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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楚寒衣 -【名門棄婦】《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5:13 AM     標題: 楚寒衣 -【名門棄婦】《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5-25 12:18 AM 編輯

【書名】:名門棄婦

【作者】:楚寒衣

【內容簡介】:

  「此生懷藏真只有簡五娘一個妻子,今生今世,斷不負卿!」

  遭遇背叛的她,異世重生,同樣的誓言,她該選擇相信嗎?

  世間甜言蜜語,最是相輕!在她依門北望時,他救下已故大將軍之女,姑娘一心為父報仇上戰場,戰場沒上成,卻上了他的床…身為正妻的她為被封公主的小三退位讓賢,成了侯府棄婦,先來一番雞飛狗跳,她終於放手,做回原本的自己,只是他不知道放棄的,是世間最重的珍貴!他朝一日,這個負心的男人,悔不當初!

  一朝崛起,她再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女人,步步為營,她開始挖掘塵封的過去,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那些恨她的、害她的人,都會得到報應!

  她拋夫棄府,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像一顆璀璨的明珠,綻放出灼灼光芒,當朝最優秀的皇子,朝中才華最甚的卿相,盡皆為她癡狂。

  最終打動她的,唯有一人,那人拱手河山,因她喜而歡,為她怒而弒血江山,他一生所求,不過是任她如蒼鷹自由翱翔天際,而他,終會一生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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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5:23 AM

第001章:異世同命

    醒過來的舒桐,先聞到了一股血腥氣,這氣味並不陌生,在她的一生中,幾乎每天都能聞到這種氣味。

    奇怪的是血腥氣很淡,被另一種濃鬱的味道蓋了下去,若不是她較為敏感,可能都覺察不出來。

    難道我是在醫院?她想睜開眼睛看看,可是眼皮變得沉重無比,腦中突然間一片哄鳴,像有千軍萬馬呼嘯而過,針刺一般的痛。耳中一片嘈雜,腳步聲響起,有人匆匆進來,有人慌慌出去。

    “少夫人,少夫人……”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這是在叫誰?舒桐感覺到手被人拿起,脈門被人扣住。

    “林大夫,怎樣?”溫潤的聲音,帶著幾絲彷徨。

    年邁的老大夫抬起頭,對著說話的中年婦人搖了搖頭:“懷夫人,請恕老朽直言,少夫人身子本就孱弱,這頭胎就小產,就算是好好調養,將來只怕也難再有子嗣!”

    “啊……”中年婦人愕然,眼睛一閉,幾欲暈倒,身後的丫環趕緊上前扶住,出聲安慰道:“夫人保重,莫急壞了身子!”

    “這可怎麼辦!都是真兒他……他……唉!誰能想到五娘她懷了身孕,這麼幾年來,一直都沒懷上,若不是為這個,真兒想必也不會……可憐我那小孫孫,還未出世就沒了……”

    一切都聽在舒桐耳中,這婦人的聲音,很是熟悉,腦中的疼痛不過一會兒功夫,隨著婦人的話,一些影像在她的腦海中若隱若現,這是關於另一個女子的一切,就像是電影一般,在她的記憶中閃過,一幕幕,那般清晰分明。

    她好像沒有名字,有人叫她少夫人,有人叫她五娘。她是簡家的女兒,是大夏朝鐵血將軍簡守恆在這個世上唯一倖存的血脈,簡氏是天夏王朝最大的功臣,簡氏兒郎守衛著大夏最重要的西北防線,可惜在與北方狼族的戰鬥中,軍中出了叛徒,簡氏一門六將軍,簡守恆及其弟、四個兒子,盡皆殉國,屍首無存!

    舒桐的心沒來由地一抽,眼角滑下一滴淚。她看到了一張張慈愛的笑臉,四個英俊偉岸的小夥子,笑眯眯地看著一個小女孩兒,親切地拍著她的頭,他們叫她小五。

    “小五,娘不在了,可是你還有父親,有哥哥,別害怕!”

    “小五,想要什麼禮物?告訴二叔,等二叔從京城回來,帶來給你。”

    “小五,告訴我誰欺負你了,大哥定饒不了他!”

    “小五,你不是想騎馬麼?二哥帶你去,不過你要答應二哥,不許自己偷偷跑出去,騎馬的時候一定要有二哥在身邊。”

    “小五,走不動了吧,三哥背你!”

    “小五,這是四哥給你抓的雪兔,好看吧?”

    ……

    小五雖然沒有娘,可是她過得很開心,六個男人,將她保護得很好,從小到大,她不曾受過半點委屈。在她十三歲那年,生命中最重要的六個人,卻離她而去,眼前一片血流成河,一個小小的女孩子瘋狂地在滿地屍體中尋找著她的親人,可是太多了,邊關十萬將士,有六成躺在那裡,站著的人中,沒有她的親人。

    她幾天幾夜不曾閉眼,狀似瘋狂,直到那個十八歲的少年隨著援軍來到她面前,對她說:“小五,你還有我……”她才撲入他懷中,號啕大哭!

    那一年,十三歲的簡五娘嫁給了十八歲的懷藏真,成為平遠侯府懷家的兒媳婦。

    懷藏真與她青梅竹馬,簡夫人生下女兒後沒多久就去逝了,簡大將軍在軍中時,沒少將女兒託付給好友平遠侯爺懷震南夫婦,簡五娘與懷藏真相差五歲,懷藏真與她的三哥同齡,在她心中,懷藏真一如她的哥哥。

    懷夫人沒有女兒,帶簡五娘帶出了感情,便相商著為自家兒子訂下了這個貌美的小姑娘,簡五娘十三為君婦,懷藏真成了她唯一的依靠,而這個男人也不負所望,一心一意地對她,新婚之夜,他滿心憐惜,握住她的手,對小小的她承諾:“此生懷藏真只有簡五娘一個妻子,今生今世,斷不負卿!”

    有人在身後墊了靠枕,喂舒桐喝下一碗很苦的藥汁,一邊喂她,一邊喃喃說著話,口裡自是稱呼她“少夫人”。

    我就是簡五娘,簡五娘就是我?舒桐這時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那些突然多出來的記憶,正是簡五娘的,而此刻,她所在的這具身子,就是簡五娘。我來了,她還在嗎?她輕輕捏起右手指尖,想要探查一番,可惜丹田空空,神識亦是一片空濛。

    我的功力……沒了!大驚之下,她驀然睜開了眼,把喂她吃藥的丫環嚇了一大跳,但是那個身著水藍緞裙的大眼睛姑娘很快恢復了正常,驚喜道:“少夫人,您醒了!您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綠袖,”舒桐輕輕搖頭,伸手端過藥碗,喝盡了碗中剩餘的藥汁,“你和其他人先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少夫人,奴婢就在外間侯著。”

    綠袖放下床前的簾鉤,招了招手,七八個丫環隨她出去了,留下舒桐一個人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帳頂,繼續著她紛繁複雜的回憶。

    簡五娘與懷藏真結婚三年,這是她懷的第一個孩子,她身子本就孱弱,在父兄身死後,更是傷心過度,雖然得懷家好好調理,卻也恢復不到最佳狀態,一直是個病美人。

    這三年來,不得不說懷藏真對她其實挺好的,堅守著對她的誓言,就算懷夫人見簡五娘一直無孕,為著子嗣的問題催促過幾次,要兒子納妾,懷藏真也沒有應允。

    舒桐笑了笑,男人啊,不過是那麼回事,他沒有答應,是因為還沒碰到讓他喜歡的吧!懷藏真是個驕傲的男人,就算娶妾,他也要娶自己喜歡的。

    簡五娘知道自己懷了孩子,心中暗暗喜歡,也沒聲張,只等著懷藏真回來,給他個驚喜,她日日倚門北望,盼著夫君凱旋而歸,心中也有一絲緊張,她只怕懷藏真遇險,為此還專門到佛寺去上香,祈求菩薩保他平安,自己情願減壽十年。

    舒桐心道,簡五娘果真癡情,她在這裡寧可減壽為夫祈福,那人卻在邊關風流快活。她之所以會小產,是因為一封信,信是從懷藏真身邊送出的,寄信人卻不是懷藏真,而是他的副將簡思成。

    簡思成大五娘兩歲,是個孤兒,當年在北疆時,五娘救了他的命,從此後他就跟在五娘身邊,簡氏一族亡後,也隨著五娘來到了懷家。

    懷藏真也有信來,將他的信與簡思成的一對照,簡五娘就知道簡思成所言非虛,而且簡思成對她忠心耿耿,斷不會騙她。

    懷藏真的信很簡單,說了幾句對五娘的思念,又說戰事已了,大軍正要回歸,還提到大將軍馮昆中了敵人的計,陣前亡故,他救下了馮昆之女馮月英,希望五娘收拾一間屋子出來,要暫時安置在懷府。

    簡思成的信則寫得很是詳細,將發生的一切都說得明明白白,他提到馮月英雖為弱質女流,卻巾幗不讓鬚眉,本來懷藏真要送她回肅州,她卻拒不回去,提劍誓報父仇,要與他們一同上戰場,此舉震撼了鮮衣怒馬、年少英俊的少年將軍,那一刻他忘記了曾經對簡五娘的承諾,最終,馮月英馮姑娘沒有如願上戰場,不過卻上了懷藏真的床。

    當然,簡思成不可能說得這麼直白,可是他用隱晦的語言,讓簡五娘知道了一切,馮月英沒有了父親,可她還有母親,還有親族,若非與懷藏真之間有關係,又怎麼不回自個兒在肅州的家,卻跟著他來到京城?

    而同一時間,大夏國皇帝也接到了馮昆大將軍為國捐軀的消息,皇太后誇讚了馮月英一番,將其標榜為大夏朝的女子典範,一道聖旨賜下,人還未進京,就被賜封為婉和公主。公主上了丈夫的床,自己如何處之?簡五娘兩眼一黑,於是那個三個月不到的小生命沒有保住。

    舒桐斷定,這個馮月英不是善茬,可憐的簡五娘,與她的遭遇何其相似!

    她不也一樣嗎?與那人相戀,結婚,一心一意愛著他,為了他,寧願放棄唾手可得的天大機緣,她只願與他相愛相伴,哪怕是短暫的一生,也心滿意足。

    可是她的真心換來的是背叛,那個男人在她的默默支持下,從一個小職員慢慢成為當世青年才俊,他卻與一個名門千金搞在了一起,那個女人懷孕了,他對她攤牌,對她說,他覺得像她無所事事,對他的事業,他的未來沒有任何幫助,他要的是能夠理解他,能夠對他的事業錦上添花的女人。

    他讓舒桐在離婚書上簽字,舒桐告訴他,自己也懷孕了,那個男人一臉的愕然,收回了離婚書,可是幾天後,他再次來到她面前,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就是讓舒桐簽字,但是自己不會拋棄她,讓她帶著孩子另過,他說了,那個女人也不介意,從此後他有兩個家,兩個女人。

    他想得倒美,齊人之福,他以為也是他能享的!舒桐沒想到這個曾經讓她心動的男人會這般無恥,讓她僅存的一點幻想也全然斷去,她當然不會答應,很爽快地拿過離婚協議書,大筆一揮簽了字。

    “你永遠不知道我為你付出了什麼,希望你不要後悔!”她對那個男人說道。

    可是她知道,他一定會後悔,因為他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為有她,若是沒有她,這個男人危矣!

    當他知道她就是與自己合作,一直扶助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幕後大老闆時,他確實後悔了。她雷厲風行,撤資,收回了屬於自己的一切,那個女人在得知男人風光不再時,毫不猶豫地踢了他,他來到舒桐面前,求她原諒自己。

    他滿臉悔色,真正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舒桐想,正如他所說,為了孩子,自己會不會原諒他呢?這個答案她也不知道了,因為就在那天,就在他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的時候,一場地震毀去了一切,帶著她離開了那個世界。

    睡夢中,她似乎聽到那個男人哭喊著說:“她是我的妻子,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她!老天爺,是我錯了,你為什麼不懲罰我!”

    她有一個秘密,從來不曾告訴他,這個世上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有著某些奇特的家族,他們修練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法,她和她的同伴們,正是他口裡時常稱頌的人,他們有一個名字——修真者。他永遠不知道,她和他的第一次相遇,若不是她出手相救,他早就成了一具屍體。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5:24 AM

第002章:對自己好點

    舒桐冥想之間,下腹一陣濡濕,而後一陣抽痛,很快又暈了過去。

    醒來時一燈如豆,丫環綠袖伏在床頭,睡得正酣,這一暈也不知過了多久。

    空氣中絲絲縷縷的血腥味比先前濃了些,她舔了舔嘴唇,只覺口幹無比,舌尖還有股子苦味,想來是昏迷時有人喂她喝過藥。她想要起身,奈何全身無力,只得費力地抬起手,推了推綠袖。

    “少夫人,您醒了?”綠袖慌忙起身,揉了揉眼睛。

    “我想喝水!”舒桐說道。

    “奴婢這就去!”綠袖正要走,依紅早聽到了裡間的動靜,將一直溫著的水倒了一盅,親手捧著遞了進來。

    綠袖沖她點了點頭,兩人一個扶頭,一個拿茶盅,服侍舒桐喝了水,綠袖對依紅說道:“少夫人昏迷這麼久,腹中想必饑餓,依紅姐姐,麻煩你去廚房看看,盛些粥來。”

    依紅答應著去了,舒桐重新躺下,已無睡意,打量了一下自己住的這個屋子,一屋子的實木傢俱,雕花的架子床,半透明的流蘇紗帳,繡的是百子千孫圖,入眼一水的紅,如同新婚時一般。窗前擱置著條案,案上擺放著一方硯,一個筆架,粗細不一的毛筆垂掛在架子上。

    她的眼前浮現出一幅生動的畫面,簡五娘坐在案前低首作畫,懷藏真悄悄兒進了屋,食指放在唇邊,不讓丫環出聲,而後踮著腳繞到她身後,突然伸手摟住了簡五娘的腰,出聲道:“畫的什麼?”

    簡五娘驚呼出聲,飽蘸的濃墨滴在宣紙上,暈染開來,好好的一幅春日牡丹圖便給毀了。她不依地嚷著要他還她的畫來,懷藏真眉眼舒張,任那小拳頭在身上捶得軟了,這才滿含情意地握住她雙手道:“好好好,我這就賠給你!”

    他提筆蘸墨,不過了了幾筆,那滴墨便繪成了一片牡丹花葉,濃淡合宜,葉脈分明,比她畫的好了許多。

    “真心要賠不是,就把它畫完了送給我!”簡五娘嘻嘻笑道。

    懷藏真伸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湊著臉上前,低聲道:“親一下,我就依你。”

    簡五娘四下瞅了瞅,丫環們早知趣地躲開了,便紅著臉踮起腳來,在懷藏真臉上匆匆點了一下。

    懷藏真滿意地哈哈大笑,重新揮筆,龍飛鳳舞間,鮮豔的牡丹在宣紙上綻放……

    那時候的愛情,又何曾是假呢?舒桐歎了口氣,回憶當初,她甚至能感到那種讓人心醉的甜蜜。她的手放在腹間,感受著小腹的平坦,心中一時迷亂。

    莊周夢蝶,不知是莊周化蝶,還是蝶化莊周,此刻舒桐也不知道是自己化作了簡五娘,還是簡五娘化作了自己,或者,舒桐與簡五娘,本就是一個人!兩段記憶重合成一段,或許這便是前世今生。

    依紅端了粥來,熬得濃濃的小米粥,放了紅糖,甜滋滋的,吃下肚始覺精神好了些,她問綠袖:“如今是什麼日子,世子爺……他可有消息?”

    綠袖答道:“少夫人,前前後後加起來,自您……病倒,已經過去七天了,世子爺帶著大軍一路南下,這就快到了,您別想太多,好好把身子養好了,精精神神地,世子爺見了也高興,不然他會擔心的。”

    簡思成的信,只有五娘自己看了,綠袖是她的貼身丫環,卻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封信。信看過就燒了,除了自己,她沒有讓任何人知道新封的婉和公主爬了懷藏真的床,所以綠袖也不知道那位世子爺如今只聞新人笑,哪理會得舊人哭。

    舒桐經受過劉元浩的打擊,此刻面對懷藏真的背叛,已經麻木了,雖然擁有簡五娘的記憶,她畢竟不是真正的簡五娘,只是可憐那個身世坎坷的姑娘,一生多厄,真情錯付。

    “綠袖,拿鏡子來,你幫我梳洗一下。”她說道。

    綠袖愣了一下,大晚上的,少夫人要梳妝?還是依紅機靈些,她對綠袖使了個眼色,笑道:“還不快過來幫少夫人梳洗,少夫人,奴婢去給您打水,這屋子裡燭火太暗了,那銅鏡白日裡都看不分明,等奴婢叫小丫環們多添些燈火,亮堂些才看得見。”

    舒桐知道她是怕自己照見了現在的樣子傷心,對這個丫環不禁高看了幾分,點了點頭,同意了她的安排。綠袖也反應過來了,取了梳子過來,扶舒桐坐起,幫她打理一頭長髮。

    躺在床上這麼多天,頭髮一直沒洗,都打結了,舒桐歎了口氣道:“真想洗個澡啊!”

    “這可使不得,小月子裡可用不得水,少夫人還是再忍忍吧。”綠袖忙道。

    舒桐笑了笑,沒有說話,她何嘗不知道呢?只是如今雖是初春,天氣還涼,對一個習慣了天天沐浴的人來說,實在是難受。心中不禁多了一分對懷藏真的怨,這可不是屬於簡五娘的,而是屬於舒桐的怨,她開展期盼懷藏真快些回來了,她倒要看看,那個男人會怎麼對她這個結髮之妻交待馮月英的事!

    我呸!還公主呢,比J還不如,父親才亡,就爬了男人的床,這個男人還是別人的丈夫。

    舒桐心想,前世勾搭劉元浩的那個小三也是個J貨,她當時還沒來得及收拾那個J女人,就穿越到這個地方了,現在馮月英算撞在槍口上了,誰讓她搶的這個男人,是她舒桐名正言順的丈夫呢?

    數罪並罰,馮月英既然選擇了當小三,就該有小三的覺悟,倆小三的債,就都讓她一個人來背吧,不知道這位令懷藏真拋棄廉恥不顧德行有虧也要早點上手的“巾幗英雄”,受不受得住她的“照顧”!

    梳著雙髻拿了燭臺進屋的小丫環歡兒點好蠟燭,抬眼看到少夫人的目光,硬生生打了個冷顫,匆匆退出了屋子,一頭撞到了門框上。

    “歡兒,怎麼添了燈火,你眼神反倒不好使了?還好是空著手,若是打翻了燭臺,仔細你的皮!”依紅訓斥道。

    “對……對不起,是我不小心,下次不敢了,依紅姐姐。”歡兒低了頭道。

    “別訓她了,她不過是個小丫頭,”舒桐輕言細語道,“你給她看看,有沒有撞傷,我屋裡還有治瘀傷的藥油,給她擦一點。”

    依紅瞪了歡兒一眼,說道:“還不快謝過少夫人!”

    歡兒砰地一下跪在地上,磕頭道:“奴婢謝謝少夫人!”

    “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地上,會把膝蓋弄壞的。”舒桐說道。

    歡兒這才起身,飛快地睃了舒桐一眼,倒退著出去了,一副膽顫心驚的樣子。舒桐摸了摸自個兒的臉,心道:我有這麼嚇人麼?那丫頭看我的樣子怎麼像見了鬼似的?明明簡五娘是個貌美如花,還帶著幾分柔弱的女子啊!再小產憔悴,也不至於能嚇壞人吧?

    屋外的歡兒抹了抹頭上的冷汗,拍了拍胸口嘟囔道:“少夫人的眼神好可怕,就像上次秋圍小侯爺獵到的那頭狼!”

    舒桐洗了臉,頭髮梳順了,也沒讓綠袖給盤起,只用根絲帶鬆鬆挽了個結,披在背後。依雲取了銅鏡過來,她對鏡看了看,一色兒的黃,也看不出臉色如何,心中不由得打了個突,怪不得以前看到的古代仕女圖上,那些個貴族小姐臉畫得不是跟猴子屁股一樣,就是像一堵白粉牆,對著這樣的鏡子,塗多少都看不出白來啊!

    還好她的下巴變得尖了一些,眼睛有些浮腫,其他的也和之前的簡五娘沒多大區別。

    放下鏡子,她吩咐道:“綠袖,明日你給廚房帶個話,我早上七……哦不,辰時要吃燕窩粥,午時給來碗雞絲面,要母雞的,湯熬得濃一些,放點黨參紅棗之類的,酉時過半上晚飯,要……另外,再弄些牛乳,早晚都要一碗。”

    看著一臉驚訝的丫環,她微微一笑道:“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5:24 AM

第003章:計高一籌

    馮昆打了敗仗死了,懷藏真接替了他的位置,打了勝仗,凱旋回歸。他是平遠侯府世子,平遠侯府的爵位是世襲制,並非終身制,所以將來是要承爵的,等老侯爺懷震南歸天了,懷藏真就是下一任侯爺。

    該怎麼賞賜懷藏真呢?皇帝費起了腦筋。侯爺的爵位是遲早的問題,雖然現在還沒繼承,人人都喊懷藏真小侯爺了,再給他加官進爵,難道還能讓兒子大過老子去?這可不行,他懷家有一個侯爺就行了,難道還能再出一個侯爺不成?那樣一來,不是所有的權力都集中到他家去了?

    皇帝向來最懂得制衡,他一向深諳此道,這麼多年來,沒有讓大夏朝哪個家族的權力過於集中,一山不容二虎,這大夏,是他蕭家的天下,任何人也不能沾指,哪怕是一點點萌芽,也不能讓它滋生!

    但是懷家是忠臣,這一點皇帝很明白,對忠臣是要拉攏的,懷藏真又是大夏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文武雙全,熟讀兵書,繼承了老侯爺懷震南一身衣缽,且有青出於藍之勢,懷家,是大夏國不可多得的棟樑,這樣的臣子,不能不賞!

    賞得重了,皇帝自己心憂,賞得輕了,皇帝拿不出手,這事還真是為難了。就在皇帝為難時,一封密報先於凱旋的大軍入了京,皇帝一看密報,心中大喜,這真是瞌睡來了遇枕頭,送上門的好事啊!

    “哈哈哈!馮氏女這次可說是為朕解了難題,當記一大功!”

    皇后見到皇帝高興的樣子,不禁好奇,她與皇帝結髮夫妻,伉儷情深,後宮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條,甚得皇帝敬重,皇帝有為難事時,這位聰慧的皇后也能幫著出些主意,所以關於懷藏真的事皇帝也沒瞞她,甚至讓她幫著想法子。這些日子以來,皇帝煩憂的事,可不就這麼一樁?於是皇后好奇,遂問道:“皇上,那馮氏女難道能解君之憂?”

    “可不是!”皇帝將密報遞給了皇后,第一頁寫的,自是馮氏月英的壯舉,一介弱質女流,竟然沖入軍營,要與眾將士一同上戰場,為父報仇,皇后邊看邊誇讚道:“真乃烈女,孝行可嘉,馮昆將軍為國捐軀,他的女兒,皇上該厚賞才是!”

    皇帝笑道:“梓潼接著往下看。”

    皇后翻頁再看,看到後面,眼睛越睜越大,惶然抬頭道:“這……豈有此理!本宮還誇此女純孝至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皇上,此事會不會有誤?”

    “絕對無誤,朕手下的人,可不敢對朕撒謊!再說當事人這就進京了,一查便知。”

    “皇上,若此事當真,還請看在馮昆的面上,從輕發落!她父親新喪,正是傷心,那懷藏真少年英俊,又是憐香惜玉之人,想是勸慰她之余,兩人生了感情,這才做下錯事,聽說懷藏真與簡氏之女琴瑟和鳴,曾許過她終生只得一妻,若是他事後不認此事,只怕這馮月英也……”

    皇帝聞言,笑得越發高深莫測,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梓潼,你向來最能明白朕,朕先前說馮氏女有功,又如何會發落於她!朕正愁不知拿什麼賞這懷藏真,這下正好,朕要讓他明白,他是立了大功,不過也同樣犯了錯,功過相抵,這下朕不用再為難了!”

    於是,本來打算給馮氏族人的封賞被皇帝收回,所有的封賞都落到了馮月英的頭上,旨意頒下,她成了大夏的婉和公主。

    皇后至此方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懷藏真與馮月英若是你情我願,人家不聲張,旁人也沒辦法不是,說到底這是人家的家務事,馮家不管的話,旁人就算有證據也只能說說閒話,而且皇帝的密探也沒有當場把住把柄,沒准說出來也沒人信,還道這是誣諂忠良之後。但是現在馮月英搖身一變成了公主,那皇帝就可以明正言順地管她的事了,馮月英的婚事,也成了皇家的事,懷藏真不管是要人也好,還是想隱瞞也好,都不可能順了他的意思!

    懷藏真不知京裡的皇帝已經挖了個大坑,等著他跳進去。一路南下,身後的馬車裡坐著馮月英,那個再次攪動他心湖的女子,偶爾回頭,能看到她掀了車簾探出頭來癡癡凝望著他,兩人目光接觸,都會情不自禁地粘住,不忍稍離。

    每當此時,他都會還她一個微笑。不過越靠近京城,懷藏真的心中越是煩悶,他不知道回到家中,該如何對簡五娘提起這件事,當年對她承諾時,他是真誠的,他以為此生唯有那小小的姑娘讓他有要呵護一生的衝動,唯有她才能帶給他那種少年獨有的微妙情懷,那時的他,不知道在三年後的某一天,會遇到一個外表嬌弱,內心如火的女子,和她在一起,讓他有一種仿若殺入千軍萬馬的激情,那是簡五娘不曾帶給他的。

    五娘那麼善良,她應該會同意的吧?懷藏真想著,突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一點。他承諾此生唯有簡五娘一個妻子,是妻子,那麼……月英可以為妾,她們都是一樣的善良,她們都那麼愛他,應該……會好好相處吧!

    馬蹄聲聲,少年將軍入了京,他與馮月英在皇城外分了手,他得回家換洗整裝,才能進宮接受皇帝召見,這是規矩,衣衫不整,可是對皇帝的大不敬!而馮月英則被宮裡派來的人迎了進宮,說是皇太后要見她,皇太后不姓馮,卻與馮家有著那麼一層關係,雖然這關係遠得不能再遠了,不過人家現在憐惜孤女,要見見馮月英也無可厚非。

    知道太后召見,馮月英有些激動,戀戀不捨地別過懷藏真,跟著前來迎接的公公入了皇城。

    懷藏真快馬加鞭,回到平遠侯府,春風拂面,如同簡五娘的手指,溫柔中帶著絲絲微涼,他微微眯了眯眼,抬起頭對著前方,仿佛看到了侯府門前立著嬌俏可人的她,正在欣喜眺望。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5:28 AM

第004章:世子爺回來了

    此時的舒桐正靠在桌邊,用細長的銀勺盛了熬得濃濃的銀耳八寶蓮子羹,眯著眼往嘴裡送,享受之餘,不忘誇讚站立在一旁的小丫環歡兒道:“手藝不錯,綠袖,賞!”

    綠袖從裡屋拿出個水紅繡著比目魚的荷包,取出一個約莫一兩的銀錁子,想了想又添了幾顆銀豆子,賞給了歡兒。

    歡兒連忙稱謝,手捧著賞銀,眼睛一徑盯著,捨不得移開。她只是二門外的粗使丫頭,平常沒什麼進項,一個月的月例銀子都只有二錢,簡五娘小產後,這院子裡需要添人手,才將她從二門上調了過來,知道她會做菜後,綠袖就將給少夫人開小灶的任務交給了她,幾天下來,她的表現還算讓舒桐滿意。

    舒桐見她那個傻樣,不禁好笑,說道:“在我身邊的,只要好好聽話,好好做事,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從今天起,歡兒就留在我院裡吧,先做個二等丫頭,負責我的飲食。”

    歡兒“撲通”一聲跪下,邊磕頭邊道:“謝謝少夫人,謝謝少夫人!”

    “起來吧,以後說話站著說就好,別動不動就下跪。”舒桐輕言慢語道。她的聲音和長相很相似,柔柔的,頗有些吳儂軟語的味道。

    “咱們少夫人最是和善的,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不過也別想著偷懶耍滑,若是犯了錯,少夫人一樣不會饒恕。”綠袖攙起歡兒來,順便敲打了幾句。

    這丫頭倒是個會事的,舒桐低眉垂眼,微微一笑,只不知她忠的是自己這個主子,還是懷家那個?她嫁到懷家來時,一樣物事也沒有,就連綠袖和依紅兩個所謂的陪嫁丫環,也是懷夫人給安排的。

    想到這裡,她目光悠悠,同樣是將門之後,簡家的付出更勝,皇帝的封賞卻很是耐人尋味,馮家死了一個馮昆,其女就被封了公主,而簡家的男人全在戰爭中死光了,她生的兒子將來只能姓夫家的姓,簡家在大夏朝可說是絕了後,皇帝老兒卻只給死去的人賞了封號,人都死了,要那虛名何用?憑舒桐的記憶判斷,簡家的男人肯定寧可皇帝對家族唯一倖存下來的這點血脈多點照顧,勝過那些身後名,但是皇帝老兒對活著的簡五娘半點憐憫也無。

    舒桐吃好撤了碗筷下去,院裡的丫環紛紛笑著給歡兒道喜,她一上從粗使丫頭升級成了二等丫頭,算是越級提拔了,惹得人羨慕不已。

    不過自然也有那不服氣的,廊下一個穿粉色半臂,海棠紅束腰的丫環就沖著歡兒翻了個白眼,輕輕呸了一聲。舒桐站在窗前,正好看到了,那丫環身材娉娉婷婷,一張瓜子臉竟也有幾分嫵媚。

    她叫了綠袖過來,問道:“那是誰?看著有些眼生。”

    “她啊,是和歡兒一道新調過來的,原是夫人屋裡的二等丫頭,叫做姍兒。夫人說就放在少夫人屋裡聽您使喚,因為您吩咐過想要清靜,不許人打擾,所以奴婢沒敢放她進屋問安。”

    舒桐笑了笑道:“既然是夫人調教的丫頭,想必是能幹的,就讓她到屋裡來侍候吧,你們也多費費心,別讓人給比了下去。”

    “是,少夫人!”綠袖答應著下去,臉上也看不出什麼來,依紅聽到這話,卻微微露出了幾分不甘,看舒桐的眼中,隱然有一絲幽怨。

    “少夫人,您該歇了,坐久了不好。”綠袖出去一陣,回來看到舒桐還在窗前,上前勸道。

    “嗯!”舒桐點了點頭,扶著綠袖的手站起身來,到了裡間歇下,綠袖將紗帳放下,捧了鎦金瑞獸香爐出來,將前夜的餘灰倒到院裡的花樹下,重新換了寧神的香點上,拿了針線守在湘妃簾外,直到屋裡傳出輕淺綿長的呼吸聲,這才躡手躡腳地出去,拉了依紅到屋外守著,壓低了聲音閒磕牙。

    舒桐這段日子就是這麼睡了吃,吃了睡,懷府反正是大戶人家,什麼好的沒有,她把那以前吃過的,沒吃過的,都趕著嘗了一遍,她自有一套養生之法,在調理身體方面,自問這世間沒有大夫能夠趕得上她。

    睡覺的時候,她就配合著獨門練功密法重修丹田之氣,原以為簡五娘這個身子太弱,死馬當作活馬醫,能恢復幾成是幾成,不曾想一試之下,卻發現這具身子外表看似孱弱,底子卻好得不得了,七經八脈都已打通了,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簡家那群強悍的男人設法給打通的,若是以這個速度修煉,估計要不了幾年,就能恢復到她原先的水準。

    原來的她因為遇到了劉元浩而放棄了一切,過起平凡的生活,荒廢了修煉,和同門的幾位師兄妹們相比,她可說是最差勁的一個,如今她知道男人靠不住,卻不能再懶了,尤其在這樣的時代,沒點立身保命的本事,人命就是草芥。

    綠袖以為舒桐睡著了,其實不然,她大多時候是在練功。這一次的修煉不同以前,中間都沒有停滯的地方,正自渾然忘我之際,忽聽到外間一陣喧嘩,舒桐睜開了眼,目光如電,含了一絲玩味的笑自語道:“負心漢回來了!”

    “世子爺回來了!”守在門口的綠袖與依紅對看一眼,皆見到對方眼中的驚喜,趕緊上前見禮。

    “少夫人呢?”懷藏真擺了擺手問道。

    “少夫人在裡屋睡下了,奴婢這就去叫。”依紅笑道。

    “不用了,你們退下吧,我自己進去就好。”懷藏真道。他見過父母後,得知妻子小產,母親更是隱約地告訴他,簡五娘此後再難有孕,他心中大痛之下,卻也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竟然在腦海中浮起一個想法,這樣一來,妻子應該不會拒絕月英進門了吧!

    “不用了,你們退下吧,我自己進去就好。”懷藏真道。他見過父母後,得知妻子小產,母親更是隱約地告訴他,簡五娘此後再難有孕,他心中大痛之下,卻也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竟然在腦海中浮起一個想法,這樣一來,妻子應該不會拒絕月英進門了吧!

    懷藏真懷著複雜的心情掀簾進了裡屋,一眼看到嬌小的妻子抬著銅盆,盆裡的水隨著她的動作晃晃悠悠。

    懷藏真一驚,忙上前去接:“小五,怎麼不叫丫環,你……”

    話沒說完,舒桐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地上倒去,懷藏真忙著去撈她,那盆水傾泄而下,好巧不巧地淋了懷藏真一身,還濺得一臉都是。

    “啊呀!對……對不起!”舒桐捂著小嘴,面上躥起一層紅暈來。

    “沒關係!”懷藏真抹了一把臉,笑著搖了搖頭,“反正就當洗把臉了。”

    “可……可那是隔夜的洗腳水,我聽人說用隔夜的洗腳水澆花,花長得好……”

    懷藏真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5:29 AM

第005章:夫妻分房

    銅盆落地的聲音,驚動了外面,“怎麼了?”依紅問綠袖,指了指裡面,院裡的丫頭們都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

    “你去看著,別讓那些長舌的亂嚼,我去看看。”綠袖擺了擺手,進了裡屋。

    去時,發現少夫人已經穿戴好下了床,她愣了一下,片刻前她才探頭往裡間看過,那時少夫人還睡得正香。

    看到地上的銅盆和一地的水,再看看懷藏真濕漉漉一身,綠袖趕緊認錯,將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雖然她不知道少夫人的腳盆裡怎麼會有水,她頭一晚上明明端出去倒了的,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就是她的失職。

    “算了算了,”懷藏真鬱悶道,“趕緊給爺找身乾淨衣裳換掉,再打些水來,我要沐浴。”

    “慢著!”舒桐開口叫住了要去張羅的綠袖,轉向懷藏真,“你還是去西屋吧,這裡沒你的衣裳,前兒收拾屋子,我讓人送去那邊了。”

    笑話!別說這個男人違背了對簡五娘的諾言,就算沒有,她如何能夠讓他上自己的床?她之所以下床,將花瓶中的水倒進了腳盆弄這麼一出,就是要讓這個男人離開。

    她的猜測八九不離十,懷藏真不管是不是對她心懷愧疚,就沖著馮月英的事,他也一定會在現階段討好她!

    “為什麼?”懷藏真問道。

    “我身上不便,這屋子裡盡是藥味,半夜又常睡不著起來折騰,何況……這也是夫人的意思。”

    懷藏真一聽不言語了,他從母親處知道五娘差不多再不能懷孕,以老人家急著要抑孫子的情形,這種事還真的做得出來,沒准西屋裡已經給他安排了幾個年輕貌美的丫環。

    舒桐倒不怨懷夫人,當懷夫人給她說這事,讓人收拾西屋時,她心中還暗自高興,這下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不用跟懷藏真住到一起了。懷夫人打的什麼小算盤,她自然清楚,雖然不忿,但與自己想法一致,也就權當她是在做好事了。

    她實在不習慣叫懷夫人作娘,所以一直稱呼她夫人,也不知懷夫人是不是高高在上慣了,對兒媳婦的這個轉變,竟然沒有半點詫異。

    舒桐催著懷藏真去換衣裳,他卻笑著搖了搖頭,用綠袖找來的帕子隨便擦了幾下,拉住舒桐的手道:“我陪你說說話,一會兒回去再換,小五……你受苦了!”

    舒桐不著痕跡地抽出手來,臉上堆起一個淺淺的笑容道:“妾身沒有大礙,讓世子爺費心了。”

    懷藏真皺了皺眉:“小五,你怎的變得見外了,你我夫妻,何必如此生份?”

    舒桐低垂了頸,唇角漾起一絲譏諷的笑,讓自己擺出一幅溫婉的模樣,才抬眼看向懷藏真,輕聲道:“聽說此次你在邊關立了大功,朝庭定有重賞,只不知道會賞什麼?若是賞幾個美人給你,那要如何?”

    懷藏真有些尷尬道:“哪有的事!小五,別多想,庸脂俗粉,又如何入得我眼,這世上的女子,誰也比不上你。”

    舒桐歎了口氣,男人的甜言蜜語果然很中聽,若是她不知曉馮月英的事,也幾乎被他的表情騙倒。搖了搖頭,她說道:“這次只怕由不得你,兩位長輩盼著抱孫子,可惜我沒有福氣,孩子終是離我而去……”

    說話間,她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紅了,若是不出事,她舒桐也是會有個可愛的孩子,一個隻屬於她的孩子,劉元浩是個混蛋,但孩子是無辜的。手放在小腹處,心中的痛此刻半點作不得假,這個時刻,她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就是簡五娘,簡五娘就是舒桐。

    “小五,別難過,我不會怪你,咱們……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對,還有機會!”懷藏真肯定地說道。

    舒桐笑了,所有的人都瞞著她,可是偏偏她聽到了大夫的話,她這輩子,只怕難以再有孩子,就算有希望,也是渺茫。雖說懷藏真這話是安慰,可她只覺得痛心!他可真會說笑,竟然說不怪她,看來懷家把孫子沒了的帳,算在了她這個受害人身上,懷藏真……亦是如此!

    她深深地看著他:“你認為孩子沒了是我的錯?”

    懷藏真忙搖頭:“我沒有這麼說,小五,這怎麼能是你的錯呢,都怪丫頭們沒照顧好,那些個懶惰的丫頭,不行就打發了出去,另換些勤快的來。”

    舒桐閉上了眼:“我乏了,想歇息會兒,你回西屋去吧。”

    春寒時節,天氣還涼,懷藏真一身的水,自然不怎麼好受,見她如此,只得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兒再來看你。”

    “少夫人,好不容易盼著少爺回來了,您這又是何必……”屋裡的一切,綠袖都聽到了,她進了屋,對舒桐說道。

    “綠袖,你不明白!”舒桐笑了笑,“你知道嗎,要不了多久,這府裡就要添新人了,我這個少夫人,還不知道能當幾天!”

    “少夫人,您想多了,少爺一向痛惜您,怎麼也不會負你的!”

    “綠袖,你不用瞞我,其實我都知道了,大夫說,我再難有子嗣,你想一個不可能有子嗣的女主人,能夠長久嗎?何況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尤其是話說得越好聽的男人,越不可靠,將來你選夫婿時,千萬要看清楚了。”

    綠袖心頭一酸,語帶哽咽:“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您不會有事的,大夫也不是說了,這事還是有希望的麼?至於奴婢,少夫人更不用擔心奴婢受人騙,奴婢不嫁人,這輩子都留在少夫人身邊,服侍少夫人。”

    第二天,懷藏真終於知道了馮月英被封公主的事,他頓時懵了,接著另一個消息,更如晴天霹靂,將他的計畫全盤打亂。

    照之前的想法,他本是要先緩衝一段時間,以懷夫人的名義接馮月英進府住一陣,順便陪陪簡五娘,等兩人相處一陣,關係好了,再說服妻子,將馮月英收房。

    馮月英表示過,她一心一意只愛懷藏真,自己的命是懷藏真救的,這輩子她只要能呆在他身邊,就是做個丫環也願意,所以就算為妾,她也不會說什麼,他甚至想馮月英與簡五娘身世相仿,想來不會委屈了她,到時候做個平妻只怕也使得。

    懷藏真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可惜他忘了,這個世界不是以他的命令為轉移的,他不是神!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6:01 AM

第006章:請你讓位

    馮月英被帝后收為義女,賜封公主,皇太后很是喜歡她,留了她住在福壽宮。她讓人傳出消息給懷藏真,儘快求娶自己,因為她懷孕了!這下懷藏真想拖也拖不成,兩人在一起的日子距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馮月英如果再不進門,肚子就要大起來了。

    懷藏真不得已將事情告之了父母,懷夫人才剛失去一個孫子,聞言不僅沒有責怪兒子,反倒大喜過望,懷震南卻擺出了一副嚴父的面孔,請了家法出來,說是要將懷藏真打死。

    懷家就這麼一個獨子,懷夫人如何捨得,苦苦哀求,又說到若真打死了兒子,婉和公主肚子裡那個可就沒了爹,懷藏真做錯了,自然應該將功補過,不能對不起人家婉和公主,這才從輕發落,打了二十板子。

    “慈母多敗兒!”懷震南斥責妻子道,“若是以前,兒子要求娶那馮氏女,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可是現在她是公主!如今她的婚事,就是馮家也作不了主,你以為是你去求就能娶得了的嗎?何況你是有妻室之人,公主豈能予你為妾?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求娶人家,你拿什麼去求娶?”

    懷夫人用手帕蘸了蘸眼角,說道:“婉和公主自己都願意嫁給兒子了,真兒也說了,就算為妾她也願意,孩子都有了,還能怎麼的?”

    “胡鬧!胡說八道!”懷震南跳腳道,“這話是能說出去的?未婚先孕,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就算她是公主,咱們家也不能要這樣不知檢點的兒媳婦!”

    “可是我要我的孫子……”懷夫人忍不住淚濕了眼眶。

    懷藏真看到父母爭執,心中不安,跪下道:“父親,一切都是我的錯,月英是個好女子,你別錯怪了她,一切事情,都由我擔當。”

    “你擔?你擔得了嗎?”懷震南怒瞪兒子一眼,再瞅瞅哭得不成聲的懷夫人,長歎了一口氣。

    懷夫人見他似有心軟之意,上前拉著他的胳膊道:“侯爺,就算不娶婉和公主,真兒也是要娶別的女子,大夫的話,你又不是沒聽見,咱們懷家總不能絕了後……”

    “可是,當年簡大哥將女兒交給我們懷家,我承諾過會待她如親生之女,媳婦才有喪子之痛,兒子竟然在外面與別的女人有了孩子,這……這讓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簡大哥!”

    “她往後不能生,照七出之條,真兒便是休了她也不為過,咱們又沒有虐待她,只不過再娶一房媳婦傳宗接代,真兒都說了,馮氏女願意做小,五娘仍然是正室……”

    懷夫人話未說完,就被懷震南打斷:“你見過哪個公主下嫁,會給人做小的?”

    “那大不了,就讓她們兩個平起平坐,不分大小……”懷震南用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妻子,懷夫人越說聲音越小。

    “這件事,你無去給五娘說一下吧,五娘是個體貼的孩子,如果她能主動讓賢,那是最好不過……”

    “如果她不願呢?”懷藏真臉色發白,聲音微微發抖,“父親,我已經對不起五娘了,真的不能折中嗎?”

    “事已至此,只能這樣,馮氏女是皇上新認的義女,親口嘉獎的巾幗英雄,說不定心裡已存了用她來拉攏某個家庭的意思,你就是娶為正妻人家還不見得給你,其他的,你想都別想!”懷震南說道。

    “我……我說不出口!”懷藏一臉地沉痛。

    “快去!”懷震南吼道,“若是事情鬧大了,我們懷家還要不要臉?你告訴媳婦,就算做小,我們懷家也不會虧待了她,以後再給你納個妾,生了兒子,過繼到她名下就是。”

    “五娘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懷藏真喃喃道。

    懷震南歎道:“誰讓你這逆子做出這種事來,權衡利弊,咱們只有對不起媳婦!現在她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把一切都告訴她吧!明日為父捨下這張老臉,為你進宮一趟,親自向皇上呈情,求娶婉和公主。現在我要去後堂,在簡大哥的靈位前上炷香,求得他的諒解!”

    舒桐見到懷藏真一臉悲痛與糾結地進門,就知道好戲開場了。

    遠遠地她就從窗前看到那個男人一路上換了幾十個表情,看來是在練習對著她時,該用怎樣的面孔。

    他進來時,舒桐正在看書,豎寫的繁體字,線裝的書冊,聞之有墨香,倒是勾起她不少回憶。年少時第一次接觸書本,不是在課堂上,而正是在那個神秘的師門,師門裡的書,全都是這種樣子,所以現在看起來,一點也不吃力。

    “小五,好些了麼?”懷藏真取了披風放在舒桐肩頭,“怎麼開著窗,著涼了可怎麼辦?”

    舒桐看著他,淺淺一笑,錯了錯肩膀,懷藏真搭在她肩上的手便滑了開來,她搖了搖頭道:“已經沒事了。”

    他不說,她亦不言,兩人間再沒有了往日在一起旖旎的氣氛,懷藏真看著妻子尚有幾分蒼白的小臉,憶起往昔,心中百味陳雜。

    但是,逃避解決不了問題,該說的,終是要說,他錯開眼神,看著窗外的某個虛空,開口道:“小五,我有話和你說。”

    “你說!”舒桐輕聲道。

    “我……”懷藏真心一橫,一口氣說了出來,“皇上新封的婉和公主,也就是馮昆將軍之女,她和你一樣,父親死在了戰場上,我救下她,我……我們……我對不起你,小五,她懷了我的孩子……”

    “嗯,我知道了!”舒桐回道。

    懷藏真一臉錯愕,他以為小五會傷心,會難過,會落淚,會哭會鬧……可是都沒有,看著舒桐一臉平靜的模樣,他不由得有些煩悶。

    “你……你就不問我點什麼嗎?”

    “哦,然後呢?”

    “本來我想納她為妾的,可是如今她成了公主,所以小五,希望你能理解,”妻子的態度讓懷藏真有些莫名的不滿,話就這麼不經思索地說了出來,“前些日子怕你受不了,大家都瞞著你,你以後不能再有子嗣了,她肚子裡的是懷家骨肉,父母親的意思,讓你顧全大局,我們全家都會對你好的,向以前一樣!你知道,我心裡最愛的是你,小五,馮姑娘的事,那時我是把她當成了你,我喝醉了……你有什麼條件,都可以提出來。”

    男人犯了錯,通常都以酒作藉口,酒何其無辜!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6:01 AM

第007章:答應我一個要求

    舒桐笑了,她垂下眼,不看懷藏真,也不再說話,那個馮月英,是個怎麼樣的人呢?她還真是好奇,能夠有上戰場為父報仇的大義,此女必不是嬌弱之輩,至少應該不會像她這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想必是個會武的。

    她知道懷藏真一向喜歡嬌小惹人憐愛的女子,若非如此,當年也不會對她那麼好,莫非這個男人的口味突然間變了?還是說,馮月英就是那種傳說中的小白花,外表柔弱,內心堅強,將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若是這種女人,那還真的是難以對付。

    “小五,你到是說句話啊,你別這樣小五,我發誓,就算她占了妻位,我一定會加倍地對你好的,至於孩子,只要咱們努力,說不定上天開眼,哪天就能有了,就算真的沒有,我以後的子嗣中,挑一個過繼給你,讓他叫你娘,孝順你,好麼?”懷藏真急切道。

    舒桐醒悟過來,自己這是怎麼了,如今的自己是舒桐,再不是原來的簡五娘,他懷藏真要娶,就隨他去吧,難不成自己還真的要和這個男人過一輩子?如果是以前的他,倒也將就,可是現在……還是算了吧,他不配!

    他以前何嘗沒發過誓今生只愛她一個?誓發得多了,可能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妻又如何?原先的舒桐難道不是妻麼?對男人來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所以一個男人給了你地位,並不代表就是對你好。現在懷藏真不是一樣信誓旦旦說自己愛她勝過馮月英,這種話,聽聽就行,不管真不真,她這顆心是註定不會相信他了。

    原先有法律保障的婚姻制度下,劉元浩尚且能棄她不顧,現在這個男人可以隨便娶幾個的社會,懷藏真的話還能當真?命運還得靠自己掌握,她發誓,她舒桐從今往後,再不依附於人,所有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抬起頭來,她唇角輕揚,含了一絲譏諷看著他:“如果我不答應呢?”懷藏真的臉沉了下來。

    舒桐忍不住笑了出來:“其實你們早就有了決定,對嗎?不管我願意還是不願意,一切已成定局,那麼,你何必來問我的意見?”

    “小五,別這樣,你應該知道,我這是為了你好。”

    他讓她從妻變成妾,要娶別的女人,竟然還是為了她好?若不是現在的自己還太弱,不到翻臉的時候,她真想一個耳光甩到懷藏真的臉上。

    “行,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什麼都依你。”舒桐說道。

    “你說,別說是一個要求,就是十個,只要我能做到,你儘管提。”懷藏真說道。

    “我希望從今往後,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夠找一個地方,讓我搬出去另住,當然,衣食住行所需要開銷,還得你來擔待。”舒桐說道。

    “小五,不要說氣話。”懷藏真無奈道,他以為她是在吃醋,所以故意如此。

    “隨便你怎麼想,反正我的要求就只有這點,你也不想那位公主進了門時,我鬧得大家都不開心吧?”

    懷藏真思量了一下,她肯退讓,這是最好的結果,其他的,容後再說,遂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不過搬出去住是不可能的,這府裡那麼大,有的是院子,收拾一個出來,你帶著丫頭們搬過去就是了,我去回了母親,確定了再遣人來給你搬箱籠。”

    目的達到,懷藏真自去向父母覆命,他沒說舒桐的那個要求,而是說她願意讓出自己住的地方給新人,二老對她的識大體很是滿意,懷震南撚須道:“如此甚好,夫人,看看她屋裡缺些什麼,給兒子置辦喜事時,一併添置了,五娘是個好媳婦,總不能太過委屈她。”

    懷夫人笑著應了,對丈夫說道:“莫非侯爺覺得真兒這事此番沒問題了?”

    懷震南道:“只要馮氏女自己願意,五娘這裡又甘退一步,只要說他二人是兩情相悅,此前就有了約定,皇上也不可能硬要拆散人家姻緣吧!”

    “還是侯爺想得周到。”懷夫人說道。

    翌日父子二人進了宮,請求皇上賜婚,皇帝哈哈笑道:“朕新收了義女才幾天,此女深得皇太后與皇后喜愛,原想留在身邊好好享享天倫,沒想到平遠侯府這就來跟朕搶人了,馮昆將軍為國捐向軀,朕可不能虧待了他的女兒。懷卿家,你立了大功,朕是該好好賞你,不過換一樣吧,想要朕的義女,這可不成!”

    懷藏真聞言急了,跪下道:“皇上,臣不要別的賞賜,只求皇上能夠將婉和公主許配為臣!”

    “這件事,可不是朕一個人說了算的,容朕與太后、皇后再商議商議,還要問問婉和自己的意思,容後再議吧。”皇帝說道。

    平遠侯父子退了出去,他們才將離開,皇后的身影就從屏風後面繞了出來,笑盈盈道:“皇上料事如神,臣妾佩服!”

    “梓潼,你下去將此事告訴婉和公主。”皇帝笑道。

    “皇上,既然您准了此事,為何不當場應了他父子?”皇后問道。

    “太過容易答應,就顯得朕不重視這個女兒了,咱們就讓他家急一急,等他多催一催,再允了他,朕要他們知道,朕對這個義女,可是很寶貝的!”

    “說起來,月英倒真是個好孩子,知書達禮,相貌出眾,配那懷藏真,亦是相得,只是懷藏真早年娶了簡家的女兒,沒想到那姑娘竟然如此識大體,甘願為了丈夫放棄妻位,退而為妾,這份心襟,倒也讓人另眼相看。”

    “這是他們父子說的,誰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不過這樣也好,簡家……”皇帝目光幽幽地看著遠處,輕輕歎了一口氣。

    “是啊,簡家……”皇后也輕聲呢喃,眼中閃過一抹凝重。

    平遠侯府幾次請求,皇帝最終允了婚事,過不了幾日,頒下聖旨,婉和公主賜婚平遠侯世子懷藏真,三月初二大婚,簡五娘為夫求賢,甘願退而為妾,其行可嘉,封七品孺人。

    舒桐聽罷旨意,不禁遺憾,封號又不能吃,她倒希望皇帝賞些真金白銀,自己手頭也寬裕些。

    婚禮定得急,如今已是二月中,也不過十來天的功夫,平遠侯府忙開了,賀客紛紛上門,在這一片繁忙中,舒桐靜悄悄地搬到了府中南隅一角的小院,院子緊挨著府裡的後門,牆外是京裡出了名的葫蘆巷。

    巷子兩邊,住的都是京中達官顯貴,據綠袖說,與他們後門對後門的那家,就是太平王府,裡面住著當今皇上唯一活著的弟弟太平王爺和他的獨子,那位小王爺十二歲的時候騎馬摔斷了腿,從此成了殘廢,從來不出門。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6:02 AM

第008章:婚禮上的第一把火

    三月初二,懷藏真與馮月英完成了婚禮。

    馮月英如今貴為公主,皇室的婚禮,規矩比簡五娘出嫁時要繁雜得多。兩人的境遇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同為將門之後,都在戰場上失去了親人,嫁的都是同一個男人,但是顯然馮月英的命要比簡五娘好得太多,當年簡五娘出嫁,除了幾個忠心的家僕,再無半個親人,輪到馮月英,送親的隊伍卻是浩浩蕩蕩,蜿蜒了幾裡地,從城東一直排到城西。

    平遠侯府熱火朝天,一派喜慶,小侯爺尚了公主,雖說這個公主不是皇帝親生的,可照樣身份尊貴,不光皇帝皇后喜歡,就連皇太后她老人家,也是交口稱讚。今日沒有人記得偏南一隅的小院子裡那位曾經的少夫人,如今她已不能夠這麼稱呼了,懷夫人對僕婦們說,以後要稱呼她簡姨娘,也不知懷藏真是不是覺得愧疚,說姨娘這兩個字眼太過敏感,讓大家叫她二夫人。

    二夫人就二夫人吧,都到了這份兒上,叫什麼已經無所謂。

    舒桐神情閑閑地在手上塗著丹蔻,試驗著這個時代的指甲油,雖然說沒有以前那個時代的花樣多變與持久,不過勝在純天然環保無污染。

    一邊的依紅正氣鼓鼓地向她抱怨自己去廚房裡受到的冷遇,她早將南院的功能表子給了廚房,可到了正午去取飯菜時,廚房卻說今日世子大婚,沒時間做,只隨便給了她些,她一看,竟然是昨夜的剩菜,今日侯府大宴賓客,好酒好菜的不知有多少,卻如此對待他們,就算是來不及做他們的,將現做好的挑幾樣給她,她也不會挑事,依紅氣不過,便與廚房爭執了起來,現如今眼還是紅紅的。

    “二夫人,他們這樣做,分明是不把您看在眼裡!如今有了新主子巴結了,就忘了您當初對她們的好來。”

    綠袖看舒桐充耳不聞,訓斥依紅道:“你也不看看今日是什麼日子?你就忍著些吧,別給二夫人惹事。”

    舒桐染好了指甲,翹起十指,對著陽光晃了一晃,微笑問道:“你們看,好看嗎?”

    綠袖抬眼一看,只見十個暗紅的手指頭,映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那顏色竟透著幾絲詭異。她記得二夫人向來喜歡素雅,從不曾用這過等顏色,心中微微一跳。

    “好……好看!”綠袖咽了咽口水。

    “這是什麼花做的?奴婢卻不曾見過這麼豔麗的丹蔻。”依紅上前,好奇地問道。

    “嗯,我不過在胭脂里加了點別的東西……”舒桐說道。

    “二夫人,可要開飯了?”綠袖小聲問道。

    舒桐眼盯往依紅端來的託盤上一掃,開口道:“你沒聽依紅說那都是些剩飯剩菜麼,怎麼吃?讓廚房重做!”

    “二夫人,可是他們……”綠袖看了一眼依紅,希望她也跟著勸勸,這個節骨眼上,她不想生事,今非昔比,二夫人性子一向是個綿軟的,她怕二夫人吃了虧。

    “沒什麼可是的,依紅,你去告訴廚房的管事,限她在半炷香的時間內,把我要的東西端上來。”舒桐說話時的聲音很平和,還帶著一絲微笑,看不出半點火氣。

    “是,二夫人!奴婢這就去。”依紅聞言,卻很高興,二夫人這意思,就是要為她撐腰了!她白了綠袖一眼,說道:“綠袖姐姐,你就是脾氣太溫和了,如今人家都欺負到了二夫人頭上,咱們可不能任那些不長眼的傢夥原來!”

    她邁步要走,卻又被舒桐叫住,舒桐對著桌上的托般抬了抬下巴,說道:“把這個還回去,誰要是再廢話,你就把這些東西潑到他臉上去!”

    “二夫人,這妥當嗎?”綠袖有些擔心。

    “綠袖,依紅說的對,謙虛謹慎是優點,但是太過謙虛謹慎,那就是弱點了,當日侯爺和夫人是怎麼說的?這闔府的下人又不是沒有聽見,今日才不過是新人進門第一天,就能如此欺我,若我選擇忍氣吞聲,那以後咱們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你放心吧,今日是世子爺大喜,府裡賓客如雲,他們不敢讓這事鬧大。”

    這世上再大的苦難她都忍受過,可是有些東西,卻是不能忍的,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那要看是什麼情形,如果後面是懸崖,你也退嗎?退無可退,唯有前進。

    “可是……二夫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正如您所說,今日賓客眾多,若是給其他人看到了,只怕不大好,咱們總該顧及些世子爺的臉面。”綠袖說道。

    舒桐笑了笑,懷藏真的臉面,與她何干?是他先放棄了她,背叛了他們的愛情,她不是個爭強好勝的人,這世上她什麼都可以容忍,唯有愛情,不能妥協!現在是他先不要了,她何必再留戀?

    在這個世界上,她是孤單的,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她找不到一個可以訴說的物件,本來就在心裡憋了太多的東西,從醒來那一刻起,她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

    原以為這個身子底子好,練功會比以前大有精進,可是一練起來才發現,想與做終是兩回事,經脈再開,這個向軀殼總是受了損,尤其是這次小產對她身體的傷害太大。

    算起來她才十六歲,以她原來的演算法,實際上不過十五,還是個未成年人,一想三年前她就嫁給了懷藏真,心頭就打顫,這麼小,還是個孩子……而這個孩子還懷了孩子,如今孩子還沒了!

    所以現在的她就像是一棵生命力最強的小草,可是卻很不巧地長在了沙漠中,自己的條件再好,抵不過環境惡劣,要想茁壯成長,就得改變生存的環境。

    別看她外表平靜,這就是她的性格,心頭的火越旺,越是表現得平靜,如果人身上的火氣能看見的話,舒桐想她此刻一定全身都在冒火,如果有人再敢往這火上潑油,她不介意讓它燃燒。

    依紅很快就回來了,一隻手捂著臉,進了院子,“撲通”一聲就給舒桐跪下了,強忍好久的淚潸然而下。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6:04 AM

第009章:以牙還牙

    “二夫人,奴婢無能,沒有辦好您交待的差事!”看依紅披頭散髮,臉頰紅腫的樣子,就知道她這次去廚房,仍舊沒討得了好。那些人不僅沒給她添新菜,還著實奚落了她一番,說是如今新人進府,人家才是正室夫人,又是公主之尊,夫人交待過了,今日的一切都要以喜事為重,二夫人這裡有菜吃就行了,將就著些,免得夫人怪罪下來。

    舒桐問依紅:“她們還說了什麼,就算這樣說,也不見得讓你和人家打起來,不是嗎?”

    “都是些粗言,奴婢學不來!”依紅支支唔唔不敢說,還是舒桐不耐煩了,皺起眉頭又催了,她才說道:“二夫人,奴婢說了,您可千萬別生氣!她們說……說二夫人就是那隔了夜的剩飯,所以什麼貨色配什麼飯菜,有得吃就不錯了。奴婢氣不過,就按夫人說的,把那些剩飯剩菜兜頭扣在了她們身上,這才打了起來,她們人多,三個打我一個,我挨了申二家的一巴掌,還被她抓破了臉,也不知道會不會破了相!”

    依紅放開手,露出了被抓出幾條血痕的臉,哭得越發傷心。

    “雖然這麼點小事你都辦不好……”舒桐輕喃一聲,站起身來,“不過你這也是為了我,綠袖,上次宮裡賞的冷玉膏我記得還有些,全給了依紅,每天洗過臉擦擦,應該不會留下疤痕。”

    那冷玉膏可是貢品,聽說可生肌養顏,宮裡的貴人們都沒幾個得的,還是簡五娘與懷藏真大婚時皇后娘娘賞賜的,就這麼一盒,她自己都不捨得用,現在居然要賞了依紅,依紅感激涕零,磕頭道:“奴婢謝謝二夫人,謝謝二夫人!”

    綠袖把冷玉膏取給了依雲,說道:“二夫人待你真好,她自己都捨不得用,你這一巴掌挨得也值了。”

    “二夫人,可是這響午的飯菜怎麼辦呢?要不奴婢再去一次吧。”綠袖說道。

    “你去了,有用嗎?”舒桐問道。綠袖一聽噎住,依紅和她都是二夫人身邊的大丫環,那些人不給依紅臉子,難道就會給她了?說不準去了一樣挨一頓打。

    “算了,還是我親自跑一趟吧,你陪著就是了。”舒桐說道。

    依雲眼珠一轉,小跑著前來:“二夫人,奴婢也去,奴婢臉上這傷可是證據,有了這個咱好說理,是她們欺負人在先。”

    這丫頭倒是個不怕事的,舒桐笑了笑:“那就走吧!”

    出了院子冷風一吹,依紅和綠袖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舒桐抬頭看了看天,陰沉沉的,不見半縷陽光,不禁暗笑,看來懷家看的這個日子不怎麼好啊,大喜的日子太陽都吝嗇出來,照老輩人的說法,這是新媳婦不賢慧。

    舒桐原來住的院子有地龍,甚是暖和,搬來南院,這邊卻沒有,侯爺和夫人說是安地龍也挺費事,此刻來不及,都開春了,不如等明年再給她安排,舒桐覺得冷一些對自己的修行也有好處,也就同意了,照今天的事看來,只怕這一拖,將來也不會有人記起這件事來,她就算無所謂,屋子裡的丫環可受不了,尋思著今日之事鬧一鬧也好,讓那些小瞧她的人長長記性。

    大廚房裡熱火朝天,開了十幾個灶火,蒸的煮的炒的,都架在灶火上滋滋地響,府裡專門從外面請了幾個廚娘來,正幹得熱火朝天。

    看到舒桐帶著丫環進來了,先前打了依紅的申二家的有些氣短,上前笑道:“哎喲,這不是二夫人麼,怎麼上這裡來了,這裡到處都是油煙,沒得汙了二夫人的衣裳,有什麼事,您吩咐一聲就是了!”

    舒桐笑了笑,面容溫和,聲音輕柔,說道:“我記得你是申二家的吧,你家申二是侯爺面前的紅人,我可不敢支使你。”

    “這是哪裡的話,二夫人是主,我是奴,主子吩咐奴才做事,那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有一件事,二夫人不來,我也正要去找您,方才您屋裡的丫頭依紅到這裡來拿晌午的飯菜,因為今日要宴客,夫人事先交待過各院的飯菜都不另做,所以沒按二夫人開的菜單子做,誰知道這丫頭先不說,去了一會兒又繞回來,二話不說將領了的飯菜倒了咱們幾個一身,二夫人,您可得管好屋裡的人啊,今日大喜的日子,可別讓她壞了規矩,惹侯爺和夫人怪罪!”申二家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她男人申二原是侯爺跟前的長隨,前不久幫侯爺辦了個好差,如今升了外院管事,頗得平遠侯看重,她自己在內院也揚眉吐氣了。

    “她胡說!”依紅見申二家的顛倒黑白,來了個惡人先告狀,氣憤不已,挽了袖子就只差要撲上去了。

    舒桐伸臂擋了一下,輕輕瞪了依紅一眼,依紅咽了咽口水,忍著氣退到她身後。不知怎地,她相信二夫人既然來了,自然會還她一個公道。

    “您看您看,二夫人,我可沒亂說,這丫頭當著您的面都這般倡狂,您不在跟前時,更了不得!”申二家的數落著,口沫星子濺得到處都是。

    舒桐臉上帶著笑:“這麼說,她挨了你一巴掌,這是事實了?”

    見舒桐溫溫和和,不見半絲火氣,申二家的更加膽大,心道二夫人本來就是個軟善的,如今失了勢,正是怕不得世子爺歡心的時候,肯定只能忍氣吞聲,沒準兒是帶了丫環來給她們賠禮了,這麼一想,更是得意,遂點頭道:“正是,我這也是代二夫人好好教訓教訓這丫頭。”

    舒桐在腦海裡搜索了一遍這個申二家的資料,發現這就是個欺人的惡奴,仗著自己是懷夫人陪房過來的,在府裡沒少禍害人。

    她點了點頭,說道:“沒有冤枉人,那就好!”說罷一揚手,眾人只聽得“啪”地一聲響,申二家的一聲尖叫,臉上已然挨了一巴掌。

    “你……你……你敢打我!”申二家的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地痛,伸手一摸,一手的血,舒桐竟毫不留情,在她臉上抓出了五道血印。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6:16 AM

第010章:踹你沒商量

    舒桐冷笑著上前,也不知她是怎麼做到的,申二家的比她高了一個頭,又高又壯,卻給她一腳踹在心窩,一下倒在地上,痛得直抽氣。

    “沒眼的奴才!你倒會亂告狀,你既知道我是主,你是奴,緣何在我面前一口一個我啊我的?你以為你是哪根蔥?還想替我教訓丫頭,我讓你越俎代庖……”她說著,又上去連著踹了幾腳,“敢給主子吃剩飯剩菜,誰給了你熊心豹子膽?別說我的丫頭沒有錯,就算是錯了,也只能我自己教訓,哪個敢亂動手?”

    她冷冽的眼光在每個人的臉上掃了一遍,廚房裡的其他人從來沒見過二夫人這個樣子,遭遇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時都愣住。

    有個膽大些的,和申二家的一向要好,還想跟舒桐理論幾句,才站出來叫了聲二夫人,舒桐冷眼一掃,說道:“怎麼?你想為她出頭?”

    她伸出食指,指著那個僕婦,指甲上的顏色像極了申二家的臉上流出的血,那僕婦被她被她冷冽的眼光一掃,不知怎地心頭突突直跳,舒桐上前一步,她後退兩步,張了張口,待出聲的話給噎了回去,低了頭大氣也不敢出。

    她始終是主子,這些人再怎麼倡狂,也只敢在背後講講,真當著她的面,根本連個屁也不敢放。

    舒桐說道:“以後你們說話做事,最好小心些,什麼話當說,什麼話不當說,自己先思量好了,尤其是說我的壞話,背後說,我沒聽見也就罷了,若是傳到我耳朵裡,這個就是你們的榜樣。”

    她指了指地下,申二家的躺在那裡,按著心口只有出氣的份兒,舒桐的氣勢徹底壓倒了她,她眼中此刻只有一片驚懼。

    接下來舒桐沒理別人,讓綠袖挑了幾個適合她口味的菜,拿了就走,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依紅則是徹底的揚眉吐氣了,臨走時還呸了申二家的一口。

    不過一會兒功夫,舒桐在廚房的所為就傳到了懷夫人耳裡,她皺了皺眉頭,招手叫過貼身丫環雲霞,吩咐了幾句,雲霞點了點頭,去二門上叫了兩個頗為壯實的婆子,來到舒桐院子裡,先對舒桐見過了禮,這才笑盈盈道:“夫人說今日府裡人多眼雜的,還請二夫人不要出了院子,怕二夫人這裡有什麼招呼不周,特意挑了兩位媽媽過來,二夫人有什麼事就差使她們一聲,她們自會傳話過去,自會安排人給二夫人辦妥當了。”

    舒桐瞅了瞅那兩個婆子,點頭道:“請姑娘回了夫人,就說我知道了。”見雲霞停在原地微笑不動,她淡然道:“不知姑娘還有什麼事?”

    雲霞呆了一下,回過神來,搖頭道:“沒事了,那奴婢這就給夫人回話去。”這才慢慢走了出去,那兩個婆子自然跟著到了院門口,像兩個門神,一左一右守在那兒。

    舒桐抬眼睃了一眼,冷哼一聲。

    綠袖道:“怕是方才的事給夫人知道了,這是給派人守著院子,不讓咱們出去惹事呢!”

    依紅點了點頭,有些意興闌珊,她還想到外面去看看熱鬧呢,這下可去不成了。

    雲霞回去將一切告訴了懷夫人,因為以前來簡五娘這裡,都會得些賞錢,這次卻空著手回去,心頭難免有些不快,遂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

    懷夫人皺著眉道:“這麼說來,她很不甘心了?”

    “正是,夫人您沒看到,她那個樣子,一看就是想生事的,幸好夫人英明,讓兩個媽媽守在院裡,奴婢吩咐過她們了,沒有您的允許,那院子裡的人一個也不許出來。”

    懷夫人滿意地說道:“辦得好!對了,雲霞,你到府裡來也有不少年頭了吧?”

    “奴婢是十一歲上頭跟了夫人的,到如今已經七年了。”雲霞微笑著答道。

    “這麼說來,你今年可十八了!”懷夫人微笑道,拉過雲霞的手,仔細端詳了一番,“時間過得真快啊,在我心裡還當你是當初的那個小姑娘,沒想到都這麼大了……”

    雲霞笑了一下,繞到懷夫人背後:“夫人,奴婢幫您捶捶肩吧!”

    懷夫人享受地閉上了眼,說道:“你也大了,我不能老拘著你,趕明兒回了你老子娘,該給你找戶人家了。”

    雲霞的手仍舊有節奏地敲打著,在她耳後低聲道:“奴婢哪兒也不去,就守著夫人,侍候夫人一輩子!”

    懷夫人笑了笑,閉目不語,不過歇了一會兒功夫,又起身忙開了。

    馮月英半夜就起來裝扮,她人本就長得嬌美,盛裝打扮之下,更是美豔無比。天才濛濛亮,就入宮向太后、皇上和皇后謝恩,而後鸞儀從皇太后住的福壽宮出發,經皇宮各院,沿皇城繞了一圈,這才向平遠侯府而去。沿途鼓樂齊鳴,前方是宮廷侍衛開道,後面是送親的隊伍,六百宮女身著統一的霓裳,列隊將大紅鸞轎護在中央,一路上觀看的百姓數不勝數。

    馮月英坐在轎中,謹記著喜娘的囑咐,端端正正地兩手交握放在膝上,蓋頭下面,那張美麗的臉上是滿足的笑,她終於如願以償了!

    在北疆,懷藏真是第一次見到她,可她卻不是第一次見到懷藏真,三年前,當簡家的五娘捧著父兄的靈位進京時,她正好隨父親進京述職,人群中一眼見到這位小侯爺,她的目光就再也移不開。

    那時候的懷藏真,眼裡只有滿臉悲淒,孤苦無依的簡五娘,自然容不下他人。馮月英卻在那一年對這位小侯爺暗動芳心,只可惜她的愛戀還未及讓那人明白,他就娶了年僅十二歲的簡五娘過門,那一年,她十五歲。

    只是她從小要強,看中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手的!這三年來,她時時處處打聽懷藏真的一切,對他的喜好,他的習慣都瞭若指掌,終於讓她有機緣碰上了他,如此精心準備了三年的她,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又有何難呢?

    她幾乎是重複了一遍當年簡五娘與懷藏真相遇的情形,一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7:34 AM

第011章:馮月英的以退為進

    經過了繁複的婚禮程式,懷藏真和馮月英進了洞房,蓋頭掀開,四目相對,懷藏真眼前一亮。

    他面前的馮月英一襲盛妝,滿頭珠翠,兩道柳葉眉斜掃入鬢,大又圓的眼睛含羞帶怯地輕睃他一眼,迅速低下了頭,嬌羞無限。

    皇后給的陪嫁嬤嬤帶著眾宮女太監退了出去,懷藏真回頭看了一眼合上的門,轉過身來,面上浮起一絲笑容。

    “月兒!”他叫了一聲,伸手撫上她的衣襟,有些急不可耐。

    簡五娘尚在小月子中,他房中又沒有侍妾,已經忍了好一陣子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原來對著簡五娘時能忍,自與馮月英成其好事後,卻有些忍不住,看著她如花的容顏,懷藏真心頭火熱,眨眼間已經解開了新娘子半截衣襟。

    馮月英長長的睫毛一眨,在他呼吸急促之際,卻突然伸手擋住。

    懷藏真一愣,看著那呈現在眼前的半身雪白,眼中有著疑問。

    “今日是你我新婚之夜,卻是五娘傷心之時,夫君,我們本就對不起五娘,你還是……還是去陪她吧,這樣我也能心安一些。”

    懷藏真一個震動,深深地看了馮月英一眼,問道:“月兒,這是你我的新婚之夜!”

    “夫君,我說真的!”馮月英急道,“我本想求得五娘應允了你我之事,便是做個妾室也心甘,誰想到造化弄人,皇上會收了我為義女,害得她不得已退而為妾,我心中實是難安,夫君,來日方長,在我心中,早將五娘當作了姐姐,畢竟她進門在先,我發過誓,進懷家門後,定會尊她敬她,以她為先,若是今夜我留你在此,卻叫我心中有愧了!”

    懷藏真輕輕撫摸著她如細瓷般光滑的肌膚,眸中閃爍不定,閉了閉眼,眼前浮現出簡五娘淒淒然的面貌,他曾經許她一生一世,卻在遇到馮月英後,打破了當初的誓言。就在這同一個地方,三年前,他就是在新婚之夜,向他的小新娘承諾此生只娶她一個……

    他摔了摔頭,摔不掉腦中那緊抿著唇,淚盈於眶卻忍著不落下的小小身影,三年前在死人堆裡看到孤單單佇立的簡五娘時,他就將那個小小的影子鐫刻在了心上,就算現在娶了馮月英,他對她的愛也沒有減輕半點。可是自己終是傷了她的心,她讓他別去打攪她,就算他說不會碰她,只想挨在她身邊,兩人說說話,她也拒絕了。

    今日是新婚之夜,如果他真的去了五娘的房裡,告訴她這是馮月英的主意,她從沒想過和五娘爭什麼,五娘會不會就原諒他了呢?

    這麼一想,懷藏真動了心,認真地看著馮月英:“月兒,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當然是了,夫君還懷疑我的用心嗎?我心中實有萬分不舍,在宮裡就總想著見你,可是……可是我現在是懷家婦,更希望咱們一家安樂。這樣做,應該能讓五娘好過些吧!”

    馮月英緩緩拉起了衣襟,懷藏真英俊的面龐上露出一絲笑容,烏黑的眸子帶著愛戀落在馮月英身上。

    “月兒,你真是我的賢內助!可是……你說得也有道理,但你是公主,我這麼一走,宮裡那些人會不會……”

    “你放心,太后娘娘讓趙嬤嬤他們幾個隨了我,我現在就是他們的主子,我不會讓他們亂說,再說這是咱們的家事,宮裡又如何會過問這些?”

    懷藏真聽了,這才放了心,緊握了一下馮月英的手,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說道:“也不能委屈了你,一個女人一生就這麼一次洞房花燭,你先歇著,我去一陣就過來。”

    馮月英溫柔地笑道:“去吧,別讓五娘久等了。”

    她推薦著懷藏真,親自送他出了新房,趙嬤嬤等人就守在外間,見狀不過詫異了一下,也不多問,由一個陪嫁宮女提著燈送懷藏真往南院去了。

    “公主怎麼讓駙馬爺去南院了,今日可是公主的新婚之夜……”趙嬤嬤跟了馮月英回屋,不解地念叨著。

    “嬤嬤,這是我欠她的!”馮月英輕歎一聲,眼中盈上了一層淚花,嚇得趙嬤嬤趕緊道:“哎呀我的公主,大喜的日子,可不許掉淚,這可不吉利!”

    “嗯,我知道!”馮月英笑了笑,“還是給駙馬留個門吧,你們忙了一天,也早點歇著,留吉兒陪我吧,我一個人有些怕……”

    趙嬤嬤答應著出去了,留了馮月英的貼身丫環吉兒陪她,心中暗道,這公主雖然嫁到了侯爺府為少夫人,可小世子爺看來對前頭那個也是有情的,這新婚夜竟然丟下了她去陪那一個,公主往後的日子,恐怕不怎麼好過!

    “男人啊!”趙嬤嬤搖了搖頭。

    吉兒悄聲問道:“小姐,您怎麼讓駙馬爺去那邊了?奴婢不明白。”

    吉兒是馮家的丫頭,從小就跟著馮月英,是馮月英的左膀右臂,人也聰明,當初打聽懷藏真的事,她可沒少出力,馮月英的事,她大多都知道,馮月英沒讓她叫自己公主,還保持著以前的稱呼,這樣顯得親切些。

    面對著吉兒,馮月英一改先前的柔弱溫婉,笑容中透著一絲狡黠,“吉兒,不用擔心,我這麼做又沒什麼損失,還能得個好名聲,你看著,他一會兒准會回來!”

    “真的嗎?那簡姨娘見他洞房花燭夜拋下你去了那邊,豈不是會很得意,只怕纏住了就不放,還會放他回來?”吉兒問道。

    “枉你平時也是個聰明的,怎麼就想不明白?”馮月英伸指戳了吉兒一下,輕笑道,“我想簡五娘在知道我懷了世子的骨肉後,肯自請為妾,也不是個笨人,顯見得也是個要名聲的,她哪裡會幹這樣的事!如果她留下了世子爺,還省得我費事了,懷夫人第一個就饒不了她!”

    “若是她不留世子爺呢?”

    “不留正好!不管她留不留,總是我占了先,在世子爺心裡,我才是好的那一個!”馮月英笑道,明媚的臉上閃過一抹陰狠。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7:35 AM

第012章:拒之門外

    馮月英在心裡對自己說:“世人都傳是簡五娘賢慧,讓我進了這個門,總有一天我要叫人知道,懷藏真的妻子自始至終都是我馮月英,簡五娘,有你在一天,藏真的心就不會全屬於我,所以,你必須滾,就算是做妾,我也不能容忍!”

    馮月英之所以那麼愛懷藏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懷藏真對簡五娘的深情,與其說她愛上了這個男人,不如說她是愛上了這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情真義重,她需要的,也是一份可以天長地久的愛情,而環顧周遭,她只在懷藏真身上看到了這個可能。

    從懷藏真剛才的表現來看,她的選擇並沒有錯,就算娶了她,懷藏真心裡一樣愛著簡五娘,如果他是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她反倒不喜,正是因為這個男人重情,她才會一心要得到他。

    她知道現在懷藏真心中,自己的份量還比不上簡五娘,因為他是她偷來的,縱然有著激情,但更多的這個男人娶她是為了責任。

    在北疆時,馮月英知道自己的引誘只是勾起了這個男人的回憶,並沒有真正打動他的心時,為了達到目的,她給懷藏真的酒裡下了藥,偽造了他醉酒把自己當成簡五娘,而她“力小難拒”,這才造成了兩人之間的事實。

    她喜歡懷藏真的重情,但是這份重偏生不是對她,對的是另一個女人,她要完完全全地擁有他的愛,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那個女人徹底從他心上抹去,那麼,自然他心裡就只有她了!

    愛上同一個男人的兩個女人,永遠不可能和平共處,如果簡五娘認為她的退讓可以讓兩個女子共用一夫,那麼也只能怪她自己傻!

    賓客散盡,之前的絲竹喜樂之聲終於停歇下來,舒桐洗浴過後,換了絲制的裡衣,準備開始入睡兼練功。

    前段時間小產害得她近一個月沒洗浴,這對一向愛乾淨的她來說實在是不能忍受,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發黴發臭了,所以時間一到,她就養成了天天沐浴的習慣,將自己弄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才睡,這樣讓全身的毛孔都散開來,也便於排除體內汙濁,吸收天地靈氣。

    就算她告誡自己不必在意懷藏真這個人,可是心情不知怎地還是受到了影響,之前府裡的樂聲讓她覺得嘈雜刺耳,這會子清靜下來,舒服地歎了一聲:“耳根子終於清靜了!”

    可惜她才發出這聲愜意的感歎,院子裡就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敲門聲。

    “門都栓上了,這個時候會是誰來?”綠袖一邊念著,一邊差了小丫環去看看。

    舒桐皺了皺眉,吩咐道:“先別開門,問了是誰,回來報我。”

    小丫環答應著去了,很快回來回稟道:“二夫人,是世子爺!奴婢不敢不依,給開了門,還請二夫人恕罪。”

    舒桐已經看到了小丫環身後的懷藏真,她對綠袖說道:“綠袖,明兒找個人伢子,領了她出去,我這院裡容不下這等吃裡扒外的奴才!”

    小丫環驚惶地跪下磕頭:“二夫人饒了奴婢,奴婢下次再不敢了!”

    舒桐搖了搖頭:“機會我已經給過你了,讓你去做這件事,就是給了你機會,我不是沒有一再重申過這院子裡的規矩,今日你膽敢不聽主子的話,他日未必就不會做出賣主求榮的事,綠袖,別發呆,帶她下去!”

    綠袖聞言,趕緊拽起那哭哭啼啼的丫頭,微怒道:“你消停些吧!萬一惹得二夫人怒了,當心你的下場更慘!我白給你們說了那些規矩了!快走,明兒我幫你給二夫人求求情,不找人伢子,就給你在這府裡另尋個差事幹,你若是不聽我的,我也不管你了。”

    小丫環聽綠袖這麼說,只得抹著淚跟她走了。

    “這是怎麼了?她不過給我開個門,用得著你發那麼大脾氣?”懷藏真問道。

    “見過世子爺!”舒桐上前,給懷藏真施禮。

    “五娘,別這麼客氣!”懷藏真見她穿得單薄,我見猶憐,伸手便要扶她,卻被舒桐一躲,兩手扶了個空,只得訕訕道:“你還在後我的氣嗎?今日我放下她,特意來陪你,五娘,你就消消氣吧,月……月英她實是個好女子,你試著去接受她,你們一定能夠成為好姐妹。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怪就怪我,罵也好,打也好,都任憑你,只求你不要生氣,不要怪她!”

    舒桐見他這麼護著馮月英,心中一明,問道:“是她叫你來的?”

    懷藏真見她猜出來了,只得“嗯”了一聲,隨即馬上補充道:“就算她不提,我也是想著你的,五娘,你不知道,我看著她,就想起了我們那個時候……”

    “停一下!”舒桐趕緊止住了他的話頭,她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憶苦思甜,“世子爺,你忘了今日是你和公主的大喜嗎?到我這兒來說這些,有什麼意思?你快回去吧,萬一宮裡知道了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

    “不會的,五娘,今日我就在這裡歇吧,明日再去陪月英,她不會生氣的。”

    舒桐心頭一陣怒火,這位爺是真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她不生氣我生氣!她沖懷藏真說道:“世子爺沒忘記我們的約定吧,我同意了你提出的條件,你也要答應從今後沒我允許,不得糾纏於我,現在才迎了新人進門,滿足了你的心願,立刻就要過河拆橋了麼?”

    “五娘,你我是夫妻……”懷藏真說道。

    “夫妻?”舒桐冷笑一聲,“世子爺記性不好,洞房裡那位,才與你是夫妻,夫妻夫妻,一個是夫,一個是妻,五娘不過一妾室,世子爺別說漏了嘴,惹人笑話!要知道這世間的男人,妾可以有很多,妻,只……有……一……個!”

    舒桐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裡蹦出來,言中之意,懷藏真如何聽不明白,臉上一紅,又是羞憤,又是心急,他好心棄了洞房花燭來陪她,她竟然說話如此刻薄。

    “五娘,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懷藏真說道。

    “我以前傻,現在不傻了!”舒桐向著門外一指,“世子爺請回吧,公主該等急了。”

    “你……”懷藏真哆嗦著嘴,終是什麼也沒有說,拂袖而去,門在他身後大力合上,半點不遲疑。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7:36 AM

第013章:新婦敬茶

    院門一關,隔絕了兩個世界。

    舒桐將自己到裡的門也關上,隨之關上的,還有她的心門。馮月英今日進門,她與懷藏真的一切,終是成了過去,從今往後,她與他之間,再不提姻緣,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她會努力,總有一天,她會讓世人都知道,女人沒了男人,一樣活得精彩!

