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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dar 發表於 2015-6-14 07:42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14 07:42 PM 編輯

第十五章:回馬槍

  半柱香之後。老縣尊滿帶肅殺之氣,跪坐案後。

  兩班差役照舊倒八排開,殺氣騰騰。

  劉推官一頭霧水,坐在下側。

  最無語的莫過於周文,就好像戲子一樣,又重新回到了廊下,乖乖靜候,等候過審。

  不過……

  秦少遊這廝居然還不甘休,本來劉推官和周文有些莫可奈何,一時也尋不到整治秦少遊的辦法,誰知這傢伙不知死,又撞了上來。

  第一次打著先太子的旗號過了關,第二次且看他如何。

  秦少遊進入了親民堂,感覺頗為親切,似乎又是熟悉的味道。

  尾隨秦少遊而來的,有無數百姓組成的人潮,足有上百之多,都在堂外觀看。

  大家紛紛嘻嘻哈哈,難得遇到這樣的書呆子有這樣的勇氣,擠在前頭的,頓時便覺得自己在戲堂裡占了貴賓席,春風得意,落於人後的,不免長籲短歎,一面拼命向前推擠,一面低聲咒駡。

  洛陽縣,已是許久不曾這樣熱鬧了。

  柳縣令顯然對此很不習慣,偏生准許百姓觀審乃是舊例,柳縣令也莫可奈何。

  於是他把所有的火氣都發洩在了秦少游身上,冷臉瞪著秦少遊道:“為何又是你?”

  第一次來的時候,秦少遊雖然有些‘呆滯’,認死理,可還算知書達理,言語客氣,態度謙虛,可是這第二次,就不免沾染了我泱泱大周的豪邁了,他傲然道:“大人,草民有怨難申,特來請大人為小民做主!”

  他這態度狂妄自大到了極點,柳縣令真恨不得立即下令動手打人。

  可是天子腳下就是這點兒好,縣令算什麼,芝麻綠豆的官,若放在其他地方,是一方土豪,而在這裡,屁都不是,所以柳縣令極為注意自己的官聲,因為一個不好,落下了什麼話柄,就極有可能被哪個吃飽了撐著的禦使一封彈劾,那是得誤終身的。

  柳縣令只得安奈住火氣,道:“這一次,你要告何人?”

  秦少遊正色道:“告周文!”

  “所告何罪?”

  “還是請大人將周文叫上堂。”

  又是如此,而且這一次態度極為囂張。外頭的人一看,這呆子真真瘋了,不知死為何物。

  柳縣令顯得很不耐煩,大手一揮:“傳周文。”

  周文進來,這一次他是輕車熟路,這被告得多了,也就一切釋然,他看了看秦少遊,帶著幾分冷笑。

  柳縣令道:“好了,秦少遊,本縣再三容忍你,醜話就說在前頭,周文既然來了,你要告他何罪?若是所告不實,本縣定要治你咆哮公堂之罪。”

  秦少遊底氣十足,朗聲道:“草民要告周文……誣告之罪!”

  誣告……

  “……”

  柳縣令滿臉詫異。

  劉推事一頭霧水。

  周文老臉無動於衷,在他看來,這個書呆子只是不知死活而已。

  而外頭的好事者們,卻也沒看出什麼眉目,不過他們都沒有喧嘩,想要看秦少遊如何分解。

  秦少游顯得正氣凜然,厲聲道:“在此之前,周文曾遞了狀紙入衙,狀告草民欠帳不還,反而抵賴;這狀紙就在衙內,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問劉推事。”

  柳縣令看了劉推事一眼,劉推事朝他點頭。

  按照律令,所有遞入衙內的狀紙,都需妥善保存,誰都不可輕易損毀,否則就是重罪。

  秦少遊又道:“那麼草民要問周文。”他看向周文,見周文還在錯愕之中,冷笑著繼續道:“我可欠你的錢麼?”

  “這……”周文老半天沒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道:“欠了。”

  秦少遊笑得更冷:“你既汙我欠你銀錢,那麼敢問,可有憑據?”

  周文倒吸一口氣,看向柳縣令和劉推事:“方才交還你了,二位大人可以做見證。”

  秦少遊笑了,笑得很是輕鬆,他朝柳縣令拱了拱手道:“大人,這周文說草民欠了他的銀錢,他卻是將欠條奉還給了我,哈哈……真是可笑,這個世上可有人借了人銀子,跑去告別人欠帳不還,卻又將欠條無故奉還的麼?這裡有這麼多人,若有這樣的蠢物,就請站出來,讓大家看看。”

  “有麼?”

  “有沒有?”

  無人響應!

  秦少遊的臉上依然是帶著笑,卻顯得很滿意現場的效果,“固然是我怏怏大周的子民大多豪放不羈,可是這樣的神經病,畢竟和那聖人一樣,怕都是三百年才能出一次。”

  周文猛地冒出了冷汗來,他年紀不小,此時身子不禁有些發虛,張了張口:“可是,二位大人都是親見。”

  “親見?”秦少遊又笑了,道:“你是說柳縣令親見?”

  “不錯。”

  而柳縣令則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周文還欠條給秦少遊,還是他的主意。可是方才那個案子,他已經捂著了,因為牽涉到的乃是先太子李弘,若是柳縣令承認這是自己要求周文奉還欠條,那麼秦少游必定要追根問底,為何自己堂堂縣令,竟要周文無故還秦少遊欠條呢?那該怎麼答?眼下是眾目睽睽,一旦追根問底,先太子的事就要抖落出來,這一抖落,自己此前的功夫不就白費了麼?

  更可怕的是,事情敗露,那麼自己和稀泥的事就要大白於天下,堂堂洛陽縣令,一個案子都不敢審,卻是拼命的捂蓋子,竟還要苦主倒貼欠條出去,豈不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到時禦使驚聞,少不得要像蒼蠅一樣,往他這顆臭蛋上叮幾口,他的烏紗帽還保得住嗎?

  秦少遊這時候仿佛不散陰魂,他面向柳縣令道:“周文口口聲聲說大人親見他將欠條給草民,大人自然是不會騙人的,那麼敢問大人,大人可曾見過麼?”

  柳縣令突然發現自己的老臉沒處擱了,老半天,他只得冷哼一聲,把臉別到一邊去。

  柳縣令雖然態度很不好,不置可否,可是他不曾說是,那麼自然也就沒有親見了。

  秦少遊便又朝劉推事行禮,朗聲道:“那麼這位大人呢?”

  劉推事面露難色,他自然想跳出來支持周文,可柳縣令不做聲,若是自己貿然出頭,那麼就等於將自己這上官徹底得罪死了,在這縣衙裡,他連佐貳官都算不上,得罪縣令會是什麼結果,可想而知。

  眼看著周文殷殷期盼地看著自己,劉推事老臉一紅,卻還是把眼睛落到一邊去。

  “哈哈……”秦少遊放蕩不羈的大笑,猖獗無比,他步步緊逼,目光落在周文的身上:“周文,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你說二位大人親見,可是他們沒有親見;你說我欠你銀子,又沒有欠條,可是就在今早,你狀告我賴帳不還,這是不是誣告?”

  秦少游冷冷地盯著周文繼續道:“你可知道,你這一誣告,自此之後,我聲名掃地,家中的經營將無人再敢光顧,損失幾何?”

  秦少遊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你可知道,我尚未娶妻,被你誣告之後,從此再無良家女子肯與我結為連理,沒有媳婦就沒有兒子,沒有兒子就沒有孫子,子子孫孫盡都被你這匹夫斬盡殺絕,你這等老賊,殺我全家,這倒也罷了,我是知書達理之人,不與你計較,可是竟還信口雌黃,眾目睽睽,誣賴兩位大人親見你給我欠條,到了公堂之上,還顛倒黑白,指鹿為馬,我秦少遊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周文氣得想要吐血,他雖非官紳,卻也是財大氣粗之人,有偌大的家業,數家酒樓,平時誰敢這樣對他這樣說話?

  可是今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秦少遊一通痛駡,不但使他無地自容,老臉不知往哪兒擱,最重要的是,他感覺到不妙了。

  大周承襲的乃是唐律,誣告的量刑很重,比如誣告人謀反,則一律除以‘斬’‘絞’之刑,若只是一般的誣告,凡誣告三四人者,杖一百,徒三年;五六人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所誣重者,從重論,誣告十人以七者,淩遲處死,梟首其鄉,家屬遷化外。

  周文這誣告,雖只是一人,不至於徒三年,或是流三千里,可是一旦量刑,卻也不輕。

  再加上秦少遊買一送一,還送了一頂在公堂上顛倒黑白的高帽,這傢伙是要把自己往死裡整啊!

  周文正待分辨,秦少遊卻是不理他了,轉而向柳縣令道:“大人,事實就在眼前,難道還不清楚麼?草民蒙受不白之冤,久聞大人素來秉公直斷,剛正不阿,如今周文誣告於我,懇請大人公斷!”

  柳縣令只覺得後脊生髮涼,滿是錯愕。

  這個書呆子,好厲害。

  一開始,柳縣令斡旋二人的時候,絕沒有想到秦少遊會殺一個回馬槍,這倒不是柳縣令糊塗,而是作為父母親民官,對於一般的草民,大抵都抱有某種等閒之心,尋常的百姓,哪個見了自己不是唯唯諾諾?誰曉得這秦少遊不但膽大,而且還心細,也正因為如此,讓秦少遊這傢伙翻雲覆雨,瞬間翻盤。

  柳縣令現在是騎虎難下,事實如何,他比誰都清楚,只是這些事實決不可透露出去,他還得繼續捂著蓋子,可一旦不能推翻秦少遊的論斷,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為周文開脫,就極有可能引發自己審判不公的議論。

  “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15 06: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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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百善孝為先

  秦少遊固然可恨,柳縣令卻是知道,周文這個誣告是板上釘釘了,周文不是誣告,那麼便等同於自己說謊,可是他不甘心,一個小小的草民居然玩弄自己於鼓掌,這口氣咽不下,可是在衙外有這麼多的看客,如此明顯的誣告之罪都無動於衷,難免有官商勾結之嫌。

  柳縣令歎口氣,卻還是壓低聲音對秦少遊道:“周文萬死莫恕,不過他畢竟年紀老邁,秦少遊,法外無外乎人情,你當真要告他誣告之罪?”

  他以為自己的一番勸解能夠讓秦少遊退步,畢竟是民不舉官不究,只要秦少遊息事寧人,這事兒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秦少遊朗聲道:“大人,草民如果撤告,這便是縱容奸人不法,周文罪大惡極,他今日可以誣告草民,明日就可以誣告他人,若是這樣的人犯了罪而沒有嚴懲,草民豈不是縱容不法?”

  “所以,我要告,而且要告到底,如果在洛陽縣討不到公道,我就去府裡,去刑部狀告!”

  秦少遊心裡冷笑:“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還想哄著我撤告?我就算撤告,這個周文肯放過我麼?”

  所以,決不妥協。

  親民堂內外,所有人倒吸涼氣,秦少遊瘋了,可是……很威武,很霸氣!

  柳縣令自然是怒不可遏,只是現在,卻是無計可施,他於是冷冷的道:“既如此,那麼,周文誣告秦少遊,但念其老邁,按律:杖打三十,來人,動刑!”

  一聲令下,如狼似虎的差役立即上前。

  一直無從辯解周文,此時聽到柳縣令的話,竟是一屁股癱坐了下去,臉上蒼白無色,他萬萬想不到,事情演變到了最後,竟是這樣的結果。

  差役們已經拿住了他。

  他禁不住大叫:“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哪,大人確實親眼所見……”

  柳縣令的眼眸裡頓時略過了一絲怒色,若說開始,他是站在周文這一邊,可是這個周文,明知自己為難,居然不肯做出犧牲,一味想要把自己和稀泥的事抖落出來,借此脫罪,此人的利益就已和自己有了衝突了,柳縣令猛拍驚堂木,斷然大喝:“打!”

  差役們已經將周文按倒,狠狠的一棍子重重拍下。

  周文發出殺豬的嚎叫。

  緊接著,慘叫連連。

  柳縣令則是一臉的恐怖,無動於衷,只是嘴角帶著幾分冷笑,只是坐在一邊的劉推事卻是心裡暗暗叫苦,作聲不得。

  外頭的看客們自然開始雷鳴般的叫好聲,吃人血饅頭嘛,管他吃的是誰,秦少遊的血未必就比周文的甜,有得吃就好了,這差役打人的場面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看到的。

  周大老爺果然不負眾望,只是幾棍下去,他的背脊和屁股立即淤青腫起,慘叫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秦少遊站在一邊,沒有同情,只是後怕,因為他知道,不是自己的回馬一槍,今天挨打的就是自己,秦少遊喜歡吃豬肉,但是不喜歡發出殺豬的嚎叫。

  到了第二十七棍,周文已是昏厥過去。

  等差役提了水潑在他的身上,周文醒來,只是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則是用著狠毒的目光往秦少遊看去,朝著秦少遊大叫道:“秦少遊,我和你不共戴天。”

  “是麼?那麼我們騎驢看帳本,走著瞧吧。”秦少遊反唇相譏,而後,他朝柳縣令行了個禮,道:“大人英明,如今惡人伏法,草民心滿意足,大人,草民告辭!”

  柳縣令巴不得他立馬滾蛋,越遠越好。

  第二次從衙門裡出來,秦少遊渾身暢快無比,外頭的看客烏泱泱的不肯走,七嘴八舌。

  秦少遊大喝道:“讓開。”

  於是人們順從的讓開一條路來,而一個個看著秦少遊的目光帶了一些敬畏。

  有這膽氣跑去衙門裡巧舌如簧的人畢竟不多,況且看秦大書呆子豪放不羈,這個傢伙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少不得有人低聲嘖嘖稱讚幾句,也有人壓低聲音道:“秦公子要小心,周家要報復的。”

  從前大家都叫他秦呆子,如今搖身一變,竟成了公子。

  “報復,我會怕報復?”秦少遊淡然地看著他們。

  可是一出衙門,秦少遊終於知道周家的報復是怎麼回事了。

  堵在衙門口的,是一個矮胖的中年漢子,孔武有力,一副殺豬的相貌,身後幾個青衣小帽的傢伙也是虎背熊腰。

  根據從前那個秦少遊的記憶,秦少遊知道,此人乃是周家的長子周武。

  周武一見到秦少遊,立即面目猙獰,殺氣騰騰的上前,大喝道:“秦少遊,我爹被你打了,咱們勢不兩立!”

  秦少遊吞了吞口水,這個人長得好粗壯……

  他不禁想後退一步,身後卻是人潮把他又擠了回去。

  臥槽,豪放不羈的大周子民真不是東西!

  他心裡吐槽,臉上卻是假裝鎮定自若,道:“打你爹的不是我,是父母官,冤有頭債有主,你找他去。”

  周武握緊砂鍋大的拳頭,惡狠狠的道:“找的就是你,你這殺才。”

  秦少遊一攤手,儘量做出人畜無害的樣子,道:“大家講道理嘛,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又是何必?”

