頭一動,他開始覺得這位夫人也許並不是個純粹的花痴。

  「我的丈夫齊奧尼,他是個商人,「尼奧朵拉夫人在提到丈夫的時候,嘴角明顯向下一彎而那對高聳的山峰卻向著丁慕用力一挺,那種明顯不屑又帶著暗示的樣子讓丁慕覺得喉嚨在這個春天的夜晚多少有些發乾「我知道他一直一心想要成為司鐸或者宮相的好友,可他的身份太低了,哪怕是和其他人一起覲見的時候,也只能得到那兩位的一句普通問候。」

  說到這,尼奧朵拉夫人又好像有點為丈夫鳴不平似的用力向丁慕聳了下胸口,不過這種結果帶來的是丁慕回頭去找桌上的水罐。

  這真是受不了啊,口乾舌燥的丁慕趕緊暗暗咋舌,只要想想那位齊奧尼先生就覺得替他悲哀,估計以這位夫人的作風,這些年那位商人丈夫可能早就已經從頭到腳綠了個遍吧。

  「夫人您可能誤會了,我只為司鐸大人個人服務,」丁慕小心的解釋著「您知道我是從克里特來的,嚴格的說在巴勒莫我幾乎不認識幾個人,我沒有任何辦法幫您改變您丈夫的那種處境。」

  尼奧朵拉這回皺起了額頭,她原本擦著粉的臉微微向中間集中,讓丁慕開始擔心如果再這麼下去,她臉上的那層粉會不會龜裂,然後一片片的掉下來。

  「我是在和你說我的煩惱,而不是我丈夫的,「尼奧朵拉夫人伸出手搭在丁慕手臂上「如果我想幫我丈夫我會去找樓下的那個裁縫,他雖然很貪婪卻能辦事,至少現在我丈夫已經能從宮相那得到少許的生意了。至於我自己,我只是想從你這得到更多的安慰。」

  裁縫不是剛剛安慰過你了嗎,丁慕注意到尼奧朵拉夫人胸前那排系扣有兩個扣眼是錯著位幾乎擰在一起的,從那個縫隙裡就可以看到一大片白的發亮的東西。

  察覺到丁慕的眼神,尼奧朵拉夫人先得意的一笑,然後低頭看到了自己衣服上的蹊蹺。

  因為搽了過多的粉,她的臉是不是發紅丁慕不知道,可他愕然看到尼奧朵拉夫人乾脆直接扯開了系扣的繩帶,瞬間被裙子束縛住的白花花的東西就從緊繃的裙子上領裡不安分的跳了出來!

  「也許你更喜歡這樣,小希臘人。」

  尼奧朵拉夫人笑瞇瞇的向丁慕擠過去,那種架勢讓他一點都不懷疑接下來她會先來句惡霸都會的『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的經典台詞,然後就化身女色狼,對他大肆蹂躪了。

  丁慕的手有點發癢,就在他琢磨著是不是該一巴掌抽過去時,門外忽然傳來聲咳嗽,那咳嗽聲不高不低,既驚醒了房間裡的人,又不會因為太突兀令人尷尬。

  尼奧朵拉夫人愕然回頭,就看到裁縫站在門口正笑瞇瞇的看著他們。

  「奧斯本,你現在不是應該正和我的丈夫聊天嗎?」

  夫人一句話讓丁慕腦門又出了層汗, 他真是有些佩服那位商人丈夫了,這得要多麼寬廣的胸懷才能承受啊。

  「很抱歉夫人,我也不想打擾你們,不過宮相大人要見他。」奧斯本用下巴點了點丁慕。

  「宮相,要見這個希臘人?」尼奧朵拉夫人的聲調立刻變得有些高,她轉過頭惡狠狠的看著丁慕「之前你還說你在巴勒莫誰都不認識,一轉眼宮相已經要單獨見你了,你這個撒謊的騙子。」

  我怎麼就騙子了,丁慕覺得自己真委屈,不想被女色狼蹂躪還是錯了?

  「夫人,宮相的人在下面等著呢,」奧斯本顯然也不想讓尼奧朵拉夫人糾纏下去,看著氣呼呼的從身邊走過去的女人,他向丁慕撇撇嘴巴「你也快點,宮相大人有時候可是個急性子。」

  宮相有時候是個急性子,那都什麼時候他會變得急躁呢?

  琢磨著裁縫這句話,丁慕跟著來傳信的人走過寂靜的大街向王宮走去,他注意到街上的阿拉貢衛兵雖然已經比前幾天少了些,可依舊盤查的很厲害。

  這次他被帶進了個偏僻的房間,略顯陰暗的屋裡,除了盞晃著昏黃火光的檯燈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丁慕心裡浮起一陣不安,他隱約感到事情不對勁。

  「看看誰來了,」戈麥斯的身子從桌後的陰影裡探出來,這時的宮相看上去和之前和藹熱情完全不同,他看丁慕的眼神就好像盯著獵物的野狼「為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我送你件禮物。」

  說著,戈麥斯把件東西推過來。

  看到桌上熟悉的短弩,丁慕的心驟然縮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7:17 AM

第26章 搏取命運

  驟然被恐懼籠罩的瞬間,丁慕甚至覺得整個房間的空氣都是冰冷的!

  擺在桌上的短弩象鋒利鋼針猛刺丁慕心頭,毫無徵兆陷入絕境的被動讓丁慕頭陣陣發麻,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連從身後伸過來搭在肩頭的鋒利劍刃碰觸肌膚的微痛都沒有知覺了。

  戈麥斯是怎麼發現這一切的,短弩被找到了,那索菲婭呢,索菲婭怎麼樣?

  丁慕心裡猛然閃過索菲婭的身影,更大的恐懼連連襲來。

  「看啊看啊,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戈麥斯依舊笑容滿面,可他這時的笑容裡看上去卻變得令人膽寒「一個救了我的人卻藏著件和刺客同樣的武器,別告訴我這是巧合,這種弩……「宮相用手指點了點桌上的短弩」只有一個地方能造出來,如果按你說的你來自克里特,那你就不可能得到這種東西,現在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後悔騙了我!」

  戈麥斯最後的話變成了咆哮,他用力捶著桌子,一雙眼用力睜開緊盯丁慕的臉。

  「大人我沒有欺騙你,」丁慕的心依舊狂跳,他知道哪怕一句話說的不對都可能會更大危機,他一點不懷疑眼前這個人會用各種可怕的方法對付自己,現在他必須為自己找到條活路「我承認有些事情瞞著你,可這件事和我無關,我可以告訴你一切。」

  「你當然會告訴我一切,否則不但你自己受罪,你那個可愛的小妻子也會受罪的,」戈麥斯臉上露出了更殘忍的笑容「我真沒有想到一個波西米亞女人會那麼漂亮,雖然她是個啞巴,不過這也沒關係不是嗎?」

  「你要是敢動索菲婭,我不會放過你!」

  丁慕不顧一切的衝向戈麥斯,卻被身後的手用力抓住,同時透著殘忍的聲音在他耳後響起:「小心點希臘人,這次你可是落在我手裡了。」

  丁慕回頭,看到的是那個之前第一次見戈麥斯時曾經見過的軍人,他記得這個人有個和司鐸相同的名字,也叫阿方索。

  阿方索‧佩隆,一個可怕的人!