    她告訴自己,從此以後,再也不會為男人流一滴眼淚!

    院門外的懷藏真緊抿嘴唇,站了許久才離開,心中頗為後悔,著實不該來這一趟。

    他好心好意拋下洞房中的人兒來討簡五娘歡心,卻被她冷臉相待,這讓他男人的自尊受到了傷害,對簡五娘,他多了那麼一絲憤懣,連帶得對她的愧疚也淡了些。

    “不是我不珍惜,是你自己不要!”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道,長呼一口氣,堅定了目光,大步往來路而去。

    來的時候有馮月英屋裡的小丫頭提著燈籠送過來,走的時候卻沒個人引路,幸好今夜是大喜之日,院裡的房廊下都掛著燈籠,要燃一整夜,就借著遠處透過來的這點光亮,懷藏真沿著原路返回。

    饒是如此,經過花院拐角的時候,懷藏真依舊被腳下一根樹枝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明兒把這幾棵樹都給我連根砍了,栽花栽草栽菜都行,就是別栽樹!”他厲聲道。

    “是,少爺!”他身邊的小廝賞茗低頭應了一聲,在心中為這幾棵樹默哀,眼看就春天了,它們卻被一根樹枝連累,再也看不到春光!

    吉兒一直在院門口守著,遠遠地看著懷藏真回來了,趕緊回了屋報信。

    “小姐,您果然料事如神,姑爺回來了!”

    馮月英微微一笑,眉梢眼角,盡是風情。

    懷藏真進了屋,享受到馮月英款款深情,兩相比較,更覺她溫柔體貼勝過簡五娘許多,便拋了心頭那點陰鬱,與之百般恩愛,一夜纏綿。其間懷藏真自是小心謹慎,怕傷了腹中那塊肉,反倒是馮月英動作較之激烈,一再向他保證悄悄找宮裡一個禦醫看過,那人給了她些保胎的藥,中以保證兩人做事時不影響到胎兒。

    第二日新婦敬茶,懷震南與夫人見到馮月英進屋,躬身道:“參見公主!”

    懷夫人原來並未見過馮月英,昨日一見之下,是個不弱于簡五娘的,看那身段更是個好生養的,比簡五娘那弱不禁風的身子可讓人放心得多,頓時就滿意了,唯一讓她不滿意的,恐怕就是今日這一幕,娶個公主進門,她婆婆的威風不好擺不說,還得向她行禮。

    馮月英身形一晃,半側著身子避過了懷震南夫婦的禮,臉紅著到了懷夫人身畔,趕緊扶她起身,說道:“父親母親,這可折煞媳婦了,我既入了懷家門,便只是懷家的媳婦,可當不得兩位長輩的禮。”

    懷夫人順勢起了身,懷震南卻是個倔的,維持著行禮的姿勢說道:“話不能這麼說,公主代表著皇家,我懷家是臣,咱們先論國禮,再論家禮,公主先受了臣這一禮,稍後咱們再來受媳婦之禮。”

    馮月英一聽,臉上便多了一絲惶恐,眼睛一紅,說道:“媳婦是什麼出身,父親母親何嘗不知,封這個公主,不過是太后和皇上皇后感念我父為國之功,可憐我這個孤女罷了,媳婦又不真是從小金枝玉葉過來的,還請二老在我面前千萬別多禮,又不是在宮裡,咱們就是一家人,我是您們兒子的媳婦,是您們將來孫子的娘親,今後只論家禮就好,要父母親給我行禮,我是絕對不敢受的,若是父親不答應,媳婦這裡給您跪下!”

    她一邊說,一邊就要下跪,眼中更是湧上了淚花,忙得懷夫人趕緊拉住,急著催懷震南快些應了,她看馮月英手放在小腹處,生怕她這一跪給肚子中的孩兒造成什麼損失。

    懷藏真在一旁聽著,心頭大是欣慰,他果然沒有看錯,月兒性子溫和,為人大度,還真的比簡五娘有大家主母的風範,若真委屈她作妾,那倒可惜了。

    如此一想,便悄眼看了站立在一旁的簡五娘一眼,卻見她雙眼漠然,壓根沒有半絲表情。懷藏真心頭掠過一絲失望,原想看她難不難過,誰知道她臉上連恨意也沒有半分。

    “哪怕是她對月兒露出的是恨意也好啊!”懷藏真在心裡想到。

    很快他就被自己的念頭給嚇到,原來他竟還這麼在乎她嗎?若是她對月兒有恨,至少證明她心裡對他是在意的,他寧可她恨,卻見不得她那般面無表情。

    舒桐覺得這一幕很是無聊,因為這樣的場景她太熟悉了,以前她嫁給劉元浩一心做家庭主婦時,只能開著電視陪伴自己,那種三流的肥皂劇裡沒少這樣的情節,她給了馮月英一個中肯的評價:演技尚可!

    眼睛才是心靈的窗戶,嘴巴不是,馮月英嘴上說得好聽,可是她的眼神出賣了她,那種帶著幾分飄移的視線,是說謊者慣有的,舒桐一眼就看了出來。

    她低下頭,轉了一下腕上的手鐲,心道最好馮月英不要來惹她。

    那邊懷震南聽了兒媳一番“肺腑之言”,這才罷了,撚著鬍鬚,將馮月英大大誇了幾句,於是兩老坐到上位,接過了兒子兒媳遞上的茶,很乾脆就喝了,還給封了個大大的紅包。

    舒桐記得這一幕與三年前頗為不同,三年前她可是足足在地上跪了近半個時辰,聽這兩位一個念叨完一個又跟上,雖然說那些話都是對她的安慰與期望,可是現在想想,真的體恤她的話,完全可以拉起來再說。

    敬完茶,便是家裡的其他人上前與新媳婦認識,懷震南不好女色,妾室不多,只有兩個,都是少年時代就跟了他的丫環,生了孩子後就抬成了妾,只不過兩個妾室生的都是女兒,有兩個年齡比簡五娘要大,已經嫁了,現在家裡還有個小的,今年不過十二,小名叫浣娘,和簡五娘關係還算不錯。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7:37 AM

第014章:第一次交鋒

    馮月英見過了小姑子和兩位姨娘,視線就落在了舒桐身上。

    “這位不用介紹,我猜猜,想必就是簡家妹妹了吧?”馮月英微笑著道。

    懷藏真說道:“你猜的沒錯!”

    馮月英親熱地上前一步,握住了舒桐的手,親熱地說道:“妹妹的大名,我早年就聽說過,你我都是一樣的命,咱們姐妹如今成了一家人,以後要好好相處才是。”

    “五娘見過公主!”舒桐曲身行了個禮,有些無奈,這個時代規矩還真多,幸好她記憶中這些點點滴滴都在,不至於連基本禮節都不會。

    “哎呀,妹妹叫我一聲姐姐就好,都說了不必多禮,”馮月英急道,轉向懷震南夫婦,“對了,父親、母親,媳婦給您二老敬茶是應該的,妹妹這裡就不必向我敬茶了!”

    舒桐聽得冷了臉,自己答應她進門,卻撇不開與懷藏真的關係,才不得已還占著個妾室的名份,可是事先懷家的人說過,她的一切仍舊與原來一樣,變的不過是個稱呼,懷藏真還說,馮月英為人和善,定不會為難她,可是現在一聽這話,顯然眼前的女人不是這麼好相與的,明明她不提,也沒人要說這個,她這一提,反而把人逼到了台前。

    果然,馮月英才這麼一說,她身邊一位嬤嬤就來了勁兒,婉如唱雙簧般上前笑道:“公主,奴婢本不當說的,不過來時娘娘囑咐奴婢,說是公主僅不在京居住,怕是不知道某些規矩,要奴婢記得提醒公主。這主婦進門,妾室不僅要敬茶,日後還要每日早起向主婦問安,這是規矩,侯府是不是普通人家,這些規矩自是應當守的。”末了又轉向懷震南和懷夫人,福了福身道:“娘娘說了,公主以前跟著大將軍久居邊外,婚事又辦得匆忙,還來不及教她太多,若有不是的地方,請侯爺和夫人看她的面,多多見諒。”

    馮月英柔柔地沖懷震南和懷夫人笑了笑:“對不起,是媳婦考慮不周!”

    得,人家都搬出了娘娘來做後臺,若是這茶不敬,反是侯府沒規矩了!懷夫人只能把對舒桐的承諾放在一邊,示意丫環端了茶到舒桐跟前。

    舒桐沒有接丫環遞到跟前的茶,也沒有說話,只將眼睛死死要盯著懷藏真,可那個男人竟然不正眼看她,避開了她的目光。

    所有的人都看著舒桐,綠袖不安地悄悄碰了她一下,輕聲道:“二夫人……”

    她笑了,沒有能力一擊必中,撂倒敵人時,就要學會委屈求全,如今她孤身一人,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幸好……她沒有心軟到去原諒那個男人,他,果然不值得!

    她微笑著請馮月英上座,端起託盤中的茶盅,雙手捧著跪在她面前:“請公主喝茶!”

    今日她是公主,她是草民,權且跪她一跪又如何?她相信自己,來日總有一天,不止是馮月英,就是懷藏真,也一樣只能匍匐在她腳下。

    站在她身後的綠袖紅了眼眶,覺得二夫人真是可憐,被眼前的女人把一切都奪了去,還被逼得節節敗退,接道理,應該是她向二夫人敬茶才對。

    馮月英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面上卻是笑意溫柔,還夾雜著那麼一絲惶恐的樣子,接過茶喝了一口,急急來攙舒桐起身。

    “妹妹快快請起!”她沒再提讓舒桐別叫她公主的話,想來對這個稱呼還是挺滿意的。

    舒桐卻是故意這麼叫的,她沒那麼厚臉皮,明明心裡噁心對方,還姐姐妹妹地叫喚。

    敬了茶後,她說身體不舒服,稟過懷夫人,帶了丫環回去了,懷藏真看著她的背影,眼底滑過一抹憂心。

    沒有人相信她是真的不舒服,都以為她是觸景生情,心中傷感才選擇了離去,只有她自己知道,這麼點小把戲,根本玩不倒她,她才不會生氣,與人生氣,傷的是自己,她不過是無視他們而已,不重視,又哪裡來的在乎?

    她只是練功遇到了第一個瓶頸,昨日強行突破,沒有成功,導致自己受到反噬,所以真的不舒服。她想自己是太心急了,就想著有了自保能力,早早地離開這裡,卻忽視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今日看了馮月英的表現,反倒讓她心安了些,如果她真的是懷藏真口中那個大度善良的女人,她還不得不妨著,事實卻恰恰相反,這樣一來,她反而覺得可以在懷府呆下去,因為馮月英會阻止懷藏真來她這裡,從這點來說,這個女人是她的同盟軍。那是個聰明的女人,只是最好不要做傻事才好!

    邊想邊走,行到半途,前方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將她的思緒打斷,抬起頭來,迎面對上了一雙明亮的眸子,目光直直停駐在她臉上,滿含關切。

    “屬下見過小姐!”那人單膝跪下,抱拳相向,身上錚錚鐵甲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他身邊跟著懷藏真的小廝賞茗,亦躬身道:“小的見過二夫人。”

    “快起來吧,都說過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不必行此大禮!”舒桐歎了口氣,側身避過,沒有受他的禮,對賞茗,卻只是點了點頭。

    見到這個人,她的心裡感到了一絲溫暖,他就是簡思成,從小跟在她身邊的簡思成,在簡五娘心中,他就像是她的哥哥一般,因為在她的童年,一直都是這個人在身邊守護著她。

    他的命是簡五娘救的,一直都跟在簡五娘身邊,她嫁到懷府後,簡思成再不能隨時跟著她,她便讓懷藏真將他招入了軍營,如今已做到了副將。

    “小姐,您還好吧?”簡思成問道。

    “我很好,你不必擔心!還有……謝謝你!”舒桐點了點頭,對他綻放出一抹微笑,“你是找世子爺有事吧?”

    簡思成點了點頭:“軍中有些事,需要世子爺前去處理,這才讓賞茗領了末將前來。”

    “世子爺就在侯爺的院裡,你們去吧。”她笑了笑,錯開身來,往前去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7:38 AM

本帖最後由 koou 於 2014-5-18 07:42 AM 編輯

第015章:承諾

    身後的簡思成目送著舒桐走遠,調回了視線,對賞茗道:“走吧。”

    府時的人都知道簡思成的來歷,也知道他一直對簡五娘堅持著舊時的稱呼,他本就是簡家家將,如今就算跟了懷藏真入伍,也還將自己當作簡家人,對舊主忠心不二,對這樣的人,賞茗心裡是佩服的,可以說簡思成就是他的榜樣。

    他容顏清俊,不過十八歲,就已做到了副將,雖說有懷藏真提攜之功,但他自己的能力卻也讓人刮目相看,武藝精湛,尤其馬上功夫,更是得簡大郎親傳,一手回馬槍,不弱於當年的簡家四勇士,戰場上常能出奇制勝,取敵首級。

    本來簡思成心裡是有些擔心的,可是見到小姐的樣子,心中稍安,小姐沒有半分傷心難過,他知道小姐不是那種什麼都藏在心中的人,既然面上無恙,那就是真的沒事,心中雖覺得以她對懷藏真的感情,有些不大對,但不知怎地,暗中竟有些歡喜。

    他行走如風,唇抿得很緊。小姐的態度不代表他的態度,對懷藏真與馮月英二人,他心中實無好感,不說別的,在軍中時,那個女人就整日跟在懷藏真身後,還裝模作樣地要上戰場,她那個樣子上戰場,也只能是去送死。

    發現了那兩人的不正常後,簡思成十分氣憤,第一時間寫信告訴了五娘,就是要她提防,早點拿個主意,就算不能阻止那個女人進門,也不能讓她得了勢,沒想到那女人命好,被皇家封為公主,如今懷藏真娶了那個女人,他的小姐被迫從堂堂正妻淪落為妾,簡思成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在見到舒桐之前,他甚至想過如果小姐受不了這等委屈,他便帶著她離開侯府,天下之大,總有他們的容身之處,懷藏真不珍惜小姐,他會珍惜!可是一切都建立在簡五娘的意願之上,得她願意才行。

    看今日簡五娘的表情,簡思成知道不用提了,小姐的臉上並無委屈,也許她真的很愛懷藏真,就算為妾,她也不願離他!那麼,他只有遵從她的心意,繼續守護著她。

    在他心裡,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小姐,他已經向懷藏真請命,不再去軍中任職,而是回到侯府,擔任家將,保護的自然是他的小姐。

    他還記得當初四少臨死前的囑託,簡玉臨只大他一歲,三年前簡守恆將軍與簡家大郎簡玉宗、三郎簡玉崇突遭敵人刺殺身亡,其弟簡守正帶著二郎簡玉琪、四郎簡玉臨領軍與十萬敵人拼殺,曲陽關一戰,盡皆身亡。

    簡玉臨是最後一個死去的簡家兒郎,他本不該死,但他替簡思成擋住了敵人,用自己的命換來了簡思成的生。儘管之前簡思成也曾拼死救過他,可他是主,簡思成是僕,在簡思成看來,自己賤命一條,簡玉臨的命要比自己金貴得多,可他還是以死相脅,迫簡思成一個人逃回了關內。

    簡玉臨說:“思成,我一直都拿你當兄弟,從沒當你是外人,我簡家的兒郎,拼著和敵人戰死,也沒有脫逃的,父兄叔叔都不在了,我不能扔下我的將士,一走了之,你不是軍中人,你只是跟著二叔來學習的,你可以逃回去,一定要保住命,幫我帶個話給五娘,讓她堅強地活下去,告訴她,父親和哥哥們的靈魂會在天上好好看著她,告訴她,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記得自己是簡家的子孫,不能輕賤了自己,她得替我們哥四個活下去,告訴她,哥哥不能活著看她嫁人了,將來她有了孩子,設法過繼一個給簡家,別讓簡家絕了後!替我照顧五娘,如果懷家肯照顧她,以後,就由你來當她的哥哥,如果懷家不願,你……你就帶她走,照顧她一生一世!”

    那時候的簡思成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他對天發誓,含淚答應了簡玉臨,簡玉臨用盡最後的力氣,狠狠在他的坐騎上刺了一刀,大吼著沖進了敵軍隊伍,他在馬上回頭,看到簡玉臨的後背被亂槍刺穿,一身是血,尤自屹立不倒,他用行動向敵人宣告,要想傷害簡思成,只有踏著他的屍體過去。

    因為如此,簡思成才得以撿回一條命。

    只是簡玉臨不知道的是,就算他沒有囑託,簡思成也會全心全意地照顧五娘,因為在他的心裡,從她救下他那天起,就許下了諾言,這條命從此後就是她的,他會永永遠遠跟在她身邊,守護她一輩子。

    從五娘的太爺爺、爺爺到父親,簡家軍為大夏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簡守恆與北蠻大小數百戰,從不言敗,此次卻全軍覆沒,多年守衛北疆的簡家軍十萬餘眾,最後只剩下不到五千。

    呼延王庭卻沒有趁勝追擊,而是與大夏簽署城下協定,以曲陽關為界,割西北十三州予呼延王庭,呼延王庭大可汗呼延贊正式稱帝,國號大金,定都塔城。

    呼延王庭雖與簡家軍立場敵對,卻對敵手甚是敬重,尤其呼延贊在簡守恆手中從未勝過,對這位一生的對手很是敬重,將所有屍體收斂葬于曲陽關外的鷹山中,簡五娘去收父兄屍首時,已是晚了一步,不過她想,父兄得以與他們的將士一起,在地下也不會孤單。

    她在曲陽關內為父兄另立了個衣冠塚,簡思成一直陪著她,直到懷藏真來之前,她一滴淚也沒有流。

    簡思成站在屋外,賞茗進去通稟時,他從半敞的門看進去,看到了侯爺和夫人一臉慈祥的笑,懷藏真與馮月英陪坐在下首,正自說著家常,馮月英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甜蜜,懷藏真亦然。

    簡思成捏緊了拳頭,心中暗恨: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無視對小姐的承諾,另娶其他女人!

    他更恨自己,如果當年的他不自卑,向五娘說明簡玉臨的遺言,說不定五娘不會選擇懷藏真,說不定她真的會跟他走,就算日子可能沒有在懷府過得安逸,可是他不會絕對不會負她,不會讓她傷心難過。

    到了今天,這份情只能深深埋藏,再也無法說出口。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7:39 AM

本帖最後由 koou 於 2014-5-18 07:42 AM 編輯

第016章:糾纏

    反噬的結果很慘,天氣漸漸變得暖和起來,丫環們都脫了夾襖,換上了薄衫,舒桐卻只能每日抱著個手爐,縮在屋子裡發抖,很長一段時間,她連走路都感覺吃力。

    大夫來看過,說她脈像紊亂,開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藥。綠袖每日照著藥方熬了端來,舒桐都給偷偷倒在了窗外的花架下,是藥三分毒,她這不是病,那些藥也治不了,只能靠自己慢慢修復。

    這樣一來,她順理成章地不用去向馮月英請安了。

    馮月英不信有這麼巧的事,她才嫁進懷家,簡五娘就病了,在她看來,簡五娘分明是心裡有刺,不想屈居她之下,故意弄了個病的藉口躲避向自己這個主母請安。

    一直拖了好幾天,直到大夫也請了,藥也開了,懷藏真臉上也顯出幾分擔憂,馮月英才信了。

    為了體現她的賢良淑德,這一天,馮月英收拾得珠光寶氣,明豔照人,讓丫環備了幾樣補品,來到舒桐的院裡,向她表示了關懷。

    她拉著舒桐的手溫聲細語道:“妹妹這個樣子,不知道讓夫君如何心痛呢,就算是為了他,你也該好好將養身子,早日康復才是。”

    舒桐微笑道:“多謝公主關心,我會的。”

    她儘量客氣,與馮月英保持著疏離,希望她快些走,可是有人的臉皮總是特別厚,馮月英像是沒看出來,拉著她不停地噓寒問暖,還伸了手去她額上探,還好舒桐動作快,躲開了。

    “公主還是坐遠些吧,若是病氣過了你,五娘可擔心不起。”舒桐說道。

    馮月英死死地盯著她,她很想從這張看上去就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的精緻面容上找出一點不傷心難過,可是看了半天,她終是失望了。馮月英很不理解,自己搶了懷藏真,奪走了屬於簡五娘的地位,她難道一點都不痛苦?這讓她很不高興,她希望看到的可不是這樣安然的簡五娘,難道說懷藏真還給了她什麼許諾?

    帶著這個疑問,馮月英變得疑神疑鬼,派了個丫環每日跟蹤懷藏真,看他去了簡五娘的院子沒有。

    趙嬤嬤勸她道:“公主,奴婢聽說這簡五娘小產傷了身子,就算世子爺常去她那兒,她也折騰不出什麼來,您何不放寬心些,反顯得您大度。”

    “嬤嬤,就是這樣才不得不防,誰知道這話是真是假,就算是真,她這般模樣還能勾得世子爺天天往她那兒跑,我這心裡……他明知我懷著身子,還如此這般讓我難過,可見在他心中,簡五娘比我重要!”

    馮月英心煩,舒桐未嘗不心煩,這懷藏真也不知是怎麼了,她一再沒給他好臉,還能惦記著她,見天地往舒桐的院子鑽,說些沒營養的話,舒桐開始還應付兩句,後面都懶得理他了,他卻像唐僧一樣,一坐下來就開始念叨兩人的過去。

    這天懷藏真又來了,才剛一開口,就被舒桐打斷,她說:“大夫囑咐了要我多休息,病也好得快些,公主那裡懷著身子,世子爺還是請回吧,孕婦最大,好好照顧她才是要緊事。”

    懷藏真神色變了變,眉心微微攢起,凝視著她。這幾天他越來越覺得簡五娘不像以前了,一開始讓她讓出懷府少夫人的位子時,她的表情還是不甘的,還對他說了那些氣話,儘管舒桐說的是實話,可懷藏真認定了那是氣話,沒辦法,誰讓原來的簡五娘與他本是夫妻恩愛。

    現在呢?現在的五娘變得平和了,不再對他瞪眼,不再朝他撒小性子,更不會用幽怨的目光盯著他,這樣的五娘讓懷藏真覺得陌生。若是她還像之前,他心裡就算有氣,也會體諒她這是因為在乎自己,因為妒忌才會如此,可是她變得安安靜靜的,不爭,亦不搶,不妒,亦不恨,這樣的安靜,讓他心生不安。

    他可以肯定,不是因為馮月英善良大度,五娘為他著想,要妻妾和平共處,才會變成這樣,他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這個原因,因為以前只要他出現,五娘的眼中就只有他一人,如今她眼裡卻沒有了他!

    是的,那雙眼睛依然靈動,他第一次對她產生心動的感覺,就是因為那雙眼睛,黑得純粹,亮得驚人,他想,人間的女子如何會有這麼美的眼睛,她一定是仙子的化身。

    曾經那雙眼裡,他就是唯一,他就是全部,可是如今那雙眼裡卻沒有了自己,就算裡面倒映著他的身影,可是他就是能感覺出來,她根本就沒有在看他,哪怕是對一朵花、一棵草,甚至是桌椅門窗那等死物,她的興趣都要比對他來得大。

    “五娘,你到底要我怎麼辦?”懷藏真輕輕歎了口氣。

    舒桐漾起一絲微笑:“世子爺請回吧,公主等著你吃晚飯呢。”

    懷藏真走過去,伸手觸碰她的臉,舒桐躲了一下,沒躲開,只能無奈地任他因練劍而略顯粗糙的手指撫在臉上,她的下巴被他輕輕抬起,與他四目相對。

    “五娘,別再躲我,好嗎?就算娶了月英,我對你的感情不曾變過,我不會因為有她就不要你,我會對她好,亦會對你好,你別再這樣,行嗎?”

    舒桐累了,她不想再和他周旋,伸手將懷藏真的手拿開,她鄭重地說道:“現在說這些話還有什麼意思?我那天說的話,並不是開玩笑,你應該清楚,我從未騙過你。從你決定娶馮月英的那一天起……不!應該說是從你與馮月英發生關係的那天起,這一切就註定了。世子爺,是你先背叛了我們之間的諾言,你不看重,我看重!既然你先撕毀了諾言,我們之間的一切,就已經跟著毀了。”

    “你是因為我讓馮月英當了正妻?你也知道,那由不得我,我本是讓她作妾的,可是她是公主……”

    “不是這個原因!”舒桐打斷了他帶著沉痛的傾訴,“名份我根本就不看重,我看重的是人心。世子爺,你既然喜歡上了她,我們的一切就已經成了過去,你就好好喜歡她吧,別再惦記我。”

    “我也喜歡你!”

    舒桐笑了:“可能嗎?你惹還喜歡我,又怎麼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怎麼會違背了我們的誓言?別對我說你其實兩個都喜歡,那是不是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人的心只有一顆,我要的是全心全意。世子爺,換個角度想,如果是我心裡有了別的男人,你能容忍嗎?”

    “你說這一切是什麼意思?莫非你的心裡有了別人?”

    舒桐不講話了,和一個不懂真愛的男人談真愛,她根本就是在自找苦吃。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7:40 AM

本帖最後由 koou 於 2014-5-18 07:42 AM 編輯

第017章:柳菁

    可能因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懷藏真得手馮月英後,見舒桐不再理會他,竟然又對舒桐生了心思,比原來更加牽掛。

    其實當初就算舒桐苦苦哀求,他也必定不會棄了馮月英,這男人啊就是個賤的,你對他好時他看不見,當你對他不好了,才會想起原先的好來。

    綠袖勸舒桐:“二夫人,世子爺這般低聲下氣,您也就順著他些吧,他如今娶了公主,對您比往日還好,這樣不好麼?”

    舒桐冷笑一聲:“他哪裡就是離不了我了,不過是因為那邊懷著身子,沒人服侍罷了,現如今屋裡頭又沒別個,若是有人,也不會往這邊跑。”

    “話不是這麼說的,世子爺原先不也沒納妾,只守著二夫人?”

    “原先倒是沒納,就是為著如今娶個大的呢!”舒桐擺了擺手,“綠袖,別再和我提這些,我聽著心煩,若是你心疼你家世子爺,乾脆我明兒和他說,調你到他身邊。”

    綠袖臉色一變,跪下道:“二夫人,奴婢沒有那個意思!”

    舒桐淡然一笑道:“有沒有都沒關係,若是有就早些說,我也好成全你。”

    旁邊的依雲傻了眼,看著綠袖,微張了張嘴,眼底閃過一絲羨慕。

    “奴婢真沒有!奴婢就跟著二夫人,還請二夫人不要嫌棄奴婢!”綠袖跪著走了兩步,上前扯住了舒桐的裙擺。

    “行了,起來吧,跪著像什麼樣子!既然如此,你就好好跟著我吧。”舒桐說道。

    打了個哈欠,舒桐站起身來,往裡間去了,綠袖趕緊跟上,將錦被掀開,服侍舒桐脫鞋上床,給她蓋好,又將尚吊著同心結的銀帳鉤放下,這才輕手輕腳地出去。

    因為這番談話,綠袖有些煩悶,叮囑小丫環守著,游到了侯府後花園。這時節園裡花開得正好,她站在一株白牡丹前發起了呆。三年了,她從懷夫人身邊調到簡五娘身邊時,已經十六歲,因為簡五娘年紀小,懷夫人說要調個懂事些的丫環,好時時提點著些。

    時光易逝,她今年已經十九歲,說起來是老姑娘了,照府裡的規矩,滿了十八歲就會放出府去,之前簡五娘也與她提過,主僕三年,簡五娘的生活起居幾乎都是綠袖一手操辦,兩人感情深厚,她捨不得離開,也沒有她看得上眼的男人,便懇求五娘繼續留在府裡。

    兩人名為主僕,綠袖暗裡卻把簡五娘當成了親妹妹,時時提醒著她,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

    可是今日,她竟然說這樣的話,綠袖不由得有些委屈,歎了口氣,心想是到離開的時候了,自己年紀大了,這麼呆在府裡也不是辦法,難怪二夫人會懷疑。

    站起身正要離開,卻見花架下不知何時站了個人,淡黃衫子郁金裙,一柄繡著穿花蝴蝶的團扇拿在手中,那手白玉似的,團扇遮在胸前,扇柄墜著紅色流蘇,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

    綠袖不知她是何時來的,見這姑娘一身貴氣,看著眼生,心道定是府裡的貴客,趕緊背過身去,擦乾了眼角的淚,邁步要走。

    如今府裡的事有懷夫人和公主管著,二夫人這邊半點沾不上手,府裡如今哪天來了什麼客,她們這邊兒的人都不知道了,綠袖有些後悔,自己不該跑這兒來,幸虧遇見的是個陌生人,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然若給人曉得,還不知會給二夫人惹來什麼麻煩,趕緊離開才是正事。

    “等等!”她才走了兩步,卻被那黃衫姑娘叫住。

    綠袖暗暗叫苦,回頭道:“這位姑娘,叫住奴婢,不知有什麼吩咐?”

    “你叫什麼?還有,你剛才為什麼在這裡哭?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黃衫姑娘問道。

    綠袖搖頭道:“奴婢叫綠袖,沒有誰欺負奴婢,奴婢只是一時觸景生情,想起了過世的爹娘。”

    黃衫姑娘輕“哦”了一聲,綠袖松了口氣。

    “對了,你不知道我是誰吧,我叫柳菁,今日是到侯府做客來的,我母親與侯爺夫人正聊得開心,我覺得悶,便一個人出來走走,府裡我不熟,不如你給我引個路吧。”

    綠袖福了福道:“原來是柳小姐!小姐怎的不帶個丫環出來?奴婢不是夫人院裡的,還當得有差,只能給小姐引個路,只怕是不能陪您。”

    柳菁吐了吐舌頭,樣子甚是俏皮,“我是偷跑出來的,好不容易才甩脫她們,怎麼還能帶上!既然如此,那你是哪個院裡的?你主子是誰,帶我去你們院子玩玩,好嗎?”

    這柳菁看樣子和二夫人差不多大,一臉的孩子氣,甚是天真可愛。綠袖猶豫了一下,她便上前晃著綠袖的手,連聲叫“好姐姐”。

    綠袖擺手,“柳小姐,這可使不得,您叫奴婢的名字吧!”她想,這柳小姐天真活潑,不像是個有心機的,不如就隨了她,帶她到院裡去玩玩,若是二夫人醒了,兩人年紀相當,說不定還說得上話。二夫人就是太沉靜了,她什麼話都放在心裡,如今也不和綠袖說了,綠袖不知道她整天在想些什麼,也許有個有說說話,她能好過些。

    柳菁跟著她,一路嘰嘰喳喳地,聽說她是二夫人的丫環,恍然道:“啊!我早聽說過簡家姐姐的名字,卻從不曾見到過她,她怎麼沒出來?馮月英都出來了,她也在陪我母親。”

    綠袖看她一眼,有些愕然,這位柳小姐竟然直呼少夫人的名字,少夫人可是皇上的義女啊,她的話語不帶半點尊崇,只有一個可能,眼前這位柳小姐的身份尊貴,還在馮月英這個公主之上!

    “柳小姐以前不曾來過咱們府上麼?”綠袖笑問道。

    “沒來過,以前我都不住京城的,這次是隨母親回來給外祖母賀壽。”柳菁笑道。

    兩人說話間便到了,舒桐午睡睡得並不長,這會子已經起來,在樹下的秋千架上坐著,慢悠悠地晃,風吹得她長髮往後飄揚,臉似雪瓷一般,小小的一張,較先前又瘦了一圈,望之惹人生憐。

    不用綠袖介紹,柳菁就自己跑上前和舒桐說起話來了,她的性子直爽,舒桐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姑娘還是有些喜歡,陪著她說了一陣話。

    柳菁其實很聰明,沒有提別的,不過和舒桐聊些小女兒家的瑣事,兩人說了一陣,越聊越是投機。原來柳菁說的話題,舒桐都能接上,兩人都喜歡塞外風光,竟然都去過,說起異域風情來,你一段我一段,頭頭是道。

    令柳菁想不到的是舒桐知道的竟然比她還要多,似乎就沒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她感歎道:“簡姐姐,你真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子!”

    “菁兒,原來你在這裡!害我們好找!”院門吱的一聲響,走進來一個男子,錦衣玉帶,一雙如星的眸子盛著寵溺,微笑著走向柳菁。

    他的身後跟著三五個人,皆是男子,懷藏真就站在他身旁,目光灼灼,望定了舒桐。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7:41 AM

第018章:史上最年輕的臣相

    舒桐睡時出了一身汗,起來換了衣衫,原來的她喜著素色衣裙,不怎麼佩戴飾物,從小跟著父兄,沒有母親教導,性格上有幾分男兒家的大大咧咧,不愛塗脂抹粉。如今卻與以往有了很大不同。

    她未做新衣,穿的仍舊是以前那些素衫,白底藍花的裙子,不過耳朵上墜了滴水玉珠,手腕上套了八寶攢絲金鑲玉鐲,頸上是一串綠豆大小的珍珠串鏈,腰間掛著彩線打的絡子,頭上烏鬢松松挽了個髻,斜簪了一支銀釵,臉上薄施脂粉,神情帶著些許慵懶,嫵媚渾然天成,這麼一打扮,那一點素色竟給她穿出幾分豔來。

    她就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背靠一叢盛開的紅薔薇,灼灼光華,竟將身後的花給比了下去。

    懷藏真的目光順著那盈盈一握的纖腰緩緩往上,最後懷不自禁地落在綴著珍珠的前襟上,她的腰身細了許多,顯得那麼羸弱,但是胸前已有了波瀾,某些地方竟然較以往豐滿,似乎不過一夜之間,她就從一個女孩,變成了女人。

    之前為何沒有發現這一點呢?想來是小產之後的改變,懷藏真移不開眼了,身上某個地方蠢蠢欲動,有抬頭之勢,縱使他人不知,自己卻也覺得尷尬,低咳了一聲,緩步上前。

    “五娘,你與柳小姐談些什麼?”

    舒桐只以微笑作答,慢慢起身,看著步入庭院的這群人。

    柳菁站起來,朝著柳延卿吐了吐舌頭,笑道:“大哥找到了好去處就不管我了,我自然也會找地方!”指舒桐,“你們倆沒見過吧,簡姐姐,這是我大哥,他叫柳延卿,大哥,這是簡姐姐。”

    舒桐對她的這個介紹很滿意,沒有多餘的修飾,只一句“這是簡姐姐”,很好!

    她笑著對柳延卿點了點頭,啟口道:“原來是柳相,以前卻不曾聽說你有妹妹!”

    “你們認識?”柳菁驚訝問道。

    柳延卿是大夏朝史上最年輕的副相,今年不過二十八歲。三年前的變故後,朝中不少老臣子自承失職,告老還鄉,永嘉帝順勢啟用了大批新人,其中就有這柳延卿,那時他不過是吏部侍郎。

    吏部尚書文同錫也在辭官之列,他走後吏部沒了領頭之人,柳延卿於是被提拔為吏部尚書,短短三年,他整頓吏治,除貪懲惡,提拔有真才實學之人,將被呼延王庭盤剝而元氣大傷、一蹶不振的大夏官場打理得井井有條,今年年初,副相張之峰因罪被罷免,永嘉帝便將他任命為副相,輔佐臣相顧光憲管理六閣。

    舒桐之所以熟知這段歷史,是因為簡五娘的記憶裡,這個人她認識,並且他還是懷藏真和她的證婚人,當年兩人的婚書上,便有他的簽字。只不過嫁入懷家後,簡五娘深居簡出,不愛拋頭露面,與這位年輕的大夏重臣便沒再見過。

    三年前見到他時,雖只是匆匆一瞥,卻也能看出他的鋒芒畢露,三年過去,柳延卿的眉梢眼角,少了張揚,多了一絲沉穩。

    舒桐記得,這位大夏朝最年輕的副相有一句名言,便是“國土不拾,何以為家?”他曾發誓,不將西北十三州從呼延王庭手中奪回來,絕不成家!不知道如果西北十三州真的奪不回來,這個熱血青年會不會終身不娶。

    見舒桐疑惑,柳延卿笑道:“菁兒是我堂妹,原是小叔之女,這次要不是太后娘娘六十大壽,她也不會來京。”

    “懷世子,之前怎麼聽你說簡姐姐身子不好,不能見客,我看她這不是好好兒的麼?”柳菁想起前事來,對懷藏真興師問罪道。

    柳延卿見懷藏真神情似有尷尬,忙圓場道:“菁兒,別亂說,世子爺那不是心痛你簡姐姐麼,你這麼能折騰,給你一鬧,只怕沒病的都要鬧出病來。”

    柳菁撇了撇嘴道:“大哥你就會說我,我哪裡鬧了,我可是很明白事理的,對吧,簡姐姐?”

    她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挽著舒桐的手,舒桐笑道:“柳小姐很是活潑可愛,我和她聊得很投機。”

    柳菁不依道:“簡姐姐,我都叫你姐姐了,你怎麼還叫我柳小姐,你和大哥一樣,叫我菁兒好了。”

    舒桐溫婉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菁兒!”

    柳菁答應了一聲,很是開心地沖懷藏真道:“懷世子,我從小沒有姐妹,簡姐姐就是我的親姐姐,你可不能欺負她!”

    懷藏真笑應道:“自然不會!你既然叫她姐姐,豈不是要叫我一聲姐夫?”

    柳延卿抱歉道:“菁兒沒大沒小的,還請世子不要見怪。”

    “哪裡哪裡,柳小姐這才叫真性情,五娘在京中沒什麼朋友,難得與柳小姐投契,還要請你多過來陪陪她才是。”懷藏真說道。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舒桐一瞬間的冷淡,柳菁那聲姐夫沒有叫出口。

    懷藏真身後有人說道:“懷兄與嬌妻美妾都那麼伉儷情深,實在讓人羨慕,什麼時候也傳授兄弟幾招,我家那幾個可是天天爭吵,吵得我頭都痛了!”

    “公主與五娘,都是性情溫和之人。”懷藏真說道,偷偷瞟了舒桐一眼,見她沒有說什麼,心中稍安。

    他想,五娘還是顧大局的,在人前不會落他的面子。要知道這些時日他來這院裡,可沒少受冷遇,簡五娘有時候迎了他進去,只讓丫環陪在一旁添茶,自己拿了書卷一看就是大半天,根本不理會他。

    自他娶了馮月英,她連碰都不讓他碰了,說什麼妻妾和美,其實不過是個笑話。

    “五娘,介紹一下,這是……”

    舒桐低垂的粉頸抬了起來,面對著懷藏真介紹的那三個年輕男子,突覺有一道目光在她的身上停駐,帶著一陣燒灼感,懷藏真說了些什麼,她壓根沒聽到,凝了神仔細再看,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面前的三個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對著她都是一樣的笑容。

    她福了福身道:“三位公子好!”

    他們姓什麼,她根本沒注意聽,只好一併招呼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7:43 AM

第019章:原來是故人

    綠袖終於知道了為何柳菁提起馮月英時沒半點敬意,隨著這姑娘來懷府的次數增多,她也終於瞭解到一切。

    柳菁的身後有著龐大的背景,她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她的身份比馮月英來得高貴,就算馮月英名義上多了個公主的稱號,那又如何?她畢竟不是真的公主,而柳菁的母親,卻是貨真價實的公主,當今皇太后唯一的女兒,當朝皇帝最小的妹妹,大夏朝僅有的長公主。

    長公主是永嘉帝的妹妹,大夏朝除了太后、皇帝和皇后最尊貴的人。

    長公主在很多年前也是一個傳奇人物,她現年三十八歲,比永嘉帝小四歲,她從小習武,是個不讓鬚眉的女子,曾經女扮男裝混入軍營,與邊關將士一起殺敵,很久也沒被人發現她的女兒身,可以說大夏能在中原四國中強盛起來,疆土在永嘉帝手中擴展到最大,有她的一份功勞。

    長公主二十二歲才嫁人,這個年紀在這個世界算是老姑娘了,誰都以為她喜歡舞刀弄槍,應會嫁個武將,可是誰也沒想到最後奪得芳心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文弱書生。柳菁的父親柳崇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吟詩作對,寫得一手好文章外,什麼也不會。

    柳菁的外表融合了父母的優點,性子卻像母親多些,長公主很疼愛這個女兒。

    舒桐很喜歡柳菁的到來,因為柳菁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聰明、美麗、大方、謙虛、大方!她從不拿架子,她一直瞞著舒桐自己的母親是長公主,還是懷藏真提起,舒桐才知道。

    還有一個原因,是柳菁很崇拜已故的簡大將軍,她說起簡家軍的那些事兒來,頭頭是道,猶如親眼所見,時常把舒桐都聽得一愣兒一愣兒的,心道自己這個正宗的簡家女兒還不如人家小姑娘知道的多。

    這也就能夠解釋柳菁為什麼會喜歡來找舒桐,舒桐卻從她的身上,看到了長公主的善良。若不是長公主言傳身教,柳菁也不會形成那樣的思想,從柳菁的字裡行間,舒桐仿佛看到一個眉清目秀、英姿颯爽的少年與父輩並肩戰鬥,在沙場上征戰殺敵,守衛著大夏百姓平安。

    是的,長公主十六歲女扮男裝入伍時,所加入的正是簡家軍!二十二年前,長公主與簡五娘的父親、叔叔,曾經稱兄道弟。

    柳菁眼中的欽慕半點不作假,她說,在戰場上,簡守正曾經救過長公主的命,也就在此後發現了她的女兒家身份,迫其離開了軍中。

    長公主那時是離家出走,因為她的父皇要將她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

    舒桐問柳菁:“你母親選擇入伍,莫非她那時已有了心上人,她的心上人在軍中?”

    柳菁點了點頭,“正是,母親在還是個比我小的小姑娘時,就想著要嫁給那人,只可惜……”她笑了笑,“不過她後來遇到了父親,父親是個極好的人,對母親好得不得了,母親也終於找到了她的幸福。”

    “為什麼,是那人地位低下,配不上長公主的身份嗎?”舒桐問道,若起是這樣,長公主倒也可憐,千里奔波入軍營,最終與心上人也未能成眷屬,“對了,這些事情你是哪裡聽來的?”

    柳菁眨了眨眼,歎氣道:“那人地位倒也不低,這世間配得上母親的男子沒有幾個,但他一定是其中之一,一則迫于父母之命,母親不能嫁給他,二則那人的心不在母親身上,他只當母親是兄弟!這些事自然是母親告訴我的,她很懷念在軍營的那段時光,我小的時候,常常抱著我給我講,說起簡家軍的英勇事蹟。”

    “她給你說這些,不怕你父親聽著生氣麼?”舒桐疑惑道。

    “不會!父親當時也在旁邊笑眯眯地聽著,母親說到動情處落淚,他會低聲安慰她,直到引得母親破啼為笑,母親說,父親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男子。”柳菁說著,臉上閃過一絲嚮往。

    哪個少女不懷春,想來在她心中,也希望有一天能有這麼一個男人,將她捧在手心呵護吧!

    “是啊,像你父親這樣的男子,實是難得!”舒桐想到自己遇上的兩個男人,不由得跟著歎氣,她活了兩輩子,卻是沒有這樣的運氣,“你母親也是個奇女子,那男子放棄了你母親,委實是他沒有福氣!”

    柳菁笑道:“對啊,母親和父親玩笑時,也常這樣說,不過她從未恨過那人,說起來她能遇到父親,也是那人一手安排。”

    “還有這樣的事?”舒桐詫異道。

    “嗯!”柳菁點了點頭,“連我父親都說,那個男人值得母親去愛,他是個好人,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我雖然很敬愛父親,可是對那個人,聽得多了,連我都忍不住要佩服,甚至希望我將來也能遇到那樣一個男子。”

    “為什麼?”舒桐問道。

    “父親娶了母親,一生不納妾,專守著她一人,可說是好男人了吧?”

    舒桐點頭。

    “說實話,可是若母親不在了呢?他肯定也會再娶,就算他心中念著母親,可是為了家族香火,為了傳宗接代,他還是會有別的女人。但是那個男人不同,他守著一份承諾,珍藏著一份真愛,一生未娶,只為了故去的紅顏知己!”

    舒桐眉心一跳,柳菁說的一切,似曾相識,她飛快地在記憶裡搜尋著一些片斷,依稀記得北疆無戰事的某個冬日,風寒似刀,冰封大地,二哥帶著她去林子裡打野味,裹得跟個雪團兒似的,一身狐裘,仍覺得冷,去林子的路上要經過一片草澤,在那裡她聽到一陣笛聲,驚喜叫道:“是二叔!”

    她叫著就要跑上去,卻被二哥攔住,二哥說:“別過去,不要打擾二叔。”

    最終二哥拗不過她,讓她發誓不出聲,還是悄悄帶了她前去,她躲在土堆後面,看到早起就不見了的二叔在守在草澤中央的一個土丘前,手拿橫笛背對著她吹奏,一遍又一遍,吹的是《相見歡》。

    後來她發現高大挺拔的二叔一有空就會去那裡,每次都吹《相見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次一坐就是一整天,任它冰霜雨雪,從不動搖。

    多少年後她知道了二叔的苦,土丘裡埋著他心愛的姑娘,他用笛子吹著《相見歡》,卻與她再不能相見!

    “你說的這人,與救你母親的是同一人?”舒桐問道。

    柳菁抬頭,眉間帶著一絲傷感看向她,“是的,簡姐姐,你猜出來了,那個人,就是你的二叔,所以你該知道為何我會喜歡跟你親近了吧?母親說,她當年做了一件對不起簡叔叔的事,怕簡叔叔還不肯原諒她,不敢去見他,等我長大了,讓我代替她去北疆給簡叔叔說一聲對不起,可是還沒等到我長大,簡叔叔卻……”

    舒桐的眼中也浮起一層輕霧,她扶著柳菁道:“沒關係,聽了你說的,我明白了,想必長公主就是二叔口中的那個遙弟,你回去告訴你母親,二叔沒有怪他,從來不曾怪過!”

    長公主叫秦嬈,當年女扮男裝入軍中時,化名秦遙,與簡守正出生入死,兩人結拜了兄弟。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7:44 AM

第020章:馮月英的煩惱

    大夏皇室已經歷了五代,這並不是一個太平的世界,中原四國之間時有戰爭,緊領北寒之地,被中原人稱為蠻人的北人亦經常犯大夏邊境,或許因為連年征戰,皇帝並不好當,勞心又勞力,所以大夏曆代君王都死得有些早,只有永嘉帝的父皇德熙帝是個特例,這位皇上十五歲登基,在位四十餘年,駕崩時已有五十七歲。

    皇帝長壽並不是一件好事,德熙帝其實很健康,若是可以的話,他還能活到七老八十,他的大兒子,也就是太子是他十六歲那年生的,如果他活到八十歲,那時太子都六十三了。德熙帝在太子很小的時候,就告訴兒子,這片江山,將來全都是他的,太子守著,等著,可是眼看著自家老爺子的身板一天比一天硬朗,自己則一天天老去,心想照此情形,不知道自己活不活得到登上皇位的那一天,沒准他老子比他活得長呢,那這一輩子也太窩囊了。

    所以太子人到中年時,實在等不得了,發動了政變,要德熙帝退位讓賢。德熙帝精力旺盛,兒子生得多,一個個都大了,各有各的心思,於是這場政變最後演變成了一場混戰,幾個兒子分成幾股勢力,一邊逼老爹退位,一邊大打出手。

    當別人都打得差不多時,最為老實的永嘉帝出來了,最好的獵人,不會過早顯示自己的實力,他尋找的是一個最佳機會,勢必一擊而中,永嘉帝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成功地清洗了一切,以勤王之名除去了自己的對手兼兄弟,逼宮上位。那時候德熙帝只剩下了兩個兒子,另一個從來膽小怕事,胸無大志,沒有捲入這場風波,所以也平安活了下來。

    德熙帝的公主們身為女流,也沒有逃出這場風波,為了勢力的扭合,他們的丈夫也參加了這場爭鬥,事敗後,幾位公主有的自殺,有的被軟禁,在隨之而來的漫長歲月中孤苦無依,鬱鬱而終,竟都不得善果,到如今,只剩下了秦嬈一個。

    永嘉帝的上位經歷過血的洗禮,所以他吸取了先皇的教訓,一是對女色較為節制,兒子生得少,二是對兒子們管教嚴格,時時將孝字掛在嘴上教導,並且他沒有立太子,而是告訴三個兒子,誰的表現讓他滿意,大行之後,會將天下交給他。

    三個兒子他都當成了接班人來培養,他知道這樣也有弊端,導致了三個兒子之間勾心鬥角,向來不合,不過他不在乎,只要他們敬畏和孝順他這個爹就行了。

    唯一的弟弟太平王爺不是太后親生,與永嘉帝始終隔了一層,所以永嘉帝對長公主這個妹妹很是友愛,連帶得對柳菁也很寵愛。

    馮月英知道了柳菁的出身,對她登門懷府不是拜訪自己而是尋上簡五娘就多了一絲疑問。長公主與簡守正的事畢竟只有當事人和他們親近的人知道,馮月英自然不曉,她一直想不明白簡五娘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拉攏了柳菁。

    想到自己陪著笑討好柳菁時她那不屑的目光,馮月英心中很是憋屈,她如今貴為公主,明明柳菁該親近的是自己才是,簡五娘不過是個小妾,她憑什麼可以與長公主的女兒坐在一起!

    懷藏真陪她吃完晚飯,看著她隆起的小腹,忍不住要動手去摸,被馮月英一掌給拍開了。

    “我不過是想要摸摸孩子調不調皮。”懷藏真笑道,聽母親說孕婦的脾氣都會有些怪異,讓他順著媳婦一點兒,原來是真的。

    馮月英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手撫著小腹嗔怪道:“這個時候還小呢,還不會動,你摸也摸不出個所以然來,再說了,你這麼突然一摸,嚇了我一跳,你是練武之人,別沒個輕重,傷著了孩子。”

    懷藏真見她臉色有些蒼白,顯見是真的被自己嚇到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怏怏道:“我這不是第一次當爹麼,不懂這些,對不起,以後一定不會再嚇著你了。不過這孩子到底什麼時候會動啊?真希望他快點出來。”

    “哪有這麼快!”馮月英笑道,“對了,這幾日簡妹妹身體如何了?你去看看她吧。”

    懷藏真從後面環住她的肩,輕輕撫摸著,臉貼著她的臉道:“月兒,你真是個賢慧的娘子,母親說的對,能娶到你,是我懷藏真的福氣。”

    明知道他心裡牽掛著簡五娘,在她懷孕期間還天天往簡五娘屋裡跑,馮月英卻從未抱怨過,還時不時勸他,說五娘年紀還小,只顧著些小兒女情長,沒想過顧全大局,只要懷藏真對她還像以前一樣,甚至比以前還要好,總有一天,五娘會明白過來。

    懷藏真懊惱的是,要是簡五娘有馮月英這麼明白事理就好了,他娶馮月英,也是不得已,就算他不娶,以五娘現在的身子,懷不上孩子,為了懷家的子嗣,遲早也會讓他納妾,其他女人可不見得有馮月英這樣的好性子,她和五娘境遇相同,對五娘懷著一份愧疚,對五娘真的像對親妹妹。

    這些天馮月英也不讓他碰了,讓他去找簡五娘,說是一來怕傷著孩子,二來也不該冷落了五娘,可是五娘一直就沒正眼看過他,他根本近不得她的身。

    有一次,懷藏真急了,心道管他什麼承諾不承諾,她本就是自己的女人,為何不能正大光明地抱,便想要用強,五娘卻突然拿出剪子橫在胸前,目光絕決地看著他說,若是他再逼,就死給他看。

    從那以後,他再不敢逼她,在心下對自己說慢慢來,總有一天他能夠用真情感化五娘,看著五娘一天比一天動人,馮月英那裡又不能碰,懷藏真急火攻心,卻也無可奈何。

    懷夫人不是沒有勸過兒子納個通房丫頭,不過懷藏真自己拒絕了,他已經對不起簡五娘,不想再對不起馮月英,畢竟這頭還大著肚子,他就急著找別的女人,那就實在說不清了,他還指望著五娘能原諒他,馮月英這樁事,總的來說是個意外,雖然在他心中,對這個意外也是歡喜的。

    和馮月英耳鬢廝磨一番,懷藏真這才去了,倚著門框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馮月英豁然轉身,如旋風般回到臥室,手中的絹帕絞得死緊。

    “哎呀我的小姐,你可小心些,你現在是孕婦,孕婦!”貼身丫環吉兒見她這模樣,先關上了房門,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

    “怕什麼,這裡又沒外人!”馮月英咬了咬牙,煩躁地擺了擺手,“人都不在了,還裝什麼裝?小日子都來了,要真懷上還會見紅?夫人那裡要請大夫來看,我還得找理由拖著,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簡五娘簡五娘,他心裡就只有個簡五娘,氣死我了!”

    誰也不知道她每日裝大度,裝賢淑,有多麼地辛苦!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7:45 AM

第021章:恨她

    “不會吧?這個月不是到了日子都沒來麼?都超好些天了,怎麼……”吉兒搖了搖頭,“小姐,會不會是你弄錯了?奴婢天天給你換洗衣裳,也沒發現啊!”

    “昨日小解的時候發現了一點,我採取了措施,自然沒弄髒衣裳!”馮月英沒好氣地說道,“看來這個已經行不通了,之前就不該聽你的,按我原先說的做,也不用裝這麼辛苦,那賤人也不會到現在還這般逍遙。都不明白她哪裡好了,連孩子都不能生,世子爺還整天圍著她轉!”

    吉兒見自己也被責怪,不敢出聲了。

    馮月英眼睛眯了眯,雙手放在小腹上,心中計畫著,這一切真的該結束了,什麼孩子,見鬼去吧,早就應該先對付了簡五娘,等除去了這個眼中釘,她才能放心懷孕!

    她的計畫很完美,知道朝庭派去的援軍是懷藏真,她就開始佈置一切,讓自己在一個恰當的時機出現在懷藏真面前,並且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她扮演著簡五娘,盡可能地讓自己像她,勾起了懷藏真的回憶,同時她知道懷藏真並不喜歡女子太過柔弱,他更喜歡獨立特行的女子,於是她堅持要為父報仇,一直跟在他身邊,讓他不得不分身出來照顧,只要跟著他,就有機會,她果然成功了。

    當懷藏真一夜醒來,發現自己的身邊多了個不著寸縷的女子時,他已經掉入了馮月英的圈套,男女之間的事,做了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不能當它不曾發生過,懷藏真在明白這一點後,加上她的“善解人意”,索性就放開了,在她的柔情蜜意下,正當少年的男子,自然會心動,就算她在他心中不如簡五娘,也肯定佔據了一個位置。

    嘴上說她可以嫁他為妾,可是從小飽看慣大宅門內是是非非的她又怎麼會甘心為妾?她的父親娶了六個女人,她的親娘就是馮昆的妾,身為庶女的她,在馮府時不知受了多少冷遇,所以知道了懷藏真和簡五娘的故事,她才會戀上了這個男人。

    可是她一個庶女,又怎麼可能嫁到侯府做正室?馮月英只能將這份喜歡偷偷藏在心底,她多方籌畫,極盡孝道,讓父親准了她跟隨到北地照顧起居,正是為了躲避家中嫡母給她安排親事,她知道那個女人絕對不會讓她好過,她不想命運像生母一樣,所以甯作寒門妻,不為高門妾,父親的手下自有一批忠誠的將士,她可以在其中挑選一個,只要父親這裡發了話,嫡母也不敢不允。

    猶豫再三,她一直沒有選定,她也害怕遇到個像父親這般寡情的男人,好不容易看中一個,那人卻只是個小校,家境貧寒,真真切切的是寒門出身。馮月英看過那些將士的妻兒是怎麼過日子的,心中定不下主意,畢竟自己雖是庶女,也是將軍府的小姐,這輩子在生計上是沒有愁過,嫁給那人的話,真就得為柴米油鹽操心了。

    父親一死,她覺得自己的天要塌了,這時候,那個叫趙君的男人帶給了她不少安慰,差一點她就把自己交給了他,不得不說,那確實是個好男人。

    現在的馮月英還無比慶倖自己在那一刻清醒了過來,當趙君握著她的手,對她說會照顧她一輩子,問她是不是願意跟著自己時,她想起了趙君那一窮二白的家,和他那個瞎了眼的老娘,最後關頭她顧左右而言他,還是沒有答應。

    然後她就遇到了懷藏真。她知道懷藏真有個簡五娘,所以她只能先委屈自己做妾,不過她也想好了,這個妾的身份,不會太久。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要想達成目的,坐等老天爺是不會給機會的,必須自己去爭取。

    她踏出了第一步,計畫中還有第二步、第三步……當她得知自己被公主時,她知道機會來了,為了讓懷藏真早下決心,她仍舊假裝懷了身孕,迫使懷藏真娶了自己。

    一切都如計畫之中,只不過原來的計畫是進門後施計把本就不存在的“孩子”弄沒了,嫁禍給簡五娘,讓她失寵,被休,就算一次不成,還有二次,直至自己順理成章地成為懷府的少夫人,可是沒想到老天爺終於也開始幫她,皇帝封了她為公主,她直接就成了懷藏真的妻,簡五娘不僅淪落成了妾室,還沒了孩子。

    馮月英思量再三,覺得如果這時候自己的假懷孕成了真,將大大鞏固自己在懷藏真心中以及整個懷府的地位,於是她打起全幅精神應對,一邊要勸著懷藏真對簡五娘好,一邊又要設法勾住他,不讓他總往那邊跑,還要百般討好懷夫人,在她面前勾起些對簡五娘的不滿,趁勢表現自己。

    讓她沒想到的是簡五娘對懷藏真的冷淡,這讓她的計畫得以順利實施,如無意外,她應該可以順利懷上孩子。

    她是個規矩賢淑的兒媳婦,不擺公主的駕子,每日去向婆婆請安,前幾天,懷夫人提起讓懷藏真搬去書房睡的事,說之前是因為他們夫妻新婚,不好提這話,只是暗中告誡了兒子要小心些,現在也過去了一陣子,馮月英肚子漸漸大了,為了孩子,夫妻應該分房睡。

    她覺得夫妻在一起兩個月了,這段時間她又天天吃生子的秘方,這個月的月信也遲了好些天,應該是懷上了,於是很溫順地答應了懷夫人,把懷藏真趕去了書房,沒想到昨兒就發現了不對勁,小解時發現馬桶裡有一點點紅,今日月信真來了。

    懷夫人這一插手,她還沒懷上,計畫可就全盤落了空,到時候十月期滿,她要如何變出個兒子來?

    她叫吉兒過來,低聲附耳吩咐了一番,吉兒點了點頭。

    “吉兒,這次你一定要把事情辦妥了,那邊有什麼動靜,第一時間告訴我,知道麼?”

    “是,小姐,奴婢一定不會辜負小姐的期望!只是小姐既然要對付她,又為何要給她這麼多好東西,還讓世子爺宿在那邊,奴婢卻不明白。”

    “傻丫頭,所以說你只能是丫頭命!正因為要對付她,才要對她好,我對她越好,到時候才會顯得她越壞,記住,不管你做什麼壞事,得先把自己摘乾淨了,別陷了進去!”馮月英笑得意味深長,眼裡閃過一道亮光,“前些日子她病著,怕病氣過給了我,才沒去看她,如今聽說她大好了,我也該去看看這個妹妹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7:47 AM

第022章:禮物

    舒桐休養的這段時間,懷藏真不遺餘力地送這送那,便是新入府的婉和公主也派丫環送了不少好東西過來,包括了兩隻宮裡賞賜的千年老參。

    舒桐用這些東西調製了藥物,精心調理,終於修復了受傷的經脈,從這點上來說,她還是挺感謝懷家的,畢竟那些藥材價值不菲,她也慶倖自己沒有冒失選擇離開,果然自己如今還不夠本事,得靠著懷府這棵大樹。

    不過一碼歸一碼,懷府對她付出的,日後有機會她自然會回報,但可不是以身相報,與懷藏真的事,各歸各路。所以舒桐依舊沒有給過懷藏真好臉,不管這個男人擺出怎樣的顏色,怒也好,求也好,反正想留宿在她的屋裡,沒門兒!

    修真之人各家有各家的修練法門,但是也有共通的地方,那就是經脈。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七經八脈,仙家所謂的經脈看不見也摸不著,與大夫把脈的那個“脈”也有著本質的區別,有一些人也把這叫做“靈根”,有沒有靈根,是決定普通人能否修仙的關鍵,若是沒有靈根,就算花上一輩子,頂多能強身健體,但是觸不到修仙的門檻,因此古來傳說中能夠修成正果的人也就那麼寥寥。

    世人所修習的內家心法,按照舒桐曾見過的修真界歷史檔案記載,應該算是被拋棄的修真心法,也就是說,是修真者創造出來的,卻又經驗證失敗的產品,也就是殘次品,但就是這樣的殘次品,普通人練習了都能起到不小的作者,可見修真之法若成,該是怎樣的光景。

    舒桐前世若不是自己放棄,想來地震時她也不會輕易死去。她一生好事做得多,壞事從不曾做過一件,或許應了善有善報,她才會精元不滅,異世重生。

    舒桐不知道是自己的靈魂入住這個身體讓簡五娘的體質得到了改善,還是簡五娘原本的體質就有潛力,反正她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況,可謂之“天賦異稟”,經脈是不錯,可惜簡五娘的本體還是弱了些,之所以她才會急功進利,導致自己差點走火入魔,還沒有鞏固好修練的第一步——感知,才感受到身體周遭的天地元氣,她就想進行第二步——入玄,想要將天地元氣納入自己的七經八脈加以融合,越級挑戰的結果,自然以失敗而告終。

    幸好舒桐收手得快,也幸好懷家能及時提供給她千年靈芝、千年老參這類的靈藥,不然她可能不死下半生也會成為殘廢。

    對於懷府能夠拿出這些靈藥,駱靈很是奇怪,這些東西都不是凡品,一般世存很少,懷府雖然說不是普通人家,但一下子拿出好幾種來,還是讓人有些納悶,而且皇室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隨便就賞給個剛認下的公主,聽馮月英的丫頭說起,似乎不止一件兩件,也讓舒桐很是詫異。皇室這也太大方了吧,難道說大夏皇室就這麼富有?若真如此,又何苦年年征戰,搶奪人家的資源!

    這個問題她私下問了綠袖,綠袖不過是個丫環,根本分不清楚百年千年的有何區別,更別說其他,自然沒給她答案。

    舒桐斜倚窗前,正逗一隻紅嘴鸚鵡,這只鸚鵡是懷藏真買來討好她的,說是怕她寂寞,送給她玩耍。

    那天懷藏真提了個鳥籠過來,喜滋滋地對她說:“五娘,你看我給你弄了什麼來?你不是從小就喜歡鳥兒麼,這只鸚鵡是我從許奉世手裡高價轉過來的,你好好喂它,教它說話,還能給你解悶兒。”

    除了那些自己必需的藥材,對懷藏真的示好舒桐一概謝絕,這只鸚鵡也不例外,隔著門聽到了,根本就不讓他提著進屋,讓他提回去給馮月英養。

    懷藏真一聽,在門外笑著說馮月英不喜歡鸚鵡,她喜歡的是畫眉,自己已經給她另買了一對,讓舒桐不要擔心什麼。舒桐在屋子裡頭聽得直翻白眼,這個男人是聽不明白她的話怎麼的?他還真當自己是在為他著想啊,怎麼說都說不走,越冷淡他越來勁,那表現出的熱乎勁兒,倒比三年間兩人情濃時還要多。

    想了一陣,舒桐也算想明白了,懷藏真雖然是個會打仗的武將,但是他本身的性子並不果斷,應該說他是優柔寡斷型,他這麼做,要麼就是他這樣的人,愛真的可以分成幾份,一份放在舒桐這邊,一份放在馮月英那兒,他夾在兩個女人之間,誰也不想得罪,都哄著;要麼就是他入戲太深,太喜歡自己扮演的癡情男主形象,捨不得放棄,更怕別人指責他的負心忘情,所以就算是假的,他也要裝下去。

    不管他出於哪一種目的,舒桐卻是個眼裡容不下沙子的,在她看來,愛只有一份,正如心只有一顆,只要摻了那麼一點雜質,也就變了質,餿飯都是該扔掉給阿貓阿狗吃的,正常人誰會專揀餿飯吃?懷藏真對她來說,就是一碗餿掉了的飯,沒道理她還要把他吃下去。

    懷藏真拍不開門,就將鳥籠給了臨近的丫環,正好是那個舒桐自己提拔上來的二等丫頭歡兒,歡兒不敢不接,懷藏真一走,馬上向綠袖請示,綠袖心想著二夫人不喜歡,最好就別放在她面前,於是讓歡兒自己養著。

    沒想到那鸚鵡不是自小家養的,被人從林子裡捉來關在籠子裡,頓時失了生機,它居然還挺人性化地表示了嚴重抗議——絕食!

    才養了一天,歡兒就跑過來告訴綠袖,那只鸚鵡不行了。

    “綠袖姐姐,若是世子爺追究起來,是奴婢養死了它,那可怎麼辦啊?”歡兒可憐兮兮地看著綠袖問道。

    綠袖想了想,要真那鸚鵡死了,說不得世子爺真會怪罪,歡兒若因此被責罰,只怕是不會輕,只得將這事稟報了舒桐。

    舒桐那天也聽見了,知道懷藏真把鸚鵡給了丫環,心想鸚鵡要真死了,懷藏真只怕會遷怒歡兒,這丫頭可是自己屋裡的人,盡心盡力幹活,平常也沒什麼錯,自己的事,何必禍及別人!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8:53 AM

第023章:鸚鵡小邪

    舒桐叫歡兒把鸚鵡帶來給她看看,歡兒提著鳥籠子來了,這只鸚鵡真的很漂亮,一身翠綠的毛,頭頂和尾羽還是紅的,它站在籠子裡,耷拉著腦袋,怎麼逗也不叫,兩眼無神,給它水不喝,給它食也不吃。

    舒桐歎了一聲道:“它是想家了,任誰被關在籠子裡會開心呢?”說話間她打開了鳥籠,用手將那鸚鵡捧了出來,柔聲對它說道:“你走吧,從現在起,你自由了!”

    到了舒桐手中,沒想到一直精神萎靡的鸚鵡一下子仰起了頭,沖著舒桐一陣歡快地叫。

    “咦,奇怪了,二夫人,這只鸚鵡有靈性呢!”歡兒興奮地說道。

    舒桐也有些奇怪,這鸚鵡像是聽得懂她說的話,於是她又拿起籠裡的小碟子,裡面還有些鳥食,說道:“吃點東西才有力氣飛,吃吧。”

    那鸚鵡沒有吃,不過卻飛起來,飛進了籠子,從掛著的小罐子裡啄了點水喝下,又飛回了舒桐的身邊,停在她肩頭,舒桐伸開手,它跳進了她的掌心。

    眾丫環看了,均覺得新奇,全都圍了上來,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

    那只鸚鵡竟然也不怕,仍舊站在舒桐手上,微偏了頭,眼睛只看向舒桐。

    “太神奇了,沒想到它理也不理我們,到了二夫人手上卻這麼乖巧,二夫人,您是不是有什麼仙法啊?”依雲笑道。

    舒桐也陪著大家笑,她說道:“是啊,我是有仙法,以後你們行事小心些,你們的一舉一動,可都瞞不過我,小心偷懶了到時候吃板子!”

    她語氣輕鬆,眾人知是玩笑話,一齊跟著笑起來。

    “我看是這鳥兒知道感恩呢,捉它的人把它關了起來,二夫人卻心善要放了它,它這是向二夫人表達感激之情。”綠袖說道。

    舒桐笑了,揮了揮手,又讓那只鸚鵡走,可是它在舒桐頭頂上飛了一圈,又回到它的手上,似乎很喜歡呆在她身邊,不想走了,其他人要來撫摸它,它卻根本不讓人碰。

    舒桐心頭一動,散了丫環們,自己帶著鸚鵡回到房間,開啟六感,運起功,空氣中的天地元氣剎時往這個方向湧來,她身上靈氣大漲。那鸚鵡卻叫了兩聲,更顯興奮,還用腦袋挨著舒桐,在她腮邊輕輕蹭了蹭。

    舒桐伸手輕撫一下鸚鵡,眼中別有深意道:“小傢夥,你是想留在我身邊嗎?好吧,那你就不走了,不過要好好聽我的話,你能做到嗎?如果做不到,你還是走吧!”

    那只鸚鵡對著她,竟然點了點頭。舒桐笑了,原來她的猜想是正確的,這確實是個有趣的小東西。

    動物對天地元素的感知要比人類來得強烈,這只鸚鵡肯定是感受到了舒桐身上的靈氣,才會如此喜歡親近她。

    舒桐修的是純正的浩天玄功,這功法是現存世上修真功法中最為頂尖的,對自然界的靈物有莫大的吸引力,這只鸚鵡頗有靈氣,它定是感受到了浩天玄功對它的好處,自然不捨得離開。

    從那天後,這院子裡就多了一隻鸚鵡,一隻不用籠子關起來的鸚鵡,不管舒桐幹什麼,它都會在一旁相陪,多數時候是站在舒桐的肩膀上。

    這只鸚鵡很愛乾淨,天天洗澡,而且是自己洗。它會沖入舒桐給它準備的水盆裡,全身上下泡一通,浸夠了才撲棱著翅膀飛出來,府裡的人表示誰也沒有見過愛洗澡的鳥兒,一傳十十傳百,這只被舒桐取名叫小邪的鸚鵡出了名。

    其實舒桐本來要給它取了好幾個名字,小翠、青青、一點紅……不過這只鸚鵡自己不同意,用這些名字叫它時,它都不答應,然後舒桐想到個問題,檢查了一下,笑道:“原來你是雄性,怪不得這些名字你都不喜歡,那麼叫你什麼好呢?你又不會說話,要是你自己會說,自己取好了!要不我就叫你小邪吧,像你這樣邪門兒的鳥兒,只怕這世上也沒幾隻。”

    不想鸚鵡一聽,拍了拍翅膀道:“同意,同意!”

    舒桐一愕,隨即恍然,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道:“瞧我忘了,你是八哥,你還真的會說話!那就這麼定了,以後你就叫小邪。”

    小邪其實並不愛洗澡,之所以成為懷府的衛生模範,是因為舒桐逼的,這個女人說不天天洗澡就不許站在她肩膀上,她自己也是天天洗,當然,讓小邪最終妥協的一點,是因為舒桐告訴它,給它準備的專用洗澡水是舒桐特製的,凝聚了不少天地靈氣。

    舒桐摸著它的羽毛說道:“小邪,你現在這個樣子,和普通的八哥區別也不大,你得快快修煉,早日成為我的眼睛和耳朵!”

    最近馮月英很是殷勤,不僅又送了不少上好的藥材過來,還親自上門看望舒桐,一口一個簡妹妹,叫得親熱無比。看到鸚鵡依戀舒桐的樣子,心中自然又大大妒忌了一番,心道這簡五娘真不知道有什麼魔力,不止人給她勾住整天往這兒跑,連鳥也與她這般親近,她那兩隻畫眉若是開了籠,只怕嗖一下就飛走了,根本不會回頭瞧她一眼。

    舒桐看在禮物的份上,對馮月英笑臉相迎,不過說話時就打起了太極,不管馮月英怎麼說,她都不會接下去,反而是跟她繞回去,說了半天,兩人口水都講幹,卻像是什麼都沒說明白。

    舒桐覺得馮月英表現得非常完美,正因為太完美,舒桐不信她,因為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太完美的東西都不真實,人性也如此,物極必反,越是表現完美,越是不可靠!

    她本來可以把懷藏真這個麻煩甩給馮月英解決,可是她沒有這麼做,因為這個女人的假,讓她覺得這樣做可能適得其反,她也許會讓懷藏真不再糾纏舒桐,可是舒桐自己也一定討不了好。

    另外不這樣做的原因還有一點,那就是舒桐的惡作劇了,當然,說是惡意可以。不管馮月英出於什麼原因,她都是個貨真價實的小三,是個掠奪者,試想簡五娘仍舊是原來的簡五娘,本就沒有親人,唯一的依靠懷藏真給她弄走了一半,還因他二人之故失去孩子,失去正妻的地位,在這個時代,那就基本上等於失去了一切,這樣的簡五娘,要怎麼活?估計唯一的路,還是一個字:死!所以舒桐不會和馮月英說明什麼,讓這個女人添堵,她高興!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8:54 AM

第024章:閒言碎語

    馮月英說著說著,就把話題扯到戰場上,感歎著自家經歷與簡五娘的相似,直道兩人命運相同,怪不得此生要做姐妹。舒桐一邊不動聲色地聽著,一邊在心裡腹謗,自然不是什麼好話。

    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只要這扇窗戶開著,就別想瞞過旁人。舒桐看著馮月英那被淚水浸泡後還能轉得那麼飛快的眼珠子,頓時明白這女人的心思不單純,任她臉上表現得如何純潔無辜,眼中的狡黠與探測騙不了人。

    這女人明明知道簡家是五娘心上最重的傷,還偏偏將簡家六位將軍的事拿出來說,若不是不懷好意,那就是個蠢豬,但她能夠使出手腕上了懷藏真,還能順利嫁進平遠侯府,就一定不蠢,所以只可能是前者。

    馮月英一邊說,一邊掉著眼淚,那眼淚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似的,流個不停,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談自己的親爹,走的時候兩隻眼睛紅得像桃子。

    每每聽到簡家人的名字,舒桐的心口都會悶痛,過往的一幕幕會不時在她腦海中閃現,不可否認,儘管畫面顯得有些陌生,可還是牽動了她的心,就像對待懷藏真的事件上一樣,明明不在乎,可是很多時候見到他,依舊會有難過的情緒。

    她將手放在胸口,捂著呯呯亂跳的心,對自己說道:“簡五娘,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別再糾纏不放,你現在獲得了新生,記住,你叫舒桐!”

    馮月英來的次數多了,府裡漸漸有了傳聞,下人們都說新少夫人賢慧溫和,更勝從前的少夫人,人家是公主,還從來不拿架子,對誰都是笑臉相迎。對於舒桐,因著原先廚房那場大鬧,已經成了悍婦的象徵,再加上有人好奇小邪,想來看看卻被她拒之門外,於是得罪了不少人,一個傳一個的,她原先在侯府樹立的威信漸漸消散,被馮月英全盤代替。

    馮月英每次來看她,都會哭紅了眼回去,慢慢地府裡起了傳言,說是她忌恨馮月英取代了自己的地位,所以不給人好臉色,“和善”的公主好心來看她,次次被她罵哭。

    “她膽子好大,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麼身份,不過是個妾,和咱們也差不了多少,仗著世子爺念舊情不忍怪她,便這盤在主母頭上作威作福,日子久了,總有她倒楣的一天!”

    “嫣紅你就少說兩句吧,我覺得二夫人挺可憐的,好好兒的當家主母,淪落到這個地步,任你是誰,也會受不了!”

    “呸!她可憐?若不是侯爺夫人心善收留了她,她還不知怎樣呢,若是她孩子還留著,這還好說,誰讓她不小心流了孩子?悄悄給你們說,她這個結局已經是好的了,還好她有自知之明,同意讓出正妻的位置,讓公主進門,否則她可就慘了,我親眼看見的,夫人讓世子爺把休書都寫好了。”

    “為什麼?二夫人孝順公婆,規矩守禮,並未犯錯啊,就算是休妻,也要有個理由,休了她娶公主進門,侯府豈不是會受人詬病?”

    嫣紅得意一笑道:“自然是有理由的,我偷聽到了侯爺和夫人的談話,我們這位二夫人啊……小產傷了身子,以後再不能生了!就這一點,休了她可不是正大光明?是主子們心好,還給她保留了個妾室之位,要我說啊,這種不會下蛋的母雞,就該發賣出去,還能得幾個錢花,免得留在府裡什麼活兒也不做,浪費米糧!”

    “原來是這樣!唉!不過我還是覺得二夫人挺可憐的,話說她和公主都一樣是大將軍的女兒,可這差別也太了,一個在父親死後被捧上了天,一個卻孤苦無依,連個依靠也沒有!”

    “你痛惜別人,認一類痛惜你啊?人家好歹好吃好活過著,有我們侍候,真正苦的是咱們!”

    兩個丫環小聲議論著,反正四周無人,也不怕人聽見。

    忽然間嫣紅“哎喲”一聲驚叫,跳起來伸手去摸頭頂。

    “怎麼了怎麼了?”另一個丫環緊張地問道。

    嫣紅的手拿了下來,手上全是鳥糞,她怒瞪著撲扇著翅膀在她頭上盤旋了一下才慢騰騰飛走的鳥兒,罵道:“死牲畜,竟敢往我頭上拉糞!”

    “好像是二夫人那只鸚鵡,鳥糞落頭,可不是好兆頭,快些去佛堂燒炷香,去去晦氣!”

    兩人相攜著去了,鸚鵡飛回院裡,看到自家的女主人托著腮依在窗前發呆,張嘴叫了一聲:“休了她,娶公主,休了她,娶公主!”

    “噓……”舒桐將食指放在唇邊,伸手輕撫一下鸚鵡的羽毛,輕聲呢喃道,“小傢夥,小心禍從口出,不管你聽不聽得懂我的話,記住這一點,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在人前千萬別亂說話。其實這些我早料到了,若我不答應馮月英進門為妻,他就會休了我,別說我一時無依無靠,身無長物,沒法養活請醫問藥,撿回自己這條命,就是有,他們也不會放我走……我答應了,好歹爭取一點主動權。”

    鸚鵡像是聽懂了,不住地點頭,那動作很是可愛,引得舒桐一陣開懷。

    舒桐終於找到了個好聽眾,覺得這麼一說,心中鬱結之氣也順了些,被馮月英勾起的那些難過情緒稍稍淡了,於是接著說了下去。

    “他和劉元浩還是不大一樣的,他對簡五娘還有感情,捨不得放手。我想……侯爺也不會讓他放我離開。他今天又替他爹帶了話來,看樣子,侯爺還挺關心我,上次侯爺親自來看我,還說什麼一直拿我當女兒,讓我有什麼委屈就告訴他,你說好笑不好笑?明明就是他帶著懷藏真去宮裡求娶婉和公主的,若真是為我好,他會這麼做嗎?這位侯爺還提起一些舊人舊事,聽得我一頭霧水,他還說有那麼一份名單,上面都是我爹的生死兄弟,問我還記不記得,我說不記得,他好像有些失望。小邪,你說奇怪不奇怪?當年我爹的弟兄們,在簡家出事後也相繼凋零,只有侯爺府一點事都沒有,我忽然覺得,事情似乎不那麼簡單啊!”

    舒桐說著說著,忽然提起筆蘸了墨,在紙上畫了幾個圈,圈裡寫著字母代號,陷入了沉思。

    綠袖挑簾進來,看了看案上的紙,笑道:“二夫人,你這是在畫符麼?”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0:01 AM

第025章:怎麼會是他

    舒桐笑了笑,將紙收起。

    綠袖猶豫了片刻,開口道:“二夫人,有些話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她聽到了府中最近的謠言,貼身跟在舒桐身邊,她自是知道二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斷不是那些人口中所說的,心裡很為舒桐感到委屈。

    “如果不當講,就不要講了罷!這些日子以來,你也應該知道我的脾氣,那些勸說的話,你就別多說了,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舒桐說道。

    綠袖歎了一聲氣,搖頭道:“我只是替二夫人難過,明明……”

    咽了咽口水,綠袖終是沒就這個話題接下去,反倒向舒桐講起了她還是小丫頭時的一樁事,原先與她同住一屋的兩個丫頭,曾是好得蜜裡調油的姐妹,有一個從小和表哥訂了親,她表哥在二門外當差,兩人私下見面,被府裡發現了,那丫頭被杖責一頓打發出府,傷重不治,沒幾日就死了。她與表哥本也沒什麼,她很快滿十八歲,要個恩典就能放出府去了,不過是與表哥商量一下婚事,沒想到還沒商量明白,命就沒了。她那個好姐妹之後卻突然時來運轉,調到了夫人身邊做了二等丫頭,原來告發她的,就是這位好姐妹。

    舒桐聽完這個故事,笑道:“你看,你也知道,這世上的事做不得准的,最好的朋友也可能背叛,更何況其他人。就說我這院子裡,有幾個是真心,幾個是假意,誰能知道呢?”

    綠袖跪下磕了個頭道:“奴婢是二夫人的人,這輩子都是,奴婢絕對不會背叛二夫人,請二夫人放心。”

    舒桐盯著她半晌,問道:“為何?綠袖,跟著我並不是什麼好事,你應該看得到,我在這府裡已經沒了地位,你若是換個主子,以後的日子會更加好過。”

    她之所以有些一問,是看到了馮月英的丫環吉兒悄悄找綠袖說過話,綠袖卻沒有對她說。

    綠袖聞言紅了眼,又磕了個頭,這才道:“二夫人請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會背叛二夫人,但凡奴婢有一點心思,就叫奴婢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舒桐一言不發地起身到了外間,讓歡兒出去,並把門關上,回來後冷冷地盯著綠袖道:“說實話吧,既然不會背叛我,就用你的實際行動來證明,綠袖,你是誰的人?跟了我這些年,到底是為什麼?”

    綠袖全身一震,駭然看向舒桐,說話也變得結巴了,“二……二夫人,您是怎麼知道的?”

    舒桐冷笑一聲道:“若是沒有幾分本事,身為簡家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我又如何能存活至今?只要是陰謀,就不會沒有破綻,你自以為做得很好,瞞了我三年,綠袖,如果你依舊如以前一般,我還不會懷疑到你頭上,可是最近你實在心急了些。”

    綠袖抿了抿唇,定定地看著舒桐,眼中常常浮現的那絲卑微已然不見,不過目光也甚平和,並沒有太大的波動。

    “確實是奴婢心急了,可奴婢這也是為了二夫人好,二夫人應該知道,這些年來,奴婢並不曾害過你。”

    舒桐沉默了一陣,問她:“我平日裡隨手寫寫畫畫,隨手丟了的那引起東西,都是你收去了?給了什麼人?”

    “他對二夫人沒有惡意。”

    “有沒有惡意,我自己會判斷,不用你來說,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當然,你也可以不回答,不過下場是什麼,你應該知道,我雖然失了勢,處置一個丫頭,還是能夠做到的。”

    “到了如今,奴婢瞞著也沒什麼用了,好吧,奴婢說實話就是,他是……是太平王世子!”

    “他?怎麼會是他?”舒桐驚訝道,“在我印象中,太平王府與我簡家並無深交,世子為何會關照於我?綠袖,你最好想想清楚說謊的後果!太平王府就在隔壁,要想求證這件事情,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辦的事。”

    “奴婢說的都是實話,二夫人有所不知,太平王府與簡家在外人看來,確實向無深交,但實際上,世子卻與四位簡少爺師出同門。”

    “你在說笑話吧?”舒桐笑了,“太平王世子身有殘疾,行走不便,這個誰人不知?我四個哥哥的武藝是家傳,我父親和二叔就是他們的師父,難不成太平王世子的師父是我父親不成?他能夠練武麼?”

    “世子跟隨簡大將軍學習的,不是武功,是兵法。”綠袖說道。

    舒桐愣了愣,一個殘廢了的世子,學習兵法做什麼,難道想學孫臏?

    “就算世子是我爹的弟子,他派你這裡來做什麼?”