  後頭的人卻是起哄:“秦公子,打他娘的。”“秦公子威武啊,腳踩周老爺,拳打周大少……”

  “……”

  秦少遊恨不得將這些好事者一個個丟進洛河裡喂王八,然後再把王八釣上來,來個紅燒王八蛋。

  要冷靜,要冷靜,不可憤世嫉俗,絕大多數大周人還是好的,壞的只是這一小撮。

  呃……只是為何這一小撮的壞人都被他遇到了?不科學啊!

  周武聽了那些人的慫恿,果然是暴怒,他上前一步,身後的幾個家人也跟著上前,將秦少遊圍住。

  秦少遊只得道:“周公子,武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可是我就想打你,你能奈何?”

  好霸道……

  秦少遊只得苦笑,道:“當真不能講道理?”

  “不講!”

  “好。”秦少遊很乾脆,二話不說,立即將目光落向了鳴冤鼓,大喝一聲:“都讓開。”

  大家條件反射地讓出一條道路。

  秦少遊以超越極限的速度,又一次朝鳴冤鼓狂奔。

  幾個差役本來抱著手在看熱鬧,可是一看秦少遊的去向,頓時媽呀一聲,已是有一人癱坐在地。

  他們當然想不到這傢伙居然再次玩這一套,而且人家有了兩次經驗,輕車熟路,哪裡還可能攔得住。

  本來敲了兩次,就已無法交代,而如今又來了一次……

  咚咚咚……

  ……………………

  柳縣令本是剛剛鬆口氣,打發走了瘟神,總算是一件可喜的事,他並不去看被打得死去活來的周文,也不理會劉推事,正待起身,那鼓聲又響了。

  每一聲咚咚鼓響,震得柳縣令心肝都要跳出來。

  “我……我……他娘的……”縱是柳縣令是個斯文人,可是這時候還是忍不住罵娘了。

  這不是欺負人麼,還真不把縣令當幹部啊。

  他只得重新跪坐,氣喘吁吁的差役過來通報:“大……大人…”

  柳縣令已經漸漸冷靜下來,嚴格來說,是他已經麻木,他揮揮手,打斷差役道:“你不必說了,本縣知道是誰,叫進來吧,且看他還想怎樣,若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定要法辦。”

  秦少遊入堂,在他身後,無數人議論紛紛,今日是好戲連連,連續三通鼓,教人大開眼界。

  秦少遊行了個禮,道:“草……”

  柳縣令冷笑道:“不必見禮了,本官知道你是何人,你直說了吧,這一次要告何人。”

  秦少遊翹起大拇指,滿臉真摯地道:“大人神機妙算,草民佩服。”

  柳縣令的老臉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恨不得跳將起來,脫下自己的官靴狠狠地砸在秦少遊那張討厭的臉上。

  秦少遊正色道:“草民要告的,乃是周文之子周武……”

  一旁唧唧哼哼的周文還沒有被拖下去,這時候聽到秦少遊要告自己的兒子,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柳縣令心裡說,告完了人家的爹,還來告兒子,你姓秦的還真是斬盡殺絕,斷子絕孫哪。

  他陰沉著臉道:“你要告他什麼。”

  秦少遊道:“周武要打草民。”

  柳縣令又好氣又好笑,心裡說:“衙門是你家開的,什麼雞毛蒜皮的破事也來消遣本縣麼?”

  不過那周武要打秦少遊那也是人之常情,柳縣令居然發現自己很樂見這件事發生。

  “那麼……他打了你沒有。”

  “還沒有,不過待會兒,可能就要打了。”

  柳縣令木著臉,老半天才憋出話:“那麼,就等他打了你,你再來告吧,好了,你休要胡攪蠻纏,退堂!”

  他話音落下,急不可待地要起身,秦少遊則是義憤填膺,這是什麼道理,等人家真動了手,自己還有命來告麼?

  秦少遊並不甘休,而是道:“且慢。”

  柳縣令氣得咬牙切齒:“你還有什麼話說?”

  秦少遊道:“大人可孝順父母麼?”

  突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柳縣令微愣,然後他看到親民堂外烏壓壓的百姓,卻是不敢規避這個問題,父母官肩負的何止是錢糧、邢獄,對政績的考察之中,教化也是重中之重,柳縣令板著臉道:“這是自然,百善孝為先,大周以孝治天下,本縣身為父母,豈有不孝之理?”

  秦少遊道:“那麼草民敢問,若是大人的父母被人打了,可會無動於衷麼?”

  “這……”柳縣令突然明白了什麼,他忙繃著臉道:“父母有錯,若是挨了打,作為兒子的,理應以身代罪。”

  秦少遊道:“那麼草民要問,周文年紀老邁,雖然他是惡貫滿盈、咎由自取,可即便是大人打他,也是於心不忍,可是這周文之子,卻在衙外冷眼旁觀,身為人子,敢問大人,這是不是豬狗不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15 06:39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15 06:40 PM 編輯

第十七章: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柳縣令的小心思又開始轉動起來。

  周文挨了打,可是他兒子呢,卻在袖手旁觀,按理來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柳縣令卻深知,裡頭絕沒有這樣的簡單,要知道,大周朝是講禮法的,這個禮首當其衝的就是孝,一個人若是不孝,難道還指望他知廉恥,有忠義麼?

  作為親民父母官,堂堂的柳縣令必定要樹立孝子的形象,而作為一個孝子,聽到有人不孝,理當如何呢?

  這是一個看上去很荒唐的行為,它的荒唐之處就在於,譬如某人要做正人君子,卻遇到個急色濫情的傢伙,那麼作為一個不肯同流合污的正人君子,為了體現自己的道德觀念,理所當然要對這等壞人棒喝一番。

  可是某人是官,而那急色的傢伙是民,且某人還掌握了那傢伙的生殺大權呢?

  柳縣令要劃清界限,要體現自己是個孝子,還需要顯露出自己對那些不孝子的深痛惡絕,於是他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然後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齜牙冷笑的神色,隨後,他猛拍驚堂木:“此等逆子,留之何用,元惡大憝,矧惟不孝不友,本縣若不嚴懲此等不肖子孫,拿什麼教化縣民,來人,拿周武,杖打五十,帶枷十日,以儆效尤!”

  臨末了,柳縣令還意猶未盡,正氣凜然的道:“本官最恨的,就是此等不忠不孝的狗賊,豬狗不如的東西,呸!”

  柳縣令的腦後就差有一輪小太陽要冉冉升起,秦少遊心裡說,這尼瑪的精神昇華的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不過柳縣令這正氣凜然的一番話,立刻得到了滿堂的喝彩。

  秦少遊連忙翹起大拇指:“大人英明。”

  柳縣令捋鬚,風淡雲清狀,他深恨秦少遊巧舌如簧,給自己挖坑,不過事到如今,為了顯露自己的嫉惡如仇,也只好委屈那位周公子了,不過……周家反正該打的也打了,絕不可能有修好的可能,秦少遊斬草除根,他作為堂堂縣令,也索性壞人做到底!

  幾個差役已是出去索拿周武。

  周武還在衙外一頭霧水,便直接被幾個差役揪住,而後直接提到了堂下,周文又驚又怒,看著自己兒子如喪家犬一般的被揪上來,禁不住老淚縱橫,捶胸跌足的大吼道:“兒啊……”

  周武大叫:“爹……”

  啪……身後有差役一腳踹了他的小腿,他禁不住向前撲倒,緊接著數個差役提著水火棍上前,便是一通痛打,周武抱著頭,大叫:“我犯了什麼罪,我犯了什麼罪,好哪,我曉得了,秦少遊,你勾結官府,要壞我性命,還有王法麼?”

  秦少遊心裡想笑,我本來是要和你講道理的,你偏偏不講,勾結官府的是你們周家,如今倒是倒打一耙。

  柳縣令聽到勾結官府四字,殺意更濃,惡狠狠地道:“重重的打!”

  聽到這四個字,深諳這言外之意的劉推事不禁眼皮子跳了跳,心知此事是不能善了了。周文卻是一口氣沒有抽上來,曉得自家兒子非死即殘,昏厥過去。

  啪……啪……

  差役們加重了手勁,每一棍下去都直接錘在骨上。

  周武發出嗷嗷的慘叫,卻還是忍不住大吼:“等著,姓秦的,我和你勢不兩立,你以為陰謀詭計……”

  秦少遊的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他淡淡的回了一句:“誰叫你不讀書?”

  秦少遊並沒有同情和惻隱之心,這一對父子對自己喊打喊殺,為了奪取自己的東西,不惜採取種種措施,他看到周武被打得皮開肉綻,心裡只是後怕,假若最後讓周家的人得逞,現在的自己,只怕會比他們更慘吧。

  “雖然我只是一介草民,可是我也要活下去,活得好好的,要比任何人活得都好。嗯……我會活得很好。”

  所以我要有錢,除此之外,還要有錢……

  除了錢之外呢?

  秦少遊炙熱地看了柳縣令的烏紗帽一眼。

  周武的慘叫漸漸地微弱下去,縱是他鋼筋鐵骨,也吃不消這些差役蓄意為之的‘棒打’,這場荒唐的鬧劇終究還是曲終人散。

  不過這對秦少遊來說,卻還只是個開始。

  秦少遊最後一次告辭,柳縣令實在是怕了他,竟對他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你雖年輕,氣卻太盛了,咳咳……本縣只是隨口一說,聽不聽在你,別老是捶鼓,要安份做良民。”

  秦少遊唱了個肥喏:“大人教誨,草民銘記在心。”

  柳縣令把臉別到一邊,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再有下次,本縣便是拼著前程不要,也要教人做人!”

  秦少遊咳嗽兩聲道:“大人,注意影響。”

  柳縣令這才意識到,眼下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大家的眼裡,於是他道貌岸然地道:“去吧。”

  秦少遊出了衙門,這一次卻有幾個差役寸步不離的跟著他,鳴冤鼓那裡也派了一隊的差役在那兒衛戍,一個個如臨大敵。

  看來……是上了黑名單了,往後告狀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秦少遊感覺有點不舍,其實……告狀還是蠻爽的。

  而這時候,看客們紛紛圍上來,紛紛叫好,秦少遊沒有讓大家失望,讓每一個有志於八卦的人得償所願,其中的精彩,教人歎為觀止。

  “秦公子,來,說兩句話。”

  “秦公子厲害啊。”

  這些話聽在秦少遊的耳裡,秦少遊充耳不聞,呸,什麼東西,不就是還想慫恿著我去告狀麼?

  不過眼看大家如饑似渴,秦少遊還是不免說兩句,他沉默了良久,最後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誰敢再罵我書呆子,下次,咱們衙門裡見。”

  最後一句話刻意的掩飾了自己被剝奪了狀告權的事實,不過即便如此,卻依舊還是很有殺傷力。

  然後他昂首闊步,背著手離開。

  鄧健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竟是走在前頭,神氣活現,氣勢洶洶,朝一個躲避不及的人大喝道:“呔,秦家公子的路也敢擋,不曉得他有個朋友叫鄧健嗎?”

  秦壽追上秦少遊,低聲道:“堂弟,我看這個鄧健不像好人。”

  “你現在才知道?”秦少遊很奇怪地看著他,他突然發現,老秦家的基因似乎不太好,否則這個堂哥怎的如此後知後覺。

  ………………

  回到久別的客棧,秦少遊心情大爽,方才他那一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當然不是空穴來風,他猛地意識到,此前那個書呆子所讀的書竟是這樣的有用。

  於是他一回到房裡,便開始翻箱倒櫃,秦壽在房外探頭探腦:“你要尋什麼?”

  “找書,我要讀書,要出人頭地,你沒聽我的話麼,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想好了,酒樓要掙錢,可是我還要讀書科舉,做人要志向遠大一些。”

  秦少遊尋出一遝書來,眼睛放光,禁不住道:“寶貝啊寶貝,在我眼裡,這便是金鑲玉,是顏如玉……”

  秦壽奇怪地看他:“堂弟,你打算投卷?”

  “投卷?什麼是投卷?”

  秦壽道:“要科舉,單憑考試是不成的,得向達官貴人投卷,把自己的文章遞去,若是得到他們青睞,得到他們的薦舉,才有機會高中,況且……你又不是國子監、弘文館的生徒,又不是得到州郡的舉薦的鄉貢,就算要報考,那也沒資格啊。”

  秦少遊愣住了,他禁不住道:“國子監、弘文館怎樣才能入學?”

  “幾乎都是官宦子弟。”

  秦少遊瞧瞧自己,突然覺得頗為可悲。

  “郡縣的舉薦呢?”

  “這個更難。”

  “呃……”

  秦少遊明白了,所謂的隋唐科舉並不是想像中的美好,在此之前,實施的還是九品中正制,幾乎所有的人才還有官員的舉薦,幾乎都壟斷在門閥手裡,這隋唐開了科舉,固然是開創了歷史先河,不過由於門閥依舊殘存,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剝奪掉他們對人才的壟斷呢,現在看起來,難怪從前那個秦少遊每日讀書,卻被人取笑,原來他娘的每天都在做無用功啊,開酒樓的子弟怎麼可能有機會科舉做官呢?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呸!

  秦少遊把手裡的書輕輕一拋,背著手,沉著臉走出房去。

  “堂弟,不讀書了?”

  “不讀了,目光要長遠一些,做生意吧。”他不禁唏噓,有一點小小的憂傷:“把書都收拾一下,當柴火燒了吧。”

  “是不是太可惜了。”

  “不可惜,它們是金鑲玉,我便視金玉如糞土,它們是顏如玉,我就是柳下惠,坐懷不亂的小廚師……咳咳……沙子進眼睛了,眼眶沒有紅吧,濕濕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16 09:51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16 09:51 AM 編輯

第十八章:憤怒的天子

  在待詔房裡,上官婉兒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豆花,從前的滋味很好,可是現在吃著,卻仿佛少了點兒滋味。

  趴在案下的太監絮絮叨叨地講著洛陽縣裡發生的事。

  說到周老爺被杖打的時候,上官婉兒噎了一口,撫著酥胸,連聲咳嗽:“你說什麼,到底是誰狀告誰?”

  “先是周文狀告秦少遊,此後不知怎的,秦少遊把他告上了。”

  “……”上官婉兒目瞪口呆,奇哉怪也。

  “再後來,秦少遊還告了周文的兒子周武,是大不孝之罪,洛陽縣令勃然大怒,嚴懲了父子二人……”

  上官婉兒一臉古怪:“洛陽縣令姓什麼?”

  “柳……”

  上官婉兒吐舌:“不是親戚啊。明日去刑部,抽調案情來給我看看。”

  “是。”

  “那秦少遊,想必很得意吧。”上官婉兒突然對那個書呆子小小的有些佩服了,這個傢伙,從沒吃過虧啊。她不禁有些痛恨,為什麼壞人總是得志呢……當然,她顯然也已忘了,作為待詔的自己,只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是當然的,他從衙裡出來,還說了一句話呢。”

  “什麼話?”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上官婉兒方才還在小心翼翼地拿著銀勺子舀了一勺豆花,還沒有送入嚶口,聽了這段話,她的臉色猛地變得更加古怪起來,她抬起眸,俏臉顯得很為凝重:“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萬般皆下品……萬般皆下品……”

  她將銀勺放下:“這些話,有幾人知道?”