  「看來得先讓你吃點苦頭,」戈麥斯點點頭,象佩隆揮揮手「把他帶下去,順便讓他見見他的小妻子,如果他不肯說實話你知道怎麼辦的。」

  佩隆裂開嘴笑了,他緊抓丁慕肩膀,不顧他的反抗用劍押著他向門外走去,同時他狠狠的在丁慕耳邊說:「我還真沒想到你的女人那麼可愛,我現在倒真不希望你說的太快了。」

  「佩隆,我發誓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否則你要是敢碰索菲婭,只要我活著就一定會找到你的,」丁慕緊盯著佩隆的臉「記住我的話!我會找到你的!」

  佩隆的眼睛瞇了起來,看著這個年輕人的眼睛,他居然有些猶豫,那雙眼睛裡曾經有的恐懼已經不見,而是變成了一種決絕!

  那種決絕讓佩隆莫名的覺得他不是因為恐懼憤怒在說什麼狠話,而是的確這麼想,如果自己真的動了那個波西米亞女人,這個年輕的希臘人就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復仇!

  有那麼會兒他手裡的劍微微晃動,似是在猶豫是不是就在這裡直接殺掉丁慕,可想到宮相的吩咐停了下來:「那你得先過了現在這關,很快你就知道滋味了。「

  說完就把一個頭罩套在了丁慕頭上。

  一條甬道直通王宮地下,和地面上雖然略顯簡陋卻還算陽光充足相比,地牢裡的陰暗恐怖令人窒息,而在夜晚,這裡就徹底變成了可怕的地獄。

  火把亮光把一條條晃動的身影投在牆上,

  看上去如同浮上地面的魔鬼,陣陣隱約的痛苦呻吟從牆縫裡透出,讓人不由對牆那邊發生了什麼毛骨悚然。

  丁慕被帶到個空蕩蕩的屋子裡,一道小窗從很高的頭頂處灌進風來,屋裡瀰漫著中人欲嘔的惡臭,牆角和木架上漆黑的汙斑看了令人膽顫心驚。

  頭罩被掀開時,眼前還被亮光刺激得睜不開眼,可耳邊已經傳來熟悉的呼喊:「啊~~」

  「索菲婭!索菲婭!」

  丁慕大喊著,他盲目的來回尋找,終於在亮光中看到了雙手銬在一起,被條鐵鏈鎖在牆角的索菲婭。

  索菲婭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正在向丁慕不停的衝過來,卻一次次被鐵鏈拽回去,女孩臉上的驚恐刺痛了丁慕的心,他回過頭向佩隆大吼著:「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這事和她沒關係!」

  「你這是在求我嗎,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佩隆繞著丁慕慢慢轉著「你現在能怎麼辦,只要我願意,」他忽然走到索菲婭面前,一把抓住她的下巴抬起來「我現在就可以當著你的面佔有她!」

  「佩隆!」

  丁慕發出了嘶吼,他的吼聲穿過牆壁和在走廊裡迴蕩的那些可怕聲音混在一起,變成了這地獄般牢籠裡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在這一刻,看著索菲婭驚恐無助的臉,看著佩隆望著索菲婭那毫不掩飾慾望的眼神,感覺著自己根本逃不出別人手掌的無力,丁慕終於下了最後,也是最無奈的決定。

  「去找宮相佩隆,讓他到這來見我……」

  丁慕用力喘息著,他不知道那個決定會帶來什麼,也許情況會更糟糕,甚至可能會讓自己完全陷入死地,可他怎麼能看著索菲婭就在自己的面前被人侮辱!

  而且事情究竟會變成什麼樣,現在還不知道,在浸溺之前,他只有抓住眼前這唯一的稻草。

  「你說什麼?」佩隆走過去抓住丁慕的衣領把他提起來「你是不是瘋了?」

  「去找宮相,」丁慕依舊這麼說「有些事知道了對你未必有好處。」

  「我看你是真的瘋了!」

  佩隆一拳打在丁慕肚子上,在他痛得身子一蹲時,又用帶著護腕的手狠砸丁慕後背,把他砸倒在滿是汙物的地上。

  覺得受了戲耍的佩隆轉身向索菲婭走去,其實當把這個波西米亞女孩抓來時他就已經垂涎她的美貌了,可現在他覺得如果能當著丁慕的面佔有這個女孩,那就更令他興奮。

  向前邁步的佩隆忽然覺得腳下一滯,看到倒在地上的丁慕正伸手抓著他的腳踝,佩隆阻止了旁邊試圖掰開他手的士兵。

  在索菲婭驚恐萬狀卻只能發出無助的「啊~啊~」喊聲中,佩隆蹲下身子從腰裡抽出了匕首:「你之前說我要是碰了她就不會放過我,現在我讓你親眼看著我怎麼佔有你的女人。」

  鋒利的匕首慢慢刺進虎口,疼痛讓丁慕發出呻吟,他知道佩隆要慢慢折磨他,然後他抬起了頭。

  讓佩隆感到意外的是,丁慕臉上居然掛上了笑容。

  「司鐸……」

  「你說什麼?」佩隆一愣彎下腰。

  「是司鐸,我知道這件事和司鐸有關係,」丁慕看著佩隆露出諷刺的微笑「我說過有些事知道了對你未必有好處,這只是其中一件,你現在還要知道嗎?」

  佩隆愕然的看著丁慕,他這時倒真有點後悔逼著丁慕一定要對他說出真相了。

  如果行刺宮相和阿方索司鐸有關,那事情不但不是他能管,甚至即便是知道得更多些都是很危險的事,何況如果象眼前這個希臘人說的那樣,這還只是這些祕密中的一個,那麼接下來他會聽到什麼更匪夷所思的事?