    “當年簡家出了事,王爺曾向皇上進言,要收您為義女,帶入王府撫養,當年王妃和世子遭到刺殺,是簡大將軍出手相救,才保下世子一命,這件事發生時,二夫人還小,可能不記得了,不過皇上沒有同意,說王府連個女主人也沒有,侯爺這時候也出來說二夫人與侯府自小訂了親,於是皇上就說,既然這樣,您就交給侯爺照顧。後來您入京,王爺看到您全心全意地信賴懷世子,也就沒再提此事,世子爺說您年紀還小,讓我設法調到您身邊,多加照拂。”

    舒桐擺了擺手,讓綠袖起來,“你先下去,這件事我會查證,如果你說的是謊話,我想,你也不用留在我身邊了,我會給你找個好去處!”她盯著綠袖說道,眼眸清澈而幽沉,像兩汪無盡的水,看久了,似乎能將人溺斃。

    她沒有問綠袖是太平王府的人,怎麼會在平遠侯府做事,這個與她自己的事無關,她一向尊重別人的隱私,哪怕綠袖是個丫環,也不例外。她猜想綠袖應該會武功,怪不得走路輕巧,不會發出半點聲響,若不是進入感知,她也不曾發覺。

    綠袖出去,舒桐又做著發了會兒愣,小邪從外邊飛了回來,從天窗裡鑽了進來,落在她肩頭,歡快地叫道:“洗澡啦!洗澡啦!”

    舒桐笑了,一看沙漏,果然到了小邪每日洗澡的時間,綠袖進來說了這麼一通,她給忘了。

    “很快就好,小邪真愛乾淨!”她伸出手指點了點鸚鵡的頭,起身給它準備洗澡水,一邊準備一邊說道:“小傢夥,你那麼挑嘴,鳥食不吃,還得吃我親手做的,我整天忙著給你準備吃的喝的,還得給你弄洗澡水,我怎麼覺著我像你娘似的!你既然能吸收這些靈氣,但願你能有個好造化。咦?也不知你是從哪裡來的,這般與眾不同,別是像本姑娘一樣,也是借屍還魂吧?你會不會是個人變的?”

    舒桐說到此處,興奮地戳了鸚鵡一下,盯著它問道:“是不是?是不是?快說!”

    小邪茫然地看著她,拍了拍另一隻翅膀,張嘴叫道:“洗澡!洗澡!”

    不等舒桐反應過來,它“撲通”一聲跳進了盆裡,濺起一片水花。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0:01 AM

第026章:真相(上)

    從懷藏真對她的容忍程度來看,舒桐覺得他對簡五娘實有感情的,比起劉元浩那個渣子,這個男人要強上一籌,這個朝代的男人,但凡是有家底娶得起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懷藏真連個通房都沒有,在這個時代,可謂是好男人了,如果是真正的簡五娘,在知道自己不能再生的情況下,還有這樣一個男人用心呵護,恐怕也就接受了,但是舒桐不是她,這個男人不管對她有多好,他始終不是舒桐的那盤菜。

    府裡傳的那些閒言閒語,舒桐沒有親耳聽見過,她身邊的丫環們就算聽到,也不敢議論,不過要說舒桐一點也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這一日,她吃完早飯後來到侯府的後園散步,眼見得假山後面有一片竹林,甚是優靜,便信步走到那邊,感受著昨日新雨過後空氣中的芬芳。

    正自拈了一片竹葉在指尖玩耍,忽聽得有人聲,正往這邊而來,舒桐不欲見人,將身隱在了假山後面,她身形纖瘦,正好被假山形成的凹陷擋得嚴嚴實實。

    她聽到有聲音慢慢靠近,正是馮月英,她說道:“簡妹妹已經不能生養了,妾身又懷著身子,暫時不能服侍夫君,婆婆早上說,要給夫君屋裡頭納個妾!”

    “母親不過這樣一說……”男人的聲音微微停頓了一下,“你放心,我不會答應,你就好好養胎,大夫說了,前三個月都要小心。”

    是懷藏真!舒桐的心輕跳了一下,她伸手捂住胸口,暗自歎息。簡五娘應該愛懷藏真很深,否則也不會思想由她支配了,這顆心還會為他的話而躍動,這種狀況令她微微皺眉,就好似簡五娘的靈魂離開遠走了,卻還在心口處留下一縷相思。

    舒桐微微苦笑,若懷藏真還是以前的懷藏真,還是那個拉著她的手,莊重承諾一生一世,永不背棄的懷藏真,說不定她也可以簡五娘的身份,和他共度一生,可是命運的安排就是這麼離奇,他背棄了對她的誓言,而他面對的她,也已經換了一個人。

    “夫君切莫疑心,月兒非是那等妒婦,婆婆如此說,也是為了懷家能夠多添香火,如果……如果夫君有中意的女子,妾身可以為你安排。說起來簡妹妹身邊的幾個丫頭都不錯,要不夫君就挑一個開了臉,人還是在她房裡,簡妹妹身子不便的時候,也好服侍夫君。”

    舒桐心中好笑,這馮月英表現得還真是賢良淑德啊,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丫環頭上,明明前邊語氣中還透著妒忌,這會兒卻說自己不是妒婦,可不信她有這個好心,不知道她打的什麼鬼主意!她支起了耳朵,仔細聽起來。

    “月兒,你真是賢妻!若是她如你這般,我也不會這麼煩惱了。”

    那兩人挨近了假山,舒桐看到了懷藏真的臉,上面帶著三分無奈,他一隻手扶著馮月英,眼裡亦有痛惜。

    “妾身只盼能與夫君時時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了,只要夫君心中有我,再多的苦,妾身也能忍受!”

    原以為這兩人也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卻停下,似乎聊簡五娘聊上了癮,接下來的話題,都與簡五娘有關。舒桐一聽,才知道原來府裡已經傳開了,自己的名聲從原來溫柔善良的懷府少夫人,變成了如今脾氣暴躁、“善妒”使壞的二夫人,而且這些話,還是從懷藏真嘴裡說出來的,雖然他是在轉述丫環們的話,但是聽口氣,顯然他已經信了。

    “夫君,那些只是謠言,簡妹妹真沒對我做過什麼!”馮月英柔聲說道,“你切不可怪罪她,那樣一來,她更加不能諒解我們了!”

    呸!舒桐差點就忍不住想跳出來,往她臉上吐口水,這女人眼睛中的笑意,根本就沒掩飾得住,也只有懷藏真那個傻子才看不出來,舒桐明白了,要說那些突然而起的謠言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根本就不信。

    舒桐哀歎,簡五娘你幸好死了,憑你那個性子,活著也根本不可能是這個女人的對手,簡五娘那個直腸子,哪裡比得過眼前這個女人滿肚子的彎彎繞繞。

    馮月英本是家中庶女,馮昆妻妾多,馮月英的姊妹也多,從小她就是在明爭暗鬥的環境中長大的,在父親和嫡母面前裝可憐,已經練得爐火純青,尤其她自幼耳濡目染,最知道如何能獲得男人的憐惜。

    此刻好這個樣子就打動了懷藏真,他忍不住轉身,伸手小心攬她入懷,說道:“委屈你了,月兒,五娘自小跟了我,我一直寵著她,她年紀比你小,難免任性了些,再加上她這次小產……多謝你能體諒她,你放心,有你們兩個我就知足了,我懷藏真不是貪花好色的男人,只要你生下兒子,我會向父母稟明,不再納妾。你對五娘的好,她慢慢會看到,會知道你是怎麼樣一個人,她本性並不壞,相信以後你們會成為好姐妹,她也會把你的孩子當親生的養。”

    懷藏真背對著舒桐,馮月英的半截臉從他肩上露出,舒桐看到了她陰謀得逞的笑。

    她是準備好要對自己出手了嗎?舒桐在心底一聲冷笑,心中還有一絲小小的興奮,馮月英,你最好計高一籌,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她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綠袖說,太平王府一直在關心著她,可是她對太平王府不瞭解,不敢相信,前世的經歷讓她知道,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尤其是不能把希望寄託在男人身上。所以她沒有想過找太平王府幫忙脫離現在的處境,畢竟懷家也不可能放人。

    有一次她已經試探過懷藏真,他根本不可能放她離開懷家,懷家的妻妾,只有死在族裡的,從未曾有被休棄或逐出死在外面的。懷藏真說,這是祖上立下的規矩,曾經有個懷家媳婦犯了七出之條,也沒有被休,不過卻一直關在懷家祠堂,一直到死。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0:02 AM

第027章:真相(下)

    懷藏真對舒桐說:“那人後來另娶了一房妾,等同妻室,五娘,你是上了懷家族譜的,我既沒有寫休書休妻,你也沒有寫買賣文書賣身為妾,所以你仍舊是我懷藏真的妻,所謂的妾室,不過是個對外的稱呼,除了這一點,其他的什麼都沒變,就像我對你的心,不是麼?”

    “她呢?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雖然她名義上是妻,實際只是個小妾,我和她的身份對外一個樣,對內又是另一個樣,實際上調了個個兒?”舒桐譏笑道,原來不接受現實的不是她,是懷藏真,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懷藏真答道:“依照我夏朝律法,一個男人不能同時娶兩個妻子,所以才委屈了你,月兒身份是公主,為著皇室的顏面,不可能為妾,如今雖然說她才是懷府少夫人,名字也上了族譜,不過她自己心裡也清楚,她從未想過和你爭什麼,我與族中商議過,你的名字並沒有被劃掉,你們兩人,都是我的妻,她還排在你之後,族長說,這樣也說得過去,就相當於你是原配,她是續弦,只不過這一點沒有公開,只有自家人明白。月兒也答應了,以後她生的孩子,會過繼一個到你名下……”

    舒桐冷笑道:“原來世子爺為著我,還擔著違背律法的風險啊,那我豈不是要感激你?”

    她並不想領懷藏真這個情,馮月英成了續弦,而她的名字還在族譜上,說得真好聽,他不如直接宣稱簡五娘已經死了!

    “五娘,我說這些,只是要你明白我對你的心從來就沒有變過,無論如何,你還是我最終愛的妻子。”

    “可是我並不喜歡替別人養孩子,你這番‘好意’,我消失不起。”

    原來自己不管是妻還是妾,都逃不開懷家的掌握,這麼說來,她先前的一番計畫算是白費了!

    原先舒桐的想法太簡單了,她還以為只要自己仍舊是懷藏真的妻,侯府這樣的人家,輕易是不會休妻的,正如懷藏真所說,他們家的歷史上就沒有出現過休妻這個字眼,這種事如果出了,是家族的恥辱,所以她如果還是侯府少夫人,想要自由就會困難得多。

    因此馮月英的出現對簡五娘來說是個災難,但對舒桐來說卻是個機會,她已經計畫好了,馮月英進門,必然不會讓懷藏真接近她,這樣正好為她擋掉這個男人的騷擾,而後她一邊冷落懷藏真,一邊儘快恢復自己的身體,只等一切按計劃中的發展下去,很快就可以讓懷藏真對她失去興趣,只要懷藏真覺得她成了個可有可無的人,那個時候,就會有人出現,將她從這裡帶走。

    舒桐知道古代的妾不過是有點地位的奴婢,是男人的私有財產,就像一件貨物,可以送人,可以賣掉,大夏朝的貴族男子間經常互相贈送妾室,以為這是件雅事,她需要的就是這麼一個與懷藏真說得上話的,卻又不會留在京城的男人,用這種方式帶走她。這只是個過程,不是結果,出去後,她自然會得到自由。

    可是千算萬算,她還是沒有算到懷藏真這個變故,她將妻位拱手相讓,懷府卻還是不放過她!

    簡思成那句話說對了,就算他們明白她永遠也不可能恢復那段記憶,只要她不說出那份名單,她永遠別想離開懷府!

    舒桐慶倖自己的身邊還有個對簡家忠心耿耿的人——簡思成!

    舒桐之前都不敢提讓懷藏真休了自己另娶馮月英,因為失去一段記憶的簡五娘一點也不強勢,她對懷藏真有著深深的依戀,若是她提出來,平遠侯就會猜到她恢復了記憶。

    當年曲陽關一戰,簡五娘忍著悲痛送幾位兄長和叔叔出城,與呼延王庭開戰,為父親和死去的兄長報仇,她以弱質女流之身,親上城樓,擂鼓為將士鼓舞士氣,卻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身首異處,看著與她最要好的四哥被射成了刺蝟,一朝親人全喪,巨大的打擊令她在昏迷後醒來,變成了癡兒。

    她連簡思成都不認得了,任他怎麼解釋,只用一雙陌生而膽怯的目光望著他,簡思成心痛欲裂。

    那時候懷藏真出現了,他連聲叫她“小五”,像哄孩子一般,跟她說起往事,說起兒時他帶著她玩耍的情形,就是這一聲聲熟悉的呼喚,讓簡五娘終於從自閉中走了出來,她撲入他的懷中,號啕大哭,但是從那以後,她的記憶出現了混亂,有一些東西,始終不曾記起。

    簡思成不是簡家人,他只是簡五娘撿到的一個小乞丐,和簡家沒有半分關係,他本沒有姓名,之所以姓簡,是因為簡五娘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她教他認字,她的父兄教他習武,正如簡玉臨所說,簡家兄妹是把簡思成當成了兄弟,令從小飽受冷眼的他感受到了家的溫暖,於是他漸漸把自己當成了簡家的一份子,守護著那個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善良小姐。

    簡五娘的幸福,就是簡思成的幸福。儘管他很想帶著她走,可是那時十五歲的少年,還沒有這個能力,並且他的心中還有一絲自卑。

    那時候簡思成在她心裡,和簡家軍的其他兒郎一般,並沒有在小姑娘的心上留下很深的印象。她的心裡眼裡,只有一個懷藏真,那個與她青梅竹馬,如兄長般照顧她的懷哥哥!

    命運之神的安排,沒有人能理解,他抹去了簡五娘的一段記憶,卻在舒桐成為簡五娘時,又將這段記憶還給了她。

    簡思成查出蛛絲螞跡時,簡五娘已經懷上了懷藏真的孩子,身為她的守護者,簡思成很痛苦,如果一切真的與懷府有關,小姐要怎麼辦?

    他無數次回想起簡玉臨的臨終囑託,最終保持了沉默,因為簡五娘愛著懷藏真,他不能說出疑問,破壞她的幸福。不管簡五娘信或不信,他知道只要他說出來,總會造成不幸。他相信簡玉臨會明白,會諒解,因為他曾說過,五娘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1:42 AM

第028章:小王爺的心思不好猜(上)

    簡思成只能將一切埋在心底,逝世已矣,他只願他的小姐幸福,但是他沒有放棄追查,沒有放棄苦練功夫,這個善良勇敢的年輕人將簡家的血債背負到了自身,他等候著機會,若是仇人確定,拼了性命不要,他也會為簡家人報仇。

    當年若不是刺客手持金牌令箭進入營帳,簡大將軍也不會沒有防備,雖然事後追查下來,說是金牌令箭被賊人偷了,可是這一切太過巧合,朝庭說刺客是呼延王庭的人,可是簡思成不相信。

    呼延王庭的人與簡家軍交手了幾十年,簡玉臨說過,他們是光明磊落的敵人,不會在背後耍陰謀,只會在戰場上明刀明槍地戰。簡大將軍若不是中了毒,十個那樣的刺客也殺不了他,刺殺加下毒,這種伎倆以呼延贊的性格,不屑為之。

    簡思成帶來那封信時,沒有過多的考量,他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知道懷藏真的背叛,他氣憤極了,寫信告訴簡五娘,不過是為她打算,要她先想好對策,免得最後一個才知道懷藏真有了別的女人,顯得背動,在他看來,他的小姐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能夠娶她已是天大的福氣,懷藏真怎可以再有別的女人?

    但是令他沒有想到是簡五娘會在懷了身孕,因為知道這件事倍受打擊,孩子沒有保住,簡思成為此難過了很久,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簡五娘,回來後甚至都不敢像以前一樣,主動找她。

    直到舒桐先找上他,當他知道她在尋找機會離開懷府時,簡思成從她明澈的目光中看到了消失已久的堅定,他想,也許一切都是天意,小姐沒有了孩子,也終於沒有了對懷藏真的那份眷戀,她終於回到了從前!

    簡思成將自己的懷疑和盤托出,舒桐於是說起了平遠侯提到那份名單的事。

    簡思成當場變了臉色,他說道:“小姐,幸好你沒有告訴他,那份名單裡的人對簡家至關重要,我以為隨著大將軍與少將軍的不在,再沒人會知道那份名單,沒想到大將軍竟然也將名單傳給了小姐,如今簡家只剩下小姐一人,簡家的希望全都寄託在了小姐身上,只要你在,簡家就在,只要有那份名單,簡家就不會亡!”

    舒桐這才知道,父兄雖然都亡故了,簡家卻還有支持者,簡家人的精神、簡家人的堅守仍舊存在,他們守護著這片土地,守護著一方百姓,大義為先,從來都不是為的自己。

    舒桐心想,可是自己是個自私的人,能擔負起這份重擔嗎?她意氣用事,當初就能夠為了愛情放棄除魔者的職責,上天讓她來到這裡,難道是為了讓她學會責任?思及此,她微微苦笑,是了,她的愛情一錢不值,比大道得成還要來得虛無飄渺,也許扛起簡家人的責任,才真是她該做的。

    太平王府校場,世子蕭焓坐在特製的輪椅上,手持鐵弓,將弓拉了個滿月,一箭射出,又是一箭,手法快如閃電。

    “啪啪啪!”一陣掌聲響起,他回過頭去,就見太常博士杜漠一臉笑容地從身後走來,對他說道:“小王爺箭術又精進了!”

    像是為了映證他的話,另一頭蕭焓的貼身小廝藏箭蹬蹬蹬幾步跑上來,滿面笑容地說道:“小王爺,五十箭全中紅心!”

    “你怎麼來了?”蕭焓將手中的弓扔給藏箭,調轉頭看向杜漠,神色無波,聲音冷淡。

    他與杜漠是好友,杜漠的母親與太平王妃是手帕交,兒時兩人沒少在一處玩耍,當年他騎馬摔斷腿時,杜漠也在身邊,若不是他以不合年齡的冷靜處理了此事,蕭焓可能連命都保不住,所以兩人的關係一直很好。對好友尚是如此態度,可想而知對上別人,他會是何種臉色!

    蕭焓之前曾是夏朝有名的神童,三歲能詩,七歲能文,更難得的是文武雙修,師從昆侖純陽子,一手劍法出神入畫,當今永嘉帝在他十一歲生日宴上,親封“神童”之名,可惜天妒英才,這位神童一年後就出了事,雙腿殘廢,性格變得孤僻,整日躲在太平王府,十餘年來,再沒出過這扇大門。

    “我怎麼就不能來?聽你這口氣,像是不大歡迎?”杜莫摸了摸鼻子,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

    “你自然來得,太平王府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反正隨便你。”蕭焓道。

    杜漠狹長的丹鳳眼一眯,微微一笑,上前將手放在蕭焓身後的輪椅上,也不問他意見,推著就走。

    “小王爺最近火氣似乎大了不少,讓我猜猜看,是不是因為平遠侯府世子娶了那個什麼婉和公主,讓我們的小王爺不高興了?”

    “他娶他的,與我何干?”蕭焓聽到平遠侯府幾個字,不禁皺起了英挺的眉。

    藏箭已經收拾好一切走了,杜少爺來時,小王爺身邊一般不用人侍候,這個規矩他很清楚。

    杜漠目送著藏箭走遠,這才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道:“若是沒有幹係,你為何要在這邊虐待自己?阿焓,你別自己騙自己了,我看你是騙人成了癮,連自己都開始欺騙了,既然在乎簡家那丫頭,何不設法將她弄過來?”

    “弄過來?你當她是什麼?”蕭焓轉向杜漠,目中冷意更深,“麻煩你的時候,思考一下用詞!”

    “好好好!”杜漠高舉雙手道,“是我說錯了話,我道歉!你對任何女人都不假辭色,卻只記著她,我說,你是太平王府的小王爺,他懷藏真不過是個侯府世子,怎麼當年你就輸給了他?”

    蕭焓瞪了他一眼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她是簡家唯一僅存的血脈,簡大將軍待我恩重如山,她是他的女兒,我當初就算接她進府,自當一樣恩義相待,視若親妹,可不是懷有別的心思,要知道,別說三年前,就是現在,她在我眼裡,還只是個小姑娘!”

    杜漠佯作驚訝道:“哎呀,原來你嘴裡能吐出象牙來,快吐一個我看看!”

    “滾!”蕭焓一揮掌,杜漠閃得比什麼都快。夏人尚武,杜漠別看是個書生,也還是有兩下子的!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1:44 AM

第029章:小王爺的心思不好猜(下)

    “打住打住!”杜漠知道蕭焓的手段,生怕自己在他手上吃了虧,趕緊舉手投降,“再打你可就聽不到最新消息了,是關於簡五娘的。”

    聽到簡五娘的名字,蕭焓停了手,清冷的面容上出現了一絲波動,開口道:“說!”

    “你安插進平遠侯府那丫頭傳了話出來,簡五娘已經發現了她的身份,她提起了你,不過簡五娘似乎不怎麼相信你。”杜漠正色道。

    “怎麼說?”蕭焓挑了挑眉。

    “從前的簡家五娘看樣子又回來了,不知道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種種跡象表明,她已經下定決心與懷藏真決裂,簡思成最近跑外面跑得很勤,還在悅來茶館與人會過面,那人頗為神秘,我派去的人也跟丟了。”

    蕭焓手指輕扣輪椅扶手,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抬起頭看向杜漠道:“難道說,父王的懷疑是真的?可是沒有真憑實據,她怎麼可能發現什麼?想來是馮月英進門,她身份被貶,心中對懷藏真失望,才會如此。只是她會怎麼做,不得而知!那個神秘人會不會是簡家的人呢?”

    “怎麼可能,簡家早沒有其他人了。”杜漠搖頭。

    蕭焓看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話不是這麼說的,應該說姓簡的簡家人只剩下了簡五娘和簡思成,而不是簡家人全都沒了。”

    杜漠一凜,目光中含了一絲熱切,說道:“你說的是他們?”

    蕭焓點了點頭,輕聲道:“正是!當年的三十六鐵騎到底是什麼來歷,一直無人知曉,甚至都沒有人見過他們的面目,他們實力之強,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我兒時曾有幸見過一次他們出手,於萬軍中取人首級,對他們來說,真的不在話下,那樣的實力太恐怖了,簡直非人力所為!”

    “三十六鐵騎只聽簡將軍號令,功成後身退,皇上百般挽留也沒能留住,實是一群奇人,他們三十六人,抵得上萬兵馬!聽簡將軍說,三十六鐵騎都是他的兄弟,只不過他們是方外之人,不喜俗世羈絆。聽說幾位皇子如今都在打探這三十六鐵騎的下落,想要招他們為自己所用,唉!誰若得到他們,只怕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也不知皇上是怎麼想的,若是早早立下太子,他們也不會爭得這麼厲害。”

    蕭焓唇角突然浮現一絲冷笑,說道:“我們這位皇上正是春秋鼎盛,還能夠穩坐皇位幾十年呢,哪裡會急著立太子!他自己是怎麼上位的,難道你忘了?所以他自然不會重蹈覆轍,不立太子,就讓他們爭唄,他正好在一邊看戲,反正只要最後能留下一個繼承他的江山,也就夠了。”

    杜漠倒抽一口冷氣道:“果真如此?那太殘忍了!”

    “他早已經不知道良心二字怎麼寫了!”蕭焓不屑地說道。

    “阿焓,你也姓蕭!”杜漠提醒他道,“其實他們如果爭到最後兩敗俱傷的話,你也有機會。”

    蕭焓突然間笑了一下,這笑容令看慣他那張臉的杜漠也愣了一下神,只可惜轉瞬即逝。

    他說道:“這種話可說不得,要知道我只是個殘廢,正因為這樣,我那位皇伯父才會安心!”

    杜漠凝視著他,半晌方徐徐開口道:“阿焓,有時候我真看不透你!其實你若有心,無論如何我都會助你。”

    “因為我本來就不是透明的,你看不透很正常,杜漠,你最近怎麼那麼多話?聽說姨母要給你說媳婦了,也不知誰家姑娘能受得了你!”蕭焓推著輪椅獨自往前,涼涼地扔給杜漠這麼一句。

    杜漠搖了搖頭,幾步跟了上去問道:“我還沒說完呢,你走什麼?綠袖那丫頭說自己身份暴露了,想要回來,你看怎麼辦?是不是讓她回來,讓另一個跟著?”

    蕭焓搖了搖頭:“不必,就讓她呆在懷府吧,五娘在一天,她一天不可以離開。”

    “我說你這樣是不是太過了些,人家姑娘大了,總該成個家什麼的吧,其實我覺得換個人也無妨。”杜漠說道。

    “怎麼?杜大少何時學會憐香惜玉了?若是你喜歡,去給懷藏真說一聲,讓他將綠袖送了給你,我想他聽到後一定會很樂意做這個人情!”

    “你胡說什麼!”杜漠微微皺眉,“那丫頭什麼心思難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蕭焓漠然道。

    “她心裡的人是你!若不是為了你,她也不會委屈自己到懷府做了這麼多年的丫環。”

    “難道以前在我身邊的時候她就不是丫環了?”蕭焓淡然道,“是丫環,就應該知道丫環的本份!當初我並沒有強迫她。你去問問她,如果真的想走,那就幫她完成這個心願,只不過從今往後別出現在我面前!”

    “你好狠的心!”杜漠說道,“別看你這張臉長得討女人喜歡,可是哪個女人愛上你,絕對是件倒楣的事!”

    “那你應該感到慶倖!”蕭焓說道。

    “慶倖什麼?”杜漠有些不解。

    “慶倖你不是個女人!”

    舒桐與簡思成見過幾次面,都是在她自己的院子,侯府的人都知道簡思成的來歷,對於他在內院出現,倒也不以為意,畢竟這不是第一次,當年簡五娘嫁入懷府時,身邊就跟著簡思成,侯爺與懷藏真都特許她可以與這位舊僕見面,只不過簡五娘自己恪守婦道,很少召簡思成相見,現在她卻改了這個習慣。

    簡思成第一次見五娘時,還怕她會怪罪自己辭了軍中的差事,沒想到五娘聽到他辭了公職要到侯府做護衛時,不僅沒有埋怨他,還說了一句贊同的話。

    “這樣也好,其實我也正想著給你提這件事,讓你辭了差事到我身邊做事,在外院也行,總是離得近些,要找你的時候也方便。”她說。

    “二夫人是有事要交待在下麼?”簡思成問題。這聲二夫人念在口中,有些苦澀,更多的卻是心痛。

    舒桐交待簡思成辦的事很簡單,不過是將自己的一些首飾帶出府去,並且要穩妥地變賣,換成銀票,她自然不會讓簡思成就這麼帶出去,而是藏在某處地方,簡思成再設法來拿走。她相信這樣的小事簡思成能辦好,百萬軍中走過來的人,若是這點本事都沒有,那也白活了。

    懷府的丫環,舒桐沒有一個信任的,其實就算記憶裡的簡思成對她忠心耿耿,她仍舊不敢完全相信,只不過簡思成是她眼下唯一能找的物件,只有試一試再說。

    事實證明,她沒有尋錯人,簡思成確實值得信賴!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1:54 AM

第030章:陰謀對陰謀

    “小姐,你真下定了決心要離去嗎?”簡思成問舒桐。

    舒桐點頭:“之前沒聽你說那些事時,我就決定要走,如今知道了那些事,自然更加堅定了我離去的決心。”

    臥榻之旁,豈容仇人安睡?就算如簡思成所說,平遠侯參與了當年的事,懷藏真有可能毫不知情,可他是平遠侯的兒子。

    “我已經準備好了兩套方案,實在不行,咱們可以偷偷離去,只不過路上辛苦些,等將來有機會了,再返回家鄉。”簡思成說道。

    國人重故土,這個時代的人家族與故土的觀念都要比舒桐以往所在的時代要濃厚得多,除非是不得已,不然沒人會放棄故土遠走他鄉,就算走了,很多人也講究個葉落歸根,所以簡思成才會有這麼一說。

    他以為舒桐既然都安排好了,應該會順著他的話點頭才是,沒想到舒桐極清冷的笑了。自她嫁了懷藏真,很少再與簡思成見面,他已很久沒有見過她的笑容,突然這麼一笑,雖然笑得極冷,卻讓簡思成呼吸一滯,心跳頓時加快了幾分。

    不得不說,簡五娘確實是個美人胚子,尤其現在長大了,這些時日來,眉宇間更是沉積了一份凝重,變得比以前成熟許多,簡思成不明白懷藏真為何得到了她還不知珍惜,若是換了自己,根本捨不得她皺一絲眉毛。

    “不用考慮了,直接選第二套方案!”舒桐說道。

    “什麼?”簡思成一愣,“小姐想清楚了?那樣的話,這一生我們都只有躲躲藏藏,永遠不能讓人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

    “就這麼辦!”舒桐點頭,“你去準備吧,就算躲藏又如何?只要能夠開心地活著。相信我,我們不會躲一輩子!”

    舒桐此刻的自信,讓簡思成有一陣的恍惚,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簡玉臨,簡玉臨男生女相,與妹妹長得極其相似,當年那個俊美的少年也曾揚著頭對簡思成說:“相信我!”那份堅定,與現在面前的人兒如出一轍。

    他的心揪緊了,是那人擋在前面,以命相護,他才能活到今天,他欠簡家的,這一生一世都還不清,兩條命!小姐救他一次,四少爺救他一次,簡思成在心裡告誡自己,無論如何,他都要護小姐一生,這一次就是死,也要死在她的前面。

    結果簡思成安排好了,舒桐卻不走了,她說時機還未到。

    簡思成問她:“什麼時候才是所謂的時機?”

    舒桐微微一笑:“我也在等。”

    既然選擇了離去,就要走得乾乾淨淨,她與懷藏真之間的一切,都該做個了斷。尤其有人每天頗為費力地在她面前演戲,舒桐覺得要是就這麼悄悄走了,自己都對不起人家。

    先前的她,很弱,沒有任何能力,如今她的修煉入了門,相當於重新打開了一片天地,先前受到的反噬亦在這一段日子的調養中慢慢恢復過來,成功之時,她明白了自己的修煉與以往有什麼不同,以前的修煉有師父指導,雖然進度緩慢,但是一切順利,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在這裡自修,她發現了一種異樣,修煉進度要比以前快得多,但是每一次的成功,都會伴隨一次反噬,成功越大,反噬就越大。

    為什麼會這樣,舒桐也不明白原因,也許是因為簡五娘之前修煉的內息與她的功法有所衝突,也許是這裡的人體經脈與她所熟知的有所區別,也許都不是。不管什麼原因,她都告訴自己,再苦再累,也要繼續下去,不管反噬有多痛苦,成功那一刻的強大,也是值得付出的,她只有不斷地修煉修煉再修煉,讓自己站在一個沒有人可企及的高度,才不會再被人傷害時,無一絲還手之力。

    她讓簡思成準備銀子,自然也是為著跑路以後的生活所需,她不是白癡,以為跑江湖、當大俠就能夠不吃飯,完全不用為生計所苦,她只知道,自己修煉所耗很大,吃得也比簡五娘曾經多很多,她還沒修成神,她是人,是人,就得吃飯喝水,填飽肚子才會感到安心。

    馮月英不知道舒桐其實真不稀罕和她爭男人,這段日子她加緊了自己的計畫,令她欣喜的是,舒桐的表現像是在幫她似的,令懷藏真成功地相信他的五娘已經變了,不再是當初清純善良的小姑娘,而是如今蠻橫無理的妒婦。

    如果不是妒忌,她為何一直不讓他近身?如果不是蠻橫無理,她為何一點也不為他考慮,不接受現實?

    舒桐若是知道懷藏真現在的想法,非得笑死不可,沒想到她的冷漠讓這個男人更加自以為是,他以為簡五娘就真的離了他不行麼?

    舒桐知道自己如今已經承載了簡五娘的過去,她就是簡五娘,簡五娘就是她,且不論懷家與簡家當年的滅門之禍有沒有聯繫,單就因為這一對狗男女的私情害死了簡五娘,她就該報復,為死去的自己報復!

    鸚鵡小邪就是個閒不住的鳥兒,它天天在侯府飛來飛去,不用聽壁角都能夠知道別人的私房話,聽了學到幾句,就會在舒桐面前現,聽得多了,東一句西一句地拼湊起來,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那就是馮月英似乎是假懷孕。

    怪不得她根本不用懷府的大夫,每個月都往宮裡跑一回,說是去請某禦醫診斷,實際上看沒看禦醫,只有她自己明白,懷夫人也總不能跟在她的後頭盯著。

    舒桐也明白了她為何一邊往自己這裡跑,整天表現得對自己十分的好,一邊又讓人散播謠言,說她的壞話,自然是要來個先入為主,讓人都知道簡五娘因妒成恨,對她這個公主包藏禍心。十月懷胎她等不到,中途這個孩子總得弄沒了,放著這麼好的機會,她定然不會白白浪費,她的用意,就是要將一切嫁禍在舒桐身上。

    舒桐知道了來龍去脈,不由得冷笑,害人者終害己,她就等著,看馮月英想怎麼做!其實此刻只要她出手,弄死馮月英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不過她想過了,死是最簡單不過,令人最害怕的不是死,其實是生不如死的活!她要讓馮月英也嘗嘗,有一句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要馮月英知道什麼叫做報應!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1:57 AM

第031章:吉姑娘

    馮月英始終害怕簡五娘和懷藏真和好,思前想後,還是將自己的陪嫁丫頭吉兒給弄成了通房,吉兒的賣身契還在自己手裡,她爹娘也是馮家的家僕,只要馮月英一句話,就可以要了他們的命,所以吉兒也不敢對自己有別的心思,反倒會盡心盡力地伺候她,事事為她著想,因為只有馮月英好了,她才會好。

    馮月英此舉討了懷夫人的歡心,自是大大讚賞了她一番,又拿了原先的簡五娘作比,將簡五娘貶得一錢不值。她是個婦道人家,丈夫雖然要她對五娘好些,不過可沒給她說具體原因,只道這做公公的疼兒媳婦,心中還有些吃味,自己當年受婆婆虐待時,怎不見他這般回護?

    懷藏真得了便宜還賣乖,數落了馮月英一通,在她淚水湧上眼眶時,又轉而過來哄她。原來卻是馮月英在他吃醉了酒時,將吉兒弄上了他的床,木已成舟,他這麼說,其實也不過是為了端一種姿態,畢竟自己之前是承諾過不納妾與通房的。

    這吉兒倒也有趣,之前馮月英的事就沒一件瞞著她的,當時設計懷藏真,她也在一邊望風,這男女間的事,她早就看在眼裡,馮月英是怎麼做的,宮裡姑姑們又是怎麼教自家小姐的,她全學了個通透,如今得了機會服侍懷藏真,自然使出百般花樣。

    懷藏真在嘗了幾次鮮後,竟也對吉兒另眼相看,想到自己在簡五娘那裡使了渾身解數,盡心討好,卻總受冷遇,閉門羹吃了不少,在這邊卻是主僕齊上,柔情蜜意討好,遂也有些賭氣的心思在裡面,索性不去簡五娘那裡,將她給冷落了。

    馮月英見了,暗暗歡喜,晚間裡聽著吉兒的喊叫,心裡也跟貓抓似的,趕緊地將自己的計畫提上了日程。

    舒桐那邊,綠袖接到太平王府的消息,心便有些冷,她這麼多年來為的不就是王府的世子爺,就算他殘了瘸了,在她心裡,他依舊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可是她的付出得到了什麼?她的青春就耗費在這裡,守著簡家這個小丫頭,而那邊卻沒有半句實話。

    世子爺不可能不知曉她的心思,綠袖明白,杜少爺話中之意,是勸自己好好找個人家,需要什麼,他會安排,這麼說來,世子爺根本就無視了她的感情,他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綠袖差使辦好了,自會許她好處,但是想要跟在他身邊,是不可能的!

    綠袖躲在房中哭了一夜,連日來都鬱鬱寡歡,她對自己的未來有些迷茫了,不知道何去何從。

    舒桐忙著改善自己的體質,也沒注意這些細節。最主要的是隨著懷藏真的冷遇以及懷夫人那番話的流傳,她屋裡的丫頭們開始不安份了,就連依紅也總往外跑,想找個好的下家。

    懷藏真是家中獨子,姐妹卻有不少,如今府裡頭還有幾個妹妹沒有出嫁,依紅聽說馮月英身邊的吉兒都抬了通房,心知舒桐這裡靠不住,便想巴結上小姐,出嫁裡也好跟了主子去。懷府的小姐,嫁的自然也是好的,而且陪嫁丫頭過去,通常都是通房,只要好生服侍小姐,將來小姐有孕,就有機會服侍主子,等有了身子,自然也能抬成妾。

    帶頭的大丫頭都成這樣了,可想而知那些底下的小丫頭,舒桐這邊經常使喚時連個應聲的人也沒有。一來她初來乍到,喜歡自己動手做事,很少使喚人,二來她自己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她總是要走的,這些丫頭又不可能帶走,就算知道她們是忙著脫離自己這個冷坑,她也能夠理解。

    只有那個她一手提拔的歡兒哪兒也沒去,天天守在院子裡,沒事就扛著掃帚掃院子裡的落花,她原先就是幹的粗活,雖然如今提了三等丫頭,卻依舊沒脫了粗使丫頭的習氣,沒少被人嘲笑。舒桐見過一次,卻是誇了她幾句,這丫頭實誠,自此後更為上心了,正好院子裡其他丫頭都偷懶,事情都被她揀著做了。

    轉眼到了四月間,百草千花寒食路,這個日子正是繁花似錦,一片春意鬧人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出外踏青,祭拜先人,侯府裡自然也準備好了,由侯爺夫人親自帶領眾女眷,在侯爺和懷藏真的休沐日去郊外的神廟上香,舒桐自然也是要去的,難得有機會出門,她也想趁這個機會瞧瞧外面的景象。

    吉兒開了臉,梳起婦人頭,跟在馮月英身邊,別的丫環見了她都稱呼一聲“吉姑娘”,很是得意了一番。

    見到舒桐出來,馮月英上前親熱地喚了聲妹妹,使喚吉兒道:“沒眼色的丫頭,還不過來給二夫人見禮?”

    吉兒正對一個向她說恭喜的姐妹笑呢,聞言面色一紅,踩著碎步來到舒桐面前,跪下道:“見過二夫人!”

    舒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道:“吉姑娘客氣了,不必行此大禮!”

    多的應酬話她懶得說,她並不知道像這樣新抬的通房給她行此大禮,她應該給見面禮的,只沖吉兒點了點頭,便走到了一旁。

    綠袖因著自己的心思,也沒有提醒她,依紅則妒忌吉兒妒忌得要命,見二夫人落了她的臉子,心中好不快意,只當舒桐是故意為之,哪裡會說。

    吉兒跪在地上,只覺得臉上越燒越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進去。最後還是馮月英拉了她一把,她才起來。

    “看吧,她連世子爺都敢甩臉子,何況是你!”馮月英趁機挑撥道,“平常你還對她心慈,現下知道她的厲害了吧?”

    吉兒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卻是不能騙人。

    馮月英慢悠悠地說道:“她整天悶在屋裡,一直沒尋著機會,今天倒是個好機會,踏青的人多,有的是人看見,你說是嗎?”

    吉兒看她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馮月英滿意了,伸手掠了一下她散落在耳邊的幾絲碎髮,笑得越發溫柔。

    “等她被趕出府了,我就對夫人說,抬了你做姨娘,你是我的人,盡心為我辦事,我不會虧了你。”

    吉兒低垂了眼,說道:“奴婢知道該怎麼做,請小姐放心!”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2:05 PM

第032章:踏青

    懷夫人原還有些擔心,怕馮月英受不得馬車顛簸,馮月英卻說,現在自己身子還輕,不礙事,何況她正是要在菩薩面前祈求他保佑自己母子平安,這種事不是自己親去,就不靈了。懷夫人聞言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便讓她和自己坐一輛馬車,那輛車是府裡最好最平穩的。

    舒桐則和吉兒分到了一處,吉兒似乎忘記了先前舒桐給過的不快,一路上和顏悅色,挑著話題地與舒桐聊天,奈何舒桐是個悶葫蘆,只是點頭搖頭,很少接她的話,倒是鸚鵡小邪對她的話比較感興趣,不時跟著學兩句,惹得同車的丫頭們哈哈大笑。

    郊外的山路不比城裡的青石路,坑坑窪窪,馬車顛簸得厲害,抖得人都要散架了,吉兒和其他幾個丫環被顛得東倒西歪,舒桐坐在靠窗的位置,掀了車簾看著外面的風景,手牢牢地抓住了車窗旁邊的欄杆,坐得穩穩的,絲毫不曾挪動過身子。

    懷藏真與侯爺騎馬,侯爺一路行在前頭,懷藏真卻放慢了馬速,與懷夫人的馬車並行,不時還會低頭問候一聲車裡的人。有一回,他速度放慢了些,正好對上了舒桐的視線,他正想說句什麼,舒桐已調轉了頭,看向遠方。

    懷藏真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陰沉,暗自生悶氣,心道這個女人還是這麼固執。他冷哼一聲,打馬前行,她不在乎,自有人會在乎。

    他微躬了身對著車窗講了句什麼,馮月英便掀開了車簾,露出她那張嬌媚的臉,對著他笑。懷藏真嘴唇一勾,兩人眼神脈脈。他裝作問起吉兒,馮月英告訴他吉兒在後面時,裝作不經意地往後面看去,可是後面的車窗簾子已放下,那人臉上的表情他根本沒有看見,連她是何態度都不知道。懷藏真忽然就有些怏怏,也許她根本就沒在看他!

    他們上山要經過一處叫柳莊的地方,種滿了柳樹,此刻正是新芽初吐之時,望去一片嫩嫩的綠,柳枝隨風擺動,婀娜多姿,看到這一片春意盎然,舒桐的心情很好,面上不知不覺多了一絲笑容。

    吉兒看到了她的笑,心頭一個激靈,不由得又提高了幾分警惕。簡五娘平日裡冷冷清清的,倒也不覺得有什麼,沒想到笑起來竟這般好看,怪不得世子爺有了自家小姐這麼身份尊貴的人兒,還是忘不了她。

    馬車行到目的地停下,靈隱寺竟是香火鼎盛,來踏青上香的人不少,舒桐在其中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正是長公主和女兒柳菁。

    柳菁頭上戴著防風沙的幃帽,紗簾掀起,露出嬌美的臉蛋,見到舒桐,欣喜地過來握住她的手道:“姐姐怎麼來了?早知道你來,咱們就約了一道,前幾日尋你,還聽你說會對花粉過敏,有心也不敢邀你出來踏青。”

    馮月英皺了皺眉,有柳菁在,只怕不好找機會,遂對吉兒使了個眼角,款步上前,笑道:“柳妹妹也來了,真是巧了,簡妹妹自入冬就病著,天天悶在屋裡,好好的人兒悶得久了,也會悶出病來,難得天氣晴朗,正該出來多走走,於身體也有好處,夫人與世子爺原也有這個顧忌,還是我提議讓她出來的,我卻不知她有花粉過敏的病症,簡妹妹,你怎不早說?”

    舒桐淡淡一笑道:“無妨,公主雙身子的人都能出來,不過是小小的花粉過敏,像柳妹妹這般戴個幃帽也擋一擋就好。”

    難得做生意的小商販想得周到,知道夫人小姐們怕太陽曬壞了臉,竟在寺門外不遠處擺了攤子,專賣這幃帽和其他一些小玩意兒,柳菁的就是來了才現買的。小吃也自然也有,聽了柳菁的介紹,若不是一大堆人跟著,舒桐恨不得現在就找個攤坐下來狠狠吃一頓,逛路邊攤的感覺已經離她很久了。

    馮月英聞言,趕緊讓丫頭拿了錢買去,連舒桐的也準備了一頂,還要親手給她戴上,是舒桐推拒才作罷。

    長公主與侯爺和懷夫人互相問候完畢,將臉轉向這邊,讓自家女兒過去見禮,馮月英與舒桐自然也被叫了去向長公主行禮。

    長公主對馮月英點了點頭,轉向舒桐時,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微笑著上前,握住了舒桐的手,說道:“好孩子,身體可大好了?我方入京,事情多,一直沒得空閒去看你,倒是菁兒總去煩你,我還要謝謝你呢,這丫頭向來最不守規矩,我這個做娘的話都聽不進去,難得竟能聽你勸,自她認識你來,卻是懂事孝順了很多。”

    舒桐低眉答道:“哪裡是我的功勞,原是柳小姐本就懂事,人也聰明,一點就透。我在病中,多虧了她來探我,為我解悶,還要多謝長公主沒有嫌棄我這個多病之人,許柳妹妹來看我才是。”

    長公主端詳了舒桐半晌,輕歎了一口氣道:“你不大像你父親,像你母親多些。”

    父親與二叔是兄弟,兩人的長相有七分相似,長公主看她半晌,只怕是在她臉上尋找二叔的痕跡呢。

    舒桐應道:“是!都說肖娘的兒和肖父的女是有福之人,我是女兒,長得父娘,命中註定福薄。”

    “哪裡就信那些了!”長公主嗔道,“菁兒也像我,該她的福氣也沒少了半分,很得皇太后喜愛,你與菁兒一般,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你的福氣只會比她多,不會比她少,若是不信,將來你只管來問我!”

    這話便有了幾分回護之意,若說柳菁的姐妹相稱讓懷府的人稱奇,那麼長公主的青睞則是讓他們目瞪口呆了,尤其是懷夫人,不由得重新打量了舒桐幾眼,想不通她何來的魅力,竟然讓一向眼高於頂的長公主也另眼相看。懷夫人看了看丈夫,心道還是侯爺有遠見,之前就一直說讓她要繼續善待簡五娘,想來侯爺必是知道些什麼,只是沒有明說。

    懷震南接收到老妻的眼神,微一頷首,似是肯定了她的猜測。懷夫人心中更加沉重了,怪不得侯爺不讓兒子休妻,看來馮月英背後雖有皇上皇后撐腰,簡五娘也並不簡單,長公主可是皇太后唯一的女兒,皇上唯一的妹妹,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馮月英嫁進懷府為正妻,擠兌了簡五娘,竟然沒有人站出來說半個“不”字?

    她也不敢問懷震南,懷夫人知道,該說的,丈夫自會和她說,不該說的,他什麼也不會說,問了也最多來這麼一句:“到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2:06 PM

第033章:陷害

    舒桐不知道這世上到底有沒有神靈存在,也許正如有人說的,信則有,不信則無。像她這樣的修真者,成大道後本就淩駕於普通人之上,師父曾經說過,一路向前,一直往上,有一天,他們就是神。

    也許真如師父所說,有一天,她也能成神,可是現在的她,畢竟只是個普通人。

    大夏朝是個宗教信仰相對自由的國家,除了佛家寺廟,這座山的另一頭還建得有神廟,裡面奉的是神座叫做天極神官,懷家一家人都信佛,拜的自然是菩薩。

    長公主信的卻是天極神道,她和柳菁所拜的與懷家眾人並不同,這裡只不過是去天極神廟的必經之地,長公主之所以在此地下車,正是因為柳菁要買幃帽,然後便看到了懷府的車,母女倆便停在此等候,為的就是見舒桐一面。

    長公主問舒桐道:“據本宮所知,已故的簡大將軍一家並不信神,也不信佛,你莫非與父兄不同?”

    舒桐一怔,搜索了一下記憶,才發現果然簡家人從不信神佛,遂道:“長公主說的是,五娘也是不信的。”

    在她的記憶裡,似乎也從未與懷家人到廟裡進過香,三年的時間,她只守在懷府,默默悼念著已故的父兄,在他們的忌日會在花園裡設香案對月祈禱,拜的卻是四方諸神,並無特指。

    “懷夫人,既然如此,不知可否讓五娘陪本宮前去神廟?簡大將軍一門忠烈,本宮甚為佩服,這孩子也很討本宮歡喜,今日就讓她陪我一陪,可好?”長公主轉向懷夫人問道。

    懷夫人自然不會不答應,長公主這樣的貴人能夠和懷家扯上關係,那是再好不過,她沖舒桐便了個眼色,說道:“自是公主相邀,你就去吧,萬萬記得你是懷家的媳婦,不要丟了懷家的臉!”

    長公主眸色微暗,為的是懷夫人語氣中對舒桐的不信任,馮月英心頭暗惱,惱的是舒桐這一去,可就壞了她的計畫。

    舒桐瞟了馮月英一眼,低了頭,面上閃過一絲微笑,小聲道:“我記憶不好,容易忘事,怕丟了懷家的臉,那我還是不去了吧!”轉向長公主,她的微笑透露著真誠,說道:“對不起,長公主,今日恕五娘不能相陪!”

    “那就算了吧!”長公主淡然一笑,聽懷夫人那番話,她還怕五娘委屈難過,沒想到五娘並不是如外表顯露的那般柔弱,竟有幾分烈性,這話回得好,明裡順著懷夫人的意思說了不能相陪的理由,貶低了自己,實際上卻是拂了懷夫人的意,懷夫人自然是想她陪長公主的。

    “菁兒,我們走吧!”長公主說。

    “簡姐姐,今日我與母親要在山上留宿一晚,明日我再來尋你。”柳菁沖舒桐揮了揮手,舒桐亦朝她揮了揮,目送她母女二人上了一輛華麗的馬車,在一群驍騎軍的護衛下往神廟的方向而去。

    懷夫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在一旁暗自生悶氣,她沒想到一向規矩的媳婦竟然敢當著外人的面頂撞她,等長公主那裡不見了人影,便轉向舒桐,怒駡道:“也不知你規矩學到哪裡去了,連點基本的應對都不會,我看你是越學越回去了!”

    舒桐沒有說話,低了頭任她罵,懷夫人說完,拂袖進了廟裡。男人們自然是不會插嘴婆婆管教兒媳婦的,侯爺皺眉看舒桐一眼,也跟著進去了,懷藏真臨走前,也看著舒桐微微搖了搖頭。

    馮月英步子放緩,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才滿臉同情地看著舒桐道:“簡妹妹,你怎麼能違逆婆婆呢?快進去侍候著,免得婆婆又不高興。”

    舒桐冷淡道:“那是你婆婆,不是我婆婆,要表現孝道,你自己去吧,何必拉上我!”

    馮月英一愕,眼眶剎那間就紅了,低泣道:“妹妹這話倒說得似我不懷好意,我明明是一番真心……”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與我何干?”舒桐側身繞過她,抬步前行,向偏殿走去。既然來了,不管是神是佛,她都要拜一下,在舒桐的認知裡,佛道本一家,眾仙諸神就算不是朋友,也是親戚,所以拜誰都一樣。

    前行的路卻被馮月英阻住,此時的她已是眼睛通紅,淚珠兒像一滴一滴地落下,楚楚可憐地看著舒桐。

    “簡妹妹,你別亂走,當心……”

    “別拉著我的衣服,麻煩把你的手拿開!”舒桐皺了皺眉。

    “簡妹妹,你聽我說,我是為你好……哎呀!”突然間馮月英往後便倒,一下跌倒在地上,雙手捂住了肚子。

    一旁的吉兒伸手指著舒桐道:“你……你怎麼可以推我家公主?”

    “月兒!”廟門口,懷藏真一陣風似地沖過來,大力推開了舒桐,舒桐背對著他,一個不妨,被他推得倒在地上,頭磕到了石階的一角,她伸手捂住,有鮮血順著指縫滲出來。

    “二夫人!”綠袖驚慌上前,拿了手絹要給舒桐擦拭,舒桐說道:“我自己來!”用另一隻手接過手絹,按在額頭上。

    馮月英慘白著臉,微笑著對懷藏真說:“夫君,別擔心,我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與簡妹妹無關。”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維護著她,為她解釋?”懷藏真痛惜地看著馮月英,“我都看到了!”

    舒桐在心中暗自冷笑,這個男人還真有一雙透視眼麼?他居然說他看到了!就算有透視眼,真相卻是馮月英來拉她的袖子,她根本連手指頭都沒動過,那女人要自己摔倒,關她何事?

    懷藏真轉過頭來,對舒桐怒目而視,看到她流血的額頭,微微一愕,舒桐冷冷地看著他,且看他說些什麼。

    他卻什麼都沒說,抱起馮月英進了大殿,沒有再看舒桐一眼。

    以漠視對她?舒桐笑了,背過身用手絹擦乾淨前額,再回過身時,已是挑下一縷頭髮,擋住了先前受傷的地方。

    “二夫人,奴婢幫您看看傷吧。”綠袖說道。

    舒桐搖頭道:“不用了,不妨事。”

    這樣的遊戲很好玩呢,她想,馮月英這只是第一步吧,接下來她還想做什麼?當她看到舒桐額上的鮮血時,她撲在懷藏真的肩頭,對舒桐勾起唇角,笑得甚是得意。

    舒桐心下暗爽,其實她根本就沒有受傷,以她靈敏的五識,如何感覺不到有人靠近?這個蠢女人並不知道,那些血是她自己弄的,不過是為了配合她演演戲罷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2:36 PM

第034章:一張輪椅(上)

    舒桐被晾在了半邊,府裡其他的下人看向她,有人同情,有人不屑,有人興災樂禍,他們都跟著進去侍候主子了,除了她帶出來的綠袖,沒人關心這位昔日的少夫人。

    “二夫人,寺廟外頭來的路上好像有游方郎中,不如咱們去請人看看吧!”綠袖提議道。

    “說了不妨事,這磕磕碰碰的是常事,哪裡就這麼嬌氣了。”舒桐說道。

    “可是……流了那麼多血!”綠袖還是有些擔心。

    舒桐淡笑一下,這樣也好,正好試出了某些人的真心,說什麼在他心中,她的位置永遠不變,原來還是抵不過那個為他懷了子嗣的女人一聲嬌嗔,當馮月英倒地時,他臉上的焦急與擔憂是那麼地明顯,一如當年對她……

    罷了罷了,一切皆成昨,舒桐腦海中僅餘的一絲絲簡五娘的牽掛,最終被徹底斬斷。她的愛似最潔的雪,白就要白得徹底,不容許有半點污泥摻雜其間,她從另一個時空而來,從舒桐變成了簡五娘,原以為她們兩個就是一個,但最終,她仍舊不是簡五娘。

    舒桐在心底對簡五娘說了聲“對不起”,她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記憶與簡五娘的記憶在大腦中爭奪著主動權,能夠感受到簡五娘對懷藏真的那份濃重而絕望的愛戀,按理她占了別人的身體,總該回報些什麼,可是她和簡五娘不同,也許簡五娘為了愛懷藏真,什麼都能夠忍,她卻不能!最終是舒桐的記憶占了上風,簡五娘對懷藏真的愛,將會被她一點一點抹去,再不復存在。

    一個人的腦海中存著兩世記憶,就如同一個得了精神分裂症的人,一會兒她是舒桐,一會兒她是簡五娘。在舒桐決定離開這裡時,腦海中還有個小小的聲音不甘,這縷淺淺的聲音讓她再一次對懷藏真做出了試探之舉,試探的結果,讓那份不甘就此消失,懷藏真不信她!儘管當年他曾許諾過,他只信她,無論發生任何事,只要她說的,他就信!

    可是這一刻,懷藏真根本不記得他曾經發過這樣的誓,他甚至不問一句,不聽她解釋一句,就主觀地斷定了她的罪名。或許他記得,只不過既然愛可以變質,那些誓言又算得了什麼?

    簡五娘,你該死心了!舒桐在心裡對自己說。她轉過身進了偏殿,偏殿一樣供著菩薩,這個菩薩遠遠比不上大殿中的那位威武,金光閃閃,不過是個泥胎,手持淨瓶,拈花微笑,有些像觀音菩薩,只是她沒有坐在蓮花臺上。舒桐走上前去,看到了神龕上供奉著牌位,上書“普慧菩薩”,她不知道原來的世界有沒有這麼一位菩薩,可是現在有了。

    前世今生,舒桐都不曾信過佛,不過她還是持了炷香上前跪拜,誠心禱告,許了兩個願,一願菩薩保佑九泉之下的父兄能夠安息,早日重入輪回,投生個好人家,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平安到老,生命中不再有血光;二願自己這輩子能夠一生平安,命運不受他人操縱,自由自在地活。

    她抬頭看普慧菩薩的像,泥胎塑就的菩薩慈眉善目,俯視著座下眾生,目光悲天憫人。

    綠袖也跪在舒桐身邊,磕了幾個頭,嘴裡念念有詞,卻沒有出聲,不知許了些什麼。

    “二夫人,我們回大殿嗎?”綠袖見舒桐拜罷起身,遂問道。

    舒桐搖了搖頭道:“不必了,他們或許這會兒並不想看見我,我也不想看到他們,我就在這裡呆一會兒,綠袖,你去殿外逛逛,看看有沒有什麼時令的山果之類的,買些來解渴。”

    既然到了此刻都沒人出來尋她二人,想必是懶得理會了,懷藏真抱著馮月英進的大殿,家裡其他人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懷夫人沒有尋來問罪,估計已是看了長公主的面子。舒桐心想,這樣也好,相看兩厭,不如不看,這寺廟菩薩這麼多,各拜各的正好。

    “那……二夫人您一個人呆在這裡嗎?”綠袖愣了一下,向四周看了看,偏殿裡香煙嫋嫋,冷清清地不見一個人,往右放著一個功德箱,那裡有一道門,應該是與大殿相連,不過因為有個拐角,加上光線昏暗,看不到大殿那頭的景象。

    “這裡是寺廟,來的人都是信佛之人,豈會有惡人?就算有,隔了門,大殿那頭就是懷家的人,裡面還有寺裡的僧人,你沒聽見誦經的聲音麼?那麼多人在,有什麼好擔心的?”舒桐說道。

    綠袖想想也是,這裡路就只有這麼一條,若是二夫人出去了,自己在外面也看得到,遂點了點頭道:“二夫人,那奴婢就去了,很快就會回來。”

    “嗯,你去吧!左右我都在這兒侯著,你慢點也不要緊。”

    綠袖才走,舒桐肩上一直安安靜靜的小邪就飛了出去,不一會兒,通往大殿的門邊就閃出一個身影來,卻是簡思成。

    “小姐!”私下無人時,他叫的依舊是原來的稱呼。

    “你來了!”舒桐沖他點了點頭。

    簡思成的目光落在她的頭上,剛才他聽從侯爺的吩咐去安排人手了,並沒有看到大殿外發生的一幕,不過舒桐先前的裝扮並非這個樣子,不過垂下一縷髮擋住了前額,他便發現了,而且習武之人嗅覺也靈敏,從舒桐身上,簡思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

    “小姐,您怎麼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他緊張地問道。

    “沒什麼!”舒桐笑了笑,袖子一閃,露出了掌中一個小球,用手一擠,上面就滲出血來,“是這個,我不成是陪人演了一場戲,之前沒有機會尋你說話,所以讓小邪尋你來,就是要告訴你,今日不管看到什麼,無論我受多大的委屈,你都不可衝動,不要管,知道嗎?”

    “小姐,有人想對你不利?”簡思成捏緊了拳頭。他可不管懷不懷家,他的責任只有小姐,如果膽敢有人傷害小姐,他自然會出手,不計一切後果!

    “是啊!”舒桐笑道,“所以我要你別管,你若是插手,就不好玩了,別人費心費力地要演戲,我總得配合好了,戲裡戲外,真真假假,真的能變成假的,假的也有可能成了真。”

    “小姐,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簡思成道。

    “你不用明白,你照我說的話去做就行了。”舒桐說道。

    “那您得保證,你確實不會有危險,否則……”

    “我保證!”舒桐舉起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放在耳邊,笑容帶著一絲俏皮,“就像這血一樣,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你別當了真。”

    “我明白了!”簡思成在她的笑容中迷離一片刻,點頭道。

    “客人,您好!”殿外的鸚鵡突然叫道,隨即舒桐聽到了木頭軋過石板的聲音。

    她與簡思成對看一眼,沖後者點了一下頭,簡思成腳步移動,瞬間消失在拐角之處,沒有帶起半點聲響。

    舒桐回頭,殿外,迎著陽光緩緩出現了一張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人,兩人四目相對,舒桐的心跳瞬間停了一下。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2:42 PM

第035章:一張輪椅(下)

    這是個青年男子,他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是那雙眼睛,像是陽光下的水,閃動著粼粼波光。

    舒桐見過的男子無一不俊,懷藏真、柳延卿,懷藏真的幾個好友,甚至記憶裡的簡家四個兒郎,俱是英俊男子,卻沒一人比得上眼前這個,她視線往下,落在他用薄毯蓋住的腿上,暗自惋惜,上天果然不會讓人十全十美,這麼好的一個人兒,卻是個殘廢。

    殿門邊是有門檻的,這男子不去大殿,竟然也往這香火冷清的偏殿而來,身邊也沒個家人陪同,舒桐有些為難,眼見得他是想進殿內來,自己是上前幫他一幫,還是袖手旁觀?

    “這位小姐,不知可否幫忙再下?”

    她還在猶豫,那人已開了口。

    人家都開了口,總不能拒絕吧,何況這是佛堂,舒桐想到此處,隨即釋然,佛祖教化人們,不就是要有一顆善心,對需要幫助的人要施以援手嗎?就算是有人看到了,他們不過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又能挑出她什麼錯處?

    微點了一下頭,舒桐走過去,從他背後扶住了輪椅,往前推了一下,他借著她的推力,自己也沒閑著,雙手放在輪上用力,進了偏殿。

    “多謝!”進殿后他朝舒桐微一頷首。

    “不用謝!”舒桐微微一笑,助人為樂,能夠讓人心境美好,她的笑容發自內心,笑得很是燦爛。

    幫人幫完了,她自然要走開,邁步才要去,那人卻開口道:“小姐養的鸚鵡倒是很有靈性,就這麼放養,它不會飛掉嗎?莫非是自小就養著的?”

    沒想到他竟對小邪感興趣,小邪蹲在舒桐肩頭,一雙鳥眼瞪著他,充滿了警惕。

    “不會!”舒桐笑道,“它就喜歡這樣。”

    這時綠袖回來了,遠遠地見舒桐身邊有個陌生人,加快了腳步,匆匆入殿,卻拿眼直瞅著那人,舒桐與她說話都像是未聽見。

    舒桐詫異地看了看那個年輕男人,皺起了眉頭,這男人再生得好看,綠袖也不至於一看之下就迷了心竅吧,這丫頭在搞什麼?突然間她心頭一動,忍不住再看了那年青男子幾眼,他穿著並不奢華,顏色淡雅,但也看得出是上品的錦緞,頭束玉冠,身有殘疾……舒桐所知身有殘疾的年青男子,似乎統共就一位,她那位鄰居——太平王世子蕭焓!莫非真是他?

    接下來的一切,讓舒桐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只見綠袖突然間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跪的不是她這個主子,而是那個男人。

    男人的眉也皺了起來,他不看綠袖,卻轉向了舒桐,開口道:“你……是簡家五娘子?”

    簡家人口簡單,就簡五娘這麼一個女兒,排行於是就照著兄長們的一路下來,沒按女兒家單排。

    綠袖都這樣做了,舒桐總不能再裝下去,朝男人行了個禮,說道:“原來是世子爺,奴家不曾見過世子爺,失禮了,還忘世子爺勿怪!”

    想到綠袖的話,舒桐不知道這一場巧遇究竟是真的偶然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她且看著來人,沒有再說話。

    蕭焓先沖她點了點頭,微笑道:“我亦未想到第一次與你見面,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你四哥經常提起你,不過卻一直未曾見過。”而後他轉向綠袖,神色瞬間變得淡漠,說道:“你起來吧,你如今的主人是簡小姐,要跪也是跪她,我不過是你的舊主罷了,以後再莫如此。”

    綠袖應著退到一邊,視線卻轉到蕭焓身上,再移不開。

    這確實是簡五娘與蕭焓的第一次見面,舒桐想了想綠袖之言,還是向他道了謝。

    “多謝世子爺和王爺對簡家的照拂!”既然當年太平王爺想收她為義女是感念簡家的恩德,對她的照顧自然也是在這上頭。

    “我們也沒能為簡家做些什麼,小姐不必言謝,我與玉臨情同兄弟,大將軍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父親也時常感念,是大將軍為太平王府保存了我這條血脈,他時常歎息,奈何自己沒有大將軍那等本事,當年沒能為簡家多保存一份血脈!”

    “王爺和世子有心了!”舒桐微一點頭,憶起父兄,面上亦有一絲動容。

    “簡小姐!”

    “嗯?”舒桐看向他。

    “小姐若是有何為難之處,儘管來太平王府尋我與家父,請小姐相信,太平王府,會是你的後盾。”蕭焓說道。

    舒桐能夠看得出他眼中的真誠,不知怎麼的,對著他那雙眼睛,先前的種種懷疑全都化為烏有,她超人的感知告訴了她,這個男人說的是實話,並非作假。

    如果三年前,太平王爺真的收了她為義女,那麼眼前這個男子,就是她的兄長了。舒桐笑了笑,若真是那樣就好了,如果有個太平王府做靠山,現如今她也有個退路。可惜現在她與太平王府根本扯不上關係,師出無名,就算王爺和世子肯幫她,又能幫得了多少?說不準自己還連累了人家。

    她不想在偏殿多呆,遂向蕭焓告辭,臨走時問他:“世子一個人,出去時怕不方便,要不要喚個知客僧過來?”

    蕭焓搖頭道:“不必,我就是煩了有人跟著,想一個人清靜清靜,我的護衛就在外面,只需要招呼一聲,他們就會進來。”

    舒桐看他一眼,這麼說來,他身邊是有人的,方才請她幫忙,看來真的是故意為之。

    她笑了笑道:“原來世子爺早知道我是誰!”

    蕭焓道:“我也是猜的,綠袖跟著你。”

    “不管怎麼說,我也要多謝世子爺一片好意!”舒桐說道,她知道蕭焓此來,就是為了告訴自己方才這番話,因為綠袖的暴露讓她有了懷疑,蕭焓這是來表明太平王府對她並無惡意。

    可是想到自己三年中的點點滴滴都被綠袖傳給了眼前的人知道,儘管之前不是她,舒桐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她帶著綠袖走開,蕭焓一直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轉頭看向座上的泥胎菩薩,輕聲歎了一口氣。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2:42 PM

第036章:朋友

    簡五娘的名字,蕭焓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聽到過,那時候他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孩童,簡玉臨是三皇子的伴讀,他們在宮內的一起接受皇上指派的大學士教誨,一起的還有杜謨和另外幾個朝臣的子弟,那時候的杜漠是個愛哭的小胖子,簡玉臨年紀最小,長得像個小姑娘,膽子卻比誰都大……

    那個小子整日裡掛在嘴上的就是小五如何如何,在他的口中,對這個唯一的妹妹實是喜歡到了極點,恨不得將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那個時候蕭焓就知道簡家的小五是個美麗可愛,膽大心細的女孩子,不過卻從小體弱多病。

    三年前她回京,若是他與父親的計畫能夠成功,她本來應該成為他的妹妹,那麼,他會像當年的簡玉臨一樣,將她捧在手心愛護痛惜,可惜天不從人願。

    三年來,她的點點滴滴,其實全在他的掌握之中,綠袖傳回來的話,說她性情溫和,笑容淺淡,有些膽小怕事,他覺得綠袖說的和他所知道的完全像是兩個人。她是個堅強愛笑的女孩,怎麼可能變成那樣?

    仔細想想,便有些心痛,有這樣的轉變也不是不可能,任誰看到自己的親人一夜之間全部慘死,屍骨無存,都會痛不欲生吧,好歹她活了下來。

    他知道她忘記了一些事,有時候他會想,也許全部忘記,對她來說反倒是件好事。

    在蕭焓的所知裡,簡五娘是一個為了懷藏真的愛而活著的女人,有了馮月英的介入,原以為她會整日以淚洗面,一蹶不振,沒想到從綠袖的描述中,簡玉臨口中那個堅強的小五又回來了,她似乎已經斬斷了對懷藏真的感情,從她臉上看不到半點不甘與傷心,他所見的她,目中神采奕奕,暗藏著他都看不明白的自信,就連對他的示好,她亦小心地沒有冒然接受。這才是那個膽大心細的小五!

    蕭焓從袖中摸出一物,在膝上展開,那是一張張殘破的宣紙,上面竟是舒桐這陣子心情煩躁時隨手寫的一些字,“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是誇簡二叔和兩個哥哥的,敵軍壓境,他們明知不敵,為了城中百姓,仍舊帶著兵馬出城迎站,拼到最後一滴血,簡家軍,沒有一個逃兵!“皚如山上雪,皎若去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絕決”是懷藏真對她示好過後寫的,她的愛情裡容不得半點污漬,她所要的男人,她只能是他的唯一,還有很多,都是片言隻字,卻恰到好處地表明瞭書寫之人的心境。

    蕭焓明白懷府是留不住她的,就算她不離開,三年他查下來的種種跡象,都暗指懷震南,若他真是那個出賣簡大將軍的人,簡五娘終還是會與懷府反目。

    蕭焓不覺有些心痛起簡五娘來,這個可憐的女子,並不知道父親為她安排的這門婚事,正是簡家滅亡的導火索,若是她知道了一切,該會如何地悲哀?

    舒桐轉過拐角,眼前便是大殿,大殿果然很大,可容下至少五百人,懷府各人在侯爺和懷夫人的帶領下,在東北角席地而坐,膝下壓著蒲團,正聽靈隱寺的宏遠法師講經,舒桐見無人注意,便悄悄退了出來,向佛得問心,可不是表面表現得虔誠,佛祖就會保佑你,多做善事比什麼都來得有用。

    綠袖一直跟在她身邊,舒桐問她:“你不信佛?”

    “奴婢信的,只不過跟著主子是奴婢的職責所在。”綠袖答道。

    舒桐轉向她:“你並不想跟在我身邊吧?你想回去,回到太平王世子身邊?”

    綠袖咬了咬牙道:“奴婢自跟了二夫人,就是二夫人的人了,去哪裡,由二夫人說了算。”

    舒桐歎了口氣道:“可惜我說了不算,你的賣身契不在我手中。”

    “奴婢簽的是活契,很快就到期了。”

    舒桐點了點頭,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那人眼中沒有你,有些東西,不是你喜歡就能得到的,好自為之!”

    綠袖愣了一下,低了頭道:“謝謝二夫人,其實……奴婢自己也明白。”

    舒桐笑了一下道:“明白就好,感情的事,要你情我願,有時候退一步,未嘗不是海闊天空,你看看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男人,信不得!”

    “二夫人,世子爺其實對您還是有情意的……”

    “我不稀罕!綠袖,千萬記住不要把自己的幸福寄託在男人身上,要知道這世上什麼都不可靠,唯一能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女子是比男子柔弱,那又如何,別人看不起女子,我們卻不要小看了自己!只要你相信,你就能做到!”

    陽光透過寺廟前那棵大榕樹的葉片間隙落在舒桐的臉上,她的眼睛藏在樹葉投下的陰影裡,看著遠處連綿的群山,看起來是那麼地深邃。綠袖覺得此刻的二夫人與以往見到的有很大不同,她的周身散發著一種氣勢,這氣勢竟不比她見過的任何一位貴人差。

    “二夫人!”她喃喃道,“奴婢……若是二夫人不嫌棄,奴婢以後就跟著您吧。”

    舒桐笑了笑:“你有手有腳的,又有功夫在身,到了哪裡會餓死,何必給人做奴婢?你的身契不是要到期了麼,將來咱們做不成主僕,正好可以做朋友。”

    “朋……朋友?”綠袖愕然。雖然她會些功夫,那也是太平王爺當年找人訓了,準備放在王妃身邊保護王妃的,她始終是奴,若不是接了到簡五娘身邊這趟差使,也不會這麼快得到自由,這就是她這趟差使的賞賜,保護簡五娘三年,還她自由之身。

    雖然綠袖的想法不是要自由之身,而是想回到太平王府,在世子爺身邊侍候,但是世子爺已經明明白白表示了他的立場,她的一腔情愁,錯付了流水,真真只能自個兒躲起來愁了。

    “是,朋友!”舒桐轉向綠袖,笑容燦爛,對她伸出了手。

    “真的可以嗎?”對上這樣甜美的笑容,綠袖忽然覺得,從蕭焓的否定得到的打擊一下減弱了不少。

    “有什麼不可以呢?”舒桐笑道,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那麼從今日起,咱們就算是朋友了,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秘密,我們會互相保守秘密,做到對朋友的忠誠,不管什麼情況下,都不會出賣朋友。”

    綠袖覺得一股暖流從交握的手傳到她的心中,她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對,我絕對不會出賣朋友。”

    “那麼,朋友,你接下來可不可以幫我做件事?”舒桐問道。

    “什麼事?”綠袖笑道,“二夫人儘管吩咐,奴婢現在不還是您的丫頭麼!”

    舒桐笑道:“這件事不能交給丫頭去辦,而是需要交給朋友,可能還會為此受些委屈,甚至有危險,若你非習武之身,我也不會找上你,你考慮清楚再答覆我。”

    綠袖鄭重地點頭道:“不管什麼事,就沖著你這一聲朋友,我答應你!”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12:49 PM

第037章:無巧不成書

    靈隱寺的方丈甚是厲害,竟然說動了侯爺和懷夫人,要在寺中住上三天。沒人來通知舒桐這個消息,不過在殿站了一群侯府的護衛,懷藏真出來給護衛們傳話時她聽見了。

    這邊的寺廟很擅長經營之道,就舒桐看來,靈隱寺的方丈和後世少林寺那位方丈大師不相高下,都是賺錢高手。在她的印象中好像寺廟都不接待女客,靈隱寺的方丈說的卻說佛度有緣人,在佛家的眼中,眾生平等,不分男女。

    其實男人大多很自我,他們更信自己,真正容易崇尚信仰的人,女子居多,方丈這招高,來者不拒,因此京郊寺廟雖多,靈隱寺卻成了香火最盛的一家。

    舒桐覺得這位方丈說得很有道理,其實觀音還是女身呢,佛看眾生,哪管你是男是女,若是不接待女客,這裡又不止一種信仰,大家豈不都去信別的了,例如長公主去的那處神廟。想想看神廟建得比還比寺廟高呢,說不定人家裡頭供的神官也比寺廟裡的菩薩靈驗。

    就這樣,懷府的家眷被安置在靈隱寺的客房歇息,靈隱寺占地很大,主殿之後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穿過竹林是一排排的房屋,正是專門建了給香客住的。寺裡的知客僧收拾好了客房,引了懷府的家眷下去,因為要住下的香客不止他們懷家,房間自然有限,分配下來,便有兩個主子要擠一間屋,馮月英便主動提出與舒桐一間。

    “簡妹妹,我們兩個住在一處,也好有個照應。”馮月英怯生生地看著舒桐,滿臉討好的笑,眼底卻帶著幾絲挑釁。

    舒桐看向懷藏真,果不其然,那個男人眼中寫著擔憂,出聲反對道:“不行,你們倆不能在一起。”

    “為什麼?夫君,我都說過了,方才的事不過是個誤會,簡妹妹真的沒有推我,是吉兒看錯了。”

    懷藏真瞪了馮月英一眼,說道:“你總得小心著,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你就單獨住這屋吧!”

    “那簡妹妹她……”

    “她身邊只得一個丫環,人少,隨便和誰擠一擠就是了。”

    懷藏真說得容易,其實哪裡擠得下,他那幾個妹妹,誰不是帶了一堆兒的丫頭婆子出門,就算那些丫頭婆子不睡床睡地下,也塞不了那麼多進去。

    懷藏真的六妹聞言上前招呼舒桐道:“嫂嫂,你與我住一間吧,咱們兩個擠一擠。”

    這個六妹名叫懷文秀,乃是庶出,與簡五娘年歲相當,她生母是懷震南的妾,因為犯了錯被懷夫人發賣了出去,在這府中也沒個依靠,以前簡五娘待她不錯,此刻投桃報李,遂招呼起舒桐來。

    舒桐對她回以一笑,卻不想與人擠作一處,遂喚過知客僧問道:“這位師父,真沒有多餘的空房了麼?我看房間挺多啊,就是條件差點也沒關係,只要能夠遮風擋雨就行。”

    知客僧猶豫了一下,說道:“施主,另外有幾間房,平日裡都用來堆雜物了,卻是有間只堆了些柴火,不過那卻不是貴人們住的地兒!”

    “佛祖不是有雲:眾生平等麼,哪裡來的貴人,既是有,就勞請師父帶路,綠袖,我們過去那邊住吧。”

    知客僧雙手合十道:“施主說的有理,是貧僧愚昧了!”

    見舒桐跟著知客僧去了柴房,懷藏真眼中隱隱有著怒火,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不肯低頭,寧可住柴房也不來求他!馮月英興災樂禍之餘,又有點擔心,她人不與自己住一處,這栽贓嫁禍一事,要怎麼實施?想想還有兩天時間,又釋然了,再尋機會吧,反正她這次一定要讓自己的肚子與簡五娘發生點兒什麼,裝孕婦很辛苦,再裝下去,就怕吉兒肚子先有了動靜,自己可就麻煩了。

    柴房裡沒打掃過,全是灰,綠袖挽起袖子,在知客僧的幫助下打來水,抹桌掃地地忙起來,舒桐要上前幫忙,被她擋住,說道:“二夫人,這些粗活哪裡是您能幹的,您還是到外頭歇著,弄乾淨了奴婢再喚您進來。”

    舒桐搶過她手中的盆來,笑道:“這裡可是寺廟,佛祖的眼皮底下,都說了眾生平等,你能幹得,我就幹不得?”

    她動作麻利地打掃起來,這是自己要住的地方,自然要盡些心,其實她還挺中意這地兒的,緊挨著那片竹林,窗前便是千竿竹,很是養眼不說,也便於她行事,好過與懷府那群閒雜人等擠在一處。

    “施主好慧根,若入我佛門,定得大機緣!”知客僧是個癡於禮佛的,對舒桐的言語大是佩服。

    舒桐搖了搖頭,說道:“可惜我塵緣未盡,入不得佛門。”

    綠袖也緊張,生怕舒桐被知客僧說動,真落了發去做姑子,忙維護道:“我家二夫人好好兒的,幹嘛要入佛門?心中有佛在家靜修不也一樣?”

    知客僧自然不敢多說什麼,著人拿了席子來鋪在地上,又拿了兩床背子過來,歉意道:“這幾日就委屈施主在此歇息了。”

    “多謝師父!”舒桐雙手合十,與他唱了個佛,目送知客僧離開,調轉目光時,看到竹林小道的盡頭,懷藏真正站在那裡,冷眼看著自己,舒桐裝沒看見,回過身“呯”地一下關上了門。

    懷藏真握著拳,沖上前兩步,又生生忍了回去。他很想上前質問她,為何會推馮月英倒地,仔細想想,又自己找到了答案,她定然心中在乎自己,妒忌著馮月英,才會如此。懷藏真歎了口氣,站在那裡逕自發起了呆。

    入夜的時候,窗外一聲輕響驚醒了舒桐,她本就沒有入睡,而是在修練,周身血脈正在全身遊走,五感也比平時靈敏許多,那是腳踩泥土碰到樹葉的聲音。

    她披衣起床,綠袖迷迷糊糊問道:“可是天亮了?”

    “還沒呢,你繼續睡吧,我起來看月亮。”舒桐說道。

    綠袖白天累了一天,轉了個身又沉沉睡去。舒桐起身,推門出去,門外月光下一個人影倚竹而立,雙手抱拳於胸,目光如電,向她射了過來,那人旁邊還有另一個人,卻是簡思成,鸚鵡小邪蹲在簡思成的肩上,很是乖巧,一聲不吭。見到舒桐,無聲無息地飛了過來,落在她肩上。

    “小姐,人帶來了。”

    舒桐掃了那個面帶笑容的男人一眼,不僅詫異他的年輕,更詫異的是他們曾經見過。

    “是你!”她道。

    “沒想到這次的主顧竟然是二夫人,在下不勝榮幸!”

    這個男人,正是上次與柳延卿一同來懷府的其中一人,柳延卿尋柳菁到了舒桐那裡,兩人有過一面之緣,她還記得當時懷藏真喚此人“林兄”。天下間的事真是無巧不成書,舒桐哪裡想到她要找的離國使臣,會是曾經在她眼前晃過的路人甲?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1:05 PM

第038章:交易

    “我叫林暮白,離國特使!”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舒桐,林暮白帶著一臉興味打量著眼前的女子,月光下她身著一襲白衣,眼神閃著幽光,比天邊的星子更加閃亮,她和他第一次見時完全不同,除了面貌相似,神情就好似兩個人。

    “舒桐,簡舒桐!”舒桐沖他點了點頭,既然從今往後她要在離國生存,少不得這位林公子幫忙打點一切,她沒必要瞞著對方。

    林暮白對她的直白微微一愕,隨即展顏一笑,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能引得身邊的人也跟著快樂起來。這個男人很有魅力!舒桐在心底給他打了九十五分。

    “簡姑娘是個特別的女子!”林暮白說道。既然他來到了這裡,自然知道了舒桐找他的目的,對於她的自我介紹,他心下明白,所以再稱呼二夫人就顯得不那麼合適。

    “咱們不說二話,林公子,我和……”她抬手指了指簡思成,“我哥哥,需要跟隨你們使團離開這裡,直至離國境內,你能夠為我們安排一個全新的身份,讓我們的安全得到保障嗎?”

    聽到她那聲哥哥,簡思成全身一震,抬眼看著舒桐,面上神情複雜,似是有些感動,更多的,卻是悵然。

    林暮白看了一眼簡思成,點頭道:“自然,我已答應過簡兄,只要你們能夠提供我所需要的,咱們的交易就算成立,我一定遵守諾言。”

    “那麼,你在離國的真實身份!”舒桐道。

    林暮白又笑了一下,可惜舒桐神色如常,依舊和先前一般,他的眼中滑過一絲不解,對眼前的女子舉趣更加濃厚,若不是之前在懷府見過她,他幾乎不敢確定她的真實身份,因為他的笑容配合蠱惑之眼施展開來時,沒有異性會抵擋得住,都會乖乖說出實話。但是他可以肯定此刻的舒桐並沒有受到蠱惑之眼的影響,她是簡家後人,簡家的人,果然不同凡響,很不簡單!

    “你是怎麼看出來,我不是真的林暮白?”他問道。

    林暮白其人,當然不是虛構,他也在使臣團之中,滿臉安了絡腮鬍子,整日跟在他的身後,扮作一名侍衛,誰讓他們表兄弟長得像呢,所以他才使了這一招移花接木,就是為了跟來大夏,探探這個中央大國的虛實,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尤其大夏對於離國來說,實在是個極大的威脅,兩國雖然目前處於和平狀態,但那是因為簡家軍的覆滅害得夏國軍方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若是有一天緩和氣來,誰知道他會不會吞併弱小的離國,防範于未然,這是他身為離國諸君該做的事。

    這段時間在離國他盡力與各方交好,顯露在人前的是個頗愛風花雪月的紈絝公子模樣,年輕的副相柳延卿、軍中新貴懷藏真、還有幾位皇子,盡皆以為他這個離國宰相之子、離國太子最忠實的朋友就是一個遊戲人間的二世祖,在他們眼中,公主的丈夫本就不應該參與核心政治,離國居然以駙馬為相,這本就是一樁笑話!

    只有他心中明白,自己的姑姑——長公主司馬藍朵與姑丈林文翼對離國皇室有著怎樣的忠心,他們只會盡心輔佐王室,絕對不會有二心,這就是離國與夏國的不同之處,在他看來,離國人比夏國人在實誠得多。

    “我猜的!看來我猜對了,你果然不是真正的林暮白!”舒桐微微一笑,她確實是猜的,一般小說中都會這樣,出使的使臣中,總有這麼一個重要人物混跡其中,要麼堂而皇之地冒充大人物,要麼裝成小人物混在隊伍中,林暮白的身份是離國宰相之子,從政治上說,他本身並不算什麼影響太大的人物,所以她猜想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些。

    “林暮白”被打擊到了,無奈地搖了搖頭嘟囔道:“這也行?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本人司馬雲烈,離國太子,未來的離國國君!”

    司馬雲烈動作優雅地向舒桐施了一禮,頗有幾分紳士風度。

    舒桐側身讓過,戲謔道:“原來是太子殿下,不敢當此大禮!你這番言論要是放在我夏國,可是有逆反的嫌疑,會招罪的。”

    “在我離國卻不會,這是理所當然的,我的父親百年之後,繼位者自然是我,沒有人會有異議。”

    “你的兄弟們呢?也不會?”

    “不會。”

    “為什麼?”

    “因為他們與我都是一母同胞,我登上王位,自然也不會虧待他們,長兄如父,這不是你們夏國人一向稱道的麼?”