  “當時有許多人。”

  上官婉兒的眸光深沉起來,她的手搭在案上,手指頭不禁在案面上慢慢地敲擊起來。

  最後,她朱唇輕抿,似乎有了主意:“這個傢伙越來越有意思了。”她垂下頭,抽出一張宣花大紙,提起筆來,唰唰的寫下了這句話,慢悠悠地道:“這句話,在半月之內,我要滿城都的人都知道。你去辦事吧,我該去陪駕了。”

  她動了身,起身到了紫薇宮。

  蓮步踏入紫微宮,上官婉兒就感覺有些不對了。

  宮內的宦官、女官,個個跪倒在地,不敢抬頭,幾個膽小的,更是身如篩糠,瑟瑟發抖。

  地上滿是瓷片,一個邢窯的白瓷摔了個粉碎。

  陛下穿著寬大的冕服,她身子雖是嬌小,可是這雍容的華服在身,此時背著手,對著一方銅鏡,用身軀背對上官婉兒,這具背影似乎隱含了漫天的殺伐之氣。

  上官婉兒屈身行禮道:“臣見過陛下。”

  身子的主人沒有回眸,她的雙肩微微顫抖,最後,那帶著冷漠的聲音一字一句地道:“朕聽說京師的流言已經越來越放肆了。”

  京師便是長安,武則天登基之後,依舊將長安設為京師,卻又將洛陽改為神都,這樣做,自然是想遠離京師的門閥,擺脫門閥的影響。

  武則天又道:“近日,關於弘兒的傳聞愈演愈烈,此事,你知道麼?”

  “臣知道一些。”

  “他們說朕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

  “陛下,這只是愚民的流言蜚語。”

  “若只是無知愚民倒也無妨,可是朕知道傳播這些流言的,只怕都是些有心人。”

  “來俊臣昨日上書,密告同平章事任知古、裴行本,還有司禮卿崔宣禮謀反,陛下……”

  “朕已下旨,統統格殺勿論。可是……這些人殺不完的,朕要誅心!”武則天狠狠地甩了一下長長的牡丹紋大袖,一步步舉著龍足走向寢殿深處,她的聲音也越來越遠:“有一個叫如春酒樓的地方,朕和你提過,你及早做好佈置…三日之後………”話音落到這裡時,天子的身影已是拐過了一個紅漆大柱,消失在了上官婉兒的眼簾。

  “臣遵旨!”上官婉兒朝向幽深的寢殿深處,面若秋水。

  …………………………

  次日一大清早,上官婉兒出宮,陛下幸臨如春酒樓,這是天大的事,身為女官,必須要再確認一番。

  最重要的是,那個秦少遊,一看就不是善類,若是到時候衝撞了聖駕,那可就糟糕了。

  再一次到這如春酒樓,原來的門可羅雀,如今總算稀疏的有了一些生意,上官婉兒是做好了功課的,知道這是周家官司輸了,立即受到官府的打壓,因而變賣了不少產業,使得如春酒樓總算有了一些生意。

  只是站在門口,卻是一個傢伙叉著手在吆喝,大叫道:“如春酒樓好,如春酒樓的飯菜頂呱呱……”

  看這個傢伙一臉垂頭喪氣,嗓子喊得冒煙,上官婉兒上前一步道:“你這是做什麼?”

  站在這兒的便是鄧健。鄧健哭喪著臉,見一個小妞兒湊上來和自己說話,而且妞兒生得真真是美豔……只是……看到上官婉兒身後的十幾個虎背熊腰的侍衛,他不禁暗暗咋舌,曉得來的是貴人,便道:“招攬生意。”

  上官婉兒笑呵呵的道:“這個酒樓的東家姓秦是麼?他買賣做的這樣大了?竟捨得花錢雇人吆喝。”

  鄧健的臉色很不好看,欲言又止。

  上官婉兒是何等細心的人,便道:“你有什麼話說?”

  鄧健苦笑道:“我欠他錢,自該肉償。”

  “噢?你就是那個總是在這裡混吃混喝的潑皮?”

  鄧健一聽,不禁驚訝地道:“你怎的知道?”

  “我怎會不知,這裡都佈滿了我的眼線。”上官婉兒在心裡想著,嘴裡卻是道:“你真是沒用,說好了白吃白喝,卻如何又欠了他的錢?”

  鄧健雙手一攤,很無恥地道:“欺善怕惡啊,本以為他只是個善類,所以占他便宜,誰曉得他這樣厲害,我左思右想,這白飯吃了之後睡不著,所以……”

  上官婉兒的眼睛不由眯起來:“是麼?”

  正在這時,秦少遊氣勢洶洶地從裡頭探出頭來,怒斥道:“鄧健,為何又不喊了?我這是造了哪門子孽,才會雇你做工……啊……”他發現了上官婉兒,立即堆笑,上前行了個禮:“不知尊客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上官婉兒見他對自己顯得格外的彬彬有禮,便覺得他定是在打什麼主意,索性撇撇嘴道:“來碗翡翠珍珠羹。”

  “好。我親自下廚。”秦少遊搓了搓手,心想,大主顧來了,他的眼睛也不禁明亮了幾分。

  上官婉兒進去,尋了個僻靜的位置,這裡只有寥寥幾個客人,不過做的飯菜很是普通,料想是秦少遊的堂哥的手藝。她坐在胡凳上,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過了一刻鐘,秦少遊便端了湯來。

  上官婉兒見了湯,頓時眼睛放光。

  秦少遊說了一句:“尊客慢慢吃。”便要回櫃檯去。

  上官婉兒伸出了芊芊細指,勾了勾:“你坐著。”

  “這……不好吧。”秦少遊很有節操很有底線的樣子:“要另收費的。”

  “坐下!”

  “好。”秦少遊坐下,然後用手撐著下巴,看著上官婉兒大快朵頤。

  上官婉兒的胃口很好,即便是顧忌形象,可是這湯用了半柱香,卻還是一掃而空,然後她抬起頭來道:“我今日打開天窗和你說亮話,你仔細聽好了。”

  秦少遊坐直身體,他對待客人的態度還是很端正的,忙道:“還請指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16 02:39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16 02:40 PM 編輯

第十九章:拼了

  上官婉兒深深地看了秦少遊一眼,然後也學著秦少遊一樣用手撐著下巴,這樣做,只是覺得有趣。

  宮裡的規矩太多了,一言一行都馬虎不得。

  這樣率性的行為,似乎有一點意思。

  大眼瞪小眼之後,上官婉兒道:“你現在在想什麼?”

  秦少遊道:“在想姑娘要和我說什麼。”

  “不對!”

  秦少遊禁不住道:“怎麼不對?”

  上官婉兒朝他冷笑:“你現在一定在想,該怎麼算我的湯錢對不對?”

  “呃……有麼……姑娘太小看我了,我其實……不是一個錙銖必較的人。”

  上官婉兒起身,道:“那就好極了,難得你這樣大方,看來這頓湯……”

  “且慢!”秦少遊飛快地站起來,道:“吃霸王餐很可恥的!”

  上官婉兒用著鄙視的眼色看著他道:“明明十文的湯,你卻騙了我十五貫,這難道不可恥……”

  秦少遊的臉頓時紅了,他並不因為宰了這傻妞而羞恥,可恥的是,居然被這小妞發現了。

  上官婉兒冷哼一聲,才道:“我來這裡倒不是要你退錢,只是要告訴你一件事,三日之後,會有一個貴人幸臨這裡,你好生招待,若是招待得好,自然會有好處,可是招待得不好,性命也會難保,你這油嘴滑舌的本性,最好收一收,否則,小心自己的腦袋。”

  上官婉兒說罷,營造了足夠的胃口,便起身要走。

  對於這個訊息,秦少遊愣了一愣,上官婉兒心裡想笑,畢竟這個人只是個小戶人家出身的,方才那番話只怕嚇著他了。

  她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走出如春客棧的時候,便情不自禁的背著手,她似乎很瞭解秦少遊的本性,這是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很快,他應當會追上來,問明來龍去脈。

  於是她開始暗中默數:“十……九……八……七……二……一……”

  “姑娘……姑娘……”秦少遊追上來。

  上官婉兒宛如聽到了天籟之音,有一種料事如神的痛快之感,她假作不解地回眸,道:“你想問來的是哪個貴人?”

  “呃……”秦少遊頓了一下,才很靦腆地道:“你還沒付湯錢。”

  “……”上官婉兒愣了一下,終於嗔怒道:“俗不可耐!”

  …………………………

  貴人要來……

  虧得上官婉兒還賣關子,但以秦少遊的智慧,豈會猜不出這個貴人是誰?

  來人是武則天啊。

  那個傳說中,英明神武,擁有萬千男寵的女天子……

  雖然從這個角度上來看,秦少遊頗覺得有些色情,不過沒辦法,他對武則天的印象大抵也是如此。

  不管怎麼說,秦少遊很稀罕這位擁有無數男人的女人,因為他知道,自己能不能發跡,就要搏這一把了。

  周家謀劃了幾年,花費了無數的心機,更不知浪費了多少人力物力,為的就是那塊牌匾,而那塊牌匾,不就是為了要與女天子搭上線麼?

  而現在……秦少遊決定使出渾身解數,也要和那位傳說中女漢子搭上關係了。

  他手裡拿著兩貫湯錢,又不禁在想,方才那個小妞來告誡自己,那麼她和武則天是什麼關係呢,秦少遊不禁打個冷顫,那位傳說中的那啥,不會是男女通吃吧,而這位……

  “哎……可惜……可惜……”秦少遊搖著頭喃喃自語。

  而後他振作精神,這個時候胡思亂想什麼,為了榮華富貴,拼了!

  他大剌剌地回到酒樓,零星的客人已經結帳走了,秦壽和鄧健正坐在一起吃飯,秦少遊看到了桌上的雞,頓時勃然大怒,道:“就知道吃,我要被你們吃窮了!”

  秦壽和鄧健不敢吃了,噤若寒蟬,而鄧健沒皮沒臉地笑道:“不要這樣嘛,秦哥兒,這是秦壽專程做給你吃的,感謝你教他廚藝!”

  “是麼?”秦少遊走上前去,眯著眼看著盆裡的雞:“兩隻雞腿呢?雞翅膀呢?”

  “……”秦壽和鄧健俱都舉起筷子,指向對方。

  秦少遊如喪考妣:“這日子沒法過了!”

  秦壽帶著幾分委屈道:“堂弟,不要這樣嘛,大不了扣我工錢。”

  秦少遊的臉抽了抽,因為他壓根就沒打算給秦壽付工錢。

  歎了口氣,秦少遊坐下,一旁的鄧健忙討好似的給他盛了飯,道:“秦哥兒快吃。”

  “嗯……”秦少遊一副鬱鬱寡歡地樣子,卻並不急於動筷子,而是對他們道:“過兩日,會有貴人來咱們酒樓吃飯,所以我們得先做好準備。”

  “貴人,什麼貴人?”

  “你知道得太多。”秦少遊賣了關子:“總而言之,我們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定要讓人賓至如歸,所以第一件事,就是鄧健,後日開始,你暫時不必來上工了……”

  “不用上工了!”鄧健喜形於色,卻又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對:“為何不用上工了?”

  “你長得太醜,沒事不要嚇人。”

  “……”鄧健頓時一臉苦色,低頭吃飯。

  “除此之外,堂兄這兩日要進行採買,酒樓內外也要好好地打掃一遍,不必富麗堂皇,可是一塵不染卻是必須的。”

  秦壽連忙應了。

  秦少遊歎口氣道:“可是現在最難辦,反而是那貴人的喜好,你說,她喜歡吃什麼呢?”

  烹飪之道,固然講究的是手藝,而且秦少遊雞精在手,也算是獨門秘技,再加上古今中外的食譜,他都了然於心,要知道,他前身出身廚藝之家,後來才做了美食家,而要做出稱心如意的美食,得到讚賞,秦少遊還是很有底氣的。

  不過美食除了好壞之分,這對不對人的胃口,卻也十分重要。

  秦少遊的眼睛眯起來,心裡打起小算盤,突然又對鄧健客氣起來:“鄧兄……”

  鄧健冷哼一聲。

  “幫個忙好不好?”

  鄧健冷笑道:“不好。”

  秦少遊的臉色立即變了,把手一伸:“還錢,飯錢全部還我。”

  鄧健苦笑,本來他是來混飯吃的,之所以來混飯,只是因為秦呆子好欺負,誰曉得這廝突然轉性,將周家打了個落花流水,鄧健是何等機靈的人,突然有些後怕了,這才決心還了飯錢,只是他沒錢,只得肉償,現在這廝好不要臉,天天以此要脅。

  鄧健無奈地道“好吧,幫忙。”

  秦少遊笑了,托著下巴,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道:“你在神都朋友多,路子廣,幫忙打聽一下,宮闈裡的一些密事。”

  “這……現在好像查得緊……”

  “所以要小心,還有,若是被官府查辦,不要告訴他們是我指使的,就算牽連了我,我也不會認。”

  鄧健歎口氣道:“門路倒是有,可是總要有一些跑腿錢。”

  秦少遊也跟著歎口氣,道:“要多少?”

  “一貫。”

  “那給你三百錢,事成之後,另給兩百。好啦,時間緊迫,不要吃了,趕緊去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17 06:09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17 06:09 AM 編輯

第二十章:恭迎聖駕

  食材都是現成的,不過卻還需要再採買一些。

  至於鄧健那邊,也開始活動起來,他認識許多三教九流,其他的事或許辦不來,可是負責收集消息,卻是輕而易舉。

  秦少遊則是將許多小道消息和流言匯總起來,從中搜取有用的東西。

  甄別消息這種事,秦少遊兩世為人的經驗就變得彌足珍貴起來,只是鄧健這等人,所打聽到的東西能有多少真實性,那也只有天知道。

  “乾封二年,陛下勸先帝重農桑,於神都郊野開墾……”

  “上元二年,太子李弘見蕭淑妃之女義陽、宣城二公主因母親得罪陛下而被幽禁宮中,年逾三十而未嫁,奏請下嫁,先帝許之。武后大怒,不久太子死于合壁宮……”

  “來俊臣孔武有力,出入宮禁……”

  這樣的消息足有數百,而為了揀出有用的,秦少遊幾乎熬紅了眼睛,整整一天足不出戶,他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兩世為人,淡泊名利那都是狗屁,憑啥人家吃香喝辣,自己抱著一個酒樓辛苦經營,勉強維持生計,憑啥別人一言足以斷人生死,自己非要做一個隨時可能被人侵害的大周**絲青年?

