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子欲養而親不認
郭冬岳面對張子安懷疑的目光並不以為意,他悠哉地甩了甩馬尾辮,笑了——這是張子安第一次見到他笑,要知道這傢伙從之前露面開始,雖不說是總繃著臉,但始終沒有真正地笑過,就彷佛心中有掛懷之事一樣。
“我看你的這只鸚鵡非常聰明伶俐,說起話來字正腔圓,請問是你教的它麼?不要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打聽一下是誰教的它,如果不是你,只要你告訴我是誰教的它,我同樣免費負責為你設計和裝修。”他貌似平淡地侃侃而談,但眼神裡的深厚興趣是掩藏不住的。
“就當是我吧。”張子安含糊地說道。
在徹底弄明白他的來意之前,張子安不敢貿然透露和答應任何事,哪怕他給出的條件非常優厚。張子安小時候曾經教過店裡的鸚鵡說話,然而小孩子特有的三分鐘熱度讓他很快就放棄了,由此也知道教鸚鵡說話是一件需要耐心與毅力的事。當他長大後,又知道除了耐心與毅力,鸚鵡的品種選擇更是重要。
郭冬岳與很多類型的人打過交道,他發現張子安並不像表面上那樣胸無城府,在關鍵問道上很會玩太極拳。想了想,他決定開誠佈公,想得到對方的誠意,就必須先展示自己的誠意。
“是這樣,我想送人一隻鸚鵡——當然是要會說話的。”他解釋道。
“我這只不賣。”張子安提前打預防針。
“我知道,我沒有要求割愛。”郭冬岳回應,“我只是想找個專家,幫我訓練一隻鸚鵡說話。當然,我的要求並不是這麼簡單,甚至可以說稍微有些複雜,如果能做到的話,我會付出很優厚的報酬。”
“不知是什麼複雜的要求?你可以說說,我掂量一下能不能辦到。”
張子安來了興趣,倒不是說他特別想得到這筆優厚的報酬,而是被激起了好奇心,想知道郭冬岳到底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反正問一下又不會懷孕。
不僅是他,連一直想說話想得心癢難耐的理查德也暫時停止搔弄胸前的羽毛,好奇地盯著郭冬岳。
郭冬岳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抄在褲兜里來回踱了幾步,臉色忽晴忽陰,表明他心中有著非常複雜的心理鬥爭。最後,他長吁一口氣,說道:“張先生,你聽說過阿爾茨海默綜合症麼?”
阿爾茨海默綜合症?
張子安聽這名字很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說過,然而理查德卻立刻回應道:“老年癡呆!”
雖然它說得很對,但張子安還是屈指彈了一下它的腦袋,一是為了警告它不要再亂說話,省得被人抓走切片,二是郭冬岳特意使用這種病的學名,也許意味著他的親人或者朋友得了這種不治之症——按照郭冬岳的年齡來估計,大概是長輩吧,而“老年癡呆”這個詞顯得很不禮貌。
“哎呀!打是親,罵是愛!”理查德張開翅膀捂著腦袋叫道。
郭冬岳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與灰鸚鵡的互動,再次確認了他進門時張子安肯定是在跟這只灰鸚鵡開玩笑。同時,他的心中也燃起了一線希望。
這只灰鸚鵡……不對,應該是這位店主,實在是太神奇了,是怎麼把鸚鵡訓練到這種程度的呢?看到有人進門說“你好”不算什麼,被彈了一下說“打是親,罵是愛”也不算什麼,但聽到“阿爾茨海默綜合症”,卻能立刻說出“老年癡呆”這個俗名……簡直是不可思議!雖說是條件反射,但它的詞彙量到底有多少?
“我這只鸚鵡比較逗逼,你別介意啊!”張子安發覺郭冬岳眼神不對,連忙解釋道。
“沒你逗逼。”理查德還嘴。
張子安作勢又要彈它腦門,它機靈地小跳著躲到旁邊去,恰好在他的臂長之外。
“咳,你請繼續說。”他乾咳一聲緩解自己的尷尬。
郭冬岳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說了,也就不再隱諱,直言道:“不瞞張先生,我母親得了這種病,而且你大概也知道這種病治不好,只能……”
他的心頭一片黯然,“只能等死”這幾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只能保守治療是麼?”張子安卻突然接口道。
一股和緩的暖流湧入郭冬岳的體內,他勉強笑了笑,“沒錯,只能保守治療。”
在醫院裡,醫生當著他的面也是這麼說的——保守治療,醫生說話時的語氣積極而陽光,令人一聽就油然生出希望。然而他離開後又想起忘了問一些事,於是馬上返回,卻在醫務室門口聽到有實習學生在問,問有沒有治好的可能?剛才那個充滿陽光與希望的醫生卻只是冷淡地回答:只能等死。
雖然郭冬岳早已經知道了這是必然的結局,這畢竟是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想查什麼東西是很容易的,但當面聽人說他母親只能等死,還是令他無比暴怒。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和那個醫生髮生了衝突,差一點變成了電視、報紙和網絡上的“醫鬧”事件,好在那些實習學生們在事態惡化到不可收拾之前,及時攔住了他。
“暫時保守治療,現在科學進步很快,目前難治的病,也許很快就能治癒了。”張子安說道。
郭冬岳仔細觀察他的臉,發覺他似乎並不是在敷衍,而是很認真地說,甚至可以從表情上判斷出他是真的這麼認為。
張子安確實是這麼認為的,科學的突飛猛進毫無道理可言,連能捕捉虛擬精靈並化為實體的遊戲都能出現,還有什麼不可能?
郭冬岳接著說:“我父親早逝,現在我的親人只剩下我母親了。”
張子安點頭,他多少能理解這種心情。
“可是……”郭冬岳握緊拳頭,牙關緊咬,無比費力地吐出一句話,“可是她卻認不得我了……”
張子安先是一怔,聯想起“老年癡呆”這個俗名,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說世間最痛苦的事是白髮人送黑髮人,那麼子欲養而親不認恐怕算是最悲哀的事了。
只是他不明白,這與鸚鵡有什麼關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227章 病來如山倒
阿爾茨海默綜合症是一種非常可怕的病症,病因至今未明,而且無藥可治。
作為一名青年才俊設計師,郭冬岳經常出差,不論是接業務還是向同行汲取經驗,國內國外的到處跑,每次出差的時間在半個月到數月不等。
郭冬岳忙於事業,迄今還未結婚,他的母親很是掛心。從很早的時候起,郭母就養成了一個習慣,在他出差時每隔三天就會給他打一次電話,詢問他是否平安。打電話之前,郭母會仔細計算時差,考慮到他的作息時間,絕不會打擾到他的休息,也不會打擾他的工作。當他回到下榻的旅館,撣落一天的塵土,母親的電話就會準時到來。
郭冬岳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電話,把報平安當成了一項例行公事,雖然有時候因為工作上的原因心情煩躁,在電話裡會顯得很不耐煩,說不了幾句就會掛斷。
在某次出差的最後一天晚上,他圓滿完成了工作,心情難得很放鬆。他在旅館的浴缸裡泡了個澡,出來後披著浴袍,端上一杯紅酒,聽著他最喜歡的古典樂,靠在沙發上閉目小憩。
這樣的悠閒時光本應很享受,他已經決定喝完這杯酒之後就去美美睡一覺,等明天天亮就搭乘飛機回國,然而不知是何原因,當酒喝完時,睏意卻遲遲未至。不僅如此,原本放鬆下來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焦躁,像是忘了什麼東西一樣。
他起初以為是工作上的事,仔細回憶白天的工作細節,似乎沒有什麼遺漏和考慮不周之處。反覆想了好幾遍,他甚至打開筆記本電腦復核設計草圖和招標合同,但是仍未找到心煩的根源。至於其他的事……郭冬岳的感情經歷幾乎是一片空白,以前談過幾次短暫而不太成功的戀愛,連對方的樣子都已經淡忘了。
當他打開手機,看到飛機標訂票成功發來的提示短信,注意到機票的日期時,這才明白了——今天應該是母親給他打電話的日子,為什麼電話鈴音卻遲遲沒有響起?
可能是有事吧?
他默默計算了一下時差,國內的這個時候應該是午飯時間,也許是母親忙著做飯而把打電話的事忘了……雖然這種情況從未有過,但老年人嘛,總是容易健忘。
要不要主動打給母親詢問一下?
他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反正接通了也只會說上幾句話,再說明天他就回國了,不會出什麼意外的。如果母親真的正在做飯,電話鈴突然響起,也許反倒會令她手忙腳亂,可能會被燙傷。
想通了這點,他不再掛懷。紅酒的後勁上湧,他一頭扎進床裡,深深地睡了過去。
叮叮叮叮——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強行把他從夢境中拉回。
“喂?”他沒有完全清醒過來,憑著印象摸索著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冬岳,是媽!剛才忘了給你打電話,本想算了,但要是不打一個媽就不放心啊。”電話聽筒那邊傳來母親飽含歉疚的聲音。
“嗯,沒事,我一切都好,明天就回去了。”他說道。
“哦,那就好。聽聲音你在睡覺吧?好好睡吧,媽知道你沒事就放心了。”
“沒事我就掛了啊。”
“好,掛吧。”
如同以前一樣,郭冬岳主動掛斷了電話,隨手把手機往哪裡一扔,繼續睡。也許是因為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而消除了他的心事,他這次睡得更沉,幾乎沒有做夢。
叮叮叮叮——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郭冬岳往床頭櫃位置一摸,沒有摸到。
手機繼續響鈴,非常吵。
他不得不睜開眼睛,左右擺了擺頭,發現手機被扔在了床的邊緣。他翻了個身,滾到手機旁邊,拿起來一看,來電人又是母親。
郭冬岳盯著屏幕上母親的頭像愣了幾秒鐘,才接通了電話。
“媽,怎麼了?”他問道。
“冬岳,剛才媽忘了給你打電話,本想算了,怕打擾到你休息,但要是不打一個媽就不放心啊……”電話那邊傳來母親飽含歉疚的聲音。
可能是酒精外加被電話吵醒的原因,他的腦子有些混亂,這些話剛才好像聽過一次,是不是在做夢啊?剛才是夢,還是現在是夢?
在和同事閒聊的時候,他聽同事說過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叫做“即視感”,意思是說莫名對正在發生的事情感到很熟悉,彷彿之前曾經經過過或者夢到過。
這就是所謂的即視感嗎?
“媽……你是不是剛才給我打過電話了?”他揉著額頭問道。
母親在電話那邊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帶著明顯的疑惑說道:“沒有啊,媽剛才在吃飯,沒給你打電話啊,你是不是做夢了?是媽不好,不應該在你睡覺時打電話……”
“沒關係,我不困。”
“身體沒事吧?什麼時候回國?”母親問。
“沒事,我身體很好,回國是明天。”
“哦,那回來之後來家裡吃飯吧,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
“好的。”
如果是往常,這時他會找個藉口掛斷電話,但剛才的怪異感覺始終在他的心頭繚繞。於是他把通話切換到後台,翻出了通訊記錄,赫然看到母親的號碼下在半小時前有一次來電記錄,通話時長是1分鐘。
郭冬岳睡意全無,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
“媽?”
“怎麼了,冬岳?”
“你剛才給我打電話了嗎?”
母親笑了笑,“這孩子,不是剛問過麼,怎麼又問一次?年紀輕輕的記性就這麼差,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啊?”
“不不不,媽你看下你手機的撥號記錄,是不是半小時前給我打過一次?”他急切地說道。
母親操作起手機來比較慢,足足過了半分鐘,才聽到她咦了一聲,“奇怪了,我什麼時候打的電話啊?”
“你不記得麼?”郭冬岳的冷汗都快下來了,這件事透著詭異,要麼是靈異事件,要麼就是哪裡不對勁兒……
“不記得啊,是不是不小心誤撥了?”