    舒桐默然,原來異國他邦對夏文化的學習反而比夏人自己要領會得深切,居然還知曉長兄如父的道理,據說永嘉帝的幾個兒子可是明爭暗鬥,為個太子之位就爭得頭破血流,到現在也沒爭出個結果來,導致太子之位懸空未決。

    不過很快她就察覺到了司馬雲烈話語中的不同,驚訝問道:“你的兄弟們都與你是一母同胞?沒有異母兄弟?”

    司馬雲烈搖搖頭:“我離國與夏國風俗不同,我們國家是由原來的南部十族組建而成,各族保持著自己的生活習慣,互相尊重,王的妻子必須是這十族的女子,在王或是王儲成年的時候,十族各推舉一名女子,由王從中挑選一個為後,其他落選的,各歸各部,自由選嫁,我們離國人崇尚的是自由,歌頌美好的愛情,一個人一生只有一個伴侶,選定了就不會反悔,至死不渝。”

    司馬雲烈說得那麼直接,連舒桐都聽得目瞪口呆,更別提簡思成了,他一邊覺得司馬雲烈這麼對小姐說話,有些不妥,一邊又覺得他說的很對,愛一個人,就應當如此,守護她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原來這個時代也有這樣一個國家,信守一夫一妻?舒桐深深地被震撼了,對離國不禁生出幾分嚮往,深悔自己不是重生在離國。

    “真的有這樣的地方麼?可是人生易變,誰能擔保人人都不會後悔?”舒桐說道。

    “離人擅蠱,相愛之人,都會服下同心蠱,若有人背離,會受萬蟻噬心之苦。”司馬雲烈淡然笑道。

    “原來離國是五毒教的大本營!”舒桐喃喃自語。

    “什麼?”她說得模糊,司馬雲烈並未聽清,只依稀聞得“五毒”二字,眼睛一亮,“簡姑娘也知道五毒?”

    “咳!只是聽說過!”舒桐說道。暗中提醒自己,看來與離人打交道也得小心,雖說離人誠實純樸,可人家會用毒啊,自己還沒練到五毒不侵的地步,行事還是穩重些的好。

    這麼想著,她對司馬雲烈的態度也改變不少,臉上多了幾分笑容。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1:06 PM

第039章:月英落胎

    問好司馬雲烈回離國的時間,舒桐決定讓簡思成先走,她會跟懷藏真說一聲,派簡思成出去辦件事,然後他就跟著司馬雲烈離開,不再回來。

    簡思成聞言說道:“不行,要走也是你先走,若是有什麼變故,我在後面還可以斷後。”

    舒桐沖他笑了笑,溫和地說道:“哥哥,你不用擔心,司馬安排了人接應,三天之內,我自有法子趕到約定的地點與你們會合,否則若是給人發現,大家都會有麻煩。”

    司馬雲烈還未聽人這麼稱呼過自己,在心中自我念了幾遍,自我感覺良好,心道自己這個姓還很好聽。不過他也不同意舒桐這樣做,他說道:“安排人接應那是怕有變故,如果一切不變,咱們還是一同離開。”

    “我還怕你反悔呢,沒想到你這人做事還挺講信義。”舒桐笑道。

    司馬雲烈撇了撇嘴道:“那是當然!我們離人最重承諾,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何況我收了你的報酬,你剩下的那一半情報還沒給我呢,若是你不跟著,我到哪裡找去?”

    舒桐先已取了一小卷紙給他,上面是她用來和司馬雲烈交易的情報,司馬雲烈看了一下,有些東西和他從其他管道所掌握的是一樣的,所以他相信這份情報的真實性,很滿意這次交易,要知道舒桐這還只是一半,後面等平安到達離國,她還有更多的情報提供給他。

    說起這份情報,簡思成的功勞也不小,他之前跟著懷藏真在軍中,知道的東西很多,他並沒有覺得舒桐出賣這些給離國人換平安有什麼不對,只要是舒桐做的,他半點異議也不會有。對於舒桐自己則更沒這種自覺了,在她眼中,管他離國人大夏人還是其他什麼人,都是和她一樣的中國人,她心中還沒有什麼國界之分,壓根沒察覺自己實際當了一回間諜。

    “正因為怕有變故,才需要你們先行一步,這樣如果我出了事,你們也可以回來接我。”舒桐想了想,還是堅持己見。

    簡思成說服不了她,只好暫時答應,但心中已有決斷,先聽她的,到時候再折回來就是,不看到她安全離開,反正他是不放心的,司馬雲烈還要在京城呆一段日子,這件事反正也不急,還可以好好謀劃。

    一切都定好後,司馬雲烈也不拖延,當機立斷道:“就這麼定了,有什麼需要尋我的,我就住在北門驛站,你拿了這個信物去,我的人看到自會第一時間通報。”他拿出顆木制的珠子,也不知是什麼木做的,散發著香氣,珠子通體黑沉,饒是舒桐也算見多識廣的人,都沒見過這種東西。

    她捏了珠子在手,點了點頭,司馬雲烈沖她笑了笑,起身穿林而出,只見他足尖在竹枝上一點,很快不見了人影。

    簡思成回過頭叫道:“小姐!”

    “妹妹!”舒桐更正道,“從今日起,我是你妹妹。”

    簡思成張了張嘴,眼睛不敢與她對視,移開看向別處,他很想說,他並不想當她的哥哥,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吱呀”一聲,竹林另一頭響起開門聲,簡思成只得壓低了聲音道:“有人來了,你快些回去。”說罷也是一個起落,消失在竹林的另一頭。

    舒桐定了定神,站在原地沒動,她不怕,就算有人聽到響動趕過來,距離有些遠,那兩個男人走了,也看不見什麼,誰也沒規定半夜一個人站在門外看月亮是犯法的。她就這麼站著等了等,並無人過來,不一會兒那邊的門又關上了,想來是哪個丫頭起夜。

    她回屋的時候綠袖睡得正香,舒桐聽了聽她的呼吸,莞爾一笑,伸手從桌上摸起一個小小的淨瓶,在瓶口塞上了塞子,然後貼身放好,脫衣鑽進了被中。簡思成搞來的藥倒還好用,她出去時拔開瓶塞,綠袖就是聞了這個,睡得愈發沉了,到了明日,只怕她連自己醒過來那一瞬也會徹底忘記。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來叫舒桐起床,原來是懷夫人要她陪著去坐早課,看昨日的表現,還以為她會坐不住,沒想到她如老僧如定,一直陪了整個早上,連寺中的大師都忍不住誇她認真。只有舒桐自己才知道她壓根沒聽,她這是在自己修練。

    晌午過後卻出了狀況,一直呆在房裡沒動的馮月英不過去了一趟茅房回來,就落了胎,懷夫人的丫環去茅房看了,回來稟報說茅坑裡確有一塊血肉。

    懷夫人好不心痛,在丫環的陪同下來到媳婦房中,馮月英躺在床上,懷藏真陪在一旁,臉色很難看。

    “母親,都怪我,是我不小心,先覺得肚子就有些痛了,怕大家擔心,也沒說,誰想到這就……”馮月英哭哭啼啼,好不悲切。

    “怎麼會這樣,不是一直都請宮中的御醫看的麼?你這還未及三個月,早知道不讓你跟來,唉!真怪我,應該想到這一點,讓你在家養胎的。”懷夫人自己也有些自責。

    吉兒聞言出聲道:“夫人,這事可怪不得別人,都怪二夫人……”

    “吉兒,閉嘴!”馮月英慌亂地看懷藏真一眼,急忙出聲喝止。

    “怎麼回事?”懷夫人聽這事扯上了簡五娘,不由得皺眉。

    吉兒哭著跪到地上,沖懷夫人呯呯嗑了三個響頭,說道:“拼著世子和公主怪罪,奴婢也要說出實情來,總不能讓公主失了孩子還受委屈!”

    “你這丫頭好沒規矩,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還不趕緊下去!”馮月英生氣地起身要扯吉兒,一個站立不穩,又跌坐回床上。

    懷夫人趕緊道:“真兒,還不將公主扶回躺好!”她自己也上前,將馮月英按在床上,不許她亂動,而後轉向吉兒道:“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個明明白白!”

    “真的沒事,真的不關簡妹妹的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馮月英蒼白著一張臉,驚慌無助的眼神落在懷藏真身上。

    懷藏真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對不起,月兒,讓你受委屈了,我也沒想到她這一推會這麼狠,我不該讓你幫她瞞著!”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1:08 PM

第040章:我很善良

    懷夫人恨道:“真兒,合著你都知道?快些說個明白,你媳婦是怎麼落了胎的,這事與簡五娘有什麼關係?”

    “夫人,二夫人一直對我家公主懷恨在心,昨日公主好心去拉她,她趁人不備,推了公主一下,害得公主跌倒在地,撞到了腹部,公主說鬧起來對懷家的名聲不好,不讓說出來,誰知道今日就……”

    “好個簡五娘,她自己不小心,害得我沒了頭一個孫子,如今又要害你!真兒,我都說了這樣的媳婦留不得,你和你父親非要留著她,今日憑你們怎麼說,我也不能讓她再這麼囂張下去,她如今的身份不過是個妾,馬上回府,打一頓讓人牙子來賣了出去!”

    懷藏真心中頗有些惱恨,恨簡五娘不為他著想,他處處護著她,月兒對她亦是禮遇有加,人家作為公主,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容易了,簡五娘卻不知怎麼回事,不領情不說,居然還變得這麼狠!他知道自己對不起她,可她不該拿月兒腹中之子來出氣,那也是他的孩子!

    心中雖恨,懷藏真卻對簡五娘有千般不舍,否則之前也不會囑咐馮月英別將這件事說出去,他心裡還是維護簡五娘的,也因為如此,馮月英對簡五娘的妒忌與恨就更深了。

    懷藏真猶豫道:“母親,也許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心中惱我,才會推了月兒,罰她一罰也就罷了。”

    “不行!不能就這麼便宜了她!”懷夫人冷聲說道,寒著臉吩咐人備車,去尋侯爺準備回府,要處置簡五娘,自然得回家去進行,總不能在這裡。

    綠袖在府中多年,要好的丫頭還是有那麼幾個,懷夫人身邊的槿兒將消息透露給了她,讓她早做準備,別給主子連累了到時候一併受罰。綠袖得了消息,急匆匆跑回屋,發現沒人,又折出來,在竹林盡頭尋到了帶著鸚鵡吹涼風的舒桐。

    “二夫人!”她壓下心頭的震驚道,“那邊已經動作了,說是落了胎,這會子老夫人正發脾氣呢,讓收拾東西回府,咱們怎麼辦?”

    “落胎?”舒桐挑了挑眉,“我還以為她會再陷害我一回,原來這就算了?也是,昨日她說我推了她,還給世子看見了,他們都認定了是我做的吧,是嗎?”

    綠袖點了點頭道:“二夫人,您早知道她會害您,那為何還中了圈套?”

    “她不害我,我又如何好反過來害她?”舒桐微微一笑,用手輕輕拍了拍胸口,“我這個人一向很善良,主動挑釁的事一向是不做的。”

    想到她的計畫,綠袖心頭一寒,這麼陰的招都使得出來的人,還自稱善良?她慶倖自己沒有選擇與二夫人對著幹,從她對馮月英的掌握來看,只怕自己這點道行在她眼中根本就不夠看,說不定她的一切二夫人早就瞭若指掌了。

    “我善良,我善良,哈哈哈!”這時候鸚鵡小邪突然跟著來了這麼一聲,綠袖給嚇了一跳,眼睛瞥了小邪一眼,只覺得這一人一鳥都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想到小邪的種種奇怪行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二夫人,那您要我做的事,什麼時候動作合適?”

    舒桐偏著頭想了想,笑道:“你說我要不要給懷家留點面子呢?你怕不怕?”

    綠袖回道:“這個……奴婢倒是不怕,就是在這寺中人來人往,若是傳了開來,確實對府裡的名聲有礙,還有,不知道二夫人說的准不准,若是不准……”

    綠袖沒有說下去,若是不准,下場會是如何,不用說二夫人也應知道,馮月英因她而落了胎,若再被她這個丫頭打幾下的話,只怕兩人都是死罪,她不知道二夫人何以會這麼肯定,但當二夫人看著她,說她們是朋友的時候,她頭腦一熱,毫不猶豫就選擇信了她,立刻就答應了,現在想起來,自己當時似乎有些太過激動了。不過綠袖也沒後悔,她既然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去做,這是她做人的原則。

    “我說出口的事,不會不准的,你放心吧!”舒桐卻是很有把握,“既然如此,咱們就在這裡好了,鬧開了才好,免得回去了被人壓下,只怕不是你我的錯,也要被人強行壓上這項罪名。咱做人的準則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讓她別想做人!”

    “可是他們現在又沒來抓您當場對質,我怎麼才能借護主的機會打她幾拳,或者踹她幾腳?”綠袖問道。

    “她不來,我去啊!”舒桐笑了,反正她把一切都推到了我頭上,到了府裡,夫人還是會叫我去給我定個罪的,她既然敢栽贓,就別想置身事外,她既然這麼想落胎,咱們就幫她一把好了。

    說完她邁步就走,綠袖緊緊跟在後邊,隱隱有著一絲興奮。她是練武之人,這麼些年來藏著腋著的,好久沒活動身手了,既然馬上就有機會,如何能不興奮?

    舒桐一直含著笑到了馮月英的屋子外,臉上才掛了一層寒霜,懷藏真正扶了馮月英從床上起來,丫頭收拾好東西了,準備出門,懷藏真也在,舒桐一來,正好將他們堵在了門口。

    “要走麼?不許走!說清楚再說,誰推你了?誰又落胎了?”舒桐含著一絲怒意看向馮月英。

    懷藏真沒想到她不僅不思悔改,在知曉馮月英落胎後還找上門來,不由得也怒了,目光死死地瞪著舒桐,咬牙切齒道:“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昨日推薦了她,月兒如何會落胎?母親非常生氣,若是你不想被賣出去,現在就給我乖乖的收拾東西回去,然後再到院子裡跪上一夜,懇求月兒原諒你!”

    馮月英很配合地紅了眼,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落了一地。

    “好主意!懷藏真,你口口聲聲說對我一如既往,還說什麼妾室身份不過是對外,我仍舊是你懷藏真的妻子,她不過是繼室,你倒是說說,你如何賣我?我有簽過賣身契給你們家嗎?簽的是婚書吧!”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1:10 PM

第041章:真真假假

    懷藏真沒想到她居然當著馮月英的面把這一切說了出來,頓時臉色一變,緊張地看了看馮月英,馮月英虛弱地一笑,握著他的手道:“夫君,我相信你!我不會信她的挑撥之言。”轉向舒桐,她恨聲道:“簡五娘,我自進懷府,對你處處忍讓,我知道你恨我,不管你如何羞辱我,我都忍了,但是你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那也是夫君的孩子啊,你自己不能生了,也不讓別人有孩子嗎?你好狠的心!”

    “啪啪啪!”舒桐舉起巴掌拍了幾下,看著馮月英道:“你終於說出口了,對,就是這種表情才對,你明明心裡恨我恨得要死,還整日裡裝閑惠,裝親熱,左一個簡妹妹,右一個簡妹妹,現在的你和是真實的你,裝了這麼久,一定很辛苦吧?就是用了這一招,所以你俘獲了這個男人的心,讓他背叛了簡五娘吧!”

    “你胡說!”馮月英尖聲道。

    舒桐食指放在唇邊,輕聲道:“噓!小聲一點,你可是尊貴的公主呢,若是讓人知道你還未婚就爬了別人丈夫的床,在父親屍骨未寒時就靠色相勾引有婦之夫,那可是很丟臉的事呢,你不羞,我都替你臊得慌!”

    “夫君!”馮月英轉向懷藏真尋求支援,懷藏真卻有些懵了,他從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簡五娘,她說的那些話,如市井婦人般的粗俗,她說話的口氣,如此輕蔑,但是沒有錯,全都是事實,馮月英羞不羞不知道,他卻是羞惱了,臉漲得像豬肝,緊緊地咬著嘴唇盯著舒桐,卻不知道要怎麼應對。

    “你搶了我的丈夫,卻還來賊喊捉賊,你說我推你了,怎麼推的,是這樣?還是這樣?”舒桐說一句,伸指點向馮月英,力道看似很輕,指端卻帶起一股勁風,戳的全是她身上的穴位,從胸口,到腹部,被她點了好幾下。

    論識人體經脈,這天下誰人能比得舒桐?若是肉眼看得見,必可見她手指所及,馮月英流動的血液就會被阻上一阻,甚至逆行,那種疼痛帶著絲許酸麻,是她不曾經歷過的。

    “簡五娘,你不要欺人太甚!”馮月英終於忍不住,見懷藏真只是在一旁氣惱,不為她出頭,仗著自己公主的身份,揚起手來,一巴掌沖著舒桐扇去。

    所有人都以為兩個女人會打起來,因為舒桐這一剎表現出的氣勢,可不像是會退讓的。沒想到所有人看到的是扇風過處,先前還氣勢洶洶的二夫人頹然倒地,發出“呯”地一聲響,再沒了聲息。

    綠袖慌得上前,跪在地,將舒桐抱住轉了過來,一聲驚呼道:“二夫人!二夫人!您醒醒,您快醒醒!”

    “簡五娘,你快起來,別裝死!”馮月英見舒桐一頭一臉的血,也慌了,她也怕鬧出人命來。

    綠袖懷中的舒桐滿臉是血,竟似沒了聲息。綠袖顫抖著手放在舒桐鼻端,忽然抬起頭來,哭泣道:“二夫人沒……沒氣了!”她放下舒桐,轉過頭看著馮月英,一字一頓地道,“二夫人根本就沒推過你,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你自己裝摔倒的,你為何要如此害她?別以為你是公主做壞事就不會受到懲罰,你會遭到報應!”

    她看著馮月英的樣子說不出地獰猙,馮月英眼皮一跳,直覺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待要後退,卻是晚了,綠袖突然發難,身體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扭轉、起身,往馮月英撞來,口裡喊道:“你害了二夫人,我也不活了,我跟你拼了!”

    綠袖大力地一撞,背著人,單手握拳,狠狠地照著馮月英的小腹猛捶了幾拳,馮月英吃痛,叫出聲來。

    “啊!”地一聲,馮月英痛倒在地,面色一變,吉兒這時才醒過神來,忙上前來護主,與綠袖扭打成一團,這時的綠袖又將自己的功夫藏起,與吉兒打了個勢均力敵,還故意往馮月英處帶,順道又踹了她幾腳。

    兩個丫環互相扯得衣裳零亂,絲毫不顧羞恥,懷藏真一邊叫人進來拉開兩人,一邊過去扶起了倒地的舒桐,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她身上,伸出手,有些顫抖地用袖子幫她擦拭著臉上的血跡,一聲聲地叫道:“小五,你醒醒,小五……”

    他雖然怪她、怨她,但是更愛她,可從來沒想過要她死,見她倒地不醒,心中大痛,低頭伏在她胸口,聽到還有心跳,面上稍安,說道:“還有心跳!快!快把馬車尋來,給二夫人請大夫。”

    馮月英全身發冷,又恨又妒地看著懷藏真擁著舒桐,雙拳捏得死緊,她也被人打了,痛得要死,懷藏真眼裡卻只有簡五娘!她急急起身,忍著痛要過去分開兩人,才站起來,身下一熱,有東西順著腿間緩緩滑落,頓時面白如紙,重又跌回地上。

    馮月英此刻腦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地捂住了肚子,眼睛睜得大大的,渾身發涼。

    懷夫人此一去,沒想到懷侯爺正與太平王世子、寺中方丈以及另一個陌生男子在說話,聞到家中有人病了要回府,太平王世子開口道:“夫人不必著急,正好這位嚴先生乃是當世有名的神醫,有他在,就算只剩半口氣也有得救,夫人不如請嚴神醫去看看,莫要耽誤了病人的病情。”

    方丈大師也肯定了嚴神醫的醫術,就是懷侯爺也早仰這位神醫大名,嚴神醫也主動提出幫病人看看,於是懷侯爺說道:“那就勞煩嚴神醫辛苦一趟!”

    侯爺於是與夫人陪著嚴神醫一道過來,本來還想著因是兒媳小產,侯爺不準備進屋,就在外面等夫人的音信,沒想到隔老遠就聽見屋裡鬧成一團,簡直是丟了懷家的臉,忙一起往屋裡趕,懷夫人一邊走一邊道:“公主,她犯了事,帶回家去教訓才是,不可在此汙了佛門清淨。”

    進了門卻見不是馮月英在訓人,而是兒子抱著簡五娘坐在地上,神情慌亂,公主媳婦則跌坐在另一邊,滿面痛苦之色,兩個丫頭正扭作一團,拉架的人也沒分開二人,反倒被扯得釵環斜亂,一時打作一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1:10 PM

第042章:一個月還是三個月

    懷夫人指揮僕婦上去,一人一巴掌,把吉兒和綠袖分了開來,讓人把媳婦扶起來,懷藏真不用扶,因為見母親進來,他已是放下舒桐起了身。

    這時去扶馮月英的人見到她裙下一片血跡,地上也是一灘血,驚叫道:“哎呀!公主殿下這是血崩了!”

    眾人被這一聲給驚得全往馮月英看去,看到一地的血,頓時個個都嚇了一跳,懷夫人忙轉身,向在為舒桐把脈的嚴神醫道:“嚴神醫,那個你不用管她,還請你快些為公主看看!”

    嚴神醫眉頭皺得死緊,放開舒桐,吩咐綠袖:“先別動她,讓她平躺著。”然後不慌不忙地讓人扶了馮月英到榻上坐定,把了脈,歎息一聲搖頭道:“大人沒有大礙,可惜……孩子卻是保不住了!”

    “什麼?”懷夫人愕然道,“嚴神醫,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家媳婦才落了胎,可惜了,還說是個男嬰……”忽然神色一變,喃喃道,“難道她懷的是雙生子?嚴神醫,能不能想想辦法,盡力保住!”

    嚴神醫眉頭一皺,說道:“懷夫人,什麼雙生子?什麼剛落了胎?在下聽不懂您說的話,您這媳婦明明才見了紅,胎兒都還沒落,只不過沒法保住了,只一個月的身子,哪裡就看得出男女來!”

    “啊?一個月,不是快要三個月了麼?嚴神醫,您真的沒有看錯?”懷夫人驚訝道。此刻她也顧不得隱瞞兒子與馮月英未婚先孕了,直接說了出來,畢竟一個月和三個月的差距太大了,她根本來不及思考。

    懷震南和懷藏真聽了嚴神醫的話,亦是一愣。

    “不可能!夫人若是質疑在下的醫術,可以請任何一個大夫來看,此胎只有月余,根本就不可能有三個月!”嚴神醫站了起來,面上掛了寒霜。

    “公主先前根本就沒有懷孕,明明就是故意裝樣子,想用這個計謀來害二夫人!”綠袖紅著眼睛,捂著被打的臉插嘴道,“人在做天在看,誰想到現世報馬上就來了,她定然不知道自己真有了身孕。”

    “住口!”懷夫人喝斥了一聲,“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來人,把這沒規矩的丫頭給我拖出去!”

    先前打過綠袖的僕婦站了出來,把她往外拖,她手拉著椅子不撒手,哭喊道:“我不走!我要守著二夫人!”而後“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膝行兩步,拜倒在懷震南面前,“侯爺,夫人,世子爺,奴婢沒說錯,二夫人就是被冤枉的,還被她們打成這樣,奴婢也是氣不過,求夫人饒了奴婢,允許奴婢在二夫人身邊侍候。”

    嚴神醫指著舒桐道:“這位小夫人傷得有些重,還有中毒的症狀,若是拖久了,只怕性命不保。”

    躺在地上裝暈的舒桐聞言,心中一時莫名,方才嚴神醫來把脈時,她心道大夫把脈的這個脈與自己練功時運行的那個脈就算不一樣,也應該是相通的,因此為了不露餡,費了好大的勁控制了自己的脈息,嚴神醫開始沒說什麼,她還以為是自己的計策成功瞞過了人,現在看來,這個嚴神醫根本就是在主動為她隱瞞嘛!

    她與嚴神醫是第一次相遇,完全沒有過交集,能幫她的,想來想去唯有那個太平王府世子爺,至於他是怎麼知道的,想想綠袖原來是誰家的人也就不難猜出來,看來綠袖的心裡,仍舊是撇不開他。居然會有人幫忙,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舒桐心中還是挺感謝人家的,有人請來大夫幫她補上,這個計畫進行得更加完善了。

    馮月英自嚴神醫進來,就和舒桐想法一樣,開始裝暈,這會兒聽了嚴神醫的話,知道自己有了害簡五娘的嫌疑,卻不能起身為自己辯解,她還沒想好怎麼解釋眼前這件事,只有繼續裝暈。

    聞得自己是真的懷孕了,孩子卻沒保住,馮月英心中追悔莫及,明明都來了月信,她才以為沒懷上,沒想到事實恰恰相反,若是早知道,她又怎麼會鋌而走險,在這個時候來害簡五娘呢!她只能暗自傷心,無人察覺,一行清淚沿著她的眼角緩緩流下,帶著絲絲涼意滑入鬢間。

    綠袖那丫頭一定是故意的,想到那狠狠落在小腹的拳頭,馮月英恨極,她可不信一個丫頭會有那樣大的膽子,這一切定是簡五娘指使的,此刻她可以肯定簡五娘一定是在裝暈,就連這突然出現的神醫想必也是簡五娘安排的,來得太巧了,但是她能如何呢?這份苦酒是她自己釀成的,只有自己喝下去。

    “中毒?”懷藏真聞言一愕,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眼神在嚴神醫臉上晃了晃,轉向榻上雙目緊閉的馮月英。

    難道會是她幹的?他一邊問自己,一邊又搖頭自我否定掉,他不相信月兒會幹這樣的事,她本是賢淑大方的女子……可是,孩子的事,是怎麼回事?只有她醒過來再問了。

    他向母親替綠袖求情,說道:“母親,現下五娘這裡少不了她,她犯的錯先記著,等回府去再罰吧!”

    懷夫人還想說什麼,懷震南沖她使了個眼色,只得將話咽了回去,懷震南說道:“聽兒子的,就這麼辦吧!”

    “既然不相信在下,就請侯爺和夫人另請高明吧,在下告退!”嚴神醫站了起來,躬身說道。

    “夫人不必質疑嚴神醫的醫術,連宮裡太醫院的醫正,見了嚴神醫都要遵一聲老師呢!這點我可以作保!”太平王世子這時候和寺中方丈大師一起進來,原來兩人聽說這邊有病人,也尾隨過來看看。

    “老衲也可以做保,嚴神醫還有個外號,叫做趕閻王,侯爺想必應該聽說過。”

    懷震南一聽嚴神醫就是鼎鼎大名的趕閻王,不由得一驚,這個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這位神醫甚少露面,連當今聖上都誇他醫術蓋世,只可惜他做慣了閑雲野鶴,並且致力於醫書著作,正遍尋天下親嘗百草,延請不到太醫院任職。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1:11 PM

第043章:神醫是小王爺請來的

    普通醫者懷震南自不看在眼裡,可對於趕閻王這種連皇帝都記掛的神醫,自是要高看的,遂放低姿態,向嚴神醫道歉。

    嚴神醫為人謙恭,見堂堂侯爺向他道歉,連稱不敢當,謙虛了幾句,在懷震南的要求下,給馮月英開了個方子,說道:“這一胎確實保不住了,在下開兩副藥,第一副分五次煎服,一日三次,連服三天,待腹中血污清空,再服另一副,也是三天,而後只要好好保養,再受孕也非難事。”

    “多謝嚴神醫!”懷家父子齊道。

    給馮月英開罷方子,嚴神醫又指著舒桐道:“這位小夫人不適宜路途顛簸,我要在靈隱寺呆一陣子,若侯爺信得過在下,最好安排她在此住一陣子,趁這段時間,我可盡力為她清除體內之毒。”

    舒桐是個重要人物,若是她死了,皇上那裡也是不好交待,見嚴神醫肯主動救治,懷震南自是欣喜,忙應道:“如此就有勞神醫了,還請方丈騰出一間靜室,本侯在此先行謝過!”

    “阿彌陀佛,此處確實稍嫌嘈雜了些,侯爺,老衲這就讓人收拾竹林盡頭那間屋子,容這位施主養病,遇上嚴神醫,亦是她的造化,想來不會有事,侯爺不必太過擔心。”方丈大師雙手合十道。

    “多謝方丈,我與我家二夫人就住在竹林那邊,昨日我們才打掃過。”綠袖插嘴道。

    “那就好,現在就把二夫人帶過去,在下也好早些施救。”嚴神醫道。

    懷藏真上前要抱舒桐,不妨那倒地不醒的人卻突然睜眼,帶著一絲嫌惡推開了他,低聲喚道:“綠袖,扶我起來!”

    “二夫人,您醒了!”綠袖喜極而泣,忙上前將舒桐扶起。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二夫人,你慢慢地,行動不可劇烈。”嚴神醫道。

    “多謝神醫,我意識早就清醒了,只是一時睜不眼。”舒桐靦腆說道。

    “你剛受了劇烈的撞擊,有這種現象是正常的,現下頭暈吧?待尋個安靜的地方,我為你紮幾針,可以緩解。”嚴神醫說道。

    見懷藏真跟著往前一步,蕭焓提醒道:“藏真,這裡還躺著公主呢,不管她做了什麼,現下卻是病人,你還是趕緊送她回府,抓藥診治。”

    “你去選幾個留下陪伴五娘,其他人隨我們下山回府!”懷震南想來也覺得蕭焓說的有理,吩咐兒子趕緊準備。

    懷藏真得了父親的吩咐,只得看下去,如今他知道先前馮月英所謂的落胎都是假的,心中已知舒桐確實被冤枉了,心中慚愧,也不知道該如何彌補自己原先的錯誤,只得低聲道:“五娘,你好好保重,我一會兒來看你。”

    “不勞世子掛心!”舒桐冷淡應對,將全身重量依在綠袖肩上,逕自低著頭,看也不看他一眼。

    此刻屋裡人多,他也沒法子這時要求舒桐諒解,只得先去了,尋思著再回來找她解釋。懷夫人留下陪著馮月英,其他人便都走了出去,舒桐由綠袖攙扶著,緩緩跟在幾人身後。

    懷震南轉向蕭焓道:“家門不幸,讓小王爺見笑了!不過……此事涉及公主,還請小王爺看老夫薄面,此間事不要與人提起,嚴神醫、方丈大師,也請兩位幫忙掩飾一二。”

    蕭焓是太平王爺的獨子,太平王爺是親王,將來若太平王爺故去,他是要承爵為嗣王的,反正人家這王爺是當定了的,無論如何跑不脫,因此多數人先就尊稱他一聲小王爺,懷震南這個侯爵的爵位可比王爺小得多,為了表示尊重,自然也不例外。

    “自當遵從侯爺吩咐!”嚴神醫和方丈大師同聲說道。

    蕭焓亦無異議,沖懷震南點了點頭,轉向嚴神醫道:“神醫就先為二夫人施針,不用著急,若是今日沒空,我的腿疾可以明日再看。”

    嚴神醫道:“那樣一來,小王爺又要多忍痛一日!”他猶豫了一下,轉向方丈道:“大師,不知竹林這邊可還有空房?”

    “神醫是想讓小王爺搬過去,方便你就近診治吧?”方丈大師微微一笑道,“那裡本是柴房,空房自是有的,就怕小王爺嫌簡陋。”

    “如今我亦是神醫的病人,哪裡來的那麼多講究,有個地方呆著就不錯了!”蕭焓笑道,“神醫不喜住進王府,我還要多謝方丈大師借地方給咱們呢。”

    “雖說是借住,小王爺的香油錢可捐了不少!你將神醫請下山,讓他居於此間,對四方山民亦有好處,神醫妙手回春,才來就救活了一個孩子,老衲還要多謝小王爺和神醫呢!”

    “原來神醫是小王爺請來的!”懷震南聞言笑道,“小王爺很有神通啊,嚴神醫一向行蹤飄渺,皇上想尋他都幾次未尋著。”

    “也是我運氣好罷了!侯爺不知,我這腿疾年年春天都會發作,年年到了這一季,都要外出遍訪名醫,可惜尋了多人,皆是束手無策,幸好去年偶遇嚴神醫,唯有他的針灸能緩解我之疼痛,遂約了他今年春入京為我診治。”蕭焓說道。

    “有嚴神醫在,定能藥到病除,說不定小王爺的腿疾亦會痊癒!”懷震南視線落在蕭焓蓋了薄毯的腿上,微笑道。

    “侯爺說笑了,已殘之人,如何能好?”蕭焓輕歎一口氣,“只不過病痛折磨人,痛苦難當,請嚴神醫施針,也就是少受一點疼痛罷了!”

    “真的……就沒有半分希望了?”懷震南問道。

    “若是有,又如何拖到今時今日?”蕭焓搖頭,明澈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落寞,微微苦笑。

    “可惜了,若是小王爺能痊癒,以你之才華,朝堂論策、疆場殺敵,哪裡不能施展抱負?也可為皇上分憂!”懷震南輕歎一聲,目中流露出一絲惋惜。

    他說的,倒有一半是真話,放眼天下,又有幾人能比得過眼前這位小王爺?只可惜天才都易折,他不過少時驚鴻一現,而後卻遭遇這番變故,遂幾十年只得求醫問藥,延續著這條命,再談不上什麼抱負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1:38 PM

第044章:趁火打劫

    看來這個蕭焓也是有幾分本事的,否則父親當年不會暗中收他為徒,舒桐心想。她垂下眼簾,偷眼瞧那人,只見他的側臉沐浴在陽光中,棱角分明,緊抿的嘴角顯示出他並不是個心軟之人。

    他忽然側首,與舒桐目光對了個正著,唇角微勾,明澈的雙眼閃過一絲笑意,竟沖著舒桐眨了眨,而後很快轉過頭去。舒桐不由得微微一笑,看來她這個“病友”並不是個安份的人!

    綠袖是個盡職的丫頭,舒桐走沒幾步,她就彎下腰來,要背著舒桐走。舒桐心下暗樂,這丫頭比自己還要入戲,也沒推辭,爬到她背上,任她背了進屋。

    懷震南親自安排一切,他囑咐舒桐道:“五娘,我知此事委屈了你,你不要往心裡去,先在這裡好好養病,我留下了思成等人,就住在寺中保護你,過些日子,待你好些了,我讓藏真接你回家。”

    “謝謝爹!”舒桐低眉順眼地答道,心中卻罵道:“好個笑面虎,偽善人!”

    她知道沒得到那份名單前,懷震南是不會讓人動她的,不過若是得到了名單,只怕頭一個想她死的就是這個老狐狸!他當時對舒桐提起時,處處顯著他自己也是名單上的一份子,可是那份記錄了三十六鐵騎的名單裡何曾有他的名字,所有的人,每人都只有一個代號,是男是女舒桐都不甚清楚,懷震南說是名單,自然就是假話了,三十六鐵騎出動時,從來不曾露出真面目,舒桐要尋他們,亦只能憑暗語與標記。

    懷震南不知舒桐早就恢復了全部記憶,他的話已是破綻,當年的事就算不是他的主意,他至少也是個幫兇,舒桐想,多虧了馮月英的出現,讓她可以理直氣壯地離開懷藏真,否則臥榻之旁,又豈容仇人之子安睡?

    “另外再派幾個丫頭給你使喚,你看需要幾個,兩個夠了嗎?”懷震南問道,很是和藹可親。

    “寺裡本就住不下太多人,就留綠袖好了。”舒桐說道。她可不想要懷夫人身邊那些眼高於頂的丫頭來服侍,何況沒人在跟前,她還自由些。

    “侯爺,二夫人在這裡也不用呆太久,只待我診治個三五天,沒了危險,就可以配好藥丸,她自帶回去吃,身子受損卻是急不得,總得慢慢將養才會好。”嚴神醫竟是個機靈人,接收到舒桐的目光,說的話卻是與舒桐想的一致。

    懷震南見神醫也這麼說,遂應了舒桐,過不多久懷藏真也來了,他想對舒桐說點什麼,不過舒桐裝暈打發了他,待他父子二人相攜離去,這才坐起。

    “神醫為何幫我?”舒桐問道。

    嚴神醫撚一撚鬍鬚,微微笑道:“二夫人身子不好,醫者父母心,自然要施以援手。”

    舒桐見他不說,亦不勉強,起身福了福道:“不管如何,多謝神醫!”

    嚴神醫擺手道:“二夫人不必言謝,你坐下吧,待我為你好好把把脈。”

    舒桐本想說她沒有病,不需要診治,不過想了想還是坐了下來,任嚴神醫將手指搭在脈上,細察半晌。

    “二夫人的脈像,有些古怪!”嚴神醫微皺眉頭道,“伸出舌頭我看看,身上可有不適?”

    舒桐依言伸舌給他看了看,笑道:“沒有,神醫覺得該如何診治?”

    “依脈像看,你應該不久前才小產過,氣血兩虧,卻又進補了一番,實則依你之症狀,不進補還好些,有一句話叫虛不受補,你應該聽說過。並且你在最近似受過很嚴重的內傷,雖然如今好了,但是為了以後著想,我再給你開些藥,固本培元。也不知是哪個庸醫給你看的病,幸好遇到了我,不然這麼補下去,你這身子骨怎麼受得住!”

    舒桐一愣,他說的全是事實,自己覺得簡五娘身子弱,於是憑著自己曾經的知識,很是進補了一番,覺得身子倒是好了很多,但是精神卻依舊差,她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練功過於勤奮所致,沒往別處想,至於嚴神醫所說的內傷,想來就是她受反噬引起的經脈受損,她靠著自己慢慢修補好了,沒想到這個他也能看出來,這神醫之名可見不是白叫的,舒桐收起了幾分輕視之心。

    “那就麻煩嚴神醫了!”舒桐道。

    “不麻煩,反正平遠侯府出錢,你多吃些我開的藥,我也好多賺些錢財。”嚴神醫笑眯眯地說道。

    舒桐聞言亦是好笑,說道:“我這病可是大病,想來很是費藥,神醫就揀那貴重的藥開吧。”

    嚴神醫笑道:“那是自然!”

    他提筆揮毫,給駱靈開了個藥方子,上面寫的盡是些稀罕物,看得綠袖咋舌,寫完了他把方子遞給綠袖道:“拿去給外頭院子守著的懷家那位護衛大人,請他照方抓藥吧!”

    綠袖脆聲聲地應了一聲,接過了方子,舒桐卻道:“慢著!”搶先一步將方子捏到手中,看了看抬起頭來,“嚴神醫,這藥好像少了些,價格也不對!”

    “哦?”嚴神醫挑了挑眉,“二夫人這是嫌貴,變卦了?”

    舒桐搖頭,提起筆來,在嚴神醫的數目上改了幾筆,又添了些東西,說道:“這樣才對!”

    “這下侯府可要大大耗費一筆!”嚴神醫看到了她的改動,搖了搖頭,接過來照著重新抄錄了一份方子。

    舒桐冷笑道:“侯府富著呢,不需神醫替他們省那幾個錢!”

    “不知二夫人有何見解?”嚴神醫知道,她不可能白添那幾筆,定有後話。

    果然,舒桐沖他笑了笑道:“前面的神醫自管賺去,後面添上的,咱們二一添作五,還請神醫折成現錢給我。”

    “哈哈哈!”嚴神醫合掌大笑道,“有趣,有趣!小王爺先叫我來演這場戲時,我還不怎麼情願,若不是欠過他人情,亦不會答應,沒想到二夫人之舉甚合我心!”

    “我都說了,簡家的小姐,可不是普通人!”蕭焓的輪椅出現在門口,他手輕巧地一按,那輪椅往上一翹,輕鬆地越過了門檻,進了舒桐的屋子。

    來的時候,舒桐旁邊堆雜物的屋子已被收拾得乾乾淨淨,添了些日常擺設,蕭焓就住在那裡,與她只隔了一堵牆,他先前徑直與懷震南打了個招呼就由手下人推著去了自己屋,連舒桐這邊的門檻都沒碰著,這會兒突然出現,身邊卻沒帶個人。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1:38 PM

第045章:最美的手

    舒桐看蕭焓一眼,原來在偏殿時,他是裝的,他這個輪椅雖是木制的,卻設的有機關,甚是靈活,哪裡需要她幫忙推了!

    綠袖見到蕭焓,眼中閃過一絲失落,舒桐道:“你拿了方子快去吧!”她這才匆匆施了一禮,飛一般地逃開了。

    嚴神醫拱手道:“小王爺,我的任務完成了!”

    蕭焓點了點頭:“以後你就不欠我什麼了。”

    嚴神醫提了他的小藥箱退了出去,舒桐輕笑一聲道:“小王爺的腿疾好了?不用神醫瞧了?”

    蕭焓眨了眨眼道:“自然是瞧過了,神醫就是神醫,二夫人的不也一樣麼?”

    舒桐此人,向來恩怨分明,她笑了笑,說道:“我欠小王爺一個人情。”

    “你沒欠我什麼!”蕭焓輕歎一聲道,“你沒求我做,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這條命都是你父親救的,若是沒有他,我早就不在世上了,簡家如今只有你一個,很抱歉,你的事,太平王府沒能幫上忙。”

    舒桐微偏了頭看向他,說道:“小王爺真的願意幫我?”有些事,說真的她還真找不到人問,簡思成比她只大兩歲,從小醉心于武,識的字也只有她教的那幾個,並不多,她要瞭解的某些事,他也不懂,蕭焓則不同,他是太平王府世子,應當懂得很多。

    蕭焓點頭,神色無比鄭重地承諾:“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麼……我確有一事不明,想請小王爺幫忙解釋一番。”舒桐順手倒了一盅茶,遞到蕭焓手中,自己也坐了下來。

    蕭焓接茶時,視線掃過她的手,只覺得她十指纖纖若素,瑩白若玉,指甲圓潤飽滿,透著淡淡的粉色,端是好看,不禁微微一愣。這是一雙完美的手,在蕭焓的記性中,母親的手亦是生得十分漂亮,但都比不上眼前這雙,毫無半點瑕疵,這是一雙最美的手,他想起了那些綠袖帶給他的短箋,眼前浮現出一隻纖纖玉手握筆書寫的畫面,頓時有些心不在焉。

    他記得簡玉臨說過,自己這個妹妹身子弱,卻很想習武,她性子好動,見家裡父兄沒一個允許,便纏了其他人學,後來被發現了,還是沒學成。據說她身體是先天不足,簡夫人生她的時候難產,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了,簡家就這麼一個女兒,家中父兄都當她是寶,半點委屈也捨不得她受。蕭焓心想,這麼美麗的一雙手,也不適合握劍,還是握筆來得貼切。

    兩人暢開著門談話,隔了座,舒桐的聲音很低,但是很奇怪,蕭焓聽得很是清晰,差不多談了半個時辰,他才離開,走的時候一向臉色一如既往的平靜,不過那雙亮得出奇的眸子出賣了他,那裡面的震驚,若是熟悉蕭焓的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簡五娘,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蕭焓對著窗外的千竿竹喃喃自語。

    綠袖回來時,只見舒桐托腮坐著,唇角隱有笑意,她說道:“二夫人,都辦妥了,全給嚴神醫了,他說等明日變了現錢,再給二夫人送來。”

    舒桐笑了笑道:“很好!綠袖,我想再問你一次,你真的願意跟著我嗎?方才我問過小王爺了,如果你還想回太平王府,我也可以幫你安排。”

    綠袖黯然道:“二夫人,多謝您替奴婢著想,奴婢也想通了,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別說是他不喜歡我,就是有幾分喜歡,難保不會改變,我身份又低微,他是王爺,將來總會娶王妃,與其肖想些不切實際的,不如就這麼一個人過,也免了哪天傷心。”

    舒桐笑道:“你倒是想得開,那我也不瞞你,過一陣子,我就要離開這裡了,你願意就和我一起走,回去我就先把你的身契要來,提前還你自由,好歹我現在還是府裡的二夫人,這點事應該辦得成,你出去後就找簡思成,讓他給你安排個地方住下,你一切聽他的,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再見面了,離開了懷府,外面的世界大著呢,等將來換個地方,咱們就用一個全新的身份,好好地活下去,到時候再給你尋一個好人家。”

    綠袖愣了半晌,方道:“二夫人要走?可是……怎麼走?”

    “這個你不用操心,我自會辦妥。”舒桐道。

    “奴婢不想嫁人,若二夫人不嫌棄,就讓奴婢跟著你吧,你身邊也需要人侍候。”綠袖低頭道。

    “也好,只是到時候咱們可不是主僕關係,而是姐妹,等出去了,你的終身大事,我也會為你查探,要找,也要找一個老實可靠,一心一意待你的!”舒桐含著一絲淡笑道,止住了綠袖的插嘴,“自然要你喜歡才是,我不會逼你,我自己挑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的,自然不會給你隨便決定,不過這世上的男人也不是個個都是負心漢,也有那相偕到老的,你先別急著下定論,一切隨緣,不必苛求。”

    綠袖點了點頭,心中浮起一絲暖意,說道:“嗯,二夫人,以後奴婢都聽您的!”

    馮月英回去後很是惶然,她不死心,這次真的找了宮裡的御醫來看,還想保住腹中的孩子,不過一切只是徒勞,當天晚上就腹痛如絞,腹中流出一團血肉來,小小的一塊,果然是才懷上不久的,與嚴神醫說的一樣,懷夫人看了,面上因她是公主不敢說什麼,背後卻是氣得不輕,對兒子說這個媳婦真不像話,沒懷孕呢假懷孕,還想害人,自己咒死了自己的孩子。

    懷藏真更苦,看到馮月英痛苦的模樣,他不由自主想起了簡五娘,當她小產的時候,他不在身邊,那個孩子應該還比馮月英懷的這個大上許多,她一定很痛!想到自己還冤枉了她,心中頓時有了幾分悔意。

    馮月英拉著他的手一個勁兒地解釋,說自己也是不得已,怕長輩怪罪懷藏真,才會假裝有孕,這樣她進懷家門才不會起太多波折,後面也努力要懷上,奈何肚子不爭氣。

    懷藏真聽了,說道:“這些我能理解,也可以原諒你,可是你為何要陷害五娘?如今沒了孩子,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馮月英哭得肝腸寸斷,求他道:“夫君,原諒我這一次吧,都是我頭腦發昏,聽了吉兒那個賤婢的挑嗦,怕你和父母親怪罪,將一切栽贓到簡妹妹身上,我做這一切也都是為了你啊!以後我再不會了,真的,大不了你把簡妹妹扶正,我做妾也成!”

    偷聽到兩人談話的吉兒心中一陣發涼,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馮月英身上,遂出來跪下,承擔了一切罪責。

    懷藏真見馮月英可憐的模樣,終是原諒了她。

    她被綠袖和舒桐打得很慘,腹痛不止,但她自知說出來也沒人相信,只能在心中咒駡,她痛了許久,身下淋漓不止,被狠狠地折磨了好些日子,等舒桐回府時,已憔悴得不成人樣。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03 PM

第046章:最高境界

    舒桐在靈隱寺住了沒多久,“病”就好了,於是回了懷府,並不是她不想多在我呆幾天,主要是懷藏真三天兩頭往那兒跑,人人都道懷藏真疼惜妻妾,娶了公主後對簡五娘也不偏不倚,她不想成全這個負心漢的好名聲。

    午夜夢回,舒桐會夢到簡五娘的過去,然後突然驚醒,胸口像是被大石碾過,悶得她喘不過氣來,並且有一種莫名的悲傷絕望,讓她忍不住要落淚。舒桐知道,這是簡五娘那絲殘魂的不甘,她把記憶留給了舒桐,也將她的痛苦,她的委屈全都留給了她。

    舒桐愣愣地想了半天,簡五娘對懷藏真到底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呢?想了半天,她也沒開明白。佔據了這具身體,她真心想為原主人做點什麼,卻無從著手。她想揮揮衣袖一走了之,似乎簡五娘並不甘心。舒桐自問道:“簡五娘啊簡五娘,你是不是不願意離開他?還是你不甘心就這麼成全了那對狗男女?”

    帶著疑問再次入夢,駱靈夢到了長大後的簡五娘與懷藏真第一次相遇的情形。開得燦爛的紅梅樹下,簡五娘身披大紅斗篷,領圈圍著雪白的狐裘,折了一枝梅花在手,轉頭對上了英俊青年的雙眼。

    懷藏真與簡將軍站在一處,身長玉立的少年,臉上帶著溫和的笑,眼睛如一汪深潭,只一眼,便讓簡五娘沉溺了進去。

    “小五,今生今世,定不負卿,懷藏真若違此誓,叫我一生孤苦,不得好……”

    “真哥哥,別……我信你!”

    舒桐夜夜入夢,夜夜聽到懷藏真對簡五娘許下承諾,幾次三番,她終於恍然。

    原先簡家在京中的府邸是朝庭賜下的,簡大將軍亡故後,又被朝庭給收了回去,諷刺的是後來這府邸的新主人是馮昆,馮昆死後,卻沒有被收回,被皇帝送給了馮月英做嫁妝。

    舒桐對懷藏真提出自己想去舊日的將軍府看看,懷藏真問過馮月英後答應了,馮月英還拖著病體前來,假惺惺地對舒桐說:“簡妹妹,我一時糊塗,聽信奸人之言差點害了你,請你原諒我,莫要與我計較。吉兒雖是我的陪嫁丫頭,與我情同姐妹,可她如今做了這樣的事,我將她交給你,隨便你怎樣處置。”

    懷藏真也說:“小五,月兒都跟我說明白了,全是吉兒那個賤婢的錯,我打了她二十板子,如今還在床上躺著呢,沒有趕出府去,就是等著你來發落,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舒桐很想一巴掌抽過去,不過現在還不到翻臉的時候,她還得從懷藏真那裡套些東西出來,所以也擠出一個笑臉道:“算了,她好歹也跟了世子爺一場,打二十板子,讓她知道教訓就是了。”

    馮月英想把吉兒就此清理出府,舒桐可不能遂了她的意。

    舒桐猜想,經過這次,那個叫吉兒的丫頭心裡肯定埋下了一枚仇恨的種子,由著這枚種子生根發芽,沒准哪天就能帶來意外驚喜,放著這麼好的種子,她怎麼可以不用呢?就留著給馮月英添堵吧。

    至於懷藏真,她已經想到了對策,他不是說過,若違背對簡五娘的誓言,就叫他一生孤苦麼,這個主意其實也挺不錯的!

    舒桐去了將軍府,將軍府昔日的繁華早已不在,馮月英繼承了這個宅子後原想將它賣掉,不過因為這府上連死了兩位大將,人們都說它不吉利,這麼大個府邸,要買的話花費也不少,因此就沒人要,賣不出去,馮月英只好留了一房下人住在裡面,看家護院,下人不會管理,院子裡滿是雜草,看起來甚是荒涼。

    舒桐找到了那棵梅樹,發現梅樹已經枯死了。

    看到梅樹死了,舒桐在梅樹前上了三炷香,對空默念:“我明白了,身已死,心亦死,他所欠你的,我會為你一一討回來!”

    綠袖還以為她是在悼念簡家的亡靈,亦是雙手合十在旁邊跟著禱告:“六位簡將軍、簡夫人,希望你們在天有靈,保佑二夫人平平安安,幸福美滿。”

    簡思成也跟著來了,他的職責是保護舒桐,他不明白舒桐為何會在此祭拜,不過也沒有多問,站在身後,默默無言。他不用發誓,因為在他看來,小姐的命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此生他都不會離開她。

    祭過梅樹後回來,舒桐像是變了個人,面對著懷藏真時,她不再冷淡應對,臉上多了幾分笑容,話也變得多起來,她做了幾身新衣,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並且在柳菁的帶領下,一改足不出戶的常態,出席著京中大大小小的宴會。

    舒桐談吐幽默,待人誠懇溫和,頗有幾分當年簡夫人的風采。簡大將軍是大夏的英雄,簡家四兄弟是不少閨閣女子的偶像,舒桐並沒有因為身份改變受到那些夫人小姐的白眼,相反的,她們對她表現出的是同情和憐憫。

    “若非你父兄都不在了,又怎會給人欺負成這般模樣!”有一位夫人拉著舒桐的手說道。

    “江夫人,別亂說,那位可是上面指的婚!”另一位夫人伸出食指指著天空,小聲提醒道。

    江夫人也是一員武將的妻子,聞言道:“怕什麼?就是正牌的公主,也沒有逼人原配下堂之理,何況她一個認來的,也是懷家行事沒有分寸,否則怎會如此?”

    有給舒桐說好話的,自然也有幫著馮月英的,與馮月英交好的人出來幫腔了,避開了舒桐,與人說道:“怎麼能怪別人呢,是因為簡五娘小產後傷了身子,聽說不能生了,懷家這才讓公主坐了大的,若是換了別家,遇到這種情況可就直接休妻,誰還好吃好喝地供著她!”

    柳菁聽到傳言,憂心忡忡地來問舒桐:“簡姐姐,她們說的那些流言可是真的?”

    舒桐笑道:“你都說了是流言,又怎麼會是真呢?”

    “那你為何不澄清?”

    “清者自清,為何要澄?”舒桐淡然一笑,“只要自己好過,旁人要如何亂嚼舌根,且隨他去。”

    “那麼說來,簡姐姐你過得很好了?”柳菁疑惑道。

    舒桐微微一笑,如何不好,如今懷藏真對她有求必應,每日裡都會來她房中,若不是她出聲趕人,他都捨不得走了。

    他問舒桐說:“小五,你現在像是變了個人。”

    舒桐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她如今學會了裝扮自己,將女人最美的一面呈現在他面前,與他談論話題時,不管是什麼,都能說得頭頭是道,琴棋書畫,表現得無所不精,她像一個妖精,越來越讓懷藏真迷戀,最要命的是,他看得到,卻吃不著,每當他有一絲絲那種心思,舒桐便會寒著臉躲開,幾日不見他,把個懷藏真勾得心癢癢。

    舒桐低了頭答道:“我一慣如此,世子爺覺得我變了,那是因為你從來就不曾正眼看過!”

    懷藏真若有所思要盯著她的嬌顏,不覺癡了。

    舒桐心中暗自冷笑,男人,不過如此!馮月英不是自詡會勾引人嗎?她不知道她那種手段,不過是下乘,舒桐所使的這種,才是最高境界的勾引,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最痛的傷,不是身上的傷,而是心上的,她要在懷藏真心上狠狠地刻下一刀,讓他永生永世都別想忘記!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11 PM

第047章:淩亂的夜

    舒桐越來越得懷藏真的關注,馮月英一場謀劃都成了泡影,對舒桐,她心中實是恨到了極點。她每日躺在床上,腦海裡思索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如何把舒桐至於死地。

    某日懷藏真與一眾好友聚會,喝得酸醺醺地回來,帶著幾分怒意直奔舒桐的房中。

    綠袖見了,說道:“二夫人已經睡下了,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打攪的,世子爺還是請回吧。”

    綠袖知道舒桐是鐵了心要離開懷府的,自然處處維護著她,看懷藏真的樣子,她怕他對舒桐不利,於是出聲阻攔。

    懷藏真正在氣頭上,哪裡會聽她的,兩手一扒,就把綠袖推了開去,往舒桐的臥室就闖。

    “簡五娘,你給我出來!”他一路叫著進去,綠袖猶豫片刻,伸出手掌,欲待往懷藏真頸後切去,反正他喝醉了,就算打他,明日沒准也不會記得。

    “綠袖,讓他進來吧!”忽然屋內傳出舒桐的聲音,綠袖及時收回了手,應道:“是!二夫人!”

    懷藏真進了屋子,就見舒桐身著中衣躺在榻上,想是剛淋浴過,秀髮披散在雪白的中衣上,如墨般傾泄下來,遮住了半個身子。她有一頭很漂亮的長髮,以前懷藏真最愛幹的事,就是幫她梳頭,通常梳一個頭要花上大半個時辰,因為有時候他梳著梳著,就會去看鏡中的她,看得癡了。

    此刻看著舒桐這個樣子,懷藏真想起了往昔,心頭的怒火頓時熄滅,他踉蹌著上前,跌坐在床榻邊上,伸手挑起她的一縷秀髮,熟悉的清香頓時縈繞鼻端。

    “小五……”他的神情帶著幾分迷醉,便往床上的人撲了過去,眼中醉色愈濃,湊上前便朝著那張嬌顏親了下去。

    綠袖聽到動靜不對,在外間蹙起了眉,二夫人難道準備原諒懷藏真?還是說那人用了強?

    她不放心,在外面喊了一聲:“二夫人,您先前要的牛乳奴婢拿來了,可要給您送進去?”

    話音剛落,舒桐挑了簾子出來,順手接過牛乳便喝了一口。臥房內,靡靡之聲尤在,喘息不停,綠袖紅著臉往裡偷看一眼,卻見懷藏真抱著床被子,在那裡哼哼嘰嘰,身子不住顫動,頓時有些傻眼。

    舒桐笑道:“別看了!今晚我到你房裡對付一夜吧,就讓他自個兒在這裡玩去。”

    綠袖尷尬一笑道:“世子爺可醉得不輕!”

    “是啊,醉得不輕!”舒桐笑了笑,拉了綠袖離開。自打她失勢後,這院子裡的丫環各有各的心思,舒桐也由著她們,沒有過問,只是等她從寺裡回來後,就只把那些丫頭都打發到了外面,屋裡只留了一個綠袖,外間則只有那個從不多說話,只知埋頭做事的歡兒。

    綠袖囑咐歡兒看著門,不許任何人進去,舒桐卻道:“不會有什麼事,你和歡兒睡一個屋,我睡你那裡。”歡兒如今被她破格提拔成了大丫頭,府裡的大丫頭都是各人一個屋子,看了看歡兒疑惑的眼神,舒桐又加上了一句,“世子爺醉得厲害,拳打腳踢的。”

    歡兒恍然大悟道:“哦!二夫人,奴婢們的床硬,怕您睡不慣,奴婢再給您抱床被子來墊上。”

    “不用了!”舒桐搖頭道,“當年我隨父兄在邊關時,比這麼硬的床都睡過。”

    她轉身進屋,關上了房門。

    第二天懷藏真醒來,在床上茫然呆了半晌,有些醒不過神來。聞著床上熟悉卻又久違了的清香,他的神情有些怔忡。

    他知道這是舒桐的房間,但是對於自己怎麼會到了這裡,沒有半點印象。他只記得昨晚的宴會,除了他,各人都帶了美妾相陪,席間也不知是誰起的話頭,提起了懷藏真這位二夫人,個個讚不絕口。

    向來風流的二皇子甚至問懷藏真可否割愛,將簡五娘給了他,他願意拿自己府上最美的十個舞姬來交換,懷藏真很是著惱,喝了很多酒,宴席散後,他記得自己好像是要找簡五娘興師問罪,可是醒來卻光溜溜地睡在她的床上。

    “世子爺,您可是醒了?可要奴婢侍候您更衣?”外面有丫頭問道。

    懷藏真看了一眼拋了一地的衣裳以及淩亂的被褥,忙道:“不用了,你別進來!”

    “是!”門外應了一聲。

    懷藏真趕緊跳下床,抓了地上的衣裳手忙腳亂地穿起來,一邊問外面:“二夫人呢?”

    “二夫人一早就到院子裡溜鳥去了。”綠袖在外面答道。

    懷藏真一愣,難道昨夜自己動作粗暴,惹惱了她?竟然大清早的不管不顧他便跑了出去,要知道他昨日醉得厲害,連自己是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更遑論其他,說不準還真是這樣。可是這種事,又不好問別人,懷藏真只得咳了幾聲,叫丫環打水來洗臉。

    想到席間那些人的誇讚,他又覺得簡五娘很給他漲臉,二皇子對女人是最挑剔的,卻也說簡五娘實在是個絕代佳人,人美,歌聲美,身段更美。大夏朝的男人,以互贈姬妾為美,二皇子那樣說,懷藏真不僅不能生氣,還只有笑著敷衍,但他心中當時已是怒火滔天。

    懷藏真不知道二皇子如何知道這些,尤其簡五娘的歌聲連他都未曾聽過,心中又是妒又是恨,想到簡五娘一直以來對他的拒絕,心道莫非是她舉止不檢點,有了別的男人?遂喝了半天悶酒,醉成一團,回來便到她屋裡興師問罪,才有了後面的事。

    他好些日子不近女色,昨日一時得到疏解,心中的火氣也消去了一半,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舒桐,正自思量,肩上蹲著只鸚鵡的舒桐走進了屋子。

    懷藏真還沒想好要說什麼,舒桐已先開了口:“世子爺醒了?公主昨兒夜裡已使人來喚過幾回,都被世子爺趕了回去,如今又有個丫頭在外面侯著了,說是公主不好,請世子爺快些過去呢!”

    她說的可不是假話,昨日馮月英派了好幾發人來尋懷藏真,不過都被她假裝懷藏真說話給隔著門趕了出去,她心想,馮月英定是氣得一夜沒睡。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21 PM

第048章:「情敵」交鋒

    懷藏真還想和舒桐談清楚再說,奈何馮月英那邊這次派來的是趙嬤嬤,那可是原來皇后跟前的人,他不敢怠慢,只得隨了趙嬤嬤去了。馮月英一番旁敲側擊,懷藏真便什麼都說了。

    心中酸海打翻,面上馮月英卻半點不顯,對懷藏真說道:“太好了!簡妹妹終於重新接受了夫君,如此說來,她已經不怪我們了,這陣子我正好不能侍候夫君,夫君就歇到簡妹妹屋裡吧,我看簡妹妹也大好了,但願她能夠早些為懷家開枝散葉,我心裡也好過些。”

    懷藏真看她神色可憐,輕咳一聲道:“我哪裡就要人服侍了,你別想太多,好好養病,早些養好了,給我生個兒子!”

    馮月英這一提,懷藏真想起了簡五娘不能再生這件事,心中頓時如澆了一盆冷水,皺了皺眉不再說話,到了晚上,也沒再提去簡五娘那裡。

    馮月英達到了目的,暗自冷笑,她如今知道了簡五娘並非面上看去的那般柔弱,怕她真把懷藏真搶了過去,當晚就又送了個美貌丫頭,想將懷藏真留在自己的院裡。

    馮月英讓那個叫若兒的丫頭侍候懷藏真淋浴,其他人退了下去,若兒依她所教,等四下沒了人,就不規矩起來,手往懷藏真腰下就滑了下去,當初吉兒就是這樣被懷藏真收了房的,沒想到這次卻失策了,懷藏真一個巴掌,將若兒打得摔倒在地,自扯了布巾胡亂擦了幾把,自去書房睡去,馮月英在背後叫他,他都沒理會。

    在府裡,這樣的事便是大事了,很快就傳開了,綠袖聽了,對舒桐說道:“還是二夫人料得准,公主果然給世子爺送了個丫頭,只是沒想到他這次居然沒收。”

    舒桐笑了笑,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心情也好了起來,沒想到初試幻境,竟然如此成功,經歷過幻境中那種欲仙欲死的滋味,只怕尋常女子再難挑起懷藏真的興趣,唯一讓她感到不舒服的,是懷藏真在幻境中所抱的影像是自己,就是讓那個男人歪歪一下,她心頭亦是噁心,幸好那不是事實,並且永遠沒可能成為事實!

    “那個若兒是個什麼來歷,你可知道?”她問綠袖。

    “是公主帶來的陪嫁,聽說是她從宮裡帶出來的,原來在皇后娘娘身邊侍候。”

    舒桐點頭道:“她竟不用夫人指的那個丫頭,想來是覺得自己人好拿捏。”

    這若兒此番受了這般羞辱,心中只怕是恨得要死,宮裡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省油的燈,說不定馮月英這次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若真是那樣,舒桐自然是樂於看到的。

    馮月英覺得自己被掃了面子,羞憤不已,她覺得一定是簡五娘勾住了懷藏真的心,竟然連若兒那樣姿色的丫頭都看不上,心中對她的恨意更深,隔了幾天,趁著侯爺和懷藏真上了朝,夫人也出門了,便撕去了偽裝,尋到了舒桐面前,她下定了決心,定要將這個心腹大患給解決了。

    舒桐那裡正帶著鸚鵡小邪在後花園看花,馮月英帶著心腹丫頭迎面走了過來。

    “公主,你才剛小產沒多久,怎麼就敢出來吹風?”舒桐含笑看著她,表現了一番自己的關心,“還是趕緊回去床上躺著,否則若是弄下什麼後遺症,將來可是要後悔的。”

    馮月英聽她口氣涼薄,唇角含譏,惡狠狠地盯著她道:“無恥賤婢,你說,當日為何害我?”

    舒桐偏了頭看著她,冷然一笑道:“白癡!”轉身就走。

    “簡五娘!你給我站住!”馮月英喝道。

    舒桐沒有理她,自管往前走,馮月英便指使了丫環上前去,想將舒桐扭到跟著來。

    “滾開!”舒桐厲聲一喝,目光凜凜地看了那兩個丫頭一眼,被她這一瞪,那倆丫頭頓時心頭發涼,竟然不敢下手。

    “將她給我綁起來,你們都是死人啊,沒聽見怎麼的?”馮月英氣急道。

    舒桐側首對著後方道:“綠袖,這兩個交給你了,誰敢動,就給我打斷她的手!”

    “是,二夫人!”綠袖突然出現在舒桐身邊。

    舒桐則一步步走向馮月英,馮月英看到綠袖,想到當天她揮下的拳頭,心中害怕,稍微退後了一步。

    “你……你想幹什麼?你敢動我一根手指試試,我可是公主!”她一邊用眼睛斜瞟著綠袖的動靜,一邊對舒桐說道。

    舒桐笑了:“不是你叫我過來的麼?你說說,叫我過來,到底想做什麼啊?”

    舒桐的話很是輕柔,聽著像是情人之間的呢喃,馮月英看著她的眼睛,竟然移不開目光,鬼使神差地答道:“抓了你,打暈了扔進荷花池,到時候就說你是失足落了下去,反正你一個人……”

    好毒的女人!舒桐的眼神一下變得冰冷。馮月英則突然捂住了嘴,心下駭然,這明明只是自己心裡所想的,怎麼就說出來了?

    舒桐點了點頭,說道:“看!我就知道你的柔弱都是裝的,公主,你心腸真不是一般地毒,你奪走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現在竟然還想害我性命!”

    既然說都說了,也不怕她知道,今日事情一定要做絕了!馮月英看了看自己這邊,畢竟有五個人,綠袖再能打又如何,她們只有兩個,於是冷笑道:“誰讓你奪去了他的注意力?只有你不在這世上了,他才會屬於我,簡五娘,你本來就不該存活在這世上,當初你父兄死的時候,你就該跟著他們一起死了才是!我是裝的又如何?反正如今我才是懷府的少夫人,他也相信我,而你……連孩子都不能生了,你還要肖想什麼?竟然還敢勾引世子爺,若我是你,我就一頭撞死了,一個孩子都不會生的女人,有什麼面目存活在這世上?”

    “是嗎?”舒桐笑了,“馮月英,你憑什麼以為,你就一定是贏家?”

    “大膽!竟然直呼公主名諱,還不跪下!”馮月英身邊的兩個嬤嬤上前,其中一個伸腿便踢向舒桐的膝蓋。

    舒桐輕輕一閃,反手一掌,正中那嬤嬤的臉,頓時打得她如殺豬般地叫。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22 PM

第049章:請公主示範

    “狗奴才,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麼?沒看我在和公主談心,滾一邊兒去!”舒桐說道,冷眼看了另一個嬤嬤一眼。

    那一位看到被打的這個臉剎那間腫得像饅頭,五個血手印在臉上浮現,心中駭然,打了個哆嗦,心道這位二夫人的巴掌了不得,竟被嚇得不敢上前。

    舒桐雙手交握,互相捏了捏,只聽關節一陣格格地響,馮月英伸手指著她道:“你……你原來都是裝的?”

    舒桐笑得開懷,說道:“你能裝得,我為何裝不得?別以為只有你會兩面三刀,想跟我比,你還嫩著呢?怎麼,現在害怕了?既然怕被打,就應該有覺悟,你說你都小產了,怎麼還是學不乖呢?方才你說的那番話,我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可是我不懂得怎麼做,就請公主來做個示範好了!”

    “什……什麼示……示範?”馮月英口吃起來,身上開始打哆嗦,舒桐在笑,可是她的笑容看起來那麼陰險,讓馮月英感到了害怕。

    “就是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就應該一頭撞死啊!”舒桐笑眯眯地說道,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包藥,她捏著馮月英的上頷,迫使她張開嘴,將藥盡數倒入了她的口中,“你眼睛別瞪這麼大,好東西怎麼可以不自己留著享受,盡數給了別人呢?這藥的味道不錯吧,聞起來都帶著甜味,這是你為通房丫頭準備的吧?奇怪我是怎麼知道的?你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是了,你又怎麼會讓她生下長子呢,所以乾脆就讓她連懷都別想懷上,對吧?”

    馮月英一臉地駭然,她不明白,自己做得這麼隱秘的事,只有自己知道的事,簡五娘怎麼會知道得一清二楚,活像似她親眼看見一般。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動不了,只能徒勞地瞪大了眼睛,那眼裡透著無比的絕望。藥確實是她給吉兒準備的,她從來就沒想過讓別的女人懷上懷藏真的孩子,能夠生下懷家子嗣的女人,只能是她!吉兒是用來拉攏懷藏真的工具,一個工具,怎麼可以生下孩子?

    這藥當初在西北就準備了,還是吉兒親自去買的,原是要用來對付簡五娘,誰知道還沒用上,簡五娘就因小產傳出不育的消息,這藥便失了用處,所謂害人害已,吉兒尚不知自己已經被馮月英下了藥,此生再不能生育。

    此刻吉兒就在身旁,她和另一個丫頭還想反抗,卻被綠袖幾個漂亮的踢腿,踹得動彈不得,在靈隱寺時綠袖可是隱藏了實力的,今天舒桐讓她只管放手幹,所以她絲毫沒有客氣,很快就把這兩個丫頭制住。舒桐的話一字不落地進了吉兒的耳朵,她從小跟在馮月英身邊,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舒桐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拼盡全力相護的主子,竟然早就把她作了棄子!

    前些天馮月英還在和顏悅色地對吉兒說:“好吉兒,我知道這次難為你了,你的功勞我都記得,等過了這陣子,事情淡了,我定會勸世子爺重新接納你,等你為世子爺生下個一兒半女的,就抬了你做姨娘。”

    吉兒還記得自己那天雖然傷口還在痛,仍舊不顧一切地給主子下跪謝恩,她當時是真的感動,覺得自己的一番付出沒有白費,自家的小姐還是偏著自己的,會對她好,原來,一切都只是謊言!

    她愣愣地看著馮月英,喃喃道:“是……是真的麼?”

    沒有人回答她,她也知道自己這一問純屬多餘,馮月英的表情已經證明了一切,舒桐將藥粉盡數給她灌了下去,她看起來早有準備,藥粉是幹的,數量也不少,見馮月英吞咽困難,她還像變戲法一般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精緻的小葫蘆,將裡面的水灌進了馮月英的喉嚨,讓她順利地將藥粉盡數咽下。

    “好了,接下來我就等著看公主如何示範撞牆了!”舒桐笑眯眯地放開馮月英,拍了拍手,招呼綠袖道,“綠袖,我們走!”

    馮月英癱軟在地上,半絲力氣也沒有,直到兩人去得遠了,那位唯一還有力氣的宋嬤嬤才敢上前來扶起馮月英,給她揉搓著四肢,其他三個傷殘人士也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訊起來。

    宋嬤嬤問道:“公主,您怎麼樣?要不要叫錢御醫來?”

    馮月英半晌方才緩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喊著道:“宋嬤嬤,你趕快請錢御醫過來。”

    宋嬤嬤領命走了,趙嬤嬤要摻她起來,馮月英顧不上,將手指伸到喉嚨裡使勁摳,胃中的東西盡數吐了出來,直到黃膽水都吐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酸臭味,這才停下,虛弱地說道:“還好,都吐出來了……扶我回屋!”

    吉兒和另一個丫頭忍著痛上前,一左一右攙扶住了她,吉兒的目光落在那堆穢物上,眼神閃爍,她張了張嘴,終是一個字也沒有說,目光漸漸地變冷。當初她買藥的時候,賣藥的那個媽媽可是說了,這藥藥力極強,入口即化,只要入了口,神仙也沒法挽回。

    她憐憫地看了看馮月英,什麼叫害人終害己,如今她可是知道了。

    懷藏真奔波了一天回到府裡,還沒坐穩,就見馮月英哭得梨花帶雨地前來告狀,當聽到簡五娘給馮月英灌下了絕嗣的藥粉,頓時如一個晴天霹靂,震得他跌坐在椅子上。

    “你……你說什麼?”懷藏真不敢相信,又問了一遍。

    馮月英自是再將前事陳述了一遍,並且指著身邊的錢御醫和其他人道:“世子爺,她們幾個都看到了的,簡五娘原來柔弱的樣子全是裝出來的,她有的是一身力氣,還動拳頭打傷了趙嬤嬤,妾身被她制住,強灌了藥粉,錢御醫方才看過,證實了確實是絕嗣的藥,世子爺要為妾身做主啊!簡五娘敢傷及皇家公主,這已是死罪!不過妾身念及她是世子爺的人,不敢動私刑,便等著世子爺回來再行發落。”

    吉兒在一邊低了頭冷笑,什麼為世子爺著想,是你自己不敢吧,簡五娘那番動作不僅強勢,還處處透著詭異,真的敢再找上她,只怕就不是灌藥那麼簡單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22 PM

第050章:畏罪潛逃

    懷藏真這些天都在忙,靠著二皇子的關係,他接了這次離國來使的保護任何,離國雖是小國,但這個國家有著豐富的金礦,是個非常富足的國家,靠著幫離國人牽線搭橋做生意,懷藏真可是大賺了一筆。

    只要把離國使臣送走,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而三天前,離國使臣團離開了京城,他親自帶兵送到了城外的五月岡,回來後是一應的善後事,二皇子也交待了他一些事,又去二皇子那兒彙報了一番,順便分享了一下勝利的果實。

    事情全辦完了,又有了一筆數字極大的入帳,懷藏真心情很好,他回家前,特意去了京裡最出名的珠寶店,給自己的兩個女人分別買了一樣首飾,興沖沖地回來,禮物還沒拿出呢,卻先聽到了噩耗,人證物證俱在,這一次,他真的怒了,將給簡五娘選的那只珠釵用力一摔,珠釵掉在地上,斷為兩截,上面鑲嵌的珍珠滾了一地。怒火在他心頭燃燒,他想,這都是自己的錯,從他娶了馮月英後,態度放低了這麼多,卻是助漲了簡五娘的囂張,原本溫柔可愛的人兒,竟然變成了惡蠍心腸的女子。

    尋到舒桐房裡,懷藏真看到了椅子上安坐著的女人,死死地盯著她,一步一步靠近,質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舒桐皺眉。

    “你明知故問!”

    “你發什麼神經?”這次舒桐一點也沒有客氣,與懷藏真對視,毫不閃避。

    “你得知我在西北納了她,急憤之下才小產,沒了孩子,所以你心裡一直在嫉恨,對嗎?你把自己不能生的罪過,扣到了她的頭上,所以你便尋了那種藥,也毀了她的未來,讓她變得跟你一樣!簡五娘,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如此歹毒!”

    畢竟心中曾經有一個美麗的夢,這是他第一個真心付出感情的女子,甚至就在最近,懷藏真發現自己真真正正地愛上了她,他才對自己發了誓,要好好對她,以後絕對不會因她無子而冷落她,可是現在……

    舒桐抬眼:“原來你都知道,那麼你怎麼好意思來質問我?我歹毒?你的兒子,可是你親手害死的,簡五娘對你全心全意地付出,若不是你們這對狗男女,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真可笑,如今你來質問我,當時你怎麼不質問自己?怎麼不質問馮月英?說實話,你想和誰生孩子,儘管去你的,和我半點關係都沒有!”

    “你……你居然罵人!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懷藏真大怒之下,並沒有留意到舒桐的語病,舒桐這番話,實是代冤死的簡五娘說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憑什麼你隨便一句話就給我定了罪?今日咱們就把話說開了吧,我不欠你懷府的,既然大家相看兩相厭,我這就離開。”舒桐站了起來往外就走,綠袖不知從何處閃出來跟在她身後,身上竟挎了個包袱。

    “你害我成這樣,想就這麼離開嗎?你未免想得太過容易!”馮月英尾隨著懷藏真過來,今日她定要為自己討個公道,把這個女人千刀萬剮,她攔在門口,擋住了舒桐的去路,眼光像一條毒蛇,陰冷地盯著舒桐。

    “瘋狗!讓開!”舒桐絲毫沒把馮月英放在眼裡。

    “大膽賤婢!我乃當朝皇上欽封的婉和公主,侯府的少夫人,你敢如此羞辱於我?”馮月英大吼道,“來人,給我將她綁了!”

    有懷藏真撐腰,馮月英的膽子又回來了,舒桐想,若不是顧及她的公主顏面,她一定會親手撲上來掐死舒桐,換了是自己,可就真的撲上去了,可惜,這些人活在世上,為的只是自己那點私心,還有那自欺欺人的面子。

    “誰敢動我家小姐!”綠袖伸臂一擋,將舒桐護在身後,一陣掌風閃過,將馮月英指揮前來的一眾僕婦全給撂倒了。

    “世子爺,你看到了,就是這樣,就是她指使這個丫頭制住了趙嬤嬤她們,我才會被她害了!求世子爺為妾身作主!”馮月英轉向懷藏真,神色淒苦。

    懷藏真驚疑地看了看綠袖挎背到背上的包袱,愣了一下,上前道:“你要走?你早準備好了?”

    舒桐轉向他道:“我在懷府什麼都不是,隨便一個下人,都能欺到我頭上,三天兩頭便有人想陷害我,我留下來做什麼?自然要走。”

    忽然想到了前些天那個旖旎的晚上,懷藏真的怒氣平息了一些,可是臉色卻更加陰沉,他對舒桐說道:“你這話的口氣,是說她們冤枉了你?我給你個機會解釋!”

    舒桐輕蔑一笑道:“世子爺還真是大量,不過不必了!”

    “你真的要離開懷家?”

    “真得不能再真了,懷家已經沒有什麼讓我留戀的。”

    “世子爺,你別和她廢話了,快些叫人綁了她送交官府!”馮月英聽到兩人的對答,心中很不是滋味,更怕懷藏真相信了舒桐,反過來說自己冤枉了她,忙向懷藏真哭訴道,“世子爺,妾身可不會賠上自己的未來,你別被她蒙弊了,我可是……可是再也不能有孩子了,都是她害的!”

    懷藏真想,馮月英說的對,沒有哪個女人會用賠上這一點來陷害另一個,畢竟她們的未來所憑藉的,也只有子嗣,大夫也證實了,馮月英是真的被藥物作用失去了生育能力,這也就意味著他永遠地失去了擁有嫡子的機會,想到這裡,懷藏真心下痛楚,看向舒桐的目光多了一絲狠意。

    “簡五娘,你想走?是要畏罪潛逃麼?可沒這麼容易!你別忘記了,你是我的女人,你的生死,不過是我一句話。”他不會讓她離開,不管如何,這輩子她都別想離開懷府,不是為了父親曾經的交待,是因為他無法放手!

    舒桐輕笑了一下,看著懷藏真的目光帶著一絲憐憫。“懷世子,這話我不是第一次提起,你以為憑你一句話,就能將我定為奴籍麼?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就算不是你懷藏真的妻,亦是個堂堂正正的自由人,我何嘗賣身於你家?”

    懷藏真一愕,是了,他竟然忘了這一點,簡五娘在懷家的身份,很特殊,妾室只是個對外的稱呼,她其實從來就沒有承認過,也確實沒有賣身懷府,她只是默認著讓馮月英進了門為大。

    “我並沒有寫過休書!所以你還是不能走!”懷藏真腦筋也轉得快,很快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舒桐哈哈大笑:“世子爺,你可能是記性太差了,半個月前,你就已經寫了休書!”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23 PM

第051章:休書何來

    懷藏真確實沒有寫過休書,這一點毋庸置疑,因為懷震南說過,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不允許他休了簡五娘,他自己更不會!他並非不愛簡五娘,少時他就極為滿意這門親事,婚後她的溫柔體貼更是早就打動了他的心,三年過去,隨著簡五娘慢慢成熟,她走出了抑鬱與怯懦,恢復了原有的活潑性子,逐漸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她的美貌與智慧都在增長,京城貴族閨閣中,簡五娘這個名字時常被人提起,已然小有名氣,這一切,都令懷藏真刮目相看。

    “我從沒有……”這時刻懷藏真忘了自己前來的目的,為自己辯解起來,才說了半截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難道是她?懷藏真頓時急出一身冷汗,他將舒桐的小院鎖了,讓兩個婆子守在門口,不許二夫人出去,交待馮月英,一切等他回來再發落,而後急匆匆跑了出去尋懷夫人。

    綠袖見狀,神色焦急,輕道:“怎麼辦?”

    舒桐冷笑道:“不怕!等他出去我們再走,我自有辦法!”

    懷夫人一直不喜歡簡五娘這個兒媳婦,這一點其實是做娘之人的通病。在簡五娘沒有嫁給懷藏真以前,懷夫人是喜歡她的,並沒有因為她沒娘親教導便冷眼相對,反倒是將簡五娘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看待,時有照拂。但是簡五娘成了兒媳婦就不一樣了,懷夫人只有懷藏真一個兒子,她希望兒子娶一個門弟相當,才華出眾,並且宜生養的媳婦,以前的簡五娘,倒也符合這三個條件,但是隨著簡家的敗落,簡五娘一度的神智模糊,懷夫人覺得她不再配得起自己的兒子。

    懷夫人對懷震南提出退了這門親事,簡五娘孤苦無依,她膝下無女,不如就收了當女兒,將來等簡五娘大些了,再為她尋個好人家,也算對得起簡大將軍,奈何懷震南否決了這個提議,兒子也不配合她,堅持把簡五娘娶進了門。

    後來,懷夫人送到兒子屋裡的妾兒子壓根不碰,還給賣了,她心中對簡五娘就更多了一層不滿,不過那時的簡五娘有懷藏真護著,並且懷夫人也知她是生了病的,但凡對她說話大聲些,就會嚇得瑟瑟發抖,所以也拿她無法。但是如今不同了,懷藏真娶了馮月英,簡五娘淪為側室,對馮月英這個新媳婦,懷夫人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整日誇個不停,她還未過門時,懷夫人就提過讓懷藏真休了簡五娘,並且還迫兒子寫過一封休書,只是懷震南出面干擾,這事才沒成。

    那休書被懷夫人留了下來,說是如果簡五娘不聽話敢和公主爭,就拿出來嚇唬她,待到皇上將馮月英許給了懷藏真,簡五娘這個正妻讓了位,但凡與這件事有關的人多多少少都覺得虧欠了她,遂也沒人再提這檔子事,以至於她的身份其實一直不尷不尬地杵在那裡,妻不妻,妾不妾地,官家也沒個定論,懷藏真後來也就用這點哄著她,只盼著與她重修舊好,左擁右抱,妻妾和睦。

    當舒桐得知一切時,心中欣喜萬分,她之前不是沒有瞭解過,也不是沒有試探過,京中的貴族人家均沒有休妻的先例,而懷家更甚,再加上懷藏真對自己的情意,懷震南對自己不同尋常的關心,種種跡象都表明了這家人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她若請求休書一封,可能懷家會樂意在這之前給她準備一座墳墓,讓她提前去侍奉懷家那些祖先。

    舒桐從知曉懷夫人手裡有一份休書開始,就著手準備,當她順利拿到那份休書,便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待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上天又給她送來一個關鍵人物,便是太平王世子蕭焓,靈隱寺一晤,蕭焓說過,會無條件幫助她,她所要求的幫助只有一個,就是讓蕭焓幫她把休書拿到府台衙門,設法讓這份休書合法,還簡五娘一個自由身,並且幫她轉出戶籍,蕭焓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三天前離國使臣走時,舒桐就要綠袖離開,綠袖的身契她也從懷藏真那裡騙到了手,那一夜“纏綿”過後,她才一開口,懷藏真就答應了,他甚至騙了懷夫人,說是簡五娘給綠袖找了戶人家,從懷夫人那裡拿走了綠袖的身契。

    綠袖擔心自己走了,舒桐一個人不好脫身,與簡思成商量了一下,毅然留了下來,她對舒桐說:“二夫人,有我在您跟前,萬一有個什麼意外的,也好多個照應,實在不行還有我拖著,您可以先走。”

    舒桐拗不過她,只得答應,後來發現,留下個幫手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至少有人幫著分享報復的快樂。

    昨日,舒桐接到蕭焓的信,悄悄出了侯府後門,與他會合,一起拿著懷藏真親筆書寫的休書到了府台衙門,聽到太平王世子親自駕臨,府台大人本來躲在衙後歇息的,趕緊正了衣冠跑了出來。

    對於府台大人的疑問,蕭焓用一句話作了解釋:“太平王府與侯府是鄰居,我與懷世子亦是好友,此事他心中有愧,遂托了我幫忙辦理。”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休妻的當事人沒到場,府台大人深以為然,想來那懷藏真至少還存了一絲廉恥之心,不過從來沒有過休妻是女方來辦的,都是夫家的人來辦,按規矩還得當事人親自來才行,就是不來,也得出具蓋了印信的委託書,所以府台大人有一絲疑慮,不大敢給舒桐銷了戶。

    舒桐於是一番陳述,說得聲情並茂,讓府台大人和他那位師爺好一陣感動,覺得懷家真的是有眼不識金鑲玉,這麼好的媳婦也捨得休了,心中暗歎人心不古,不禁懷疑侯府老少兩位爺的好名聲名不符實,連個弱女都容不下,當年靠著人家博了個好名聲,如今事情過去,就過河拆橋,為名利富貴去娶那門第更高的了。

    那師爺帶著譏諷道:“沒想到懷世子與大將軍之女頗有緣,兩次娶妻,都娶的是大將軍之女。”一邊說,還一邊對府台大人遞了個眼色。

    府台大人也是精明之人,聞言想到了其中的關鍵,本來還要婉轉對太平王世子提出最好讓懷藏真親自來一趟的,也將這話給吞回了肚裡,爽快地給舒桐辦了手續,將那份休書蓋上了官府的印章,放到卷宗備案,並給舒桐辦理了戶籍轉移。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23 PM

第052章:脫身

    舒桐知道,這位師爺是個關鍵,若非他,府台大人這邊必須不大好過,若真的要懷藏真親自出面,她的計畫可就報廢了。

    蕭焓之前問過她,從懷家轉出戶籍後,準備落在哪裡,並透露出讓舒桐入住太平王府的意思,不過舒桐拒絕了,她說,要辦個女戶,蕭焓雖然覺得詫異,不過還是依了她,並且很樂意思為她充當了保證人。

    在這個國家,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們多是男人的附庸,很少有獨立的,但是並非沒有意外,於是就有了所謂的“女戶”,不過先決條件,這名女子必須是獨身,有土地,有財產。舒桐是懷府的棄婦,可說是淨身出戶,實則身無分文,不過隨著休書附著的,還有一張她的嫁妝單子,那是簡大將軍留給女兒在這世上最後的遺物,舒桐自然不會讓它留在懷家。

    府台大人對了筆跡,證明嫁妝單子上所列與休書一致,承認了它的真實性。有了資產,舒桐辦起戶籍來,也就順利了許多。

    府台大人邀請了蕭焓到後院喝茶,讓師爺帶著舒桐去辦戶籍,當師爺問她,戶主名寫什麼時,她說道:“簡舒桐,簡單的簡,舒服的舒,梧桐的桐!”