  現在一個天大的機會就在眼前,若是不去抓取,依著現在門閥當道的時代背景,只怕秦少遊這輩子都和功名利祿無緣了。

  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

  到了夜裡,他拿了宣紙,舉筆做了密密麻麻的筆記,等到天罡拂曉,這已是第三日了。

  一個很重要的日子,直接決定了秦少遊的命運,這對於一個有才華,且有幾分自戀的底層青年來說,無疑足以改變一生的命運。

  “沒有穿越到王侯家就已經該死了;如果今日抓不到這個機會,那就更加比該死還要該死!”秦少遊推開窗,看著洛陽城裡安詳的街巷,一縷晨光灑落進來,他的眼中雖然佈滿血絲,卻依舊精神奕奕、風采照人。

  “秦壽,秦壽……”

  秦壽起得更早,忙小跑過來道:“堂弟有什麼吩咐。”

  “去把灶台再洗一遍……”

  “已經擦過十七遍了啊。”

  “湊個雙數吧,十八,吉利。”

  秦壽苦瓜著臉,乖乖的去了。

  ………………

  卯時過去,宮裡一點消息都沒有,酒樓裡連個鬼影都沒有出現,這時候,秦少遊有點心慌了,莫非不來了……這不應當吧,君無戲言啊。

  可是仔細一想,似乎又不對,武則天他沒有見過,人家又沒對自己說要來如春酒樓,哪裡來的戲言!

  念及此,秦少遊有些心慌了,心想要被放鴿子了。

  正在此時,突然一對衣甲鮮明的武士擁簇著一個宦官出現,這宦官上前一步,很不客氣的努努嘴,數十個武士迅速開始在酒樓搜索起來,而太監則來到秦少遊的跟前,打量秦少遊道:“你是秦少遊?”

  “正是。”秦少遊頓時心花怒放。

  終於來了……

  不過,自己必須得假裝不知道天子駕臨,否則過於妖孽,必須得顯露出自己沒有企圖心。

  “不知客官是來用飯麼?本店有……”

  太監笑了笑道:“你這兒,從現在開始,不得招徠客人。”

  本來此時這裡就沒有客人,平時也是連蒼蠅都很少見。

  太監繼續道:“待會兒,陛下要在此用個便飯,你這小民,想來也不熟諳禮儀,現在教你規矩也來不及了,記住,不可喧嘩,舉止要端莊。”

  這太監頤指氣使,當然沒把秦少遊放在眼裡。

  “噢。”秦少遊輕描淡寫的應了一句,他開始對太監印象有些不太好了。話說他本是很崇敬閹人的,畢竟做太監也是得需要很大的勇氣啊。

  太監微微一愣,他本來以為自己提及到天子,這個酒樓的小東家肯定要一驚一乍,不是喜極而泣,就是驚得面如土色。誰曉得這廝輕描淡寫,就這麼噢的一聲,然後什麼都沒有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少遊朝太監咧開嘴,笑了:“你教我舉止端莊的啊。”

  太監便別過臉去,冷哼一聲,索性不理秦少遊了。

  幾十個武士在檢查一番之後,便佔據了酒樓的一些位置,束手待命。

  再過一炷香,又有一支馬隊過來,那馬蹄聲轟隆隆的宛若驚雷,不過騎士們並沒有進樓,而是在外衛戍。

  一些宮女和太監已經魚貫而入了。

  太監眼看時候差不多了,便對秦少遊沒好氣地道:“還不快出去見駕?”

  秦少遊和秦壽一對兄弟出了酒樓,便看到這酒樓外已是裡三層外三層的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遠處,在一隊花甲騎士的擁簇下,一方綢緞輕紗的龍攆由三十二個太監徐徐抬過來。

  在龍攆一側伴行的人,秦少遊竟是認的,不是上官婉兒是誰?

  秦少遊心裡叫苦,自己好像宰的……是一個大人物,來頭很不小哪。

  “不怕……不怕……她這樣尊貴的人,肯定不會記仇,宰相肚裡能撐船,這個小妞雖然不是宰相,應該撐一個秦少遊應當沒有問題吧。一定要堅信人性的美好。”秦少遊在心裡安慰著自己。

  待到龍攆穩穩停住,那太監朝秦少遊使了個眼色。

  可是秦少遊卻是還是站著不動,他的眼睛不停的眨,很期待看一看傳說中的那位女漢子到底長的什麼樣。

  太監急了,咳嗽一聲,便索性先行拜倒:“恭迎聖駕。”

  秦少遊醒悟過來,也忙行禮道:“草民秦少遊,恭迎聖駕。”

  龍攆已是掀開一角,緊接著,武則天踩著高凳下來。

  秦少遊昂起頭,去看武則天。

  乍見武則天,秦少遊不由微微一愣,這個女人一身拖邐到半丈的長裙,,上鑲有繁複華美的金色花紋,淺繡牡丹,她身材微微有些豐腴,一頭青絲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頭上佩戴精美的鳳釵及其配飾,衣領微微敞開,露出曲線優美白皙修長的脖頸。

  是個大美人,而且……看上去竟不過四十歲上下。

  只是她的神態卻與美麗並不關聯,臉色冷峻,一雙鳳眸顧盼自雄,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顯得主人的城府深不可測。

  站在一旁的上官婉兒見秦少遊的呆滯神態,又好氣又好笑,她早就隱隱覺得這個傢伙有些不靠譜,所以才特意去提點幾句,誰知這個傢伙還是失態了。

  於是上官婉兒慍怒地看著秦少遊,很想把他當作珍珠翡翠羹一樣吃了。

  而秦少遊呢,卻還是很放肆地看著武則天,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

  其實他心裡卻在偷樂……

  後世自從有了韓國人……的整形手術,什麼樣的美女,他沒有見過,豈會因為一個風韻猶存的老女人而失態?

  他如此失態是裝的,女人嘛,總希望得到男人的關注,武則天保養得如此之好,難道是孤芳自賞麼?當然不是,她想盡一切辦法保持青春,自然也需要有人關注。秦少遊的目光寫滿了欣賞,卻絕沒有褻瀆,目的……當然是給予武則天製造出某種滿足感。

  上官婉兒若是知道這個傢伙背地裡打的是這個鬼主意,卻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武則天下了輦,這裡當然是她的舞臺,一個小小的酒樓小東家,她本不該用正眼去看那麼一眼,可是突然被秦少遊這麼一絲眸光落過來,被她察覺,她竟是微微有些動容。

  她是個女人。

  而這種目光,自她年紀輕輕時入宮,成為了才人之後,就不再有了。因為她曾是太宗皇帝的女人,也曾是先帝的女人,而現在更是君臨天下地天子,宮裡圍繞她的,十有八九都是太監,這種人的品味一般都比較特別,而至於那些個臣子,哪個敢抬頭看她一眼?更別說是單純得只因為容顏而用欣賞的目光去看了。

  即便是那些男寵……似乎也帶著幾分虛情假意。

  可是這個少年,這種單純且帶著欣賞的眼神,卻讓她有一種久違的歡喜,她不由側目,好好地打量了這個傢伙一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18 12:49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18 12:50 AM 編輯

第二十一章:天子親臨

  武則天側目看了秦少遊一眼。

  這是什麼樣的眼神?

  那眼眸似是幽邃的深泉,深不可測,卻又清澈無比。

  秦少遊恍然,這個手腕高明,殺人如麻的女皇帝,除了貴氣逼人之外,那眼眸流轉之間,嘴角微微勾起,嫣然含笑,竟有少女般的神韻。

  呃……

  秦少遊方才還懷著很不可告人的目的,耍弄著他的心機,可是現在,卻有點不知所措了,被一個女人盯著,竟讓他不知所措,真是失敗。

  武則天抿嘴,她的眼眸立即收了回去:“你叫秦少遊?”

  秦少遊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道:“草民便是。”

  “哦。”

  只是哦了一聲,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武則天伸出芊芊玉手,上官婉兒連忙上前,伸出臂膀來,武則天則是將手輕輕地搭在了上官婉兒的小臂上,然後徐步進入酒樓。

  上官婉兒則是恨恨地朝秦少遊瞪了一眼,顯然對於秦少遊的表現甚為不滿。

  可是秦少遊卻沒功夫搭理上官婉兒。

  他很糾結,有些灰心喪氣,花費了這麼多功夫,他娘的只換來了一個‘哦’,雖然女皇陛下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這是一件值得可喜可賀的事,可是你們也不能把酒樓當自己家啊,這是我的酒樓好麼?

  只怕在女皇陛下眼裡,自己和螻蟻怕是沒有多少分別。咳咳……有點受打擊了。

  不過……不怕,哥臉皮厚,繼續……

  秦少遊要尾隨進去,卻被一個孔武有力的武士攔住,這武士努努嘴,大意是,滾一邊去。

  秦少遊怒了,道:“這是我的酒樓。”

  武士沉吟片刻,終究還是側了身,秦少遊快步進去,便見此時,武則天已在一行宮人、宦官的擁簇下坐在了一張靠窗的胡凳上,她倚著桌子,臉微微側向窗外,似在凝望什麼,秦少遊看不到她的臉,可是她紋絲不動的嬌軀卻如雕像。

  她在看什麼,在想什麼呢?

  這個背影留給了秦少遊很深的印象,背影雖是嬌弱,卻有一種別樣的孤冷,天下萬物似乎只成了她的陪襯。

  秦少遊歎口氣,他突然意識到了小人物的悲哀,這樣的大人物,身邊縱有僕從萬千,可是在她的眼裡,卻和草木沒有什麼分別。

  接下來,還是做菜吧。為了成為大人物,為了不被人當作草木,更該努力。

  秦少遊索性直接去後廚,誰曉得這後廚竟也有武士和宦官,這些人狐疑地看著秦少遊,不過想來也曉得秦少遊的身份,而沒有刁難。

  可秦少遊進了後廚的時候,卻發現這兒竟被幾個宦官包場了。

  一個老太監已經系起了圍裙,手裡拿著勺子,其他幾個小太監,切菜的切菜,熱鍋的熱鍋,一副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

  可是……秦少遊火了。

  你娘的……這是我的酒樓,是我的廚房,是我的地盤,你們這樣,還有沒有天理?

  他正要上前,一個小宦官推開他:“閒雜人等,走開,走開。”

  秦少遊被他的氣勢弄得莫名其妙,話說,誰給你這樣的底氣,你們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什麼時候,我成閒雜人等了?

  “我是這裡的東家,陛下大駕光臨,理應我來……”

  那老宦官這才注意到了秦少遊,他一手拿著勺子,一邊側目過來,旋即冷笑道:“你是何人?”

  “本店東家兼主廚,秦少遊是也。”

  老宦官笑得更冷:“秦少遊,沒聽過,你是什麼東西,陛下來了這裡,吃的也理當是御宴,你一個小小刁民,也敢在這兒造次?陛下吃的東西是你能做的嗎?出去!”

  “……”秦少遊目瞪口呆,臥槽,你居然還有理了。

  “我若是不出去呢?”

  “來人……”老宦官風淡雲清,並不把秦少遊放在眼裡,只是慵懶地叫了一句,外頭已經有侍衛堵在了廚房門口,來意不善!

  秦少遊反而氣定神閑起來,他很快明白了原委,女皇陛下來這兒只是將這裡當作一個舞臺,吃飯是小事,可是追思先太子,懷念自己的親生骨肉才是關鍵。說穿了,今日她來這裡,就是給天下人看的,是要破除那些有心之人的流言蜚語。

  至於吃不吃東西,讓誰來做菜,對於女皇陛下來說,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既然微不足道,當然也不會過問,於是乎,宮裡的大廚來了,陛下沒有說誰做菜,他們卻已默認為女皇提供膳食是他們的職責。

  如此一來,秦少遊就被排除在外了。

  他的飯碗被搶了……

  秦少遊笑了:“我若是不滾呢?”

  老宦官眯著眼道:“你好大的膽子,莫非不怕死麼?”他朝門口的侍衛努努嘴,侍衛會意,已是氣勢洶洶地進來。

  秦少遊心說,你當我是嚇大的?笑呵呵的道:“好啊,那麼就看我們兩個誰怕死,陛下來這兒是來追思先太子的,天下多少人在矚目,這個時候,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若是鬧出了什麼亂子,你想想看,陛下會怎麼樣呢?我再小小的提醒你一下,待會兒,我會叫的!叫的聲音會有些大,可能會有些吵。”

  老宦官的臉色變了。

  陛下的來意,他當然知道,他又豈會不知這是一齣戲碼,是演給天下人看的?陛下當然不在乎今日吃什麼,可是若這兒鬧出點事傳揚出去,眼前這個討厭的傢伙雖然該死,可是難保陛下不會遷怒自己。

  這個傢伙……好不要臉皮,好大的膽子!

  只是偏偏,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秦少遊看這老宦官遲疑,便曉得自己的恫嚇湊效了,於是理直氣壯的道:“真想把事兒鬧大,我可不怕你,這裡是我的地方,該滾的是你!”

  老宦官大怒道:“你也懂做菜?”

  秦少遊道:“我祖祖輩輩都在這裡經營酒樓,怎麼會不懂做菜?”

  老宦官冷笑道:“你這是做給尋常小民吃的,陛下是什麼人,怎能吃那些粗野的東西。”

  秦少遊笑呵呵地道:“先太子能吃,陛下為何吃不得?先太子都說我爹做的菜好吃,按理來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是我爹的兒子,做出來的菜,為何就粗野了?你莫非是說先太子也粗野麼?”

  老宦官答不上來了。

  他臉色發青,踟躇了老半天,竟有點難以招架。

  秦少遊卻是幽幽地歎口氣,道:“算了,我是個講道理的人,咱們就各讓一步吧,這菜嘛,咱們分開做,你做你的,我做我的,索性就來賭一場,且看誰的手藝好。”

  老宦官打起精神,現在秦少遊給了臺階,他沒有不下的道理,況且他是宮中主廚,當然是信心十足,於是冷笑道:“輸了怎麼辦?”

  秦少遊道:“賭錢不好,格調太低;若是誰輸了誰學狗叫,想來我是吃虧的,我是完人,你是宦官嘛……”

  說到這裡,老宦官的老臉抽了抽,很有一勺子下去,砸死秦少遊的衝動。

  卻聽秦少遊繼續道:“不妨如此,誰輸了,誰就拜師吧,好,不許甩賴,現在開始。”

  老宦官覺得自己吃了虧,自己可是堂堂御廚,即便贏了,還不是這小子占了便宜?不過他實在吃不消秦少遊那張嘴,索性先贏了再說,於是二話不說,直接吩咐小宦官道:“殺雞、倒水入鍋、拿筍……”

  秦少遊聽罷,便曉得這老宦官要做什麼了,雞和筍,這老宦官要做的是如意羹,當年自己的爹就是靠這個羹使先太子胃口大開,才題的字,這老宦官還真是不客氣,直接就做這個羹,天子來這兒追思先太子,吃著當年先太子在這裡吃過的羹,少不得要感伏萬千,這道羹,且不說做得如何,首先就增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老東西,你沒有運動精神啊,說好了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18 06:11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18 06:16 PM 編輯

第二十二章:好

  前廳。

  武則天的眸光收回了眸子,這黑白分明的眼眸,最後落在了上官婉兒的身上。

  “後廚為何喧嘩?”