郭冬岳沒有說什麼,誤撥是有可能的,但之前接電話的記憶也是虛假的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28章 褪色的記憶
張子安聽到這裡,已經大致上能夠猜到後續的事情了。
郭冬岳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而且設計師的職業素質要求他心細如發。那天晚上他安慰了一下母親,掛斷電話後卻再也沒有睡著。第二天,他坐飛機返回國內,直接去了母親家裡,帶她去醫院檢查。郭母很抗拒,說自己身體很好,不要浪費這錢,最後還是郭冬岳幾乎連哄帶騙地把她帶到了醫院。
跑了好幾家醫院無果之後,他終於在一家權威醫院裡確診了病情——阿爾茨海默綜合症,雖然目前僅是早期,但一些症狀已經漸漸變得明顯。
郭冬岳很自責,為什麼沒能早些注意到?他上網查詢了關於這種病的一些知識,雖然病因未知,但有證據顯示,喪偶、孤僻和情緒抑鬱的老人往往發病率更高。
他父親早逝,幾乎完全是由母親把他一手拉扯大。他慢慢長大成人,離家上大學,然後出國留學,工作之後為了離公司近一些,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自己住,此外還經常出差,除了逢年過節以外,往往個把月才會回一次家。
為了工作、為了事業而拼搏的過程中,他完全沒有考慮到母親孤獨一人的感受,甚至在接到母親報平安的電話時還會覺得不耐煩,說不了幾句就會掛斷。母親已經退休了,由於向來性格嫻靜,不喜歡串親戚,沒有什麼特殊愛好,與鄰居那些整天拉幫結夥跳廣場舞的大媽們合不來,現在回想一下,他簡直無法想像母親這些年是怎麼度過的……
每次出差時母親打來報平安電話,他總是漫不經心地應付著,卻從未反過來詢問過母親的身體怎樣……當然,如果只是頭痛腦熱,即使他問了,母親肯定也會隱瞞的。
郭母並不清楚自己得了什麼病,而是認為郭冬岳在瞎操心,瞎花錢——阿本茨海默症的病人,在病情早期的大部分時間都和正常人別無二致,別說郭母自己感覺不出異常,就算在別人看來也很正常,甚至連醫院都很難確診。
郭冬岳給母親請來專職保姆,因為發病時很容易在外面走失,找不回家。郭母過慣了一個人的日子,家裡驟然來了個陌生人,很不適應。她覺得這很浪費錢,兒子大了,是時候考慮為結婚而攢錢了,雖然郭冬岳掙得不少,但沒人嫌錢多啊。儘管如此,她還是坳不過兒子,只得答應下來,讓保姆照顧她。
保姆是郭冬岳高價請來的,專業素質和能力自不必說,與郭母相處的還算不錯。然而隨著郭母病情的惡化,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孤僻,當發病時會懷疑保姆是悄悄進屋的小偷,還因此而報過警。有時候保姆出門買菜,為了防止她自己離開家走失,會將她反鎖在屋裡,她就懷疑是有壞人綁架她,再次報警……一來二去,警察也被弄得不厭其煩,保姆也辭職了好幾個。
很多人勸郭冬岳把她送進老年公寓,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他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不想把母親送到那個充滿陌生人的所在,因為母親不發病時跟正常人完全一樣,他不想把她和“病人”這個詞聯繫起來。有時候他回到家,看到母親戴著眼鏡坐在起居室的搖椅上看報紙的樣子,恍惚間覺得十幾年的光陰不過轉瞬。
直到有一次,母親從報紙上抬起目光,衝著他溫和地微笑,他也以微笑回應,覺得她面色紅潤,氣色甚好,眼睛裡閃耀著光澤,彷彿年輕了好幾歲。他心中頓時充滿了希望,也許是發生了奇蹟,藥物緩解了病情?
她微笑著,帶著好奇地問道:“看你有些面熟,請問你找哪位?孩子他爸還沒回來,要不你等一等?”
郭冬岳已經忘了那之後發生了什麼,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被穿著酒保服飾的年輕人搖晃著推醒,告訴他酒吧要打烊了。
郭母的病情逐漸加劇,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常常站起來之後忘記要做什麼,茫然呆立在原地,甚至連坐下都忘了。她的記憶就彷佛是一串破碎的珍珠項鍊,莫名地缺失了繩子,剩下的珍珠一顆接一顆地遺失了。
她還記得郭冬岳,偶爾能認出他來,但是大部分時間她只記得上高中時的他,那是她的驕傲。她會在上午11點和下午5點時焦急地要張羅飯菜,說孩子快放學了,正值學習最累和長身體的時候,無論如何不能餓著。
郭冬岳一開始還會努力向她解釋,說我就是冬岳,你的兒子,我已經長大了。起初經過不厭其煩的努力,她還能回想起來,沖他微笑,問工作怎麼樣了,是不是很辛苦?隨著時間的推移,解釋變得蒼白無力,她臉上的表情愈發淡漠,流露出明顯的不耐煩,甚至有一次還動手把他推開,站起來尖叫著不要冒充我兒子……
她就這樣站了兩分鐘,臉上的怒氣也消失了,重歸平靜,對被推在一邊的郭冬岳笑道:“你先坐一會兒,天氣涼了,我去把兒子秋冬的衣服找出來…… ”
從那天起,郭冬岳就知道,大學以後的他已經永遠在她的記憶中消失了。這不怪她,因為從他上大學之後,與她的聯繫就變得淡薄了。這是報應,這一定是報應。
他很清楚,這只是個開始,以後她將不可逆轉地忘記高中時的他、初中時的他、小學時的他,就如同一張正在褪色的老照片。
當她將一切都忘記的時候,生命之火將隨之熄滅。
不知不覺間,店舖裡已是一片寂靜。老茶關上了電視,菲娜停止了打盹,星海蹲坐在一邊,任由幼貓們嬉戲打鬧。就連整日聒噪個不停的理查德也沒有再插話,只是偶爾搔弄一下胸前的羽毛。大家全都在聽郭冬岳講故事,只有雪獅子依然痴迷地盯著菲娜的尾巴,對周遭事物不理不睬。
郭冬岳的語氣十分平靜,彷彿在講述一件與他毫不相關的事,然而張子安能夠感受到這平靜之下所隱藏的痛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29章 Psittacosis
左右無事,張子安聽得非常耐心,直到確定郭冬岳說完了,才問道:“不知我什麼可以幫忙的?”
郭冬岳沉澱了一下思緒,緩緩開口說:“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家裡養著兩隻鸚鵡。”
張子安側頭看了一眼理查德,心裡犯愁——要是郭冬岳現在提出要藉理查德一用,他可怎麼拒絕呢?
“不是灰鸚鵡。”郭冬岳彷彿察覺了他的心思,“是牡丹鸚鵡,一對。”
“哦。”張子安感到安心,但同時又對自己會感到安心這件事心生愧疚。若理查德是一隻普通的灰鸚鵡,他不介意借給郭冬岳,但是不行……
牡丹鸚鵡,又被稱為愛情鳥,在鳥類中以深情和忠貞而著稱,當它們找到伴侶之後最好成對飼養,否則會鬱鬱寡歡。
城市裡養鳥的人並不少見,鳥類中鸚鵡也是很受歡迎的。張子安知道郭冬岳還有下文,追問道:“那對鸚鵡,死了嗎?還是飛跑了?”
郭冬岳搖頭,“既沒死,也沒飛跑,而是送人了。”
很多人都是一沖動就養寵物,養著養著發現自己不喜歡寵物,或者家裡不適合養寵物,便轉手送人,這種情況不值得提倡,但確實很常見。
“那對牡丹鸚鵡也是別人送給我媽的,我媽很喜歡,經常教它們說話。但是……”他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喉嚨,“但是我得的呼吸系統出了問題……”
張子安愣了幾秒鐘,怎麼也無法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人影一晃,有人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店裡。
“是psittacosis還是PBL?”一個很熟悉的聲音說道。
張子安下意識地看過去,走進來的是孫曉夢。她沒有換衣服,還是穿著白大褂,雙手抄著兜,口罩掛在一側的耳朵上,面容微微透著疲倦,看樣子是從診所裡溜達過來的。
郭冬岳臉上的平靜化為訝然,他看向張子安,等待他介紹。
“你們給我等一下,psittacosis是什麼鬼?PBL又是什麼?別打啞謎,能不能說些普通人能聽得懂的話?”張子安沒急著介紹,而是選擇先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虧你還是賣寵物的啊,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孫曉夢沒有客氣,拉過郭冬岳剛才坐過的四腳鋼管椅坐下,摘下口罩塞進白大褂的兜裡,自言自語般說道:“累死了。”
“什麼常識?”張子安想破腦袋也不記得以前學過什麼叫psittacosis或者PBL的常識。
郭冬岳略微打量了一下孫曉夢,沉默無語,看上去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張子安一看孫曉夢準備賣關子,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他拿出手機搜索“PBL”這三個字母,想查查是什麼東西的縮寫,可惜查詢無果,查出來的東西一看就不對。
孫曉夢哂然一笑,“別查了,PBL是醫學上的專用術語,從普通搜索引擎上很難查到。它的意思是'飼鴿者肺'。”
郭冬岳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什麼四哥五哥的?”張子安聽得一頭霧水,連是哪幾個字都沒搞明白。
“不是四哥,是pigeon-breeder's_lung,也有叫bird-breeder's_lung的”孫曉夢解釋道,“按照字面意思直譯成中文就是'飼養鴿子者的肺',這是一種由於飼養鳥類而引起的呼吸系統過敏反應。”
她倒不是好為人師,只不過一談到她的專業領域,立刻就打開了話匣子。
見無人插言,她就繼續說:“Psittacosis則是'鸚鵡熱',是一種流行性肺炎。病例往往出現在養鳥人的家中,成年人對其的抵抗力較高,生長發育期的小孩子受到感染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雖然是以'鸚鵡'來命名,但實際上家養的鴿子和鸚鵡都可能引發這種肺炎……”
孫曉夢正說著,就聽見“嘎”的一聲沙啞啼鳴,不由一驚。
理查德聽到這裡可不能忍了,“嘎嘎!真的假的?”
孫曉夢剛剛連續做完兩場手術,身心俱疲,於是出來走走散散心,路過張子安的寵物店便進來看看。她在門口聽到郭冬岳的最後幾句話,一時技癢,就不請自入。進來之後,她一邊回憶腦海中的知識一邊講述,根本沒注意到寵物店裡又多了一隻鸚鵡,而且說起來話字正腔圓,就是語氣有些輕佻。
她驚訝地望著在收銀台桌子上跳來跳去的理查德,問張子安:“這是你的鸚鵡?”
“……算是吧。”張子安謹慎地說,“先別搭理它,這只鸚鵡廢話很多,把你的話講完我再給你說。”
“額……”話雖如此,孫曉夢依然無法將目光從理查德身上移開,畢竟剛才那句話實在跟人說的沒兩樣。
郭冬岳已經見識過理查德的神奇之處,只是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
“我說到哪了?”孫曉夢的思維被打斷了,一時有些接不上。
張子安無奈地提醒道:“鴿子和鸚鵡可能引發肺炎。”
“哦,對,那麼是psittacosis還是PBL?”孫曉夢的詢問目標是郭冬岳,以醫生的口吻。
郭冬岳點頭,自從孫曉夢進來後第一次開口說話:“是psittacosis。”
“給我說中文!”