  猶豫了一會的佩隆還是收起了匕首,他大聲吩咐衛兵不許任何人接近這個房間,然後在又盯著丁慕看了一會兒後轉身離開。

  隨著沉重的門響,丁慕慢慢爬了起來,他的臉上身上沾滿泥汙,額頭因為撞在地面正在流血,而他的眼睛這時卻是異常明亮!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那就不能退縮。

  「啊~」索菲婭不顧幫著雙手的鐵鏈奮力先前撲著身子,她的眼睛只是看著丁慕,因為恐懼不住顫抖的身子變得那麼稚嫩無力,這時候的她只是個12歲的女孩。

  「索菲婭看著我,」丁慕走過去雙手捧著索菲婭的臉靠近自己的眼睛「你聽著,我發誓不會讓你受到傷害,我會保護你,不要害怕我的小妻子,我絕不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索菲婭用力點頭,然後她努力向前探身仰起臉。

  先是輕輕碰觸,然後丁慕乾裂的嘴唇緊緊吻在女孩潮濕的唇上,他用盡全力抱緊索菲婭,然後他低聲在索菲婭耳邊問:「索菲婭,你的身上還帶著刀子嗎?」

  索菲婭一愣,然後點點頭。

  「聽著,我把刀拿出來,一會如果真的有事情發生,除非我死了,否則絕不讓他們碰你一下。」

  丁慕說著把手伸進索菲婭裙子,因為緊張,原本碰觸飽滿峰巒帶來的柔美都沒有感覺,當摸到刀柄時,丁慕的心終於一定。

  一柄小小的匕首的確起不到什麼作用,可丁慕這一刻也下定決心,就如他對索菲婭說的那樣,除非死掉,否則絕不允許那些髒手碰一下他的妻子!

  牢門響動,拿刀的手更加攥緊!

  看到捏著鼻子站在門口的裁縫,丁慕腦子裡閃過個古怪念頭:難道這就是命運?

  奧斯本看著狼狽的丁慕,眼睛裡流露的只有冷漠,這個年輕人也許之前對他還有用,現在卻沒有絲毫用處了,如果不是因為事情牽扯到司鐸,戈麥斯又不願意親自到地牢來,裁縫覺得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這個人了。

  「你有什麼事要對宮相大人說。」

  奧斯本不耐煩的問,地牢的氣味讓他受不了,想盡快離開。

  當然這個時候裁縫還不會知道自己總有一天不但會再次聞到這個味道,而且最終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這件事我不希望讓太多人知道,」丁慕若有所指的看看後面的佩隆,同時他小心的把手裡的短刀藏在袖子裡,這是最後的籌碼「這事必須保密,聽完之後如果你覺得我騙了你可以讓他們殺掉我。」

  看看丁慕,再看看身後衛兵,琢磨應該沒有什麼危險的裁縫點點頭:「好的,不過我勸你別耍花招,我也許看不出來你的小聰明,可佩隆老爺不是好騙的。」

  原本因為丁慕這話滿面怒色的佩隆鼻子裡發出聲悶哼。

  他不是不知道有些事知道多了沒好處,可面子又讓他難以忍受,現在裁縫的話讓他好受了點,也就揮揮手,藉機帶著人出了牢房。

  誰也不知道裡面兩個人說了些什麼,連同在牢房裡的索菲婭都只能看到遠遠站在另一邊的兩個人不停的低聲交談。

  不過很快索菲婭就看到奧斯本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他愕然的打量丁慕,之前的不以為然漸漸消失,當丁慕終於說完之後,裁縫臉上已經顯得異常凝重。

  「你保證你說的都是真的?」奧斯本重重的問「要知道很快我們就能知道你這些話是真是假,到時候沒有人能救你。」

  「正如你說的隨時都能知道真假,」丁慕不在意的攤攤手「那麼現在你想怎麼辦?」

  「我得把這事報告宮相大人,」奧斯本用手指扯了扯用花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領口,似乎有些受不了牢房裡悶漲的氣味「這件事你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吧,我是說除了……」

  「當然,現在只有你知道,」丁慕看著裁縫,他知道現在才到關鍵時刻,他必須讓這個人意識到眼前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可以去調查我那些話的真假,我只想說,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就如同我永遠不會忘了佩隆對我們做過的那些事,你幫助了我,當有一天我得到了該得到的一切,我會報答你,我可以讓你得到你連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

  奧斯本微微張著嘴看著眼前這張年輕的臉。

  這個年輕人應該只有二十歲吧,想想差不多也就是這個年齡,那麼他說的難道都是真的?

  奧斯本又用兩根手指扯了扯發緊的領口,雖然牢房裡空氣汙濁,可他實在他需要多吸幾口氣才能平復因為聽到的消息,起伏不定變得急促的呼吸。

  終於,奧斯本慢慢點點頭,他沒說什麼敲開牢門走了出去。

  佩隆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隨著時間越久,他心裡就變得越焦躁。

  看到奧斯本,佩隆走過來,看著臉上又掛上了卑微笑容的裁縫。

  他只是用請求的口氣提出請隊長讓那對倒霉孩子「過的稍微好點」,因為「宮相大人可能還用得著他們」。

  不知怎麼,看著恭敬卑微的裁縫臉上討好的笑容,佩隆心裡再次升起陣陣焦躁。

  他想起之前丁慕看著他眼睛說的那些話,他有些後悔向宮相報告,如果剛才乾脆殺掉這個小子,也許一切都簡單了。

  可現在事情已經不是他能管的,看著裁縫的背影,佩隆轉身投過牢門的窗口向裡面看去。

  牢房裡,丁慕正抱著索菲婭低聲安慰。

  「放心吧索菲婭,一切都會好的,沒有人能再傷害你,我保證。」

  說著他抬頭看向牢門,見到門上窗口一雙閃動的眼睛,丁慕嘴角掛起絲冷笑。

  「我不會忘記我說過的那些話,」丁慕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低語「只要我活著,會為咱們報仇,而且這一天不會很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7:18 AM

第27章 裁縫

  頭頂狹窄的小窗裡透進一絲晨光,天漸漸亮了。

  也許是因為奧斯本之前的提醒,佩隆沒有再出現,除了牢房外時而經過的衛兵巡視的腳步聲和走廊裡迴蕩的痛苦呻吟,這一夜還算平靜。

  索菲婭顯然受了很大的驚嚇,儘管她有著吉普賽人特有的粗獷活躍的性格,但她畢竟是個才12歲的孩子,之前夜裡發生一切對她來說不但可怕,更是如噩夢般糾纏著她,以至整個夜晚都把身子蜷在丁慕的懷裡不願離開。

  可即便這樣夜裡還是幾次驚醒,直到快天亮才因為疲憊慢慢睡熟。

  丁慕後背靠在牆角,一條手臂攬著索菲婭,讓她的倚在自己的肩膀上,因為時間久了半邊身子已經有些發麻。

  他外表看上去很鎮定,可實際上心裡卻一點都不平靜。

  短弩突然被發現給他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危機,佩隆當著他的面試圖侮辱索菲婭更是把他逼得走投無路,在這種近乎徹底的絕望中,他不得不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就是迄今為止他都還不知道究竟代表著什麼的喬邇‧莫迪洛的身份。

  如果不是因為面臨死亡威脅,丁慕是怎麼也不會輕易暴露那個名字的。

  從明白聖賽巴隆修道院院長讓他假冒莫迪洛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可能陷進了個很大的麻煩當中,之後漁村夜晚的遇襲和導致坤托最後莫名死亡的一連串的遭遇,更讓丁慕知道可能那個如今還被關在修道院地下室裡的莫迪洛絕不是個普通的修道士。