  畢竟只是小酒樓,後廚離這裡並不遠,稍微的響動都可傳達到前廳來。

  只是這不經意的一問,立即就成了頭等的大事,過不多時,便有宦官小心翼翼的過來,拜倒在地道:“陛下,後廚發生了爭執。”

  武則天不喜不怒,輕描淡寫的道:“哦?”

  “該店的主廚秦少遊,與御廚王安立了賭約,爭相要給陛下準備膳食。”

  一旁的上官婉兒道:“真是膽大包天,陛下在此,他們也敢立賭約。”

  上官婉兒是玲瓏心,她自知那個‘無狀’的秦少遊,其實並沒有犯糊塗,恰恰相反,這個傢伙多半是曉得今日天子駕臨這裡,是做給別人看的,無論這傢伙怎樣胡鬧,都不會受到責罰,總不能人家的爹做了一手好菜,先太子讚譽有加,轉過頭,陛下跑來懷念先太子,順手就把他爹的兒子給宰了。

  所以以武則天的心性,是絕不可能動怒,反而這種小爭執,倒成為了今兒無聊乏味的演出一點兒小小的佐料,她故意冷斥,表面上是顯露自己的眼裡容不得沙子,卻故意是要顯露出天子的寬容。

  這個世界總該有人唱了紅臉,再有人來唱白臉不是?

  武則天果然抿嘴一笑,非但不怒,反而微笑道:“賭約?倒是有點意思,婉兒,這是好事兒,毋須動怒。”

  上官婉兒順著梯子下來,道:“是。”她心裡卻想:“姓秦的那個混帳詭計多端,多半連這裡的事也已經預料了,真不是東西。”

  ……………………

  在後廚裡。老宦官王安已經忙活開了,雞肉已經下鍋,水也已經煮沸,緊接著,竹筍已經削皮切塊,像這樣宮中培養的御廚,其實是最擅長火候的,不過到了這裡,他的眉頭卻是深深地皺起來。

  顯然,宮裡的灶和這裡的灶不同,宮中是大灶,火力更強,這裡的灶台小,因而火候有些拿捏不准,他只得不斷揭開鍋蓋來,拿著勺子不斷地觀測。

  好不容易,他長吐了一口氣,吩咐小太監道:“下筍。”

  竹筍丟入翻滾的雞湯之中,猶如暴風中的一夜扁舟,在滾水中翻滾起來,王安開始放鹽、蔥薑等物,一旁的秦少遊道:“我這裡有雞精,若是放進去……”

  “不要!”王安警惕地看著他,什麼雞精,天知道這個小子安的是什麼壞心,這東西,王安可是聽都不曾聽說過。

  被王安拒絕了好意,難得做了一回好人的秦少遊撇撇嘴,不以為然。

  待到萬事俱備,王安命人下鍋,小太監將湯水倒出來,取出筍和雞肉,只盛一小碗如意羹,王安像是好不容易舒了口氣,朝著秦少遊冷笑道:“咱家先走一步,你慢慢的做。”他端著如意羹,小心翼翼地走了。

  這傢伙,倒是很懂先發制人的道理。

  不過他這如意羹,做得倒是不錯,湯水金黃,香氣怡人,真真是色香味俱全。

  秦少遊懶得理他,卻是道:“秦壽,秦壽……”

  秦壽在外頭不敢進來,聽到吩咐,才戰戰兢兢的進了後廚,只聽秦少遊道:“去看看剛才鍋裡熬的東西怎樣,再把缸裡的蛋都取出來。”

  秦壽見堂弟自信滿滿,似是被他的氣勢感染,倒也打起了幾分精神,忙道:“好嘞……”

  ………………

  一碗如意羹如今便落在了武則天的面前。

  王安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

  這碗湯香味濃郁,即便是武則天,也有些動容了。

  她伸出芊芊細手,取了一旁準備的銀勺,小心地舀起一勺湯水,紅唇撅起,吹涼了湯,隨即放入口中。

  王安緊張地看著陛下將湯喝下,嗓子眼都要冒出來了,以往,他這等御廚是上不得檯面的,做了什麼吃的,也不可能在旁伺候著天子吃下,所以無論好壞都和他沒有干係,手藝再好,那也是他的職責所在,可今日不同,其實他也是第一次伺候,不免有些緊張。

  武則天吃了一口,不禁莞爾笑了,她道:“這就是弘兒從前在這裡吃的如意羹麼?”

  王安忙道:“是。”

  武則天道:“好。”

  別看只是一個輕描淡寫的好字,可是作為享盡人間富貴的天子,能說出這樣的評價,就足以讓人激動了。

  王安期期艾艾地道:“陛……陛下……老奴……老奴……”

  上官婉兒在旁笑道:“好了,好了,不必你奉承,陛下稱讚你,你乖乖應了就是。”

  “是……是……”

  武則天一邊吃著如意羹,一邊眼眸閃爍,這如意羹在這兒吃著,自是應景,仿佛就在數年之前,那位意氣風發的先太子,也就是武則天的親子,同樣也是落座於此,在這裡吃著如意羹,時光交錯,物是人非,武則天凝望著湯,突然停了手,她唏噓一口氣,卻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真情流露。

  擁簇在旁的女官、宦官大氣不敢出,紛紛垂頭,整個大廳中落針可聞。

  就在這靜謐到了極點的氛圍之下,武則天又拿起了銀勺,天地之間,只剩下她輕輕舀動湯水的細微聲響。

  ………………

  過了不久,腳步傳來。

  這一次是秦少遊一對堂兄弟到了。

  王安得了天子的褒獎,意氣風發,一見到秦少遊那小子過來,便不免得意洋洋,他在不經意的時候,故意朝秦少遊掠過挑釁的眼神,而秦少遊假裝沒有看到。

  不過當所有人看到了秦少遊手裡端著的東西時,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什麼?

  小米粥……

  粥水這東西,上至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都是常吃的主食之一,本來秦少遊拿來倒也無可厚非,可問題就在於,這普普通通的小米粥,居然也敢呈到君前,陛下會稀罕你一碗粥麼?

  即便對秦少遊有些信心的上官婉兒,此時也不禁有些失望了。

  秦少遊旁若無人,要將手裡的粥端到武則天案前,卻有個小太監攔住,秦少遊只得將粥交給他,這宦官再將粥轉呈到武則天的面前。

  單說這碗粥,其實無論是從賣相還是那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粥香,卻也說得上是上乘,只是裡頭並沒有添加其他任何東西,即便是連蔥薑都不曾有,不免讓人覺得做粥的這個傢伙實在是腦子進了水,褻瀆了天子。

  上官婉兒忍不住道:“秦少遊,陛下稀罕你清湯寡水麼?”

  秦少遊立即回擊:“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吃,莫非姑娘不知?好不好吃,當然陛下說了算。”

  這傢伙……好大的膽子。

  上官婉兒咬了咬唇,被秦少遊狠狠地奚落了一頓,卻是無力反駁。

  倒是一旁的王安樂了,這個傢伙,是作死啊。頂撞了待詔的女官,做了一碗粥水給陛下吃,居然還如此理直氣壯。

  武則天不以為意,笑道:“既來了這裡,嘗一嘗民間的粥水倒也無妨。”

  她處處顯露出自己的寬容,這和秦少遊的猜測是一致的,越是殺伐果斷的人,其實越是好相處,因為在政敵面前,作為一個女皇帝,武則天必須以最殘酷的手段打擊她的敵人,維護自己的統治基礎,可也正因為如此,對於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反而能保持寬仁的態度。

  武則天抿嘴笑了笑,她的眼眸很不經意地掃視了秦少遊一眼,對這個傢伙印象變得有些深刻了,隨即拿起了銀勺,淺嘗一口。

  許多人緊張地看著武則天,待武則天將粥吃下,在口裡細嚼之後,她慢悠悠地放下了勺子,秀眉一揚,從她口裡又吐出了一個字:“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19 07:38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19 07:41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很好吃

  武則天的這個好字,當然不是空穴來風。

  君無戲言嘛,當然不可能有假。

  這口粥入口後,第一感覺便是香甜無比,且華而不膩,只是一碗小小的米粥,再稀奇不過的東西,可是吃在口裡,卻有一種潤滑爽快的感覺。

  武則天平時也吃粥,負責宮中食物供給的人有一千六百之多,陣容龐大,平時她吃的粥品種繁多,可是今日這平淡無奇的白粥,卻總有一種不同。

  而熬粥,其實最考驗的就是火候的功夫,那些御廚並非不懂得火候的掌握,大家各自有一套自己的經驗,可秦少遊不同,廚藝到了後世,已經成為了一門科學,在飲食界,甚至多大火量,燒什麼柴,都有精確的資料支撐,要熬出一鍋好粥,出現任何的誤差,口感也就天差地別了。

  況且秦少遊熬粥的水,乃是高湯,高湯乃是用大骨熬制,同時放入一些蝦仁、香菇,再去除殘渣,只取其濃郁的香味,再下米熬制,這種粥若是在後世,遍佈大街小巷,並不出奇,可是放到了這個時代,卻是一番不同的風味。

  正如甜奶,若是成年人吃,大多不覺得稀奇,可是一個隻曾吃過母乳的嬰兒吃,這味道可就大大不同了,所以許多人的印象之中,小孩子往往好吃,什麼東西都能吃得津津有味,這其實並非好吃,只是他們的味感較為敏感,並沒有嘗過百味,任何一種新的零食,都足以讓他們垂涎幾日。

  因而飲食界必須要隨時推陳出新,因為再好吃的東西,吃得多了,也就漸漸乏味,秦少遊這碗粥,看上去平淡無奇,可是這種口感,對於武則天來說,卻是頭一遭,更不必說,他做粥的技藝確實精湛,初嘗之下,完全給人一種顛覆味覺的鮮美。

  武則天正待要繼續吃粥,秦少遊卻是道:“陛下,要吃這粥,還得配菜。”

  女人嘛,其實多少都有好吃的天性,即便是武則天,也是如此,武則天來了興趣,道:“什麼配菜?”

  秦少遊身後的秦壽忙端了一疊菜出來,是剝了殼的黑蛋。

  這黑蛋不大,和鳥蛋一般無二,卻是通體漆黑,可是蛋上又有許多細細的紋理,看上去很是特別。

  “這是什麼?”

  “鵪鶉蛋。”

  一旁的御廚王安見陛下也誇獎了秦少遊,心裡不禁有些發虛了,其實他自己清楚,從陛下吃了粥開始,他就已經輸了,雖然二人都得到了好的評價,可秦少遊做的是最平常不過的白粥,而他做的卻是如意羹,明顯是他占了便宜,誰知這秦少遊又弄出一個蛋來,他有些不服氣,忍不住道:“既是鵪鶉蛋,為何是通體黝黑?”

  “這個嘛……”秦少遊笑了笑,然後說了一句令王安吐血的話:“秘密。”

  王安道:“這樣的東西,也敢給陛下吃?”

  秦少遊道:“不能吃,我敢呈送君前?陛下,這是草民的獨門秘技,陛下不妨一試。”

  那王安還要爭辯,武則天卻只是莞爾一笑,道:“拿來。”

  武則天並不似那些大家閨秀,對於新鮮的事務帶著戒備之心,居然一點都不矯情,直接伸出細指,拿起一個小小的松花鵪鶉蛋,先是在手上端詳一番,見它黝黑光亮,上面還有白色的花紋,聞一聞則有一種特殊的香氣撲鼻而來,然後,她很是大氣地直接放入口裡,細嚼之下,先是皺眉,隨即笑了,道:“好吃。”

  又有一個好字,只是這一次,多了一個吃。

  這松花蛋的源頭,乃是北魏時期的鹹鴨蛋,到了明朝,松花蛋才開始出現,眼下在這裡,這種口味獨特的食物,足以將武則天折服。

  更何況武則天方才吃了香甜的米粥,再吃一口松花蛋,這松花蛋的味道更加濃郁了。

  得了武則天讚賞,秦少遊顯得扭捏,很是謙虛地道:“陛下言重了,其實宮中的御廚都是烹飪的大師,草民不過是滿足了陛下新鮮感而已。”

  本來王安還想抨擊秦少遊,誰知秦少遊突然轉而來誇獎了自己一番,讓他微微愕然,這個時候如果對秦少遊刁難,在陛下面前就顯得自己有點兒尖酸刻薄了。

  武則天本來在這裡,不過是做做樣子,誰曉得居然還真嘗到了意想不到的美食,心情也就好轉起來:“想不到你一個市井少年,竟也懂得自謙,朕實在想不到。”她美波流轉,終於開始正眼看一看秦少遊了。

  其實秦少遊的粥和蛋做得再好,那也不過是個廚子,武則天說一聲好也就是了,畢竟廚子的手藝再好,也不可能入得了武則天的法眼。可是方才秦少遊一番自謙的話,卻與這個時代的道德觀念極為契合,以至於武則天重新審視秦少遊。

  這個傢伙……生得倒是頗為俊秀,小小年紀,卻又有一種別樣的書卷氣,不像是市井出身,尤其是他的眼睛……

  武則天看到秦少遊的眼睛時,興趣更增,這傢伙眼睛裡似乎有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深邃,小小年紀,心思很重,這倒是有點意思了。

  第三次得到了武則天的褒獎,秦少遊不卑不吭,故意沒有接武則天的話茬,而是笑呵呵的道:“其實說起來,這粥還有一點來歷。”

  上官婉兒在旁看著,發現秦少遊這個傢伙在天子面前一點怯意都沒有,反而是侃侃而談,也不禁有些驚詫,她是何等人,立即察覺出了裡頭的關鍵。許多人與天子說話,即便是出身再好的人,往往都是陛下說什麼,他應什麼,主動權盡皆在陛下手裡,所以說了幾句,陛下便沒了興趣,交代之後,也就打發滾蛋了。

  可是這個傢伙,卻是不按常理出牌,陛下誇他,他沒有順著話去說,反而引發下一個話題,這不但需要膽量,而且需要極為縝密的心思,上官婉兒細細地看著秦少遊,心裡不由想:“這個傢伙……自己竟還是小看了,他不但雞賊,而且心思還很深,教人有些看不透。”

  聽秦少遊要說粥的來歷,武則天自然也顯得興趣濃厚,不由道:“噢,小小的米粥也有來歷麼?”