張子安拿出店主的威嚴。他很無語,這在場的兩位,一位是出國留過學的設計師,另一位是學霸型的執業獸醫,英文水平都高得很,只有他的英語在以前就一般般,工作以後更是幾乎全還給了英語老師,像psittacosis這個詞他念著炒雞繞口,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孫曉夢忍不住又望了一眼理查德,說道:“鸚鵡熱啊……人類與寵物鳥,特別是鴿子和鸚鵡長期密切接觸,便可能受到感染——感染率倒是不怎麼高,健康的成人一般沒事,只有免疫低下者與少年兒童比較易感。除了糞便以外,鴿子和鸚鵡比較活潑,總是喜歡撲騰,閒得無聊時還經常搔弄胸口的羽毛,有大量肉眼很難看見的塵羽隨著它們的動作飄落出來,所以兒童不宜長期和寵物鳥共處較為封閉的空間裡。”
就像是為了證明她的話,理查德又把鳥喙探進胸口的羽毛裡搔啄。
張子安不禁大為尷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30章 重任在肩
張子安聽著孫曉夢的科普,不禁回想起以前的日子,似乎父母也不怎麼喜歡讓他接觸店裡賣的鸚鵡,難道當時他們就知道存在PBL過敏反應和psittacosis肺炎?可惜,時至今日已無法考證。
孫曉夢說道:“不是我說你,你這個當寵物店老闆的不能光顧著賺錢,該充電也得充充電,像這樣的常識至少要知道一些。”
這算是哪門子常識啊!太尼瑪冷門了吧!張子安心裡吐槽。
她看著理查德,“你這裡又弄來只灰鸚鵡,是不是以後打算在貓和狗之外再賣鸚鵡?如果有帶小孩子的家庭來買鸚鵡,你要是不把這些常識告訴人家就把鸚鵡賣了,那萬一人家生病肯定要來找你。”
張子安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他說:“這個真沒有。我沒打算賣鸚鵡,起碼現在沒這個打算。至於這只鸚鵡……是我弄來給自己解悶的。”
不過她說的有道理,這種知識連張子安都不知道,恐怕沒有幾個寵物店老闆知道,即使知道也不會告訴顧客,因為那就相當於把上門的生意往外推,沒人會幹這種傻事。
就寵物而言,狗和貓相對來說來要安全很多,防疫和驅蟲等醫療手段已經很成熟了,而且狗和貓身上的疾病一般不會傳染給人類。
鳥類寵物相對來說要危險很多,鳥類的傳染病往往是人禽共患的。先不提一波接一波爆發的令人談虎色變的禽流感,單說這鸚鵡熱就令人防不勝防,而且人類一旦感染甚至可能引發生命危險。
孫曉夢盯著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說真心話,不過她知道張子安臉皮太厚,就算是假話也說得跟真的差不多。
“算不,我是好意提醒你。以你這個店舖一樓的面積,頂多養上十隻中等體型的鸚鵡或者鴿子就是極限了,在門窗封閉的情況下,一夜之間室內的5濃度就能達到200左右,已經接近於嚴重污染了。”她說道。
“這麼厲害?”張子安目瞪口呆。
“你以為呢?”她反問道,“沒看那些養鴿人一般都把鴿子養在室外的天台或者陽台上?鴿子和鸚鵡每天掉落大量塵羽,長期吸入這些,即使不觸發PBL過敏反應,也會對呼吸系統有害的,類似於塵肺病,只是嚴重程度稍遜。養鸚鵡還好,畢竟一般來說養鸚鵡也只是養一兩隻,不像養鴿子的經常養一大群……”
郭冬岳嘆了口氣,“可惜我和我母親當時都不知道。那會兒是冬天,門窗每天都關得很嚴,怪不得我會感染上psittacosis……”
“說中文!”張子安再次提醒。
“總之,我感染上鸚鵡熱之後,我母親就把那兩隻牡丹鸚鵡送人了。”郭冬岳簡短地說道,“可是就在幾天前,她突然問道——小紫和豌豆黃去哪了?這是她給那兩隻鸚鵡起的名字,說實在的我都已經忘了,她卻還記著。”
“那……你給她買兩隻差不多的,不就行了?”張子安提出個簡單的解決辦法。
郭冬岳煩悶地長吁一口胸中鬱積之氣,“要是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實際上她在把鸚鵡送走之前,已經教會它們說話了。”
張子安一聽,知道他的為難之處——牡丹鸚鵡以顏值與親人見長,而不是學說話見長,想教給它們說話,非要費一番苦工夫不可,通常沒人去費這事。
“所以,你是想讓我找兩隻牡丹鸚鵡,然後教給它們說話?”張子安終於大致上明白了。
“是這樣。是不是挺傻的?”郭冬岳自嘲地笑了笑。
不等張子安回答,孫曉夢則從旁邊說:“不傻,一點兒也不傻。”
她很為郭冬岳的孝心所感動,對張子安說:“你就幫幫他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張子安正在思考可行性,卻被她借花獻佛的舉動給氣樂了,“你說的倒是輕巧,要不你來試試?你以為訓練鸚鵡說話很容易啊,而且還有時間限制…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小了下去。
顯然,郭冬岳的母親沒時間一直等下去,如果耽擱得太久,可能她連這對鸚鵡都會忘掉。
張子安感動歸感動,但他深知沒有金鋼鑽就別去攬瓷器活兒,徒增笑柄事小,若是郭冬岳將一片孝心寄託在他身上,他卻給搞砸了,那真是無地自容。
他完全不會訓練鸚鵡說話,現學現練也來不及,唯一的希望就是理查德這只解語鳥,這取決於它是否連其他鳥的語言也能“解”?
孫曉夢很想促成這件事,她用激將法說道:“你不是整天在朋友圈裡吹牛麼,說自己是什麼行內翹楚業界良心的……好,現在證明一下你的翹楚,展示一下你的良心吧!”
郭冬岳見張子安為難且猶豫的樣子,輕嘆一聲,“沒關係,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就當我沒說過吧……”
其實,他本以為自己的要求會引來嘲笑— —如果是別人這麼做,他一定會放肆嘲笑的。誰也不知道他母親關於兩隻鸚鵡的記憶還能持續多久,也許明天就消失了。為了重現這樣一段似乎無關緊要的記憶而大費周章,值得麼?
但是他沒有辦法,母親已經記不得他了,現在每日枯坐在房中,等待那個永遠不會出現的少年郭冬岳放學。
她時常自言自語地念叨:“這孩子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跑去找同學玩了?”
除了這句以外,另一句常掛在嘴邊的話則是:“小紫和豌豆黃怎麼不叫喚了?好不容易教會了它們說話……”
有時候她的記憶出現了混亂,會想起那場可怕的鸚鵡熱肺炎,然後眼眶泛紅地低沉說道:“冬岳,媽對不起你,如果沒養鸚鵡就好了……”
這句話喚醒了郭冬岳沉眠的記憶,他想起來了,在他因為鸚鵡熱肺炎而住院的那段日子裡,當他因為高熱而躺在病床上輾轉反側時,耳邊似乎就聽到了這句話。他的意識沉入灼熱的黑暗中,手被人緊緊攥住,不時有清涼的液體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母親不應該自責,沒有幾個人知道鸚鵡可能引發鸚鵡熱肺炎。她是因為喜歡和寂寞,才會養鸚鵡。她為了兒子的健康而不再養鸚鵡,但兒子只顧著展望新奇美好的世界,將她遠遠地甩在了身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231章 完美配音
以現有的醫療水平,阿爾茨海默綜合症對腦部的損傷是不可逆轉的。郭冬岳知道母親的生命之燭只剩下短短的一截了,經不起任何的風雨飄搖。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刻,他也希望母親能夠品嚐到幸福。
在郭冬岳深思不語的同時,張子安衝著理查德擠眉弄眼,意思是你這傢伙平時見縫插針地插話,怎麼現在該你表態的時候你就玩深沉了?
理查德百無聊賴地在桌子上小跳著玩,把剛才漏掉的零食殘渣叼起來吃了。它對張子安的暗示視而不見,倒是頻頻注視著孫曉夢。
“嘎嘎!美女!喜歡玩制服play嗎?”它再次開起了黃腔。
孫曉夢無言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狠狠地橫了張子安一眼,“你平時都教它說什麼話?別把你那些惡趣味用在寵物身上!”
張子安比竇娥還冤啊,然而他又沒辦法解釋,只能看著理查德乾瞪眼。
“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孫曉夢,是附近一家寵物診所的獸醫。”孫曉夢不指望張子安介紹了,向郭冬嶽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紹。
“郭冬岳,設計師。”郭冬岳面無表情,用最簡潔的方式說道。
“看出來了。”孫曉夢早就注意到他的馬尾辮和渾身的藝術家氣質。
張子安想起郭冬岳被蕭顏帶來時的樣子,知道這傢伙面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時總是擺著一張臭臉,像是人家欠他200塊錢似的。
“嘎嘎!很高興認識你們!我姓李,叫理德!”理查德沒有放過湊熱鬧的機會,撲騰著翅膀飛到張子安的肩上,“這位是我的小弟,張傑夫。”
“別扯淡!”張子安扭頭罵道,“也別給我亂改名字。”
孫曉夢真的很驚訝,這只鸚鵡說起話來簡直和真人沒什麼區別,不禁問道:“你還沒告訴我這只鸚鵡是哪來的?你什麼時候教的它說話?”
“這個恕不奉告,畢竟是我吃飯的傢伙。”張子安厚著臉皮說,“其實我早就有這只鸚鵡了,一直在別處悄悄教它說話,準備在你們面前一鳴驚人,裝裝逼。”
孫曉夢無語,她覺得以張子安的性格,確實能做出這種無聊的事來……
“對了,你什麼時候來的?悄悄偷聽別人說話不太好吧?”張子安瞅准機會轉移話題,以免她深究下去,同時還以眼神示意郭冬岳,讓他也興師問罪。
騙別人很容易,但騙孫曉夢的難度有些大,她家裡開寵物養殖場的,本身又是獸醫,可謂是見多識廣,專業知識底蘊深厚,跟她說話時必須要故作神秘,有所保留,否則分分鐘被她拆穿了西洋鏡。
孫曉夢果然被他的話題帶偏了,“誰偷聽了?我是恰巧路過好嗎?”
“別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總之你今天是幹什麼來的?”張子安繼續發揮他胡攪蠻纏的能力,盡量把水攪混。
“我……對了,我是來找星海玩的!”孫曉夢這才想起她過來的目的,因為連做兩場手術身心交瘁,所以想看看星海治愈一下,沒想到在店門口聽到涉及她專業的話題,不禁駐足聆聽了片刻。雖然她並非給人看病的醫生,不過人畜共患的疾病她均有所涉獵。
她一轉頭,驚喜地發現星海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跑得無影無蹤,只是遠遠地蹲坐在地上,目光中帶著好奇地盯著她。
“星海,還記得我嗎?”她壓抑住心中的興奮,蹲下來拍拍地板,像是要招呼它過來。
星海流露出畏縮的神情,似乎隨時可能轉頭跑掉。
“別怕,我不會過去,你不要跑!”她趕忙後退一步,擺出很放鬆的架勢。
郭冬岳對貓不感興趣,對貓的種類也沒有研究,只是隨意掃了一眼就不再關心。
“張先生,你能把這只灰鸚鵡訓練得巧舌如簧,是否能夠答應我的請求呢?”他盯著張子安肩膀上的理查德說道。
儘管張子安心裡有所觸動,也願意試一試,而且正如孫曉夢所言,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但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滿,於是開口道:“這個……”
“這個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只是你必須積極配合我。”
咦!