  雖然丁慕還不知道莫迪洛早已經在他離開之前的一個夜晚死在了修道院後牆外的海岸邊,可他從種種跡象裡可以猜到,有人會處心積慮的把那麼個人隱藏在一座偏僻的西西里修道院裡,這件事本身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很顯然不論他究竟是誰,有人不希望莫迪洛被別人發現,更重要的是還有人正在尋找他。

  不論是戈麥斯還是阿方索,丁慕之前在講自己的來歷時都很聰明的沒有說出自己來自聖賽巴隆,因為他不知道那些在漁村裡襲擊坤托的人是不是一路跟著他到過修道院,如果是那樣,雖然那些人都已經被坤托殺掉,可在那之前有可能派人把坤托的行蹤透露給別人,否則他們也不會在阿爾斯真陀再次遇到襲擊,一路行來丁慕看得出坤托顯然是個很謹慎的人,可他卻在和人見面時候遇到暗算,可見他的敵人很清楚他的行蹤。

  那麼莫迪洛究竟是誰,如果暴露了這個身份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他又有些什麼樣的敵人?

  一連串的種種疑問讓丁慕知道,在沒有弄清莫迪洛身份之前就輕舉妄動的試圖加以利用,那不是魯莽而是愚蠢!

  正因為這樣,丁慕才決定一直以另一個微不足道的身份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可現在他已經沒有辦法,莫迪洛這個名字成了他和索菲婭最後活命的機會,可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他真的不清楚。

  丁慕知道自己是在孤注一擲,也許事情最後會向他希望的相反方向發展,如果真要是那樣,就只能說命運狠狠的嘲弄了他一把。

  唯一的好兆頭,是他把這件事透露給了奧斯本,一想到那個裁縫在將來會那麼讓很多人覺得匪夷所思的飛黃騰達,丁慕腦子裡就有個荒唐念頭,似乎奧斯本未來能突然得寵,也許就和自己透露給他的那些事有關。

  丁慕搖搖頭,儘量讓自己不被這些奇怪想法打擾,接下來不論發生什麼,他都必須小心對付,

  否則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大難臨頭。

  裁縫會把自己告訴他的事對戈麥斯說嗎,而戈麥斯又會不會派人到聖賽巴隆瞭解真相?

  丁慕心裡飛快的琢磨,如果說除了死掉的坤托之外,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就只有修道院長了。

  院長會不會出賣他?

  很快丁慕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從那封修道院長讓他帶給主教宮信裡就可以看出,很顯然院長和坤托是想利用他冒名頂替那個已經完全瘋掉的真的莫迪洛,他甚至懷疑如果之前一路順利到了巴勒莫,坤托可能就會對他下手了。

  因為畢竟他不是真的莫迪洛,那兩個人正是為了掩飾莫迪洛變成了個瘋子這件事才搞出了這麼個冒名頂替的鬧劇,那麼一旦他被確定就是莫迪洛之後,對坤托來說他也就沒用了,相反為了防止被揭穿,殺掉他滅口似乎是最有效的辦法。

  現在想想,坤托的死反而是救了自己一命,丁慕輕輕動了動麻木的肩膀想換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可這好像打擾了索菲婭,女孩的鼻子裡發出不耐煩的哼聲,然後把腦袋用力向丁慕肩窩裡揉了揉,又用身子向他懷裡用力擠了兩下,這才滿意的繼續睡去。

  丁慕輕輕低頭吻了下索菲婭的鬢角,又望著緊閉的牢門。

  接下來會有發生什麼,當那扇牢門再次打開時,會有什麼樣的命運等著自己兩個人?

  就在這時,他隱約聽到了腳步聲。

  那不是衛兵漫無目的的散漫步調,而是很直接很乾脆的向前走,而腳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顯然是向著這間最靠裡的牢房來的。

  丁慕的精神立刻一振,他收回手臂輕拍索菲婭肩頭,同時飛快的握緊藏在一旁的匕首,他從沒打算乖乖的束手被擒。

  「索菲婭聽著,不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拋棄你。「

  丁慕小聲在女孩耳邊說,他不知道這算不算男女之間海枯石爛的誓言,可這個時候他覺得身邊的女孩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為了她他可以不顧一切!

  索菲婭的小嘴緊張的張著,然後忽然攀住丁慕的脖子用力親吻他的嘴唇。

  如果說之前索菲婭的親吻更多的是個孩子的頑皮,現在這透著火熱微露舌尖的擁吻,讓丁慕覺得是來自一個小小的妻子。

  牢門打開,佩隆走了進來。

  隊長的眼睛發紅,混黃的眼眶裡溢著血絲,很顯然他也一晚沒睡好。

  「跟我走,」佩隆聲音低沉的說,他的眼睛在緊緊依偎著丁慕的索菲婭身上停了下,然後又說「你們兩個都來,外面有人等著你們。」

  丁慕緊張的心略微放鬆,佩隆沒有露出殘暴的樣子讓他意識到事情並沒有立刻變糟,不過這絲毫不能掉以輕心,更重要的難關在後面。

  從地牢裡出來的瞬間,丁慕有種脫離地獄的輕鬆,雖然接下來就要面臨更加苦難的考驗,但他還是停下腳步轉過身看了看那個半埋在地下的地牢鐵門,從這裡看通向下面的隧道就如同真正的地獄入口。

  「你是在懷念裡面的味道嗎?」佩隆不耐煩的推了丁慕一把「如果你運氣好有足夠的時間回味,如果運氣不好很快就能又在裡面享受了,所以別耽誤時間快點走。」

  「如果我運氣更好點,也許還有機會看到你在裡面享受那種味道。」丁慕迎著佩隆的眼睛毫不掩飾的說。

  佩隆的臉更加陰沉難看,從丁慕的話裡他知道,自己和這個年輕人之間的過節絕對是沒有餘地解不開的那種,現在他只希望這個年輕人的運氣真的不要那麼好。

  奧斯本的身影遠遠出現在天井另一邊,他手裡捧著幾件嶄新的衣服,脖子上習慣的掛著皮尺,看到丁慕兩個人,他好像才想起什麼來似的立刻改變方向迎了上來。

  「我的朋友你睡得還好嗎?」裁縫遠遠打了個招呼,等改為和丁慕並肩走著還故意看看旁邊緊依他身邊的索菲婭「看來尼奧多拉夫人要生氣了,你居然昨天晚上那麼冷漠的拒絕了那位夫人,還讓我替你撒謊說是大人要見你。」