    上天讓她成為簡家的女兒,她不會拋棄這個姓氏,她是舒桐,簡家的舒桐!

    接過戶籍書時,舒桐禁不住一陣激動,從此後她與懷家再沒有關係!

    府台大人看著舒桐的目光帶了一絲憐憫,想當初,懷藏真娶簡五娘時,婚事是多麼地轟動,震驚了天下,要知道簡大將軍功勳蓋世,朝野聞名,多少百姓對簡家懷著無盡地感激,簡家僅存的血脈嫁到懷府,連帶著懷府那位侯爺的名聲也跟著水漲船高,百姓自發地組織了送親隊,為簡五娘送親,連綿了十裡。而今物是人非,懷藏真做了新駙馬,將髮妻無情拋棄。

    府台大人想,還是師爺聰明,怪不得懷家請了太平王世子出面,他那邊還沒休了前妻,就娶了後婦,按律來說,這是不可以的,但是新娶的那是哪一位?那可是皇上親自指的婚,自己再較真,能跟皇上較真?除非府台大人不管自己的前途了!

    反正休書不假,府台大人這麼悄悄兒把事情辦了,說不定婉和公主那裡,還會對他另眼相看,只可憐了這個被拋棄的簡氏女。

    舒桐無比感激大夏有這麼完備的戶籍制度,若是不找蕭焓打聽,她還不會瞭解得這麼清楚,有了這個制度,加上那份她偷來的休書,終於真正算是脫離了懷家的掌控,此番她要去向何方,都是名正言順的,懷家再沒有人能夠阻攔,休書已被府台大人拿走入了衙門卷宗備案,一切都合法,那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地蓋著懷藏真的印信,他就算是知道一切是舒桐做的,也沒有辦法再翻案。

    舒桐出了衙門便和蕭焓分開了,蕭焓自有手下護著他離開,舒桐真心對他說了句謝謝,蕭焓搖頭道:“簡小姐不用客氣,相比當年大將軍對我做的,這不過是九牛一毛,以後有用得著蕭某的地方,小姐儘管開口。”

    如今舒桐不再是懷家婦,蕭焓這聲簡小姐,叫得理所當然。舒桐笑了笑,點了點頭,蕭焓尚不知她要離開京城,從此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還道她會守著那份陪嫁,在京城過下去,舒桐自然也沒有解釋。

    兩人分了手,舒桐回來就和綠袖收拾好了包裹,準備離開,之前借買藥治病,從懷府也敲詐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錢財,與那位神醫兩個人二一添作五,分到手也有不少,為了方便攜帶,她讓綠袖去換成了銀票,身上只揣了幾貫。

    懷藏真這邊才出門,舒桐後腿就跟著走了,綠袖開始還擔心了半天,沒想到只看舒桐在院子裡用石子擺弄了一個陣法,兩人出門就再無人阻擋,那看守的婆子還恭恭敬敬地開了鎖,親自送兩人出了院門,怪不得先前舒桐那麼有把握,讓她不要著急。

    走出懷府,轉過拐角,舒桐拉了綠袖的手道:“快跑!”

    兩人一陣狂奔,將懷府遠遠甩在後面,到了與簡思成約好的地方坐定,綠袖才喘著氣問道:“小姐,你是怎麼做到的?好神奇啊,不過用幾塊小石子擺弄幾下,懷家的人就視世子的命令如無物,放了咱們出來。”

    “那叫陣法,當年我爹行軍打仗時用過,我也跟著學了一點,幸好懷府的下人都不是有功夫在身的,也只能對這些人起作用,所以我叫你快跑,若是讓外院的守衛發現了,咱們可就跑不掉了,幸好今日夫人出門,厲害的護衛大多跟隨出行了,剩下的都是些小蝦米,實力不強。”舒桐忽悠道。

    其實起作用的並不是那些小石子擺的陣法,她哪裡會什麼陣法,不過是騙綠袖的,她用的是幻術,就跟那天對懷藏真用的是一樣的,如今她的實力還不強,但勉強應付懷府這些下人也夠了,在幻術使出來的那一瞬間,那個看守她們的婆子,還有其他遇到她們的人,都只道舒桐就是他們的主子,哪裡會不恭敬?

    她臨走時還給懷藏真留了一封信,信中說道:“懷世子,我走了,若是你不想自己停妻再娶,婉和公主父喪期間失貞的醜聞傳揚大江南北,就別來追我,你再追,我也不會回去了,如今我的戶籍都已調出,從今往後,咱們兩個真的是再沒有半點關係,你,和你的家人,對我做過什麼,我會記得清清楚楚,將來有機會,我會好好‘報答’你們,再見!”

    是的,她相信他們會再見,事情還沒完,現在她不得不走,但是總有一天,她還會回來!她是簡家的小姐,簡家的根在大夏,簡家失去的一切,總有一天她要源源本本地拿回來。

    舒桐換了一身衣裳,再出現在綠袖面前時,儼然是個俊秀異常的小夥子,綠袖也換了裝,弄了一身小婦人的裝束,舒桐雖然年齡小些,個子卻較高,與身量較小的綠袖站在一起,竟是一對璧人。

    “娘子,咱們走吧!”舒桐笑嘻嘻地上前拱手道。

    “是,官人!”綠袖與她相視一笑,兩人手挽手出了那間簡陋的小屋,門外,簡思成看到自家小姐出來,面上浮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24 PM

第053章:城門被阻

    舒桐看著簡思成與綠袖,心中大慰。這世間還是有能夠讓她信任的人,眼前這兩個就是,誰都想像得到一個單身女子,還是個被休棄的女子,今後的生活與侯府的榮華富貴是不能比的,但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跟了她。

    簡思成不是第一次看舒桐穿著男裝,臉上並無驚異之色,她小的時候,跟著父兄在軍中,因為不大方便,便時常作男兒家裝束,幹起這種事情來可說是輕車熟路。

    簡思成身邊是一輛馬車,他自己則作了車夫的裝束,頭上戴著個斗笠,上前說道:“小……少爺,上車吧!”

    舒桐點了點頭,指著綠袖道:“這是你家少爺我新娶的夫人。”

    簡思成忍著笑道:“少夫人,請上車吧。”

    綠袖鬧了個大紅臉,跟在舒桐後面上了車,簡思成一打馬,喝了一聲“駕”,馬兒揚起四蹄,便向城外而去。

    綠袖掀了車簾,看著外面熟悉的街景,心中亦是有幾分感慨,這是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城市,有她恨的人,也有她愛人,不管愛恨,都不是她能夠掌控得了的,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依著娘的囑咐,活下去。

    馬車經過菜市,人比較多,顯得很是擁擠,行進的速度放緩下來,舒桐看到綠袖一直回頭往一個地方看,便也湊到她跟前往外看去,卻見地上跪著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頭上插著草標,她沒見過這種景象,便問綠袖:“那些孩子怎麼在頭上插著草?”

    綠袖的眼中滑過一抹悲涼,說道:“插上草標,便是自賣自身的意思。”

    舒桐看她神色黯然,心中一動,問道:“綠袖,忘了問你,當年你是怎麼進入太平王府的?你可還有別的親人?”

    綠袖搖了搖頭,強扯出一抹笑容道:“便似他們一般,我娘病死了,為了給她下葬,我便插上草標賣身葬母,正好遇到太平王妃的轎子從這裡經過,她便買下了我。”

    舒桐惻然,怪不得綠袖的神情會這般,原來是這些孩子勾起了她的傷心事。

    “那你爹呢?”舒桐又問。

    綠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下,低頭道:“死了!”

    “哦!”舒桐點了點頭,“如今你恢復了自由身,要不把名字也改回原來的吧,你原來叫什麼?”

    “我……我姓何,叫香蓮。”

    “那以後我就叫你蓮兒姐姐吧,”舒桐笑道,“不過現下你可是我娘子,這聲姐姐就免了!”

    “好!”何香蓮抿嘴一笑,“小姐隨便怎麼叫都行。”

    舒桐搖頭道:“叫什麼小姐,蓮兒姐姐,現在我和你都是一樣的,咱們都是自由人,你叫我名字好了,舒桐,當然你也可以叫我阿舒,或者阿桐。”

    “你的名字可比我的好聽多了,我只知大家都叫你五娘,卻不知你的大名,那我叫你阿舒好了,”何香蓮道,“你也不要叫我姐姐了,不如叫我阿蓮吧。”

    “有什麼好聽的,還不都一樣,名字只是個代號,喊得應就成,那我也不客氣,就叫你阿蓮了。”舒桐說道。

    簡思成聽到兩人的談話,心頭有些詫異,也有些黯然,原來五娘的名字叫舒桐,他都不知道,那時候她的哥哥們都叫她小五,他還曾傻傻地以為她的名字就叫小五。

    舒桐和何香蓮一路聊著,何香蓮拋開了先前的陰鬱,心情好了些。馬車緩緩離了菜市,很快四周的嘈雜就歸於平靜,馬車慢慢減速,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舒桐掀開前頭的簾子,問駕車的簡思成。

    “到城門了,少爺,有點奇怪,城門口有官兵盤查,出城的人都要經過查驗才放行,咱們還要不要過去?。”

    何香蓮聞言拉住舒桐的手,緊張地問道:“阿舒,你說會不會是世子得到消息,派人攔我們?”

    不會這麼巧吧!舒桐皺起了眉,這可說不準,如果懷藏真出去時正好遇到懷夫人回來,他折回府裡就會發現舒桐失蹤了,沒准真會這麼幹。

    “你將馬車停在路邊,先看看再說。”舒桐對簡思成說道。

    簡思成依言停了下來,這段時間正逢元君娘娘的生辰,信神的人都會前往神廟拜神,所以上山進香的人絡繹不絕,出城的人很多,有許多馬車都停靠在一邊等著檢查,所以他們這一停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車才停下,舒桐就跳下了車,簡思成忙喚了一聲:“少爺!”

    舒桐轉頭沖他笑了笑,說道:“等一下,我到前邊買點東西就來。”

    她摸了幾個銅板,在路邊攤上買了幾個炊餅,讓賣餅的大嬸給包好,在包的這個過程中,打聽起了城門口的狀況。

    “聽說是哪個大戶人家走失了個妾,正在盤查呢。”賣餅的大嬸一臉興奮地說道。

    “徐大嬸,你知道的還沒我多呢,可不是什麼妾,剛剛我又聽到東街傳來的消息,說是平遠侯府正經的少夫人。”一個推著板車叫賣的小夥子撇嘴道。

    “臭小子,平遠侯府的少夫人,可不是個公主麼,怎麼會不見了?你這是哪兒聽來的瞎話?”徐大嬸罵道。

    “不是這一位,是原來那一位,簡大將軍家的小姐!”推板車的小夥子悄聲道。

    “真的?”徐大嬸皺起了眉頭,“這簡家小姐可真是夠可憐的,好好兒的正房夫人,被人就這麼給擠了下來,那個公主的爹是大將軍,她的爹也是大將軍,怎麼命就這麼不一樣呢?”徐大嬸搖了搖頭。

    舒桐心想,懷家是不可能公開她失蹤的事實,也不知是誰將這條消息傳了開來,難道是蕭焓?估計也只能是他了,原來這位太平王世子還真的在盡心幫她,懷家想藏著掖著,就偏偏說出去,看他們怎麼說!

    若是承認懷藏真的二夫人跑了,丟的可是平遠侯府的臉,至於她……無所謂!若是侯府想要臉面,就只有公開二夫人被休的身份,休了的女人,自然和懷家再無瓜葛。

    正想著,只聽得馬蹄陣陣,一陣人馬從北而來,領頭的男子器宇軒昂,正是懷藏真。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26 PM

第054章:三個臭皮匠

    舒桐低下了頭,掩藏了臉,只要不仔細看臉,她身著男裝,不怕被懷藏真認出來,而且那男人的眼睛直直盯著城門口,壓根沒朝她看。

    她微微諷刺地笑了一下,這個男人一直都是這樣,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保持著儀錶,縱然他心頭再如何波浪淘天,也不會顯在臉上,但是從他表情的細微處,舒桐還是能夠感受到他的焦急,只是不知道這份焦急是因為他真的在乎舒桐,還是因為懷震南的囑咐。

    跟在懷藏真身後的羽林衛是皇家的兵馬,懷震南他們的頂頭上司,若他不發話,這群人不可能跟著懷藏真來。舒桐皺了皺眉,這麼興師動眾,懷家顯見得是一定要將她攔下了,她該怎麼辦呢?

    看看四周,她低聲歎息,自己那點功力,讓懷家那些下人魔障一會兒還行,對付這麼多人,根本就不可能。

    “小夥子,你的餅!”徐大嬸招呼道。

    舒桐接過,笑道:“多謝!”拿著餅回到馬車邊,她給簡思成發了一個餅。

    簡思成道:“我不餓!”

    “不餓也要拿著。”舒桐面帶微笑,也不見她嘴角動作,卻照樣出了聲,聲音很細,非常低沉,也只有離她近的簡思成和何香蓮聽得到。

    簡思成接過,咬了一口,舒桐這才上了馬車,將餅全塞到了何香蓮懷中,示意她吃,自己也拿了一個,掀了簾子看著外面,不時咬上一口,簡思成則側身站在車邊,眼睛看向城門,耳朵卻支起,聽舒桐對他說道:“羽林衛都出動了,毫無疑問是沖著咱們來的,咱仨人在一起,目標又顯眼,看來從城門出去太過危險。”

    “那怎麼辦?如今前後都有馬車堵著,咱們也不好出去,他們是在搜人,就算能出去,咱們這一動,不是正好自己暴露目標?”

    “所以得想個法子,三個臭皮匠,還能抵一個諸葛亮呢,趕緊想想法子,想到的都說出來,商量一下看哪個法子可行。”舒桐說道。

    簡思成和何香蓮來不及問諸葛亮是誰,趕緊開動腦筋想辦法,舒桐自己也沒閑著,大腦高度運轉,思量著要如何解決眼前的難題。

    何香蓮想想說道:“要不……咱們丟下馬車,悄悄退回城去。”

    舒桐搖了搖頭:“不行,這樣也很容易被發現,到時候他們猜到了,全城盤查,一樣躲不掉。而且城門如果一直這麼盤查下去,無論如何也走不了,難道就在裡面呆一輩子?要知道我們和司馬雲烈約定的日子只剩下一天了,還得趕到泗水鎮。”

    “我覺得,這個辦法可行!”簡思成突然開了口。

    何香蓮聽到簡思成贊成她說的,高興道:“簡大哥也贊成我的辦法麼?”之前論起來,簡思成比何香蓮大了月份,於是她便叫他一聲簡大哥。

    簡思成眼睛看著前方,一邊嚼著餅,一邊悄聲說道:“也只有這個法子了,只要能拖過去,晚上再想辦法出城。”

    “晚上?晚上城門關閉了,難道飛過去?”何香蓮說道,“就算你會輕功,可這城牆有幾丈高,除非像小邪這樣長了翅膀,不然誰過得去?更別說我那點三腳貓的功夫,阿舒更是,半點功夫也不會。”

    鸚鵡小邪一直賴在舒桐身邊,舒桐出府時也沒管它,不過它自己飛了來,一直跟在她身邊,舒桐也就由著它了。這只鳥兒很有靈性,似乎也知道幾個是在跑路,一改平時的呱噪,一聲不吭,就停在馬車角落裡打瞌睡。這時聽到提起它的名字,突然挺直了身子,眼睛瞪得溜圓看著舒桐。

    舒桐忍不住笑了,將左手伸出來,小邪便展開翅膀,輕輕飛到了她的手上,她用右手順著鸚鵡的毛,低聲道:“還忘了有它在了!”

    “要是能夠讓他帶個信給司馬公子就好了,說不定他有辦法幫我們出城。”何香蓮說道。

    舒桐輕輕搖了搖頭,小邪對司馬雲烈又不熟悉,它哪裡找得到那個人,就是信鴿,也得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再說她覺得就算找到了,司馬雲烈也幫不了他們。

    “思成,你繼續說。”她對著簡思成開口道。雖然她說過,以後在司馬雲烈面前,簡思成和她得兄妹相稱,簡思成也依她之言叫了她的名字,但是人後他卻不讓舒桐叫他哥哥,而是讓她叫他的名字。舒桐覺得大家年齡相當,也無不可,便叫他思成。

    “盤嚴甚嚴,速度也就比較慢,我看還有一陣子才能輪到我們,這樣好了,咱們悄悄兒地走開,也沒人會注意,別尋三個人,給點錢,換上咱們的衣裳再來駕了這車出去,而我們則退守城內,到了晚上,從河道走,我知道一處地方,水流直通護城河,只要咱們小心點,閉氣潛遊,就能夠順河出城,只是以我的能力,只能帶一個人,就不知阿蓮妹妹可會鳧水?”

    簡思成自然是以舒桐的安危為先,直接就把何香蓮排到了後面。

    何香蓮聞言為難道:“糟糕!功夫我倒是會一點,鳧水卻是不會。要不……我留下吧,你們兩個走好了。”

    舒桐笑了笑道:“那怎麼行?若是你早些走了,倒也沒什麼,如今你留下來與我一道,懷家早知道你是我的人了,留你下來,被他們抓住,還不知怎麼給你安個罪名呢,思成帶你吧,我正好會鳧水。”

    簡思成愕然看著舒桐,他竟不知她何時學會了鳧水。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28 PM

第055章: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

    其實會鳧水的是舒桐,不是簡五娘,舒桐看出了簡思成的疑惑,只好解釋道:“小時候我跟著哥哥們,就像個男孩子,所以學會了鳧水,大了自然就沒下過河。”

    小孩子時學的,自然說得過去,果然簡思成接受了這個說法,他猶豫了一下,說道:“許多年未曾下過水,就怕你不適應,要不還是按阿蓮妹妹說的,先把她留下,我帶你出去,再回來接她。”

    “護城河那樣長,你就算有功夫在身,遊出去就夠耗費體力的了,再一個來回,一個人都吃力,別說還帶一個,就這麼辦吧,不用擔心我,其實這門技藝我從來沒丟棄過,每日洗臉時,我都會在盆中閉氣一陣子,不信咱們尋個地方比過,只怕你還不如我呢。”舒桐笑道。

    簡思成見她說得自信,只得點了點頭,當下三人計畫了一下,各自尋機會離開了馬車,不一會兒,便有三個人著了他們先前穿的衣裳,往這馬車走來,口供是對好了的,這三人平白得了一筆不小的財富,自是按吩咐辦事,舒桐三人則退到先前租憑的小院,等著夜暮降臨。

    不知怎麼地,舒桐右眼直跳,想到俗話說的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有些心神不定。不會像簡思成說的,下河的時候出問題吧?舒桐不放心,乾脆打了水來試了一下,雖然她才到感知階段,但體脈氣旋畢竟不同普通人,閉上眼將整張臉浸入水中時,她就感覺到了,在水下潛上半個時辰,根本沒有問題。

    等她從水盆中抬起頭來,何香蓮問道:“阿舒,你說我們要不要向太平王府尋求一下支持?”

    舒桐想了想,搖了搖頭:“還是算了!既然思成有了計畫,咱們就照計畫行事,牽扯上旁人,反倒可能壞事。”

    不是她不信太平王府,通過之前的事,她也相信蕭焓是真心幫她的,不過既然自己都要走了,何必給人添麻煩呢?她隱有預感,自己的事只怕有些麻煩,連羽林衛都出動了,雖說懷震南是羽林衛的指揮使,但羽林衛是皇帝的近衛,要調動也不是懷震南一句話就能解決的,這其中若是有皇帝的意思,恐怕舒桐不是那麼容易脫身。

    記憶中的一切,隔的年代久遠了一點,已經在模糊了,她仔細回憶,才想起一些點點滴滴。簡大將軍是讓她背過一份名單,三十六鐵騎她也曾見過,甚至其中的一個還抱過她,但那時她還小,實在是想不起他們的面容來,只依稀記得抱她的那一位是個女子。

    估計誰也沒想到,簡大將軍手中掌握的這股恐怖力量,鐵骨錚錚的三十六鐵騎,其中竟然有女人。至於為什麼簡大將軍手下會有這樣一批人,他又是如何調動他們的,這一點連舒桐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三十六鐵騎並不在一處,他們各有各的生活,唯有簡大將軍知道召集他們的方式,可這一切已經隨著他的死而不存于人世。

    懷震南對簡五娘這般好,費盡心思地娶了她做兒媳婦,之後又百般打探,所想的不外乎是要知道三十六鐵騎的下落,更有甚者,想要接手這股力量的指揮權,可惜簡五娘與懷藏真結婚三年,始終不曾恢復那段記憶。

    舒桐脫身這一計使得巧妙,根本不像是個失憶的女子所為,這一走,懷震南定然料到她之前是裝的,就怕她一露面,根本容不得她言語,就被羽林衛抓了去。所以舒桐要躲,不與懷家的人正面相碰,現如今讓懷府沒臉的事都要放在後面,第一要務是自己的安危,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她這座青山在了,遲早有燒起一把火的那一天。

    簡思成回來時,帶了些吃食,用層層油紙包得嚴嚴實實,說是等出了城萬一沒及時和司馬雲烈會合,路上吃的。舒桐誇他思慮周詳,為了穩妥起見,也尋了些油紙來,將自己的身家包裹得嚴嚴實實,貼身收好。

    到了晚上,在簡思成的帶領下,三人來到那個脫身之地,原來竟是一家酒樓,倚河而建,從後排的窗戶可以看到清亮的河水,這哪裡是簡思成說的水流直通護城河,明明就是護城河,只不過相對別處,這裡的水要寬得多、深得多,遠遠可看到對岸農田裡升起的煙火。

    舒桐轉頭問簡思成:“你確信對面沒有兵馬值守?”

    簡思成解釋道:“原來確實駐紮了一個小隊的兵馬,不過在這座酒樓開業後,那些兵馬就撤了,退守潼山關口,只要守住了那裡,自然無人能進得京來。”

    “酒樓的主人是誰?”舒桐問道,“可信麼?”

    對於舒桐一下想到了關鍵的地方,簡思成甚為佩服,回道:“是三皇子!”

    舒桐笑了,懷藏真和二皇子走得近,在三皇子看來,兄長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敵人。

    “思成,你竟瞞著我!”她說道。

    簡思成聞言,單膝跪下,抱拳道:“末將不敢有負小姐,實是事出有因,思成願以身家性命擔保,不說三皇子信得過信不過,這件事上,思成可以保證,他絕對不會站在小姐的對立面。”

    舒桐搖了搖頭,親手扶他起來,說道:“唉!你怎麼又跪了,說過以後咱們就是兄妹!這也沒說不信你,只是你與三皇子如何結識的,倒令我很是好奇。”

    簡思成自然不再隱瞞,將與三皇子結識的經過說了出來,原來自他查簡家的舊案開始,就與三位皇子身邊的人有了接觸,那時的簡思成不過是個小角色,自然不在這些人眼中,直到他跟隨懷藏真,一步步高升,在外人眼中他是懷藏真的心腹大將,自然也成了各方勢力拉攏的對象。

    三皇子拉攏懷藏真不果,自然是要在他身邊安插一個眼線,簡思成就在這個時候投其所好,取得了他的信任。

    舒桐默默地注視著前方,問道:“三皇子知道我的身份?”

    簡思成點了點頭:“我並沒有說,不過他應該猜到了。能夠讓懷藏真添堵,這是他樂意看到的。”

    他沒有對舒桐說,三皇子曾對他說了一番話,他說:“聽說今日懷府的二夫人跑了,當年自詡情聖的懷藏真竟然也有壓制不住的女人,哈哈哈!不知道這次他的臉面還會剩下幾分?可惜本座沒見著二夫人,思成你若是見到她,代本座傳個話,本座很欣賞她這番舉動!”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31 PM

第056章:埋伏

    一切都很順利,趁著夜色,簡思成先把舒桐用一根粗繩吊到窗下,看著她半截身子沒入水中,這才縛了何香蓮在背上自己也吊了下去,之所以這麼辦,是為了落水時不發出聲音,給人發現。正如他所說,三皇子壓根沒有露面,他做到了他的承諾,不管簡思成做什麼,他絕不插手。

    舒桐沾到水的那一刻,心也跟著放鬆了,她似魚龍入海,輕輕一劃,借著水流的推力便前行了一大截,將簡思成與何香蓮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簡思成見狀也放心了些,背著何香蓮奮力地遊著,趴在他身上的何香蓮臉燒得火燙,就是冰涼的河水也沒有減去那份燥熱。

    舒桐回頭,居然還惡作劇地笑了一下,心道簡思成這個帶人遊的技術還真是高難度,身上背著個人還能遊得這麼遊刃有餘,換了是她,絕對……比這做得更好,都不用背的!

    她的心裡有一點小小的私心,對於簡思成的情義,對她這個曾經以愛情為天的人來說,又哪裡會察覺不到,可是他們兩個之間根本就不可能,簡五娘只當簡思成是兄長一般,而舒桐,則在重生後經歷小產之時就下定了決心,這一生再不尋求虛幻的愛情,那比修仙之路還縹緲的東西,她已經要不起。

    不可否認,簡思成是個好男人,但是懷藏真何嘗不是呢?這個世界的標準本就和她那個世界不一樣,何況人心會變,她賭輸過一次,不願再賭!所以她要早些斷了簡思成的念想,這對他、對自己,都是一樁好事,她不會和他們同行一輩子,或遲或早,總有一天她會離去,他們三個都是孤苦無依的人,讓簡思成和何香蓮多熟悉一些,若她走了,二人也好有個伴。至於緣份,則看各人的緣份,她不會強求,做情人也好,做兄妹也罷,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每當有一點動靜,簡思成都會傳聲讓舒桐潛入水中,何香蓮自然也閉了氣,幸好時間都不長,否則可要憋壞她了。經過了五次換氣,三人終於遊到了岸邊。

    爬上岸,被夜風一吹,一股熱風撲面而來,衣裳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令人無比難受。舒桐倒無所謂,何香蓮卻是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拿手抱在胸前,遮掩著曲線畢露的身體,她個子嬌小,發育已成熟,更顯得身材飽滿。

    幸好簡思成是個君子,很好地奉行了非禮勿視,自上岸後就走在兩女的前頭,免得大家尷尬。

    “等出了這片野地,前面有一片山林,可以尋個山洞暫避一夜,順便拾點柴火烤幹衣裳,等天明時我探探情況,咱們再往前走。”

    三人沉默著進入林子,舒桐的視力是練出來的,簡思成經常夜行,也習慣了,唯有何香蓮不曾吃過這種苦,深一腳淺一腳,摔倒幾次,跌得一身的泥。不過她咬著牙沒有吭聲,只是暗自羞惱,在她看來,舒桐這般的纖纖弱女都能夠走得穩穩當當,自己三番兩次摔倒,真的很丟臉。

    舒桐在想心事,沒有注意,簡思成倒是聽到了“撲通”倒地的聲音,但聽腳步的落地聲不是舒桐,也就沒有管了,畢竟衣衫盡濕,他也不好去攙扶何香蓮。

    進了林子一會兒,聞得撲棱棱一陣翅膀翻飛的聲音,鸚鵡小邪落在了舒桐的肩頭,用柔軟的腦袋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

    “小傢伙,你也跟來了?”舒桐笑著伸手去摸它,“還是有翅膀好啊,一下就飛過來了!”

    鸚鵡小邪卻用嘴角啄她的手,舒桐微微吃痛,她眉頭輕皺了一下,忽然感受到了空氣中一陣輕微的震盪,忙道:“不好,有埋伏!快走!”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得一陣破風之聲,三支羽箭在月色的反射下帶著寒光直撲簡思成上中下三路,簡思成一個後空翻,兩手各抓住一支箭羽,嘴一張,咬住了第三枝。

    “啪啪啪”一陣巴掌響,一個人影從林中的陰影裡走了出來,而後四周亮起了火把,火光映照下,舒桐看到了懷藏真冷峻的臉,他冷冷地看著簡思成,說道:“好身法!可惜,任你功夫再好,入了這林子就好比鳥入樊籠,別想再出去!”微偏了偏頭,他吩咐身旁的羽林衛,“來人啊,將這個劫持侯府二夫人的逆賊給我拿下!”

    他竟是一頂大帽子扣在了簡思成頭上,羽林衛眾人上前,將簡思成團團圍住,手持長弓,每一箭都直指其要害。

    “放開他!”舒桐上前,緊挨著簡思成站著,目光尤如一汪深潭,直直看進了懷藏真的心底。

    “小五,過來,跟我回家!只要你現在跟我走,我可以既往不咎!”懷藏真對舒桐伸出了手。

    “既往不咎?”舒桐搖了搖頭,“我有做過什麼,需要你既往不咎嗎?咱們有什麼關係?懷世子,看來你得好好去檢查檢查了,有病得治,現在才是青年癡呆,還有得治,若是發展成老年癡呆,那就沒得治了!”

    “簡五娘,別仗著我寵你,就無法無天了!”懷藏真咬牙道。

    “你的寵愛,就是把人困守家中,為你懷家做牛做馬?你的寵愛,就是在妻子大著肚子時和別的女人顛鸞倒鳳,讓妻子氣極流產,活生生殺了自己的親生孩兒?你的寵愛,就是停妻再娶,迎嬌客入門,將髮妻為妾?你的寵愛,就是你的新妻子要置我于死地時,站出來幫她指證我?懷藏真,我不像你這麼白癡,這樣的寵愛,你以為我會稀罕?還是留著給你那朵只會裝無辜的小白花吧!”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32 PM

第057章:放了他們

    舒桐言辭犀利,當著羽林衛這麼多人,將自己曾受過的屈辱說了出來。羽林衛這些人雖是懷震南的手下,但他們是直屬皇帝的,不是皇帝的親信,也入不了羽林衛,其中並不乏世家子弟。

    羽林衛不是皇帝的謀臣,而是武將,皇帝對他們的要求唯有一件事,那就是絕對的忠心,心懷不軌的人,是成不了皇帝心腹的,所以嚴格說來,這些人的品性都算得尚佳,聞得舒桐之言,有人目中顯出了幾分憐憫。不過縱然憐憫,他們指向簡思成的箭也不移分毫,就算此刻懷藏真讓他們箭指舒桐,當場射殺了他,他們亦不會有半點猶豫,最多在舒桐死後,在心裡為她祈禱兩句,因為憑懷藏真是指揮不動他們的,就是懷震南這個頂頭上司,也只有持了皇帝的令箭,才能調動他們。

    不錯,羽林衛之所以跟著懷藏真前來,乃是出於皇命。

    舒桐這一番話,可說是毀了懷藏真重情重義的好名聲,偏生她說的每一句話,懷藏真都沒法反駁,只有最後一句,他雖然沒聽過小白花的典故,但也知道舒桐指的是馮月英。

    “你……你別無中生有,公主她……她也不是你說的狠毒之人,明明是你害了她,縱是如此,我來時,她還囑咐一定要帶你回去,別傷了你!”

    馮月英會為她求情?她恨不得舒桐死,怎麼可能!不過也不排除那朵小白花又在謀劃什麼陰謀了,裝可憐一向是她擅長的,也只有懷藏真這個男人,會一次次上當。

    “是嗎?無中生有,也要生得出來,不是你親口告訴我,大夫判定我身子虧損,此生再不能子嗣嗎?能生的是你那位新夫人,她生的是偽裝,是妒忌,是惡毒,是殘忍……對了,還會生棉花包,只除了生孩子!”

    舒桐眼帶譏諷,當初馮月英裝懷孕時,肚子裡塞了棉花包,偽裝小產陷害舒桐被識破後,棉花包從她屋裡搜了出來,被懷藏真讓人一把火燒了。

    提起孩子,懷藏真的臉罩上了一層烏雲,舒桐想,她還是高估了懷藏真對簡五娘的感情,在這個子嗣重於天的社會,女子無孕,就是一樁大罪,什麼感情都比不上對子嗣的重視,他豈能免俗?

    果不其然,懷藏真怒視著舒桐道:“難道整件事你就沒有錯嗎?你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別人身上,你自己呢?你又何嘗檢討過自己?”

    “請別這麼大聲對我說話!”舒桐漠然道,“以前你或許有,可現在你沒有了資格!”

    “我如何沒有,你是我娶進門的女人,是懷藏真的女人,你以為,若不是我,現在你還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嗎?”

    他的好心,這個女人從來不看在眼裡,她做了那樣的事,他都放不下她,一力在父親面前保她,誰知道她根本不領情!懷藏真覺得,自己是有錯,可是簡五娘也有,既然兩個人都有錯,他能夠原諒她,她為何偏偏揪著他的錯不放?這讓他很是惱火。

    “世子爺,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的女人,在你家中坐著呢,現在的我,與你可沒半分關係,你親筆簽名的休書,現在就在府台衙門的卷宗裡放著,自你簽下休書的那一日,我的人生就與你沒了半點干係,從此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往日的情份一刀兩斷,各不相干!”

    “五娘,那只是個誤會,你跟我回家,我會跟你慢慢解釋!”懷藏真聞言突然軟下來。

    同樣的戲碼,舒桐早就經歷過一次,別說她不是那個對懷藏真用情至深的簡五娘,就算是,她也不可能再信他,因為他對她說過的話,對她許過的承諾,在他抱著馮月英時,一樣說過,原來,男人的一生一世,不單單只許給一個女人。她甚至相信懷藏真以前對她說過,現在對馮月英說過,將來還會對別的女人說。

    “不需要了,”舒桐搖了搖頭,“我是不會跟你走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懷藏真的話瞬間變得冰冷無比:“這麼說,你是準備置這二人的性命於不顧了?就憑你們三人,你覺得能夠逃得出去?”

    舒桐笑了:“世子爺要給我們定個什麼罪名,只管定了抓走便是,不過簡思成的劫持罪名並不成立,我是自己隨他走的,並且我與懷府沒什麼親戚關係,就算我真被劫持了,又沒苦主求到世子爺面前,還請世子爺不要多管閒事!”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可是她不要被當成懷藏真的女人給抓回去,她倒要看看,懷藏真會給她定個什麼罪名!雖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可當今那位最好賢名,他是本朝歷史上最英明的皇帝,被百姓交口稱讚,舒桐倒要看看,這個英明的皇帝要如何讓這幕戲收場!

    舒桐知道自己有倚仗,從一開始,懷藏真就沒讓人把箭指向她,甚至在射向簡思成時,還是避開了她所在的位置,所以她可以肯定,定是有人交待過,也許那人是懷震南,也有可能是皇帝,他們要的是一個活的簡五娘,因為簡五娘還有價值,不會輕易讓她死。

    但是簡思成和何香蓮不同,先前的三箭,可是真真切切地帶著殺意,舒桐知道他們暫時不會動自己,可是不能保證兩個同伴的安全。

    “這些話都是你說的,反正我從未到過府台衙門,什麼休書不休書的,我也沒見過,我只看到簡思成劫持懷府女眷,難逃死罪,而這個丫頭,想來和他是一夥的!”懷藏真冷聲道,眼中有一小簇火苗在跳動。

    突然間,舒桐手中卻多出了一枚匕首,誰也沒有看到她這枚匕首是怎麼出現的。她將匕首橫在頸間,朗聲說道:“放了他們兩個,我跟你回去,否則你只能抬走我的屍體!”

    她的另一隻手背到了身後,擺了一個奇特的姿勢,讓自己的兩位同伴放心,這是他們之前就用過的,因為逃亡途中,言語容易驚動人,他們便商量著在特殊情況下不能說話時,就用手勢代表語言,沒想到這麼快便用上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8 02:34 PM

第058章:詭異的馬蹄聲

    懷藏真點了點頭:“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不會為難他二人。”

    他所要的,只是簡五娘一個,另外的人,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們不在簡五娘身邊,正好讓簡五娘少了一段臂膀,在懷藏真看來,若不是有簡思成這員猛將,還有綠袖這個狡猾的丫頭,憑簡五娘一個人,是不可能逃出懷府的,說不定就是他們給她出的主意,不然她一向對自己言聽計從,何以如今變得這般強硬。

    如果要走,簡思成和何香蓮早就走了,他們之所以留下來,就是因為擔心舒桐,現在舒桐的意思,還是要他們先走,兩人對看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裡察覺到擔憂,簡思成微微搖頭,他的意思不言而明,何香蓮見狀,亦沖他點了點頭。

    遇到危險時,舒桐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自救,而是救他們,這讓何香蓮很是感動,她朗聲道:“阿舒,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以前你是主,我是僕,身為僕人,自不能背主;如今難得你不嫌棄,以我為友,既是朋友,更不應該棄你而去。”

    這個傻瓜,她以為她在這裡,能幫得了什麼?舒桐回頭,看到了兩人眼中的堅定之色,簡思成沒說話,但是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不會拋下舒桐而去。

    “你們不走,這是要逼我嗎?”舒桐聲色俱厲地盯著二人,手掌壓下了幾分,匕首在頸上劃開一抹血痕。

    簡思成的瞳孔一縮,慌忙叫道:“小姐,不可!”

    “走!”舒桐吼道。

    簡思成咬了咬牙,招呼何香蓮:“我們走!”

    他不是蠢人,也明白現在的形勢,若懷藏真當真下殺手,他們三個確實一個也走不了,或者留下舒桐,殺了他二人,結果亦是一樣,可以肯定的是懷藏真應該不會對舒桐下殺手,那麼他們活著出去,還可以設法再救舒桐。

    簡思成帶著何香蓮,一前一後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好了,把匕首放下來吧,他們走了,你看,我答應你的話,已經做到了。”

    舒桐放下了匕首,懷藏真松了一口氣,飛快上前,將舒桐的兇器給沒收了。舒桐輕歎一聲,只怕這次再落入懷府,可就沒這麼好脫逃了!

    懷藏真揮手,羽林衛收起了手中弓箭,收隊回城。

    別看經護城河遊過來沒花多大功夫,走陸路卻繞遠了,他們要先穿過這片樹林,通過潼山關卡,再繞過半座山,方能看到城門。

    舒桐沉默地走著,懷藏真要來扶她,被她閃開了,就連脖子上的傷口她也沒管,因為痕跡淺,血流得不多,沒多久便凝住。

    “你這是何苦?”懷藏真忍不住說道,“外面不是那麼好玩的,在府裡,尚有人護著你,外面的世界複雜著呢,盜匪山賊都是有的,你以為就憑著一個簡思成,你能走多遠?”

    “若是不走,只怕死得更快,與其被人莫名其妙害死,還背個不清白的名聲,倒不如死在賊人手上乾淨。”舒桐冷冷地來了一句,噎得懷藏真再沒話說。

    舒桐在想,他怎麼會知道他們會經過這裡,特意在這裡設了埋伏呢?她不想問懷藏真,反正到了現在,追究這個也沒什麼意義了。

    一陣突如其來的馬蹄聲打破了沉寂,羽林衛停了下來,重新搭弓在手,四下散開,將懷藏真與舒桐圍在圈中。

    馬蹄聲很急,越來越響,仿如重錘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一陣風起,樹林裡響起某種鳥類的尖叫,淒絕的聲音,讓人的心忍不住跟著顫抖。

    “世子爺,有古怪!”羽林衛中的一人沖懷藏真說道。

    “按這蹄聲,可是不止一匹馬,而且聽聲音也應該到跟前了,這會兒卻一匹馬都不見,這不是馬蹄聲!”懷藏真也說道。

    “不是馬蹄聲,那是什麼?”這些羽林衛守的是皇宮,像這樣夜半出行荒山的經歷本就幾乎沒有,何況還遇到這種詭異的情況,一時之間,都覺得後背涼涼的,頭皮都要炸起來了。

    “會不會是撞邪了?”一個年約十七八的小夥子驚懼地說道,“前面的不是有個亂墳岡麼?”

    在場唯一一個保持鎮定,身心都未受到影響的,估計也只有舒桐了,聽到這奇怪的聲音,她微皺了下眉頭,以她的經驗判斷,這聲音不應該是他們所猜的那樣,不過……她當然不會說出來,能讓這些人害怕,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也許趁亂還可以逃走。

    她也有些好奇,這聲音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

    懷藏真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沖著夜空喊道:“何人故弄玄虛?”

    隨著這一聲問句,馬蹄聲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靜,正當眾人松了一口氣時,卻又傳出磔磔幾聲怪笑,難聽至極,刺人耳膜,聞之令人毛骨悚然。

    “擴大圈子,向四周搜尋一下。”懷藏真冷靜地發話。

    羽林衛圍成的圈迅速向四周擴散,拿著火把搜尋著枝頭樹後,不過照舊一無所獲,這聲音還真像是從地獄裡冒出來的一般。

    舒桐看到懷藏真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緊張,好整以暇地提醒道:“世子爺,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被閻羅王給找上了門?”

    “哈哈哈,小姑娘聰明!”忽然間一襲勁風飄過,前方出現了一人,背手而立,長髮如墨,披散在背上,身上的黑袍隨風而動。

    “閣下是什麼人,為何裝神弄鬼?”懷藏真喝道,警惕地看向前方,他沒有示意羽林衛放箭,在沒弄清楚對方底細前,他不敢冒然攻擊。

    “這是本座清修之地,誰讓爾等驚擾了本座,識相的趕緊滾,否則別怪本座不客氣!不過……這個小姑娘得留下,本座好久不曾見過這麼鮮活的人兒了!”那人的聲音聽在耳中甚是分明,卻又如在霧裡。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03 AM

第059章:一點鬼火震人心

    羽林衛大著膽子,箭指那身影,往前移動,想要包抄過去,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一切只是徒勞,因為不管他們移動多少,那個影子卻一直與他們隔著同等的距離,可明明看到他不曾移動分毫,一個固定的目標,卻怎麼樣都無法接近,這時誰都不認為這是某人在裝神弄鬼了。

    “懷世子,怎麼辦?”羽林衛裡那個小頭目問道。

    懷藏真咽了下口水,沖著那個背影道:“驚擾了閣下,是我等不對,特向閣下陪罪,不過這位姑娘是在下的妻子,敢問閣下留她在此,意欲何為?”

    “哦?”那人轉過身來,就見白慘慘一張面孔,上面沒有五官,羽林衛中膽子稍小些的,頓時赫得後退,那張臉上沒有嘴,也不知道聲音是從何處發出來的,“莫非你是要代替她留下?倒也不是沒有商量,只是光你一個,可是抵不了她這一命,除非是你們全部加起來,勉強可以。”

    羽林衛眾人聞言,頓時變了臉色,此人的意思顯而易見,要麼留下這女子,若要放了這女子,就得留下他們所有人,而他自稱九幽冥府來客,他所要的,可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他們的命!

    “不可能!”不等懷藏真說話,羽林衛的小頭目已開了口,“懷世子,不過是一名逃妾,你帶回家中,少不得也就是要懲罰於她,免得傳出去丟了你侯府的臉面,既然如此,不如將她交出去,也免得連累我們兄弟。”

    羽林衛只知道懷震南持了金箭要他們協助懷藏真,先前連辦的是什麼事都不知道,如今看到只是為了找個女人,本來就覺得懷府做得有些過份了,他們是堂堂羽林衛,是保護皇帝的,竟然出來幫著尋人,而且不是什麼武功蓋世的大盜,只是個弱女子,這心裡本就有幾分不喜。

    舒桐的話,多少引起了羽林衛裡幾個人的同情,不過與他們自己的生死相比,那點同情也就不值什麼了,他們可以為了皇帝死,那對他們的家族是一種榮耀,可是為了眼前這個女人死,一點價值都沒有,沒有人是傻瓜,所以很聰明地,他們選擇的是前者。

    “這……”懷藏真猶豫著,看了看舒桐,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要丟下她嗎?轉向那白面人,他有些急迫地問道:“閣下留下她到底有何用?”

    “三日後,是冥府閻君生辰,需以女子獻祭,此女命格至陰,樣貌也不錯,正適合!”白面人道,“給你時間考慮已經是本座開恩了,快些決定,是你們全部留下作祭品,還是她,說!”

    他說罷一揮手,忽然間就見一點綠火在其中一名羽林衛的身上炸開,頓時引燃了那人的衣裳,嚇得他滿地亂滾,幾個同伴上前幫忙,方才滅了他身上之火。那火也與平常看到的不同,帶著綠光,更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聞之令人作嘔。

    羽林衛的侍衛心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幽冥鬼火?當下不敢遲疑,那小頭目神情嚴肅地走向懷藏真,讓他把舒桐交出去。

    懷藏真知道,此刻就算自己不願意,也抵不住這些羽林衛,他轉向舒桐,目光複雜,若是早知道情況會如此,他寧可她逃得遠遠的。追她回去,一方面是不舍,一方面是她害得馮月英不孕,得逮了她回去才能給皇家一個交待。

    懷藏真向父親稟報簡五娘的逃跑時,懷震南只說,讓他帶著羽林衛,一定要把簡五娘帶回去,毫髮無傷地、活生生地帶回去,其他的並沒有說什麼。但是在他看來,帶回去後,除非她給馮月英吃的藥有解,否則亦難逃重罰。

    懷藏真開始時在氣頭上,沒有思量太多,在出來追捕她的過程中,卻想了很多,他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保下簡五娘,馮月英一向善良,只要他好好幫著求求情,馮月英不追究,就能保住簡五娘一命,沒想到此刻就她的命已提前交由他來抉擇,而他卻根本沒了退路。

    舒桐臉上帶著笑,突然開了口:“你不是說過,你會用你的生命來保護我,但凡你活著一天,就不會讓我受人欺負麼?懷藏真,現在就是證明你的諾言的時候,如果今日你能夠護得我周全,我就答應你,再相信你一次。”

    “磔磔!你想用他們幾十條人命換你一個,小姑娘,你未免想得太天真!”

    羽林衛的小頭目說道:“懷世子,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決定不了咱們其他人的命運,要想用我們的命來抵她的,也得你有這個本事!我們的命是皇上的,其他任何人,也不可能拿走!”

    懷藏真悲哀地看著舒桐,低聲道:“小五,對不起!”早知道,我不該來尋你!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說道。

    舒桐點了點頭,一串淚珠順著她的面容落下:“好,我明白了!”

    她轉身向那白面人走去,一邊走,一邊唱起了歌,聲音不高,但在這寂靜地夜裡,傳得很遠很遠,歌聲淒涼,是所有人都未曾聽過的調子,用的語言也非本朝語言,聽著倒像是西域邊疆那些遊牧民族的語言。

    她走向那白面人,當挨近時,眾人聽見一叢裹著綠光的鬼火升騰而起,將她與那白面人包裹在其間,而後又是一陣磔磔之聲,火光消失時,那裡已經沒了任何人影。

    懷藏真跪倒在地,用手捂住了臉,大叫一聲:“小五……”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04 AM

第060章:愛笑的男子

    “多謝!”看著懷藏真與羽林衛被嚇退,舒桐對面前的男人福了福。

    那火起時,她被此人環抱著腰,如飛般掠出,半途中,又有另一人加入,從他手中接過了舒桐,其速度明顯比這個還要快,這樣的速度,就算懷藏真發現不對尋來,也不可能追上他們。

    舒桐感覺到這兩人有心跳,有呼吸,還有掌心的溫度,所以很肯定這兩個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們將舒桐帶出很遠,遠到舒桐自己都不知道東西南北,這才停了下來,打亮了火摺子。

    “咦?沒想到,你竟然不怕!”見舒桐才停下就福身答謝,那白面人驚訝出聲,先前帶著些滄桑的嗓音變成了清朗的男中音,他順手一揭,正如舒桐所料,臉上的是張面具,像極了死人的皮,薄薄的一層。

    看到面具下的臉,舒桐也吃了一驚,她還以為對方不說是個老者,起碼也該是個中年男子,不曾想卻是個和懷藏真差不多大的男子。

    這男子舉手投足,自有一股大家風度,看得出他應該像懷藏真一樣,從小受過良好的教育,想來也是京中哪個貴族子弟,舒桐暗自感歎,人都說人傑地靈,其實應該倒過來說才對,這古代風景好、污染少,養出的男女一個比一個俊俏。

    “公子沒有惡意,乃是助我脫身,為何要怕?”舒桐反問道。

    “哈哈哈!”他毫不顧忌地笑了起來,“果然不愧是簡家小姐!不過小姐謝錯了對象,助你脫困的,另有其人,在下不過是覺得好玩,搭了把手嚇嚇幾個王八蛋而已!”

    沒想到這看似氣質高潔的男子,說話竟絲毫不文雅,舒桐不是那種矯情的貴族小姐,對這樣的說話不僅不覺得反感,反倒有些久違的親切,很久以前,她的身邊的朋友說話也是這般。

    既然這人說不是他,那必然是另一個了,只是開始那人不搭腔,舒桐還以為他只是個跟班,聞言立馬糾正自己的錯誤,向另一個男子行禮道謝。

    “不用謝!”低沉的嗓音很是陌生,一襲黑袍襯出他並不算壯實的身板,略瘦,個子很高,舒桐發育得不算矮,和他說話仍舊需要仰視。

    “不知兩位為何助小女子解圍?”她問道,“在我的記憶中,並不曾與兩位相熟。”

    舒桐一邊問,一邊在腦海裡回想,是不是自己遺漏了哪段記憶,不過搜尋半天,大腦傳遞給她的資訊,依舊是這是兩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因為你是簡大將軍的女兒啊!”堪比女子細緻的眉眼笑得彎彎的,“懷藏真太不要臉了,明明對你不好,都休了你還不許你離去,這件事不小心被我知道了,一向好稱‘管閒事’的我怎麼能錯過!”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姓杜,杜漠,他……他姓常,對了,老大,你叫什麼來著?”杜漠抓了抓頭。

    “咳!”姓常的男子戴著一面青銅面具,那面具完全依著人的臉澆鑄,眼鼻口處露了出來,既遮擋了面貌,又不會影響呼吸,見舒桐面帶疑惑,他低聲道:“姑娘喚在下常青就是。”

    舒桐一聽,便猜到這是化名,人家不願意暴露身份,她自然也不會強求,只笑著重複了一遍謝謝的話:“多謝常公子、杜公子相助之恩,兩位如此好本事,不知可否幫人幫到底?”

    “說吧!既然都幫了你,那是自然!”杜漠說道。

    舒桐發現他很愛笑,那笑容很明朗,看著他的笑容,會讓人情不自禁地被他影響,也跟著快樂起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05 AM

第061章:你再唱一遍

    舒桐要他們幫的忙很簡單,就是讓這兩人送她到與司馬雲烈約好的地點,簡思成和何香蓮離去,定然會去那邊搬救兵,舒桐不認識路,根本沒法子去尋找。存在于她腦海中簡五娘的記憶,不過是與她切身相關的一些事,並且是支離破碎的,想起一樣,是一樣。

    這時代的道路,她熟知的也只有當年與父兄在邊關走過的山間小道,對於那之外的地方,根本就沒多少記憶。開始時因為她決定自己孤身出城,倒是叫簡思成給她準備了一幅地圖,後來因為何香蓮堅持要一起,她也就沒管那東西了,最關鍵是有地圖她也弄不清楚,舒桐根本就是個路癡,她打的就是找人問路的主意。多年前放棄修真生涯,除了愛上劉元浩,決心與他過安定的生活,這也是一個原因,她不知道別處的修真是不是一樣,但是他們那一支需要不斷地行走。

    就算是那個車水馬龍的世界,也會暗藏著一些妖魔鬼怪,他們披著人的外衣,嗜血行惡。

    除魔衛道,是舒桐修行的一個項目,每三個月她都必須完成一個任務,別人花上幾天時間就能完成,舒桐因為不識路,光是尋找目標就要花上很長時間,她不想滿世界亂轉,浪費了大好光陰,所以在尋到愛情後退出了這一行。

    “小事一樁,就是你不說,我們也會做的,對吧,老大?”杜漠笑眯眯地說道。

    常青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往前便走。

    杜漠示意舒桐跟上,對她說道:“常老大不愛說話。”

    “看出來了!”舒桐笑道,在心里加了一句:你卻是個話簍子!

    “對了,你剛才唱的是什麼歌?很好聽,不過就是太淒涼了些。”

    “一首離歌。”舒桐說道。

    “不是咱們夏朝的語言,你能告訴我是什麼意思麼?好倒是好聽,就是一句也沒聽懂。”杜漠說道。

    “那是當年與父兄住在西疆時,跟著山那邊的牧民學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舒桐微微笑著說道。

    其實西疆有不同的遊牧民族,他們用的語言也各自不同,簡五娘所懂得的,也就是些“謝謝”、“你好”之類的簡單用語,舒桐卻是真的懂得一種語言——藏語,之前的吟唱,就是用藏語唱出來的,在這個時代也有這樣一種民族,也有這種古老的語言。

    “原來你也不懂啊!”杜漠感歎了一句,快走幾步上前,拉著前方常青的袖子道:“老大,你給解釋解釋,是什麼意思啊?”

    舒桐愣了一下,常青懂得藏語?

    “沒聽清!”面具下的臉轉向杜漠,只是眼睛掃了一下,就轉了回去,繼續前行。

    “怎麼會沒聽清?”杜漠撓了撓頭,很快又自己找了個理由,“是了,你當時在射箭,你一專注於什麼事,周遭的一切就都不管了!對了,簡姑娘,要不你再唱一遍?你不知道歌唱的是什麼意思,正好叫老大說給你聽。”

    看來常青還真是懂得,不是假的!舒桐臉不由得熱了起來,自己難道入戲,矯情了一把,還以為不會有人懂得,沒想到旁邊會坐了個常青,把整首歌聽了個明明白白。

    “不……不唱了!”舒桐搖頭,任憑杜漠怎麼請求,就是不開口。

    “小杜,別為難人家。”常青回過頭來,說話的聲音有些冷。

    舒桐覺得那面具下的眉肯定挑起了,她感覺常青並不是為了她解圍才如此,而是聽不起杜漠嘮叨。不過他發了話,杜漠終於安靜下來。

    舒桐想起他提到的常青當時在專注射箭,那火在羽林衛身上燒著時,她也隱約看到似乎有一樣東西從空中沾到了那人的衣衫,想來這一切都是常青躲在暗中搞的鬼,遂好奇問道:“杜公子,之前我們身上怎麼會起火,那火還感覺不到熱,但是那個侍衛身上著火時,卻又能燒著他?”

    杜漠看了常青的背影一眼,見他如常向前走著,並沒有什麼異動,便笑著向舒桐解釋:“那就是常老大的本事了!你不知道,我們常老大可是身份不凡,這點本事於他來說,不過是雕蟲小技,比這厲害的咱都見過,不過其中的道理我也不懂,因為我沒學過,只能對你說,這是神廟的一種技法!”

    “神廟?”舒桐驚訝地看向前方的常青,原來這個沉默的面具男,與神廟有關嗎?

    她聽柳菁提過,神廟在大夏,是與佛家不相上下的一個宗教組織,這裡沒有道家,感覺上神廟有些像道家,不過卻又不大相同,在別的國家,神廟的地位甚至還在佛家之上。相比佛家的低調來說,似乎神廟屢顯神跡,因此受眾也就比佛家要多。

    想起來,她因怕走漏了風聲,走得匆忙,竟然都沒向柳菁告別。

    對柳菁這個一直以來真心幫助自己、關注自己的姑娘,舒桐心懷抱歉。想到自己將來可能要做的事,她又覺得,其實不見也許更好!到頭來柳菁可能對她的恨不會比曾經對她的喜歡少,既然註定了兩人不會成為一路,又何必在此刻牽絆,徒增煩惱!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07 AM

第062章:招誰惹誰

    以前舒桐聽人提起,還道神廟的那些所謂神跡是騙人的把戲,不過在今天親歷後,她覺得有必要重新審視自己的判斷。

    常青的面容雖沒看到,從其聲音與杜漠的表現來看,他也是一個年輕男子,年齡和杜漠應該相差不大,杜漠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他再大也不會超過二十五去,這麼年輕的人,不可能是神廟的核心人物,最多也就是新生代的弟子,而他方才使的,就是曾經也會不少類似手段的舒桐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由不得她不心驚。

    舒桐想多瞭解一下神廟,有了這個心思,便引著杜漠說起了神廟的事。沒想到杜漠竟是一肚子的故事,他口才好,說起好多事來竟像親身經歷,讓舒桐倍感興趣,越聽越覺得這個神廟的修行方式與自己的很像。

    舒桐覺得有必要接觸一下神廟,說不定對自己的修行會有所幫助,要知道萬法皆通,更別說二者之間如此相似!

    有人陪著,再說著話,路也變得短了,還沒等舒桐接近目的地,就迎面碰上了司馬雲烈等人,原來簡思成果然與何香蓮先來到了這裡,請他幫忙相救舒桐。

    “簡姑娘,你沒事吧?”司馬雲烈迎上來,看到舒桐,滿臉驚喜。舒桐想,沒想到這個盟友還有幾分真心!

    “阿舒,你是怎麼逃出來的?”簡思成關切地問道。

    “我?是他們兩位……”舒桐轉頭,背後空空如也,她第一眼看到簡思成等人時就將注意力全放在了對面,身邊的兩個人何時走掉的,竟絲毫未覺,不由愣住。

    “阿舒妹妹,你怎麼了?”何香蓮見她怔忡,詫異問道。

    “沒……沒什麼!”舒桐勉強笑了一下,心中暗驚,若常青與杜漠是敵人的話,憑他們這般出神入化的本事,自己如何能逃得開?幸好他們不是敵人!

    很顯然,對面來的這群人並沒有發現他們兩個,兩人的突然離去,亦是不想被其他人發現,舒桐搖了搖頭,

    她搖了搖頭,拋開心中雜念,沖司馬雲烈等人抱拳道:“多謝諸位相助!”

    “簡姑娘客氣,你要去離國,就是我離國的客人,並且姑娘也幫了我們大忙,我想我們應當算是朋友了!”司馬雲烈笑道。

    隨行的人聽司馬雲烈這般說話,不禁面色一變,忍不住多打量了舒桐幾眼,別人不知司馬雲烈的真正身份,他們是他的心腹,又豈會不知,能得太子殿下稱作朋友的人,這世上能有幾個?

    舒桐明顯感受到了空氣中的冷意,一雙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目光中的恨意那麼明顯,仿佛她是個十惡不赦的人。

    她搜尋到了那目光的主人,那是個青年衛士,項上系著個金璃瓔珞圈,衣衫華貴,一雙眼睛略狹長,眼尾上挑,望之陰柔有餘,陽剛不足。

    舒桐的眼睛順著青年衛士的臉往下移,掃到腰身之時,頓時了然,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想: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她退後一步道:“殿下厚愛,不過我乃一介民女,出身寒微,如何能夠當得殿下之友,不敢枉攀。”

    “大膽,在殿下面前,緣何無禮稱‘我’?”這個狹長眼的年輕衛士上前一步,他的聲音與長相一樣,冷冰冰的,不似司馬雲烈這般客氣。

    “退下!簡姑娘是我的客人,不得無禮!”司馬雲烈面色一沉,喝道。

    “是,殿下!”那年輕衛士抿了抿嘴,不甘地看了舒桐一眼,只得退了回去。

    “對不起,手下的人沒規矩,讓姑娘見笑了!”司馬雲烈沖舒桐溫和一笑,說道:“雲烈此生最為佩服的,就是簡大將軍,簡姑娘是英雄之後,若你的出身叫做寒微,這世上可就沒高貴之人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10 AM

第063章:你被騙了

    懷藏真回去時有些失魂落魄,他腦中反反復複環繞著一句話:小五死了!他親眼看著她在灰燼中燃燒,那泛綠的火焰,似乎連她的靈魂也沒有放過,那聲淒厲的慘叫,讓他的心很不好受。

    羽林衛有金箭權杖,縱是深夜,也一樣開城放行。懷藏真帶隊進入城門時,負責這南門一隅的劉將軍迎了上來道:“世子,侯爺有請!”

    懷藏真一愣:“我父親?他在哪兒?”

    “在營中,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劉將軍道。他並不知道懷藏真深夜出去辦的是什麼案子,可是他身後的羽林衛,劉將軍可是認得明明白白,能夠出動羽林衛的,事情必然不輕,他也不敢問,到了一定的地位,身在官場的人都明白,不該說的,不能說!不該問的,也別多問!這,才是安身立命的法則。

    懷藏真沖身後羽林衛的小隊長點了點頭道:“你們在此暫候,我去去就來。”

    父親既然不在家守侯,跑到了城門邊來,想來是極為關心此事,懷藏真打馬隨劉將軍前行,很快到了營地,劉將軍的營房內亮著燭火,才進門,懷藏真就看到父親坐在案前,正對著一幅地圖深思,擱在案上的右手食指與中指輕扣著桌案。

    “父親,為何不在家歇息,深夜至此?”懷藏真見過禮,出聲問道。

    “人呢?可帶回來了?”懷震南來不及回答兒子的疑問,揮了揮手趕緊問道。

    懷藏真搖頭:“兒子辜負了父親所托,五娘她……回不來了!”

    “你放了她?”懷震南瞳孔一縮,聲音頓時大了起來,“之前我是怎麼交待你的?你答應過,一定會將她帶回來!”

    懷藏真跪下道:“父親息怒,兒子聽你的話,沒有怒責於她,只待帶她回來,再請父親定奪,只是出了意外,她死了!”

    “死了?怎麼回事?”懷震南大驚,一把拉起兒子,“你快說!”

    懷藏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通,懷震南越聽臉色越是陰沉,等懷藏真說完,他搖頭道:“癡兒,你還為她難過呢,你被人騙了還不自知!”

    “父親這是什麼意思?”懷藏真愕然道。

    “隨為父來,現在馬上去追,路上給你解釋!”懷震南出得營來,吩咐待命的羽林衛馬上出城,劉將軍又點了五百兵馬隨行,想到那人能施展五行離火,懷震南也沒有推辭。

    懷藏真沒有見過五行離火,懷震南卻是見過的,會五行離火的人,可以肯定是神廟的人,從懷藏真的敘述來看,那人五行離火應是才入門,威力並不大,最多也不可是個神廟弟子,也不知這簡五娘是怎麼牽扯上的。

    有神廟的人插手,這事就有些麻煩了。懷震南心想,莫不是神廟的人也察覺了什麼,所以要帶走簡五娘?神廟一向超然於世俗之外,從不過問世事,難道他們也要插手此事?

    思及此,懷震南的眉心鎖得死緊。其實神廟雖然叫神廟,掌管神廟的,仍舊是人,是人就有欲望,亦會對某件事或物有覬覦之心,所謂的態度超然,不過是因為還沒有能夠打動他們的東西出現罷了。

    他與兒子並轡而行,簡單地對懷藏真解釋了一下五行離火這種操縱術,懷藏真才知道,那種綠顏色的火別說是燒不死人,就是連一張紙也燃不起來,之前身上起火的侍衛,不過人家施的障眼法,依懷震南的判斷,應該是用箭之類的射出的火石,引燃了侍衛的衣裳。

    “看來,你我都小瞧了你這個媳婦!”懷震南歎道,“城門如此森嚴,她居然能夠逃出城外,若不是我事先猜到,讓你在潼山關口前堵截,還不知她與神廟也有勾結!哼!簡家五娘,果然不簡單,看來老夫都被她騙了!”

    “父親,怎麼……”懷藏真喃喃道,懷震南提到簡五娘時,口氣一改往昔的憐惜痛愛,這讓他很是不解。

    在他的記憶中,這門親事是父親親自對簡大將軍求來的,對簡五娘,懷震南可說是呵護倍至,自小就拿她當親生女兒一般,對簡家,父親從來都是敬佩的,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懷震南會用這樣的口氣提起簡家,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口氣呢?有幾絲不屑,幾絲憤怒,甚至是……仇恨!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15 AM

第064章:殘酷的真相

    懷震南冷著臉道:“真兒,是該你知道的時候了,反正這簡五娘的心也不在你身上,聖上有諭,必須抓到她,絕對不能夠放她逃離,就算不能夠活捉,也要留下她的屍體!”

    “什麼?”懷藏真一臉震驚。

    懷震南逼音成線,將四年來珍藏的秘密告之兒子,懷藏真聽到最後,臉色已然變得慘白。

    “為何……父親,簡家的男人都死光了,五娘她……她只是一介女流,而且她什麼都不知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藏真,這簡五娘若放她逃脫,對我懷家也是一個禍害,若是有朝一日她知曉前事,你當她不會展開報復麼?就算她自身手無縛雞之力,可那三十六鐵騎……”

    想到那些人的鐵血手腕,來無影去無蹤的本領,身經百戰的懷震南亦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簡守恆手中究竟為何會有這麼一支力量,這三十六人從何而來,平日裡藏身何方,竟然沒有一個人知曉,想必這也是永嘉帝忌憚簡家的原因之一,這麼一股強大的力量,不是掌握在皇帝手中,永嘉帝表面寬宏大量,本質卻是心窄之人,最為猜出忌,又如何會容得下!

    懷藏真的心中,剎那間有了一絲悔意,如果自己堅守承諾,不要和馮月英發生什麼,五娘也不會離開,若是她不離開,皇上也不會下這樣的命令,她可以在懷家好好地呆著,不過……

    “父親,若是她沒有離開,一直是懷家的兒媳婦,又當如何?”懷藏真問道。

    “只要她好好跟著你過日子,懷家自然有她一席之地,我知道你心太軟,這一點也不知你隨了誰,不過你不必內疚,就算你不遇上婉和公主,為父也會為你安排再娶一房平妻,為我懷家傳宗接代,簡五娘生的孩子,就算是我懷家的,亦流著一半的簡家血脈,這一點,是皇上絕對不會允許的!”

    懷震南掃了兒子一眼,眼神透出幾分犀利。懷藏真的頭“嗡”地一下,趕緊抓住韁繩,才沒失足落馬。

    他轉過頭,視線與父親相碰,眼中流露出幾分痛苦,非常吃力地問道:“五娘的小產,不是意外?”

    懷震南沉默著點了點頭。

    “母親……知不知道?”懷藏真想到了一心盼著抱孫子的母親,只覺得口中全是苦味。

    “就是你母親下的手,她每天給你母親請安,藥就下在給她喝的茶中,本來連懷都不可能懷上,誰知道,事無絕對,竟然出了意外,但是那孩子先天不足,定然保不住,所以你別再自責,不是你的錯!”

    “母親……母親……”懷藏真幾乎不能夠相信,一向最盼著簡五娘懷孕的母親,一直盼著抱小孫子的母親,竟然是親手殺害簡五娘腹中孩兒的兇手,他的眼中閃過一片晶瑩,顫抖著對懷震南說道:“父親,那是您的親孫子,你……你……”

    “可他身上有簡家的血脈,若是女兒還好,萬一是個兒子,就算為父留他在世,皇上那裡也容不得,藏真,你應該清楚這一點!為父知道你喜歡簡五娘,可你想留住她,唯有如此。為父總覺得,她這次逃離懷府,有些不對,那丫頭說不定恢復了記憶,一會兒對上,若是她不肯聽話回到府裡,切記不能心慈手軟!”

    “父親……”懷藏真叫道。

    “若是你下不了手,交給為父處置!”懷震南眼中滑過一絲狠戾。

    “殿下,後面有馬蹄聲!”司馬雲烈的衛隊中一個瘦弱的中年男子拍馬上前,低聲稟道。

    林暮白翻身下馬,耳朵貼伏於地,起身沖司馬雲烈點了點頭:“沒錯,很急,正是跟著我們而來,怎麼辦?”

    “一定是來追他們的,我就說了,帶著他們就是麻煩!”

    舒桐現在知道了,這個有著一雙狹長鳳眼的年輕侍衛叫做白河子,音是這三個字,她想當然的就想到了這三個字,心道錯一個字,就成了地名了。

    白河子見她看自己,使勁地瞪了舒桐一眼。

    “河子,不得無禮!”司馬雲烈說道。

    舒桐細看,他雖然沒有說什麼,不過眉心此時也微微皺起。她沒想到懷藏真這麼不想放過她,還以為跟著司馬雲烈會順利離開。

    輕歎一聲,看了看夜幕中的遠山,一線天光微微從山巔升起,快到黎明了,再過一會兒,太陽就會從那裡升起。

    “殿下,看來咱們不得不道別了。”

    雖然說他們的交易條件是司馬雲烈帶她平安離開,直抵離國,可是舒桐也知道現在的情況,這個約定司馬雲烈根本就實現不了,勉強之下,還會連累他。

    司馬雲烈對上那雙帶著幾分冷然的眸子,搖頭道:“不!簡姑娘,你不用多想,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要信守承諾。”他轉向柳暮白:“暮白,咱們不能走了,你趕緊帶著隊伍到林中歇下,做出歇了半宿的樣子,來人你們儘量拖延時間,若是能夠引得他們往另一個方向追去更好,我帶三個人,護送簡姑娘他們從山北走,我知道那裡有條道路,我們到汴州會合!”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18 AM

第065章:此荷非彼河

    循著馬蹄印,懷震南很快發現了離國使臣的隊伍,林暮白並非文弱書生,自小熟讀兵法,文武雙修,十五歲就帶兵剿匪,大獲奇功,行軍打仗自有一套,所以他的偽裝很成功,就連土坑裡帶著微溫的灰燼也沒遺漏,所以懷震南以搜捕朝庭欽犯為由,將宿營林中的使臣團翻了個遍,也沒尋出他想要的線索。

    摘下大鬍子的林暮白,雖說經過了偽裝,實則與司馬雲烈還是有著一定的區別,若是懷藏真細心一點,定然能夠看破,不過此刻的懷藏真心頭是一團亂麻,根本沒心思關注於他,他回味著父親的話,心中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才好,他既盼望著能順利找到簡五娘,帶她回家,又怕她執意不肯,那樣父親就不得不對她動殺機。

    離國使臣團中的侍衛們對於懷震南此舉很是不滿,對這支隊伍表現了一定的敵意,懷震南拱手道:“還請林公子莫怪,事關緊張,懷某唯有從權,得罪之處請各位見諒!”

    林暮白看了看天際,一道霞光緩緩浮現山頭,而後火紅的太陽露出半個頭來,剎那間金光照四野,遂微笑道:“哪裡哪裡,追捕朝庭欽犯,自然是大事,我們來時走的是另一條路,我離人有不走回頭路一說,所以特意另選一條回程,因不熟悉路程,貪看沿途風景,倒錯過了歇腳的地方,只好露宿荒野,此際天已亮,正好我們也該趕路了!”

    他招呼著隊伍整頓好,與懷震南作別,繼續向南行去。

    懷震南看著離國使臣團的人裝車,上馬,然後一個一個走掉,神色凝重。按他推算,簡五娘最有可能的就是借助使臣團逃出,可是他失策了,那麼,她到底去了哪裡?

    “父親……”懷藏真問道,“現在怎麼辦?”

    懷震南微微一笑道:“她唯一能夠躲過關卡的,便只有這一條路,既然不在離國使臣團裡,那唯一的去處,只有……追!”他一揮手,帶著拍馬轉向左邊的山道,馬蹄聲急急響起,羽林衛如風一般跟上,倏忽之間隱沒在山間。

    “林大哥,怎麼辦,他們追去了!”白荷子從樹梢頭跳下,向林暮白說道。

    她原是離國大將、部族首領白晉元之女,亦是司馬雲烈的備選王妃之一,因有一身好武藝,並知道司馬雲烈此次隨林暮白前來夏朝,遂女扮男裝跟隨,人家的名字是荷花的荷,舒桐不知她是女子,還道是河水的河。

    林暮白笑了笑道:“他們馬快,殿下的馬也不慢,而且他們拖延了這麼一陣,希望殿下已帶著簡姑娘過了索橋。”

    “萬一給追上呢?豈不是會為殿下帶來麻煩?”白荷子跺了跺腳,恨恨道,“她到底是什麼人?竟引得殿下為她如此!”

    林暮白瞥他一眼道:“若是你不想惹殿下生氣,最好對簡姑娘守禮些,你應當知道,殿下很少這麼看重一個人。”

    白荷子聞言,眼中滑過一抹冷意,輕聲道:“莫非殿下對她有意?”

    林暮白哈哈笑道:“怎麼可能!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我說怎麼這一路上你一直悶悶不樂呢,你不知這位簡姑娘的身份,她可是嫁過人的,方才尋來的那懷家父子,便是她的公公與丈夫!”

    白荷子一聽,臉上頓時多了幾分喜色,笑道:“原來如此,她是成過親的?”

    “是啊!”林暮白笑道,“傻丫頭,你擔心什麼呢,就算她是未婚女子又如何?要知道殿下的妻子只能夠是南部十族的族女,簡姑娘是夏人,威脅不到你,你該擔心的是其他九族的女子。”

    白荷子悠悠地看著前方,說道:“殿下從來不曾對一個女子如此好過,他還同意帶著她去咱們離國,我總覺得不大對勁。”

    輕咬著嘴唇,她還有一句話沒有說,那就是她不僅想做司馬雲烈的妻子,更想成為他心上唯一的那個女人,若是他只為規矩而娶她,就算是當了王后,她也不會開心。

    本來舒桐他們是很容易擺脫掉追兵的,只可惜幾個人都不熟悉道路,司馬雲烈是在很多年前,偷偷隨著林暮白的父親來過大夏,縱然他記憶猶新,可是大夏的山路卻沒有為了他而守著舊貌,那裡被某個達官貴人圍山建了個獵場,他們不得不繞道而行,因此當他們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行到索橋中央的時候,懷家父子追了上來。

    “五娘,有什麼委屈,怎麼不和爹說,你知道我一向視你如女。”懷震南遠遠地道。

    “糟糕,老狐狸追來了,快些!”舒桐回頭看了一眼,急忙對其他人道。

    “小五,別動!”

    索橋半吊在兩山之間,只能容一人過,七個人排成一排,像一串糖葫蘆,舒桐在中間,儘管懷藏真這一聲叫得很著急、很淒厲,她卻沒有理會,催著眾人大步向前,不過只來得及邁出一步,她就被迫停住。

    一支羽箭夾著破空聲,向眾人射來,幸好被最後那個司馬雲烈的護衛一劍斬落,背後傳來懷震南帶著幾絲涼意的聲音:“這一箭只是警告,再不停下,就別怪我取了爾等性命!”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19 AM

第066章:一隻多嘴的烏鴉

    懷震南一聲令下,羽林衛的箭直指索橋中央的七個人。

    舒桐轉身,她的身後是簡思成,簡思成的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他說道:“妹妹,別管她,你快走,我來擋住箭。”

    舒桐微笑著搖頭,神色不見半分慌張,但有一絲決然,她輕道:“不,哥哥,我長大了,不能總是讓哥哥擋在前面,你別輕舉妄動,我知道,以你和他們的本事,能夠輕易越過我走到橋的另一端,你只要幫阿蓮一把,他們的目標只是我一個。”

    簡思成說道:“不可能,我答應過四郎,要替他負起保護你的責任,懷家人若敢傷害你,只能踏著我的屍體過去!”

    “相信我,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冒險,父親、二叔、哥哥……他們的仇,我還沒有報,怎麼會輕易赴死呢?我自有對策!”舒桐說道。

    另一頭,懷震南等人的馬已經停了下來,羽林衛從兩側散開,張弓指住了他們,司馬雲烈露在蒙面巾外的眉毛皺了起來,輕喃道:“沒想到,懷家竟是無論如何不肯放過姑娘!”

    “懷藏真,我與你已經緣盡,你要我讓出侯府少夫人的位子,我讓了,如今我只求離去,你為何要苦苦相逼?”

    懷藏真道:“小五,你跟我回去!只要你答應跟我回去,萬事好商量,我相信你,我相信其中肯定有誤會,你不是那等心腸歹毒之人,下毒害公主的,定然另有其人,跟我回去,我保證,我會向公主解釋清楚,她不會怪你。”

    舒桐臉上浮起一絲淺笑道:“這次你卻錯了!下毒害她的,確實是我,原來我從未做過的事,你們要栽贓在我身上,如今我真做了,你卻說相信我,哈哈哈!你不覺得很好笑嗎?至於原因,我想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明白,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五娘,我知道藏真有諸多不是,可是爹一向待你不薄,你如此離去,置懷家的名聲於何地?你回來,一切有我給你作主!”懷藏真說道。

    舒桐看著這個偽君子,面上現出一絲委屈之色,說道:“爹……”

    懷震南聞言一喜,既然舒桐肯叫他爹,他以為自己已經說動了她,司馬雲烈與他的三個護衛蒙著面,他並不知道他們是誰,對於舒桐的身邊突然出現這麼四個,懷侯爺有些吃驚,這讓他心中更加堅定了得到那份名單的決心。

    “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關起門來好商量,為什麼要離開呢?我答應過你爹,會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對你,若是他九泉之下知道你離了懷府,還不知會怎麼擔心呢,你一個女子,就算有思成護著,在外面生活也艱難無比,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容易,別胡鬧了,跟爹回家吧!”懷震南說道。

    舒桐的神色出現一絲猶豫,說道:“我……我能相信你嗎?”

    懷震南點頭道:“爹的話,你還不信麼?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舒桐雙眼直視著懷震南,一咬牙說道:“好!這幾位朋友是我花錢請來的保鏢,別怪我不相信爹,實在是這世上出爾反爾的例子太多了,若真如此,請爹讓他們先行離開,我便答應回去,就算是婉和公主要怎麼處置我,也不能夠連累了別人。”

    懷震南神情閃爍,若是放人過了橋,在對面有了遮擋,又隔著一定距離,弓箭手可就射不到他們了!不過,與簡五娘相比,這些人都不重要,只要她在他手中,投鼠忌器,他們也不敢亂來。

    他點了點頭道:“好!爹答應你!不過你也要拿出誠意來,他們走他們的,你同時走過來,我便不難為他們,否則弓箭不長眼……”

    暗罵聲老狐狸,舒桐面上卻不顯,點頭應了。

    “這……不行!我不能夠讓你再……”

    “別說了!這是我自己的事,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搞成今天這種局面!”舒桐喝道,打斷了簡思成的話,她沖司馬雲烈遞了個眼色,聲音拔得更高了些:“你們走,都走!”

    司馬雲烈突然出手,封住了簡思成的穴道,抓住他縱身飛過了舒桐的頭頂,道了聲“走”,他身後的三名護衛也跟著飛身而起,其中一個抓住了何香蓮,帶著她迅速離開了索橋,同時,舒桐邁步向前,向著懷震南父子二人行去。

    “小常,怎麼辦?你不下去救她嗎?”山崖上,樹叢間,兩個青衣男子將下方的動靜看得清清楚楚,他們身形藏得好,臉上戴著集市裡兩個銅板一個的那種彩繪面具,兩張面具一模一樣,繪的都是一張胖臉,正是神廟中供奉的財神的模樣,兩人說話又是逼音成線,並沒有讓下方的人發覺。

    被叫做小常的男子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下方,說道:“再等等!”

    “咦?她怎麼向咱們這邊看了一眼?不可能啊,她不可能發現我們,我們藏得這樣好,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靈感應?我說,小常,你是不是悄悄偷了人家的心,還在這兒給我假裝正經?”先前說話的男子怪叫道。

    小常斜瞅他一眼,淡然道:“正因為你這只多嘴的烏鴉,我想她發現我們了!小杜,之前我不應該信你,應該把你的嘴用封條給封起來。”

    小杜一愕,他本是玩笑話,哪曉得被調侃的這個肯定了他的說法,他說道:“這怎麼可能?不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在別人逼音成線時聽到對方的話!”

    “有一種人,能!”

    “你是說,神廟的人?不是連你這個天資聰穎的天才都沒達到嗎?你的意思是說她是神廟的人?笑話,要真是如此,還用得著你來救她?”

    小常皺起了眉道:“我也不知道!”

    舒桐那一眼,讓人無所遁形,他相信她果然是知道他二人藏身在這裡,隔得這麼遠,又有樹叢遮擋,要說她是看到了,他寧可相信她是聽到了,但是她為什麼會聽到他們的對話?他不知道,也來不及思考,因為他看到那個他要救的女人抬頭沖著他這個位置笑了一下,右手翻轉,一柄匕首對住了自己的喉嚨。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25 AM

第067章:一箭斷情

    面具下的瞳孔瞬忽緊縮,男人的身形微動,卻又很快頓住。她那一笑……眼睛一亮,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且看她要如何,似乎不用他出手了,下方的女人已經在片刻間扭轉了局勢。

    “哈哈哈,簡五娘,我就知道你是在使詐,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得了我?”懷震南大笑道,一揮手,所有的箭矢都指向了舒桐。

    舒桐的臉上帶著輕鬆的笑:“事已至此,侯爺不準備再裝下去了麼?你那些騙人的話,也只能哄哄小孩子,我若是再落到你懷家,是個什麼下場,你清楚,我更清楚,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所以你寧可死,也不願回懷家麼?”懷震南道,“你果然恢復了記憶!你一直在騙本侯?”

    舒桐笑了:“這招不也是跟侯爺學的,你騙得我爹拿你當兄弟看,騙得我簡家的信任,我爹至死都當你是兄弟。至於說到我死不死……這可不是由你說了算!”