張子安傻了,慢慢側過頭,望著肩膀上的理查德。
這句話,無論是聲音還是語調,甚至包括普通話中略微混雜的地方口音,幾乎是完美重現了張子安的聲色,即使在他自己聽來都毫無二致。
理查德一本正經地站在他的肩頭,目不斜視。
“哎呀,你居然這麼痛快地答應了?”孫曉夢也很意外,蹲在地上仰頭看著他,“我以為按照你的彆扭性格,肯定會blabla說一大堆,推三阻四地先撇清責任呢……”
張子安真想給她點個贊,簡直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他確實是想這麼說來著,可是這只滿肚子壞水的解語鳥,總是跟他南轅北轍……
聽到“張子安”非常痛快地大包大攬下來,郭冬岳也深感意外之喜,沒人比他更了解這件事的難度,當初那個女土豪的灰鸚鵡可是花了三年左右才學會了上百句話,而且只能非常機械地學舌,根本做不到張子安這只鸚鵡那樣視場景隨機應變。
“當然,我會全力配合!”郭冬岳鄭重地承諾道,“你放心,錢不是問題。”
張子安被趕鴨子上架,事到如今不可能把自己說出來的話再咽回去,那明顯會被這兩人給看扁了,再說這事是理查德答應下來的,如果它只是為了開玩笑,那等沒人的時候他一定要讓它嚐嚐滿清十大酷刑的滋味!
“好吧,我盡力而為。”他硬著頭皮說道,“首先……”
“首先要找到差不多的一對鸚鵡!”理查德又用他的聲音說話。
張子安:“……”
郭冬岳表示同意,“有道理,其實我試著去狗市找過,但似乎沒找到記憶中的那種鸚鵡。”
“狗市?”張子安有些納悶,買鳥幹嘛去狗市?
“咦,你不知道?”孫曉夢懷疑地盯著他,“你不是本地人嗎?”
“是本地人。”張子安說。
她不相信地說:“本地人怎麼不知道?狗市只是叫狗市而已,其實什麼寵物都賣啊。”
“哦,原來如此……其實我以前是個家和學校兩點一線的好孩子,大學又不是在本地上的,所以不知道。”張子安解釋道。
然而孫曉夢的表情完全是在說——騙鬼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32章 合法養鸚鵡
孫曉夢怎麼都不肯相信,現在嬉皮笑臉油嘴滑舌的張子安以前會是個好孩子,不過事實上確實如此,他從小到大都是個老師和家長眼中的老實孩子,成績在班裡中上,不打架不惹事,每天一放學就回家寫作業,不和同學出去瘋玩,直到上大學之後才有所改變。
作為作寵物店里長大的小孩,張子安在自己店裡看寵物就行了,對南城區的狗市完全沒有耳聞過。聽孫曉夢講,那個狗市的規模還不小,可以說是濱海市零散寵物的主要集散地。
狗市,雖然名為狗市,但實際上賣的東西很雜,各種寵物都有,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除此之外各種寵物用品和飼料也有賣。
孫曉夢說:“收入水平一般的普通家庭,想買寵物時一般首選狗市,因為那裡的寵物便宜,只有對品相和健康有一定要求的家庭才會來寵物店,或者貓舍狗舍。”
張子安完全可以理解,畢竟我國還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人民的生活水平還算不上特別富裕,生活壓力又很大,不像他似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會來寵物店或者貓舍狗舍買寵物的家庭,樂觀估計也就是養寵物家庭總數的十分之一吧,更多的來自於朋友饋贈、領養、其他廉價渠道,或者乾脆是從外面撿回來的。
“也不盡然。”郭冬岳插言,“我會去狗市找鸚鵡,是因為大部分寵物店根本不賣鸚鵡,即使賣,種類和數量也很少。”
“這倒也是……”張子安細思,確實是這樣沒錯。
大家都不傻,賺錢的是貓和狗,人力和物力有限,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普通的鳥不值錢,貴的鳥很難賣掉,所以來寵物店裡買鳥的很少。他繼承寵物店之後,進店來詢問賣不賣鳥的顧客,加起來一隻手都能數得完。
“想買鸚鵡的話,我倒是有個建議。”孫曉夢拍拍蹲酸了的腿站起來,指著北邊說道:“從這裡沿著國道一直往北走,大約30公里之外,有一處鳥類養殖基地,叫什麼名字我忘了,反正規模不小,在鳥類愛好者的圈子內很有名,甚至連鄰近省市的鳥類發燒友都會驅車前往光顧。聽說那裡種類很齊全,連一些罕見名貴的品種都有,主要是各種鸚鵡,想要的話不妨去那裡找找。”
張子安一聽她還了解得挺清楚,問道:“你認識那兒的人不?”
“不認識。”她機警地擺擺手,“你別打我的主意,我只是聽說而已,顧客候診時閒聊提到的。”
張子安很是失望,他本想讓孫曉夢介紹郭冬岳過去,就省得張子安自己跑腿了,結果卻被她料敵機先。
“還有這麼個地方?我第一次聽說。”郭冬岳聽了也很意外。
“這不奇怪,因為那個養殖基地只對小圈子開放,純靠鳥類發燒友之間的口耳相傳,本身比較小眾又不打廣告,很少有人知道。”孫曉夢想了想,又補充說:“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你們知道很多珍稀鳥類都是列入保護動物和瀕危物種名單的,所以那個老闆比較低調。”
哦!張子安會意地點頭,這下就能理解了。
孫曉夢指了指他肩頭的理查德,“嚴格來說,你養牠都是非法的。”
“嘎?”理查德張大嘴巴。
“還有這一說?”張子安似乎有所耳聞,但具體內容並不清楚。他以前專注於貓和狗,對鳥類這一塊兒沒什麼關注。
孫曉夢掰著手指頭數,“在我國,個人能夠自由買賣與飼養的鸚鵡只有三種——牡丹、虎皮還有雞尾,其他的種類想要飼養都必須辦證……你有飼養灰鸚鵡的許可證嗎?”
“這個真沒有!”張子安故作悲痛地扭頭對理查德說:“永別了,理查德!在你與法律之間,我選擇法律!”
“嘎?”理查德瞪大眼睛,“始亂終棄?”
“從沒亂過好嗎!”張子安吐槽道。
孫曉夢和郭冬岳頗為無語地看著這一人一鳥的互動,要說不羨慕那是假的。雖然聽說非洲灰鸚鵡是是少數幾種能與人類交流的動物之一,但也不是所有灰鸚鵡都有這種本事,恐怕連萬中無一的機率都沒有……為什麼偏偏讓張子安碰上一隻呢?
狗屎運!他們均如此想,難得遇到這麼一隻聰慧絕倫的鳥,卻硬生生被張子安教成了不三不四的下流胚,真可謂是遇人不淑啊……
如果讓張子安聽到他們的心聲,一定會當場原地爆炸!
孫曉夢實在看不下去了,敲了敲桌子,打斷張子安和理查德的對話,說道:“你既然養了只灰鸚鵡,那還是找時間辦個人工繁育許可證吧,現在雖然沒問題,但將來也許有人會用這個為藉口來找你的麻煩。”
張子安一聽,確實在理。雖說這事是民不告官不究,但若真有人告了,那還真挺麻煩的。
“那證怎麼辦?”他問。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要證明你有飼養條件和飼養技術,比如你這裡為鸚鵡提供的籠舍面積,以及是否有簽約獸醫等等。如果一切條件具備,就去本地林業局辦個申請。”她著重強調道,“這個東西彈性很大,如果你只打算個人飼養灰鸚鵡,而不是打算出售,應該比較容易辦下來。”
張子安指著她,“你是獸醫。”
“沒錯,我是獸醫。”孫曉夢好整以暇地伸了伸懶腰。
“說吧,有什麼條件?”張子安知道她肯定不會白白給他開證明的,做好了被宰一刀的心理準備。他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違法的事是決計不幹的。
“你那兩個二貨員工倒是手腳挺勤快的。”她暗示道。
“好了,我懂。等我的店重新開業了,我會讓他們繼續在你那裡幹一段時間,工資我付。這樣總可以了吧?”
孫曉夢豎起大拇指,“果然夠爽快!”
“別廢話,你趕緊回你診所裡開證明吧。”張子安催促道。
“你以為我願意在你這裡待著啊?我純粹是衝著星海來的——星海,我先走了啊,以來再過來找你玩!”她衝星海輕輕揮了揮手。
星海歪頭想了想,也抬起一隻爪子沖她揮揮手。
“哇!星海沖我招手了!”孫曉夢可謂是心花怒放,美滋滋地離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33章 英語學渣
第二天清晨。
天色亮得越來越晚,儘管對被窩戀戀不捨,張子安在床上蠕動了好半天,還是按時爬起來,坐在床沿上打了個呵欠,不緊不慢地穿上外衣。
昏暗的臥室內,一對藍汪汪的眼睛倏然亮起,充滿殺意地瞪著他。
臥槽!迷迷糊糊的張子安著實被嚇了一大跳,後背都冒出了薄薄的一層冷汗,差點喊救命,心說這是什麼妖魔鬼怪!
仔細一看,原來是雪獅子,正在沖他呲牙咧嘴,晃著尖尖的獠牙作勢威嚇。張子安從它的動作和表情裡讀懂了,它的意思是:臭男人,給老娘放輕點兒,要是打擾了陛下休息,老娘就閹了你!
昨天夜裡睡覺時,雪獅子無論如何也要跟菲娜在一起,即使菲娜不讓它上自己的公主床,它寧願趴在床下與菲娜為伴。
講道理,張子安是很不願意讓它進入臥室的,因為很危險啊,讓這麼一隻極度憎恨男人,口口聲聲要閹了他的蕾絲貓睡在同一室內……不過有菲娜在,它應該不至於輕舉妄動吧?
此時,雪獅子身下墊著一條毛毯,緊緊偎依在菲娜的公主床邊,警惕地瞪視著張子安,活像一隻忠心耿耿的牧羊犬。
他起初還顧慮它會不會凍著,不過一看它那身能藏雞蛋的似雪長毛就知道自己多餘擔心了,再說這傢伙熱情似火,要是能冷一冷降降溫倒也不錯。
張子安不想多生事端,躡手躡腳地走進衛生間洗漱。
等他從衛生間出來,恰好看到菲娜醒了,伸了伸懶腰拉開了公主床的帷幔。
“女王陛下!您不多睡一會兒了?有奴家在,保證誰也不敢來打擾您的休息!”雪獅子立刻諂媚地湊過去表達忠心。
“不必了。若本宮貪睡不起,豈不是讓區區凡人恥笑?”菲娜橫了張子安一眼。
張子安表示,你這邊打呵欠邊裝逼的樣子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再說你吃完早飯不是還要睡一整天的回籠覺麼?
不過他也就是心裡想想而已,沒有傻到把話說出來。
張子安來到樓下,星海和老茶都已經醒了,理查德抓在落地玻璃門的金屬橫桿上,一見他走下樓梯,就急不可待地清了清嗓子,說道:
“ Gaga!Waking_up_is_the_second_hardest_thing_in_the_morning!”
老茶和星海聽得一臉懵逼,完全沒聽懂這句話裡的隱藏含義。
張子安指著它,“你丫的以為用英文污我就聽不懂了?”
罵了隔壁的,中文雙關語都不夠它折騰的,現在還改成英文雙關了?
理查德抬起一支翅膀指著他,故作驚訝地聒噪道:“嘎?難道傑夫你不是英語白痴?昨天你可是表現得很像英語白痴啊!”
張子安辯解道:“我好歹也是英語過了四級的人,怎麼可能是英語白痴?昨天表現不佳是因為……是因為那什麼單詞來著……”
“Psittacosis。”理查德說。
“沒錯,因為這個單詞太拗口了!說真的,這詞不會是他們瞎編出來故意整我的吧?我讀書少你可別蒙我!”他憤憤不平地說道。
理查德以翅膀掩面,“真拿你這個白痴沒辦法……Psittacosis是由psitta和cosis這兩個詞根組合而成的,psitta表示鸚鵡,cosis表示病變,合在一起意思就是鸚鵡熱疫,完全符合英語造詞的規則,就算用屁股想想也不可能是瞎編出來的吧?傑夫,你居然不學無術到這種地步,真令本大爺汗顏啊,在那兩人面前不覺得丟人嗎?”