  丁慕略感愕然的看看奧斯本,看到他微眨的眼睛,丁慕立刻明白了裁縫的意思。

  顯然戈麥斯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頭天晚上被抓緊地牢的事。

  「對不起隊長,接下來讓我帶他去見大人吧,」奧斯本向佩隆微微鞠躬「請放心大人已經知道了他利用大人名義欺騙尼奧多拉夫人的事,所以我就是來帶他去向大人賠罪的。」

  佩隆臉色難看的盯著奧斯本,他從心裡看不起這個地位下賤的裁縫,而且他相信整個西西里王宮只要有些身份的貴族都從心裡厭惡這個人,可他偏偏是戈麥斯的親信,這讓很多人在厭惡之餘,又只能想盡辦法討好他。

  「那你最好盯住他,別讓他再惹禍了。」佩隆故意重重的說,然後轉身用力甩動鑲嵌金邊的綠色絲絨短斗篷大步而去。

  「好好聽著不許說話,」佩隆一走遠裁縫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他故意放慢腳步迅速說到「你的那些事我已經告訴大人了,你知道我說的都是哪些。所以等會見了大人你只要老實承認就可以,剩下的我也會去查清楚。」說到這奧斯本壓低聲音狠狠的說「聽著如果你騙了我,我不會放過你,你也不可能跑得掉,因為很快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丁慕一愣,他隱約猜到了什麼。

  「你居然真的說動了宮相?「雖然對奧斯本影響戈麥斯的能力並不懷疑,可現在見他居然能對戈麥斯的決定影響到這種程度,丁慕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將來能成為西班牙宮廷裡炙手可熱的人物,的確不是巧合。

  「所以你現在只要老老實實的回答大人的那些疑問就可以。」

  丁慕再次站在了戈麥斯面前,他發現一夜之間宮相的神色似乎變得更糟了些,或者昨天晚上注定很多人都沒能睡好。

  「阿方索是嗎?」戈麥斯面前擺著那柄惹禍的短弩,他的手指在弩柄上不住敲擊,眼中陰沉不定「你知道這個指控有多可怕嗎,阿方索是卡斯蒂利亞的高級神職人員。」

  「您的夫人是卡斯蒂利亞的大貴族。」正在為宮相量尺寸的裁縫不以為然的嘟囔了句。

  「閉嘴,」戈麥斯憤怒的對奧斯本揮了揮拳「如果不是你做的衣服讓我滿意,我早就把你發配到採石場去做苦工了。」

  裁縫似乎對宮相的咒罵並不以為意,他依舊拿著皮尺在宮相的身上量來量去。

  「我聽說你昨天為了那個波西米亞女人和佩隆作對來著,」宮相伸手扳著丁慕的下巴來回看了看他臉上的傷「佩隆是個很可怕的人,我想他現在一定在琢磨怎麼折磨你呢。」

  「我不在乎,他要動索菲婭,我就和他拚命。」丁慕故意大聲說。

  「看看奧斯本,這就是愛情,」戈麥斯向裁縫諷刺的撇撇嘴「你認為他值得信任嗎?」

  「那要看是什麼人,」裁縫手裡不停忙活著「如果是我說可以為了一個女人去死,大概您會把我掛在塔樓上風乾吧。」

  「哈哈,說的好奧斯本,」戈麥斯哈哈笑著「我可是知道你的,對女人你從來都沒有過真心。」說著宮相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認真打量著丁慕「你說自己是從一個把你從修道院裡帶出來的人那裡得到的這柄短弩,這個我會派人去查,那麼這個人現在怎麼樣?」

  「已經死了大人,他叫坤托,」丁慕實話實說「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殺他, 修道院長讓我給巴勒莫的主教宮送一封信,不過那封信也丟失了。可這個您可以派人去查,聖賽巴隆修道院的院長大人可以為我作證。」

  「一封信,一個叫坤托的人,一次針對我的刺殺,還有阿方索,」宮相開始來迴繞著圈子走動,而且圈子越繞越大「你~,就是你,」宮相忽然停住指著丁慕「我要你回到阿方索身邊去繼續給他當差,然後把你從他那裡聽到的告訴我。你別想逃跑,我會派人盯著你,至於你那個女人就留下來,等把事情辦好了我會讓她回到你身邊去,如果你敢逃跑或是向阿方索告密,我就把她交給佩隆,你知道他會對她幹些什麼。」

  丁慕面露憤怒,他沒想到這個西西里宮相會這麼卑鄙的用索菲婭要挾他,可他又不能不承認宮相這次抓住了他的軟肋。

  他不可能放棄索菲婭。

  是濫好人也好,幼稚也罷,他做不到,也舍不得拋棄索菲婭!

  「還要你,」宮相又指著裁縫「這件事是你向我保證的,那麼你就給我盯住他,如果他要逃跑你就把他交給佩隆。」

  「遵命大人。」奧斯本不在意的點點頭,然後繼續忙活他手裡的那些針頭線腦。

  「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宮相瞇起眼睛看著丁慕「你已經進過一次地牢了,如果你不想再進去爛在裡面,就乖乖的聽話。」

  宮相的話讓丁慕心頭突跳,他向奧斯本望去,迎上的是雙狡獪的眼神。

  之前的猜測得到了印證,裁縫沒有把最關鍵的事情告訴宮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7:19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7-5-15 07:22 AM 編輯

第28章 買賣

  丁慕趕到蒙雷阿萊大教堂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雖然一夜未睡又經歷了那麼多事,可他因為興奮情緒始終很好。

  雖然索菲婭被戈麥斯留下,不過丁慕並不很擔心,他知道奧斯本會照顧索菲婭,特別是當他確定奧斯不的確沒有向戈麥斯透露關於喬邇‧莫迪洛的消息後,他就知道那個裁縫應該有著比他圓滑的外表更加深的心思。

  丁戈麥斯讓他回到阿方索身邊是當臥底的,儘管不喜歡這差事,可現在也沒有辦法。雖然有裁縫照顧,但要想救出索菲婭,就得暫時對戈麥斯虛與委蛇。

  大教堂裡異常安靜,丁慕創穿過走廊還沒有走近書庫就看到了紀堯姆‧菲歇的身影,老人正坐在走廊下一個長木凳上,手裡捧著本書認真讀著。

  之前一夜發生了那麼多事,以至丁慕幾乎忘了這對師徒。

  雖然奧爾良公爵注定將來會成為在歷史上被濃重寫下一筆的大人物,可當一個人面臨生死危機時,即便是未來的法國國王,其重要也和某個路人沒什麼區別了。

  看到丁慕,老人就合上書本站起開。

  「真沒想到您大駕光臨,」丁慕還是按自己的習慣單手行禮,之前他這麼做雖然錯了卻是無意舉動,現在他卻必須刻意這麼做,只有這樣才能讓別人認為他是個來自遠方的外人,關於利用莫洛迪身份的事,至少目前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特別是在阿方索的地盤上「大人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嗎?」