    電光火石之間,舒桐手中的匕首砍下,那匕首削鐵如泥,就這麼一揮之勢,竟然將索橋全部截斷,匕首在空中劃了一個美妙的圓弧,爾後舒桐就隨著墜勢往山崖下落去。兩頭山上,不管敵我雙方,皆傳來一陣驚呼。

    “小五……”懷藏真的吼叫當真是撕心裂肺,舒桐清冷的眼神掃過他,那張臉上的痛苦與驚惶,竟是半點不作假。

    “射!”懷震南很快就意識到了舒桐不是自殺,因為山的那一頭,先過去的簡思成等人已經在收索橋,舒桐吊在索橋的最下端,手緊緊地拽住了索橋。

    箭如雨下,對面的人一邊揮劍擋箭,一邊使勁往上拉著索橋。簡思成的心裡焦急一片,他的眼睛死死地瞪著舒桐,將全部的勁道都用在了手上,也不管四周圍的危險,幸好司馬雲烈等人為他擋住了箭雨,他只知道,他的小姐就在下方,隨時可能掉落,他要救她上來。

    兵行險招,舒桐這一計,早就想好了,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她又何必如此?在外人看來,她這一招與自殺無異,且不說她在索橋掉落時能不能抓住,就算她抓住了,對面只要一箭射去,她在空中無所憑藉,只有給人當靶子。

    果然,懷震南當機立斷,對兒子說道:“藏真,忘了為父告誡你的話麼?簡五娘不能留,你給我一箭了結了她!”

    懷藏真少年英雄,最為出眾的就是他的一手箭法,可于百萬軍中取敵首級,懷震南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麼德性,此舉也正是要懷藏真對簡五娘徹徹底底斷了那點情思,在他看來,做男人就得狠,為了功名利祿,什麼感情都得放下,兒子唯一不好的就是這一點,如果他做到了,那才真正能撐起整個侯府。

    懷藏真舉起箭的手在顫抖,父親說過的話還在耳邊:“簡家一門的死,雖是那位的主意,可是執行的卻是你爹我,簡五娘若是未恢復記憶,爹也就容她跟你一輩子,可若是她恢復記憶,就不得不防了,簡家的人,無論男女,個個都是鐵骨錚錚,這一點我懷震南也不得不佩服,你想想,當她知道了咱們懷家是她的滅門仇人,她會如何?為了家族,關鍵時候,你必須得狠下心來。”

    現在就是他該狠心的時刻了!小五,對不起!懷藏真瞄準了對面尚在空中晃悠的那個嬌小身影,閉上眼,一箭射出。

    一滴淚順著眼角淌下,懷藏真轉過了頭,他不再看,也不敢看,在他的箭下,還從未有人能夠逃生,方才那一箭,他是對著心臟射出的,那個在閉著眼都能描繪出的身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都曾撫摸過,又如何不清楚那顆心的位置呢?

    “阿舒……”何香蓮與簡思成的聲音同時響起,那麼淒涼,那麼無助,那麼絕望……

    舒桐笑了,她注視著對面懷藏真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絕決,他終還是射出了這一箭!她清楚地看著他張弓、取箭、拉弓、瞄準……他射得那麼准,儘管一開始張弓時手微微有些顫抖,可是當他重複過千百次的這個動作做出來時,一貫的訓練起了作用,後面的一切,他做得很好,瞄得很准。

    只不過,從上方飛來的一顆流星石比懷藏真的箭更快,擊在箭身上,箭頭一偏,未及舒桐身前就落了下去。

    抬頭看向山崖之上,舒桐朗聲道:“多謝!”

    懷震南沒想到兒子這一箭竟然會落空,看懷藏真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樣,知道再叫他射第二箭是斷然不可能了,便下令讓羽林衛對著舒桐放箭,反正要活口的願望還是落空了,那麼簡五娘惟有一死,他才能對那個人交待。

    “天啊!小常,一支箭你擋得住,這麼多箭,怎麼辦?”小杜一邊往下方射著石子,一邊急道。

    他身邊的小常卻收了手,目光沉沉地看著舒桐,說道:“是你我多慮了,她有些計量,原來早算計好了一切,果然……我沒猜錯!”

    而後小杜就看到了這一生令他再也難以忘懷的一幕,羽林衛射出的箭雨,在舒桐身前三寸便齊刷刷停住,仿佛是碰到了堅硬的壁壘,而後便像無頭蒼蠅,紛紛落下了懸崖。

    “她……她……她這是什麼功夫?”小杜結巴道。

    另一人取下了面具,面具下英俊的容顏帶著幾分慣常的清冷淡漠,不過此刻他的嘴角卻含著一抹淺笑,小杜回頭見著,嘟囔道:“我的老天爺,你居然笑了!戴上戴上,面具給我戴回去,回京城去,在有女孩子的場合,你還是板著你那棺材臉吧,否則女孩子都讓你吸引去了,讓我怎麼活?”

    “這裡用不著我們了,我們回吧!”小常說道,邁步前行。

    懷藏真愕然地看向對面,舒桐已經脫險,與簡思成等人會合,何香蓮抱著她,喜極而泣。司馬雲烈看著她的目光很是複雜,晦澀難明。

    這些舒桐都沒在意,她很瀟灑地揮了揮衣袖,唱著歌兒走遠,還是上次那首歌,只不過這一次的語調裡,少了一絲淒涼,多了一點歡樂。

    懷藏真愣愣地看著舒桐的背影消失在對面的山崖,她還活著,可他那一箭射出,從此,兩人之間的情意已斷,這一次,他真正地失去了她!

    “收兵!”懷震南冷著臉下了命令,他沒想到簡五娘竟然深藏不露,這件事得趕緊回去向皇上稟報,不能讓她離開大夏。

    不久之後,畫著簡五娘的通緝令便貼滿了大夏朝的大街小巷。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27 AM

第068章:夜半驚夢

    連趕了幾天路,舒桐他們沒去客棧,都在荒山野嶺休息,累了就靠在樹上眯一會兒,幸好如今是熱天,倒也能湊和。

    跟著使臣團目標太大,舒桐決定不按原計劃跟他們離開。原來她以為自己偷偷地出來,懷家好面子,不會這麼大張旗鼓地尋人,但她還是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懷震南竟然帶了羽林衛來追,若說她心中還曾有半點猶豫,不想相信懷府對她的收留是別有用心,那麼此時再無懷疑,她可以肯定、確信簡家的滅亡,與懷震南脫不了干係,所缺的,只是證據。

    謝過司馬雲烈,舒桐說明了自己的意思,準備就這麼各奔東西,沒想到司馬雲烈卻不同意,他開口道:“既是答應了簡姑娘送你到離國,我如何能夠食言,因為可能有危險就退縮,這可不是我們離人的作風,我一定會按照咱們先前的約定,送你平安到達離國,只要出了大夏的國境,懷震南父子又能拿你怎樣?”

    太子不走,他的三個手下自然也不走,舒桐說不過他,其實之前她看得出司馬雲烈功夫挺扎實,那三個護衛也自不弱,有他們伴著,逃出大夏的安全係數也高些,只不過她覺得人多不便,怕自己更多的秘密會被人發現,堅決不允。

    之前那一手,已經讓司馬雲烈看她兩眼放光了,再跟下去,她生怕這傢伙拿她當了什麼稀奇物事,哪天趁她不注意剖開了研究,離人擅蠱,別把她拿來做成什麼蠱……那就太可怕了!

    一個堅持要分,一個堅持要跟,到了最後,就成了舒桐三人在前,司馬雲烈帶了兩個護衛後面隨行,少了的那一個護衛,自然是去給使臣團傳話去了。

    舒桐無奈,何香蓮曾質問過,人家司馬雲烈的回答天衣無縫,他說:“我沒跟著你們啊,只是咱們正好同路!”

    同路就同路吧,只要司馬雲烈不在面前,拿那種看小白鼠的目光看她,舒桐可以當他不存在。

    司馬雲烈倒也識趣,路上偶爾也有遇到山賊,都被他和他的人打發了,舒桐樂得清閒。

    連趕了幾天路,在山中碰到了一戶人家,主人是老夫妻兩個,姓劉,帶著一個女兒住在山中,打獵為生。那姑娘叫劉圓圓,雖是山野村姑,卻長得跟一朵山茶花似的,帶著一種野性而奔放的美,她的目光落到舒桐三人臉上,帶著幾分好奇。

    當天他們就在這戶人家住下,舒桐和何香蓮就跟劉圓圓睡一個屋,沒有多餘的房給簡思成,老夫妻倆在堂屋搭了個地鋪,給他對付一宿。至於司馬雲烈,他愛呆哪兒呆哪兒了,這山中就這麼一戶人家,可沒他們的地兒了,估計還得在樹上涼快去。

    舒桐是人,她不是神,是人就會累,尤其在經歷了這麼驚險的逃亡之後,她身心疲憊到了極點,這麼多天來頭一回挨著床鋪,儘管是木板床,墊的褥子也不厚實,但她睡得很沉。

    這一家三口的生活,讓她記起了從前,夜裡的時候她做了個夢,夢到簡五娘只有六七歲大,簡玉臨帶著她上山捉野兔,英俊的少年笑容比陽光還燦爛,他站在山頂,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山下朗聲道:“小五,看,這就是我們簡家保護下的大夏江山,爹說守護國土是我簡家人的責任,等長大了,我也會像爹和大哥二哥,披上戰甲,不讓敵人侵略我們的家園。”

    山坡上,有牧羊女在放聲歌唱,簡五娘看著自己的小哥哥,眼裡滿是崇拜,她格格笑道:“四哥將來一定能夠成為大英雄!”

    一陣嘈雜的聲響驚醒了舒桐的美夢,她坐起身來,看到何香蓮也披衣而起,劉圓圓則手忙腳亂地穿上衣裳,叫著爹娘奔出了屋外。

    “怎麼回事?”舒桐與何香蓮對看一眼,眼中都掠過一絲詫異,莫非他們的行蹤暴露了?

    兩人很快穿好衣裳,外面傳來簡思成的聲音:“妹妹,你們沒事吧?”

    這一路上,他們三人兄妹相稱,舒桐與簡思成互稱兄妹,何香蓮則是她的表姐。

    “我們沒事,外面發生什麼事了?”舒桐一邊問,一邊走了出去,與簡思成打了個照面,看到簡思成臉上的表情,她心略松了些,想來不是追兵。

    果然,簡思成搖了搖頭道:“有幾個賊人半夜闖了來,將劉家圍住,讓劉大爺交出他女兒,老兩口不從,那些人就動手了,不過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只是逃走了一個,恐怕後面帶會有些麻煩。是我莽撞了,若是引來官兵,可就……”

    後面跟著個尾巴也沒壞處,至少舒桐從司馬雲烈口中知道了到處都貼滿了他們三個人的通緝令,現在他們三人都成了被通緝的要犯,所以舒桐才盡選些偏僻的路走。

    她擺了擺手,說道:“哥哥無需自責,這事既然我們遇上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先問問劉大爺到底是怎麼事,咱們再作計較。”

    正說著,劉大爺兩口子在劉圓圓的攙扶下進了屋,一家三口倒頭便拜,連稱多謝恩人。

    舒桐趕緊將他們扶起,問起來才知道了事情的緣由,原來他們本是山下百裡外劉家村的佃戶,只因村中出了個惡霸,見女兒劉圓圓生得貌美,便要搶了去做第二十七房小妾,一家三口才逃到了山中,已過了三年有餘。劉大爺隔一陣就拿些毛皮到山下換點糧食鹽之類的,昨日正好回來,可能是在山下露了行藏,給人看到了報與那惡霸知道,所以當晚就追了來。

    劉大爺求舒桐他們帶走劉圓圓,他說道:“幾位一看就不是尋常人,求你們救我女兒一命吧,帶著她逃離這裡,賞她一口飯吃就好了。”

    劉圓圓哭泣道:“爹,娘,我不離開你們!”

    一家三口抱成一團,看得幾人都是心酸。

    何香蓮說道:“阿舒,要不我們就帶上她吧!”

    舒桐搖了搖頭,她對劉大爺說道:“大爺,實不相瞞,我們三人皆是朝庭欽犯,你女兒若是跟著我們,恐怕結局會更慘。”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27 AM

第069章:為了你

    “啊!”劉大爺驚愕地看著舒桐,不敢相信,“姑娘誆我呢,你們怎麼可能……”

    “我與圓圓姑娘的境遇差不多,”舒桐苦笑一下,“只不過我逃出來了,那戶人家害了我滿門,如今還不放過我,不是我們不願意帶圓圓姑娘走,實在是我們也是自身難保……”

    “那……那怎麼辦?老天爺啊,為什麼讓那天殺的惡霸活在這世上,他要糟蹋多少女子才會收手啊!”劉大爺不等舒桐說完,已是嗚咽哀號起來。

    “妹妹……”何香蓮紅著眼道,“咱們幫幫他們吧!”

    “你打算怎麼幫?”舒桐問道。

    “殺了那惡霸,我看他還怎麼搶人!”何香蓮倒是個直性子,恨恨說道。

    舒桐啼笑皆非,搖了搖頭:“你有把握嗎?不是我說,你那點功夫,只怕不夠看的,關鍵是有人逃了,那人已有了防備,既然他是此方惡霸,手中哪裡會沒有一點勢力,如思成所說,若是引來官兵呢?我們自己就是在逃亡的人,就算我們能夠殺了人順利逃脫,那劉大爺一家呢?別幫忙不成反害了人。”

    劉大娘聽這口氣,料定舒桐等人確實幫不上這個忙,看了一眼花容月貌的女兒,劉大娘!悲悲切切地道:“我苦命的女兒啊……死老頭子,當初讓你攔著峻兒你不聽,若是峻兒還在,陳有厚那惡人如何敢欺到我們頭上!”

    “都怪女兒無能,連累爹娘受苦。”劉圓圓聞言扯著她娘的手,相對而泣。

    “還提這些幹什麼,兒子的選擇沒有錯,要是老子再年輕個幾十年,也會像他一樣,你道他在世時那姓陳的為何不敢動咱家?就是因為他是簡家軍,有了簡家軍那塊牌子,陳有厚那廝才忌憚幾分!”劉大爺喝了一聲,搖了搖頭,渾濁的眼中有著深深的痛楚。

    聽到“簡家軍”三個字,舒桐和簡思成對看一眼,不約而同開口道:“劉大爺,您兒子是簡家軍?”

    “是啊!不瞞各位,當年我送唯一的兒子去私塾讀了兩年書,原指望他長大後光宗耀祖,誰知那小子長大了,翅膀硬了,聽說了簡大將軍的事蹟後,爬起來跑到邊關投了簡家軍,也不顧我和他娘還有年幼的妹子,不過那小子也出息,沒幾年就掙了個校尉,簡大將軍都誇過他勇猛呢!”提起已故的兒子,劉大爺臉上有遺憾,卻有更多的自豪。

    劉圓圓怕老父傷心,接過了話頭道:“我哥回來過一次,很是威風呢,陳家的人見了他都是低聲下氣地,那時候簡大將軍名氣那般響亮,我哥是他手下的人,他們哪敢打我家的主意,哪想到我哥回去後,沒多久就傳來了簡家軍全軍覆沒的消息,我娘眼睛都哭壞了,陳家那些惡人知道咱家沒了靠山,就打起了我家的主意,占了我家的良田還不夠,還想把我……”

    舒桐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劉圓圓的肩,眼中微有濕意。劉圓圓委屈已極,雖然面前的姑娘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小些,可是她的舉止莫名地讓劉圓圓有一種安全感,她忍不住靠在舒桐肩頭,嚶嚶地哭起來。

    “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以後再也不要哭泣!”舒桐輕聲道,她抬頭看向劉大爺,“大爺,你恨嗎?你兒子若是不上戰場,也不會年紀輕輕就丟了性命。”

    “恨?我只恨陳有厚這個惡人,仗著他有個在朝庭當大官的哥哥,無惡不作!我只恨蒼天無道,讓簡大將軍被奸人所害,害得簡家軍全軍覆沒,若是簡將軍不死,簡家軍還在,這些壞蛋又如何敢動簡家軍的眷屬!”劉大爺握拳道。

    舒桐心中一股熱血上湧,縱然兒子跟著簡將軍戰死身亡,這位老人家卻沒有半點怨尤,還以兒子是簡家軍而自豪,這是怎樣一種樸實的感情,她自己也是簡家的一員,是簡家當世唯一的血脈,又如何能忍得有人糟蹋父兄用鮮血換來的百姓安樂?

    她知道簡家人行事的風格,做什麼事都會考慮安排妥當,尤其是對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簡大將軍從來都是視如兄弟,那些戰死的軍士,他們的家屬必會得到妥善的安置,所有的簡家軍士兵都會把戰死弟兄的親人當成自己的親人對待。簡家軍戰死一人,剩下的所有人都會多出一雙父母,他們每一人返鄉省親時,都會去陣亡戰友的父母面前叫上一聲爹娘,這就是簡家軍!老人們失去一個兒子,卻能夠得到千百個兒子的關心,所以簡家軍存在一天時,那些有兒子戰死疆場的人家,沒有人會去招惹,因為招惹了他們,就是與整個簡家軍為敵。

    人走茶涼,隨著簡家一門身故,曾經追隨簡家的兒郎們盡皆戰死,他們的親人也再無人問津。

    你放心,劉大爺,你的兒子不會白死,簡家軍總有一天會重新振作!舒桐在心裡悄悄說道。她發現,自己光想著簡家的仇是不夠的,就算揪出害死父兄的幕後黑手,那這些心甘情願追隨父兄的百姓們呢?自己又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她目光沉沉地望著天空,清楚地看到自己未來的路佈滿了荊棘,可是,她必須走下去,就因為她是簡家的女兒,身上流著簡家的血,父兄拼死一生,保衛的是這一方百姓的安危,他們走了,丟下的責任,她不能甩手不管。那麼,就從這劉家開始吧!

    她縱然發過誓這一世只為自己而活,苦心修行,達到圓滿,可她發現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因為她舒桐,從來就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她有一顆正義的心,而如今身上流著的簡家血液,也註定了她不可能放棄某些責任!

    “司馬,聽夠了麼?聽夠了就出來!”舒桐回過頭,對著身後一棵茂密的榕樹說道。

    “嗖嗖”兩下響,榕樹上落下兩道身影,驚得劉大爺倒退了幾步,抄手就拿起了先前放在一邊的獵刀。

    “劉大爺,不用怕,他們是自己人!”舒桐沖劉大爺微笑一下,轉身面對司馬雲烈時,臉上卻掛了一層寒霜,“躲在暗處窺視,司馬公子是什麼意思,是想看我們的笑話麼?還是想幫著官府抓捕逃犯啊?”

    司馬雲烈扯下蒙面黑巾,俊顏下的笑容一如既往,很欠揍!

    “簡姑娘這可冤枉我了,這一路上,我可是幫了姑娘不少,那些蚊蚊蠅蠅都是我幫姑娘打發的,方才也想幫手來著,不過簡兄的身手太快了,不用我們出手,人就被他打趴下了。”司馬雲烈嘻嘻笑道,看著舒桐的兩眼不斷閃著電波,連一旁的何香蓮都注意到了,她輕輕碰了舒桐一下,說道:“阿舒,那傢伙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哪能呢!”舒桐淡然道,“他那是眼睛抽筋,這是病,得治!”

    何香蓮聞言嘴角抽了抽,忍著笑道:“原來如此!”心裡卻道,阿舒這話說得可真毒,若是司馬雲烈真存了這樣的心思,只怕想要得到美人心,不是件容易的事!

    “逃了一個!”簡思成則是實話實說道。他沒殺人之心,只不過是讓那些人沒了反抗之力,清點的時候才發現他打倒的是七個人,卻只剩下六個,可見是逃了一個。

    “那沒關係,我就料定了姑娘會插手這件事,這些不過是些小嘍羅,所謂擒賊要擒王,那一個逃了無關緊要,我的護衛跟著他,正好帶人去找到他的老巢,咱們好來個一網打盡!”

    舒桐畢竟是初來乍到,沒有接觸過這類的事,司馬雲烈則不同,他是離國太子,常常微服出巡,這樣的事怕不是第一次遇見,怎麼處理也顯得輕車熟路,既然他肯幫忙,舒桐就將指揮權交給了他。

    司馬雲烈示意舒桐到一邊,很誠懇地說,這件事了結後,希望舒桐到離國去生活,懷家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她在大夏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險,他會一路護送舒桐,直到她安全離開大夏。

    “到了離國就安全了嗎?你們離國只是個小國,你不怕懷震南知道我在離國,藉口對你離國發兵?”舒桐問他。

    司馬雲烈笑了笑道:“我離國雖國力稍弱,夏朝皇帝卻一直未曾對我離國發過兵,你道是為何?他覬覦我國已不是一天兩天,可是他一直沒動離國,這自然是有原因的,所以姑娘就不用擔心了!若是知道你在離國,我想他就算有心,也拿你沒有辦法,可以說,如今你若是還能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讓懷家人不敢動你,那最好的去處,就是離國了!”

    “為何?”舒桐奇怪道。

    司馬雲烈卻是莫測高深地笑了笑,說道:“姑娘若想知道原因,跟我去離國不就清楚了?”

    “不和你去離國,你就不說嗎?沒想到堂堂太子殿下,還會耍無賴。”舒桐譏笑道。

    司馬雲烈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個中原因我並不十分清楚,這一點沒有瞞騙姑娘,實話對姑娘說了吧,我此行大夏,出使的目的就是為了你!”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28 AM

第070章:假冒神廟來客

    “為了我?你認識我?”舒桐更加奇怪了。

    “不!之前我從未見過姑娘,連你的名字也是離開前才聽說的,本來姑娘就準備去離國,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沒想到節外生枝,懷家會搞出這許多事來,使得姑娘原有的計畫改變,我若不說清楚,姑娘看來是不打算去離國了,所以這才實言相告。我有一個姑姑,離國長公主司馬藍朵,也就是我表弟林暮白之母,不知道姑娘有沒有聽說過?”

    舒桐點了點頭,跟著懷藏真這幾年,不時也會聽他說些政治之事,是提到過有這麼一號人物。她知道這位離國的長公主司馬藍朵與離國長公主蕭秦嬈齊名,兩者同樣是以傳奇的經歷聞名於世,不同的是蕭秦嬈是以女扮男裝入軍中,創下奇功而出名,司馬藍朵則是幼年離奇失蹤十餘年,在嫁了人後才尋回,而後與其夫一起,為離國出謀劃策,在與他國的談判中,力保離國利益,成就離國鐵腕長公主的英名,連國主司馬天宇亦贊其妹是國之柱石。

    當然,對於大男子主義的夏朝人來說,提起司馬藍朵這位長公主,不是誇讚,反倒頗有微詞,無外乎女子不應干政這類的,想想蕭秦嬈得其兄如此恩寵,亦被排斥在權力中心之外,就可見一斑。

    對舒桐來說,這樣一位女性,卻是她所敬佩的,只是想不通為何司馬雲烈會提起,在她的記性中,司馬藍朵是個陌生人,她遲疑道:“你姑姑……與我有什麼關係?”

    “正是姑姑要我來尋姑娘的,她要我借機與姑娘碰面,說服姑娘離開懷家,到離國去。姑姑說,她與姑娘的父母是故交,沒想到姑娘不等我說,就有了離開懷家的意思,省了我一番麻煩。姑姑交待過,這也是對我的一番考校,看我能不能夠辦好,如果我實在無法說動你,她讓我告訴你四個字,她說如果你真的是簡家女兒,聽了這四字就會相信我的話,隨我離開,現在看來,我若是不說出這四個字,姑娘果然是不會聽我了!”

    舒桐愣了愣,心頭一跳,保持著鎮定問道:“你且說說,是哪四個字?”

    司馬雲烈機警地看了看四周,確信沒有人偷聽,這才嘴唇輕動,緩緩說道:“地醜、人午!”

    四字入耳,舒桐腦袋“嗡”地一聲,一下炸開,她伸手捂住心口,愣愣地看向司馬雲烈。

    “你怎麼了?簡姑娘,怎麼沒反應啊?我姑姑說了,你聽到這四個字,就會知道我對你沒有惡意,會隨我去離國見她,幹嘛這麼瞪著我,我可一點也沒騙你,我發誓!”他竟像個孩子似的伸出兩指,舉在耳邊。

    舒桐緩過神來,眉頭不易察覺地輕皺了一下,對司馬雲烈說道:“哦,我知道了!不過你說的這四個字,我不懂是什麼意思。”

    “怎麼會?難道你不是簡大將軍的女兒?”司馬雲烈皺眉道。

    舒桐搖了搖頭:“我是,不過因為父兄的逝世,我的記憶受到了損傷,以前的好多事都不記得了,這一點,我和懷家父子對話時,你也應該聽出來了。”

    司馬雲烈一想,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遂歎了口氣道:“看,是怪你不記得了,不怪我沒說,反正話我帶到了,簡姑娘,如果你信我,就隨我去離國見見姑姑,要不是聽聞皇室下嫁公主到懷家,她也不會來打擾你的安靜生活,我看得出來,姑姑是真心關心你的,姑姑她並非長在離國王宮,她多年來一直在外面生活,後來才回到宮中,她從不騙人,說與你父母是故交,就一定是!你考慮考慮吧,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強迫,不過我還是會履行諾言,送你平安離開大夏。”

    “好的,我會考慮,多謝你,殿下!”舒桐福了福身道。

    “還是叫我司馬吧,叫殿下,會嚇著別人的,這樣聽著也顯得輕切。”司馬雲烈沖舒桐眨了眨眼,又恢復了那玩世不恭的面容。

    舒桐笑了一下,遠遠地看去,發現簡思成從屋裡出來張望幾次了,沖他微一頷首,對司馬雲烈說道:“你那個跟蹤而去的護衛也該帶消息回來了吧,咱們先進屋等消息,下一步該怎麼做,我還得聽你的呢。”

    司馬雲烈笑道:“等他帶消息來只怕就晚了,還得從那幾個被抓的傢伙身上挎問些有用的東西出來。”

    “你打算怎麼做?”舒桐疑惑道。

    “不是打算怎麼做,而是已經做了!”司馬雲烈哈哈一笑道,“就怕姑娘看了噁心,所以交待屈羽提了他們到樹林後頭去了,他可是挎問人的行家。”

    “我兒時就隨父出征,千軍萬馬中的殺戮場面都見過,一些小手段,又哪裡會怕!”舒桐淡然道。說實話,她從十二歲起就出任務,她殺過的人,哦不,不應該叫做人,那是些作惡多端,危害人間的生靈,只怕比司馬雲烈這個太子殿下殺過的都要多,而那些妖孽製造出的幻境,更是血淋淋的殺戮場,不過是挎問個把人,她有什麼好怕的?

    “好!那就一起去看看?”司馬雲烈道。

    “我想他們也會感興趣,一起去吧。”舒桐對簡思成招了招手,很快簡思成與何香蓮就走了出來,後面劉家三口也跟了出來。

    自從知道舒桐是簡大將軍的後人,劉大爺可激動了,還沒來得及說上話呢,舒桐就被司馬雲烈給拉到半邊說了半天,只得拉著何香蓮說了半天,何香蓮把舒桐的事兒說了一說,聽得劉家三口義憤填膺,對懷家人破口大駡。

    劉大爺說道:“老夫就說簡大將軍英武蓋世,若非奸人所害,又怎麼會殞落,事實果然如此!沒想到這懷家如此歹毒,這麼說來,他們收留簡小姐,是為了得到她身上的什麼東西?那麼看來當年謀害簡大將軍,懷家也脫不了干係。”

    “是啊,劉大爺,所以我家小姐這才要逃出去,否則他們就要對她下手了,保得這條命在,將來才能夠揭露壞人的陰謀,還簡家軍一個公道。”何香蓮說道。

    “有你這麼一個忠心的丫頭跟著,簡小姐也算是沒看錯人!”劉大爺說道,心中也有了計較。

    這會兒見舒桐人來了,忙上前去招呼道:“簡小姐,這件事到底危不危險?若是難辦,你就先走吧,別管我們了,沒得連累了你!”

    老伴兒聞言,生怕舒桐聽了老頭的話真撒手不管了,好不容易逮著個救星,她可不願意撒手,便伸了兩指使勁掐老頭的後腰。

    “哎喲!”劉大爺被掐得痛叫出聲。

    舒桐哪裡瞧不見劉大娘的小動作,只覺得好笑,遂出聲道:“大爺,您就放心吧,先前我也沒有說不管,只不過是要好好思量一下,如何才能在謀了那陳有厚後,還能保得你們一家平安,不被人懷疑,現如今有了這位司馬公子援手,那就更不用愁了,他可是個能人呢,一定能夠救你一家脫離苦海!”

    劉大娘可是看到司馬雲烈和屈羽高來高去的,對舒桐的話相信不已,聞言笑得一臉是花,連聲地說:“謝謝簡小姐,謝謝司馬大爺!”

    司馬雲烈摸了摸鼻子,心道她是小姐,怎麼到了我就成大爺了,合著我這輩份還高了一輩,本公子看起來有那麼老麼?他卻不知這是夏朝的習俗,對有錢有權的人,都尊稱一聲大爺,可不只是年紀大的才叫大爺。

    在劉大爺的堅持下,都到了林子裡,看屈羽是如何挎問的。

    幾人到林子裡的時候,那六個人先前被簡思成打倒在地封了穴道的傢伙已被屈羽揍得呼爹叫娘。舒桐發現這屈羽打人很講究方法,手中粗大的木棍落在人身上,專攻要害關節處,用勁打下去,盡不落半點傷痕在外,看那被揍之人的表情,卻是痛澈心扉。只是沒想到這六個傢伙還挺硬氣,咬緊了牙關不說是誰主使,只說他們是這附近的山賊,就是想來打個秋風。

    其中一個見有女人來,知道女人性子軟,爬著到了舒桐面前,磕頭道:“姑娘行行好吧,饒了小的們性命,我們哥兒幾個都是窮得沒法子了,才走上打家劫舍這條路,只要放了我等,今後我們定然悔過自新,再不做惡!求求姑娘讓這位爺停手吧,再打下去,咱哥兒幾個就成廢人了!”

    “別信他!我看到過他,他是陳有厚家的家丁,上次占了我家良田時,帶頭的人裡就有他!”劉圓圓憤怒地指著那人說道。

    毫無預兆,舒桐突然抬腳,足尖狠狠地向那人臉上踹了過去,那人發出一聲慘烈的哀號,用手捂住了臉,鮮血順著指縫流了下來。舒桐佯佯地看了看腳上的繡花鞋,若是穿的馬靴,定叫他一張瓜仁臉變大餅臉。

    “你們最好識相點,招或是不招?招了,留你一命,不招……”她轉向屈羽,“你休息片刻,換個人替你吧。”

    屈羽點了點頭,退到一邊,簡思成在舒桐的示意下走了過來,舒桐將先前屈羽用的木棍接過來,招手喚過劉圓圓,遞到她手裡,而後讓簡思成把那六個人一個一個提過來,問一聲,不招,就讓劉圓圓打嘴。

    劉圓圓開始還打得輕,舒桐便提了一句:“想想若是你落到他們手裡,是個什麼下場?”

    劉圓圓聞言一咬牙,掄高了木棍,用了個在舒桐眼中概稱棒球手的標準姿勢,狠狠地照著那些人的嘴抽過去,頓時打得人嘴唇破爛,門牙脫落,滿嘴是血,比舒桐那一踢的結果還要精彩。

    旁邊觀看的司馬雲烈看得牙酸,他還怕舒桐不敢看這等血腥場面,沒想到這姑娘下起手來比他還狠。把那些個大漢打得整個臉變了形,只怕連他媽見了都認不出來。

    舒桐眼中帶著笑意,掃視了六人一圈,輕聲道:“剛才那一棍,只是熱身,下一輪,就是連挨十棍,估計劉姑娘的力氣還是小了些,幾位覺得不爽?劉大爺,您時常拉弓射箭的、擔水劈柴,想來有一把力氣,那麼接下來就由大爺您出馬好了,讓這幾位好好舒服舒服!不說,就將他們的嘴全都給我打爛,永遠都別說話!”

    最後一句,舒桐的語氣猛然拔高,聽得那六人一個哆嗦。

    舒桐先拿一個開刀,那人先還受著,挨了第三下就不行了,他們原本也不是那麼骨頭硬的人,是想著逃了一個,定然會很快搬來救兵,見面前這位姑奶奶動了真格的,那救兵又不見來,頓時慌了,哭爹喊娘地跪地磕頭,叫道:“我招,我們招,別打了……”

    “嘖嘖!”舒桐說道,“早這樣不就好了,非得等沒臉了才招,當真是給臉不要臉!好了,說吧。”

    司馬雲烈嘴角一抽,暗道,怎麼什麼話給她一詮釋就變了味,不過這樣的行事方式乾淨俐落,他喜歡!

    司馬雲烈派出去跟蹤的護衛叫齊江,他回來稟報,那陳有厚得了信,和管家合計了一番,連夜讓人送了信到縣裡,說是劉大爺一家窩藏匪徒,要請縣丞派捕快來抓捕。

    “難道我們就等人來抓?”舒桐看向司馬雲烈。

    雖然說那六個人的口供到了手,他們招認是受陳有厚指使,霸了劉家的田,又想強搶劉圓圓到陳府為妾,可是縣太爺不知道是個什麼稟性,他采不採用這份供詞,還是個未知數,別到時候把自己也給捲進去,那才叫糟糕。

    司馬雲烈笑道:“自然不是!齊江,你打聽事情,定然不會只打聽一半,說說,這位縣太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齊江微微一笑道:“屬下略施手段,詢問了陳府的幾個家丁和丫環,得知陳有厚有一位哥哥在朝中為官,與本州知府是同年,他自身又是本鄉的大財主,時常與知府走動,搏了個好名聲,仗著這層關係,他做下的許多壞事,都給這位知府大人幫襯著掩蓋了去,在這一方土地上,他可謂隻手遮天。知縣是個膽小的,對陳有厚送的禮,他沒敢收,不過頂頭上司罩著的人,他也不敢得罪。屬下還探聽到一點……”說到這裡,齊江的目光在舒桐臉上瞟了一下。

    “什麼?”司馬雲烈問道。

    “不論是知府大人還是縣太爺,他們都是神廟的信徒,就連這陳有厚也是,想來是虧心事做多了,怕遭到報應,陳有厚在家設了很多神龕,供奉著神廟的香火。”

    司馬雲烈轉向舒桐:“簡姑娘,咱們這麼鬧一通,事情倒是快意了,不過官府一查,劉大爺一家必受牽連,勢必此地不能呆下去了,我有一計,卻可保其無憂,事過後,還可在此方繼續生活,不知姑娘覺得如何?”

    劉大爺聞言眼睛一亮,這時代的人都講究個不離故土,他是此地土生土長的人,若非無奈,沒人會願意背井離鄉,從他當年沒帶著劉圓圓遠走他方,而是選了在離家不遠的山裡落戶,就可以想像他這番心思。

    舒桐只看他一眼,就明白了,再說劉大爺一家若要走,就憑他兒子是簡家軍這一條,舒桐就不可能不管,她自己還在躲著官兵呢,如何管?所以聽得司馬雲烈有計,自然選的是後者,遂點頭道:“司馬公子但請說來,最好莫過於劉大爺一家仍舊能夠在此生活不被打擾,而那陳有厚得到應有的懲罰,只是……所謂官官相護,既然他有個當官的哥哥,知府與他又相厚,只怕不易!”

    司馬雲烈微微一笑:“所以此計需得姑娘配合。”

    “怎麼配合?”舒桐問道。

    司馬雲烈湊過去,悄聲向舒桐耳語了幾句,自然,劉大爺一家是聽不到的,卻瞞不過功夫在身的簡思成,舒桐聽完,看向他,見他微點了點頭,知道他也贊成這個主意,遂與司馬雲烈達成協議。

    在屋子裡化妝時,舒桐問簡思成:“此計真的可行麼?神廟就那麼厲害?”

    簡思成答道:“神廟雖不問世事,但是每隔幾年,都會有神廟弟子入世歷練,神廟謂之行走,遇到打著神廟的旗號胡作非為的人,也會給予懲戒,百姓見了,始知神廟神跡,這也是神廟收攏信徒的一種方法,否則若是他們從不管世間疾苦,哪裡還會有人信他們!”

    舒桐尋思,這神廟倒是個奇怪的所在,又問道:“那麼,神廟是在哪裡,有人知道嗎?”

    簡思成搖頭:“世人只知有神廟,神廟在哪裡,卻沒有人知道,不過所有人都相信它是存在的。”

    難道在異次元時空?舒桐心中打了個突,若真如此,想必神廟自有一套空間法則,不知道若是尋到神廟所在,自己能不能憑著這一點回去。自己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又立刻否定了這一想法,回去,自己的身體可能早就被掩埋或者火化了,回得去嗎?

    她不由得為自己天真的想法感到好笑,塗了胭脂的櫻唇微微勾起,站在她身後的簡思成偷眼看到鏡中盛妝之下那飽含嫵媚的笑容,不覺有些癡了,直到舒桐再提起話題,他才回過神來,急忙閃開了眼神,耳根微微紅了,心道幸好她沒發覺他在偷看。

    “我們假冒神廟出頭懲惡,會不會給神廟發現呢?”舒桐又問,神廟既然這般神通廣大,別又給自己樹個強敵。

    簡思成凝了凝神,這才答道:“咱們做的又不是壞事,而且神廟歷練的弟子眾多,司馬公子說了,他們不喜宣揚,是誰做的也不可能一一查清楚,我看司馬公子對神廟似乎很是瞭解,想來他與神廟也有一定淵源,聽他的應該不會錯。”

    舒桐又是一笑道:“其實做都開始做了,我還想這些做什麼呢?倒是我多慮了!”

    “妹妹要裝神廟弟子,自然是對神廟瞭解得越深越好。”簡思成道。

    舒桐回過頭來,已然換了一個裝扮,長長的秀髮在頂端高高盤了個髻,簪了一隻碧玉簪,餘下的披散背上,她一襲白色齊胸襦裙,外罩一件半透明粉色薄綃對襟半臂,腰間垂了一枚樣式獨特的金環,按司馬雲烈的說法,這就是神廟之人與普通人的區別了,世間人多愛佩玉,神廟的人卻按實力等級佩著不同樣式的金環,舒桐佩的這一個,正是最低等級的學徒裝束。

    何香蓮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傑作,拍手道:“阿舒不打扮就像個仙子,這般打扮起來,更有幾分仙骨了,說是神廟的人,沒人不信的。”

    舒桐暗笑一下,原來她還以為神廟的人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應該不注重打扮,現在看來,其實不然,司馬雲烈說,神廟的弟子特別注意儀容,個個都是俊男美女,她心想說不定神廟掌權人就是個愛美的,收的弟子全是美人。

    她的額間一點朱砂痣,畫的是一個符號,上方一個彎月亮,下方一根橫線,這也是神廟之人的標誌。舒桐忍不住懷疑神廟是女子所建,不然哪來的這麼多講究。

    司馬雲烈見到舒桐,毫不掩飾眼中火辣辣的欣賞,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大飽了眼福才道:“就是這個模樣!”

    舒桐摸著腰間的金環打趣道:“你連這個都準備好了,想來你是早打了主意要假冒神廟弟子。”

    司馬雲烈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是有這個打算,你不知道,神廟弟子可是我少年時的崇拜的對象,所以對他們的一切我都四處打聽,不說是瞭若指掌,起碼也是瞭解得七七八八了,不過這金環一會兒你可得還我,我好不容易才打了這麼一枚。”

    舒桐忍不住笑了:“自然,縱是金的,我也不會貪墨你的。”

    她的面容向來肅然清冷,難得笑一回,司馬雲烈這一路行來,很少見她笑過,就是偶爾有笑的感覺,也不過是嘴角稍微牽動一下,像這般舒展開來的笑還從未見過,心中不禁一蕩,暗道此番得見美人一笑,便是為她赴湯蹈火也是甘願。

    他姑姑先前對他說過,簡大將軍的妻子是世間少有的絕色女子,冰肌玉骨,氣質出塵,簡五娘長得像娘親,大約在她三歲的時候,姑姑曾經見過一次,說她長大了定然也是個傾城傾國的美人。當時司馬雲烈還不信,說道世上女子再美,又有幾人比得過姑姑,如今看來,姑姑並未誇大其詞。

    眼前的女子仔細打量,實在是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那雙眼睛,簡直會攝人心魂,與她對視,只覺得那眼中有著無數個漩渦,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簡家的女子,不可能不會武,之前舒桐在山崖上表現出的那一手,更是令眾人驚訝,雖然她後來解釋那只是一種小戲法,借助了外力讓氣流波動,影響了箭的速度,可是司馬雲烈沒見著她所說的外力在哪裡,心中存了一個疑問,簡家五娘,定然不凡!

    所以司馬雲烈的計畫,直接就沒問舒桐會不會輕功,反正他料定了她會。

    沒有等到天亮,他們就在齊江的帶領下向陳有厚的宅子走去,那六個被逮的嘍囉,五個封了穴道捆在劉家後院,一個受傷較輕的被他們揪來帶路,畢竟陳家宅子很大,陳有厚是有名的大財主,進去要這個人指認。

    看到舒桐腰間的金環,這個叫陳二的傢伙嚇得語無倫次,連聲道:“小的有眼無珠,不知道姑娘是神廟的人,多有冒犯,還望姑娘恕罪!”

    沒想到神廟的人果然有威懾力,舒桐點了點頭道:“只要你乖乖聽話,冤有頭債有主,作惡的是陳有厚,你身為下人,執行主子的命令,就算是錯了,也情有可原,日後改過自新,再不要做惡,自然可饒你性命。”

    陳二聽了,感激不盡,哪裡還敢不從。他可是聽過神廟弟子的手段,基本上被神廟弟子發現而出手教訓的,根本不會留活口,他現在唯一相信的也只有舒桐了,但願她真的看在他還算聽話的份上,饒他一命。

    陳二在心裡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是神廟的人,他何苦一直咬著牙不說,白受了幾棍,現在全身關節疼痛不說,門牙也給打落了,說話都不關風。原以為自家老爺做事隱秘,沒有擺在明面上,表面陳有厚可是有什麼事都帶頭捐錢捐糧的,是四鄉八鄰有名的大善人,不會被神廟的人盯上,哪裡想到今日這麼倒楣,神廟的人會寄住在劉家!

    陳有厚的家還真是大,庭院裡樓閣池塘,小榭回廊建得美倫美奐,院落幾進幾出,格局都差不多,若是沒個人帶著,真要轉暈了。他們由陳二帶領著,秘密潛入了陳府,成功地避過崗哨的守衛,打暈了幾個過路的家丁,順利到達了陳有厚的臥室。

    司馬雲烈一路走一路佈置,等他們開始行事時,整個陳府已是一片寂靜。離人擅蠱,用毒也是一絕,當真不虛,舒桐也不由得佩服。他們幾個事先在口裡含了司馬雲烈給我解藥,自然神清氣爽,不受藥物影響。

    陳有厚在宅子裡設了密室,那密室和舒桐前世看到的某個案子裡的極為相似,其實就是在他住的那間臥室下面挖了個秘道,秘道下建了個地下室,囚禁著這個色鬼用非法手段劫來的良家女子。

    舒桐等人打了陳有厚一個措手不及,他根本沒想到他口中的“賊人”竟然找上門來,當這一行人悄悄潛進府中,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在地下的密室,左擁右抱,行那淫樂之事。那些被他強搶來的姑娘不著寸縷,或神情麻木任他擺佈,或眼淚汪汪哭得嗓子都啞了。

    地上鋪著綾羅綢緞,牆上卻有著乾涸的血跡,空氣中有著一股腐朽的氣味,那是血液、汗味等等各種味道的混合,令人作嘔。想必在這室中,枉死過不少女子,舒桐可以想像有人不堪受辱,撞牆自盡的畫面。

    司馬雲烈和簡思成幾個一見那些赤身的女子,頓時別過了臉,脫下外衫拋了過去給她們蔽體。舒桐盯著同樣赤身的陳有厚那一身肥膘,眼中燃燒著怒火,平生她最恨的,就是這種人。一想到陳有厚有了二十六房小妾還不夠,居然還要強搶民女,任其糟蹋,她的眼光就像兩把利劍,恨不得此時就將陳有厚的心臟戳兩個窟窿。

    乍見到一個美貌的女子闖進來,陳有厚驚得便要呼叫,因為這是他的秘密基地,他沒有隨身帶著武器,只得揪了一件地上的衣裳裹住了身子,喝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舒桐等人來意不善,陳有厚自然看得出來,心中很是害怕,但是就在這樣的時候,他也改不了他那劣根性,用色迷迷的目光將舒桐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舌頭更是忍不住在唇上舔了一下。

    “該死!”面對這帶著幾分邪性的目光,舒桐冷笑一聲,光芒一閃,一根繡花針便射向陳有厚的眼睛,陳有厚見到銀光撲面而來,自然不顧衣不遮體,急急閃躲。

    可是哪裡躲得開,懸崖上懷藏真一箭射來時,危急之下,令舒桐久滯不前的浩天玄功第一重有了衝破,這一路行來,幾天幾夜不曾合眼,她從未有一刻放鬆過,自然功力得到了融合,如今她對周遭自然元素的感知力比先前更甚,那針就像是活的一般,不管陳有厚如何躲,都直指他的右眼,在他恐懼到瞳孔緊縮時,悄無聲息地洞穿了他的右眼,剎那間他的臉上飛濺出紅黑相間的液體。

    陳有厚慘叫一聲,伸手捂住了右眼,痛得滿地打滾。這個當口,先見情況不對跑到外面的何香蓮已從望風的屈羽那裡接過一堆衣裳,下來遞給了室中被囚的十一個姑娘。陳有厚還想反抗,被司馬雲烈給制住。

    司馬雲烈挖了挖耳朵,很開心地對陳有厚說:“別叫了,你這密室隔音很好,外面的人本來就很難聽到,何況他們現在正睡得香,任你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理會!”

    陳有厚睜著一隻獨眼,惡狠狠地瞪著眾人說道:“你們是什麼人,我兄長可是荊州刺史,你們要是識相的,趕緊走,否則……”

    “啪”!一個耳光甩在陳有厚的臉上,打得他的肥臉肌肉顫動,那張本就腫起一層的臉像是吃撐著了,腫得更高。

    動手的是何香蓮,她打了陳有厚一耳光還不滿足,抽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向舒桐詢問:“姑娘,這種人留著就是禍害,讓我宰了他!”

    “慢著!”舒桐緩緩說道,“殺了他豈不是太便宜他了,這樣的人,毀在他手中的人命不知有多少,應當讓他受淩遲之刑,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官府去辦吧。”

    陳有厚被刀一架,嚇得膽子都破了,聞言要將他交給官府,心中一喜,頓時覺得有了生機,有他兄長罩著,進了官府,別說罪行未定,就是定了,也能將他撈出來。他附和著舒桐說道:“對對對,我罪該萬死,殺我髒了姑娘的手,把我交給官府吧!”

    舒桐好笑地看著他,對何香蓮說道:“對了,交給官府之前,我不介意你先熱熱身,別忘了我教你的,該打哪裡,怎麼打!”

    “這裡味道難聞,出去再打!”何香蓮興奮地說道。齊江上前,像拎小雞一樣,拖著癱軟在地的陳有厚出了密室,那幾個被救的姑娘也跟著出來,跪下連連磕頭。在何香蓮的鼓動下,她們拿了瓦片、碎石、木棍,擁上去將陳有厚給捶了一頓,直捶得陳有厚連叫出聲的力氣都沒了,整個成了個血人。

    司馬雲烈搖了搖頭喃喃道:“千萬……不能惹女人啊!這陳有厚還道進了監獄有他哥救他,要知道他這條命……嘿嘿,只是吊著時辰而已,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陳府闔府上下都在沉睡,可是四鄰八舍的人並沒有,院子裡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下人司馬雲烈也沒動,所以很快便聚攏了一群人,往舒桐等人彙聚處而來,手裡拿著棍棒。

    屈羽手一動,一層煙霧緩緩阻隔在來人與他們之間,舒桐好奇地瞅了一眼,心道這離人手中的東西可真多,這層霧氣就好像前世舞臺上用的煙霧彈,卻又有所不同,因為這霧氣是一下散了開來。

    司馬雲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飛身上樓。”

    他相當然地認為這點小事難不倒舒桐,可是舒桐不會輕功啊,要是會,她當初在懷府出一趟府何必那麼吃力,直接縱身跳過院牆就是了。現在她又沒修成浩天玄功第四重,只有修到第四重了,才能夠禦空飛行。就算是前世的自己,也才修到第三重,這麼高的樓房,她要怎麼上去?

    司馬雲烈說的時候,自己先就跳上了樓,幸好舒桐身邊還有個簡思成和何香蓮,她在心裡把司馬雲烈罵了一頓,對簡思成道:“哥哥,你和阿蓮姐姐帶我上樓頂去。”

    簡思成道了聲“得罪”,與何香蓮一起,各伸手攬住舒桐的腰,三人一起飛身上了陳府的樓頂。

    “樓下的眾人聽著,我們乃神廟之人,聽聞本鄉陳勝有厚,外表忠良,實則心腸歹毒,強佔民田,貪淫好色,強搶民女,殺人越貨,並於日前對我神廟子弟不敬,今日取其罪證,緝拿其送交官府。現陳有厚已被緝拿,他所劫持女子一共十八人,十一人盡皆救出,其餘七人,因反抗陳有厚暴行,被他害死……”

    齊江提氣向鄉親們解釋之際,司馬雲烈瞪著一雙眼珠子,不可思議地看著舒桐,竊竊私語道:“你……你這麼厲害,居然不會輕功?”

    “誰告訴你我就一定要會了?”舒桐白了他一眼。事先也不說清楚,這會兒還來怪她。

    她哪裡知道司馬雲烈想的根本不是這碼子事,他悔的是早知道他就摟了舒桐一道飛身上樓來了,多好的機會啊,被他自己錯過了!再看簡思成,他的目光就帶了幾絲妒忌與羨慕,憑什麼這悶葫蘆般的黑傻小子就能有此豔福,居然得抱美人腰,真是失策啊!

    他殷勤地湊上前說道:“不要緊不要緊,是我思慮不周,不曉得你不會輕功。這樣好了,一會兒下樓,我帶你!”

    齊江這時候也說得差不多了,司馬雲烈接過話頭道:“陳賊之罪,有其家丁及其本身供狀在此。縣太爺已帶人前來,稍等片刻就至,我等還有事先行一步,請各位鄉親推舉出一德高前輩,向官府陳述情由,人證物證俱在,不怕官府不治陳賊之罪!”

    趕緊說完,司馬雲烈樂滋滋地道:“簡姑娘,差不多了,咱們下去吧!”

    “不必麻煩,下樓我會!”舒桐說完,縱身躍下樓頂,動作優雅飄逸,很快落了地。

    “她……她不是不會輕功麼?”司馬雲烈側首問簡思成。

    “工具!”簡思成隻說了兩個字,也跟著躍了下去。原來舒桐為出逃準備了一套工具,就戴在護腕上,一直沒派上用場,這會兒她陳府四周都有樹,她隨便將機弩中的鋼絲射到下方樹上纏定,輕飄飄地順著鋼絲滑下,有那層霧氣掩飾,更顯得莫測高深。下來她再將鋼絲收回就是了。

    司馬雲烈無奈下了樓,與舒桐並肩而立,將陳有厚的罪狀交給了鄉民中一位白髮蒼蒼的鄉紳。他們已申明是神廟之人,舒桐又露出了腰間那枚金環,加上她與司馬雲烈這麼並肩一站,天人之姿,坐實了神廟傳人的宣言。

    那鄉紳恭敬地問道:“大人,陳府的其他人為何沉睡不醒?”

    司馬雲烈微笑道:“不過是本人施的一點小法術,免得他們不知情由胡亂起哄,爭執起來有所損傷,陳府犯罪的是陳有厚和他的護院,其他人並無過錯,自然罪不加身,不要緊,最多半炷香的功夫,他們便會醒來。”

    “陳有厚是罪有因得,不過……他身上這些傷,若是縣太爺問起,該當如何稟報?”

    司馬雲烈幽幽地看了看十一位蜷縮在那邊的姑娘,她們有的便是這附近人家的女兒,有親人認出,正抱頭哭作一團。

    “陳有厚的傷,是苦主打的!”司馬雲烈說道。

    “那就怪不得了!罪有應得啊罪有應得……”白髮蒼蒼的鄉紳喃喃道。

    “那麼,這裡的一切就勞煩老丈了,我等還有要事要辦,就不等縣太爺光臨大駕了。”舒桐輕啟檀口,微笑著沖老鄉紳說道。

    “姑娘放心,一切包在我等身上!”老鄉紳帶著眾鄉親,目送著舒桐等人似流星般拔地而起,瞬忽飄遠。

    這一次,司馬雲烈還是很悲摧地沒有摟到他夢想的小蠻腰,因為他顧著和老鄉紳說話,又慢了半拍,被簡思成搶了先。

    這是舒桐的堅持,為免夜長夢多,他們不能等到縣太爺來。儘管舒桐重新化了妝,可是與原先的容貌還是相像的,萬一縣太爺那裡已經接到了懷家的那份通緝令,認出了幾人,豈不是危險,所以儘管司馬雲烈說縣太爺是神廟的忠實信徒,舒桐也不敢在他面前耍威風,一個不小心就惹火燒身,做人,還是低調點好!

    目的已經達到,反正舒桐對陳有厚做了手腳,就算他那位當大官的哥哥要撈他,這麼多人證物證,也夠他受的,最關鍵的是,撈出來也是死人一個,這種人渣,她自然不會放過,那陳有厚只不過還有一口氣在而已,他內裡的七經八脈早就被舒桐用獨特的手法給打成了一團亂麻,不出半個月,必要無疑。

    縣太爺趕來,聽聞事情是神廟弟子所為,自然不敢怠慢,陳家的人醒過來,還在發懵,就看到自家的老爺渾身是血,被打得像個豬頭,戴上了罪犯用的枷鎖,當下陳有厚的二十六房小妾中又有不少出來訴求,向縣太爺狀告她們是被陳有厚搶來,被迫做了他的妾。

    縣太爺將所有證據收齊,心中暗樂,自己在任上一直碌碌無為,好不容易發現了這麼件大案子,照實了報上去,還是大功一件,於是帶著一干人證物證和罪犯,押解進了城。至於陳有厚那個哥哥,縣太爺也不怕,他問起來,實話實說就是了,人是神廟的人抓的,證據是神廟的人搜出來的,有眾多父老鄉親作證,怕什麼,有本事,他陳有深去尋神廟的晦氣啊,他敢麼?

    劉大爺聽聞舒桐等人為他報了仇,心中大快,與老伴一起下廚做了頓豐盛的早餐,正好犒勞辛苦了半夜的幾人。

    吃過飯,舒桐便決定上路了。聽了司馬雲烈的話後,她決定隨他去一趟離國,司馬藍朵既然知道地醜、人午這兩個代號,那她一定是三十六鐵騎中的一員,更有可能他們夫婦都是,所以她說出的是兩個代號。

    舒桐依稀記得,幼年時的簡五娘是曾接觸過這麼一個女人,三十六鐵騎中唯一的女人,難道她就是司馬藍朵?離國的長公主?這件事未免太不可思議。不過三十六鐵騎對她來說,也只知道一個代號,如何找到這些人,她根本一無所知,既然這是一條線索,就不可放過。

    劉大爺提出讓劉圓圓跟著舒桐,做她的丫頭,這是老頭早就決定好了的。

    舒桐沒有答應,她說道:“大爺,劉峻大哥是簡家軍的一員,就是我簡舒桐的兄弟,圓圓是劉峻大哥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姐姐,我怎麼能將她當作丫環使喚呢,如今陳有厚的事了結,罪狀中,將他欺霸你家田產的事也寫了進去,到時候官府若是發判回來,你們就又有地了,你們年紀大了,就讓圓圓姐姐在你們身邊照顧,現在她跟著我也不方便,你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31 AM

第071章:無妄之災

    有了目標就行動,離開劉大爺家,舒桐便與司馬雲烈做了一路。

    將金環還給司馬雲烈時,出於好奇,舒桐打聽了一些神廟的事,不過司馬雲烈說的和坊間聽來的差不多,再細的他也不知道了。

    他笑著對舒桐說:“聽你這口氣,你不會以為我是神廟的人吧?這金環可是仿的,若你真的對神廟的事情感興趣,到了離國可以問我姑姑,她似乎知道一些。”

    舒桐點了點頭,她看得出司馬雲烈並不是神廟的人,只是有些奇怪,既然是司馬藍朵瞭解,這也說得過去,司馬藍朵曾經失蹤多年,那些年間,極有可能與神廟之人有所來往,更有甚者,也許她失蹤那段時間,去的就是神廟。

    舒桐對神廟生起興趣,不光是因為傳說中神廟那些形同神跡的奇事,還因為懷震南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三十六鐵騎,三十六個大活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所施展的陣法又是那般恐怖,不像人力,舒桐覺得三十六鐵騎的來歷很是可疑,與神廟會不會有關係呢?一切只有見了司馬藍朵,或許可知一二。

    幾個人換了行貌,按照之前的想法,舒桐打扮成了個俊俏小公子,何香蓮扮作他的娘子,其他人就扮了隨從,雇了輛車弄成是新婚回門的樣子,連司馬雲烈這位太子殿下也不例外,委屈做了保鏢。

    司馬雲烈開始聞得舒桐與何香蓮要扮小夫妻,出言道:“有現成的不用,何必還費那麼多心思?”

    舒桐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問他:“什麼現成的?”

    司馬雲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現成的新郎倌啊,我來當好了!”

    “好啊,那你就扮作阿蓮的新婚郎君,我做她的丫環好了,確實回門不帶個丫環,好像說不通。”

    司馬雲烈忙擺手道:“不對不對,我說的是你,你來扮新娘子,我和她站在一起,一看就不配,還是你我看起來更像夫妻一些。”

    簡思成聽他越說越不像話,眉頭微微皺起,舒桐見他神情不對,趕緊拉了拉他的袖子,那雙睿智的眼眸中有著些微警告,簡思成記起自己答應過她的話,握在袖中的拳頭緩緩放鬆,沉悶地說了一句:“我去喂馬!”轉身出去了。

    他出去後,舒桐沖司馬雲烈笑了笑,說道:“那也成,不過我是斷不會扮新娘子的,只好殿下來扮如何?您底子好,唇紅齒白,化個妝也費不了多久。”

    司馬雲烈自認堂堂七尺男兒,又是一國太子,哪裡肯屈就扮女人,於是最終還是舒桐與何香蓮成了一對小夫妻。

    觀屈羽和齊江的表情,對自家太子爺扮成保鏢壓根沒什麼異樣,可見司馬雲烈不是頭一回這樣做了,一個太子能夠做到這一步,不拿一點架子,有時候還給他們當車夫,舒桐對他也多了幾分好感,司馬雲烈當真是個比較隨和的人。

    舒桐也讓司馬雲烈吃了一驚,這時代男生女相的男人比比皆是,舒桐扮成男人,一眼看去就是個俊俏的小夥,最讓司馬雲烈不解的是她不僅把樣子弄得像,居然連喉結也弄了得跟真的一樣,聲音、舉止都挑不出半點毛病,走路虎虎風生,一點也不像個姑娘家,尤其看女人時那色迷迷的眼神,活脫脫一個紈絝公子模樣。

    司馬雲烈想了想,自己找了個好解釋,想來簡五娘從小跟著哥哥們玩,又經常出入軍營,對男人比較瞭解,人聰明,自然扮什麼像什麼了。

    “早知道你有這般手藝,何必還冤枉在山間跑那麼久,早些換個樣貌,在城中坐車騎馬也方便。”司馬雲烈說道。

    舒桐只是一笑,沒有解釋,走山間是因為她自己需要山野的這份寂靜與靈氣,那是城市不可比擬的。

    簡思成知道簡五娘一直以來的為人,她從未露出過這般舉動,就算被簡大將軍和幾個哥哥寵得有些刁蠻,喜歡跟著哥哥舞刀弄槍,可是她身子弱,除了愛爬樹這點,其他還都是女孩子的模樣。他覺得眼前的簡五娘,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簡思成騎馬跟在車邊,聽著舒桐與何香蓮說笑,聽著她模仿的陌生男人聲,他時常會恍惚。她扮起男人來,來四郎有三四分相像,若是四郎還活著該多好啊!

    “思成,口渴麼?”舒桐掀開車簾,遞了水袋給簡思成。她開始叫簡思成哥哥,可更多的時候卻是叫他的名字,因為她的心理年齡比簡思成大,那聲哥哥不過是表明立場她把他當親人,沒將他當僕人,很多時候她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後來乾脆還是叫了名字,反正她的心意,他已經明白了,不會認為叫名字是對他的不尊重。

    她看著他,半邊側臉沐浴在陽光下,另半邊卻被車窗的陰影擋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簡思成接過袋,道了聲謝,喝了一口後看向遠山,眉目間多了一絲惆悵。他與她,便像是白晝與黑夜,是兩個不同的等級,就算她被懷府休了,她的身份仍然擺在那兒,縱然他有心,她卻無意於他。

    簡思成自知身份不配,他的心願只是守在舒桐身邊一輩子,只要能夠看著她笑,看著她幸福,他也就滿足了。

    對於這個突然殺出來的離國太子,簡思成不可謂沒有戒心,就算他幫過他們,這份戒心也沒有減少半分。

    司馬雲烈玉樹臨風,生得一幅好皮囊,身份又尊貴,這樣的人,與被休棄的簡五娘相比,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與簡五娘之間的距離,甚至比簡思成和簡五娘之間的要來得深,這樣的他竟似對簡五娘有意思,太突然了,由不得簡思成不警惕。

    車行十餘天,他們順利混過了道道關卡,有司馬雲烈辦來的路引,一切手續齊全,沒有任何一個人露出破綻,很順利地到了荊州,再往南行幾天,就是離國了。

    荊州是離國、夏朝和西蜀三國交界之所,說不上繁華,不過地處三國邊境,三國的人都愛在這裡交易,顯得人多。

    過關卡的時候,幾個守城巡差仔細打量著眾人的臉孔,見幾人相貌不俗,不免多看了兩眼,有巡差上前,問了幾句話,聽到舒桐一口地道的南腔,加上她又一臉諂媚地笑著塞了銀子,見沒什麼可疑,就準備放行了。

    排在他們前頭的是個戴著斗笠的瘦小男子,低垂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個臉,只能看見下巴上的大鬍子。

    巡差讓他拿下斗笠,那人遲疑了一下,伸手拿下,只見他臉上有一道斜斜的刀痕,從右眼橫跨到左腮,看起來有些嚇人。巡差盤問了一番,沒查出什麼來,才將人放行。

    舒桐看著前面那男人走路的姿勢,覺得似曾相識,可是想了半天,沒想起在哪裡見過。

    “阿舒,怎麼了?”何香蓮問她。

    “沒事!”舒桐答道,心想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事實證明,有時候還是應該相信直覺。當舒桐醒來發現身邊的人一個不見,而那個讓她感到熟悉的背影正對著她時,她若有似無的歎息了一聲。

    “你醒了?”坐在一邊擦拭刀身的“男人”回過身,微糯的嗓音,柔軟而好聽,不是先前看到的刀疤臉,那是一張明媚而靈動的臉,帶著幾絲狡黠。

    舒桐沒有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會覺得先前他的背影會讓自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因為那樣的姿勢,不該出現在一個男人身上,可惜她明白得晚了一些。每一次的突破,都會讓她變得像個普通人,這一次的時間來得更長,她還沒有恢復,否則也不會著了這姑娘的道兒。

    “你是誰?”舒桐問她,“我的同伴呢?”

    “倒是挺仗義,我以為你會先問我會把你怎麼樣!”面前的姑娘甜甜一笑,嘴角有兩個梨渦一閃而逝,“我沒把他們怎麼樣,就這麼丟在半道了,遇到好心人,自然會獲救,遇不到,過了半個時辰也會醒過來,不過若是遇到壞人,那可就說不準了!”

    舒桐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被她殺了,那應該沒什麼事,她詫異地問道:“姑娘是沖著我來的?”她可不記得自己得罪過這麼一號人,尤其是自己已經易了容,這姑娘如何認得?莫非是自己恰恰易容成了一個與這姑娘有過節的人?那可就太滑稽了,舒桐想到此處,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你是在奇怪我怎麼會認出你的吧?簡五娘!”事實又一次粉碎了舒桐的想像,這個長相甜美的姑娘舉著一把特大號的刀,在她的臉上比劃著,“你說……我是把你這張臉劃破呢?還是直接把你殺了?”

    人在矮簷下,怎麼敢不低頭?舒桐不畏死,卻怕死得不明不白,她問道:“這位姑娘,你不說清楚明白,我和你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莫非我簡家和你有仇?”

    “沒有!”

    “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你要殺我,總得讓我死個明白。”

    “哼!誰讓你要來離國,誰讓你要跟著烈哥哥,烈哥哥是我的!”

    “司馬雲烈!”舒桐驚訝,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32 AM

第072章:要毀容的小姑娘

    “你是什麼東西,烈哥哥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美麗的姑娘並不見得善良,她將刀架在舒桐的脖子上,刀尖在舒桐的脖頸處劃開了一道血痕,鮮血順著脖頸滑進了她的衣領。

    舒桐本來看小姑娘長得好看,還試圖和她講道理,可是她發覺這姑娘著實不是在說笑話,她是當真想要了舒桐的命,心頭一下火了,從她拿刀的姿勢,舒桐看得出來她並不是個真正的練家子,這個時代的大家閨秀是很少學武的,畢竟姑娘家還是講究賢良淑德,舞刀弄棒那是男人的事,拋開那一臉惡行,這姑娘看衣料與氣質應該是個出身高貴的,估計也就是貪圖新鮮,私下裡模仿著別人學過兩招。

    真是個厲害的,舒桐如今再次受到浩天功的反噬,行動如同常人,自然對付不了她,可只是個半吊子,她怕什麼?舒桐本就是有血性的人,小時候和師兄們打架,打不過也要打,她都死過一次的人了,死也不是那麼可怕的,懷家人的無恥,簡家人的仇怨,本就讓她在心頭積了一股子火氣沒有發出來,眼見得好不容易順利離開夏朝了,又被這女子插了一杠,自己與司馬雲烈半點關係也沒有,竟要被冤枉,她最恨這種往人頭上潑髒水的事。

    “你又是什麼東西,敢對我如此?”冷冷地看著面前比自己要小的姑娘,舒桐猛然抬出手,握住了鋒利的刀鋒,奮力將刀推離自己。

    她的手握得死緊,也不顧刀鋒將手掌的肉劃了開來,刺骨的痛直達心底,與這女子相比,舒桐還占了點身高優勢,她就不信自己拼命之下,會打不過她。

    這姑娘沒想到被她下了藥,舒桐還能夠動,並且突然間會這麼兇猛,明明看起來嬌嬌怯怯的一個人兒,此刻那雙眼卻泛著寒光,看她的眼神像極了蒼山上的野狼。

    她打了個突,一個不防,刀差點被舒桐奪了過去,不過很快也醒過神來,立即又抓緊了刀柄,可是已經被舒桐不要命地將刀鋒轉向了她,舒桐欺身上去,不管手上的傷,將她撲倒在地往她身上招呼過去,她的手就在那少女的上方,手上的血流得很快,滴滴答答地落了那少女滿臉,模糊了她的眼。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舒桐的臉色隨著血液的流動,越來越蒼白,可是她的力量不僅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大,刀鋒眼看就落在了少女的鼻尖上,再往前一點,她的容貌就要毀了。

    突然之間,那少女“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尖叫著求饒道:“我不要啊!求求你放開我,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我只是嚇嚇你,沒想過要殺你啊……唔唔唔……”

    一張美麗的臉上眼淚鼻涕長流,和著舒桐的血,很是精彩。

    舒桐毫不憐香惜玉,奪過刀來,對著那姑娘的脖子就來了一下,刺得也不深,她讓自己流了多少血,就給她放多少血,那姑娘見到血,哭得更響了。

    “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東西了吧,小姑娘?”她將那姑娘翻了個身,俐落地反剪了她的雙手,用膝蓋抵住了她的腰,用刀背拍了拍她的臉,寒聲說道。

    “我……我真的沒有要殺你,要不然我方才就動手了,也不會等你醒過來,我只是聽荷子姐姐說你長得像狐狸精,想在你臉上劃幾刀,毀了你的容貌,你饒了我吧!”

    舒桐愣了一下道:“河子姐姐?白河子?河水的河?”

    “不是,是荷花的荷。就是她!她說烈哥哥喜歡你,為了你身犯險境,都不和他們一道走了,還對我說你是個喪門星,會連累烈哥哥的,她說你根本不會武,是個嬌小姐,原來都是騙我的!要不是她這樣說,我也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原來司馬雲烈那個叫白荷子的護衛,是個女人!舒桐算是明白了,什麼叫躺著也中槍,她這就是了,合著那白荷子認為她勾引了司馬雲烈,告訴了這個頭腦單純的少女,於是這個傻瓜就來毀她的容了。想想也對,眼前這少女看來是個傻大姐,不然自己都落到她手裡了,確實也掰不回這一局。

    “我相信你,不過你要毀我的容,我還需要對你客氣嗎?嘖嘖嘖,你這張小臉蛋本來也挺漂亮的,在上面劃上兩刀,肯定就會變得很難看,不如這樣好了,你喜歡什麼?動物還是花朵?我給你畫在上面,我看你小小年紀,心腸挺毒的,要不左臉畫只蠍子,右臉來朵夾竹桃好了,這兩樣東西與你倒是絕配……”

    舒桐一邊說,一邊舉起刀尖,對準了少女的臉比劃著,刀尖剛碰到少女的臉,感覺到絲絲冰涼,那少女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舒桐喃喃道:“既然這麼害怕?嘁!我還以為你有多膽大呢,有本事做,沒本事承擔!”

    對自己人要像春天般地溫暖,對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般地無情,舒桐向來堅持的就是這樣一條準則,要不是她的身體特異,方才的迷藥沒讓她失去行動能力,這少女現如今只怕就得手了,那往後舒桐就只好頂著一張被毀的醜臉過活,是女人,就沒有不愛惜自己容貌的,雖然說舒桐追求自然美,並不會很刻意地去修飾容貌,可是還沒腦殘到有人要在自己臉上劃幾刀也無所謂的地步。

    所以舒桐不管她真昏還是假昏,都準備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給這姑娘的臉上來點料。她穩穩地握著刀,輕輕懸在那張尖俏的瓜子臉上,想像著刀尖過處,一顆顆小血珠湧出的光景。

    “救命啊……”驚天動地的叫聲響起,少女卻一動也不敢動,因為臉在刀下,一動,可就毀了。

    “簡姑娘,還請刀下留情!”遠遠地,司馬雲烈濕淋淋地奔跑過來,他的身後是簡思成等人。

    舒桐輕歎一聲,冷眼看著地上的少女,輕聲說道:“算你命大!”站起身來,她的腳在那少女的手上狠狠地碾了幾下,痛得少女眉頭皺成一團。

    “果真是靈郡主的,見過靈郡主!”屈羽和齊江見到地上的少女,愣了一下,同時拱手拜道。

    “靈兒,你怎麼在這裡?你們怎麼……”司馬雲烈話未說完,地上的少女起身一撲,整個人撞進了他的懷裡,哇哇大哭起來。

    原來卓靈並沒有帶著舒桐走多遠,她力氣小,昏迷後的人又沉,只將舒桐拖進了路邊這片樹林,她想著弄醒了舒桐嚇嚇她,再幾下劃花舒桐的臉,事情也就辦成了。成了醜八怪,舒桐就沒臉再纏著她的烈哥哥了。

    另外幾個中了卓靈的迷藥,本來應該昏迷至少半炷香的時間,沒想到今日走這條道的人還挺多,在卓靈拖著舒桐進林子的時候,有人路過,見到道上有輛停靠的馬車,上前察看,見幾人昏迷在車上,順走了車內的財物,後面又來一撥人,是個行商,見車裡有人昏迷,像是中了迷藥的樣子,遂用水潑醒了他們,這才很快找了過來,司馬雲烈並不知道是卓靈下的藥。

    卓靈一邊哭,一邊指著舒桐說道:“烈哥哥,這是個壞女人,她要殺我!”

    簡思成和何香蓮走到舒桐身邊,何香蓮低聲問道:“不知是什麼人下了迷藥,我們的財物被偷了,阿舒,你怎麼會來到這裡?你沒事吧?”

    舒桐聽得出她語氣中的關心,簡思成也略帶緊張地看著她,在他們過來時,她已將受傷的手半握成拳縮到了袖中,放在身側,朝兩人點了點頭,她露出一絲微笑道:“不要緊,我沒事!”

    原來對舒桐行兇的這個少女叫卓靈,是離國十大部族之一松海部的族長卓夷吾之女,亦是司馬雲烈的表妹,卓夷吾正是司馬雲烈的娘舅。

    看卓靈一臉是血,之前舒桐手裡又提著刀,司馬雲烈不由得緊張起來,拉開卓靈問道:“哪裡受傷了?”

    “這……這裡!我的臉被毀容了!還有手,手也傷著了,”卓靈哭道,“烈哥哥,你要替我報仇!”

    “怎麼回事?”司馬雲烈轉向舒桐,臉上仍舊帶著笑,不過笑得有些牽強,不似先前那般自然,“簡姑娘,這是我表妹卓靈,舅舅就這麼一個女兒,未免寵得過了些,所以性子有些刁蠻任性,如果她衝撞了你,我替她向你賠不是?”

    聽了卓靈的話,屈羽和齊江的面容也不大好看,瞪向舒桐的目光中隱隱帶了幾絲敵意,要知道,兩人都知道靈郡主是王后最疼愛的外甥女,王后沒有女兒,可是把卓靈當成了女兒看待。

    舒桐暗歎一聲,還沒入人家的國,就得罪了人家的郡主,真是件麻煩事,不過就算提前知道卓靈是郡主,她也不後悔那麼做,畢竟是別人找到了她的頭上,不是她先生事。

    其實她能夠理解司馬雲烈,如果換作是她,在初識的陌生人與親人之間,肯定偏向於相信自己的親人。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33 AM

第073章:為何心痛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司馬雲烈人其實不錯,對舒桐也頗為照顧,還未入離國就有那樣的傳言,對人對己都不是件好事,情之一字,舒桐總受其傷,根本不想再與人有牽扯,於是她搖了搖頭,沖司馬雲烈道:“不敢當!這一路多謝殿下照拂,還請殿下帶個話給長公主,謝謝她的關心,等我安寧下來,再尋機會去探望她,我們就此別過吧。”

    “你不去離國了?”司馬雲烈聞言,微微失神,連忙出聲問道,將卓靈的事亦拋在了一邊。

    “烈哥哥……”卓靈不依地晃了晃司馬雲烈的手臂,司馬雲烈卻顧不得她,兩眼看向舒桐,等待她的答覆。

    “暫時不去了,我想起來還有些事要辦,等辦完了再說。”舒桐笑道,都說十指連心,她現在手很痛,得快點離開去療傷。

    離國對她存有敵意的人,怕不止卓靈和白荷子,女人的爭鬥是可怕的,就算自己只是她們的假想敵,危險也不會少,舒桐現在沒精力跟人做這些無畏的爭鬥,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她還沒強大到可以無視刀光暗影,所以只能退後以保全自己。

    “可是……”司馬雲烈才張口,就被卓靈打斷,她委屈地看著司馬雲烈說道:“烈哥哥,她這樣害我,你不替我討回公道,竟還要留她?”

    舒桐半點沒提與卓靈的衝突,怎麼說呢?難道告訴司馬雲烈,他表妹中意他,怕自己搶了她的男人,所以先對自己動了手?看他對卓靈痛惜的模樣,對這個表妹平日裡定是愛護非常的。這一幕刺激了她的記憶,使她想起了自己的四個哥哥,兒時她雖體弱,卻最會調皮生事,縱然是她的錯,哥哥們縱然知道,一樣會護短。

    反正她也給了卓靈一些教訓,看在司馬雲烈的份上,就不與她計較了。卓靈雖然心腸毒了些,但看得出性子比較直接,說得難聽點就是沒腦子,受了人挑唆,嚴格說來,真要計較,應該尋那個挑唆的人。白荷子,舒桐在心裡記住了她,這筆帳她會留著,以後慢慢算。

    “靈兒,好好的簡姑娘怎麼會對你動手?簡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先前都中了迷藥,你呢?你又是怎麼到了此處?”司馬雲烈並不笨,先前的猶豫只是一閃而過,此際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們本是一路的,大家都中了迷藥,舒桐自然也不可能例外,怎麼會沒事人樣站在這裡,還與卓靈起了衝突?

    舒桐淡笑著輕瞟卓靈一眼,笑道:“關於這一點,我想卓姑娘會慢慢對殿下解釋的,整個過程她一清二楚,我這個人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對卓姑娘做的,不過是討還她先前對我做的,而且我還沒討要完呢,看在殿下的面上,這才不追究。我從沒來都不是好人,這些年來,卻忘了怎樣做一個壞人,姑娘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醒,說得多了,難保我不會記起。”

    司馬雲烈已經聽出了疑點,目光一凜道:“靈兒,是你先對簡姑娘動了手?為何?”

    “烈哥哥,你怎麼信她不信我,我……”她看到司馬雲烈沉鬱的臉色,心頭有些發慌,她記得他最恨的就是別人對他撒謊,不過想起舒桐給她的屈辱,卓靈又壯起了膽,反正她咬死了不承認,舒桐說什麼也不會有人信,剛才確確實實是她拿刀對著自己。

    “對了,打斷一下,”舒桐說道,“卓姑娘,忘了告訴你,我前些日子中了毒,因為在逃亡之中,一時無藥可醫,只好再服了另一種相克的毒藥,以毒攻毒,如今我的身體倒是沒事了,不過兩種毒沉澱在血液中,若是接觸了我的血液不及時用藥物清洗,皮膚會長疹子,先癢後痛,逐步爛掉。”

    “啊!”卓靈驚叫一聲,雙手撫上自己的臉,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哪有不愛惜自己的相貌,卓靈不怕其他的,但是這個由不得她不怕,條件反射之下,立刻給嚇住。

    她本就是個腦子比較單純的,不然也不會被人挑唆一句就提著刀沖了過來以這種方式和舒桐會面,立時便信了,趕緊掏出帕子擦自己臉上的血。

    司馬雲烈的臉色變了變,待看清卓靈毫髮無傷的臉,問道:“這不是你的血,你為什麼騙我?簡姑娘根本就沒有傷你,這些血是她的,你傷了她?”

    卓靈目光閃爍,躲避司馬雲烈含著怒火的目光,訥訥道:“沒……沒有,血確實不是我的,可是她真的傷了我,你看,我的手,現在都還痛著。”

    司馬雲烈有些懊悔,原來受傷的不是卓靈,那麼就是舒桐受了傷,怪不得她會那麼對卓靈,他來不及多問,轉而想向舒桐解釋幾句,勸她留下,可是轉身時,發現舒桐不知何時已經轉身走了,何香蓮扶著她,簡思成跟在她身後。

    “簡姑娘!”司馬雲烈高聲叫道。

    舒桐回頭,說道:“我不是開玩笑,若是卓姑娘還想保住那張漂亮臉蛋的話,殿下就快些帶她打地方醫治吧,相信這點毒,難不倒你。”

    她的血液中雖然沒有毒,可是身上藏的有,當放開刀的那會兒,卓靈就中了招。舒桐笑了笑,她確實不算好人,之所以告訴他們,就算是還司馬雲烈一路護送之情吧。

    司馬雲烈聞言,只好將心思放回卓靈身上,趕緊研究她臉上中的是什麼毒,也顧不得追究卓靈臉上的血是怎麼回事。舒桐趁著這個時間,和兩個坐上馬車,馬車很快拐上官道,消失不見。

    司馬雲烈診治陰沉著臉給分辨了半天,卓靈心懷忐忑地看著他,大氣也不敢出,過了好一會兒,司馬雲烈才吩咐屈羽和齊江去尋了石塊和一堆蠕動的蟲子來,讓卓靈吐了些口水在平整些的石塊上,將那些蟲子和著唾液搗爛,敷在了卓靈的臉上。

    說離人擅蠱,其實真正懂蠱的人並不多,只不過離人對大自然的瞭解比其他人強,對各種植物的習性相對要瞭解得多,所以知道更多的草藥與毒藥,十人中倒有九人懂得用毒,而蠱通常是與毒物相關的,蠱毒不分家,蠱是離人專有的,外人不懂,所以外界便傳言成了離人擅蠱,說實在的應該是擅毒更準確些。

    蠱術是非常高深的一門學問,只有各部的大祭司才懂得施展,就算司馬雲烈也不會,卓靈更是不會,所以她並沒接觸過那些蟲子,她是個膽大的女孩,但生平最怕的就是蟲子,讓她把這麼噁心的東西敷在臉上,差點沒讓她暈過去,可是為了自己的臉,她不得不這麼做。

    司馬雲烈說,這毒拖不得,而在這裡唯一的解藥只有這個,卓靈強忍著噁心任司馬雲烈敷了一臉,眼睛緊緊閉上,其間在司馬雲烈的威脅下,更是將前因後果和盤托出,半點沒敢隱瞞。她知道事情瞞不住了,不敢騙司馬雲烈,這個溫和的離國太子一旦發起怒來,沒有人能夠承受,卓靈怕他不給自己解臉上的毒,自然一一道出,她知道,只要自己乖乖承認錯誤,一般來說烈哥哥不會不原諒她。

    可是這一次卓靈料錯了,司馬雲烈聽完她的述說後,吩咐屈羽道:“你把靈郡主送回去,親自送到松海部族去。”

    卓靈好不容易才來到泗南城,為的就是與司馬雲烈多相處片刻,縱然表哥只將她當成了妹妹,她的心思可不是這樣,尤其司馬雲烈選妃在即,她是松海部族女,亦在備選之列,心裡巴不得司馬雲烈選中她做太子妃,其他部族的女子如今都往司馬雲烈跟前湊,她若是走了,機會就更小了,哪裡捨得離開,聞言趕緊反對:“我不去,我不回去,烈哥哥,我知道錯了,你別送我走!”

    司馬雲烈臉上慣有的笑容此刻一絲不見,他沒有理會卓靈,只對屈羽道:“你告訴舅舅,從今往後,不到宮裡召喚,靈郡主不許再踏進泗南城半步!”

    “烈哥哥……”卓靈慘叫道,淚水忍不住流了出來,司馬雲烈從來沒有對她冷過臉,她是第一次看到他生這麼大的氣。

    司馬雲烈任憑她哭得肝腸寸斷,也沒有再動搖自己的決定,屈羽很快帶著卓靈走了,他叫上齊江,立刻尋著先前馬車的軌跡追了過去。

    “殿下,咱們這是要去哪兒?”齊江問道。

    “去尋簡姑娘!”司馬雲烈說道,“姑姑交待的事情還沒辦好,我不可以放棄!”

    齊江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司馬雲烈眼中的不安太過明顯了,向來大敵當前都不動聲色的太子殿下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種表情,齊江的心裡掠過一絲擔憂,似乎……太子殿下真的對那簡五娘動了心?怎麼可以,那是個被休棄的小婦人,就算她身家清白,太子殿下也不可以娶一個外族女子啊!

    司馬雲烈的心中在懊悔,他懊悔自己之前為何要猶豫,明顯的,卓靈臉上那些血是舒桐的,他竟然只顧著關心卓靈,沒發覺她受了傷,從卓靈的述說中,司馬雲烈可以想像得出她是怎樣的激怒,否則也不會空手對刀,不知道她傷得有多嚴重呢,自己竟然……

    這一路行來,他早該知道,她是個光明磊落、有擔當的女子,她不會無緣無故傷害別人,可是那一剎那,他還是動搖了,因為他知道她有傷害卓靈的能力。

    想到舒桐受了那麼重的傷,面上卻沒有顯露半分,司馬雲烈一邊佩服,一邊心裡隱隱作痛。他向來愛玩笑,先前的嬉皮笑臉都是為了緩解舒桐的緊張,並非是真的對她存了什麼心思,此刻卻是皺了皺眉,忍不住將手掌放在心口自問:“我這是怎麼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46 AM

第074章:在那遙遠的小山村

    “你們跟著我,以後可能要受苦了。”舒桐對簡思成和何香蓮說道。如今夏朝不能呆,離國去不得,她只能四處漂泊,風餐露宿。這樣的生活對於她來說是早就習慣了的,簡思成身為男人,又從過軍,對他來說可能沒什麼,但是何香蓮就不同了,畢竟這些年在大戶人家當丫環,衣食住行可也是很講究的。

    “阿舒妹妹,你怕我吃不了苦麼?”何香蓮眼中浮起一絲悲憫,眼帶霧氣說道,“其實你不用擔心,比這苦的日子我都經歷過,我沒什麼親人了,能夠認下你這個妹妹和簡大哥這個兄長,跟著你們,什麼苦我都不怕的。”

    坐在前頭駕車的簡思成沒有說話,他只知道自己答應過簡玉臨,這一生他都會好好守護簡五娘,她在哪裡,他就在哪裡。

    舒桐抬頭看著天空,笑了笑,說道:“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們不會一輩子吃苦的!”