張子安差點給跪了,這尼瑪有幾個中國人能聽得懂?真以每個中國人都考過了英語專八啊?
“我不能跟他們兩個比。”他強自辯解道,“他們兩個一個是整天讀英語文獻的獸醫,另一個是在國外喝過洋墨水的海龜,而我只是一個開寵物店的,以前學過英語但都忘得差不多了!”
“嘎嘎!傑夫你不必妄自菲薄,就算你的英語水平是1,那兩人的水平也不過是10而已。”理查德不屑地扭頭,用鳥喙搔啄梳理背後的羽毛。
“都尼瑪10倍了還不能妄自菲薄?”張子安欲哭無淚。
理查德嘴裡銜著一根長劈了短羽,揪下來吐在地上,“因為滿分是100啊,你們三個的水平在本大爺聽來沒什麼區別,都是渣一般!”
“我說你別隨地亂扔垃圾行不行?”他盯著那根飄落的羽毛吐槽道。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早上要掃地。”理查德滿不在乎地說,“傑夫,你這麼在意細節問題會找不到男朋友的。”
“我本來就不找男朋友!你大爺的,說好三個月之內讓我脫單呢?你要是不給我找個女朋友看我不打死你!”他威脅道。
“嘎嘎!算了。”理查德顧左右而言他,“言歸正傳,跟著本大爺混,包你有好處。”
“……”
它說的話,張子安半句都不信。
把礙事的它從橫桿上轟走,張子安打開了捲簾門,讓新鮮的空氣一湧而入。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孫曉夢說的話產生了心理作用,他總覺得自從理查德來了之外,店裡的空氣混濁了不少……或者說是污了不少。噫?這是不是也算一語雙關?
貓和狗掉毛都無所謂,因為貓毛和狗毛又長又細,然而鸚鵡和鴿子掉落的粉塵狀羽粉是5等級的微粒,懸浮在空氣中會被吸入肺裡。當然僅一兩隻鸚鵡是沒關係的,造成的危害還不如室內吸煙,多通風是王道。
菲娜懶洋洋地從二樓走下來,後面亦步亦趨地跟著雪獅子。
“早膳什麼時候送來?”菲娜打著呵欠跳上最高的貓爬架,提著鼻子聞了聞,沒有聞到烤肉的香味。雪獅子艱難地跳到了第二層的貓爬架上,安心地臥在菲娜尾巴的下方。
“嘖,整天就知道吃和睡啊……”張子安把聲音壓到最低自言自語地嘀咕道。
他掏出錢包,把裡面的錢掏出來數了數。
李大爺和李大娘那邊也接受網絡轉賬,但他們似乎還是對鈔票感覺更安心一些,於是張子安從來都是付現金。
他掏出一張百元鈔票,走到貓爬架旁邊,攤平之後對菲娜展示,“看見沒有?你應該不知道吧,這張鈔票裡其實還隱藏著貓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34章 寸草心
菲娜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意興闌珊地掃了一眼張子安心裡的百元鈔票,又重新閉上,“本宮才不承認那是貓族呢。”
張子安本以為它會感興趣,然後他就可以趁機展示一下自己淵博的知識,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悻悻走到一邊。
理查德倒是來了興趣,扑騰著翅膀飛到他的肩膀上,向前探頭盯著他手裡的百元鈔票。
“傑夫,你就這點追求嗎?”
“什麼意思?”張子安納悶地問道。
“你的人生目標,就是為了追求人民幣嗎?”它罕見地一本正經起來。
他斷然說道:“怎麼可能!往小里說,我的人生目標是追求白富美!往大里說,我的人生目標是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添磚加瓦,為了大同之世的早日到來,我願意獻完青春獻子孫!……當然,首先得有個女朋友才行。”
正在看早間新聞的老茶聽得頻頻點頭,“孺子可教也!”
理查德把腦袋搖得飛快,“不不,傑夫你誤會了。本大爺的意思是,人民幣算什麼啊!跟著本大爺混,本大爺以後帶你去賺美元!”
“美元?”張子安的腦子裡立刻浮現出綠色的鈔票,那是能令全世界為之癲狂的硬通貨。
“沒錯,美元,dollar,美刀,buck,都是一個意思,你怎麼理解都行。只要你將本大爺伺候好了,保你吃香喝辣!”理查德信心滿滿地說。
張子安看了看左右,把音量壓到不能再低,湊到傑夫的耳邊問道:“那個……”
“有!”理查德肯定地說。
“你知道我要問什麼?”他大感詫異。
“不就是問有沒有洋妞嗎?放心吧,美元會有的,洋妞也會有的。”
“……”雖然它猜得很準,但張子安心裡還是很不爽啊。
難道我的心思就這麼好猜?他心想,一個個的,不論孫曉夢還是理查德,都把我的心思一猜一個準兒……還能不能好好當朋友了?
“店長哥哥早上好!”門外連蹦帶跳地跑進來一個嬌小的身影,是小芹菜來了。
今天小芹菜的一根辮子向下移動了1厘米左右,如果不是張子安特別留意,肯定發現不了這樣的細節。她的臉蛋由於快速奔跑而紅撲撲的,帶著毛線手套的小手緊緊攥住胸前書包的背帶。
“早上好啊,小芹菜。昨天遲到了沒有?”他問道。
“嗚~”小芹菜皺起了臉,吐著舌頭說:“好可怕!差一點兒!我剛在教室裡坐好,老師就進來了……”
“今天可不能那樣了啊!小鈴和耳朵就在這裡,又不會跑掉,什麼時候來看都可以,但是上學絕對不能遲到,懂了嗎?”他教育道。
“嗯!我知道了!”她用力點頭。
“好吧,小芹菜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我相信小芹菜。”他彎下腰對她說,“現在不能幫我一個忙?”
“好!什麼忙?小芹菜在家裡經常幫媽媽幹活! ”她很爽利地摘下毛線手套,把袖子挽了挽,真的準備要幹活。
張子安拿起她的手套看了看,這只是一雙墨綠色的毛線露指手套,不算太厚,正好適合現在戴,另外在手套的手腕位置,還用暗紅色的線繡著一行小字。他把手套對著光看了看,原來是“濱海一中附小二年級三班蔡小芹”這幾個字樣,要仔細看才能看清楚,否則會以為是普通的花紋。
“這是你媽媽給你織的?”他把手套還給她。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這是親媽啊!張子安感嘆道。
“你的其他衣服上是不是也繡著字呢?”他問。
“嗯嗯,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小芹菜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指指點點,衣兜帽簷褲角等較為隱蔽的部位都繡著小芹菜的名字和學校。此外她的手腕還戴著一個兒童定位手錶。
“我就說不用啦,但媽媽怕我走丟了……”她盯著自己的腳尖,臉更紅了,“我已經長大了,不會走丟了……別人的衣服上都沒有,全班就我一個人有,有幾個特別討厭的男生還喊我'媽媽的乖寶寶'……”她吞吞吐吐地說著。
張子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別理他們!他們遲早有一天會為現在嘲笑你而後悔的。”
“真的?”她抬起頭。
“是真的。”他肯定地說。
“小芹菜,我來教你一首詩吧,也許你以前學過,或者背誦過,不過如今你仔細聽一遍,應該會得到不同的感受。”
小芹菜揚著頭,認真地聽著。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張子安緩緩地吟誦道。
他沒有學過播音和朗讀,音色可謂是五音不全,基本的抑揚頓挫都做不到,連他自己聽著都知道念得很差勁兒。他本以為以理查德的尿性,肯定會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諷,沒料想它在肩頭上倒是聽得很認真,也很安靜,這倒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了。
短短的一首詩,30個漢字,不到一分鐘就念完了。
念完之後,張子安先想了想有沒有哪句記錯了,現在改還來得及,如果被小芹菜挑出錯誤,那就太丟人了……不過似乎沒有。
小芹菜聽著,低下頭,用手指輕輕撫摸著毛線手套上繡的字,半響之後才抬起頭,剛才的不自在已經消失了。
“店長哥哥,你念得真好!比我們老師還好!”她認真地說。
“哈哈,不用誇我了,我知道自己的水平,也就勉強能算通順而已。店長哥哥靠臉吃飯就夠了!”張子安其實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總不能在這個小學生面前表現出來,於是用慣常的插科打諢來掩飾。
“是真的好呀!我們老師讀起來才是乾巴巴的,跟念課文差不多。”小芹菜有些著急地辯解道。
“是嗎?”張子安摸摸自己的下巴,“等我的寵物店幹不下去了,要不要考個教師資格證去當老師呢?當然一定要去教高中,每天看著青春靚麗的高中女生養眼……”
“你就別誤人子弟了。”
門口站著一個身材瘦高梳著馬尾辮的男人,抄著兜盯著張子安,正是郭冬岳。他和張子安約好今天一起去鳥類養殖基地挑選鸚鵡。
張子安也看向他,看向這個正在試圖以寸草心來報三春暉的遊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35章 靈魂吶喊
小芹菜不認識郭冬岳,一看來了個陌生男人,立刻手足無措地躲到最近的一個展示櫃後面藏起來,只露出兩眼晶亮的眼睛偷偷打量他。
由於早上天氣涼,郭冬岳今天穿了件高領薄毛衣配皮夾克的組合,還戴了雙皮手套。張子安心裡有些暗爽,覺得這傢伙實在是夠虛,穿得比小學生還多。自從跟老茶習練詠春之後,他的體質變得越來越好,即使這樣的天氣,裡面穿件襯衣或者打底衫,外面罩個外套就沒問題,有時候在躺椅上坐著覺得冷,就站起來把老茶教的拳術練上一兩遍,身上頓時暖意融融。
“我說,你什麼時候來的?”張子安不客氣地問道。
“來了一會兒了。”郭冬岳沒有進來,只是站店門口說。
張子安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合著剛才在小學生面前裝逼的過程都被他看見了?“你們怎麼都神出鬼沒的,來了就吱一聲啊,站在門口偷聽算是怎麼回事?”他板起臉,義正辭嚴地指責道。
“看你詩興大發,不好意思打擾。”郭冬岳說道,表情很平靜。
張子安怎麼聽,都覺得這句話裡暗含諷刺,雖然臉上沒表現出來,但這傢伙一定正在心裡嘲笑他,絕對的!
“……下次我要收精神損失費了。”張子安嘟囔道。
郭冬岳瞄了一眼展示櫃後面探頭縮腦的小芹菜,“你女兒?”
“我能有這麼大的女兒麼!我連女朋友都還沒有!”張子安咆哮道。
為何無論是李大爺還是郭冬岳,甚至連以前的孫曉夢,第一次見到小芹菜時都這麼說啊?萬一被他未來的女朋友聽到了而產生誤會可怎麼辦?所以他必須要大聲澄清!
可惜……他的咆哮只被門外路過的老大媽們聽到了,她們剛結伴去早市買菜回來,聽到張子安發自靈魂深處的吶喊,不由地沖他拋了個媚眼。
他嚇得一縮脖子,心說下次咆哮時是不是應該加個年齡限制啊?
“我……我是小芹菜。”小芹菜像是在課堂上回答問題一樣,舉起一隻小手,怯怯地說道。
“我是郭冬岳,冬天的冬,山岳的岳。”郭冬岳沉穩而呆板地自我介紹,語氣跟向孫曉夢與張子安自我介紹時沒區別。
張子安在心裡吐槽,面對小學生你別板著一張死人臉不行啊?