  「的確有點事,」菲歇饒有興趣的看著丁慕,他雖然還沒肯定丁慕是否已經徹底知道了奧爾良公爵的身份,可卻不能不承認頭天晚上公爵被這個希臘年輕人狠狠戲耍了一頓「司鐸已經允許我借閱主教宮的藏書,希望你能為我帶路。」

  丁慕點點頭,他倒是在昨天聽到阿方索很大方的表示過可以讓菲歇隨便看那些書,這曾讓丁慕覺得有些奇怪,從之前阿方索對這些書籍的關注上,似乎他不應該是個那麼大方的人啊。

  兩人走進書庫,丁慕注意到還有個僕人也跟了進來,這讓他心裡加上了小心。

  雖然猜想奧爾良公爵應該不會愚蠢到派人在主教宮裡暗殺他,可萬一那個人腦袋一熱不顧後果的蠻幹可就糟了,畢竟他連在戰爭期間喬裝潛入敵國這種事都做的出來,未必就不會幹出更離譜的事。

  察覺到丁慕警惕的神色,菲歇就向那僕人揮揮手示意他站在稍遠點的地方。

  「我的學生……」菲歇稍微沉吟似是醞釀措辭,然後才繼續說「他對你昨天勇於向司鐸坦白過失的舉動很欣賞,認為這是種值得讚許的品德,你知道他對擁有良好德行的人是很看重的,而且他對於因為自己出現令你不得不吐露實情有些愧疚,所以,」菲歇說著指了指僕人離開前放在旁邊的一個牛皮小包「這是他對你的些許補償,相信我這不是什麼賞賜,只是個朋友的心意。」

  丁慕躬身提起皮包,然後就覺得手上一沉,想不到居然很重。

  「如果有一天你能來奧爾良,一定會得到更好的款待,」菲歇覺得話說得差不多了,雖然要他親自出面來安撫這個希臘人有些小題大做,不過菲歇很清楚現在他們的處境有多危險,既然不能除掉眼前這個禍患,那就只有用錢財收買他了。

  至於這個年輕人會不會接受這些錢菲歇並不擔心,只從昨天在宴會上的舉動就可以看出來,他應該並不是個愚頑不靈的人。

  「請允許我為您服務大人,」丁慕不在意的把皮包順手放在旁邊的空架子上,繼續陪著菲歇在書庫裡走著「您有什麼需要請提出來,雖然我剛剛開始工作,不過對這裡的書籍多少也有了些印象。」

  菲歇點點頭,對那包東西的淡然讓他對這個年輕人有了新的認識,至少這是個很能控制自己也沒有輕易得意忘形的人。

  也許,這個年輕人能有更大的用處,菲歇心裡閃過這個念頭,雖然距離信任還很遙遠,可如果保證他能保守祕密,菲歇也不介意用一用他。

  老人邊想邊在書架上尋找著,當他的手停在一本關於建築學的書上時,他慢慢把書抽了出來。

  那是本由早期占領西西里的諾曼人寫的著作,雖然年代有些久遠,可書籍保存的還算完好,丁慕特別注意到在那本書的邊角掛著一長串的書角,他知道那應該是之前有人查詢時刻意做為標識留下的。

  「巴勒莫是座美麗的城市,特別是他的大教堂,這是諾曼人留下來的驕傲,」菲歇隨手翻了翻那本書,然後他又好像無意似的問「那麼你聽說過司鐸有意要把主教宮移到巴勒莫去這件事嗎?」

  丁慕一愣,菲歇顯然不會隨便對別人打聽關於阿方索的事,如果那樣很可能就會引起別人懷疑,可向他打聽卻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很顯然在法國人看來,丁慕和他們現在算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了。

  難道自己看著就那麼像當臥底的嗎?戈麥斯是這樣,現在法國人也是這樣,丁慕有些鬧心,不過菲歇的話倒是讓他心中微動。

  巴勒莫主教宮沒有設在巴勒莫城,而是一直在蒙雷阿萊,這裡面當然有著很多原因,雖然明面上的說法是蒙雷阿萊大教堂比巴勒莫大教堂更古老,可實際上這裡面牽扯著的卻是教會與世俗權力之間的鬥爭。

  戈麥斯和前任巴勒莫主教的爭鬥,雖然最終以戈麥斯採取了激烈手段告一段落,可這種鬥爭很可能會隨著阿方索的接任繼續下去。

  特別是當戈麥斯已經知道之前的刺殺和阿方索有關之後,即便兩個人曾經關係密切,可現在看來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了。

  而對阿方索來說,蒙雷阿萊的確不是理想的主教宮駐地,畢竟前任主教在這裡盤踞多年,哪怕是個小小的唱詩班歌童也不敢保證是否和那位前主教有過親密接觸,在這麼個滿是敵意的地方,阿方索的日子過的應該並不很愉快。

  巴勒莫就不同了,他不但可以在那裡建立自己的勢力,更重要的是將來可以對世俗權力發起挑戰,很難相信那位司鐸會是真的要幫助戈麥斯。

  這些想法在丁慕心裡迅速閃過時,他已經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

  在經歷昨晚的危機之後他已經明白,在這個時代單靠自己的力量起不到任何作用,要想在夾縫裡生存,就必須有能抓住的東西,直到有一天能撐破夾縫。

  「對不起大人,這件事我沒聽說過,」丁慕不動聲色的回答,雖然菲歇已經漸露意圖,可他不想這麼快就跟上去「而且這也不是我該關心的。」

  「如果你願意關心一下,可以來告訴我,相信這會給你帶來更大好處。」菲歇說著向門外走去,當經過那排空架子時,他似是無意的拍了拍放在上面的皮包。

  直到菲歇的身影緩慢消失在門口,丁慕才走過去打開皮包一側掛扣看了看,滿滿一皮包的埃居閃著誘人的金光,這讓丁慕的心也跟著跳動起來。

  不是因為黃金,而是因為這些黃金背後代表的意義。

  忽然,丁慕想起什麼轉身回到書架前,他認真的尋找,終於慢慢發現了些奇怪的地方。

  雖然只是剛剛開始整理,可他記得很清楚,這些書是按照不同分門別類的方式區別的,所以儘管還未得到嚴謹的區分排列但也多少有了些規模,所以看書的人只要站在這裡很快就能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類型的書籍。

  那麼說菲歇這麼走過來並不是無意中閒逛,而且只要再想想他借走的那本書上那些之前就標註過眾多標識,丁慕隱隱猜到他並非隨意拿走那本書。

  那麼菲歇想在其中找到什麼?

  丁慕沿著書架不住巡視,可是一時間卻沒有能發現更多的東西。

  就在他有點認為自己也許只是多心時,無意中牆角的一個書櫃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書櫃裡之前放的就是已經被他藏起來的鑰匙和綿紙煉金術咒文,前任主教似乎也並不很重視,否則也不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書庫,而另一套完全相同的東西則也那麼隨意的放在主教起居室的櫃子裡。

  鑰匙和咒文被藏得很隱祕,丁慕知道如果被人發現會變得很糟糕,現在想來,他從沒忘記坤托對他說的那些話,特別是知道刺殺戈麥斯與阿方索有關時,他就已經對阿方索身邊所有的事上了心。

  菲歇拿走的是本關於巴勒莫早期建築的書,那麼他是真的無意還是要從其中發現點什麼?