  秦少遊道:“這粥的米,產自神都郊野的孟西,本來江北一帶極少產稻,可是孟西那裡卻是水路縱橫。其實那兒本是荒野,可是到了上元元年,先帝在的時候,陛下曾上表建言,要勸農桑,薄賦徭。先帝准奏,不只如此,先帝和陛下還一同到孟西墾了幾畝荒田。有了先帝和陛下作為表率,於是百姓們爭相彙聚於此開荒鬆土,只短短數年,那裡就已經造就了百里沃土,神都的人都說,孟西的稻米比揚州的稻米口感更好,家父在世的時候,要進食材,這稻米也是只認孟西的,其他的地方,往往口感差一些。”

  秦少遊將這前因後果說出來,還不忘搖頭晃腦一番,他口才本來就好,邏輯清晰,一番話下來,眼睛輕輕往武則天那兒一瞄,然後心裡輕鬆了,因為武則天的嘴角勾起,便是眼中都帶著笑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19 07:41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19 07:44 PM 編輯

第二十四章:若愚方有大智

  武則天居然凝神靜聽,她微微托著下巴,手肘輕輕搭在桌案上,顯得興致勃勃。

  這讓所有的太監和宮女都顯得詫異,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啊。

  很明顯的是,武則天對秦少遊的話題很感興趣。

  秦少遊說到的孟西,而孟西那兒,早在七八年之前,李治還在的時候,確實是一片荒蕪,那裡成為水鄉,與武則天息息相關,這是當時武則天的善政,此事早已久遠,甚至很多時候已被人遺忘,人就是如此,你做了什麼事,減了多少賦稅,沒有人會記得,反而令人津津樂道的是那些宮闈中的秘聞。

  孟西的米……

  而且還搭上了李治,武則天突然發現眼前這個小傢伙有些可愛了。

  武則天忍不住道:“是麼?孟西那裡,朕已經許久沒有去過了,你若是不說,朕還真沒有在意,現在再細細品味,這粥還真有些格外的香甜。”

  上官婉兒見狀,便曉得陛下中了這賊子的奸計了,偏偏即便是她,也不敢戳穿秦少遊的‘胡說八道’,孟西的稻米,那可是陛下的傑作,誰敢輕易反對?她不由慍怒地瞪了秦少遊一眼,對秦少遊越發警惕了。這個傢伙,卻是要小心。

  秦少遊笑呵呵地道:“本來神都一帶是不宜種稻的,陛下親墾後,孟西的稻米就都遍佈了,我爹從前將此事當作軼事來說,草民開始也不懂,後來讀了書,漸漸明白了事理,才大致有了眉目,原來‘天子有德,風調雨順;天子無德,上蒼將降怒于百姓’這句話並非是空穴來風。”

  這傢伙拍起馬屁來,很有專業精神,他不像大臣那樣謹慎慎微,反而帶著一點放肆,有一種草莽之氣,就比如說話的時候,他會直視武則天的眼睛,這當然是大逆不道之舉,可是這種不規矩,反而給人一種此人不諳世事的書呆子形象。

  可是換句話來說,若是那些謹慎慎微的大臣每天三呼幾句萬歲,也不過是口頭禪罷了,誰知道能有多少真心。而秦少遊一副不明事理的樣子搖頭晃腦,反而讓武則天覺得這個傢伙不是虛情假意。

  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大膽放肆的人,一個不明事理稀裡糊塗的人,他這一通吹捧,反而讓武則天感到十分愜意。

  每一個人都希翼得到別人的真實評價,武則天更是如此,她深藏狡詐,熟諳人性中的黑暗,對每一個人懷有戒心,更需要得到好評。

  武則天抿抿嘴,忍不住吃了幾口粥,又捏起一個小松花蛋吃了,竟是感覺自己不虛此行,良久,她猛地抬眸,嫣然一笑,這笑容如牡丹盛開,驚豔無比:“好吃,很好吃,好吃得很。”

  連續三個好字,震驚四座。

  武則天今日來了興致,話也多了一些,吃了粥,口齒之中還存著餘香:“朕聽說你讀過書?”

  秦少遊道:“是,許多人都說讀書無用,可是家父在世的時候,卻是說讀了書才能明理,所以咬緊了牙關,散盡了家財,也要將草民供養出來。草民慚愧,自家父去世後,卻是一無所成,便是連這酒樓都經營不善,守業不成。空守著祖業,勉強糊口。”

  武則天問一句,他就答三句,如此一來,話匣子就打開了。

  武則天好奇地道:“何以會經營不善?你做的菜肴,便是連朕也是喜歡的。”

  秦少遊道:“草民不懂人情世故罷了。”

  不懂人情世故,看上去是自謙,可是在武則天看來,卻是良好的品德,看這傢伙滔滔不絕,武則天頓時嫣然笑了,如果秦少遊是那種逢迎拍馬的人,那麼方才的溢美之詞豈不都是有意為之,而並不是真實的民情?

  武則天歎口氣道:“不懂人情世故也是好的,人情世故懂得多了,反而不能保守初心了。你不懂人情世故,卻很明白事理,這是你的長處。”

  秦少遊道:“陛下教誨的是。”

  武則天已是吃完了粥,口齒裡還感受著孟西稻米的香甜,她見秦少遊一直側立著回話,不由道:“來,給他一個胡凳,讓他坐著說話。”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是讓隨扈們更顯詫異。

  秦少遊竟也不客氣,大剌剌地坐下。

  他‘不懂事’啊,女皇帝都說,不懂事才好,那麼這個優良傳統必須要發揚。

  武則天見秦少遊隨意的樣子,便只當這個書呆子發了‘呆’性,非但沒有覺得不妥,反而為之莞爾,並不見怪。

  武則天又問:“你平時讀的都是什麼書?”

  秦少遊道:“家中並不富裕,所以涉獵的書,大多都是稀鬆平常,無非是周禮、論語之類,也有一些經史。”

  武則天道:“術業有專攻,所學過雜,不是什麼好事。”

  她轉了念頭,突然想起了什麼,道:“近日,我聽婉兒口裡總是念一句詩,嗯,朕想想……對了,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這句詩是極好的,卻只覺得這詩虎頭蛇尾,你既讀過書,能否拾漏補遺?”

  這是考校了。

  可是當武則天念出天地有正氣的時候,秦少遊微微一愣,他先驚詫地看了上官婉兒一眼,禁不住想:“婉兒?她是上官婉兒?完了,我好像得罪了她了,她會不會打擊報復?”

  上官婉兒的大名,他是知道的,這可是大周朝最鼎鼎有名的人物之一。

  然後……秦少遊發現了一個十分鬱悶的問題,因為這首詩,好像是自己對上官婉兒念的,想不到最後一波三折,又從武則天口裡出來。

  上官婉兒忙道:“陛下,這首詩,臣正是聽自秦少遊之口。”

  武則天微微愕然,旋即莞爾:“原來竟是你?”

  秦少遊苦笑道:“正是草民。”

  武則天繼續道:“那麼詩的下闕是什麼?”

  秦少遊心裡說,自己這算不算剽竊後人的果實?只是到現在,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陛下,這首詩有些長。”

  武則天道:“你不妨念來聽聽。”

  秦少遊便搖頭晃腦的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秦少遊很聰明,他故意隱去了陰房闐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驥同一皂,雞棲鳳凰食這一截,畢竟自己沒有牢獄之災的經歷。其他的,大抵都背誦了出來。

  武則天認真細聽,久久不語,此詩雖是直白,文句落了下乘,卻又大氣磅礡,便不由道:“想不到小小一介草民,竟有這樣的大氣。”

  秦少遊心裡叫苦,這首詩其實與他的身份並不相符,畢竟自己過於年輕,可是這樣悲壯的詩,不是經歷過磨礪,是很難有所感悟的。

  秦少遊便道:“草民喪父後,遇到許多刁難,奈何草民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書生,卻也只好借此詩為座右銘,告誡自己,要抱守本心。”

  武則天笑了,道:“嗯,朕命人記下,這是好詩,你能抱守初衷,那再好不過,天色已是晚了,你看,朕留在這裡,多有不便,你是主,朕是客,是不是該禮送朕回宮?”

  這絕對是開玩笑。

  堂堂女皇,還需秦少遊來送?

  不過從鄧健打聽來的各種消息來看,這位元女皇帝可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一個平時不苟言笑的人開了這麼一個不鹹不淡的冷笑話,理由是什麼?

  理由只有一個,她的心情很好!

  秦少遊連忙起身道:“草民恭送聖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20 12:43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20 12:44 PM 編輯

第二十五章:造孽

  酒樓外頭,街道已經清空,有的只是烏壓壓、鮮衣怒馬的禁衛。

  武則天已經坐上了龍攆,她拉開了帷幔,看了一眼站在輦外相送的秦少遊,然後,她抬起眸子,目光落在了如春酒樓門臉那巨大的牌匾上,李弘的文字被拓印於此,刷了金漆,顯得格外的醒目。

  廚藝無雙!

  落日的餘暉將點點金黃灑落下來,照在武則天深邃的眸子裡,這幽深不可測的目光,影射倒影著光亮。

  她籲了口氣,幽幽長歎。

  歎聲宛若帶走了滿街的肅殺,抬輦的宦官們徐徐將龍攆抬起,龍攆啟程。

  秦少遊朗聲道:“恭送聖駕!”

  那大隊的人馬已開始動了,旗甲分明,旌旗招展……

  大隊的人馬宛如長蛇,漸漸的消失在了秦少遊的面前。

  秦少遊沒有項羽那樣,見了秦始皇的大駕之後,有‘彼可取而代之’的豪邁,他自始至終都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小人物,一個想要使自己生活更好一些的小人物,僅此而已。

  該做的,他都已做了,所謂的盡人事便是如此。

  至少武則天對他的印象是極好的,這一點秦少遊倒是可以保證,至於天命如何,那麼只有靜心等待了。

  最悲催的結果就是,武則天這老娘們回了宮裡,轉過頭,就把今日愉快的經歷拋之腦後,然後……再無音訊。

  秦少遊搖搖頭,背著手歎口氣。

  隨駕隊伍落在最後的,就是那些雜役宦官了,其中就有王安。

  王安在隊伍之中,卻被秦少遊拉住。

  王安臉色有點不太好看,堂堂禦廚,卻是被秦少游一個不知名的小子給打了個落花流水,陛下對自己的廚藝不過是一個好字,可是這秦少遊,卻先是好,再之後是好吃,最後又是好吃,很好吃,好吃得很。

  很明顯,王安輸了。

  於是本著願賭不服輸,輸了也不認的原則想要蒙混過關。

  可是秦少遊卻是眼尖,看到了他。

  “小安,小安……”秦少遊朝他招手。

  王安加急腳步,把臉別到一邊去,假裝沒有看到。

  可是他低估了秦少遊的毅力,秦少遊已追上來,王安嚇了一跳,他曉得這個傢伙是膽大包天的,於是忙駐足,尷尬的朝秦少遊迎上來。

  “小安哪,你這麼快就回宮?”秦少遊很親昵,拍了拍他的肩。

  “這……宮中有規矩,是要趕著回去。”王安欲哭無淚,他總是覺得,秦少遊看他的眼神,像是東市里買騾馬的表情,東瞧瞧,西看看,眼睛朝著自己的牙口看,這讓他心裡有些發毛。

  “哦。公事不能耽擱,這是頂天的大事,你能夠盡忠職守,為師很欣慰啊。”

  “呃……”

  “你既然要走了,為師也不能留你,不過……你我既是師徒,應有之禮卻還是要的,什麼拜師禮就不用了,為師最討厭那些繁文縟節,煩。錢啊之類的東西,也不用孝敬,錢再多,能取代師徒之情麼?這師徒猶若父子,對不對?”

  “師父……”王安不甘心地叫了一聲。

  秦少遊朝遠處的秦壽招手,道:“秦壽,來……”

  秦壽小跑過來,便聽秦少遊又把手搭在王安的肩上,語重心長的道:“我說小安哪,既然你我師徒一場,為師有個堂兄,你卻無論如何都要見一見,他叫秦壽,你理應稱之為師伯,快,來見禮。”

  王安看了一眼摳著鼻屎的秦壽浪浪蕩蕩地站在一邊,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傻氣。

  王安的心開始天人交戰,這一喊,顯然不但閹了自己的身體,便連精神也要閹割一道了。

  秦少遊則是抱手一邊,笑了:“小安哪,不要怕生嘛,凡事雖有過程,可是見過師伯,有什麼扭捏的,一回生二回熟,來,來,來,再不叫為師可要生氣的。”

  “師伯……”王安很委屈的叫了一句,聲音有若蚊吟。

  秦紹手指從鼻孔裡伸出來,帶著很可疑的一團東西,啪唧一聲,探出老遠,笑呵呵地道:“叫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師傅、師伯,咱家……咱家還有事,有空咱家再出宮來聆聽教誨,眼下該回宮了。”

  “去吧,好好做菜,不要墮了為師的威名。”

  王安逃也似的跑了。

  …………

  “堂哥,咱們要發財了。”

  一聽到發財兩個字,秦壽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這話他已聽了不知多少遍,可是發了財,也不是自己的,從來不見這個堂弟給自己付工錢。

  見秦壽懶洋洋的,秦少遊便當機立斷道:“你這個傢伙,油鹽不進,真是討厭,趕緊,去把鄧健叫來,該做工了,讓他躲了一天的懶,他的債,什麼時候是個頭?還有,你出去,去打個酒旗,旗上要這樣寫……本店雇請禦廚王安師伯掌勺,歡迎蒞臨!”

  “誰是禦廚師伯!”

  “是你啊,堂哥。”

  “啊?”秦壽猛地想起來了,不知不覺間,他的腰杆子也挺直起來:“是我麼?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他顯得很興奮,搓了搓手道:“我就怕做的不好。”

  秦少遊冷笑道:“配料都是我給你調好的,也已教了你做不少菜,有什麼做不好?你不要妄自菲薄。”

  “好,我這就去。”

  見秦壽興匆匆的背影,秦少遊又是搖頭,老秦家的基因堪憂啊,這個堂哥,為什麼總感覺智商有問題?

  ……………………

  幾日之後。

  尚食局內膳房。

  這裡主要負責的,乃是內廷的食物,按照漢制,天子一日吃四餐,而大臣一日食三餐,平民食兩餐,所以此時午時將近,內膳房已經忙開了。

  今日乃是王安當值,王安的職位是主食,別看官名有點兒丟份,卻是實打實的尚食局主要領導之一,他掌握著六十都個主膳,還有四十多名雜役,如春酒樓的事,他已經忘了,反正自己是太監,一年到頭也出不了幾回宮,那個什麼師父,他早已丟了個九霄雲外。

  像平時一樣,到了這內膳房,他便活脫脫的像個大將軍,背著手,在膳房裡的各處逡巡,偶爾要叫駡幾句:“這餅是這樣蒸的麼?先事先熱水。”“八寶飯好了沒有?”

  他一通訓斥,那些個主膳們個個不敢吭聲。

  接著他又開始扯起嗓子叫駡:“採買的人為何還沒有把新鮮的鮮果送來,沒有鮮果,如何上菜?這些混帳東西,每日躲懶……”

  正說著,卻是有幾個宦官抬著一筐蔬果進來。

  其中一個小主事笑嘻嘻的上前,道:“王主食,來遲了,實在該死。”

  王安別過臉去,惡狠狠地道:“下次再如此,只好稟明門下省了。”

  “別啊,這不是這幾日陰雨綿綿嘛,噢,王主食近日在宮外做了買賣?”

  “買賣?”王安一頭霧水:“什麼買賣?”