小芹菜知道“冬”字怎麼寫,但“岳”字讓她犯了愁,張子安幾乎能看見她的大腦因為困惑而冒出青煙的樣子,心裡暗爽自己的名字夠簡單。
有陌生人在場,小芹菜變得很拘謹,張子安看到這種情況,就對郭冬岳說:“老兄,麻煩你件事,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你幫我去那家水果店跑個腿兒吧。去了你就說是幫寵物店拿烤串來的,其他不用管。”
郭冬岳:“……”
“你看,我要先掃地,然後餵這幾隻貓吃飽肚子才能走,如果你想等多等一會兒也行,反正我不著急。”張子安指了指嗷嗷待哺的菲娜它們。其實他本想讓小芹菜幫忙看店,自己去取烤串的,但既然來了個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郭冬岳默默地轉身,走向水果店的方向。
“如果沒烤好,你就先等一會兒,不用急著回來。順便再買些燒麥回來,我早飯還沒吃!”張子安在後面扯著嗓子提醒道。
小芹菜看郭冬岳的身影消失,才拍著胸口放下心來,她看時間不早了,匆匆打開書包,掏出自封口塑料袋,抓出一小把乾果分別餵給小倉鼠和垂耳兔,最後又拿出一顆紅艷豔的大蘋果,問道:“店長哥哥你這裡有刀子嗎?”
“給我吧。”張子安接過蘋果,返回二樓的廚房裡,用菜刀將其切成數瓣,盛進盤子裡帶到樓下。
“哇!謝謝店長哥哥!”小芹菜接過來,一抬頭,發現那隻灰鸚鵡落在展示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蘋果。
“你要吃嗎?”她拿起一瓣,向理查德示意。
“嘎嘎!要吃!”理查德撲騰著飛下來,飛快地叼住。
“哎呀!”
它的動作太迅猛,小芹菜稍微有些嚇到了,怕手指被它叼到,趕忙縮回手。
張子安一個腦崩兒彈在理查德的腦袋上,“餓死鬼投胎嗎你……”
理查德的鳥喙強而有力,用爪子把蘋果瓣按在桌面上,再將其啄成小塊,幾口就吃光了,然後繼續眼巴巴地盯著餐盤裡剩下的蘋果,饞相畢露。
張子安看到它貪吃的醜態,只能以手掩面,真是恨鐵不成鋼啊!
“我說你是八輩子沒吃過蘋果還是怎麼著?”他吐槽道。
理查德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傑夫,說實話,你的蘋果是不是等路邊小販收攤甩賣時包圓兒回來的?都是別人挑剩下的,又蔫又小就不說了,還難吃得要死!”
張子安:“……”居然被它看穿了真相!
小芹菜對他和理查德之間的對話並不覺得奇怪,笑咪咪地又遞給它一塊蘋果,“沒關係,這裡還有。”
“嘎嘎!多謝!小芹菜你家還缺鳥不?會說話會賣萌的那種。”理查德這次文雅了一些,不緊不慢地啄食著。蘋果清香撲鼻,鮮嫩多汁,一看就是精挑細選的。
靠!兩瓣蘋果就把你收買了啊!
張子安想再彈它,被它靈活地躲開了。
“嘿嘿,我家不讓養寵物哦。”小芹菜看著牠吃,覺得很新奇,小心地伸出手想摸摸它的羽毛。
理查德沒躲沒閃,任由她摸了摸羽毛,還邊吃邊說:“要不要送你幾根羽毛作紀念?當書籤挺好的。”
小芹菜大概是想到了血淋淋的拔羽毛場面,嚇得把手縮了回去,使勁搖頭,“不用了,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張子安對這隻鳥很是無語,安慰小芹菜道:“沒關係,這隻鳥的毛太硬,摸起來也不舒服,還是貓、狗、兔子的毛摸起來又軟又滑。”
“你家裡不讓養寵物?嘖嘖。”理查德惋惜地叫道。
“是啊,我媽媽不讓養寵物……”小芹菜有點氣餒,不過隨後又提起幹勁,“一定是我以前表現得不乖,我一定會努力的!”
理查德吃完了蘋果,“嘎?你確定是這個原因?”
張子安心裡一動。他初見小芹菜的時候,有些想當然地認為是她母親不讓她養寵物是怕她玩物喪志,不過真的是這個原因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236章 習慣的力量
小芹菜看到張子安的臉部線條瞬間變得有些僵硬,好奇地眨著眼睛問道:“不是這樣嗎?”
理查德雖然不明白張子安與小芹菜結識的經過,但它敏銳地讀懂了氣氛,撲騰著翅膀叫道:“嘎嘎!再來點蘋果可以不?”
“別要了!都給你吃光了,小鈴和耳朵吃什麼!”張子安適時地配合道。
小芹菜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走了,嘿嘿笑道:“沒關係,明天我再多帶一個蘋果來就好了。”
“不用。”張子安勸阻道,“總讓牠吃好的,嘴會被養刁的。”
“嘎嘎!小氣就算了,居然還這麼恬不知恥!傑夫你真是刷新了本大爺的三觀啊!”理查德小跳著叫道。
“不,跟你的無恥比起來,我才剛上路呢。”張子安謙虛地說。
小芹菜看著他們傻笑,突然一拍小腦袋,“哎呀!又差點遲到!嗚~今天來不及跟小鈴和耳朵說話了!店長哥哥,我先走了,幫我餵一下小鈴和耳朵吧,我明天再過來!”
“嗯,放心吧,路上小心點。”
張子安目送她離開,這才鬆了一口氣。
“傑夫,本大爺覺得你犯了經驗主義和教條主義的錯誤。”理查德一本正經說道。
“我不覺得。”張子安心裡雖有所懷疑,但還是嘴硬,“也許她母親就是擔心她玩物喪志,才不讓她養寵物的。”
事實真的如此嗎?張子安回憶與小芹菜之間不多的對話,如果他能看出小芹菜是個能自律的孩子,難道她母親就看不出來?不可能。那是一個每天會為女兒調整辮子位置的親媽,一個會為了防止女兒走失而將信息繡到衣服上的親媽,她不會看不出來的。
既然這樣,為什麼她不滿足女兒的心願呢?
是因為錢嗎?
張子安拾起小芹菜留下的自封口塑料袋,裡面裝著各種各樣的干果,其中包括碧根果、開心果這些挺貴的東西。小芹菜穿的不比其他小孩差,不太可能是錢的原因。
算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別人家的事,外人想破腦袋也猜不出來。再說猜出來又能怎樣呢?又不是虐待孩子之類的大事。
他走到門口,向外看了看,郭冬岳正老老實實地站在水果店的門口,等待烤串的出爐。
“星海,菲娜,茶老爺子,還有雪獅子,今天我要跟剛才那個人出去一趟,坐車去鄰近的一處鳥類養殖基地,你們跟著一起去,還是先回游戲裡休息一下?”他徵詢它們的意見。
“嘎嘎!傑夫,你怎麼問了一個遍就是不問問本大爺的意見啊?”理查德不滿地撲騰著翅膀表示抗議。
“你?你有的選麼?”張子安不跟它廢話,直接抬起手機把它收回至遊戲裡。
星海好奇地問:“鳥類養殖基地?”
“說是鳥類,其實大部分應該是鸚鵡吧。”他解釋道,“我也沒有去過,不清楚具體是什麼樣子。”
“人很多嗎?”星海又問。
“大概會有一些員工。”他如實以答。
“喵嗚~”星海頓時瑟縮起身體,“星海討厭陌生人,討厭人多的地方~”
“那星海就先回游戲裡睡一覺,等回來後我再把你放出來,好嗎?”他說道,這個結果並不出乎意料。
“喵嗚~”星海端端正正地蹲坐好,像個乖乖的小孩子,由張子安把它收回手機裡。
老茶笑道:“老朽對鳥沒什麼興趣,也睡個回籠覺好了。”
“茶老爺子,您不會昨天又熬夜來著吧?”他一看老茶的眉宇之間有些困倦,立刻猜出了大概。
“咳,昨天老朽看了部電影,本來說子夜之前就能睡下,沒料想那電影長達兩個時辰,看得老朽欲罷不能……”老茶麵露愧色。
張子安倒是能理解,“現在的新電影越來越長,三四個小時的很常見,不過茶老爺子您可要注意身體啊,電影什麼時候看都可以。”
“老朽理會。”老茶點頭。
他把老茶也收回至遊戲裡,又問菲娜和雪獅子:“你們呢?”
雪獅子不假思索地說:“我要跟女王陛下一起睡!”
張子安自動忽略了它的意見,對菲娜建議道:“我看你也進去睡一會兒得了,反正鳥類養殖基地肯定又吵又亂。”
他這麼說,是實在有些擔心菲娜作為貓的天性,會不會一看見鳥就衝進去開無雙?那邊的鳥估計都不便宜,真被它弄死幾隻鳥,他可是賠不起。
菲娜卻一反常態地從貓爬架上一躍而下,輕靈地著地,“本宮要去看看,順便散散心。”
它聽信了張子安的話,以為自己真的發胖了,於是打算跟著出去走走。
“女王陛下去哪我就去哪!”雪獅子表明態度。
張子安無奈地點頭同意,“好吧,你們跟著去可以,不過那邊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咱們是去當客人的,可別亂來啊。”
菲娜不高興地沉下了臉,“邦交禮儀,本宮還用得著你這個區區凡人來教?倒是你,作為本宮的僕人,去了之後別給本宮丟醜就好。”
雪獅子一見菲娜心中不快,示威般地向張子安擺出飛機耳,把藍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口中很兇地喵喵叫著。不過它的顏值擺在那裡,即使這個樣子也依然漂亮。張子安只能感慨這傢伙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正說著,郭冬岳抱著泡沫保溫盒從外面走進來,一言不發地要遞給張子安。張子安卻沒有接,而是一指收銀台的桌子,示意他放在那裡,自己去取來菲娜和雪獅子的食盆。
“那隻鸚鵡去哪了?”郭冬岳環視店內一圈,發現灰鸚鵡不見了,而就在十幾分鐘前它還像話癆一樣站在張子安肩膀上說個不停,現在店裡顯得非常清靜。
張子安也覺得,有理查德在的時候,感覺被它吵得耳膜都疼,現在它被收回進手機裡,店裡卻好像少了什麼東西一樣。習慣的力量真是可怕,雖然只是相處了幾天,但他在不知不覺間,似乎已經習慣了理查德的存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37章 我是誰
夜深人靜的時候,張子安偶爾會失眠,躺在床上,望著窗戶裡透射進來的星光發楞。他會轉頭看看公主床上的菲娜,大部分時間它似乎睡得很熟,但有時也會睜開綠瑩瑩的眼睛,不耐煩地瞪他一眼,換個姿勢繼續睡。
雖說是夜深人靜,但其實時間並不算晚,正常的城市家庭都還沒入睡,如果豎起耳朵仔細聽,也能聽到樓下傳來極細微的電視聲,表明老茶也還沒睡,大概正以“農民揣”的姿勢趴臥在電熱毯上,津津有味地看著舊時的武俠片。
星海……他聽不見星海的聲音,但卻能感覺到它的存在,它一定正趴在嬰兒床裡,在睡夢中遨遊週天萬界。
在這種時候,他總會像個古希臘的哲學家一樣思考,思考自己的存在意義對於星海、菲娜、老茶來說,他究竟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存在呢?或者說,對於它們來說,他的身份是什麼?
對於星海來說,他覺得自己在扮演著父親、兄長、導師的角色,盡力引導這只膽怯可憐的精靈走出曾經的陰影。
對於菲娜來說,他大概是所謂的大內總管,同時又是合作關係,為它能過上舒適的生活而忙前忙後,而他也能賺到自己的那份小錢錢。
至於老茶,老茶是前輩,是長者,悲天憫人,身俱大智慧,值得敬仰。
然而,只有當他面對理查德的時候,當他與理查德互相污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才是他最輕鬆的時候,可以放心地摘下自己的面具,不用再扮演父親、兄長、導師、總管、後輩等角色,只要平平常常地成為自己就好。
所以,理查德是損友。
人生總要有個損友,可以互相毫無顧忌地開玩笑,日子才會變得輕鬆。
玩笑並不好開,無論是星海、老茶還是菲娜,往往都無法理解他的幽默和玩笑,只有當他面對理查德和小雪直播間裡的網友們時,才能享受到自己的玩笑被秒懂的愜意,甚至更進一步互相開玩笑。
然而網友不常在,某種程度上,理查德是知音。
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當然,他只能對疑惑的郭冬岳說:“那隻鳥飛出去放風了,等它玩累就會自己回來。”
郭冬岳正往店裡張望,聞言不由一驚,“你把它放出去了?”