  還有那把鑰匙和咒文,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

  丁慕覺得腦袋想得都有些疼了,他跑到外面站在水池邊把冰涼的清水撲到臉上,隨著頭腦逐漸冷靜,他也開始認真梳理起迄今為止發生在他身邊的那些事。

  從離開聖賽巴隆開始到現在,他都一直隨著身邊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顛簸起伏,如今他已經走到了個十字路口,或者說是站在了懸崖的邊上,也許從喊破刺殺那一刻起他做了個錯誤的選擇,但他並不後悔。

  丁慕知道內心裡自己是不甘寂寞的,既然這樣就要為這種不甘付出代價。

  一陣腳步聲傳來,來人似乎原本要穿過走廊,但不知為什麼停了下來,然後慢慢走近。

  不舒服從丁慕心頭升起,這是因為那人的腳步太慢,雖然沒有刻意掩飾腳下聲音,可依舊給人一種在慢慢靠近的感覺。

  那種感覺很彆扭,就好像是正有什麼動物在漸漸接近。

  丁慕轉過身,雖然讓自己儘量冷靜,可他臉上還是不由露出了詫異,更多應該說是驚駭的神色。

  坤托!

  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已經死去的坤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5-15 07:23 AM

第29章 我很看好你

  看到個明明死了的人出現在面前,丁慕真的被嚇到了!

  他臉上力露出駭然,一聲驚叫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然後他才發現,這個人不是坤托,或者說應該是另一個坤托。

  雖然有著相似的長相,驟一看上去沒有太大區別,可如果仔細看還是會發現不同的地方。

  這人的下巴稍窄,鼻子也略高,給人的印象顯得更加分明,而不是坤托那種只要回頭幾乎想不起長相的平庸,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比坤托的個子稍高些,顯得更加壯實。

  「你嚇到我了,」丁慕嘴裡的驚呼變成了少許的責怪,雖然不知道這個人和坤托有什麼關係,不過既然不是坤托他就不用太過擔心「你是誰?」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嚇你,」對方略帶歉意的微微鞠躬,這人身上穿著件和坤托近似不起眼的灰色袍子,這也是讓丁慕開始把他當做坤托的原因「我是克立安,巴勒莫的商人,願意為你效勞。「

  「亞歷山大,」丁慕也稍稍致敬,他這時已經已經肯定這人不是坤托,這人的聲音裡有種很深的沙啞,就好像被人用繩子捆住了喉嚨似的,這和坤托是完全不一樣的「我是司鐸大人的私人藏書室司庫。」

  叫克立安的男人嘴角稍微一翹,好像丁慕的話很好笑似的:「我知道,您可是大名鼎鼎。」

  丁慕心中詫異,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什麼有名人物,眼前這個人會這麼說,自然是因為他的確知道自己。

  「我聽說過關於你在復活節夜救下宮相的事,」克立安解釋著「那的確需要很大勇氣,我想司鐸大人也是因為這個才會讓你為他工作。」

  「那只是一時的運氣,如果現在再讓我遇到這種事,也許我會不會那麼衝動了。」丁慕邊答邊不經意的看了眼面前這人露在袖子外的手。

  這應該是雙常年勞作的手,手指前端略微有些發粗,應該是經常幹粗活,但也可能是因為常年握劍。

  「我要去司鐸大人的總管了,」克立安看看頭頂的太陽「我得為主教團會議提供足夠多的各種食物和酒,要知道很多主教大人在這方面都是很講究的。」

  「那祝你順利,也祝主教們好胃口。」丁慕應了句,看著克立安轉身離去,他的臉慢慢沉了下來。

  似乎是心照不宣,丁慕這時完全可以肯定復活節夜裡試圖刺殺戈麥斯的就是這個人,至於他和坤托長相相似,想來也就是兄弟之類的關係。

  只是這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是要幹什麼?

  親眼見見破壞了他行動的人,還是乾脆就是挑釁?

  他會不會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他就是那個刺殺者?

  丁慕覺得自己的處境越來越不妙了,仔細想想原本和他沒有關係的所有人,似乎一夜之間都和他變得糾纏不清錯綜複雜,特別是戈麥斯,他究竟想怎麼對付阿方索?

  任何人在知道親密的人要刺殺自己都是不能容忍和原諒的,何況戈麥斯大概原本就沒有寬容這種品德。

  丁慕相信他肯定是要報復阿方索,只是會怎麼做他不知道。

  暗殺或者是象對付前任的馬萊喬主教那樣?丁慕微微搖頭,至少他自己覺得這兩種辦法都不太合適。

  連續出現的暗殺即便成功了,可對戈麥斯個人來說也是個很糟糕的事,至少這位宮相大人的名聲會變得很壞。

  但如果公然抓捕阿方索,可能事情就更糟,不說宮相需要找個能堵住所有人嘴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阿方索絕對要比前任的馬萊喬難對付的多,只看他身邊有著坤托和克立安這樣的人就知道,這位司鐸絕不是個任人捏的軟柿子。

  再說選擇什麼時機也很重要,雖然菲歇透露出阿方索有把主教宮遷往巴勒莫城的意圖,可現在看來在主教團會議召開之前,也就是確認推舉阿方索擔任巴勒莫主教之前,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阿方索會一直呆在蒙雷阿萊,而這裡的軍隊顯然是阿方索的親信,否則阿方索也不會放心的把馬萊喬軟禁在距教堂不遠的蒙雷阿萊城堡裡。

  就在不久前,這座城堡裡駐紮的還是馬萊喬的教堂衛隊,如今卻早已經換成了阿方索的人。

  也就是說,主教團會議之前不會發生什麼,丁慕暗自琢磨,這些事原本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可現在他卻不得不認真考慮,他必須知道從現在到主教團召開的這段時間內自己該做些什麼。

  丁慕心事重重的走回書庫,還沒有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陣陣帶著誇張的驚嘆聲:「這可是上帝創造的奇蹟,如果能買下來我願意付三個,不,兩個金弗林。」

  這聲音聽上去有點而說,循著找過去,丁慕很快就在最靠裡面書架前看到了位膀大腰圓的未來藝術大師。

  「我的朋友找你可真難,」米開朗基羅遠遠揮揮手,然後就又盯著書架自言自語的沉浸在對古典藝術的陶醉之中「你認為司鐸大人會割愛把這些書給我一些嗎?」忽然他轉頭問。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我想問問你是怎麼進來的,這是私人藏書室,」丁慕不高興的問,即便是未來的大師,可這種近乎闖空門的舉動也讓他有些反感「而我是這裡的司庫。」