  “咱家出宮的時候,瞧見有一個酒樓,噢,如春酒樓,說是主食大人的師伯親自掌勺,吸引了不少的食客去吃,那兒的生意倒是真好,門庭若市,據說連一些官員都去品嘗了,大家都說,味道不錯呢。”

  “師伯……”王安身軀一震,整個人幾乎垮了,就差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這是造的哪門子孽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21 01:16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21 01:17 AM 編輯

第二十六章:天子動容

  打出了酒旗,如春酒樓的生意果然好轉了不少。

  御廚,對於尋常人來說,確實有莫大的吸引力。至於尋常的酒樓,他們倒也想拿這個來貼金,只是冒充御廚的師父或者是師伯,天知道會惹出什麼麻煩,可是如春酒樓不同,因為秦壽乃是正牌子的御廚師伯,因而如春酒樓有這個底氣。

  前來嘗鮮的人先是寥寥幾個,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這裡的菜色別有一番風味,一傳十、十傳百之下,如春酒樓便高朋滿座了。

  秦少遊如今已經沒有心思去顧慮其他了,他並不親自下廚做菜,教了秦壽這麼久,自然是做甩手掌櫃,把這重任交在秦壽的身上。

  鄧健則是負責跑堂,只是他的樣子過於兇惡,讓秦少遊大為不滿。

  不滿歸不滿,省錢最要緊,創業艱難嘛,錢都應當花在刀刃上。

  生意總算步入了正軌,讓秦少遊松了口氣,可是他的心卻還是落在宮裡,他很鬱悶啊,這都過了半個月,為何宮裡還沒有音訊呢?莫非自己的粥和松花蛋,還不足夠打動人心?

  於是這位少東家便開始抑鬱了,每到天色黯淡下來,食客們紛紛走了,他興匆匆地在櫃前結了帳,小心翼翼地把盈餘收好,然後便鬱鬱寡歡地回到自己的房裡,推開窗,看著窗外的暗淡天色,對著如鉤的銀月,夜風撫著窗外的桂花樹,然後便開始進入幽怨模式。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天問鬼神……”

  抑鬱了啊……

  秦少遊懷著一種淡淡的憂傷,若是沒有那塊匾額,若是沒有武則天的來訪,秦少遊的理想或許只是把酒樓繼續維持下去,小富即安,找一個妻子,納兩個小妾,快快樂樂地做一個小東家。可是當人生發生了變故,他的野心也就大了起來,他有些膨脹,等到一切化為泡影,又開始悵然若失。

  秦壽這些時日,每日賣力地做菜,不亦樂乎,並沒有關注到堂弟的精神狀態,可是鄧健卻發現了異樣,因為他發現這位少東家比以前更摳了,態度很是惡劣,有時無緣無故的發脾氣,像來了月事一樣,只是這月事,未免來得太久了一些。

  ………………

  在長明宮。

  天色已是烏黑一片,無數紫色宮燈冉冉,將這大殿照得燈火通明。

  照例在這個時候,武則天總是穿著寬鬆的紗裙,半倚在榻上,頭枕著紅豔豔的絲枕,這般側躺之下,一層輕紗只是稍稍遮了她的身體,半掩半露,身體的妙曼曲線展露無遺。

  此時,她闔著目,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而上官婉兒斜坐榻前,蠻腰被武則天的蓮足抵住,在上官婉兒面前有個小紅漆桌,卓上是一個鳳形的燭臺,上官婉兒捧著一本《淮南子》朗讀。

  “所謂無形者,一之謂也;所謂一者……”

  她已朗讀了小半時辰,口乾舌燥,於是不免美目一轉,瞥了榻上的武則天一眼,見武則天閉目,XIONG前起伏,不為所動,便禁不住低聲道:“陛下是不是該就寢了?”

  見武則天沒有反應,上官婉兒便放下書,躡手躡腳地起身,朝幾個宮人努努嘴,這幾個宮人會意,要上來給武則天蓋上薄被。

  “婉兒……”武則天朱唇突然微張,低吟了上官婉兒的名字。

  上官婉兒原以為天子已是睡了,此時忙道:“陛下有何吩咐。”

  武則天道:“朕在想事。”

  上官婉兒便又重新坐回榻前,帶著淡笑道:“陛下可是還在想著同平章事任知古,司禮卿崔宣禮、潞州刺史李嗣真等人的謀反案子麼?”

  武則天的嘴角微微勾起,可是眼眸並沒有睜開:“他們……不過是跳樑小丑,能成什麼事?對付他們,朕只需要一封聖旨就足夠了。朕想的是孟西……”

  孟西……上官婉兒想起來了,孟西是半月之前,秦少遊所提到的。自從回宮後,陛下隻字未提秦少遊,上官婉兒便以為陛下已經遺忘了。

  其實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身為天子,每日要見這樣多的人,要從無數的奏書裡看那樣多的資訊,一個小小的酒樓東家,無足輕重,本就不該停留在天子的腦海之中。

  可是現在……陛下突然提到了孟西,讓上官婉兒不由微微愕然:“臣不明白。”

  武則天幽幽歎口氣,才道:“朕在想,孟西本是荒蕪之地,如今卻成了魚米之鄉,朕已命人前去探訪一番,果然如秦少遊所說的那樣,這是朕的善政,可是為何朕沒有從朝中聽到有人提起,反而是一介布衣卻是清楚,朕在想,難道文武大臣都是瞎子,他們就都不知道?還是有人知道,卻是對此絕口不提,每日反反復複念誦的都是太宗皇帝的英明神武。做女人……難啊……”

  她這一陣唏噓,竟也和秦少遊一樣,帶著幾分幽怨,甚至有些憤世嫉俗。

  上官婉兒一時答不上來,只得道:“陛下多心了。”

  武則天微微皺眉道:“這不是多心,這是顧全自己,尤其是到了朕這一步的女人,若是稍稍糊塗一些,又能落到什麼下場?朕觀察了滿朝文武,竟是沒有幾個可用之人,而能用的,如來俊臣之輩、侯思止這些人,卻大多登不得大雅之堂,婉兒,若是都讓女人來做官就好了,可以省卻許多煩惱。”

  上官婉兒一笑,眼眸閃動了一下,道:“女子並非人人都如聖皇一樣。”

  武則天莞爾笑了,她突然問:“秦少遊做的粥,朕倒是至今懷念,讓他入尚食省的外膳房做一個主食吧。”

  御膳房有內外之分,內膳房主要是由宦官充任,而外膳房,則是對外招攬天下之名的廚師值守,主食的官職不高,不過是小小的九品,可是對於秦少遊一介草民來說,卻是難得的殊榮。

  上官婉兒卻是有些猶豫的道:“陛下,這個秦少遊……”

  “你但說無妨。”

  上官婉兒道:“前些日子,他惹上了官司,僥倖打勝了,而後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已經傳開了。”

  武則天不以為意的隨口道:“是麼?是什麼話?”

  上官婉兒深深地看了武則天一眼,才道:“陛下,他說的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

  武則天方才還是闔目,可是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嬌軀不由一震。

  她張眸,這眸光宛若刀鋒,直接在上官婉兒的身上掃過:“說了多久,有多少人知道?”

  “臣覺得這句話有趣,便讓人傳了出去,整個神都,只怕已是路人皆知了。”

  “是麼?”

  武則天竟是直接從榻上起來,趿著鞋,身後的宮人趕忙上前,拿著一件披風給她套上,武則天走到了一處幾子邊,纖手伸出來,抵著幾案,她變得越發的深沉起來,最後蠻腰微旋,鳳目又落在上官婉兒的身上,一字一句的念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21 04:28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21 04:28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入宮覲見

  武則天的眼眸一轉,落在了幾子上的紅燭上。

  紅燭冉冉,映照得她的眸光閃閃生輝,她突然抿嘴一笑,道:“有一點意思。”

  只是短短的五個字,在這背後蘊含的卻是完全不同的意義。

  能讓武則天說出有點意思的話,本身就蘊含了太多態度的意思。

  她注視著燭火,跳躍的火光使她的臉色顯得陰晴不定,正如此時她的心情一般,搖曳而起伏。

  良久,她閉上了眼睛,然後一字一句地道:“朕奉天承運,得享江山,可是自朕登基以來,卻有無數艱難險阻,朕乃聖皇,可是國家的權柄卻要假手於人,以至於政令不能通達,而小人盈朝,善政最後總會變成惡政。早在先隋之時,文帝也認清了這些弊端,於是妄圖勵精圖治,妄圖革新,奈何事與願違,到了太宗在時,太宗亦有心改變,卻也回天乏術,他們錯了!”

  武則天的美眸猛地張開,面帶肅殺,便連聲音也不禁開始顫抖。

  殿中的女官、宦官、宮人見狀,紛紛拜倒,頭垂於地,不敢發出半點聲息。

  武則天猛地甩袖,身後的披風呼的一聲,自她背脊滑落,一層薄若蟬翼的輕紗遮掩不住她的軀體,於是半身裸露出來,晶瑩的肌膚宛若米脂一般,在火光之下透著紅光。

  她不以為意,快步在殿中來回走動,那張嬌媚的臉上,升上了一抹紅潮。

  她朱唇一抿,語速加快:“無論隋文還是太宗,他們不可謂不聖明,可是他們依舊錯了,他們治了本,卻沒有治根,只要那些人無可替代,那麼任何措施都不過是隔靴搔癢。朕理應比他們做得更好,朕要碾碎他們,連根拔起!”

  武則天漸漸平靜下來,她眼角的餘光,瞥到了上官婉兒的身上。她的臉色也隨之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而上官婉兒臉色平靜很顯然,她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當她知道秦少遊喊出了那句話,當她命人將消息傳開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料到了今日,所以她十分平靜,古井無波,嘴角上帶著些許微笑。

  武則天所說的他們,就是門閥。

  自兩漢到現在,門閥的歷經了孝廉,再到九品中正,早已成為一頭青面獠牙的猛獸。它幾乎折磨了自漢武帝到現在所有的統治者。

  漢武帝時,為了打擊門閥,制定了極為嚴苛的措施,此後,這些門閥非但沒有銷聲匿跡,反而日漸壯大,他們採取家族經營的方式,往往能延續數百乃至於上千年,等到了隋朝建立,隋文帝破天荒的開了科舉,為的就是想要繞開門閥,而直接提拔人才。

  表面上看,隋文帝勝利了,可是這個冥頑不化的問題,其實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門閥的力量依舊很大,於是投卷制度誕生。

  所謂的科舉,若是考生沒有得到門閥的認可,不可能高中,高中不了,自然做不了官。於是大家紛紛向豪族投卷,將自己的文章和詩詞送到這些延續了數代的達官貴人們手裡,一旦被青睞,立即便可青雲直上。

  可問題就在於,當考生投卷給這些顯貴的同時,其實投的就是投名狀,至此之後,你有了一官半職,最後便淪為了他們的門下走狗。

  天下的官員,滿朝的文武,說穿了,就是那麼幾家幾姓的走狗,這些門閥控制著科舉,擁有無數的糧田,奴僕、佃戶成群,甚至還蓄養了私兵,從廟堂到尋常的州縣,到處都是他們的門生子弟,都是他們引薦的‘人才’,自然而然,就擁有了連天子都忌憚的權勢。

  問題的根本就在這裡,唐太宗在的時候,確實通過一些舉措打壓了門閥的氣焰,可是這些老樹樹大根深,還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而武則天呢,所面臨的問題更加嚴峻,因為她登基以來,形式更加糟糕,若說門閥對於太宗時期的大唐不過只是爛瘡,可是門閥畢竟與李氏宗親的利益是一致的,雙方固然有內部矛盾,可是也有共同的利益,即天子與門閥共治天下。

  武家不一樣,門閥顯然對武家並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以至於武則天登基之後,不少人與武則天唱反調,這也是為什麼,武則天重用的人往往都是一群下九流的原因,比如索元禮,他是個胡人;來俊臣和侯思止,從前則都是徹頭徹尾的無賴。

  一群這樣的貨色,卻成為了武則天的左膀右臂,這絕不是武則天識人不明,而是所有的人才,幾乎都被門閥所壟斷,讀書人要做官,就必須依附門閥。

  而門閥為他們鋪路,作為交換,這些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門閥的附庸,一群高門大姓的奴才,武則天豈敢相信?

  而秦少遊這一句無心之言,卻是一下子透出了這個頑疾的本質。

  偏生這些門閥,天生就是武則天的反對者,他們……站在了李氏那一邊!

  憑這一點,就足夠讓武則天無法容忍。

  武則天在安靜許久之後,又一次將那句話念了出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她目光幽幽,最後一字一句道:“傳詔,召秦少遊入宮覲見!”

  ……………………………………………………

  清晨的洛陽城,總是煙雨朦朧,秦少遊清早起來,洗簌之後,便隨手撿了本抄本,到櫃檯後閑坐。

  這樣的抄本有很多,都是從前的秦少遊不知從哪裡抄來的,這個時代書籍稀少,印刷術並不流行,而且效率很低,活字印刷還沒有出現,因而想要讀書,對於一個小富之家,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因為除了一些有限的通俗書籍之外,絕大多數知識的獲取,得先練就一副好臉皮,你得先去借書,借了書卻是要還的,影印不可能,只有動筆去抄了。

  秦少遊為那個傢伙有些不值,你說你抄就抄了,居然還抄得這麼工整,虛度光陰啊這是。

  書呆子的惡名,看來也絕不是空穴來風,一個整日閉門讀書,偶爾還厚著臉皮四處借書去抄的傢伙,名聲能好到哪裡去?這就好像一個佃農懷揣著本不該屬於自己的美玉一樣,即便沒有人覬覦,大家也只會嘲笑。

  秦少遊搖頭,看著抄本,不由感到悲哀,現在的自己,就是個繼承了那個書呆子美玉的泥腿子,上天無路,看來還是找個婆娘生娃過日子比較實在。

  婆娘……

  秦少遊突然眼睛放光,沒心思讀書了,他托著腮,禁不住浮想聯翩,話說……一個人好寂寞啊,沒有女人打理家業,秦壽和鄧健這兩個懶鬼就沒有人隨時盯看,偷了懶,分分鐘就是幾個大錢的損失,這很糟糕啊。

  想著想著,秦少遊便想到了上官婉兒,上官婉兒不錯,很符合自己的審美觀,屁股大,好生養,那啥也很大,呃……那啥大了會不會很無腦?這……是一個問題。

  意淫一番,卻是見秦壽剛起,光著膀子晃晃悠悠的出來,秦少遊滿懷階級仇恨地看著他,怒斥道:“刷了鍋麼?”

  秦壽虎軀一震,完全清醒了,嗖的一下去了後廚。

  恰在這時,一個青衣黃門,卻是出現在了酒樓:“哪個是秦少遊,聖皇有旨,立即入宮覲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22 03:44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22 03:44 AM 編輯

第二十八章:我是個正經人

  入宮……

  秦少遊虎軀一震,不由打了個激靈。

  這狀況似乎在他的預料之外,自己那做菜的手藝雖然高明,也博取到了些許好感,可畢竟,他還是個小人物罷了,他原先的預計,是自己有機會能進入尚食局,若是運氣好,能許個一官半職。

  可是現在,竟是入宮覲見,這意義就非同凡響了,在半個月之後,女皇居然還能想到自己,自己到底留給她的,是怎樣的印象?