    何香蓮想了想,問道:“阿舒,那司馬雲烈看樣子很想你去離國,你說,他會不會追來?”

    舒桐點了點頭:“有可能!不過都準備要吃苦了,咱們自然是不會跟著他去的。”

    簡思成聞言說道:“雖然這一路上司馬雲烈對我們很是照顧,不過他以一國太子之尊,無緣無故對我們這麼好,反倒讓我不踏實。”

    舒桐沒給簡思成說是司馬藍朵要見她,畢竟三十六鐵騎的事是簡家的秘密,簡思成知道舒桐身上有個秘密,懷震南很想得到這個秘密,但具體是什麼,他並不清楚,三十六鐵騎在他來到簡家前就再沒出現過,他也只是從別人那裡聽到過他們的事蹟。其實四年前若是有三十六鐵騎在,簡大將軍只怕亦不會慘死。

    舒桐接過了他的話說道:“是啊,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心裡也不大踏實,所以趁這個機會離開。”

    是的,舒桐並沒有下定決心去離國,所以才會借著卓靈這件事離去。雖然司馬雲烈把離國王室形容得很好,可是舒桐對這些貴族階層都沒什麼好感,他們的事,她一點也不想摻合進去,自己的事情都夠麻煩的了,她不想再增加麻煩。

    所以當遇到岔道時,她下車略作了佈置,如果司馬雲烈真的不死心追來,也會沿著錯的訊息追下去,而他們從另一條路走了,反正對她來說,去哪裡都一樣。

    馬車一路向西行,走著走著卻沒路了,簡思成讓兩個姑娘坐在車上,自己下車察看了一陣,回來說找到了一條路,路還有些隱蔽,也不知道循著路走能不能找到人家戶。

    舒桐說道:“再走回頭路,一樣找不到地方落腳,我覺得不如繼續往前,好歹我們有一匹馬,你們覺得呢?”

    “不知道山中有沒有野獸?”何香蓮擔心的是這個問題。

    簡思成想了想,說道:“看那路雖然隱蔽,不過顯示出最近有人走過,說不定前面就有人家,就是沒有,估計往上山中也會有某個獵戶或者采藥人的搭了避雨的草棚之類的,我們也可以歇歇腳,天明了再作打算,我們只要不進入山林深處,應該不會遇到大的野獸。”

    三人商量了一陣,決定繼續往前走。簡思成將馬車卸下,讓舒桐和何香蓮共乘一騎,他則牽馬前行。舒桐知道自己的狀況,也沒跟他推辭,倒是何香蓮推辭了半天,這才上了馬。

    之前離開司馬雲烈等人時,何香蓮問過舒桐,舒桐沒說自己受傷的事,只說自己小小地教訓了一下卓靈,她臉上那些血是假的。她當時選擇趕緊離開,也是怕卓靈那里弄清楚了沒出過血,司馬雲烈問起她來沒法解釋清楚因為她發現自己脖子上和手上的刀傷很快癒合了,沒有留下痕跡,仿佛之前她被卓靈的刀劃傷,只不過是一場夢。

    這種現象到底是怎麼回事,舒桐自己也搞不清楚,她知道自己是肉體凡胎,別說現在才開始練到浩天玄功第二層,就是練到前世那種境界,也一樣會流血流淚,哪裡就這麼神奇了。她想了想,根源只能是在簡五娘的身體上,心道莫不是簡五娘小時候體弱多病,簡大將軍給她服食過什麼奇珍異寶?可是也沒聽說過什麼奇珍異寶能讓人傷口劃拉開來會很快癒合的,而且前一陣子在懷府的時候,她又不是沒有過小傷小痛,也沒發現自己有這項特異功能。

    搞不明白,只有先不去管它。三人一路西行,順著簡思成發現的那條隱蔽小道爬了半個山坡,順著山繞了半個圈,又爬了一個山坡,一路上他們還看到了人的腳印和草地上的馬糞,簡思成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前方一定有人家。

    當他們快到山頂時,已是傍晚,站在山頂往下一望,舒桐驚喜道:“看!下面果然有人家!”

    一眼望去,下面是個山谷,穀中炊煙嫋嫋,全然是個村莊,而且房屋挺多,似乎還住了不少人,舒桐不由得想到了“,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這句詩,心道:古人誠不欺我。

    三人急忙往山下而去,遠遠就聽到村中孩童玩耍嘻鬧的聲音。

    “沒想到這深山裡,會有這麼大一個村子。”簡思成說道。

    “這應該是西蜀國的地界了吧?”舒桐問道。

    “也不一定,這片地域因處三國交界之處,爭議不斷,鬧了幾輩人,後來不知是哪朝開始形成了一個規定,三個國家都退守一方,空出了大片地界,是俗稱的三不管地帶,三個國家的一些流民就在此處安了家,所以不問,是不知道他們是哪國人的。”

    “竟然有這樣的好事?”舒桐笑道,“那豈不是賦稅也不用交了?”

    “是不用交賦稅,不過沒有官府軍隊作保,出了什麼事也沒人管,安全也一樣得不到保障,聽說這地界上還有不少土匪強盜。”簡思成解釋道。

    “強盜?”舒桐皺了皺眉,“那前面這些人家……”

    簡思成知道她的疑慮,笑了笑道:“我們的財物都被人盜走了,就算前面這個村莊是強盜窩,到了這裡我們也不得不去。妹妹,放心吧,這雞鳴山一帶的強盜,據說還挺講江湖道義的,只劫富濟貧。”

    舒桐撇了撇嘴,還是不大放心,富人也不都是壞人,人家有些也是靠自己的雙手掙起一份家業,難道劫富濟貧就是對的?不過她沒多說,簡思成既然敢帶他們進來,想必已做了萬全的考慮,她相信他。

    夕陽西下,微風輕拂,前方的山莊籠罩在一片美麗的晚霞當中,當真像極了世外桃源,空氣中一股花香撲面而來,令人迷醉。

    村裡的人都回家吃飯了,道上基本沒什麼人影,只有兩三個孩童,看到舒桐等人,睜著好奇的眼打量著三人。

    舒桐沖其中一個孩子招了招手,想叫他過來問問話,誰知道她一動,那孩子就像受了驚的兔子,哧溜一下跑回了自個兒家,關上了房門。

    “咦?這麼怕生?”舒桐說道。

    “小山村的孩子都這樣,沒見過世面!”何香蓮笑道。

    “不會這山莊從來不曾有陌生人來過吧?”舒桐心裡總覺得有些古怪。

    她翻身下了馬,何香蓮也跟著下來,精緻的絲履踩在泥地上,有些硌腳。她歎了口氣,都怪之前扮的是商隊小姐,害得她穿成這樣,幸好有馬,要是走路可就受罪了。

    “呀!”何香蓮突然一聲驚歎。

    “怎麼了?”舒桐轉頭問她。

    何香蓮沒有回答,只張著嘴,用手指向前方牆頭上。舒桐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見到一面土牆之上,露出半個身子,一名男子傻愣愣地看著三人,舒桐見之亦是愣住,她想不到這鄉野之間,竟然會有如此靈秀的人。

    那男子約莫二十出頭年紀,身著月長麻布長衫,一頭烏髮綰起,用一枝竹簪固定住,許是挽得松了,幾縷碎發從旁邊垂下,在額前飄蕩,柔和的陽光帶著一層桔黃的光暈,照在他白玉般的肌膚上,平添了幾分神迷。

    舒桐的腦海中驟然閃過“安琪兒”三個字,前世今生,她見過不少美男子,卻沒有一個及得上面前此人,朱唇皓齒,宛如一幅水墨山水畫,縱然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也不過如此!

    要說唯一的缺點,那就是此人偏瘦了些,因為舒桐看到他寬大長袍裡伸出的手,手腕比女子的略微粗些,卻又較一般男子稍細,牆頭是棵高大的桂花樹,舒桐看到他另一隻手中有個竹籃,頓時明白,這男人是在采桂花。

    舒桐嘴角抽了抽,採花男?

    舒桐三人在打量他,他又何嘗不是在打量三人,要說簡思成也是氣度不凡的男子,何香蓮亦是美人一個,所以男子的目光在三人臉上掃來掃去,當然,他看得最多的自然還是舒桐。

    牆頭的人和牆下的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敢問這位兄台……”還是簡思成最先反應過來,抬手向上,仰頭開口道。

    可是話沒說完,就卡在了半中央。只見牆頭的美男終於醒過神來,粲然一笑,回頭沖著屋裡大叫了一聲:“老關,有客人來了!”而後匆匆爬下了牆頭。

    他的聲音很好聽,清朗而富有磁性,不過這一聲叫得太大聲了,還飽含著興奮,把下面的舒桐等人給嚇了一跳。

    當他蹦蹦跳跳地打開院門讓舒桐等人進去時,更是顛覆了原先他在舒桐心目中天使一般的形象。舒桐心想,就如同美女不一定賢淑,原來美男也有可能是脫線的!好不容易見著個天使哥哥,卻原來他是嫦娥養的那只兔子變的。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46 AM

第075章:你我都姓舒

    喝著清香撲鼻的桂花茶,滿身的疲憊都隨著茶香緩緩褪去。舒桐打量著這戶人家,屋裡打掃得乾乾淨淨,鋪著木質的地板,屋裡的擺設一樣全是木的,做得不是很精緻,如果這是屋主人自己做的,顯然屋主人並不精通此道。

    那個美得有些妖孽的男人便是這屋的主人,他叫舒秦歌,乍聽這名字時,舒桐忍俊不住,差點笑出來,心道怪不得這小子長得這麼抒情,原來名字就叫抒情歌啊!

    興許這裡八百年沒來過客人了,舒秦歌見到他們三人,很是熱情,不僅將他新摘的桂花泡了茶給幾人解乏,還將時令果子擺了滿滿一桌,然後饒有興味地坐在對面,問起舒桐等人的經歷來。

    屋裡還住著另一個男的,就是他在牆頭時叫的那個老關,年紀稍長,近三十的樣子,名叫關九霄,卻也是個英俊魁梧的漢子,只不過長了一張僵屍臉,與舒秦歌的一臉微笑正好相反。

    可能因為舒秦歌和前世的自己一個姓,再加上他長得美,美好的事物總是能夠引起人的好感,所以舒桐對他的打聽並不反感,對自己的經歷沒有隱瞞太多,稍微改了一下,大致情節也差不多,聽得舒秦歌扼腕歎息。

    “可惜可惜,像你這般鐘靈雋秀的女子,怎麼就嫁給了那樣世俗的一個人,我看你年紀也不大,多等幾年,必能尋到真正關心你的人。”舒秦歌愁眉說道,那痛惜的表情,不知情的還以為舒桐是他的親人。

    關九霄面無表情地說道:“秦歌向來就有股子酸氣,各位不必介懷。”

    “不會不會,舒兄古道熱腸,乃是性情中人。”簡思成言不由衷地說道。

    “老關,你又這麼說我,我哪裡酸了?人之為學,正是為了明理解惑,不學如何明悟大道,大道之成,在於……”舒秦歌還在說,關九霄默默地站起來,轉身,掀開細密的竹簾,走出去,而後院子裡傳來劈柴的聲音,舒桐頓時明白了為什麼進院子時看到桂花樹下堆了滿院的柴火。

    幸好舒秦歌見關九霄出去就止了話頭,不然舒桐估計自己也寧願出去劈柴了。

    “這個老關也是,院裡的柴火夠燒的了,離冬天還早著呢,他就存了這麼多……”

    聽到舒秦歌的嘟囔,再看看他那明顯無辜的眼神,舒桐很無語。他們趕路一天,已經餓了,原想尋個人家落腳,來一頓飽飯,沒想到被舒秦歌熱情地請進了這裡,這個家裡卻只有兩個男人,別的再沒有了,坐到現在,他們喝了幾壺茶了,果子也啃了幾個,卻連飯的香味都沒聞到,只添了一肚子的水。

    舒桐想,早知道當時仔細觀察一下,這家並沒有冒炊煙,應該另找一戶人家落腳才是,可是舒秦歌很熱情,已經留了他們住在此間,現下反倒不好說什麼了。

    “咳!我們的經歷就是這樣了,對了,舒公子,看樣子,你們家挺大的啊,這麼大個院子,東西廂這麼多間房,為何只住了你與關公子兩人?”舒桐問道。

    舒秦歌拍手道:“哈哈!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不過先說明一點,不要叫我公子,老關也一樣,你們可以叫我舒兄弟,舒大哥都行,就是不要叫公子!你一定是奇怪,我和老關為什麼不是一個姓吧?很簡單,因為我和他都不是這兒的人,我們也和你們一樣,不過是偶然到了此處,便在這裡留下了!”

    舒桐一愣:“你們不是這屋子的主人?”

    舒秦歌微笑著道:“是啊!我從沒說過我是這屋子的主人。”

    舒桐哭笑不得,怪不得沒人招呼吃飯,想想又覺得不對,便問舒秦歌:“那你還招呼我們進來,這麼熱情!”

    舒秦歌說道:“身為客人,我自然知道你們的處境,感同身受啊,自然熱情相邀了,世間那麼大,人那麼多,咱們能夠遇上,就是有緣,難得大家都是客,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舒桐趕緊打斷了他:“那麼請問舒大哥,此間的主人在何處?我們打擾了半天,總該向主人家道謝一聲。”

    舒秦歌搖了搖頭:“他進山打獵了,以我平常的經驗判斷,沒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會回來的,他不在的期間,這裡的一切都交由我和老關負責,你們放心住下吧。”

    舒桐懷疑地問道:“舒大哥,你和關大哥在這裡住了多久了?”

    “哦?”舒秦歌撓了撓頭,突然扯開嗓門沖著外面大聲喊道,“老關,我們來這兒多少年頭了?”

    “七年!”外面的老關悶聲道。

    他狠狠地劈著手中的柴刀,心想自己當年怎麼就聽了這小子的話,跟著他偷跑出來,害得現在回也回不去。舒秦歌倒是過得樂滋滋的,可是老關卻不一樣,他的身份不同舒秦歌,這一出來擔擱,回去可就比不上其他師兄弟了,可是誰讓他丟不下這個小師弟呢,舒秦歌簡直就是他命中的剋星!

    “對了,舒兄弟、舒姑娘,你們和我一個姓呢,我總覺得,舒姑娘的長相挺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會不會咱們是親戚,在哪兒見過?”舒秦歌突然問道。

    舒桐心頭一動,倒不是因為他這番話,自己這個舒姓是前世的姓,說自己姓舒,不過是掩飾身份罷了,這個身體在此間可是姓簡,不過據此打探一下舒秦歌的來歷倒也不錯,於是笑了笑道:“哦?這可說不準,舒大哥且說說你們家的情況,我看看是不是親戚。”

    “我們舒姓可是大姓……”

    “咳咳!秦歌,今天該你做飯,你別以為有客人來,就扔給我了,你總不能讓客人餓著吧?”關九霄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打斷了舒秦歌的話頭。

    舒秦歌頓時面帶苦色,偷眼打量著舒桐,臉上浮起一線尷尬道:“這個……那個……舒姑娘、何姑娘,你們……”

    舒桐“噗哧”一笑,櫻唇翹出一個優雅的弧度,明眸流轉間,已知其意,遂拉著何香蓮站起來道:“舒大哥不如陪我哥哥說說話吧,做飯的事,就交給我們女孩子來吧,你只要告訴我們廚房的位置還有東西放在哪裡就好了。”

    舒秦歌聞言大喜,臉上卻浮起一層紅暈,長而明亮的眼眸含著幾分羞意,更是為之增色不少,看得何香蓮不錯眼珠。

    他搓著手道:“這……這怎麼好意思!”

    舒桐笑道:“我的手藝還不錯,舒大哥就給我個面子,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舒秦歌笑得更開心了,面上雖不好意思,行動間卻像是怕她反悔似的,趕緊起身帶路,領著兩人到了廚房,指給她們看油鹽醬醋米的位置,還在灶裡添了柴火,將火燒得旺旺的,而後舒桐和何香蓮就把他請了出去,自顧挽了袖子做起飯來。

    舒秦歌樂顛顛地往回走,關九霄招手叫他過去,輕聲道:“秦歌,你忘了師父的吩咐了?家裡的事,不可對外人言。”

    “哦!為什麼?可是舒姑娘有可能不是外人啊,你不覺得她很眼熟?我在想她是不是哪家的妹妹。”

    關九霄搖了搖頭道:“怎麼可能,你忘了,我們的家可不是在世俗地,她再姓舒,也與咱們扯不上關係,切記謹言慎行,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說就是!”舒秦歌說道。

    兩人的聲音若是外人根本不可能聽得見,因為他們說得實在是太小聲了,就算是換個人站在他們面前,也只能看到嘴巴在輕微地動,若是平時,這番對話必然瞞不過舒桐,可惜現在她反噬期還未過,是以六感未開,不清楚這兩人說了什麼。

    舒秦歌進屋,這次關九霄跟在他身邊,他不說話,只聽舒秦歌和簡思成聊,難得舒秦歌天文地理什麼都懂,簡思成從小流浪為生,後又征戰疆場,到過很多地方,兩人倒也說得上話,並有越說越投機的意思。

    舒桐和何香蓮在廚房裡做飯,她切菜刀法均勻,每片厚薄皆是一樣,看得何香蓮嘖嘖稱奇,說道:“沒想到阿舒你一個大家小姐,竟然也會做這些粗活兒,還做得這麼好!”

    “我娘親在生我時難產過逝,小時候嘴饞了沒娘親管,吃的都是家裡廚娘做的,她是北方人,愛做麵食,我卻不喜吃那個,後來跟著父兄在軍中,父親不講究,簡家軍官兵吃的都一樣,所以吃的大鍋飯,先還新鮮,吃久了就沒什麼味道,我四哥見我吃不下,就帶著我滿山遍野尋好吃的,他雖是個男子,卻什麼都精通,連廚藝都是最棒的……”舒桐眉間閃過一絲溫柔,眼睛卻濕潤了。

    “阿舒,逝世已矣,都過去了,他們若在,也不想你傷心難過!”何香蓮拍了拍她的肩。

    舒桐笑了笑道:“謝謝!我的廚藝,就是四哥教的。”當然,也有舒桐前世所學,二者結合,自然完美。

    何香蓮見她難過,轉移了話題,說道:“對了,那舒秦歌說的還真像那麼回事,還別說,你和他眉眼長得挺像的,若非我知道你不姓舒,是簡家的女兒,還以為你倆是親兄妹呢!”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2:47 AM

第076章:被困的村子

    司馬雲烈帶著手下沿舒桐佈置的道路追了下去,追了一陣,估算著時間也該遇上了,可是道上半個人影也沒有,於是他想到自己莫非跟錯了,又倒回了岔路口,往另一個方向而去,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發現那條隱藏較深的小道,說起來他比簡思成還搜得仔細,卻是沒有一點發現,他這次出來得久了,必須回去處理一些事情,只好派了齊江留下,一旦發現舒桐幾人趕緊向他彙報,自己一個人怏怏回了離國。

    村子裡,舒秦歌已經和舒桐等人熱絡得像是一家人,對簡思成一口一個大哥,對舒桐一口一個妹子,倒像親兄妹似的。

    “大哥,妹子,你們是怎麼找到此地的?下一站打算去哪裡?”好久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飯菜了,舒秦歌摸著肚子,很有滿足感,他沒想到舒桐的手藝會這麼好,一想到自己和關九宵做的飯菜,頓覺那簡直不是人吃的,巴不得舒桐等人在這裡多住一陣子,所以有此一問。

    “因為有仇家追殺,自然揀偏僻的路走,無意中就發現了一條隱蔽的小道,沿著一直走,後來發現沒有路了,可後有追兵,也沒法退回去,只好硬著頭皮走,就到了這裡。說起來,秦歌你可知道村子為何設得這麼隱蔽?你們當初來的時候,又是怎麼進來的?”簡思成一邊回答,一邊也甩出了己方的疑問,現在他的身份是舒桐的哥哥,自然一切都由他作主,才不會讓人生疑,這一點,舒桐早就和他說過。

    “所以說咱們有緣!你們先說說你們是怎麼進來的,說不定咱們一樣,”舒秦歌開心地拍了拍巴掌,眨了眨眼,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哥、妹子,你們不知道,這個村子,可是個隱村!”

    “隱村?什麼意思?”舒桐問道。

    “就是隱秘的村子囉,外人根本發現不了。”舒秦歌笑道,有意賣關子。

    “咦?怎麼可能!”何香蓮擺出一幅不相信的樣子,“我們不是一樣發現了!”

    舒秦歌正色道:“你們可別不信,從你們發現的那條小路到這村子,可是布了個陣法的,山中常年雲霧環繞,一路上又怪石嶙峋,普通人入了陣,若無人引領出去,就會直接困死在陣中,少數運氣好些進了村的,命倒是保住了,但是進得來,出不去,只要發現村子的,就留在這裡一輩子吧,要出去,那就是死路一條!雲霧中藏著幾處懸崖,還有幾個天坑,掉進去可就屍骨無存。”

    “可是我們來的時候,陽光明媚,一路上也沒發現坑啊懸崖之類的,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就太奇怪了!”何香蓮說道。

    舒秦歌神秘地說道:“讓你看全了,那還叫陣法麼?所以我說你們運氣好,沒准你看到是實地,踩下去就是懸崖,嘖嘖嘖!我都羨慕你們的運氣,到底怎麼平平安安就到了這裡呢?我在這兒住了七年,就算村子裡天氣晴朗,出村三里不到,看到的就是一山的雲霧,我也曾想出去過,不過沒那個膽子!”

    “這麼說,舒大哥你是被困在這裡的了?你曾試過出去,沒成功?”舒桐問道。

    舒秦歌眼中閃過一絲懼意,點了點頭道:“可不是,我曾經跟著另一個誤入這裡想要出去的人,看他到底有沒辦法闖過雲霧陣,不過親眼見著他就在我前面不遠處慘叫一聲,叫了有數十息的功夫,才沒了聲息,聽著都瘮人啊,肯定是掉入了萬丈深淵。從那以後我就乖乖呆在這裡了,沒再試著出去。”

    怪不得舒秦歌見到他們時這麼開心,嗓音都變了形,想來是在這裡呆了七年,村子裡的人都混熟了,基本沒見過陌生人,一眼就知道他們是從外面來的。

    “那……關大哥呢?”舒桐抬眼看了看外面,關九宵似乎很喜歡呆在院子裡劈柴,除了吃飯的時候坐在桌子前,這會兒又出去了。

    竹簾被卷起了,晚風從暢開的門邊吹進來。何香蓮順著她的眼光看向門外,她可以肯定,今天真的是個晴天,窗外還有月亮,關九宵正背對著他們,在月光下劈柴,難得他眼睛好,在這樣的光線下也不怕砍到手。想到舒秦歌說的,那一聲聲很有節奏的砍柴聲入耳,讓何香蓮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舒秦歌嘿嘿笑道:“老關啊,他自然是和我一路來的,他是我師兄,我叫他不要跟著我他偏要跟,這下可慘了,跟著我一道被困住了,上次就是他想走啊,可走得了嗎?所以你看他越來越悶,估計是心裡惦記著哪個姑娘呢。”

    舒秦歌今年二十二歲,七年前,他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還是個半大孩子,老關現年二十九歲,七年前正是舒秦歌現在的年齡,正當青春,這麼困在這個小山村裡,若真有紅顏知己,七年的時間,怕是早就嫁了人孩子都生了一串了,怪不得他如此。舒桐這麼一想,看老關的眼神就帶了一絲同情。

    “村子裡的人都不通融一下放你們出去嗎?那他們是不是很……很凶?”來的路上,舒桐他們碰到的只有幾個孩童,大人還沒打過交道。

    沒想到舒秦歌搖了搖頭:“不凶,一點都不凶,村子裡的人好著呢,你要出去也隨你,只要你出得去。其實不是他們不幫你,是他們也破不了這個陣法,感覺這個陣法設出來,就是為了困住這一村的人似的,他們在這裡生活了幾輩子了,沒一個人出去過。”

    舒桐與簡思成、何香蓮六隻眼睛互相對視片刻,皆被這個消息驚到。

    簡思成開口道:“這麼說來,我們也要被困在這裡一輩子?”

    “也不一定,只要破了陣法,就能夠出去!”舒秦歌笑眯眯地說道。

    “可是誰破得了,你嗎?”何香蓮略帶鄙夷地問道。

    “那是自然,正是區區不才在下我!”他得意地說道。

    “你能破陣?若你真能破,還會被困在此處?”何香蓮根本不信他。

    舒秦歌說道:“姑娘別不相信,要知道在下可是天縱奇才,只要再給在下一段日子,差不多就能研究出這陣法的奧妙來,到時候出去可是易如反掌。”

    “哦……原來還是不能破啊!”何香蓮說道。

    舒秦歌臉微微一紅道:“只是時日問題,遲早的事,遲早的事!”

    聊了一陣,舒秦歌看到舒桐掩著嘴打起了哈欠,眼帶倦意,說道:“你們累了吧,西廂的幾間房全都空著,裡面床鋪被褥一應俱全,要住哪間你們自個兒挑吧!”

    舒桐打起精神問道:“怎麼?這些房間都擺了鋪蓋,難道以前有人住?”

    “幾年來也沒幾個,就是給誤闖進村的人住的,你放心吧,都是乾淨的,這屋子的主人每個月都會翻出來曬一曬。那傢伙才真奇怪,明明不愛說話,卻好像很喜歡多些人進村子來陪他似的!”

    “對了,屋主姓甚名誰?還請兄弟告之,日後見了也好稱呼,既然走不了,在兄弟你破陣之前,看來我們在此要長住下去了。”簡思成笑說道。

    舒秦歌聽簡思成這麼說,興許是覺得簡思成是相信他能破了陣的,頓時笑得開心極了,連聲道:“大哥和兩位妹子就等著吧,我破了陣就帶你們出去。屋主人姓單,不只是他,這全村的人都姓單。”

    舒秦歌走後,簡思成悄聲道:“阿舒,你相信他的話嗎?”

    舒桐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畢竟初來乍到,不過現在也算是有了落腳之處,先住著吧,有這個陣護著倒也放心,懷家的人別想尋到我們。”

    何香蓮道:“只是若這陣破不了,咱們難道真的在這裡呆一輩子?我並不相信舒秦歌能破得了陣,他都呆七年了,要能破早就破了,沒想到這個村子居然有這麼多古怪,明日倒要去看看,我們來的路上是不是真的變成了一片霧茫茫。”

    “這一點我相信他沒騙我們,”舒桐淡然一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到了這個地步,好過奔波逃亡,別想太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簡思成搖了搖頭道:“反正我總覺得這個地方很古怪!你們兩個就住這一間吧,我住你們隔壁,有什麼事及時叫我。”

    “嗯!累了一天了,哥哥早點休息吧!”舒桐點頭道。

    睡覺的時候,舒桐聞到了被褥上有股青草和陽光的味道,果然如舒秦歌所說,是洗乾淨了曬過的,因為累了,她很快也沉入了夢鄉。

    舒桐一點也沒有擔心被困在此處的問題,別人怕,她不怕,再大的陣法,困不住她一輩子,之前她探查過了,這個村子靈氣很足,正適合修練,實力不夠以前,她在外面也只有挨虐的份兒,報仇也不可能,不如呆在這裡安心修練,只要浩天玄功練到第四重,可以禦劍飛行,這個陣法根本困不住她。

    睡覺的時候舒桐想起了鸚鵡小邪,那小傢伙一路上一直跟著她,在她以為它走了的時候,又突然冒出來,它很機警,後來人多就沒再出現,不過舒桐感覺得到它在一路跟隨。鳥兒是在天上飛的,這個陣應該困不住它吧,不知道它會不會跟到這裡來。想著想著,舒桐就迷迷糊糊睡著了,興許是累極了,一夜無夢。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3:53 AM

第077章:巧合嗎

    第二日大清早就有人來拜訪,舒桐知道古代人重視禮節,聽到聲音就趕緊叫起了何香蓮,姐妹倆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打扮出來,簡思成已等候在門外,想來他是聽到兩人已起身了,便沒敲門。

    “是村裡的人,村長也來了。”他對舒桐輕聲說道。

    舒桐點了點頭,示意簡思成先行,她與何香蓮落後一步,三人來到了前院。

    舒秦歌和關九宵正在陪客人喝著早茶,三人進屋一看,屋子裡多了四個陌生男女,做在主座的是個年約六十的老頭,面色紅潤,三尺長須飄在胸前,頗有幾分威嚴。

    “舒大哥,你們來了,我正要去叫你們,”舒秦歌笑眯眯地說道,“對了,村長,這就是昨日到村的舒家兄妹,和我是本家,舒大哥,兩位妹妹,這是咱們村的村長。”

    舒桐和何香蓮道了個萬福,簡思成則抱拳道:“思成見過村長。”

    村長與另外三人的眼中掠過一抹驚豔,而後村長說道:“舒兄弟不必多禮,聽說這兩位姑娘是舒兄弟的妹妹和表妹?”

    簡思成答道:“正是!我兄妹三人被仇家追殺,誤入村莊,多有打攪,若有不道之處,還請村長及眾位鄉親見諒。”

    村長點了點頭,問道:“村裡的事,想必秦歌這小子已經都告訴你們了吧?”見簡思成點了點頭,他又問道:“那接下來幾位是怎麼打算的?這個陣法,上百年來都沒有人破開過,村裡的一切都是自給自足,對於幾位的到來,我代表全村人表示歡迎,只是……我觀幾位穿著打扮不俗,想是出身富貴之家,不知道你們有何專長,說來聽聽,老夫也好為幾位打算一下。”

    舒秦歌插嘴道:“村長的意思,是劃幾畝地給你們三兄妹種,又怕你們不會種地。”

    簡思成問舒秦歌:“你呢?你與關大哥平日裡做些什麼?”

    舒秦歌得意道:“我是村裡的教書先生,教大家識字,所以不用做其他活兒,村裡每家收穫了莊稼,都會給我點兒,至於老關,他可以上山打獵。”

    簡思成聞言說道:“打獵也行?”

    “怎麼不行,你可以將獵物上交村裡,村裡會分配等價的糧食給你。”舒秦歌說道。

    “那我也選擇打獵吧,”簡思成看了看舒桐,“至於我兩個妹妹,我養活她們就是了,不用她們做別的。”

    舒桐聞言趕緊說道:“那就這樣好了,哥哥上山打獵,我和表姐就負責在家種地,村長也不用給我們劃太大塊,給一小塊,能讓我們種些小菜也就是了。我和兄妹也都識字,雖然沒多大學問,給舒先生搭把手亦是可以的。”

    村長聽了點頭道:“就這麼辦吧,你們安心住在這裡,村裡的人都很好相處,從今往後,你們也是咱村的人了。”

    舒桐聽得出村長這話是發自內心的,看得出他很高興,看來真如舒秦歌說的,這個村子多年沒有外人來,見著生人,村裡人真的很開心。

    事情就這麼定了,村長劃給了兩畝地給舒桐他們,還給了她一些菜種,舒桐很快就帶了何香蓮在村裡大嬸們的幫忙下,把種子撒到了地裡。

    據說這個村子被外面的陣法封了一百多年,可是舒桐發現村裡的人口並不算多,並且有好幾家外姓人,她打聽了一下,那些外姓人也是像他們這樣誤闖進了陣中,然後就困在了這裡,迫於無法,只得與村裡的單姓人家結了親,於是村子才這麼繁衍了下去。想想也是,若是沒有外來的人口,這個村全是同族,開親的話都是近親結婚,近親結婚的危害可是很大的。

    從村子的人口結構來看,可見村裡的人並不愚昧,舒桐只是暗自奇怪這個陣法既然能打開讓人誤入,卻不能夠出去。

    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與舒秦歌說話時都會臉紅,舒桐與何香蓮開始還覺得好笑,很快兩人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村裡的小夥子見到二人時,和那些大姑娘小媳婦見到舒秦歌是一樣的表情。

    舒秦歌樂不可支道:“哈哈哈,看你二人還敢笑話我!現在可知道厲害了吧?還好,如今又有個舒大哥陪我了。”

    舒桐與何香蓮對看一眼,盡皆苦笑。怪不得村裡人對他們這麼熱情,若真困在這裡一輩子,到頭來還真說不準和哪一家就成了親戚,這村裡本身每一家都是沾親帶故的。

    “關大哥呢?他也是一表人才,怎麼那些姑娘不找他?”舒桐問道。

    “他啊……”舒秦歌搖了搖頭,“那個木頭,人家和他說話從來不應,送他的東西也從來不要,開始還有姑娘對他上心,後來就沒人理了。”

    何香蓮打趣道:“你收了人家姑娘的禮物,難不成你還真準備給這村裡的人當女婿?”

    舒秦歌搖了搖頭道:“這哪兒能呢,我只是不忍心拂了人家一片心意,再說了,總有一天我要離開的。”

    等無人的時候,何香蓮悄聲對舒桐說道:“阿舒,雖然村裡的人都很好,可是我總覺得這個村子怪怪的!咱們還是儘早想辦法離開,不要在這裡呆太久。”

    舒桐點了點頭,說道:“我會想辦法的,你也別擔心,你看關九宵和舒秦歌在這兒呆了這麼多年,不也過得好好的?村子裡的人都挺善良的,我想他們不會為難我們,咱們在這兒呆一陣子,等懷家的人沒了咱們的消息,說不定會以為咱們死了,以後出去,就更容易安身了。”

    “你說懷家的人會不會尋到這裡,找到這個村子?若真是那樣,只怕會給村裡人帶來麻煩。”何香蓮有些憂心地說道。

    舒桐淡然一笑道:“我們進來已經是很巧的事了,你沒聽舒秦歌說,好些年沒人進村了麼?懷家的人肯定找不到村子的,真要進來了,他們也沒咱們這樣的幸運,能夠不掉進懸崖和天坑去。”

    “說到這裡,我真的很好奇,阿舒,路雖然是簡大哥發現的,可是進來後都是你指的路,而且你聽說不能出村後一直都沒著慌,難道說你懂得這個陣法?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咱們的路都是你指的,若非有你,我們也會掉到懸崖下去?”

    “噓!”舒桐將食指放在唇邊輕道,“又叫錯了,記住,要叫舒大哥!”

    何香蓮吐了吐舌,小聲道:“這不是只有我倆麼!”

    “就算只有我倆也一樣,人前人後你都得叫習慣了,免得哪天說漏了。我可沒你說的這麼邪乎,聽舒秦歌提起懸崖和天坑,我聽著都後怕呢,當時我指路也只憑直覺,哪想到會有這麼多奧妙!你這麼一說,我覺得我們真的挺幸運的,現在想一想,感覺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人指引我們進到這裡。”舒桐皺了皺眉,越想越覺得這件事確實有疑問,不過她沒有多說。

    後來三人出村沿著來時的路探了一遍,發現舒秦歌說的果然不是謊話,整個山村被包圍在一片雲霧之中,道旁的一塊大石上還有個警示標誌,石上雕了“前方危險莫入”幾個大字,還填了紅漆,來的時候他們卻沒注意有這樣一塊石頭。

    舒桐上前摸了摸上面的字,簡思成說道:“路沒錯,可是那天我記得沒這個東西。”

    何香蓮跑到對面看了看說道:“這邊沒有刻字,而且霧濛濛的看不清,所以我們沒注意到吧。”

    簡思成呆了一下道:“可是我們來的時候,並沒有霧。”何香蓮聞言也有些發愣。

    舒桐微微一笑道:“蓮姐姐快些過來吧,那邊危險,還是莫要過去,其實這很好解釋,我們來的時候是沒霧,也沒看到什麼懸崖天坑的,想來就是這陣法的奇妙之處了。”

    兩人聽舒桐這麼說,覺得有道理,遂齊聲稱是,並各自讚歎這陣法的奇妙。

    何香蓮有些憂心,問道:“難道我們一輩子要呆在這村裡了麼?”

    舒桐看她一眼,反問道:“蓮姐姐,你很想出去嗎?”

    何香蓮答道:“自然!你難道不想麼?懷家是怎麼對你的,你就這麼輕易放過了他們?”

    從何香蓮激動的神情,舒桐察覺到她有心事,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她自己也是一樣,所以她沒有多問,不過怕何香蓮做傻事,她還是說了一句:“我們不會在這裡困一輩子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慢慢等,總有機會出去。”

    “要等多久?”何香蓮問道。

    舒桐笑了笑,說道:“不管做什麼事,都要有耐心,俗話還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呢,咱們在這兒正好安安心心提高各自的戰鬥力。”

    何香蓮點了點頭道:“阿舒,我看得出你是個有主意的,好!我聽你的!”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眼看天色一暗,似要下雨,便打算回去,這時從另一側的山下下來個人,那座山便是村裡人打獵所去的山。

    舒桐曾問過舒秦歌,從山上可不可以出村,舒秦歌的回答是這座山是座真正的孤山,後面是個大峽谷,懸崖之下,深不見底,並且有著很毒的瘴氣,村裡人打獵都不敢深入連著峽谷那一端,怕吸入瘴氣,以前村裡人不是沒有試過,但是接近峽谷的人都被毒死了。

    可以說這個村子真真正正是個孤村,當年也不知是誰選了這個地勢安家,有了前方的陣法,村子可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舒桐私以為村子裡的人其實不是被外力困住的,而是為了躲避什麼,自己設置了這個個陣法。

    既然有設陣者,他不可能讓自己的親人被困生生世世,所以一定有開陣的法門,這也是她的懷疑,只不過從村裡人的口中探聽不出什麼來,很有可能村裡的人也不知道,至於舒秦歌那個不靠譜的,舒桐壓根沒指望過他。

    隨著人影越走越近,舒桐的心跳突然變得急迫起來,她使勁睜大了眼睛,看著對面的來人,簡思成發現了她的異樣,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待看清了那人的眉眼時,亦是一臉震驚。

    “四……四郎?”簡思成以前稱呼舒桐為小姐,卻沒叫簡家的幾兄弟少爺,只因簡家幾兄弟都不喜歡別人稱呼他們為少爺,所以大家就按幾兄弟的排行來稱呼,四郎便是簡五娘的小哥簡玉臨。

    簡玉臨當初身中亂箭死在簡思成面前,可以說他是明明白白看著他斷了氣,那種情況下是不可能活過來的,突然看到他在這裡出現,由不得簡思成不驚。

    舒桐保留著簡五娘的全部記憶,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人像誰,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上前一步問道:“前面可是單莫非單大哥?”

    迎面而來的年輕男子濃眉大眼,古銅色的肌膚,十足十像極了簡玉臨,可是簡玉臨若活著,如今也不過和舒秦歌差不多,面前這一個明顯年齡要大著幾歲,約莫有二十六七了,並且簡玉臨身形頎長,眼前的人卻要高一些,壯一些。

    “在下正是單莫非,請問姑娘是……”單莫非肩上挑著一根木棍,木棍上掛著三頭死狼,怪不得舒桐聞到一股血腥味。

    “我們是前幾日到村裡的,我叫舒桐,這是我哥哥舒思成,表姐何香蓮,”舒桐將人介紹了一遍,“經村長安排,我們現在就借住在單大哥家中。”

    單莫非聞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向幾人點了點頭,說道:“幾位遠來是客,往後卻都是咱們村的人了,不用客氣,要下雨了,舒兄弟,來幫我搭把手,我們這就回去,熬狼骨吃。”

    簡思成上前,從單莫非肩頭拽下一頭狼,提在手裡,覺得那狼沉甸甸的,不由贊了一聲:“單大哥好力氣!”

    單莫非哈哈一笑道:“舒兄弟也很厲害,這頭狼怕是有近兩百斤,我看你提在手裡甚是輕鬆,看來你也是個練家子!”

    簡思成笑著點頭:“學過點功夫,不過學藝不精,比不上單大哥。”

    單莫非一氣挑三頭狼,還是從山上下來,走了這麼遠的路,都不見喘粗氣,可想而知此人確實功夫扎實,再加上他那和簡玉臨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樣貌,簡思成對他頓生好感。

    幾人回到住處,舒秦歌也從村裡的學館回來了,大呼小叫地沖了出來,高興地說道:“又有肉吃了!”一邊說,一邊夥同著單莫非和簡思成把狼抬了進屋。

    “老單,你和舒姑娘他們都認識了吧?那就不用我介紹了,他們可是我的本家,哈哈哈,這下咱們舒家的人占了三個,有一個還是表妹,老單以後你可不能欺負我了,咱大哥可不會坐視不管的,是嗎,大哥?”舒秦歌笑嘻嘻地攀著簡思成的肩頭。

    簡思成笑道:“單大哥可是個好人,人家要欺負你,怎麼還會收留你,我可是幫理不幫親!”

    “哎喲!我怎麼這麼命苦,一個老關不管我就是了,怎麼連你都不站在我這邊?老單他到底有什麼魅力,你才見他第一眼就偏著他了?”

    單莫非聽了冷笑道:“舒秦歌,幾天不見我,你皮又癢癢了不是?再多嘴,狼肉你就別吃了!”

    “嘿嘿嘿,老單,我這不是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嗎,別小氣,我都吃了半個月的素了,你看我都瘦了,有肉怎麼能不分兄弟呢?”

    “好了好了,那就趕緊去準備鍋碗,今天就由你下廚!”單莫非說道。

    “好咧!”舒秦哥樂滋滋地應了,轉個身就跑到舒桐旁邊,涎著臉道,“好妹子,你的手藝那是沒得說,老單一向自負,總覺得他做的就是天下第一美味,給他露一手,讓他也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何香蓮“噗哧”一聲笑道:“是你攬的活兒,就自己做去,阿舒可沒那閑功夫做!”

    “好妹妹,你就幫幫哥哥吧,趕明兒你有事,哥哥一定不二話。”舒秦歌作揖道。

    舒桐笑道:“行!不知道舒大哥喜歡清燉還是紅燒?”

    舒秦歌聽她答應了,高興道:“都行都行,怎麼好做你怎麼做,阿舒妹妹的手藝那是最棒的。”

    進了廚房,何香蓮嘟著嘴道:“阿舒,你怎麼答應了?”

    “不過是做頓飯,我們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阿舒,那個單莫非……”

    舒桐這才想起,何香蓮是蕭焓的人,簡玉臨與蕭焓可是熟的,想來她也見過,遂問道:“你見過我四哥?”

    果不其然,何香蓮點了點頭,說道:“他們兩個長得太像了!你說,這個單莫非到底是什麼人?會不會是你們簡家的人?”

    舒桐搖了搖頭:“這村子的人可是有百年不曾問世了,按理說不可能。”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那麼說來就是巧合了,沒想到咱們在這裡會遇上一個與你四哥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咱們和這個村子還真的挺有緣。”何香蓮說道。

    巧合嗎?舒桐默默念著:簡,單,簡,單……突然間心頭一凜,合起來,不就是簡單?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3:53 AM

第078章:醉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頭埋藏了疑問,舒桐沒覺得狼肉有多香,她只吃了一點點,就放下了筷子。

    何香蓮吃得美美地,見舒桐只吃一點點,忙勸道:“阿舒,多吃點吧,你瞧你都瘦了,還只吃這麼一點兒。”

    舒桐笑道:“我吃飽了,你應當知道我的習慣,我向來偏素食。”

    何香蓮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回事,從在懷府的時候,她看到的舒桐就偏向素食,遂不再勸她,不過自己也不好意思多吃,雖然她看到簡思成陪著單莫非、舒秦歌等人在吃酒,沒注意自己,卻依舊匆匆扒了幾口,放下碗筷陪舒桐進了臥室。

    單莫非似乎是村裡年輕人的領袖人物,他一回來,村子裡的年輕人全都擠到了這邊的院子,知道有狼肉吃,更加不走了,所以今晚雖然因為下雨,這個院子卻並不冷清,村裡的年輕人都聚在了前廳,喝酒吃肉,很是熱鬧。

    “阿舒,你有心事?”何香蓮問道。她不是笨人,若是笨的,也不會被蕭焓派在懷府當臥底。

    舒桐扯扯嘴角,伸手推開窗,雨後的窗外空氣很是清新,只是天際暗沉沉地,不見半絲光亮。舒桐將手放在心口,輕聲說道:“蓮姐姐,我心裡不踏實。”

    何香蓮上前,與舒桐並肩而立,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輕聲道:“阿舒,你不是一直都挺有信心的麼?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迷茫,這都不像你了!你不用擔心,不管如何,我、簡大哥,我們都在一起,有什麼困難,我們也一起面對。你不要有太大壓力,其實……若真的沒法子離開,我也不會怪你,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命……”

    何香蓮悠悠地歎息一聲,話語中透著幾許無奈。

    舒桐轉過身,將窗關上,拉著她一同坐到床前,正色道:“蓮姐姐,我憂心的不是這件事,你放心,我說過我們能夠離開這裡,就一定能離開,只要給我點時間。自從你選擇跟著我,我就說過,我會拿你當朋友,所以也不瞞你,我擔心的是這個村子的人。”

    “村裡的人有什麼好擔心的?”何香蓮不解道,“舒秦歌不是說了嗎?他們不會為難人,這幾天接觸下來,我也覺得他們挺善良的。”

    舒桐搖了搖頭:“但願真是如此吧,可我心裡就是不踏實,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一時又看不出。”

    “阿舒,你是這些日子逃亡累壞了吧?”何香蓮說道,“別想太多了,反正現在一切都還好,等你想出破陣的法子,我們就離開這裡就是,別的也不用管他。”

    舒桐點了點頭道:“也只能如此!對了,蓮姐姐,我看你也有事藏在心裡,要是你信得過我,說出來我與你一起承擔,這樣心裡會好受些,不過若是為難就不用了。”

    何香蓮笑了笑,眼睛避開了舒桐,說道:“我哪裡有什麼心事,我就愁著怎麼離開這裡呢,習慣了繁華鬧市的生活,我可不想在這個小山村呆一輩子。”

    見她不說,舒桐也聰明地繞開了話題,將之前村長媳婦秋大姑送的針線拿了來,取了幾個花樣子問何香蓮哪種好看,挑了一個便在燈下做起針線來。做了一會兒,聽得外面喧嘩聲漸弱,知道前面那些傢伙吃好了,兩人便起身要去收拾碗筷,還未出門,就聽到門被輕扣了兩聲。

    “是哥哥嗎?”舒桐記得簡思成就是這樣扣門的。

    “是!有幾個喝醉了,都在外頭趴著呢,兩位妹妹早點歇著吧,外面我來收拾好了。”簡思成清朗的嗓音響起。

    舒桐拉開了門,看到他站在門口,兩腮因為喝酒起了一層紅暈,眼睛卻比平日裡明亮許多,仿佛暗夜的星星,熠熠地落在舒桐臉上。

    “你呢,沒喝醉麼?”舒桐笑問道。

    聽到這句問話,簡思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唇角的笑容慢慢放大,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舒桐的手,他的掌心帶著一層暖意,握了一下,皺眉道:“怎麼這樣涼?”

    簡思成從不曾有過這樣的舉動,舒桐覺得有些不妥,正想抽出手來,卻看到單莫非不知何時到了他的身後,與舒桐目光對視,沖她點了點頭。

    舒桐只得裝作嬌憨地嘟嘴道:“哥哥,你都還沒回答我的話呢,定是喝多了!”她順手推著簡思成,“你快些去歇著吧,還收拾什麼,廚房裡的事交給我和蓮姐姐就是了,你一個大老爺兒們就別管了!”

    簡思成握著她的一隻手不放,說道:“不行不行,我答應過要好好保護你的,怎麼能讓你做這些粗活兒呢?”

    舒桐看到單莫非帶笑的眸子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只怕再這麼拖拉下去簡思成做出什麼不妥的舉動來,還以為他沒醉呢,看這個樣子,分明就是醉了,只得應道:“好了好了,我都聽你的,我知道哥哥對我最好了,那我不去收拾,你也不要收拾,明日再說,你早些去屋裡歇著吧,好不好?”

    簡思成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嗯!阿舒,你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哥哥會保護你!”他傾斜了身子,整個人撲到了舒桐肩頭,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蓮姐姐,來幫忙扶哥哥進屋,我一個人可扶不動他。”舒桐沖著呆愣在一旁的何香蓮喊道。

    何香蓮這才反應過來,兩人合力將簡思成送到了隔壁他的屋子,到了床上,簡思成仍舊抓著舒桐的手不放,嘴裡不斷地承諾著會好好保護她,舒桐順著他的意哄了一陣,才讓他放開了自己的手。這些天的休養,反噬期已經過了,她其實可以很輕易地擺脫簡思成,不過背後單莫非那雙眼睛讓她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所以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第六感告訴舒桐,這張和四哥一模一樣的臉,不知怎麼地讓她感覺到一絲危險。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感受,但就是這樣認為,她唯一能夠肯定的,只是單莫非是個活生生的人,並不是鬼。

    “我知道哥哥對我最好了,現在乖乖聽話,閉上眼睛睡覺,不然阿舒就不理你了!”舒桐對簡思成說道。

    簡思成聞言,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她為他拉了被子蓋好,出來關上門,這才沖單莫非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單大哥,我哥哥喝醉了,他平日裡很少喝酒的,沒有做出什麼失禮的事吧?”

    單莫非搖了搖頭:“舒兄弟酒品很好,不像某人。”

    舒桐笑道:“單大哥說的某人,可是指舒秦歌?”

    “哈哈,可不正是,你聽,那傢伙又在念他的酸詩了!”單莫非說道。

    舒桐細聽,就聽到舒秦歌正在院中吟誦“明月掛長空,漏斷笛音渺”,忍不住“噗哧”一笑,說道:“他倒是個有才的,只可惜不應景。”

    單莫非眸中一亮,說道:“看來舒姑娘也是個懂得詩的,不如應景做一首如何?”

    舒桐搖頭道:“我哪裡會這些,只不過往日家中長輩教導,識得幾個字罷了。”

    “舒姑娘家在何處?家中有些什麼人?”單莫非問道。

    舒桐眼神一黯,低了頭道:“家中遭了禍事,長輩皆已故去,只剩下我和哥哥、表姐三人逃了出來……”

    “對不起!”單莫非忙道歉。

    “不要緊!”舒桐露出一絲苦笑,福身道,“單大哥也早些歇息吧,天晚了,我們該回屋了。”

    何香蓮跟著福了福,說道:“單大哥,明兒見!”

    “明兒見!”單莫非說道,看著兩個姑娘互相攙扶著進了屋,門在他前面“咣”地一聲關上。

    進了屋何香蓮想說話,卻被舒桐捂住了嘴,舒桐沖她搖了搖頭,這才放開了她。

    “怎麼了?”她會意,在舒桐掌心寫下三個字。

    “蓮姐姐,梳洗一下咱們也歇了吧,做針線做了這麼久,我眼都花了。”舒桐一邊說,一邊在何香蓮手上劃道,“別多問,隔牆有耳。”

    何香蓮機警地點了點頭,說道:“妹妹,你身子不大好,一入秋就這樣,等到了冬天可怎麼過?我去打點熱水來給你泡泡腳,去去寒氣,別用涼水了。”

    舒桐眨了眨眼道:“沒關係,我一向習慣了用涼水,不礙事的!”

    兩人洗了臉洗了腳,用青鹽漱了口,掀開窗把髒水倒到外面,鋪了床躺了一陣,直到壓力消失,舒桐才長舒了一口氣,對何香蓮輕聲道:“現在可以說話了。”

    何香蓮問道:“阿舒,你剛才感覺到什麼了?”

    舒桐說道:“剛才有一層精神力籠罩著我們,我們說什麼話,都會被人聽了去。”

    “精神力?那是什麼?”何香蓮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問。

    “一種力量,”舒桐想了想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挑了個何香蓮能夠聽懂的方式說道,“就好像是神廟的人,他們想知道人說什麼,只需要心念一動,周圍不遠的地方,都能夠被他們感應到。”

    “你是說,這個單莫非是神廟的人?”何香蓮緊張地抓住了她的手,“我們假裝神廟的人,會不會給他知道了?”

    舒桐壓低了聲音說道:“不,他應該不是神廟的人!不過……我也說不準,畢竟我們都沒見過神廟的人,但是他有著特殊的本領,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以後我們行事得小心些,在不知道別人的底細前,不能夠露了我們自己的底細。”

    “我知道了!我聽你的!”何香蓮點頭道,“阿舒,你還是快想辦法離開這裡吧,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有點害怕。”

    舒桐苦笑,她有把握離開這裡,可惜不是現在,現在的她,有心無力。原以為找到了一個適合修煉的地方,沒想到這裡卻有著單莫非這麼一個人,舒桐可以肯定,這個單莫非不簡單,村子裡其他的人她都接觸過,並沒有這方面的能力,看樣子就只有單莫非一個,他的精神力據她感知,還在她之上。

    擁有如此龐大的精神力,只怕其他的本事也不小,單看他能夠獵殺三頭狼,就不容小覷,這樣的人,會被一個陣法困住嗎?舒桐心裡不禁警惕起來,她覺得自己三人踏入這個村子,似乎並不是偶然那麼簡單。

    第二日見到單莫非,面前長身玉立,眉目俊朗的男人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舒桐不覺又想起了死去的簡玉臨,他們真的很像,是以她想不通自己心中那絲慌亂是因何而來的,光從外表看,單莫非應該是個值得相交的人,昨晚的一切感覺仿佛是個夢,他身上那層危險的氣息舒桐再沒感受到半點。

    舒秦歌發了一夜的酒瘋,居然精神頭還很好,眉含遠山,唇若丹珠,若非穿了男裝,竟要讓人錯認成女子,那容顏明媚俊俏,對著舒桐一挑眉,一綻顏,別有一番溫婉的滋味。

    “阿舒妹妹,今日你可要跟我去學館?”

    舒桐沖他笑了笑,說道:“好啊,索性我也沒什麼事做,跟著舒大哥一起,還可以學些本事。”轉頭問簡思成和何香蓮,“哥哥,蓮姐姐,你們去不去?學館裡的孩子們很可愛呢!”

    簡思成隱約記得自己醉酒時的事,自醒來後都陷在自己握了舒桐的手這件事當中,有些不敢看舒桐,聞言道:“我?我就不去了,我今日跟著單大哥到附近看看。”

    何香蓮說道:“我也不去了,我在家做針線吧,臨近晌午也好給你們做飯,記得準時回來吃飯啊!”

    舒桐笑嘻嘻道:“知道了!”

    何香蓮不與她一道,是兩人昨日就商量好了的,兵分兩路,各自打探下村裡的消息,總是有用。舒桐跟著舒秦歌去學館,這幾日就把村裡的老老小小熟悉了個遍,孩子是不會撒謊的,從那些孩子口中,她知道了很多東西,接下來她想要瞭解更多。

    這個村裡的人是不是真的姓單,他們與簡家到底有沒有關係?單莫非這個人又是怎麼樣一個人?這一切,舒桐不可能就這麼問出來,只能從側面瞭解。加上舒秦歌本身就是個大嘴巴,從他這裡也可以瞭解一些,畢竟他與單莫非一起住了七年。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4:03 AM

第079章:爭取

    不管怎麼打聽,舒桐沒有看出村裡的單姓人家與簡家有什麼關聯,她只得把單莫非與簡玉臨的相像理解為偶然,世上長得像的人不是沒有,存在即是可能,或許這便是她與單莫非的緣份。因著簡五娘的過往,縱然舒桐心理上對單莫非心存警惕,但是卻也不由自主地對他有一份好感,排斥又親近,這種感覺很奇妙。

    簡思成也存了同樣的心思,他一直跟在簡五娘身邊,簡玉臨是幾個哥哥中最小的,唯一的妹妹年齡也最近,所以四位兄長中,他與簡五娘感情最深,簡思成因為與他相處也最多,他一手出神入畫的簡家槍,當初還是簡玉臨手把手教的。因為這樣,看到和簡玉臨如同一個模子刻出的單莫非,簡思成無形中將他當成了那個早逝的,對他而言勝似兄弟的簡玉臨。

    何香蓮則心靈手巧、善解人意,舒桐與這個社會畢竟有著隔閡,很多東西不熟,甚至不懂,何香蓮長她三歲,待她情同姐妹,將舒桐照顧得無微不至,兩個姑娘從開始的互相利用一路走來,到如今已經培養出了一份真正的友情。

    三個人在村裡住下,靠著那兩畝地過起了日子,簡思成偶爾會跟著單莫非上山打獵,大多時候他仍舊在村裡,挑水劈柴耕地,什麼都幹,基本上舒桐起身要做什麼活兒,他都會搶先一步,到頭來舒桐也只有拿著針線繡繡花,跟著村裡的大嬸們學學紡線,若非這是女孩子的活計,估計簡思成也會毫不猶豫搶去做了。

    何香蓮私下裡羨慕地說:“簡大哥待你真好!”

    舒桐說道:“我們從小就認識了,他雖說要賣身入府報答簡家對他的恩情,不過我們兄妹從未曾拿他當僕人,他在我家的地位和四位哥哥是一樣的,在我心裡,他就是我五哥。”

    “只怕他可不是這麼想的,”何香蓮眨了眨眼笑道,“就算是親哥哥,也沒想和這麼周到的,他對你啊,是含在口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碎了!”

    舒桐瞪了她一眼道:“合著你把我形容成了他女兒?你這叫什麼話!”

    “掌上明珠,可不見得是形容女兒的,阿舒,別裝樣了,我說的什麼,你應該明白。”何香蓮笑道。

    舒桐沉默片刻,輕輕搖頭:“蓮姐姐,這話以後別說了。”

    何香蓮愣了一下,問道:“怎麼?阿舒,我是說實在話,明眼人都看得出,簡大哥對你有意,難得他對你這麼好,你們又是知根知底的,既然你方才都說了,並不嫌棄他的出身,怎麼又……”忽然想到了什麼,何香蓮面色一變,攢起了眉心,心中喃喃道:莫非她還戀著那個懷藏真?

    舒桐察顏觀色的本事可不是一般,見狀就明白了何香蓮在擔心什麼,乾笑一聲道:“別胡思亂想,懷藏真是不可能的了,他那一箭射出,簡五娘就已經死了,如今在你面前的是舒桐,從今往後,懷家對我來說,只可能是仇人。”

    “你能想開那是最好了!”何香蓮說道,“那莫非你是因為……子嗣的事?若是為了這個,我想大可不必,簡大哥又不是不知道這事,他若是計較,也不會如此了。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我幫你去問問!”

    “不是為這個!”舒桐趕緊說道,“是你自己在那兒瞎猜的吧,他對我從小如此,若真有意,他自己不會說,還要你來問?可別!”子嗣什麼的,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唉!”何香蓮歎道,“你們兩個還真是,我這個外人都看得這麼明白了,偏偏當事人一個不說,一個裝不懂,真是……”

    舒桐生怕她真的去給簡思成說些什麼,只好申明道:“蓮姐姐,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拿主意,這件事我不希望你摻和,我真只將他當成了兄長,以後莫要再亂說,不管從前,還是往後,我叫他一日哥哥,他一輩子都是我簡舒桐的哥哥!”

    牆根腳,手捧著一叢鮮花的簡思成收起了臉上的笑,明亮的眼神忽然間暗了下去,他緩緩轉過身,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背影顯得有些蕭瑟。

    腦海裡不斷地回蕩著那句“他一輩子都是我簡舒桐的哥哥”,出了院門,他一陣狂奔,來到村外的河邊,拳頭猛然揮出,河中水花四濺,可憐幾條遊得快活的魚兒被那威的掌風震得暈死過去,再也沒有醒來。

    屋內何香蓮咬了咬嘴唇,輕輕歎了一口氣,她忽然像是下定了決心,對舒桐說道:“這麼好的男人,阿舒,相貌沒得挑,功夫又出色,你真不怕錯過?也許將來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這般對你了。”

    舒桐笑道:“蓮姐姐,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他了?我怎麼覺得有一股子醋味在裡邊呢?”

    何香蓮小蠻腰一扭,索性拋開了女兒家的矜持,說道:“你也別拿話試我,我就明著跟你說了,你若是不稀罕他,我可稀罕,以後可不許跟我搶!”

    舒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本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引出了何香蓮的真心,她竟然真的對簡思成有意。

    “你不是對蕭焓……”

    話還未說完,就被何香蓮打斷了:“這沒什麼,就算是現在,我對蕭焓亦沒有忘情,可是他不喜歡我,他明明白白地說過,我和他之間不可能,想一想我倆的身份地位,就算他真有一天能接受我,我也不能做他的正牌夫人,一個妾而已,看了你的遭遇,想想自己以前的行為,我明白了我與他之間,別說是他不喜,就是他與我兩情相悅,橫在中間的亦是一道鴻溝,所以能放手時須放手,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我為何要把眼光獨獨放在他一人身上?你看,當我試著移開目光,很快就發現了身邊有人不亞於他!”

    舒桐啞然,她還想著什麼時候開解開解人家呢,沒想到何香蓮倒比她想得通透,人家早就移情別戀了,根本用不著她操心。

    她喃喃說道:“這還真是……我沒想到!蓮姐姐,我放心吧,我不會和你搶的,像你這麼敢愛敢恨的女子,才配得起哥哥,你若真成了我的嫂嫂,我只有高興的。”

    這一路行來,簡思成對舒桐的情何香蓮都看在眼裡,最初她只是感同兩人的同病相憐,慢慢地,目光卻逐步被他吸引,越來越移不開了。都道世間男子多負心,連懷藏真都能夠背叛妻子,為一己之私而棄她不顧,簡思成卻是用整個的生命來護著他所愛的人,每當可能有危險時,他總是先安置好舒桐,根本不顧及自己的安危,這般癡情的男人,讓何香蓮心為之動,而他對舒桐的求而不得,更是讓她心起憐惜。

    舒桐雖然說把簡思成當哥哥,可是這番話何香蓮並不全信,她私以為舒桐還是因為身份問題而放不下身段,所以才不接受簡思成。她今日問出這番話,亦是兩手打算,若是舒桐能夠接受簡思成,她便做了那紅娘,讓那個悶葫蘆男子得償所願;若是舒桐不接受,她就可以去爭取自己的幸福。

    舒桐沒有接受,何香蓮的心中並不喜悅,她知道簡思成會來,因為昨日她和簡思成說過,舒桐最喜歡村裡小河邊草地上開的那種黃色的野花,簡思成告訴她,他今日擔水時會摘一些過來給她插瓶,每天的這個時候,正好是簡思成挑水回來的時候,那番話一定會被他聽進去。

    被心愛的人拒絕的痛苦,何香蓮嘗過,因為嘗過,所以她能夠體會簡思成的痛苦。她匆匆和舒桐說了幾句就找了個藉口出來,直接往村外的小河邊跑去。

    在河邊,果不其然看到了已經沖入河裡,瘋狂地拍打著河水的簡思成,她知道自己的預測成了事實,因為不知道簡思成聽到了後面的話沒有,她的臉有些紅。

    “大哥!”她對著河中的背影叫了一聲。

    簡思成渾身一震,停了片刻才轉過身來,這時臉上已恢復了平靜,他很勉強地笑了笑,問道:“你怎麼來了,可是有事?”

    何香蓮搖了搖頭,默默無言地和蹲在河岸邊看著他。

    簡思成與她四目相對,看到了那眸中的同情,遂了然,忽然間心頭就升起一絲惱意,他沖她吼道:“你都知道了?”

    何香蓮點了點頭!

    “你是故意的?”簡思成看著她,“想看我的笑話嗎?很好笑是不是?誰叫你多事,別人的事,你以後最好別亂插手!”

    簡思成怒吼一通,趟過河水,看也不看何香蓮一眼便離開了,河岸邊一叢嫩黃的花束被風一吹,落到了河裡,順著水流飄遠了。

    何香蓮沖著他的後背委屈地叫道:“你難道想自欺欺人一輩子?你不是早就想知道答案麼?你自己不敢問,我代你問了,若你真的覺得我做錯了,我……我……”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何香蓮見到前方的人充耳不聞,雙手抱住膝蓋,嚶嚶地哭起來,也不知是為自己心裡的苦,還是為了他。

    “我們的蓮兒生得這麼漂亮,將來一定要嫁個好人家,免得像你這般跟著我受苦!”

    “夫君,蓮兒還小呢,說這些做甚,再說了嫁給你是我心甘情願,我一點也不覺得苦。”

    “娘子,等我考取了功名,你就再不用做這些活計了,看你……手都磨破了……”

    “為了你和蓮兒,再多的苦我也能受……”

    “我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好好待娘子,若違此誓,讓我左知霖不得好死!”

    “夫君,你這是幹什麼!我信你,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出人投地,會好好對我和蓮兒,你不用賭咒發誓,你是我的天啊!”

    “爹,你在哪裡?娘,我想你!”何香蓮呢喃著,抬眼看向北方,想到逝去的親娘,一陣揪心的痛。

    別家的女兒到了她這個年紀,早就嫁人生子了,可是她孤苦無依,所依靠的唯有自己。

    一張手絹突然遞到了她的眼前,她愣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半側了臉,看到了不知何時退了回來的簡思成。

    “擦擦臉吧!”他懊惱地說道,偏了頭並不看她,“別再哭了,呆會兒眼睛哭腫了,若是阿舒問起,你要怎麼回答?別人不知,還道是我欺負了你呢。”

    她默默地接過手絹,拭淨了臉上的淚,無視簡思成伸過來拿手絹的手,折起來揣進了兜裡,輕聲說道:“手絹被我弄髒了,趕明兒我另給你繡一張。”

    簡思成張了張嘴,想對她說不用,可是看到她明顯帶著憂色的臉,以及眉宇間那暗藏不住的傷心,終是把話給咽了回去。

    “走吧,你一個女孩子家,別獨自呆在這裡。”他低聲說著,轉身先行。

    何香蓮默默地跟在他後面,落後了兩三步的距離,一起往回走。

    “簡大哥,你還怪我嗎?”走了一陣,何香蓮還是忍不住問了。

    簡思成搖了搖頭:“對不起,剛才我不該吼你!是我心情不好,其實……我有什麼理由責怪你呢?”

    “你應該怪我的,因為我存了私心。”

    簡思成愕然回頭看著她,何香蓮鼓足勇氣說道:“我不想看著你痛苦,所以便自作主張幫你問了,若是阿舒願意,我自然祝福你們,現在你看到了,她不願,那麼你的眼裡是不是可以容下一點點別的?”

    “什麼?”簡思成很顯然沒聽懂。

    “你的眼裡,一直以來只有阿舒一個人,你從來沒有看到過別人。”她紅著臉說道。

    “別……別人?你說誰?”簡思成問道。

    “自然是……我!”

    這時候要是不明白何香蓮的意思,簡思成就真的是個傻瓜了,他長這麼大,不是沒有接觸到過年輕姑娘愛慕的眼神,可是被一個姑娘當著面表白,這還是平生頭一遭,頓時不知所措。

    “你……我,我先走了!”他慌不擇路地跑了,何香蓮看著他走錯了路又倒回來,忍不住在背後笑了起來。

    她想到最後舒桐對自己說的那番話:“機會靠自己爭取,命運靠自己把握,蓮姐姐,加油!”

    她已經爭取了,可是命運會如何安排,她不知道,也無法預料!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4:04 AM

第080章:告訴你個秘密

    這天,舒秦歌神神秘秘地來找舒桐,一瞅他的表情舒桐就知道有事,這傢伙似乎從來不會把事情藏在心裡,什麼都寫在臉上。

    “有事?”舒桐問道。

    “那兩個呢?”舒秦歌不放心地探頭看了看兩邊的屋子,舒桐的門是開著的,屋子裡沒有其他人,簡思成的則關閉著,人同樣不在。

    舒桐微微一笑:“你不是打聽到人都不在才來的麼?”

    “你怎麼知道?”舒秦歌瞪大了眼,太過俊逸的臉龐看起來有些無辜。

    “看你那個探頭探腦的樣子,還能夠猜不出來你是單獨來找我的,那我就不是舒桐了。同樣,你若不是趁著我哥哥和表姐不在來找我,你也不是舒秦歌了。”

    簡思成和單莫非關係不錯,但是與舒秦歌一直不怎麼對盤,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舒秦歌的臉讓他沒有安全感,兩人在一起時,向來不大愛言語的簡思成話特別多,他總愛對舒秦歌挑刺,可是舒秦歌就好像聽不懂他說話似的,不管他怎麼明嘲暗諷,都是一臉笑嘻嘻,讓他有氣沒處落,一來二去的,他知道舒秦歌愛找舒桐,乾脆就專門想法子破壞,不讓舒秦歌有與舒桐單獨相處的機會。

    何香蓮曾經讓舒桐勸一勸,大家都住在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知道不管是簡思成還是舒秦歌,兩個人都會聽舒桐的。

    不過舒桐沒有聽她的,甩了一句雞毛蒜皮的事她不管,繼續聽之任之。其實她心裡無聊,早就把這兩人的鬥嘴當成了戲看,她覺得簡思成與舒秦歌鬥上時,就如同雞跟鴨講話,完全沒有章法,卻又暗藏著有趣,一日不見他二人鬥一鬥,她心裡還覺得不舒服。

    何香蓮哪裡知道面上清清冷冷的舒桐內心會這麼腹黑,見她不管,自己去勸了幾次,可惜沒什麼效果,後來乾脆也不管了,只是背著人時對舒桐說道:“我看簡大哥是怕你對舒大哥生了情,所以百般阻撓他見你,其實舒大哥只是有些呆氣,其他方面可是沒得挑,尤其是相貌,我見過的男子裡,也只有世子爺能夠與他比肩,難得的是他對阿舒你也好,你說什麼,我就沒見他說過個不字。”

    舒桐聞言,只是淺笑不語。以她那麼強的感知力,如何看不出來舒秦歌是在裝傻呢?明眼上看去是簡思成在挑他的刺,實則舒桐發現只有開始的幾次是這樣,後面卻是舒秦歌故意惹上簡思成,目的呢……以她猜測,想來和她一樣,覺得無聊了,逗人好玩。從這點來說,舒秦歌還真的與她有些像。

    見她清清冷冷地看著自己,唇角微勾,眼帶明悟,舒秦歌嘻嘻一笑道:“桐兒真聰明!”

    “不要叫我桐兒!”這句話舒桐說過多少次了,可是對面這個男人從來就自動選擇無視,現在同樣如此。他說三人都姓舒,叫阿舒誰知道叫的是誰,堅持給舒桐取了個小名,因為只有他一個人這麼叫,還沾沾自喜的。

    “你哥哥神出鬼沒的,雖然親眼看他跟著老單上了山,不過我怕他看到我,猜到我要來找你,故意殺個回馬槍,那可就糟糕了。”

    舒桐笑道:“他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麼?我看你倒是挺樂意見到他的。”

    舒秦歌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道:“我和他天生犯沖,沒得談,我是特意來尋你的,準備告訴你個秘密。”

    “什麼秘密?”舒桐問他。

    “告訴你這個秘密之前,我希望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舒秦歌突然間收起了笑容,神情變得正經無比。

    “什麼問題,你問吧,回不回答卻在我。”舒桐說道。

    “桐兒,其實你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對吧?”

    舒桐眨了眨眼,單手托腮,看著舒秦歌道:“這話我要怎麼回答你呢?你所謂的簡單,我可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舒秦歌點了點頭:“你這麼回答,我已經明白了,我想我的猜測是正確的,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幹嘛跟你去?”舒桐靠到椅背上,抬眼盯著他道,“哥哥說過,讓我離你遠些,我不去!”

    舒秦歌聞言,眉間微蹙,這個樣子別提有多養眼了,舒桐心下暗歎,若是他生為女子,不知會引得多少男兒為其癡狂。

    舒秦歌竟然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不悅地道:“別把我想像成女子,爺我可是堂堂男子漢!”

    “舒秦歌,你會讀心術?”舒桐笑道,舒秦歌的不拘小節使得兩人私下裡很是熟稔,互相都稱名字,這種相處方式讓舒桐很是舒心,不管以後如何,起碼在這一段時間,她心裡是將舒秦歌當成了朋友。

    “讀心術倒不會,讀你卻是足夠了!”舒秦歌聞言又恢復了先前的嬉皮笑臉,湊到舒桐面前,“走吧走吧,小桐兒,我可不會害你,不去的話你要後悔的。”

    “到底什麼事?你又不說清楚。”舒桐慢條斯理道。

    “關係到咱們能不能破了那個陣,離開這個村子,這樣你該感興趣了吧?你肯定不會願意在這個村子呆一輩子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願意?在這兒挺好啊,自己自足,豐衣足食,村裡的人對人也好。”舒桐半點不為所動。

    舒秦歌瞪了她一眼道:“我就不信你沒有一絲懷疑,這個村子明明就有古怪!”

    “有什麼古怪?”

    “我若是全瞭解清楚了,也就不來找你了!”舒秦歌垂頭喪氣地說道,“都怪我當初只知道玩,學藝不精,探查不到,可是你不一樣,桐兒,我知道你的能力在我之上,若非如此,來了這麼些日子,你們三個也不會一直呆在這個院子裡。”

    舒桐此刻才正視舒秦歌,慢慢坐直了身子,眼睛半眯,看著他道:“我一介小女子,除了跟著哥哥學過幾天花拳繡腿,能有什麼本事?你可是猜錯了!”

    舒秦歌搖頭:“不!不會錯的!桐兒,你就別瞞我了。”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這裡,和普通人不一樣。”

    舒桐心頭一樂,笑道:“難不成你是外星人?”

    “什麼外星人?”舒秦歌一頭霧水,看了看外面,顧不得避嫌,伸手過來一把抓住了舒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走走走,路上和你細說!”

    舒桐本來可以輕鬆避開這一握,不過心頭頓了一下,沒有閃避,任由舒秦歌拉著出了院門,只不過她邊走邊說:“你可得想好了,知道些什麼,最好全都說出來,若是再瞞著我,休想以後我幫你半點!”

    “好好好,不瞞你!”舒秦歌說道,“以前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底細麼,若是普通人,不僅幫不上我半點忙,一個不小心還連累了我!”

    “你其實根本就沒有破這個陣的法子法吧?說什麼快了快了,都是吹的。”舒桐說道。

    “說話不要這麼直接嘛,這樣很打擊人的,尤其是對我這樣的美男!”舒秦歌一幅受了多大委屈的表情,可憐兮兮地看著舒桐。

    “別用這幅表情看著我,你不知道本姑娘的最大愛好就是虐美男麼?”舒桐哈哈笑道。

    舒秦歌泫然欲泣,作西子捧心狀道:“哎喲喂,桐兒好狠!我的心受傷了!”

    舒桐頓時無語,拍了他一下道:“別一幅小受樣,看得人更想虐你!”

    博學多才的舒秦歌自然不知道什麼是小受,虛心求教,舒桐當然不會告訴他實情,便對他說小受就是指他這樣生得美又表現得柔弱的男子,舒秦歌聽了解釋,對這個詞顯然並不排斥,還說他有個姐姐就喜歡這樣的男子。舒桐只能暗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簡思成不止一次提醒過舒桐要遠離舒秦歌與關九霄,他覺得這兩個人人很可疑,但是舒桐相處下來,並不贊同這一點,尤其是舒秦歌,讓她有一種莫名的親近之感,情不自禁地想要吸引他的注意。

    自己絕對不是愛上了舒秦歌,這一點舒桐很清楚,因為那種感覺並非愛慕,嚴格說來,應該是親切,她感覺舒秦歌應該與自己一樣,他們的相處模式,就像是很多年前舒桐與師兄,與要好的學長之間的相處模式,這種感覺甚至讓她忘記了這個時代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

    舒秦歌帶著她去的地方,是村長的家,他帶著舒桐熟門熟路地繞過了別人的視線,悄悄從後門進去,而後他和舒桐沒再說話,兩人之間用手寫交流。這是路上就談好了的,舒桐肯聽他的,亦是因為路上他說的一番話,因為時間有限,那是真正的長話短說,舒秦歌講了後,舒桐就鐵了心跟著他來了。

    他說的是:“你應該發覺了,村裡並不只是單姓人家,那些外姓人,都是和我們一樣誤入這陣中的人,他們都與單姓人家結了親,可是你有沒有發覺一點,他們從來不提過去,任何人都一樣,在來這裡之前,他們在外面有親人,有朋友,為什麼卻從不提及?他們全部融入了這個村子,我和他們交談過,他們全都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對配偶皆是死心塌地,我覺得這種現象不正常,感覺有一種東西在支配著他們全部人。”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4:12 AM

第081章:奇怪的儀式

    為了不被人發現,舒桐在自己和舒秦歌的周圍布了一個小結界,這個小結界並不能隱匿兩人的身形,只不過可以讓氣息不易被人發現而已。現在她的浩天玄功才只練到第三層,說起來不過是個初級學徒的水準,能夠做到這一點已是不容易。

    可惜舒秦歌沒早說明白,早說明白的話,舒桐可以畫幾道符咒,效果更佳,畫符的能力並沒有隨著她換了個身體而減弱,以前她沒有用,只不過是不想暴露自己,畢竟她是簡五娘,會點功夫還說得過去,其他的就太過匪夷所思,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採用。

    如今在舒秦歌面前,她卻沒有了顧忌,她不清楚舒秦歌是如何知道的,可是他定然發現了她有異于常人的能力,否則也不會帶著她來到此處,想到這傢伙要領著她犯險,卻又藏著掖著地不提前說明,害得她沒有過多的防備,舒桐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舒秦歌被她這一眼瞪得心驚肉跳,縮了縮肩頭,扯出一個討好的笑。

    兩人以手勢交流,倒也默契。舒桐見他比劃的意思,是說先看看,後面再解釋,便將眼光移向了舒秦歌手指之處。

    院子裡除了村長,還有村裡幾個年輕人,他們像是在舉行某種儀式,舒桐看到院中地上,幾個年輕人圍成圈盤腿而坐,村長就站在圓的中心,同樣盤膝閉目坐,左手平放膝上,右手執於胸前,嘴裡念念有詞,在他的前方,放著一把破舊的劍,劍鞘上鏽跡斑斑。

    莫非單家村這些人是邪教徒?舒桐以眼相詢,舒秦歌做了個攤手的姿勢,又拿手指在空中比劃了幾下,意思是不清楚,每年都有幾次這種儀式。

    若是他知道,也不會讓自己來了,想到這裡,舒桐覺得不用對舒秦歌抱什麼希望了,還是自己觀察的好。她重把目光投放到場中央,看到村長念完後,有人在那幾個年輕人面前各擺了一個小碗,幾個年輕人咬破自己的手指,往碗裡滴了一滴鮮血。

    村長面前的碗裡則盛了水,等年輕人們滴完血,他又是一通冗長的呢喃,聽不清他在念些什麼,不過舒桐可以肯定確實是在進行某種儀式。等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這個儀式才結束,這個過程中,村長的手掌不再只放於胸前不動,而是在空中結著各種複雜的手勢,有些像畫符,卻又不是符,舒桐也不明白他在搞什麼,但是他面前那碗清水卻慢慢變了顏色,明明沒看他動過那水,那水卻漸漸變紅。

    當村長站起來時,面色略有些緊張,他將自己面前那碗變紅了的水端過去,在一個年輕人面前的碗裡倒了一點,定定地看著,而後面上浮現失望之色。

    舒桐皺緊了眉頭,這種奇怪的儀式她沒看見過,怎麼有些像滴血認親?可是又不像!她看到村長一個一個地試,看一個,搖一搖頭,直到移到那個瘦小的後生跟前,舒桐記得那後生叫單容,曾經和自己說過話,今年正好十六歲,是個活潑的大男孩。

    村長背對著舒桐,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其他人臉上的驚訝與歡喜她卻看得清清楚楚,想來村長也是一樣,有人上前對單容說恭喜,單容的臉上亦是一片喜悅。

    發生什麼了呢?舒桐暗自揣測。接下來,再也沒有哪個年輕人如單容這般幸運,想來這段儀式成全的只有他一個。舒秦歌悄悄扯了一下舒桐的衣袖,舒桐會意,跟著他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村長家的院子,兩人一直憋著氣,直到走出好遠,才將這口氣吐了出來。

    “他們在幹什麼?”沒想到開口的第一句話,兩個人都同時問對方,一字不差。

    舒秦歌笑了一下,說道:“還是我先回答吧,正好將之前沒說過的補充說完。你發現沒有,那些年輕人都是今年滿十六歲的,我來村裡七年,發現只要有人到了十六歲,都會舉行這麼一個儀式,但這個儀式是個什麼意思,卻讓人看不明白。”

    “那碗中的情形你看到過麼?”舒桐問道。

    “沒有,每次我都隔得較遠,並不能看得比今日更加清楚,我所確信的只是那碗中本是清水,就不知道怎麼會在後面變成血。”舒秦歌說道。

    “你確信是血麼?也許只是變紅了的水。”

    “不!一定是血,這點我可以肯定,我的鼻子比較靈,那碗血的腥氣太過濃郁,比之前所有人滴的加起來都要濃。”

    “你倒是長了一個狗鼻子!”舒桐笑道,“怪不得這麼愛摸它,想必你是寶貝得緊了?”

    舒秦歌聞言,情不自禁地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對舒桐的調侃報以苦笑。

    “你就不能把這個逮著機會就損我的習慣改一改麼?”

    “不行!”舒桐很正經地說道,“誰讓你是美男子,我可是對你說過的,虐美男是本姑娘的愛好之一!”

    “好吧,能為桐兒解憂,小的深感榮幸!”舒秦歌也學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和你頑笑了!”舒桐說道,“你叫我來看這些,到底準備怎樣?”

    “我想聽聽你的看法,對他們這麼做的看法。”舒秦歌認真起來的時候,眼睛會變得比平日更黑更亮,原本的呆氣半點也不見,舒桐心想,這一面才應該是真實的他吧?

    她回顧了一下先前所見,並沒有隱瞞,說出了自己的感覺:“我覺得他們是在進行某種儀式,而這種儀式既然以血液為媒介,想來是與血脈有關,或許……這個家族的人裡面,有某些人的血脈比較特殊,你說他們都是十六歲才舉行這個儀式,可能是血脈中有什麼東西,是要到了十六歲,通過儀式才能夠發現,或者是……喚醒!”