  「哦,關於這個,真是抱歉,」米開朗基羅好像這才想起來,不過他臉上的樣子卻沒有絲毫歉意「司鐸大人要求我重新改造艾瑪紐大道上的雕塑,不只是要改掉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司鐸要求必須完全有個新的樣子,新的樣子!你能想想到嗎?」

  開始還興致勃勃的米開朗基羅忽然發怒了,他開始在狹窄的過道裡走來裡走去,用很快的語速不住抱怨著司鐸的那些要求,裡面時不時還夾雜著某些丁慕根本聽不懂的佛羅倫薩俚語,不過最終他還是大體明白了這個青年石匠生氣的原因,沒給他加工錢。

  「五月,按照協議我在五月就可以完成所有工作了,可現在,」米開朗基羅揮著粗壯的胳膊「很多東西我得重新開始,甚至包括最重要的兩座諾曼人國王的雕像都要修改,而且要求我必須修補好之前被破壞掉的宮殿裡的壁畫,可司鐸手下那些吝嗇的傢伙居然只肯付給我材料的費用,要知道這筆錢對我很重要,我要靠這筆錢完成我的學業和接下來的進修。」

  米開朗基羅憤憤不平的不住擺動手臂,一雙整天和鎯頭錘子刻刀打交道的手握起來好像長了翅膀的石塊似的在丁慕眼前晃來晃去。

  丁慕有些無語的看著這個人,雖然早就聽說過這位被後世尊為文藝復興時代人傑的大師,其實有著錙銖必較的習性,可親眼看到這個人為了報酬怒氣沖沖,甚至大喊大叫,這畫面也實在讓他覺得難以想像。

  「我是個願意與人為善的人,」米開朗基羅對丁慕晃著粗壯的手指,上面的繭子幾乎要戳到丁慕鼻尖了「可如果有人認為我會為他們白做工,那就錯了,我會捍衛我應得的每個弗林,甚至是每個尼,因為這不只是錢的問題,還證明了我的工作和作品是不是值這個價值,這才是我最關心的。」

  丁慕無語的點點頭,他不能不承認能把對錢財的愛好說得如此高尚,真不愧注定要成為大師,只是這樣的宣言如果是出自幾十年後的「老米」也許會被世人稱讚,可顯然對如今的「小米」來說,這麼斤斤計較的結果很可能是惹惱了東家,最後得不償失。

  不過丁慕現在可沒閒工夫陪著這位文藝青年犯神經,他正要開口把「小米」打發走,沒想到「小米」卻先是發出聲驚呼,然後幾步走到書櫃前,神色激動的不住發出感嘆。

  「上帝,我看到了什麼,」毫無未來大師風範的石匠用力拍著書櫃,把木架上的多年塵土都震落下來了「這是一套關於巴勒莫建築史的手稿,真是不可思議,要知道這些手稿在其他城市也許不算什麼,可在巴勒莫就太難找了,」說著他轉頭向丁慕隨口說「你當然知道過去太多人統治過這個地方了,諾曼人,薩拉森人,當然也有你們希臘人,所有人都在這裡又蓋又挖的,所以要想搞清楚這座城市究竟是什麼樣實在太難了,這也是讓我最煩惱的地方,如果要向恢復那些被破壞的地方,就必須有所有建築的圖樣,但是沒有人給我這些東西。」

  說著米開朗基羅先憤憤的揮揮拳,然後就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我的朋友,你一定不會看著我遇到這種苦難袖手旁觀對嗎?」

  「咱們好像還不是朋友。」

  「沒關係,很快就是了,而且據我所知波西米亞人都是很慷慨熱情的。」

  「我不是波西米亞人。」

  「這沒什麼,上帝也沒有把誰造的過於完美,再說你老婆不就是個波西米亞人嗎,這也可以了。」

  「我自己是希臘人。」

  「那太好了,我喜歡希臘人,而且別忘了我可以把你刻在石頭上,那樣你就可以不朽了,想想吧,即便是國王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不朽的。」

  「好了,究竟想幹什麼你就直說吧。」丁慕終於承認被打敗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比個殺豬的文靜不了多少的石匠,一旦憨下臉皮來,並不比奧斯本薄多少。

  「把那套手稿借給我,我保證會完整如初的送回來,」米開朗基羅奮力擠出個笑容,雖然這對他來說這多少有些困難,可他還是儘量露出討好的樣子「有了這些手稿我可以很快就完成工作,否則就得拖很久,要知道我已經計畫好去羅馬了,在西西里我受夠的了。」

  丁慕有點無奈的揮揮手算是答應了,雖然那副手稿的確珍貴,不過他倒是相信米開朗基羅不會言而無信的私吞,因為除了如他所說做為城市建築史圖樣,這些東西至少在這個時代並沒有什麼其他價值。

  何況能見識到未來大師剛才那副德行,丁慕覺得也夠值得了。

  米開朗基羅無疑是個很急性子的人,丁慕的手還沒完全落下,他已經急匆匆的開始從書架上收集手稿,倒像是怕丁慕反悔。

  可很快他略顯尖禿的眉毛就皺了起來,在又翻動了幾次確定之後,  米開朗基羅有些失望的把那些手稿捧在了懷裡。

  「還不是完整的,」米開朗基羅無奈的搖搖頭「不夠完整,其中一部分沒有了,雖然這些也已經很有幫助,可如果是完全的圖樣就更好了。」

  「哦,缺少哪一部分?」丁慕先隨後問了句,然後他忽然心頭一動走過去翻著那些手稿,慢慢的他抬起頭看著米開朗基羅「告訴我缺少哪部分手稿?」

  米開朗基羅被丁慕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答到:「是關於諾曼人時代城市建造的那部分,就是從巴勒莫大教堂到……」

  「馬拉羅集市大街那一段是嗎?」丁慕打斷了米開朗基羅的話。

  「是吧,那應該就是當年諾曼人建造的,」米開朗基羅回憶了一下才說「不過希臘人你的記憶真好,難道之前看過這些書?」

  「我看過的比你想像的還要多。」

  丁慕心不在焉的回答,他已經想到之前菲歇拿走的那本書是什麼內容,甚至隱約猜到了為什麼他偏偏要借走那本書。

  一切真的都是命運啊,丁慕心裡感嘆。

  歪頭看看旁邊依舊喋喋不休的米開朗基羅,丁慕忽然從放在架子上皮包裡倒出一半金埃居塞給了他。

  「你要旅行要深造是嗎,那就拿去吧,」丁慕慷慨的像個土豪,看著「小米」目瞪口呆的樣,丁慕微微一笑「這是你該得的,不要問我原因,不過放心都是正當的錢,用這些錢你可以去羅馬,威尼斯甚至博洛尼亞,去好好學習偉大的藝術吧,我相信你會有一番作為的,我很看好你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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