“沒錯。”張子安說。
郭冬岳聽得怔往了,盯著張子安的臉不住地打量,“你是說真的?難道你不怕它被別人捉走,或者找不到回來的路?”
張子安很瀟灑地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不能說把理查德收回至手機裡了,只能以此來掩飾。
郭冬岳半信半疑,他本以為張子安把理查德放到二樓了,但仔細側耳一聽,卻沒有聽到二樓傳來它的叫聲。除非張子安把理查德的嘴綁住了,否則它不可能這麼長時間一聲不吭。郭冬岳發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個年輕的店長了,他似乎沒什麼錢,一談到錢時就會很緊張,但又似乎很大方,竟然敢讓那麼珍貴的灰鸚鵡自己飛出去玩……
張子安把烤串上的取下來放在菲娜和雪獅子的食盆裡,看著它們呼嚕呼嚕地吃,把老茶的一份單獨放起來,準備等回來以後再老茶用微波爐熱熱再吃。
郭冬岳注意到不僅是理查德,連那隻黑白小貓和戴著斗笠的老貓也不見了,難道這兩隻貓也跑出去放風了?有可能,畢竟連鸚鵡都放出去了,貓算得了什麼……
張子安從泡沫保溫盒裡取出一袋子燒麥,向郭冬岳比劃了一下,“你吃了早飯沒?沒吃的話不用客氣。”
郭冬岳搖頭,他倒不是客氣,而是吃了早飯才來的,另外他也嫌外面的飯不干淨。
耐心地等兩隻貓和張子安吃完了,他看了看表,問道:“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張子安滿嘴的燒麥還沒嚥下去,噴著渣子含糊不清地說:“別著急,馬上就走。”他隨意抹了抹嘴,拿起掛鎖,衝著菲娜和雪獅子招了招手。
郭冬岳跟著他一起走到店外,看著他關門落鎖之後,指著菲娜和雪獅子,“它們也去?”
張子安肯定地答復:“沒錯,就當是遛貓了。”
郭冬岳怎麼想都覺得懸乎,帶著貓去鳥類養殖基地?之前他只顧著看理查德,沒怎麼留意店裡的貓,此時多看了幾眼,頓時覺得這隻金色貓看起來相當霸氣,無論是形態還是氣勢,都不似尋常的家貓,倒是讓他想起在一些土豪家裡看到的藪貓。然而仔細一看的話,就會發現這隻金色貓的霸氣來自於高傲,明顯與那些渾身透著野性的藪貓不同。
至於另一隻白貓,看著倒是挺漂亮溫順的,緊緊跟隨著金色貓,不離左右。
張子安左右看了看,“你是怎麼來的?開車來的?”
“不是,打車來的,我沒車。”郭冬岳回答,“我時常出差,要車沒用。”
張子安想起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是搭蕭顏的車,看來確實如此,這傢伙是實用主義者,不是那種買了車當擺設的人。
大清早的不好打車,最後還是郭冬岳叫了輛順風車過來,是輛挺新的科魯茲,車主是一位年輕的女性上的暱稱是jamie。張子安有些擔心她不會同意讓菲娜和雪獅子上車,不過她似乎是個貓奴,一看見菲娜和雪獅子就哇地尖叫起來。
“好漂亮的貓啊!”她把頭探出車窗,“是你們的貓嗎?”
“是我的貓。”張子安指了指奇緣寵物店的招牌,“我是開寵物店的。它們能上車嗎?”
“沒問題啊,上來吧,我也經常帶我的貓坐車兜風。”她很痛快地答應了。
郭冬岳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張子安帶著兩隻貓坐在後排。
jamie啟動了汽車,不時地從後視鏡裡看幾眼菲娜和雪獅子。
“你們要去鳳鳴鳥舍是吧?”她隨口問道,“是去買鳥嗎?”
“鳳鳴鳥舍?”張子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是啊,就是你們要去的那地方。”她的駕駛技術不錯,人也很開朗健談,“離這里挺遠的,正好我要回家,所以拉你們一程。我老家在那附近,所以知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38章 鴿哨
大概是因為路程較長,這位女司機Jamie侃侃而談,想到哪說到哪,倒也不覺得無聊。
郭冬岳面對陌生人比較沉默,而且他是一個實用主義者,對注定只會相處短短幾十分鐘的司機不感興趣,上車之後一直坐在副駕駛位上閉目養神。
張子安聽她東拉西扯了一會兒,不動聲色地轉入正題,問道:“那個鳳鳴鳥舍,你認識那邊的員工不?我們確實想買鳥,如果認識人能便宜些更好。”
“對不起,我不認識。”她歉意地笑了笑說,“我去那裡面玩過一兩次,身上被拉過鳥屎,每次回去都要換衣服,而且很味啊,你知道麼——鳥糞的味道。”
張子安聽到她身上被拉過鳥屎,立刻敏銳地察覺了什麼,又追問道:“你是說,那個鳥舍是開放式的?”
“對,是開放式的。”她很興奮地說,“你只要一進去,鋪天蓋地的鳥從頭頂上飛過,那是相當壯觀啊!第一次見到那場景的人全都看呆了!”
“這樣啊,看那裡的老闆很會養鳥。”張子安真心地讚歎道。他雖然沒去過鳥舍,也完全不了解,但通過自家的寵物店就知道,開放式飼養絕對比一隻鳥一個籠子的封閉式飼養要難得多,成本也要高得多,這證明那裡的老闆既有魄力又會養鳥。
“據說是這樣,聽說很多外地的鳥友們都會去那裡選購。”她眼睛注視著前方的路況,“不過我不太了解,我還是比較喜歡貓。”
說著,她稍微調整了一下後視鏡,從鏡片中觀察菲娜與雪獅子。
雪獅子雖然是第一次坐車,但它很快就發現了竅門,每每利用轉彎的時機,裝作保持不了平衡的樣子往菲娜身上蹭,可惜菲娜總會抬起一隻爪子推開它,令它始終無法得逞。
“哎,你這兩隻貓可真有意思,還有沒有這樣的啊?”Jamie越看越喜歡,忍不住問道,“我家裡已經養了三隻貓了,但看到可愛的喵還是走不動路啊……”
“抱歉,沒有了。”張子安早已深諳這種貓奴的心理,絲毫不以為異,“你家有三隻貓啊,可夠多的,挺費錢的吧?”
“是啊,超費錢的,所以開開順風車,好歹賺點貓糧錢嘛,不然真要被吃窮了。”她笑道。
“要買貓糧可以來我的店裡買啊,給你打折。”張子安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
“多謝老闆,不過我的貓糧都是海淘的,國產的不放心啊,負面新聞太多。”她婉拒道。
Jamie的話令張子安想起趙淇。趙淇也是如此,對國產貓糧不放心,只能選擇海淘,但是海淘的風險很大,郵寄或者私人攜帶的寵物口糧這東西在海關處被查到就有沒收的風險。當時張子安滿口答應趙淇,說能搞到進口貓糧的渠道,大話已經放出去了,要是最後搞不到,免不了被她嘲笑。
張子安正在沉思,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群陰影快速從空中掠過,隱約還能聽到悠長的哨聲。他湊到車窗邊抬眼看去,只見一群藍灰色的鴿子圍繞一棟舊樓盤旋了一周半,然後齊刷刷地向遠方飛去。
“飼鴿者啊……”他不由地想起孫曉夢說的PBL,也就是飼鴿者肺。
Jamie撲哧一笑,“你說的可真文藝。要不是正好看見這群鴿子,我還不明白你說的是哪幾個字呢……”
張子安呵呵一笑,沒有解釋。
“其實我很討厭養鴿子的啊。”她的臉上流露出不假掩飾的厭惡,“養就養吧,還往鴿子身上綁那種鴿子哨,特別煩人,而且還臟,又味兒,一到夏天招來好多蚊子蒼蠅。以前我小時候,有家鄰居就是養鴿子的,沒少跟他們吵架。”
“城市裡確實不適合大量養鴿子。”張子安表示贊同,不過又馬上補充道:“我是說不適合在普通居民樓裡養鴿子,擾民不說,還容易傳播疾病,如果是在公園之類的場所由政府部門養鴿子還是不錯的。”
“可惜大部分人沒有自覺啊。”她嘆了口氣。
又是一陣清悠的哨音自天而降,張子安又湊到車窗邊,看到那群鴿子飛行的方向正與車行方向相同,因而再度相逢。以青空淡雲為背景,輕靈躍動的鴿群令人油然而生諸多美好的想像,即使稱之為飛翔於天空的精靈也不為過。隨著它們的盤旋轉折,哨音忽起忽落,婉轉嬗變,彷彿來自大自然的天籟之音。
儘管如此,鴿群是典型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之物——觀之極美,但養之卻會給周圍的居民帶來非常大的困擾。問題的關鍵在於鴿子必須養很多才好玩,一隻鴿子獨木難成林,要麼不養,要養就養上百隻。
張子安啟動手機瀏覽器,隨意搜索了一下,就找到了非常多的關於養鴿子擾民的投訴新聞,其中還有條《樓上住戶養鴿子到處飛,4歲女孩患肺炎不敢回家》的報導。
這個女孩從2歲開始患上了肺炎,呼吸道反復感染。醫生給她診斷為“間質性肺炎”和哮喘,告訴她母親過敏源可能是寵物或者雞鴨鴿等家禽。
張子安想起孫曉夢說的psittacosis和PBL,怎麼看都覺得這個醫生診斷得不太靠譜,還不如孫曉夢這個獸醫專業……
女孩所住公寓的頂樓,有一戶居民私自把天台改成了鴿子棚,養了幾百隻鴿子,每當鴿子飛進飛出時,鴿子的絨毛總像雪花一樣洋洋灑灑地飄落。頂樓之下每家每戶的陽台上,都堆積著五顏六色的鴿糞,味道刺鼻難聞而且招蟲子。
兩年的時間,這個年幼的小女孩在反復發作的肺炎中掙扎求生,甚至患上了對鴿子的恐懼症。當居委會在1月底找到頂樓的業主時,業主居然還要求等4月份的鴿協比賽后再處理掉這些鴿子……
喜歡寵物和討厭寵物的人往往是兩個極端。討厭寵物的人,也不是生來就討厭寵物,一定是有原因的,而這些原因往往就在於喜歡寵物者對寵物的過份溺愛,甚至到了無視公德極度自私的地步,無怪會招人怨恨,寵物則是被無辜地波及連累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39章 鳳鳴鳥舍
張子安看完了這條新聞,這才注意到新聞發佈時間是2009年,是一條很老的舊新聞了。他退出瀏覽器,望著車窗外飛速後掠的景物,怔怔地有些出神。當時那個4歲的小女孩,如今已是青春年華的少女,她的肺炎與哮喘是否已經痊癒了,又是否留下了後遺症?最重要的是,她是否已經擺脫了鴿子對她留下的陰影,重新迎來燦爛的陽光呢?