  連秦少遊自己都糊塗了,他的腦海中,瞬間想到了一個詞——鴨子!

  臥槽,不會吧,難道是要用下半身去牟取福利?

  秦少遊惡寒,他不禁有點兒心虛起來,這種事,畢竟……咳咳……

  “若是她要動強怎麼辦?”

  “好糟糕,到時候是不是該驚叫……”

  “嗯,要守身如玉,她太老了。”

  無數個念頭紛遝而至,而秦少遊的臉色卻出人意料的顯得很平靜,不憂不喜,對那宦官道:“勞煩帶路。”

  門外的車駕,竟是事先已經準備好了,規格看上去挺高的。

  車駕一路向著洛陽宮去。

  秦少遊在洛陽呆的時間已有不少時候,一些宮中的事,大抵也知道一些,他本以為此番入宮必定是折道周公廟,往明德門進去,據說許多低級官員接受召見,都是從那裡出入。

  可是令秦少遊沒有想到的是,車駕所行進的方向竟不是西邊的明德門,分明是洛陽宮的正門——則天門。

  “我去……”高規格招待……

  這時候,秦少遊的心虛感更強烈了,倒不是他受不起這個禮遇,只是他自認為自己現在的身份和資格,實在沒有出入則天門的道理,則天門是給一些重臣,還有外國的使節們出入的,自己一無一官半職,二不是外國友人,呃……好像,就剩下那點色相了。

  “待會兒若是當真……”秦少遊咬咬牙:“非叫不可!富貴誠可貴,貞操價更高!”

  他打定了主意,為自己鼓氣。

  車駕穩穩當當地在則天門外停下,秦少遊下了車,頓時便被這巍峨宏偉的城樓所吸引,在這巨大的城門之下,自己竟是渺小到如塵埃的地步,遠處的闕樓,以及冒出城牆的亭榭櫛比鱗次,在陽光之下,屋脊上的琉璃瓦閃動著光輝。

  看著那幽森的門洞,裡頭只隱約可看到白玉的欄杆和磚石鋪就的地基,秦少遊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踏進去。

  神都,乃是天下的中心,而這裡,則是神都的魂魄,進入這裡的人,有的已刀斧加身,可是有的人,也借此飛黃騰達,自然,還有一種是割了JJ的。

  秦少遊穿過了門洞,便看到在不遠處,一個女人負手而立,此時,正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自己。

  又是上官婉兒。

  秦少遊上前,行禮道:“草民見過上官……呃……”叫什麼好呢?頓了一下,秦少遊才道:“姑娘。”

  “不必多禮。”上官婉兒先是帶笑,隨即板起臉來:“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等你知道我是誰的時候,一定會嚇一跳麼?”

  “姑娘說笑了,其實我第一眼見了你,就嚇了一跳。”

  “哦?”上官婉兒有些愕然,她突然發現自己有點兒跟不上這小子的思維,莫非他第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上官婉兒問道:“這是為何?”

  秦少遊正色道:“草民第一眼看到上官姑娘,就已驚為天人,想不到這個世上竟有如此清新脫俗的美麗女子。”

  小拍怡情,偶爾拍拍馬屁,無傷大雅,人家畢竟身份比自己高,權利比自己大,資源比自己多,為什麼非要裝作一副清高的樣子,要表現自己有風骨,有種學介子推一樣,為了不做官,跑到山裡去,被人放火燒死也不出來?

  上官婉兒撲哧一笑,道:“那麼女皇漂亮還是我漂亮?”

  “……”秦少遊呆了一下,他很快意識到了上官婉兒的惡毒用心,拿她和女皇對比,若是自己說女皇漂亮,那麼方才的馬屁就等於是無效,可若是說她漂亮,好大的膽子,你敢說女皇不漂亮,拿去喂狗。

  這是一個陷阱,若是秦少遊不留神,就可能被這個XIONGDA、腦容量也很大的女人挖坑埋了。

  秦少遊沒有過多猶豫,把臉板起來,呵斥道:“上官姑娘,我敬重於你,是因為我為你的智慧和美貌所打動;久聞上官姑娘對陛下忠心耿耿,這也是我對你敬服的地方,可是你為何與陛下自比?陛下日理萬機,操勞國事,為了黎民百姓,嘔心瀝血,哪裡在乎姿容這樣的小事?我是個正派的人,怎麼能評價陛下的容貌,這是臣子應該做的事麼?”

  “……”上官婉兒頓時膛目結舌,這個傢伙不要臉起來,還真是教人大開眼界,這一副正義凜然的氣勢,若不是上官婉兒早就摸清了他的底細,只怕還真要被他騙了。

  上官婉兒尷尬一笑,道:“我和你玩笑罷了,你這人真是小氣,好啦,陛下已在乾元殿等候,我帶你去。”

  秦少遊忙道:“原來是玩笑,我還真以為姑娘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方才多有得罪,下次給你做羹吃吧。”

  對於秦少遊所釋放出來的善意,上官婉兒不為所動,她故意把俏臉別到一邊去,顯然方才被秦少遊這廝一聲棒喝,讓她有些掛不住臉。

  可是秦少遊呢,心裡卻又是犯嘀咕了,不對勁啊,先是從則天門入宮,隨後又在乾元殿召見,這乾元殿據說是洛陽宮裡最正式的場所,平時召見百官才在這裡進行,以秦少遊今時今日的地位,顯然是不夠資格的,這不是妄自菲薄,是知道自己幾分斤兩。

  不過……還好,至少沒有在寢殿召見。

  秦少遊先是心情一松,貞操算是保住了,隨即心裡酸溜溜的,這不科學啊,自己好歹也算是英俊瀟灑,體魄也還算強健,憑啥就看不上自己呢?秦少遊很擔心,武則天看來並沒有識人之明……

  待到了乾元殿,上官婉兒正待入內先行通報,卻有個宦官過來道:“姑姑,陛下擺駕去了懷遠驛。”

  上官婉兒詫異地道:“懷遠驛?這是何故,不是說好了召見秦少遊麼?”

  “出事了,王子病重。”

  聽到王子二字,上官婉兒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眉宇深鎖,咬著貝齒,不禁道:“情況如何?”

  “生死未知,似是心有成疾,陛下聽罷之後,大為震怒,旋即擺駕前去探視。”

  上官婉兒點點頭,揮退了這宦官,折身到了秦少遊跟前道:“你隨我來。”

  “不是說覲見麼?”秦少遊詫異的道。

  上官婉兒冷笑道:“出了大事了,你這傢伙,運氣不太好,陛下擺駕去了懷遠驛。”

  秦少遊不由道:“那就是不見了?”

  “當然要見,陛下一直盼著見你。這樣罷,我也要去懷遠驛一趟,你若是不嫌麻煩,隨我一同去,或許陛下處置了那裡的事,正好要你陪駕也是未必。”

  這一句盼著見你,讓秦少遊心裡發毛,貞操……還是有點不穩固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5-6-22 06:57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5-6-22 06:58 PM 編輯

第二十九章:冒犯女皇

  秦少遊想要拒絕,可是上官婉兒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背著手,率先走了。

  秦少遊想了想,膽子倒是大了起來,自己一個大男人,何懼之有!

  趕緊跟著上官婉兒過去,到了宮外,已是準備了車駕,只是卻沒有專門為秦少遊準備的車,沒法兒,只得跟上官婉兒擠一擠了。

  二人同在香車之中,秦少遊危襟正坐,一副柳下惠的模樣。

  而上官婉兒卻是抱著手,闔目假寐。

  秦少遊見她睫毛微微顫動,便曉得她並沒有真正入睡,多半是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自己,秦少遊索性道:“別裝了,上官姑娘,咱們研究一下王子吧。”

  上官婉兒張目,撇撇嘴道:“研究什麼?”

  秦少遊不滿地道:“你叫我去懷遠驛,總該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不對?那個什麼王子病重,這洛陽城裡,王子多如狗,什麼樣的王子,還要勞動陛下親自探望?”

  上官婉兒慵懶地道:“這王子不姓李,乃是波斯王子。”

  原來是國際友人啊……秦少遊恍然大悟。

  上官婉兒繼續道:“此人嘛,本是波斯國王的王孫,卻因為父親獲罪,最後逃至洛陽。他還希望咱們大周能夠借兵給他,說是國王昏聵無能,他的王叔並不是真正的波斯宗室,而是小妾所生,卻是巧言令色,得了太子之位,所以想要借兵打回波斯,奪回本該屬於他們父子的社稷。”

  秦少遊笑了,國際友人似乎有點天真,借兵……

  上官婉兒露出了憂色,道:“本來陛下對他也不看重,只是讓懷遠驛圈養著,反正也糟蹋不了幾口糧食,可就在數月之前,傳來了消息,說是在波斯國王駕崩,而他的王叔本該登基,卻遭致了國人的反對,引發了叛亂,叛軍迎立了他的父王登基為王,這轉眼之間,這位王子殿下竟是成了太子,據說波斯國的使者已經啟程要迎回這位王太子,要與新的波斯王團聚……”

  秦少遊目瞪口呆,好複雜的樣子,這低級的國際友人,轉眼之間就成了寶貝疙瘩,他即便不太瞭解波斯國內部的情況,卻也知道這位王子如今必定已經成為了波斯國的法定繼承人,而波斯眼下也算是盛極一時,東部的邊境,甚至與大唐的安西都護府接壤,這孫子要發跡了。

  而對於大周來說,自從武則天登基之後,其實情況並不樂觀,先有一些宗室和地方的刺史叛亂,雖然已經被鎮壓下去,可是許多宗室和封疆大吏都是各懷鬼胎,逃竄至西部的突厥人和吐蕃人就在兩年前與大周發動了戰爭,估摸著是想趁亂火中取栗,想必對於此時的武則天來說,若是能與波斯國保持良好的關係,是極為重要的事。

  這也難怪了……那位王子殿下病重,若是死在了洛陽,這事兒,誰說得清楚,若是此時再有吐蕃或是西突厥人借此挑撥波斯和大周的關係,到時候,只怕安西都護府又要不可安寧了,而一旦朝廷集結重兵維持西域的穩定,內部的一些宗室,還有支持李氏的力量,會放過這個機會麼?

  秦少遊恍然大悟,讀過書就是好啊,猛地一琢磨,居然發現一個屁大的事能造成如此可怕的後果,武則天當然明白這其中的關鍵,所以好端端的,突然擺駕去了懷遠驛,這位王子殿下是死是活不重要,換句話說,你好死不死,可就是別死在洛陽就成。

  上官婉兒深看秦少遊一眼,見秦少遊時而皺眉,時而咬著手指頭沉吟,便曉得秦少遊似乎也想明白了關節,她心裡不由思量:“這個傢伙先是徹底打垮周家,而後甚至有了被陛下利用的價值,看來靠的絕不是運氣,而是……”而是什麼呢,上官婉兒眼眸一轉,想到了一個詞兒:“狡詐!秦少遊,真不是個東西!”

  過不多時,懷遠驛就到了。

  懷遠驛隸屬於鴻臚寺,是鴻臚寺招待國際友人的機構。

  而這裡占地很大,畢竟這是大周,是盛唐的延續,國際友人比狗還多,秦少遊若是尋個高塔,從上頭丟下一個錘子,國際友人被砸死的幾率只怕不低於一成,當然,秦少遊是個有素質的人,他最多也就是往塔下吐口水罷了。傷天害理的事,他是斷然不肯去做的。

  門外禁衛重重,老遠便看到龍攆停在門前,這些禁衛見到是上官婉兒,自是不敢阻攔,上官婉兒在前,秦少遊便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很快穿過了無數重儀門和角樓,遠方便聽到了斥責的聲音:“你身為鴻臚寺卿,掌諸歸義蠻夷之事,諸國王親、使節大臣,俱都由你安排照顧,何以會到這個境地?盧勝,你知罪嗎?”

  順著這個聲音,上官婉兒已經步入了一處閣樓,而秦少遊也跟了進去。

  在這小廳裡,武則天盛裝,顯得雍容大度,可是今日,她那施了粉黛的俏臉卻隱含著殺機,這股殺機已讓她腳下的一個官員幾乎癱了。

  “陛下,俾路斯王子心憂故國,是以憂患成疾……”

  “夠了!”武則天拂袖,冷笑道:“朕引你為腹心,託付大事,如今你還要狡辯什麼?”

  “臣萬死。”大理寺卿盧勝一臉慘然。

  武則天的眸光只是輕輕一撇,便看到了進了樓來的上官婉兒和秦少遊,她在盛怒之中,並沒有理會二人,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樓內的一處長榻上。

  榻上的帷幔已經卷起,上頭睡著一個人,高鼻深目,一看便是色目人。

  坐在榻前的,是一個御醫,他手搭著這色目人的脈搏,凝眉不語。

  顯然這位仁兄保持這樣的坐姿很久了,也很顯然,他拿捏不出一個確診的方案來,更顯然的是,他心裡一定很害怕,生怕自己湊上去說自己無能為力,武則天必定會把他剁碎了喂狗,所以……他繼續保持著,大抵是希望時間停止,自己的一生最好永遠維持在這一秒鐘裡。

  武則天已踱步到了榻前,看著已是奄奄一息的波斯國王子,繡眉鎖得更深。

  這個人對於武則天來說,極為重要,他關係到的,不只是整個西域的安定,更牽涉到了皇位的穩固,可是現在,武則天竟發現,固然是自己富有四海,手掌萬里江山,竟也是無計可施。

  秦少遊看了大理寺卿那倒楣蛋一眼,再看看武則天,又遠遠眺望了那色目人的臉色,心裡不由起疑,於是忍不住上前幾步,繼續觀察,不自覺間,腳步又往前幾步。

  而後,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個不知哪個野路子來的傢伙,居然膽大包天,眼睛盯著那王子,腳步不斷前移,一直距離武則天的後背不過一寸遠,秦少遊才意識到了什麼。

  武則天感覺到了什麼,猛地旋身。便發現一個膽大包天的傢伙近在咫尺,目光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相對,讓武則天有些詫異。

  而秦少遊也嚇了一跳,他已嗅到了武則天身上那淡淡的體香,還有混雜著那不知名的胭脂氣息,然後,他看到武則天一對如刀鋒般的眸子朝自己身上掃過,這是一種天子的威儀被人侵犯之後,所表現出來的羞怒之色。

  這……是不是犯忌了。

  秦少遊頓時冷汗淋漓,可是漸漸的,當武則天看到了他,那目中的鋒利終於軟化了一些。

  呃……秦少遊鬆口氣,貌似自己在武則天面前的印象是個書呆子,一個傻乎乎的書呆子,犯點糊塗,想必還是能理解的,若是換了別人,會不會被拉出去喂狗?

  不過……現場很尷尬,所有人大氣不敢出,而武則天的目光依舊嚴厲,秦少遊身子像是定住一樣,他決定活絡一樣氣氛,然後訕然一笑道:“陛下,這位王子殿下,餓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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