他覺得這是很有可能的。那時她只有4歲,小孩子善於遺忘。善於遺忘並不是壞事,為了向前走下去,有時候需要忘掉一些過於糟糕和可怕的記憶。
張子安看向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郭冬岳,從後排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他雙目緊閉,臉皮繃得很緊,看不出他此時是什麼心情。他的母親也正在遺忘,只不過她是無差別遺忘,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全都會遺忘,而且是不可逆轉地遺忘。
嗚嗚——
伴隨著哨音,鴿群再次從他們頭頂上,掠過,沐浴著初升的陽光,令人油然而生對自由的嚮往。
“真討厭!”Jamie小聲嘀咕著。
“啊,我不是在說你!”她向張子安道歉,“鳥糞又落在車上了,好氣啊!”她指著前擋風玻璃上一坨白中透青的粘稠之物說道。
張子安笑了笑,“挺倒霉啊。”
“誰說不是呢?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群鴿子好像總在咱們頭頂上飛來飛去,一直不離開,是不是你們誰身上帶著好吃的呢?”她開玩笑地說道。
“反正我身上沒有。”張子安拍了拍兜,以示清白。
“哈哈,也許是我今天新換的香水有奇效呢!”她爽朗地笑道。
為免誤會,她快速一指放在中控台上方的一個小瓶子,“不是我身上的香水,是新換的汽車香水。”
“哦。”張子安配合地笑了笑。
天上的那群鴿子似乎終於放棄了對他們的追逐,盤旋數次之後便一個大迴轉,悠揚的哨音漸行漸遠,向著它們來時的方向離去。
張子安回頭凝視著它們的軌跡,直到它們消失於視野的盡頭。
“對了,那個鳳鳴鳥舍有鴿子麼?”他再次回歸正題。
她想了想,不太確定地回答:“好像沒見過鴿子,那邊最多的是鸚鵡,各種鸚鵡,花花綠綠的,讓人看著眼暈。”
郭冬岳睜開了眼睛,“牡丹鸚鵡有沒有?”
“額……”她快速瞟了一眼郭冬岳,自從上車以後他就沒說過話,這個男人像是個帥大叔的預備役,而且有一種憂鬱的氣質,應該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只是為什麼剛才一直沒有註意他呢?
“抱歉,我對鸚鵡的種類不了解,分不出什麼是牡丹鸚鵡。”她歉然說道,同時心中猜到了這個人是正主,後排那個寵物店老闆不是他朋友就是被他拉去幫忙的。
郭冬岳重新閉上了眼睛。
Jamie吐了吐舌頭,似乎明白了原因,這個男人雖然帥氣,但存在感挺低的,給人的感覺很冷。雖然這種又帥又冷的男角色在小說裡很受歡迎,有段時間她也曾經迷戀過,但是在現實中……果然不是她的菜。
“你們既然是去買鳥,應該比較清楚吧?”她對著前方說,“我以前也載客人過去那邊買鳥的,那些客人說的專業術語我都聽不懂。”
“這個嘛……勉強知道一些。”張子安還真對鸚鵡沒什麼研究,說話底氣未免不足。
她卻以為張子安只是謙虛而已,畢竟知道他是開寵物店的,應該對寵物甚麼都懂吧?
“前面就要到了。”她注視著前方提醒道,車速漸緩,仔細觀察了後視鏡之後扭轉方向盤,駛離了主路。
張子安伸長脖子向前望,前面有一棟扁平的大型建築在朝陽下閃閃發光。
這裡距離市區30公里左右,沒有居民區,附近只有一座加油站、一個小規模的建材批發市場和幾排倉庫。放眼望去,更遠一些的地方是處於冬歇期的耕地,地平線的盡頭是連綿起伏的山丘,由於已是深秋,草木枯黃,顯得十分荒涼。
隨著距離的縮短,那棟大型建築在視野中越來越清晰。它的外觀並不太起眼,主體很像是一座大型超市,成排的半圓柱型穹頂籠罩其上,遠遠看去就像是農田裡蔬菜大棚。穹頂是以鋁合金骨架配合鋼化玻璃製成的,既美觀又結實。
“這就是鳳鳴鳥舍?”張子安確認道。
郭冬岳也睜開了眼睛,以設計師的挑剔目光打量著玻璃穹頂。
“沒錯,你看,那裡不是寫著呢?”女司機指著建築的門口說道。
果然,四個紅字的大字鑲嵌在建築門口——鳳鳴鳥舍,此外還有一行英文小字與中文對應——PHOENIX_HOUSE。
鳳鳴鳥舍的四周,長青的灌木將其團團圍繞,硬生生地在一片荒涼之中營造出綠意盎然。
等車在鳥舍門口停下時,張子安才發覺這鳥舍的規模比看上去還要大,由於周圍沒有其他大型建築作為對比,因而產生了失真的印象。
張子安和郭冬岳下了車,向司機致謝。
她還特意衝著菲娜和雪獅子招了招手,才駕車離開。
他們二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發現沒人過來迎接,只好自己向入口處走去。
入口是一個推拉式玻璃門,中間有一層紗簾,再往裡走還有一道相同的門,當他們打開第二道門時,耳邊突然傳來極為嘈雜的聲音,彷彿突然進入了生機勃勃的熱帶雨林!
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各樣的鳴叫聲,無孔不入般往耳膜中傳來!
呼啦啦!
一大堆花花綠綠的鳥從他們頭頂上快速飛過。
他們猝不及防,本能地縮低了身體,張子安還用手摀住了腦袋。
菲娜和雪獅子倒是處變不驚,鄙視般地看了他們一眼,目光緊緊盯著那群飛過的鳥。
一個穿著淺藍色制服的員工看到了他們,快步走了過來。
“你們好,有什麼事嗎?”他雖然是在問張子安他們,眼睛卻注視著菲娜和雪獅子,帶著貓來鳥舍的人並不常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40章 拒絕入內
張子安被突然飛過的鳥群嚇了一跳,差點學星海來個抱頭蹲防,發現是虛驚一場之後有些尷尬,裝模作樣地撓了撓頭,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員工。
這位員工一身淺藍色的製服,戴著淺藍色的鴨舌帽,鞋上罩著一次性的塑料鞋套,胸前掛著塑封的工作證。一隻看上去很專業的防霧霾口罩掛在一側的耳朵上,他是摘下口罩跟張子安搭話的。他挺年輕,比張子安還要年輕一兩歲,可能是大學剛畢業不久,很稚嫩的感覺。
在他的塑料鞋套上,沾著不少鳥糞。意識到這一點,張子安才察覺這間大型鳥舍裡的通風相當不錯,至少沒有明顯的鳥糞異味。想來也是,這裡的鳥數量恐怕至少幾千隻,按照孫曉夢提供的信息,如果這裡通風不達標,5的濃度會很快達到不適宜人類生存的地步。
“我們是來買鸚鵡的,牡丹鸚鵡,你們這裡有嗎?”張子安問道。
員工這才從菲娜和雪獅子身上收回目光,聞言點頭說道:“有倒是有,不過牡丹鸚鵡也有很多種,你們要哪種?”
要哪種……張子安與郭冬岳對視一眼,誰都拿不定主意。郭冬岳母親以前養的鸚鵡沒有留下照片,只知道是牡丹鸚鵡,具體是哪個種類並不確定。張子安也是頭一次知道牡丹鸚鵡還細分為很多種,之前他以為牡丹鸚鵡就像英短貓一樣,只有很有限的幾種,但聽這位員工的意思,似乎數量不止於此?
“你們這裡有幾種牡丹鸚鵡?”張子安試探著問。
員工含糊地回答,“按羽色分的話,大概上百種吧。”
我勒個去!
張子安頓時滿頭黑線!
上百種牡丹鸚鵡,這可是要費一番工夫了。
他本以為十幾種就差不多了,沒想到居然有上百種之多……看來還是低估這家鳥捨了。
這位員工從他們的表情變化上,猜出他們不是鳥類發燒友,僅僅是新手而已。鳳鳴鳥舍是非常專業的鳥舍,由於人手有限,基本上只對鳥類發燒友開放,沒時間對養鳥新手進行科普教育,更何況即使費心費力教育了,這些新手也不一定會掏錢買。
“二位,我們這裡鳥類眾多,要不你們先考慮一下再決定?”他委婉地說道。
張子安看出他的意思,當然不能就這麼打退堂鼓,否則剛才的順風車費不是白花了麼……雖說是郭冬岳掏的錢。
“我們想隨便看看可以麼?”張子安問道。
這位員工的臉上瞬間掠過很嫌麻煩的神色,勉強點頭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們人手不多,沒辦法陪你們。”
“沒關係,我們不用陪。”
“好吧。”員工嘆了口氣,從制服口袋裡掏了掏,掏出四隻全新的一次性塑料鞋套遞給他們,“你們把這個套在鞋上,不然免不了會踩上鳥糞。”
“多謝。”張子安和郭冬岳接過鞋套。這鞋套應該也是訂製的,就是鞋靴型的薄塑料袋加了一個用來固定在腳踝處的橡皮筋卡口,鞋套側面印著鳳鳴鳥舍的logo。
“另外你這兩隻貓不能帶進去。”員工指著菲娜和雪獅子,“萬一把我們的鳥吃了怎麼辦?”
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眾所周知,貓是城市裡最可怕的鳥類和小型囓齒動物殺手,身手靈敏會爬牆上樹,一旦對鳥打上主意,鳥就難逃一死。
“放心,我這貓不吃生肉,更不會吃鳥。”張子安保證道。
“那也不行,我們這裡的鳥都很貴。”員工執意不答應。
菲娜根本沒有理會這名員工,瞪大眼睛好奇地盯著玻璃穹頂下漫天飛舞的各種鳥雀,而雪獅子則殷勤地在它周圍晃悠,衝著飛得太近鳥雀呲牙咧嘴,作勢驅趕——正是雪獅子的動作令員工產生了擔心。
張子安就知道把菲娜它們帶過來會有麻煩,但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同意把它們留在外面。
自進來後一直沉默不語的郭冬岳說道:“能不能請你們的老闆過來一下?”
“抱歉,老闆正在會客。”員工禮貌拒絕道。
這個說辭很常見,張子安從他臉上的表情判斷不出是真話抑或僅僅只是藉口。
“我是開寵物店的,說起來咱們也是同行,幫忙通融一下吧。”張子安跟他套近乎。
寵物店這三個字沒產生什麼效果,員工下了逐客令:“對不起,老闆真的是在會客,二位如果不願意把貓在外面,就請自便吧。”
菲娜很不高興,它可不想受這樣的侮辱,若不是在它在家裡答應過不亂來,此時非要抓下幾隻鳥給他看看不可。它瞪著綠瑩瑩眼睛,以敵視的目光盯著這名年輕的員工。雪獅子感受到菲娜糟糕的心情,立刻喵地叫了一聲,炸起了渾身的毛,凶狠地亮出了獠牙,只要菲娜一聲令下,它就會衝上去給他臉上撓幾下。
這名員工雖然沒養過貓,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這兩隻貓正在發脾氣,不由地後退了兩步,驚慌得臉色煞白。他不明白這兩隻貓為什麼突然擺出了攻擊架勢,難道它們能聽懂他的話?
張子安倒是不擔心菲娜會衝動,但雪獅子可就不好說了,他走到雪獅子和那名員工的中間,把他們隔開。
“怎麼回事?你們在幹什麼?”
這時,從花架的通道後面閃出了兩個人,其中高個子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當先走了過來。
員工回頭一看,像是看到救星一樣,“呂總,這兩個人想來參觀,我讓他們把貓留在外面,他們死活不答應……這不,這貓看著多野,我擔心它們會傷到咱們的鳥。”
呂明義點點頭,勉勵般沖他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是這裡的經理還是老闆?”郭冬岳開門見山地問道。
呂明義掃了一眼菲娜和雪獅子,說道:“我是這裡的老闆,呂明義,請問……”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另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驚呼道:“難道這就是原始埃及貓?”
張子安側頭看過去,只見呂明義後面跟著個相貌平平的矮瘦中年人,正是他在濱海大學捕捉解語鳥時遇到的衛康教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