    舒秦歌眼睛更亮了,他笑著說道:“以前的儀式似乎都沒有成功過,今日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們露出那樣的表情,你說的有道理,看來尋了這麼些年,只有單容是符合要求的一個,我的想法和你一樣。”

    “可是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舒桐問道。

    “自然有關係,你真的認為村裡的人破不開這個陣法麼?依我之見,陣法說不定根本就不是用來困住村裡人的,而是為了困住外面的人,不讓他們進來,至於我們這些人,也不是誤入,而是有人故意放進來的!”舒秦歌的面容浮起一絲冷意,這樣的他看起來成熟不少,少了平日所見的那份孩子氣。

    “怪不得你說能夠破開陣法,原來指的不是你自己,而是尋找會破法的人,可是你呆了七年,我不相信七年的時間還不夠你找一個人。”舒桐注視著舒秦歌,臉上的神情愈加冷靜沉著。

    舒秦歌一挑眉道:“誰說我用了七年,才進村沒多久我就找到了懷疑物件,我不出去,只不過是我自己想要呆在這裡,不想離開罷了,不然你以為我和老關怎麼還在那個屋住著,誤闖進村的人不止我們兩個,其他的人都被他們控制了,我看你也是個不凡的,所以才來找你合計,畢竟要破陣法,我確實還沒這個能力,我觀你沉著冷靜,一點也不慌,定然是心中有了計較。”

    “你先前說進村的其他人都和村裡的人成了親,並且一點也不提過去的事,那他們記不記得以前的事?會不會失憶了?”舒桐問道。

    舒秦歌搖頭:“沒有,他們全記得,家中有些什麼人,住哪兒,親人做些什麼……他們全都清楚,只是一點也沒表示過對親人的思念,這才是我懷疑的地方,就算我是從家裡逃出來的,不想被他們抓回去,可是我還是會想自己的親人,所以他們的表現很不正常。”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這些人的被控制,肯定與今天的事有關,有可能村長他們想要發現的血脈裡藏著一種特殊力量,就是這種特殊力量,能夠控制或者改變人的思想。”

    “所以我說你和我是一樣的人,單家村的人很聰明,同姓之間都不開親,這些進村的人,就是他們放進來延續血脈的,我和老關之所以沒被控制,是因為我們的念力本就比別人強,你應該也是一樣,否則以你們三兄妹的出色外表,早就被人搶去拜堂成親了。”

    “噤聲!”突然之間舒桐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出聲喝止道。

    舒秦歌很聰明地住了口,順著她的眼光所及之處看去,就見到單莫非突然出現在前方,面色冷厲。

    “他什麼時候來的?”舒秦歌眼珠亂轉,用眼睛詢問舒桐。

    舒桐白了他一眼,光用眼睛她可表達不出來,不是誰都能像她這麼聰明,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你們倆在這兒幹什麼?”單莫非問道,視線從舒桐和舒秦歌臉上移過,慢慢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仿佛舒桐手上有烙鐵,舒秦歌飛快地放開了她的手。之前純粹是被單莫非的出現給嚇到了,於是無意識地拉了舒桐的手,舒桐則壓根沒把舒秦歌當男人,而是將他當成了個受了驚嚇的小朋友,因此也沒有反應過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4:12 AM

第082章:公平競爭

    單莫非的臉色有些難看,舒桐察覺得出,面對單莫非,舒秦歌的內心遠不如表面這麼平靜,方才握手的時刻她感覺到了他的緊張。舒桐狐疑地看了一眼舒秦歌,有些不明白他的緊張從何而來,因為單莫非這個人據她接觸下來,發現挺好相處的,並沒什麼惡意。

    再看了看舒秦歌那張精緻俊美得不像人類的臉,舒桐臉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眼神在兩個男人之間掃描了一遍。

    舒秦歌感覺敏銳,視線迅速轉向她道:“你幹什麼用這麼詭異的眼神看我?”

    “沒什麼!”舒桐一本正經地說道,轉向單莫非,“單大哥是要找舒秦歌?你們談吧,我先回去了。”

    單莫非沒有辯解,舒桐沖舒秦歌眨了眨眼,扔下他逕自走了。

    “你們倆在談什麼?”單莫非走到他身邊,薄唇輕啟,目光卻追隨著舒桐的背景。

    舒秦歌見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眼睛嘰哩咕嚕轉了一陣,說道:“唉!還能說什麼?就是你想的那樣唄,多好的機會,生生被你打斷了。”

    “嗯?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單莫非問道。

    舒秦歌翻了個白眼道:“你眼睛看哪兒不好,偏偏要看我的手,你若是不看,那傻丫頭都沒發覺手被我握住。別告訴我說你是無意的,老單,故意破壞哥兒們的好事,這事做得可不地道,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那丫頭?”

    單莫非皺了皺眉,說道:“你趁著紫依閉關的時候喜歡上了別人,不怕她出關後找你麻煩?”

    舒秦歌跳腳道:“我喜歡誰是我的自由,別把她和我扯一塊兒,我都說過多少次了,我和她之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紫依喜歡你,她等了你七年!她閉關就是要讓自己變強,迫你就範!”單莫非說道。

    “老單,只要我不願意,沒有人能逼我,這一點你應該清楚,咱們都是一類人,我原以為你應該能夠體諒我才對,不然這些年來你怎麼是孤單一人,你妹妹也催你早些成家的。”

    “那是因為以前沒有合適的人!”單莫非說道。

    “你的意思是現在有了?”舒秦歌很快抓住了他話語中的漏洞,單莫非凝視著前方,沒有否認,舒秦歌冷笑一聲,“老單,你真要跟我搶?”

    單莫非搖了搖頭,緩緩道:“決定權不在你,也不在我,她要選誰,是她的自由。”

    舒秦歌聞言一喜,說道:“這是你說的?那你可別在背後搞小動作,咱們公平競爭。”

    “紫依怎麼辦?”單莫非還是那句話。

    “別提她行不行?”舒秦歌說道,“老單,為了你妹妹好,你也不該逼我,強扭的瓜不甜,你應該知道。”

    單莫非又手抱胸靠在樹幹上,看著他說道:“我不逼你,我只是提醒你,紫依是什麼性子,你該知道,她很快出關了,到時候她會怎麼做,我也束縛不了她,我只是覺得你不應該打攪舒姑娘,你會給她帶來麻煩。對了,還有一點,你們都姓舒,同姓是不能開親的。”

    舒秦歌說道:“只要你不干涉,我的事情我會自己解決,至於同姓不同姓什麼的,那是你們的規矩,她與我沒半點血緣,咱們家不興這個!”

    單莫非點了點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轉身走了。

    他一路走一路思索,他沒有預料到自己這次放進來的三個人並不簡單,他居然控制不了他們,尤其是舒桐,單莫非很清楚地知道她的精神力要強過自己,所以他一直都沒有動手,因為只要不能同時控制,他一定會露出馬腳,那樣的話事情就不好辦了。更何況他對這個叫舒桐的女子是真正動了心,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再也不能平靜。也許就像紫依說的:當愛來臨時,愛就是愛了,沒有理由。

    單莫非感覺得出,舒桐對她開始有些警惕,但是也有好感,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在兩人初次相見時,他就感覺出來舒桐對自己這張臉應該是喜歡的,雖然說沒有舒秦歌漂亮,可是男人需要漂亮做什麼?太漂亮了,那就不是男人了!

    舒秦歌再次溜到舒桐身邊時,手拍著胸道:“好險好險,沒想到那傢伙突然出現,幸好他沒聽到咱們的對話。”

    “你怕他聽到?”舒桐笑起來的樣子,很像一隻小狐狸。

    舒秦歌說道:“妹子,你別總對著我這麼笑行不?你再這麼笑,我晚上會做惡夢的。”

    舒桐馬上收起了笑容,表情變得很冷漠,問道:“這樣可以了?”

    舒秦歌嘻嘻笑道:“也別這麼冷淡嘛!對了,從今日起,我決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什麼意思?想拿我當擋箭牌?”舒桐眯起了眼。

    舒秦歌愣了一下,問道:“怎麼?你不相信我會真的喜歡你?”

    “信……”舒桐拖長了聲音說道,“才怪!”

    舒秦歌嘴角才裂開一半便僵住,搖了搖頭道:“怎麼你這麼肯定我不是真的喜歡你?”

    “直覺!”舒桐說道。

    “那你的直覺真准!”舒秦歌很快又笑起來,“我很喜歡你的性子,咱們又是一個姓,我覺得你很像我的妹妹,雖然我沒有妹妹。不過這話你別當我是玩笑,我這也是為了幫你,如果可以的話,你最好趕快接受我吧!”

    “為什麼?”舒桐問道。

    “因為單莫非看上了你,我和他說我們公平競爭,你選擇誰,就是誰,你是準備要出去的,當然不能選擇他。”

    舒桐愕然道:“啊?他怎麼可能看上我?”

    “怎麼不可能?他親口對我說的。”

    “我沒看出來,我覺得他看上的人是你!”

    “我又不是女人!”舒桐的腦袋被敲了一下,“說實話吧,看上我的是他妹妹單紫依,正好你和我搭檔,免得被他們兩兄妹纏上,我不知道老單纏人的功夫如何,他那個妹妹可真是……”

    舒桐汗顏,原來是想歪了,不過單莫非怎麼會看上她?就因為她這張臉?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浮起一絲嘲諷的笑。

    “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不管是他還是你,我都不會選!”

    舒秦歌說道:“選他當然不能了,選我可以啊,我們只需要做戲給他們看就行,又不是真的……”

    “做戲也不行!”舒桐冷聲說道,“我不會接受任何一個男人!”

    舒秦歌看她甩袖離去,嘴張了半天沒合攏,半晌方才喃喃道:“莫非她是男扮女裝?我以為像我這麼俊的男人世上沒有了,原來還有一個?”

    感知力驚人的舒桐聽到了他的自語,頓時踉蹌了一下,差點沒被門檻絆個跟頭。

    村長家,單莫非坐在上首,作為一村之長的主人卻坐在他的下首,另一邊坐的是剛剛舒桐和舒秦歌看到的單容,少年的臉上還有著未曾褪去的興奮,他看向單莫非的目光裡有幾分崇拜,更多的是尊敬,就算是對著村長時,也不曾見他的臉上顯出過這種表情。

    村長笑著說道:“族長,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終於又有血脈覺醒者,您看單非要不要搬到你那裡,有你指點著修煉,他的進度也快些。”

    若是給舒秦歌看到這一幕,肯定比看到舒桐的笑容還要覺得詭異,年紀一大把的村長,此刻居然對單莫非一口一個“您”,比對待自己的父親還要尊敬,村裡的最高領導人原來並不是村長,而是單莫非,他居然是這些人的族長!

    單莫非搖了搖頭:“不用,還是像以前一樣吧,我那裡住的那幾個,都不是普通人,若是單容過去了,不小心洩露了什麼,反倒不好,而且紫依馬上要出關了,房間得給她留著,我會定期抽時間給單容講解些要領,單容好好學習,儘快讓自己強大起來,等到你能熟悉陣法的維護後,我們就可以輪換著出去,購置些東西,村子裡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出去過了。”

    “這樣也好!”村長笑道,“對了,族長,您馬上就快三十了,您的婚事也該抓緊了,大家都替您著急,您家這一脈血統純淨,您們兩兄妹都在十六歲覺醒了血脈,早些成親,生下繼承人,也好為將我族最優秀的血脈延續下去。”

    單莫非點了點頭:“這件事……我會考慮。”

    “以前族長眼光高,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這次新來的舒姑娘挺不錯,只可惜她的精神力強大,不好強行烙印她的記憶。”

    單莫非看了村長一眼,說道:“就算能夠用精神烙印,我也不想這樣做,村長,我不希望你和其他人在背後搞什麼小動作,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

    村長笑眯眯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舒姑娘仙女般的人兒,自然是留著給族長的,那群臭小子我早打過招呼了,都不敢打她的主意。”

    心裡卻念叨著:有前車之鑒,住你院裡的誰還敢惹啊!

    他記得七年前舒秦歌初來時,哪個姑娘不喜歡?村長也想著只要可以,多嫁幾個姑娘給他,將來也可以多生些外姓的孩子出來,可是單紫依看上了他,就不准村裡別的姑娘與她爭,有一個不服氣,還想和她搶奪舒秦歌,結果還沒對那男人表白,就被單紫依給引到陣中,墜崖身亡,連屍首都找不到。

    誰敢說什麼呢?包括那姑娘的家人,沒一個敢吭聲兒的,因為他們要指著這兩兄妹維持陣法,幾十年了,喚醒血脈的力量,能夠開啟陣法的只有這兩兄妹,還好今天多了一個單容。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4:13 AM

第083章:血脈

    鋥的一聲清鳴,似暗器破空的聲音,打在牆壁上,這聲音讓時刻關注隔壁的簡思成一驚,來不及思考,閃身沖進了舒桐的屋裡,卻被何香蓮攔住。

    “我聽見……你們沒事吧?”見何香蓮面無異色,毫不慌亂,他也知道自己莽撞了,頓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難得見到他笑容的何香蓮心情大好。

    “沒什麼,是阿舒在練功。”她抿嘴一笑。

    “哥哥來了?”舒桐走出來,劍氣早已收歸體內,方才不過是試一試,對準的正是簡思成的屋子,沒想到聲勢太強,驚動了他。

    “阿舒,你會暗器?”簡思成問道。

    舒桐搖頭道:“不是,是劍氣。”

    簡思成聽她這麼一說,更加不解:“可是從來不見你使劍啊?”況且哪有人練劍是在屋子裡練的,從來不曾聽說過,而劍氣,更是一種高端的武技,一般能夠發揮出劍氣的,都是實力超俗的存在。

    何香蓮一直與舒桐住在一起,有些事情舒桐也沒瞞著她,總是要讓人知道自己的實力的,正好何香蓮就是個見證人,循序漸進地,她總有一天會脫離以往柔弱的形象,成為一個不可戰勝的存在。

    原來的簡五娘本來對簡家的武藝就有些基礎,只不過理論占多數,很少實踐,在這兒落腳後,舒桐讓簡思成教自己實戰經驗,把家族傳下來的武藝全都學會了,練內功時都是一樣的打座姿勢,她仍舊練自己的浩天玄功,反正何香蓮以為她練的是簡家內功心法,也不異有他,只是對她的進步驚訝不已,在舒桐的許可下,簡思成同樣教了她,原來何香蓮的功夫在舒桐之上,要好很多,可是幾日前兩人交手,她根本就不是舒桐的對手,尤其簡家最得意的技藝簡家槍,不過三招何香蓮就敗北,讓她不由得心中暗暗為舒桐叫屈,若是以前有這本事,在懷府又哪裡輪得到馮月英囂張。

    舒桐微微一笑,舉起了右手,對簡思成道:“哥哥難道不知修煉到了一定程度,萬物皆可為利器,我方才用的是手!”

    “真的,我看到了!”何香蓮興奮地說道,“阿舒只是用手揮了一下,這麼一指,就把牆壁穿了個洞。”

    “真的?”簡思成驚異不定地看著舒桐:“不可能!你才學多久,怎麼可能?”

    能夠以手為劍,除非是達到了人劍合一的境界,而這世上能夠人劍合一的,唯有幾個大宗師,舒桐就算是從小打的有底子,她練劍才多久?這進步也太神速了吧,若是真的,她簡直就太妖孽了!

    舒桐知道自己的表現太過匪夷所思,但是她再不能藏著了,看過了單家血脈喚醒的過程,她給自己也找了一個藉口,單家有血脈之力,簡家難道就沒有嗎?

    她兩手攤開,低頭看著掌心,聲音輕緩地說道:“哥哥你不瞭解,身為簡家的女兒,自然有不同之處,我的四位哥哥,沒有一個庸才,都是天賦異稟,父親曾說過,若非我先天不足,我的天賦還在哥哥們之上,或許是父親和哥哥們在天之靈保佑,上次因禍得福,得遇嚴神醫開方調理,我的先天不足之症竟然好轉了,如今擁有簡家血脈的我,再不是從前的簡五娘!”

    簡思成聽得愣住,回憶起從前,確實如舒桐所說,簡家的兒郎個個是天才,他不過得簡玉臨指點過一陣,在大夏朝從軍時就能夠以武藝壓倒眾多名將,以一介白身在四年任到四品武職,可想而知那傳藝于他的簡玉臨該有多強。再加上當年簡大將軍傳藝于兒子時,並不瞞著女兒,從嬰兒時代起,簡五娘就在父兄身邊看他們練武,只要她肯學,又怎麼會弱于其兄呢?

    簡思成這一刻很是慚愧,若非自己學藝不精,小姐又何至於要受這番苦楚,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本是讓父兄捧在手心,如珠如寶,如今卻要苦學功夫。不過舒桐給他的震驚太大,以至於他心中那點自卑更甚,在他眼裡,簡五娘原本就是世上最美最善良的女子,如今得再加上一點,她還是世上最聰明的女人,假以時日,就連唯一能勝過她的武道,他可能也比不上了,這讓他一邊為她高興,一邊前所未有地感到沮喪。

    簡家的兒女,果然個個都不簡單!

    舒桐不加掩飾,沒過幾日,住在這個院子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巨大進步,隨之而來的,是單莫非更加熱烈的目光,以及舒秦歌毫不掩飾的崇拜,關九霄只是掠過一絲驚訝,而後就恢復了原本的面無表情,這當中,還有一道目光總是追隨著舒桐,那目光卻是不懷好意,對舒桐不懷好意的這個人,就是出關不久的單紫依。

    單紫依身姿挺拔,容顏明妍,芳齡二十,擱這個十四五就嫁人的年代,算是剩女了,剩女之所以剩,有兩個原因,一是自己太過挑剔別人,二是別人太過挑剔她,單大小姐自然是前者,單家村的外姓男子,不管大的小的,對這位大小姐都是崇拜加愛慕,可惜自打七年前第一眼見到舒秦歌,她就把一顆芳心寄在了舒帥哥的身上,說起來倒是個專情的人,她揚言除了舒秦歌,誰也不嫁。

    舒桐聽說了她的故事,對她也不禁有些同情,一輩子困守在這個小山村,眼界本來就小,難得突然出現舒秦歌這麼個放哪兒都是禍水的男人,也怪不得單大小姐癡心。

    舒秦歌之前對單莫非說過會與他公平競爭,單莫非適時地挑了個機會,對舒桐表示了好感,現在兩人爭著在舒桐面前表現,名義上是情敵,這件事不止是這院裡的人,全村人都知道了,單紫依出關,自然有她的追隨者馬上告之了這一消息,所以從看到舒桐的第一眼起,單大小姐的眼睛就嗖嗖地射著冷刀子,只是舒桐本人壓根沒將這些冷刀子放在心上。

    舒桐相信單紫依動不了自己,她的信心來源於三個方面,一是單莫非表示了喜歡她,身為他的妹妹,單紫依應該不會動哥哥唯一喜歡的女人;二是她身邊有保鏢,舒秦歌要用舒桐作擋箭牌,兩人有過協議,他會保護舒桐的安全,正如舒桐所猜測,舒秦歌沒有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雖然他從來不曾出過手,可是實際上他的實力還在關九霄之上,而單莫非對上關九霄,也只打個平手,加上簡思成和何香蓮,舒桐不信這三個保鏢還對付不了一個單紫依;第三自然是自己了,舒桐雖然沒有與人對陣,但練了浩天玄功的她,若是進一步突破,就是超越凡人的存在,就算單紫依血脈異常,也許很能打,她也不懼,就算打不過,單紫依也別想能傷得了她。

    因為這種關係,單紫依目光再恨,也不得不天天面對舒桐,除了用眼睛耍耍酷,時常鼻子朝天,她倒也不敢對舒桐怎樣。舒桐對單紫依的冷淡視若無睹,影響不了她的心情,反倒是單紫依經常見著單莫非和舒秦歌輪番給舒桐獻殷勤,把她自己氣得夠嗆。

    簡思成看著兩個男子圍著舒桐轉,心情大為低落,他沒有再勸舒桐離舒秦歌遠一些,只是他獨自一人喝悶酒的時候更多了。每當這時,何香蓮就會默默跟在他身邊,她祈盼過他喝醉了,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照顧他,可是簡思成從來沒醉過,不是他酒量好,而是他會控制自己,微有醺意時就會停止喝酒,他始終牢記自己的職責,不管舒桐的眼裡有沒有他,他都將保護她當成第一要務。

    何香蓮的心情複雜,她知道舒桐和簡思成之間永不可能,一方面慶倖自己還有希望,一方面又為簡思成難過,蕭焓的身影在她心中慢慢淡去,成了一幅塵封的畫卷,如今她希望的是能與眼前這個男子攜手人生,關鍵是舒桐的支持給了她信心,她曾經失敗過一次,但是想再試一試。

    何香蓮可說是這個世上與舒桐接觸最多,距離最近的人,看著舒桐的目光一天比一天深邃,功夫一天比一天見長,她很是欣慰,當兩人身後沒有跟屁蟲時,她悄悄問舒桐:“阿舒,什麼時候你能夠破了那個陣法?”

    舒桐微微一笑道:“等不及要出去麼?我還以為你很想在這裡呆下去,因為在這裡,你和哥哥能夠天天在一起。”

    何香蓮臉紅著捶她一拳,那拳頭打在身上不痛不癢,兩人笑鬧一陣,她輕歎一聲,說道:“雖然你說會有辦法,可我總擔心咱們會困在這裡一輩子。阿舒,其實單莫非和舒秦歌都不錯,你何不在他二人中選一個?”

    舒桐搖頭,笑道:“為什麼非得選一個男人呢?我會向你證明,沒有男人,我一個人一樣會過得很好!”

    何香蓮揉了揉她的頭髮,像個真正的姐姐一樣,憂心地歎了口氣道:“阿舒,你今年才十六,人生還長著呢,別說這麼孩子氣的話,一個懷藏真代表不了什麼,你該尋一個比他好百倍千倍的男人,過得比他幸福,讓他知道放棄你是他的損失。”

    “我不是為他,蓮姐姐,你不明白!”舒桐說道。

    她已因情而錯過一次,這一次,她不想再錯過,她嚮往的是一條更加寬闊的道路,不能再被七情六欲所干擾。雖說這個世界沒有了那些污穢的東西,她不必再承擔除魔衛道的責任,但是這裡一樣有她感興趣的東西,那就是神廟,她很想到那傳說中不一樣的地方看一看,他們與前世的她到底有什麼不同。

    在最初聽到神廟時,舒桐還以為跟和尚廟差不多,只是一些性格堅毅之人苦修之所,當知道了神廟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後,她的心開始活泛起來,她很想找到神廟,看看那裡的人究竟是些什麼樣的人,她甚至想知道自己從異世帶來的浩天玄功與神廟的傳承有什麼不同。

    當然,在去神廟之前,舒桐需要儘快提升自己的實力,尤其她還有一件事要辦,那就是父兄死亡的真正原因,為他們報仇。

    何香蓮不信舒桐,因為她不知道舒桐心裡的真正想法,而舒桐暫時也找不到理由說明自己不同于常人,所以只能任由她將這個誤會繼續下去。

    懷藏真?舒桐實在沒有那麼多精力去記住他,在她的記憶被修煉占滿時,那張臉已經慢慢模糊了。

    單莫非來時,何香蓮知趣地起身走開,不管舒桐怎麼說,機會在眼前,她總不希望舒桐錯過。舒桐叫了她兩聲,她只是回身給了舒桐一個微笑,腳步半點沒有停頓。

    舒桐苦笑,拿她這番關心沒有辦法。

    已經在村子裡過了半年有餘,舒桐來村子時是秋天,冬去春來,又是滿山花開的季節,繼單莫非的表白已過去了四個月,單莫非一直沒有等到他要的答案,每次收到的都是拒絕,他的心也不由得有些急躁起來。

    “阿舒,送給你!”舒桐面前出現了一束用絲帶紮起的山茶花,花瓣是難得看到的複瓣,單莫非知道舒桐愛花,特意大清早上山去采的。

    “謝謝!”在這裡收下男人的花不代表什麼,舒桐接過鮮花,目光落在紮花束的帶子上,是很精美的彩綢。她有些漫不經心的看著,視線慢慢轉向遠處的桑樹林。

    春天了,蠶寶寶們也開始活動了呢!村裡的人能夠養蠶、產絲、織緞,可是絲的品質不好,色彩也很單一,紮花的這一根綢緞卻是上品,顏色鮮豔,她在懷府呆過,聽來給她裁衣裳的裁縫說過這方面的知識,懂得綢緞的品質,這一小根細細的綢帶,村裡人可造不出來。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4:16 AM

第084章:借衣

    太陽落山了,天邊一抹晚霞將遠處的山川映成了紅色。舒桐一邊和何香蓮說著話,一邊將手搭在額上,注視著前方的山巒,從這裡看去,一切都很正常,可是這座山就是一道霧障,整個陣法的核心就在那裡,只要進入山中,就尋不到出去的路。

    何香蓮說道:“景色真美啊!誰能想到那卻是一條不歸路?阿舒,你說,這個陣法會是什麼人佈置的?這麼懸妙,會不會是神廟的人?”

    “神廟的人……我也沒有見過,哪裡曉得!”舒桐說道。

    “哎!有人來了。”何香蓮扯了扯她的袖子。

    舒桐轉過身去,山道上出現一道窈窕的身影,看那一身火紅的裝束,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村裡的人家常常只穿黑、白、藍三色的衣裳,雖說顏色深淺不一,可都脫不開這幾種顏色,這是因為村裡人沒地方買東西,一切都是自產自銷,染色的材料不多,只有黑與藍兩種,白色是衣裳的本色,純白的少,多數是那種帶著一層灰濛濛的白。

    紅色的衣裳全村只有一個人穿,那就是單紫依,並不是別的姑娘不愛美,而是這紅色是用一種特殊的花汁為原料染成的,這種花的數量極少,也不易存活,所以就被單紫依給壟斷了,別人根本別想得到,從這一點上也可以想像得出她在村裡的地位。

    舒桐是穿了一身綾羅綢緞進村的,她這一路上扮的可是富家千金,何香蓮雖是扮的丫環,穿的也丁點不差,大戶人家的丫環,可比小戶千金穿的還要好。

    舒桐並不挑剔,也不計較,學著自己織布,自己裁衣,也做了些樣式簡單的粗麻布素服換著穿,也不知是不是她裁的衣裳樣式大方的關係,不管穿成怎樣,她永遠是人群中最受人矚目的那一個,這讓單紫依很是妒忌。

    今日舒桐穿的是一套靛藍的衣裙,裙裾寬寬的,裁成了百褶裙的式樣,下擺用白線繡出一圈花邊,既美觀大方,又舒服涼快。頭髮是何香蓮幫著梳的,左右兩邊各挽了一個髻,露出修長白晳的頸項,襯得那張明媚的臉愈發小了,眼睛顯得更大,優雅不失活潑,文靜卻又帶點俏皮,單紫依近前一打量,眼睛裡的火氣更旺了。

    “單姑娘!”舒桐笑著點了點頭,心中有些警惕,面上卻不顯。

    單紫依回以一笑道:“舒姑娘,何姑娘!真巧了,我正好尋兩位有事,沒想到這就遇上了。”

    天將晚,往前不遠就是絕路,是這個村子的天然屏障,又是江水又是充滿毒氣的峽谷,單紫依不可能是順路經過,應該是專程來找她們的,不過,這妞向來對舒桐不假辭色,自然不會承認這一點,看她笑得那麼勉強,定是單莫非讓她來的。

    “單姑娘尋我們姐妹有什麼事?”舒桐問道。

    “今日是春社,宴席馬上就要開始了,哥哥讓我通知你們兩個出席。”單紫依說道。

    “春社?”舒桐與何香蓮同聲問道,“那是什麼?”

    “就是一個聚會,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舉辦一次,祈禱春天的生產一切順利,秋收時能夠有個好豐年。”單紫依解釋道。

    “不去不行麼?”舒桐每日都睡得很早,其實是在暗自修練,並不想節奏被打亂。

    “不行!”單紫依急切地說道,“春社每個人都得參加,少了一個,都是對神的不敬!”

    “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舒桐招呼何香蓮道。

    “對了,舒姑娘,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單紫依跟在兩人後面,磨磨蹭蹭了半天,直到進了院子方才說道。

    只要舒秦歌不在,她向來是不會理會舒桐的,怪不得今日會一直跟著,原來是有事相求!

    舒桐笑道:“什麼事?單姑娘且說來聽聽。”

    她不會冒然答應,得看看事情是不是她能夠做到的,就算能夠做到,她不想答應,也可以找藉口回絕。

    “我……我想借你的衣裳穿一下,好麼?就今天,過了今天我就洗乾淨了還你。”單紫依生怕舒桐不答應,眼裡帶著一絲祈求看著她。

    “也不是不可以……”舒桐慢悠悠的說道,“只是我想知道,你借我的衣裳做什麼?你自己不是有嗎?”

    單紫依似松了一口氣,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這次的笑看起來倒有幾分真誠。

    “你的衣裳在村子裡是獨一無二的,公認的最漂亮,你不知道,春社除了祈福之外,還是青年男女對歌的好日子,你身上穿的這件也挺漂亮的,我希望你能將那套衣裳借給我,今晚我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為我喜歡的男子唱一首歌。”

    她對舒秦歌的心意從來不加掩飾,所以舒桐知道她口裡的“他”就是舒秦歌。舒桐在心裡頭思量了一下,不明白她這麼做是對自己的挑釁,還是真心的想借舒桐的衣裳打扮自己在心上人面前露一下臉。兩個人是名義上的情敵,按理說她應該覺得舒桐不會借給她,不該開這個口才對,她這番舉動,委實奇怪。

    “這個……”舒桐面帶為難。

    單紫依忙道:“你放心,我沒有什麼惡意,我知道他喜歡你,我哥哥也喜歡你,他和我哥哥說明了,兩人會公平競爭,不管你選擇誰,另一個都不得為難,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你現在還沒有做出抉擇,你知道我也喜歡舒秦歌,我們兩個也來一回公平競爭,只要你還沒有選擇他,我就還有機會,是不是?”

    舒桐汗顏,她沒想到單紫依竟然會這麼說,對她的精神也只能佩服,看來舒秦歌這個借東風的計畫失敗了,自己這個東風根本就沒把人家給吹走,反倒越貼越近了。

    其實舒秦歌不是沒有給舒桐提過兩人做一場戲,最好直接來個假成親,絕了單家兄妹的念頭,不過舒桐拒絕了,因為她對舒秦歌的信任還沒有到那一步,舒秦歌做戲的水準太高了,讓人分不清他何時是真實,何是在做戲,萬一來個假戲真做,舒桐可和他理不清。

    舒秦歌的牛皮糖功夫比起單紫依來,其實只有更高,這段日子以來,她已經深深體會到了。

    “好吧,我答應你!”舒桐想了想說道。

    單紫依開心得幾乎蹦起來,拉著舒桐的手連聲說謝謝。

    等從房裡拿了衣裳交給單紫依,何香蓮不滿道:“阿舒,你為什麼要借給她?這個女人向來沒給過咱們好臉色,要不是單大哥那裡有話,她不知怎麼對我們呢!”

    “不過一件衣裳而已,她要就給她罷!”舒桐微微一笑道。

    “你倒是大方,換了是我,才不借給她呢,你那衣裳可是司馬殿下親自挑的,能不漂亮麼?她還真開得了這個口,你借給她了,一會兒你自己穿什麼?風頭都讓她搶光了。”何香蓮還是很不平。

    舒桐笑道:“你這麼生氣,莫不是你想穿那衣裳?可惜你個子比我矮,你穿長了,不然我就給你不給她了。”

    “我才不是為這個,只是不想你這麼善良被人欺負,我總覺得,她沒安什麼好心。”何香蓮說道。

    舒桐位了她的手笑道:“好了好了,我要那風頭來幹什麼?這會兒身後跟著兩個都讓我夠頭痛的了,正好,她若有本事,就把舒秦歌給拉攏過去,省得整日跟在你我後頭,你又該嫌煩了。”

    何香蓮想了想,可不正是這個理?遂氣平了些,說道:“反正我不喜歡這個單紫依!”

    舒桐心道,怨不得何香蓮不喜歡,一個為了男人可以害死自己姐妹的女人,確實不是善茬,只不過這些事也只有她和舒秦歌知道,沒有對第三者說。至於村裡的人知不知道,那就不是她所關心的了。

    “我說啊,你最好防著她點,她一門心思都在舒秦歌身上,現在舒秦歌擺明瞭青睞的是你,女人妒忌起來是很可怕的,以前你又不是沒嘗過,最好還是小心些。我最不理解你的是既然不喜歡舒秦歌,就該說明白了才是,也免得惹些事端。”

    舒桐歎了一聲道:“舒秦歌那個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他只做他的,我這不是沒法子嗎?再說了,有他這麼插一腳也好,單莫非那裡我才好應對,再拖得一陣,咱們離開了這個村子,管他們怎麼鬧。”

    何香蓮眼睛一亮:“你是說,你快要能夠破陣了?”

    舒桐點了點頭。

    何香蓮興奮地拉著她的手道:“阿舒,你真厲害!”

    “你這麼想離開,若不是知道你心裡有哥哥,我還道你外面有情郎呢。”舒桐打趣道。

    何香蓮眼神一黯,一絲恨意在眼中浮現,對舒桐說道:“哪裡是覺得外面好才想要離開,恰恰是因為外面有太多的仇恨放不下!”

    她終於說出來了,一直以來,舒桐都知道何香蓮的心裡壓著座大山,兩人同眠,半夜裡她經常被惡夢驚醒。每個人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何香蓮,只怕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4:59 AM

第085章:酒不醉人

    平日裡舒桐忙著修煉做自己的事,也為了躲避年輕男子那像看獵物般的目光,除了打聽消息時哄幾個孩子,和鄰居大嬸念念針線經,很少與村裡人接觸,這一次春社可說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場合露面。

    村裡不分男女為了養活自己都要做活兒,就連血脈特殊的單紫依也不例外,所以村裡姑娘們的膚色都偏黑,不似何香蓮與舒桐這兩個外來人口,自小養在大戶人家,白白嫩嫩,掐一把都能擰出水來似的。

    兩女本就相貌出眾,才一出來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尤其是舒桐,縱是身著粗布衣裳,那份貴氣仍舊讓她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單紫依穿了舒桐的衣裳,兩人身材相當,倒也合身,俗話說人靠衣裝,再加上精心打扮,這朵黑玫瑰也不弱于舒桐,於是在單莫非走向舒桐的時候,那些帶著幾分侵略的目光都收了回去,退而求其次,單紫依身邊自然圍滿了年輕小夥。

    “舒兄和舒姑娘、何姑娘是第一次參加春社,別拘束,其實就是大家在一起好好玩一玩,我們的春社很熱鬧呢!”單莫非微笑著說道。

    舒桐點頭道:“我會的。”

    單莫非還想再說什麼,簡思成上前一步道:“單兄,村長朝這邊走來了,看樣子是找你的,你先去忙著,咱們得空了再說話。”又對舒桐和何香蓮道:“兩位妹妹,我們去那邊和康嬸子打個招呼吧。”

    單莫非頗有深意地看了簡思成一眼,微笑道:“那行,幾位,請恕單某失陪。”說罷轉身迎著村長去了。

    簡思成說道:“我們畢竟是外來客,你們倆一會兒跟緊了我,咱們仨別分開,萬一有什麼意外好照應。”

    他從舒秦歌口裡大概知道了些春社的事情,知道這一日村裡人不會拘泥於禮數,年輕男女互相表白愛慕是常事,舒秦歌年年都會在這一日收到單紫依送的荷包,只不過他從來沒收下過。

    村子這一日披紅掛彩,家家都是一幅要辦喜事的模樣,若是晚上有人成了雙,據說也不要什麼三媒六聘,直接就會被人按著拜了堂。也許因為村裡本來就才有百來戶人家,不沾親就帶故的,大家又都出不去,能省則省了。

    簡思成擔心舒桐和何香蓮不曉得規矩,連連囑咐了半天,什麼酒不能喝,若是不得不喝,就要少喝,怕喝醉了誤事;人不要亂跑,怕走偏了遇上色中餓鬼;話不要多說,沒必要和別人套近乎,寧可人家覺得自己不近人情,也不要太熱情失了分寸……林林總總,反正他交待了一大堆。

    因為一會兒上席是要男女分開坐的,他不能夠一直挨著她們。

    舒桐抿嘴笑道:“好了好了,哥哥,我們都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別說出眾目睽睽,出不了什麼事,就真有事,你妹妹可不是軟柿子,我自會應對。”

    簡思成想起她現在的本事,倒也放心不少,何香蓮目光柔柔地看著他說道:“阿舒不是以前的阿舒了,謝謝你為我們著想,若是你不放心,我會看著她,不讓別人接近她。”

    簡思成不敢看她的目光,閃爍著躲開了。何香蓮眼神微黯,舒桐也聽說過春社的事,出門前兩人頑笑,她特意給何香蓮選了件最能襯其膚色的衣裳,還幫著畫了精緻的妝,為的就是能讓簡思成多看兩眼,可惜只是出門時,等在外面的他眼裡只是很快地滑過一絲驚訝,而後目光就落在了舒桐身上,再沒多看何香蓮一眼。

    側首看了看素面朝天的舒桐,何香蓮忍不住微微妒忌,待簡思成被幾個相熟的男子拉扯著去男賓席時,她悄聲怨道:“阿舒,你還說什麼女為悅己者容,明顯的他根本就不‘悅’我,我真是白費了力氣!”

    舒桐拍了拍她的手道:“飯要一口一口地吃,慢慢來,這種事情是急不得的。”

    “還是你命好啊,一點也不打扮都這麼美,我是女人都忍不住要被你吸引,何況男人,若不是沒人敢惹單莫非兄妹,我看這會兒上來搭訕的人要排到屋外去了。”

    “命好?”舒桐嘲諷地笑了一下,“蓮姐姐是在開玩笑吧?你知道我的過去!”

    何香蓮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阿舒你別誤會!”

    “若是這張臉能夠換來我父兄的性命,我寧可不要!”舒桐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是她的真心話,不過一幅臭皮囊,看透了世情冷暖,有什麼捨不得的?若能換得這世上真正關心她的人,就算變成個醜八怪她也甘願,她相信以簡氏父子的為人,就算她成了天下最醜的女子,他們也不會捨棄她,只可惜一切只能是妄想。

    何香蓮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明白這話傷了舒桐,一時之間有些冷場,幸好場中的鐘被敲響,宴席開始了,村長就說了兩句話,便讓人上菜,借著吃飯的功夫,兩人沒有再說什麼。

    身邊的康大嬸是個熱情的人,或許同為外姓人的關係,對舒桐和何香蓮頗為照顧,不斷地給兩人挾菜、勸酒。“這是村裡人自釀的甜酒釀,不醉人的,很好喝,我一個人能喝一大壇呢,喝吧喝吧!”

    旁邊的大姐大嬸也都跟著勸,舒桐抵不住,只得端起酒盅,淺淺地抿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甜甜的,帶著絲絲桂花香氣。

    “裡面放了桂花?”舒桐問道。

    “舒姑娘好鼻子!”康大嬸笑道,“可不就是你住的院子裡那棵桂花樹上結的?舒先生每年收了曬乾,村裡無論大姑娘小媳婦老婆子他都會送上一點,說是適合女子泡茶喝,咱們村的人不愛喝茶,就將它放進了甜酒釀裡,做成了桂花釀,沒想到這香氣比桂花開時還要濃,所以這桂花釀你們兩姐妹可得多喝些。”

    “蓮姐姐,既然大家盛情,咱們就多喝些吧。”舒桐對何香蓮點點頭道。

    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酒,不過是微帶點酒精的飲料而已,應該不會醉,關鍵是確實很好喝,所以她鼓勵何香蓮多喝點。至於她自己,就算是端上燒刀子酒來,要想灌醉她也是不可能的,對一個修煉了浩天玄功的人來說,酒能穿腸,卻非毒藥,只要她微一用巧,就可將其排出體外。

    從春社上的表現看,單姓人家曾經的出身定然不凡,可以看得出來行止之間不像舒桐在外面看過的莊戶人家。

    她抬了眼四下打量,眼神緩緩掃過一張又一張臉孔,不期然與一灼灼的目光對上,正是舒秦歌。

    舒秦歌在村裡人緣好,因為他是孩子們的先生,不管男的女的都對他多了幾分尊敬,加上他人品出眾,一來就被人圍上了,還沒和舒桐打過招呼。

    見舒桐看過來,他淺笑著舉起酒盞,沖她點頭示意,而後幹了盅裡的酒。舒桐也倒上一盅,微笑著輕舉一下,慢慢喝了。放下酒盞,就感覺到如芒在背,不用說她也猜得到是誰,單紫依對舒秦歌的獨佔欲實在是太強了,都還不屬於她呢,就這個樣子,若她真成了舒秦歌的妻子,只怕舒秦歌這輩子連看別的女人兩眼都不行,說不定連看他媽單紫依都不讓。

    好菜好酒的,倒也吃了個盡興,等到飯菜撤下,桌子幾張一組拼在一起,圍成一個圈,桌上擺了瓜果,在村長的指揮下,男男女女打亂了坐下,中間留出的大片空地中央燃起了早就擺了的篝火,看樣子是要來一場篝火晚會。

    接下來就是村裡的年輕人談情說愛的時刻了嗎?舒桐不禁想看看,到底這裡的人們是怎麼比外面開放的。

    “阿舒,我想過去一下,你去不去?”何香蓮摸索著握了一下舒桐的手。

    舒桐一看她的眼神就明白她是要去幹什麼,輕笑道:“好吧,我陪你!”

    兩人站起身來,單紫依卻不知從哪裡躥了出來,眼帶醉意,唇角漾起一抹動人的微笑道:“你倆要去哪裡?村裡的規矩,春社日可是不許走的哦,要過了子時方散。”

    “紫依姑娘,我們只是走開一下,很快回來。”何香蓮說道。

    “哦,我知道了,你們是要去淨手吧?記住快點回來啊,下面有好玩的。”單紫依說道。從她的談吐,確實也可以看出村裡人的用詞並不粗鄙,有別于外邊的村民。

    舒桐點了點頭,扶著何香蓮走開了,因為她發現何香蓮的腳步有些不穩。

    單紫依看著兩人的背影,笑容更深了,那雙帶著醉意的眼剎那間無比清明,哪裡有半分喝了酒的樣子,臉上還帶著幾許興奮。

    “阿舒,我真不濟,我好像喝醉了!”何香蓮扶了扶額。

    “啥?這種像水一樣的東西你都能喝醉?”舒桐“噗”地一笑,“蓮姐姐我記得你是能喝酒的,怎麼喝這種東西反倒醉了?”

    何香蓮自嘲地一笑道:“可不是!我從來沒喝過這種酒釀,覺得好喝,想著不會醉人,不免多喝了些,誰知道喝時不覺得,這會兒卻有些上頭了,畢竟沾了一個酒字,還是不能拿它當水喝啊!”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5:03 AM

第086章:摸一摸

    “不要緊的,我扶你過去入廁後,我們吹吹冷風再回去,到時候再多吃些水果,把酒沖得更淡些就好了。”舒桐扶著何香蓮道。

    “嗯!也只能這樣!”何香蓮點了點頭,她伸出右手將領口扯得鬆開了些,只因覺得身上熱得厲害,心也怦怦直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我貪杯,還道這甜酒釀不醉人,看來後勁挺足的,倒是阿舒你也喝得不少,卻不見半點異樣,可見你酒量定然極好。”

    舒桐輕笑一聲:“姐姐謬贊了!”

    她低垂了眼簾看著足下的路,扶著她小心往前走。她不知道簡五娘酒量如何,對她這個紅酒白酒啤酒摻著喝都難以喝醉的人來說,這點子甜酒釀真的和喝水沒多大區別,是以搞不懂何香蓮怎麼會這麼容易就飄了。

    兩人完事後出來,坐在一塊大石上吹了吹風,沒想到何香蓮身上的溫度不見緩解,直嚷嚷更熱了,恨不得將身上那層衣裳都給脫淨才好,舒桐覺得情況有異,伸手到她額上探了一下,居然燒得燙手,不禁嚇了一跳。

    “熱……好熱……”何香蓮輕喃道,眼神迷離。

    “蓮姐姐,你有沒有吃別的什麼東西?”舒桐問道。

    何香蓮搖頭:“沒有……都……一樣的,就是……多喝了……點甜……酒釀……”

    若光是甜酒釀,不至於讓人這樣,就算是醉酒了,身上也不該燒成這樣,不止額頭,舒桐還試了其他地方,何香蓮身上無一處不燙手,而且她忍不住呢喃的這個聲音,實在有些奇怪。

    突然間空氣中一陣輕微的波動,普通人是看不見的,可是舒桐並不是普通人,她暗道一聲不好,見何香蓮支撐不住軟倒在地,身子一歪,也學著她的樣子歪倒在一旁,先前出來是提的小風燈掉在石頭上“哐”地一聲響,時面的火一下滅了,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遠處的篝火映出一片紅光。

    “哧”地一聲輕笑,有人走了過來,蹲下看著眼前倒地的兩女,一隻帶著薄繭的手在舒桐的臉上按了一下。

    “譚嗣業,這個你不能動!”單紫依沖了過來,一巴掌將男人的手拍開,撿起了地上的小風燈,揭開蓋子取出火石又將燈火點燃。

    “為什麼?這麼美的女人……你不是說只要我不把那件事說出去,你就會找一個補償我麼?總得找一個和你差不多的吧,這個正好!”譚嗣業癡癡地看了一下地上昏睡的美人,方才只是就著暗淡的月光看了一眼,看得並不分明,此刻燈下一見,方覺此女果真如觸感那般美好,肌膚如絲嫩,容顏勝月華。

    他的聲音帶著幾絲陰柔,整個人高且瘦,面龐倒也清俊,只是一雙桃花眼略帶浮腫,一看就是常年沉浸於酒色之人。他看著舒桐,眼中滑過一絲驚喜。

    “不行,這個是我哥哥看中的,你不能動,旁邊那個也不差,那個隨便你帶走。”

    “哼!那個怎麼比得上這個!紫依,我就要她了!”

    “不行,她是我嫂嫂,我已經被你毀了,你可不能再……”

    “嘁!”譚嗣業輕笑一聲,“說反了吧,是我成全了你,怎麼能叫做毀了你呢?若不是我,他們怎麼可能把你當單家的神女看待?所以說你該感謝我才是。要不我兩個都要了,反正女人,我不會嫌多!你那個哥哥是個榆木疙瘩,這麼久了還沒上手,可想而知他有多笨!只怕你將人送到他床上去,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做,就算是他知道要做什麼,你們既然不能給這女人烙下神印,她醒來又豈會甘心留在此處,到時候若是鬧起來,這麼美的人兒要是拼了命要做烈女,你們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跟著我就不一樣了,你知道我有的是辦法,定會將她調教得規規矩矩,到時候爺我玩膩了,再送給你做嫂嫂。”

    “嗯……熱……”伏在地上的何香蓮扭動了一下身軀,伸手拉住了譚嗣業,“阿舒,我好難過!”

    “美人兒,很快就不會難過了!”譚嗣業溫柔地說道,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少女清香,心神不由一蕩。

    譚嗣業的話終是起了作用,單紫依本來就忌憚他,咬著唇思量了一下,說道:“好吧,兩個你都帶走,但是帶走了就不用送回來了,你得答應近期再幫我破一次陣,去外面尋個一個漂亮的女人來給我哥哥,我家的香火總得由他傳承下去。”

    “這個陣要是那麼容易破,你們的族人也不會二十年才開一次了,我才幫你開過一次,已經費了我不少元神,不行不行!”譚嗣業說道。

    “那你就不許帶走她!”單紫依也很固執,雙目帶火,瞪著譚嗣業。

    譚嗣業的目光在舒桐的臉上流連不去,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對,微微皺眉,眼中有了一絲警覺,問道:“那一個一直在呢喃,這個怎麼不動?”

    單紫依聞言愣了一下,看向舒桐驚訝道:“咦?對啊,她為何沒有動靜?”提著燈上前,伸手一摸,“不對!她身上都不燙?”

    譚嗣業臉色一變道:“會不會你藥下得太多,出了岔子?”

    “怎麼可能,我明明都是下的一樣的份量!”

    兩人都覺得不解,一起湊了前去,待看個分明,譚嗣業將舒桐抱在懷中,突見她媚眼如絲,緩緩睜開一眼,眼中帶了一絲惶恐,慢聲道“放……放開我!”

    這一聲嬌嬌怯怯,帶著輕微的喘息,從嫣紅的唇間吐出來,帶著無盡的誘惑,譚嗣業剎那間拋開了心頭的疑問,對著單紫依哈哈一笑道:“這丫頭神智看來要強於那一個,你的藥看來不是放多,而是放少了。”而後轉向舒桐,在她臉上輕薄了一下道:“放心吧,美人兒,待會兒你就會求著爺抱緊你了!”

    單紫依妒忌地看了舒桐一眼,說道:“你不是要在這裡解決吧?”

    譚嗣業說道:“自然不是,我帶她們到我住的地方去,這樣的美人,可比先前那些個好多了,自然要好好享受!”

    他一手抱一個,竟然健步如飛,單紫依看著他的背影走遠,眼中情緒複雜,半晌方輕喃道:“誰讓舒秦歌的眼裡只有你,就是同姓他也不在乎了,舒桐,你可別怪我,這也是你的命!為了他,我已經害過一個,也不在乎多你一個!”

    她卻不知道譚嗣業才帶著兩女到了他落腳的山洞,用最快的速度脫了身上的衣裳,正箭弩拔張要行壞事時,一隻纖纖玉指在他胸口繞了一下,如一頭冰水澆下,讓他全身欲火頓熄,眼中一片駭然,瞪著那纖指上宛如實質的如玉血珠,裡面映著他的全身,那是一個縮小了幾千倍的譚嗣業。

    “血……困心咒!”桃花眼裡有著不可思議,只一瞬間,譚嗣業感覺到世間萬物皆沒有了聲響,耳中聽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方才還一臉羞怒卻無法動彈分毫的美人依舊是那麼嬌俏,看著他的眼裡含了一層水霧,脈脈含情,甚至對著他送了一個秋波,只是說出口的話仿如帶了一層寒冰,讓他的心一下墜入寒潭。

    “你若再敢動一下,我就要了你的命!”

    舒桐瞥了一眼軟倒在地,有氣無力哼哼的何香蓮,另一隻手攤開在譚嗣業面前:“解藥!”

    譚嗣業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的指尖上那顆血珠,顫抖著說道:“沒……沒有!”

    舒桐站起身來,沖他笑了笑,抬腳一蹬,譚嗣業便被他踹倒在地,她的腳掌踩在了他的右臉上,語調微揚,輕聲重複了一遍:“沒有?”

    譚嗣業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沒辦法反抗,不光是因為她指尖上的困心咒,那畢竟是傳說中的符咒宗師才能施展的,在開始的錯愕後,他尚帶著一絲疑問。以三歲就開始修練,天資聰穎,到現在三十年了,也只不過掌握了十幾道符咒,這丫頭這麼年輕,又是俗界之人,怎麼可能懂得困心咒?

    可是現在的他不用懷疑了,就算面前的女子不懂得困心咒,法力也絕對在自己之上,他的心中頓時惶惑起來,莫非這是個局,是那些要抓他回去審判的人故意派來引他上勾的?

    “姑娘饒命!”譚嗣業扭曲著臉叫道,“那只是普通的媚藥,男人中了找女人解,女人中了找男人解,所以根本就沒真正的解藥,我說的是真話,這都是單紫依讓我這麼做的,方才我們的對話,姑娘想必也聽到了,我除了有些好色,並不曾做過壞事,若不是應單紫依要求,我也不會對付姑娘,要知道當初可是我打開陣將姑娘幾個人引了進來,若是我有壞心,早就對姑娘出手了,又豈會等到今天。”

    “哦?”舒桐眯著眼笑道,“那剛才單紫依要留下我,是誰強行把我擄來的?”

    “她留下姑娘沒有好意,是要將姑娘送給單莫非。姑娘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只要姑娘饒了我這條賤命,以後姑娘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您讓我往東,我決不往西,您讓我捉魚,我決不抓雞……”

    舒桐發現,這個譚嗣業一張嘴倒是很能說,想來是甜言蜜語騙女人練出來的。

    她微笑道:“你定然懷疑這困心咒吧,既然你懷疑,我決定讓你試試它的真假!”

    “不!不用試了,我相信是真的!”

    舒桐根本沒有管他說什麼,將左手的大拇指與食指合攏,慢慢撚壓著那顆血珠,地上的譚嗣業頓時發出一聲慘叫,雙手捧心,身子縮成一團。

    “這麼點兒力道你就受不了了?”舒桐看著他,慢吞吞地說道,“你不是很喜歡摸人麼?摸臉啊,摸身體啊……都沒有摸心來得舒服,對嗎?你現在是不是很舒服啊?”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5:28 AM

第087章:死而復死

    在村裡住了大半年,一直相安無事,可能對舒桐構成威脅的兩個男人都在席間,所以簡思成壓根沒想到會發生意外。

    他看到舒桐和何香蓮一起離開,覺得兩人有伴,也沒有多想,直到過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兩人回來,心下便起了疑,推了旁邊人勸來的酒,起身往舒桐先前離開的方向而去。

    舒秦歌見狀,也跟著站起身來,笑嘻嘻道:“兄弟,等等,一起一起!”

    簡思成看他一眼,問道:“我去尋妹妹,你跟來作甚?”

    “咦?她去哪兒了?外面黑燈瞎火的,彆扭了腳什麼的,我幫你找!”舒秦歌說道。

    從舒秦歌的態度和舒桐的口氣看,簡思成對舒秦歌從一開始的看不順眼,到慢慢習以為常,他接受了舒桐的說法,相信舒秦歌沒有壞心,只不過那張俊臉老在舒桐眼前晃,讓他心裡不怎麼舒服,他擔心舒桐真遇到什麼事,這時節也不和舒秦歌多說,有他幫一把也好。

    “她們往這個方向走的,前面有岔路,你我一人找一邊。”簡思成說道,走了一陣完全沒見到兩個姑娘的蹤跡,他有些慌了。

    舒秦歌鼻子歙了歙,伸手拉住了要往東邊去的簡思成,“你聞到沒有?”他問道。

    “什麼?”簡思成搖了搖頭,看舒秦歌一臉凝重,一把抓住他,“你發現了什麼?”

    仔細再聞聞,確認了一下,舒秦歌皺緊了眉頭,鼻端的氣息很淡很淡,但是卻瞞不過他,他看向簡思成,正色道:“我估計她們真的出事了,這是春……藥的味道。”

    “啊!你確定?”簡思成驚叫一聲,手指掐得舒秦歌生痛,忍不住咧了咧嘴。

    “確定!我有位叔叔是個藥師,他專門研究過各種毒藥的解法,這個春……藥也在其中,我從小耳聞目睹,倒也知些皮毛。”提起這藥名來,舒秦歌忍不住有些臉紅,他那個叔叔可不是個藥師這麼簡單,那可是個厲害角色,不過他只能這麼說。

    簡思成懊惱極了,心中責怪自己大意,著急道:“你既然能聞著藥味,那循著藥味一定能找著她們,快!若是晚了,可真……”

    舒秦歌自然也著急,確認了一下方向,一隻手拽住簡思成,閃電般地追了出去。這次他沒有掩藏自己的實力,倒讓簡思成吃了一驚,他一直猜測舒秦歌不像表面上看的這麼簡單,可是也沒想到此人的功夫深不可測,憑他一隻手帶著自己,速度還能這般快,就不是等閒之輩。

    兩個人找到舒桐時,她已經審問完畢了,譚嗣業住的山洞可不是普通的山洞,簡直可以稱作洞府了,若不是舒桐聽到他們的叫聲出去接應,就算舒秦歌鼻子再靈,也尋不到這裡來。

    山洞裡有三個女子,作婦人打扮,據譚嗣業說都是他的姬妾,何香蓮這時候正由她們三個侍候著洗浴,人還未醒過來,既然知道了她所中的是那種藥,舒桐自然明白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解。

    她將何香蓮放進了浴桶,裡面放滿了冰涼的山泉水,桶下鑿了個極小的洞,桶內的水不斷往外流,有兩個女子則不斷地在上面加,一邊注水,一邊出水,譚嗣業則成了勞工,往返不斷地下到澗中挑水,一桶又一桶,另一個女子跟在他身邊照明,到洞口時,並負責將水提進去,倒掉後又把桶提出來。

    幸好這個洞離山澗不遠,饒是這樣,譚嗣業也累得氣喘吁吁。

    舒秦歌和簡思成看到舒桐無礙,頓時齊齊舒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就對譚嗣業的聽話驚嚇不已,因為這個男人不是村裡見過的任何一個,能夠出現在此處,定然不簡單,何況練武之人對同行都有所感應,兩人一眼看出了譚嗣業並非弱者,尤其是舒秦歌,在譚嗣業身上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熟悉。

    這時候的譚嗣業全身並無半點束縛,舒桐沒有對他做任何手腳,當然,那顆粘在指尖的血珠除外。譚嗣業知道輕重,別說舒桐本來就深藏不露,現在就算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三歲孩童拿著那粒血珠,他也只能乖乖聽話,因為那顆血珠就代表了他的心臟,只要拿著它的人一個想法,就可以致他於死地。在他的家鄉西蜀山,符師的地位是很高貴的,也正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符師,人才難得,才會讓他在西蜀山作威作福這麼多年,也因此讓他養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若不是最後這一次招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他又豈會逃亡至此,將自己困在這裡?

    先前一個人,舒桐萬事只能小心,她深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就算譚嗣業真不如她,也不會小看對手,須知壞人總是詭計多端,讓人防不勝防,還有一個何香蓮陷在危機中,她不敢冒半分險,所以她只能一直盯著,現在有了救兵,自然放鬆下來,讓簡思成和舒秦歌守在洞口,自己進去看何香蓮。

    譚嗣業的三個姬妾都是他擄來的女子,聽說跟了他不少年頭,看樣子譚嗣業對她們還算不錯,從她們的穿著來看,衣食用度想是沒少了她們的,打扮得甚是光鮮,聽他受制於人,眼裡還是有些驚懼,都乖乖聽命于舒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三個女子皆不會武,譚嗣業的命都捏在舒桐手中,她們更不可能對何香蓮怎樣,在知道眼前的女子同樣是譚嗣業擄來的,一個個眼神複雜,或憐惜,或羨慕,或木然,憐的是想必是她們相似的命運,羨的是她有人相救,自己卻只有將錯就錯,至於那個木然的,想來根本沒什麼能打動她了。

    “妹子,怎麼樣?何姑娘沒事吧?”舒秦歌在外面問道。

    摸了摸何香蓮佈滿尚帶著幾分熱度的肌膚,舒桐輕皺著眉頭答道:“溫度降下去不少,可是還是熱,舒秦歌,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譚嗣業的姬妾中個子稍矮些的那個手一抖,一瓢水整個潑灑在地,並且濺了舒桐一身。

    “對不起,姑娘,對不起!”她惶惑地跪在舒桐面前,低頭著,肩膀簌簌發抖。

    舒桐擺擺手,示意她給何香蓮穿上衣裳,等一切收拾停當,便叫了洞外的人進來。

    舒秦歌進來一看,頓時嘖嘖出聲道:“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沒想到此處別有洞天!嘖嘖!這門,這家什……哎呀都是竹子做的,誰這麼手巧?這廝到底哪兒來的?真會享受!”

    舒桐沒理他,他的思維與行事總是和他的長相一樣不靠譜,從來都抓不住重點。她轉向簡思成,只叫了一聲哥哥,簡思成便會意,彎腰抱起了何香蓮。

    入手的溫軟與那比他要高的體溫讓簡思成有些怔忡,鼻尖嗅到藥催出來的少女體香,誘人犯罪,肌肉繃得緊緊的,他的耳根不由自主地紅了,幸好是夜晚,沒人注意。

    譚嗣業一步一趨地跟在舒桐後面,他不知道舒桐會怎麼對付他,方才挑水可是挑得很起勁,只盼望這個姑奶奶看他表現好,饒了他一命。

    舒桐問那三個女子:“你們是被他擄來的,原先家在何處,可願回去?”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其中一女聞言,驚喜交加,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舒桐細問之下,知道她的家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周家莊,名叫周巧兒,是出來趕集的路上被譚嗣業擄來的,舒桐答應了會送她回去,又問另一個,那女子便是先前表情木然那個,她看了舒桐一眼,搖了搖頭。

    “你不願意回家嗎?還是家中沒其他親人了?”舒秦歌問道。

    那女子聽了,也不回答,舒桐點了點頭,也不再問,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隨你吧,愛留在此處就留在此處,要繼續跟著這個男人也隨你。”

    “你……你肯放了我?”譚嗣業驚訝道。

    舒桐笑了笑:“只要你幫我辦件事,今日的事我就不予追究,放你一條生路,至於此後你是要呆在這裡還是出去,隨你的便!”

    “我答應!”甚至不問是什麼事,譚嗣業就馬上應了。

    舒桐招手讓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悄然說了幾句,譚嗣業眼睛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駭然看著她。

    “怎麼?你做不到?”舒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不!不!我做!我一定做好!”譚嗣業連連點頭,手心卻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心中暗暗為自己慶倖,還好自己沒真正犯到事,一切來得及挽回,否則落到她手裡,恐怕死都是輕的。

    這裡正談著,突然聽得一聲驚呼,舒桐急急起身,卻是那一直不言語的第三個女子一頭撞在石壁上輕生了,鮮血順著額頭汩汩而下,整張臉霎時一片血紅,甚是獰猙。

    “憐星,你為什麼要這樣,已經脫離苦海了,你不是老早就盼著這一天了麼,你不是還想著有一天能逃離這裡,再見你說的那個他一面麼?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周巧兒抱著輕生的女子,一邊說一邊哭泣,淚如雨下。

    那個叫憐星的女子還有一口氣在,舒秦歌上前一步扶住她,真氣貫注,想要救她,她唇角一扯,綻放出一抹極為燦爛的笑容,竟然讓那血氣森森的臉看起來柔和了許多,她的眼睛落在舒秦歌臉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呢喃道:“我……已經……看見他了,心願……已了……”而後頭一歪,帶著那縷滿足的笑容,閉上了眼睛。

    周巧兒呆呆地看著舒秦歌,半晌方道:“你……你就是憐星一直記掛的那個男人?”

    “憐星?我不認識!”舒秦歌搖了搖頭。

    “她原來叫單丹丹,是這個村子的人,憐星是姓譚的幫她另取的名字。”周巧兒說道。

    舒秦歌臉色一變:“單丹丹?”他掏出帕子擦乾淨憐星臉上的血污,血跡掩蓋之下,那是一張精緻的小臉,柳葉眉,瓊鼻檀口,正是當年傾慕於他,後來被單紫依引入霧中,失足掉下懸崖的那個姑娘,原來她沒有死!

    “是單紫依!”舒桐說道,“我和蓮姐姐也是被她設計。舒秦歌,一切都是因為你,你還真是個禍水啊!”

    “丹丹說,她受了玷污,配不上她的心上人了,不過她不能死,因為她想活著,再見他一面!”

    舒秦歌的臉上掠過一絲悲憫,默然抱起單丹丹的屍體,起身要走。

    舒桐伸手將他攔住,說道:“不能帶她走!這樣帶著她下山,你要怎麼解釋?”

    舒秦歌有些漠然地看了她一眼道:“人都死了,我帶她去交給她的親人,需要什麼解釋嗎?你是為了袒護那個男人?他害死了丹丹,害了何姑娘,你還要留他一命嗎?”

    舒桐也來了氣,先他都沒說什麼,這會兒單丹丹一死,怎麼還怪到她頭上了,面上微寒,和他橫上了,說道:“她是早就死了的人,幾年前就死了,你這麼帶著她出去,算是怎麼回事?你還要出去嗎?你要留下譚嗣業的命,誰帶我們出去?你願意留在這裡一輩子是你的事,我們卻是要走的。”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5:29 AM

第088章:其人之道

    有了譚嗣業,舒桐不用等到第四重浩天玄功練成就可以出去,若是一切安好,她倒也不介意在這裡呆著,可是這世上的事總不盡如人意,無論她如何退避,麻煩總是找上她,單紫依容不得她,單莫非也……

    她可以同情別人,也許還會就別人的悲慘遭遇流幾滴眼淚,可是她不會傻到把自己給陷進別人的坑裡,單丹丹已經死了,她不可能為了這麼一個不相干的人,賠上自己的全部。

    簡思成與譚嗣業自是唯舒桐馬首是瞻,聞言一左一右,擋住了舒秦歌的去路。

    舒秦歌愣了一下,似是沒有想到幾人會這樣對他,嘴唇動了動,問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麼?想強留下我麼?”

    “舒秦歌,我以為你不是不顧大局的人,”舒桐皺眉道,“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現在不能打草驚蛇,我們要出去,只能借助譚嗣業,你不是也想離開這裡?若是你有辦法,我也不會找上他,我答應了他只要帶我們離開,就饒他一命。”

    舒桐其實已經想好了,她答應饒了譚嗣業,並非是她發揚高風亮節不記仇,而是因為她有後招。

    從譚嗣業之前對她說的一切來看,北雪域領主冷長空從神廟發出格殺令,可見譚嗣業得罪北雪域得罪得狠了,就算他是西蜀山少有的天才,西蜀山也無法保他,才會躲到這個隱匿於世間的奇怪陣法中來。

    西蜀山、北雪域、南聖島,並稱三大聖地,這三大聖地在俗世有一個共同的稱呼,那就是神廟,三大聖地的領主,便是神廟的三位大神官,他們在神廟的地位很高,但還未到超然的地步,神廟裡還有地位更加尊崇的存在,若是以打個比方,三大神官就好比三個諸侯王,神廟裡卻住著皇帝,淩駕于諸侯之上的最高存在。

    冷長空動用了神廟的力量,譚嗣業現如今就是整個神廟的公敵,就算西蜀山想要保他,也不敢做在明面上,只要他出了這個陣,被神廟的人發現,根本無從可逃,而從譚嗣業說話間的忌憚來看,落在神廟的人手裡,恐怕比死還可怕。

    譚嗣業破開陣助他們離開,自然還會躲回單家村,但是他能夠回來嗎?舒桐暗笑,她不能破開這個陣法,卻能夠加固這個陣法,並且用的是她自己獨有的方法,只要出去,譚嗣業就別想進來了,他唯一的出路就是趕緊逃,既然有神廟的人侯著,舒桐又何必親自動手,浪費那個精力呢?

    但是她不能對舒秦歌明言,譚嗣業若是知道一切,自然根本不會帶他們出去,哪怕舒桐對他下了困心咒,若是左右都是死,以譚嗣業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位個墊背的。

    舒秦歌再厲害,也沒有把握從簡思成和譚嗣業的聯手中走脫,他忽然笑了一下,將單丹丹的屍體放在了地上,舉起了雙手:“好,我聽你們的,你說的對,我們犯不著為了個死人反目,我們的目的是離開這裡,這一點大家都一樣。”

    舒桐卻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這個平日裡神經有些大條的男子其實是個感性的人,雖然他清楚自己處於弱勢,選擇了順從,不過實際上他對舒桐的行為是不滿的,他看她的眼神,舒桐能夠感覺得出來。

    “我們什麼時候走?”簡思成問道,“現在嗎?”

    舒桐點了點頭:“就今晚,不過這之前,還有點事需要去做。”

    “回去嗎?”簡思成問道。

    舒桐搖了搖頭:“你們不去,我和譚嗣業去。”頓了一下,她轉向舒秦歌,“如何讓關九宵相信我,跟我走?”

    舒秦歌笑了一下,語氣中含著一絲輕嘲:“沒想到,妹妹這麼小心!你給他這個,他自然會信你。”

    他拋過來一件物事,舒桐接在手中,觸手溫涼,竟是個小小的銀鎖。舒桐愣了一下,這樣的銀鎖,但凡是有點兒錢的人家,都會打上一個,在小孩子滿百日的那天給孩子戴上,關九宵憑著這個就能夠相信她?

    心中有些懷疑,但是舒桐沒有表露在面上,收了銀鎖,沖舒秦歌點了點頭道:“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我會轉告給關九宵。”

    “不用了!他看到銀鎖,自然會聽你的。”

    簡思成上前一步,輕聲叫道:“妹妹……”

    舒桐自然知道他的擔心,笑著搖了搖頭:“哥哥就在這裡等我,蓮兒姐姐也還需要你照顧,有譚嗣業在,我不會有事。”

    簡思成表情古怪地看向譚嗣業,先前的敵人,如今卻成了盟友,他不知道舒桐是怎麼制服譚嗣業的,可是看得出譚嗣業對舒桐是真正的服從,眼神裡還有著畏懼。

    舒桐悄然遞了個眼色,譚嗣業也很會配合,趕緊說道:“公子放心,在下定會保證姑娘的安全,絕對不會讓她有半點損傷!”

    舒秦歌看著舒桐,眸中有著幾絲探究,他的猜測沒有錯,舒桐果真與旁人不同。

    譚嗣業和舒桐一起離開山洞,提著風燈走到了山下,七拐八轉的,到了一間茅草屋,屋前有一棵高大的樹,譚嗣業躍上樹去,將風燈掛在了樹枝上。

    “她看到這個就會來麼?”舒桐問道。

    譚嗣業點頭:“是!我一直就是這麼和單紫依聯絡的,不管是我找她,還是她找我,只要把風燈掛在這裡。”

    “卻是個好方法!”舒桐點了點頭,“就不怕別人也學著如此,弄錯了?”

    譚嗣業臉上浮起一個討好的笑容,說道:“自然不會,這一處設了個小符陣,其他人會被引到別處去,在另一個地方,也和這裡一樣,有間茅草屋,屋前有棵樹,樹上掛著個風燈。誰到了那裡,頂多以為是哪家孩子玩鬧。”

    “那好,就在這裡等她。”舒桐說道,站在一旁看向沉沉的夜色。

    “姑娘……其實是在考在下吧?您一定看出來了,這小小的符陣,如何難得倒姑娘。”譚嗣業遲疑著說道。

    舒桐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那眼神像是冷刀子,讓譚嗣業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再不敢動別的心思。

    他暗恨自己嘴賤,能夠使用困心咒的人,這點小法又如何能放在眼裡?人家不說,也許根本就是瞧不起。

    不多時,單紫依果然來了,感覺到有人踏進這一片區域時,舒桐就隱在了暗處,譚嗣業見了,更加確信舒桐是個高人,比自己要厲害的高人。

    單紫依的腳步匆忙,神情有些焦急,見了譚嗣業直接就問:“怎麼了?那兩個丫頭呢?你別是心軟放了她們吧,這麼快就完事了?”

    “不是,找你來,是有別的事!”譚嗣業說道。

    “你……”單紫依才說了一個字,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動了,她面色驚惶地看著譚嗣業,“你對我做了什麼?你想幹什麼?”

    譚嗣業其實什麼也沒做,他轉向舒桐的藏身之處,看到那個令他忌憚的女子緩緩踱步而出,輕輕拍了拍手掌。

    “紫依姑娘!”她臉上掛著微笑,沖單紫依點了點頭。

    “你……你們……”單紫依睜大了眼,眼中閃過一絲迷惑,待看到譚嗣業恭敬的神情,那迷惑更深。

    風燈的光有些慘白,照在舒桐的臉上,單紫依看得清清楚楚,那張臉上的微笑帶著幾分詭異。

    “我這個人,向來都不喜歡欠別人,別人給了我什麼,無論如何都要還清,還要加倍地還,兩個男人,紫依姑娘覺得夠不夠呢?別把眼睛瞪這麼大,我都不好意思了,想不出什麼新的回禮方式,只有跟紫依姑娘你學了,只是雖然知道你們喜歡外姓人,不過這兒沒有,姑娘你就將就著了……”耳邊傳來一陣溫熱的呼吸,說出的話卻讓人心底發寒。

    單紫依無比驚恐地叫了一聲:“不……”

    舒桐沖譚嗣業點了點頭,譚嗣業上前,往單紫依的嘴裡傾倒了一些藥粉,單紫依想要掙扎,可惜身體根本就不聽她指揮,終於感到了害怕,眼裡露出了祈求,看向舒桐。

    舒桐笑道:“紫依姑娘這麼急切啊?別急別急,已經有人來了,符陣已撤,看到風燈,自然會有人好奇不是?我們來猜一猜,來的會是誰呢?是女人還是男人呢?接下來,姑娘就盡情表演吧!”

    舒桐招呼譚嗣業隱到暗處,方才說話時她也使了手段,外面來的人自然是聽不到的,單紫依的藥力在她說話時就發作了,儘管她拼命克制,可是藥力上頭,又如何克制得住,眼神已有了一絲渙散,衣領處已被她自己扯開,露出了優美的頸項,她伸長了脖子,像一隻垂死的天鵝。

    “紫依,你在這裡幹什麼?”

    舒桐眼睛眯了一下,這略帶蒼老的聲音,她已經聽熟了的,是村長!論起輩份來,村長應該算是單紫依的叔公,竟然會是他,看來單紫依還比較好運,這第一個男人,是不會動她了,不過她將舒桐姐妹倆都送到了譚嗣業手裡,根據舒桐的加倍原則,她要給單紫依找的是四個人,錯過一個,不要緊!

    正當舒桐做個手勢,讓譚嗣業跳出來將村長打暈,等待下一個人來的時候,卻見到了村長眼中那絲貪婪的光芒,於是她止住了譚嗣業的動作。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7:38 AM

第089章:亂

    單紫依此時躺在茅屋內僅有的一張簡陋木床上,酥胸半露,臉色酡紅,藥力讓她胸口急劇地起伏著,年輕的身體曲線分明,有著一種極致的誘惑。她本就美貌如花,此時媚眼如絲,分明是在對人做著邀請,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就拒絕不了這種誘惑。

    譚嗣業背對著單紫依,看不見這誘人的場景,饒是如此,單紫依口裡細碎的低喃仍舊讓他起了興致,亢奮無比,只不過顧忌著身邊這位小姑奶奶,他根本不敢轉過頭去,拼命地壓制著自己的那點色心,生怕她發現了,一個不高興又對他做出點什麼來,那種心被人捏在手裡的感覺實在是很可怕。

    村長再叫了一聲,沒有得到單紫依的回應,年輕女子衣衫越撩越開,肌膚顯了出來,在燈光下透著幾紅暈,纖細的手伸到胸口,有半彎新月在那手掌下微微顫動,空氣裡有一種花的香味,醉人的花香,讓人迷失了神智。

    村長咽了咽口水,身不由己地靠近,枯瘦的手伸起來,緩緩垂下,一點點地靠近了那年輕的軀體。

    “嗯……”一聲低喃,單紫依一隻手臂在空中搖擺,當那只手挨到了村長,似風中的藤蘿找到了依靠的大樹,一下就攀了上去,纏緊。

    村長眼神呆滯了一下,而後像是受了驚,一把推開單紫依,退後了兩步,眼神閃爍不定,猶豫著,掙扎著,最後,他像是下定了決心,退到了茅屋外。

    舒桐捏緊的手指微微舒展,心頭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一些。雖說她要單紫依自食惡果,可是真的做起來,她發現自己的心並不夠狠,如果單紫依真的能夠逃過這一劫,那舒桐就相信世間還有善,她決定若真如此,就放過單紫依。

    可惜舒桐還是低估了人性的惡劣,她很快便發現了自己的判斷失誤。村長在外面四處看了看,又折了回來,掩上了茅屋的門。

    這是個荒蕪之地,這間茅屋平日裡就是給去往山上的人避雨的,門窗簡陋,年久失修,連個門閂都沒有。村長甚至等不及找個扎實的東西抵住門,胡亂將門推上,在後面放了個石塊勉強支住,就迫不急待地來到了單紫依身邊。

    他喘著粗氣,解著自己的褲腰,眼睛裡冒出了紅光,像一匹餓了很久的狼。

    “很難受嗎?紫依,別怕,我來了,我會幫你解決,很快你就不再難受了……”村裡的女人本來就少,若不是因為祖宗的規矩,同姓不得開親,像單紫依這樣嬌豔的花早就被人采了,村長也是男人,誰也不知道在他和善的外表下,有著一顆齷齪的心,這個水蜜桃一般的女子,他垂涎已久,卻只能以長輩的姿態,偶爾觸碰一下那只小手,旁的便宜半點也沾不著。

    啃、咬、拿、捏……各種手段施展出來,落在舒桐眼中,只覺得噁心,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一縷勁芒無聲無息地襲上單紫依無力垂在床沿的手,舒桐想讓她清醒地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沒有意識可不好玩。

    “那個外面來的女子……你們兄妹不讓人碰……我兒子一直都娶不上媳婦,這樣也不錯,說不定你還能為我生個孩子,一個有著你家血脈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你……你幹什麼!單戈良,你……你放開我!”原本用狠絕的語氣說出口的話,飄在空氣中卻是軟綿綿地,沒有一絲威懾力。

    舒桐暗地裡想,原來村長的名字叫單戈良,去掉中間那個字,倒和善良同音,可惜現在卻在做著禽獸不如的事。

    也許因為心裡還存著一分害怕,單戈良劍在弦上,卻還懸而未發,本以為單紫依沒了神智,哪想到此刻突然會清醒,認出了自己,他心一慌,向前一撲,雙手掐向了單紫依的喉嚨,掐得單紫依連翻白眼。

    舒桐皺了皺眉頭,這樣下去,單紫依可就要死在這個男人手裡了。手裡握了一支銀針,正想出手,卻見單戈良鬆開了手,一掌刀砍了過去,單紫依頓時癱軟成泥,再沒了聲息。

    單戈良面上帶著邪惡,猛然撲了上去,舒桐輕輕闔上眼。

    不知幾何,單紫依悠悠醒轉,眼睛雖睜開了,神智卻仍舊陷在迷霧中,藥力讓她跟著單戈良起伏,並且高聲吟哦著,拖出絲絲顫音,聽在譚嗣業耳中,引得他亦心動不已,忍不住就往身邊的舒桐靠了過去。

    “你想死!”才剛一動,耳邊傳來舒桐一聲冷喝,同時心頭如針紮一般痛起來,讓譚嗣業差點窒息。

    “姑娘……我……我不動,饒命!”譚嗣業憋著嗓子說道。

    床上的人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舒桐說話間已甩出兩道符去,別說兩人說得小聲,就是大聲說話,估計也沒人注意。

    舒桐抿緊了嘴,忽然覺得這樣的報復方式有點悲哀,不過想到之前的事,又硬下了心腸,若非自己不是一般人,若非譚嗣業沒有防備,她近身以一個困心咒制住了他,她和何香蓮現在也清白不保,或許又是另一個單丹丹,說白了,單紫依這是咎由自取。

    又有腳步聲傳來了,她心神一凜,警告了譚嗣業一聲,看向門邊。

    “砰”地一聲,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想來門外的人聽到了裡面的動靜。

    舒桐覺得有點奇怪,就算是被風燈引來,一般人也不應該如此舉止才對,因為今日是春社,有情人若成眷屬,像這樣找個地方互相溝通一下感情,把生米煮煮熟飯什麼的,按道理是允許的,誰會這麼不著調地打攪別人的好事?

    “什麼人?出來!”

    燈籠映出來人的臉龐,四目相對,舒桐驚愕地發現,來的正是單莫非,而他的目光不是對著床上的兩人,對的是她與譚嗣業的藏身之處。

    她想起了單莫非的身份,他是單姓一族的族長,擁有著異于常人的血脈之力,所以他能夠發現被符咒掩藏了身形的他們,這一點並不奇怪。

    一杆長槍指向舒桐與譚嗣業,舒桐感覺得到,若是自己再不動,那只槍就要刺過來了,於是她示意譚嗣業說話。

    譚嗣業是個聰明人,邁步而出,從陰影裡走了出去,面對單莫非說道:“這位公子,你的槍指錯了人吧?我們不過是看戲的,你應該指的是床上那對不知羞恥,敗壞倫常的賤人才對!”

    單戈良在單莫非進門時就嚇呆了,他對單莫非的聲音不可謂不熟悉,一聽就知道是他,自他進來,就躺在床上挺屍,一動不動,舒桐估計他都嚇得失禁了,因為空氣中有了一股濃濃的腥臊味。

    單莫非仍舊槍指譚嗣業,眼珠側轉,看向床上的人,低聲道:“是誰?”

    “嗯……別停!”嬌媚入骨的聲音,儘管因激情而變了調,但是對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兄妹來說,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單莫非如同被雷擊中,握槍的手抖了一下,“紫依!”

    “答對了,正是紫依姑娘,我見過你,你是紫依姑娘的兄長,那你想不想知道床上的那個男人是誰呢?”譚嗣業的聲音裡帶著幾絲興災樂禍。

    “是誰?”單莫非問道,他的肌肉繃得緊緊的,不管是誰,與他的親妹妹如此苟合,讓他撞上,換了任何一個當哥哥的都會生氣。

    “別氣別氣!”譚嗣業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酸意,“紫依姑娘拒絕我,我還道她是嫌棄本人年紀比她大了十來歲,只恨老天爺為何讓我早生了十幾年,卻沒想到恰恰相反,你這位妹妹竟是喜歡年紀大的人,我這點兒年紀,在她眼裡還顯得過於稚嫩了!還是你們的村長大人更合她的口味!”

    “村長!”單莫非的腦袋“嗡”地一下,也不管譚嗣業了,幾步沖到床前,一把將伏在單紫依身上的男人提了起來,燈影下一照面,頓時怒火滔天。

    “單戈良,你這個無恥之徒!”顧不得眼前的人是長輩,他揮拳便照著那張驚嚇過度的臉招呼上去,單戈良挨了一下便醒悟過來,趕緊躲開,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屋子裡還有第三者。

    “莫非賢侄,你……你別動手,這是誤……誤會!”

    自己的妹妹都與他赤身在一張床上了,這還叫誤會?最關鍵的是他們是同宗,論起來他們兄妹還要叫單戈良一聲叔叔。

    這會兒舒桐有些可惜剛才的藥量下得多了些,若是少些,這會兒單紫依就該清醒了,也好讓她親眼看看這場鬧劇。

    單戈良能夠當上村長,也不是無能之輩,手底還是有兩下子的,除了第一下,單莫非竟然沒能挨著他的身,他走投無路,索性跑了過來躲在了譚嗣業背後,邊躲邊叫喊著:“莫非,你聽我解釋,是叔叔不對,叔叔一時鬼迷了心竅,可是這事不是我挑起的,是你妹妹,是她勾引我,不信你問問這位……”

    病急亂投醫,單戈良打的好算盤。

    “你……你無恥!你還敢污蔑我妹妹!”單莫非氣得幾欲吐血。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7:38 AM

第090章:請你去做客

    “單公子,我可以證明村長沒有說謊,還真是你妹妹主動的。”譚嗣業為了討好舒桐,在一旁添油加醋地做起了證明,不得不說,他和單戈良都是狡猾之人,很會察顏觀色。

    “你胡說八道!你是什麼人?你和單戈良是一夥的吧,你不是我們村子的人,是怎麼進入村子的?今天你不說個清楚,就別想走出這裡!”單莫非的槍再次舉起,指向了譚嗣業。

    譚嗣業並不害怕,轉身道:“姑娘,你看,都說了這是別人的家事,我們不該管的,這下惹麻煩了!”

    舒桐從陰影裡走出來,沖單莫非點了點頭,說道:“這位是譚公子,單公子想知道他是什麼人,怎麼來的,等你妹妹醒了,問她便是,單公子這麼拿槍對著我們,莫不是怕我們把令妹的事宣揚出去,想要殺人滅口?”

    “舒桐?”單莫非沒想到她會在這裡,面對這個讓他心儀的女子,一時愕然,“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單莫非的眼裡的懷疑一閃而過,稍縱即逝,可是卻被舒桐捕捉到了,她低了頭,心頭一涼,思忖道:若是易地而處,換了現在受辱的是自己,單莫非只怕根本不會疑心單紫依半點吧?男人,無論嘴上說得再怎麼好聽,終是不可信的,還好她已經受過教訓,知道什麼都不可信,她需要信的唯有自己。

    “若我說是令妹將我打暈了帶到這裡的,單公子信是不信?”舒桐問他。

    “怎麼可能?”單莫非果然不信。

    舒桐淒然一笑:“你看,我說了你也不信,不如等單紫依醒了,兩方對質吧,我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紫依姑娘,她對我恨意頗深。”

    單莫非自然明白自己的妹妹為什麼會恨舒桐,當年一個單丹丹跌下懸崖,已有人懷疑,只要事關舒秦歌,單紫依還真有可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但是她答應過單莫非會善待舒桐,除非舒桐與舒秦歌之間有什麼刺激了她。可若真的如此,出事的為什麼是紫依?她愛舒秦歌愛到瘋狂,怎麼可能勾引別的男人,尤其這個人還是村長?

    “紫依絕對不會這麼做,單戈良給了你們什麼好處,讓你們這麼冤枉她?”單莫非冷聲道,“單戈良,你以為將一切都推到紫依身上,你就能置身事外了嗎?汙我妹妹清白,你該死!”

    “單莫非,你別血口噴人!老夫一世英名,都毀在你妹妹手裡,你還倒打一耙,她哪裡是什麼黃花大閨女,你自己去看看,床上可有落紅?老夫不知她是害什麼人,可是引了老夫到這裡,害老夫中了迷藥神智不清做下這等荒唐事的罪魁禍手,就是她!錯不了!”

    單戈良能當村長,自然不是笨人,結合舒桐的話猜測了一番,竟然給他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時候膽氣又壯了起來。

    聽到這話,單莫非一暈,心中又急又怒。

    “你怎可眼睜睜看著她出事?”他問舒桐,“就算她做錯了事,我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何不阻止?”

    “你沒聽到是紫依害她在先嗎?她當時自己都不能動,如何救你妹妹?”突然間有聲音從外面傳來,竟然是舒秦歌。

    舒桐本來躲在這裡看單紫依出醜,沒想到會被人發現,若是旁人還好,是單莫非,卻有些麻煩,因為他的血脈之力據說能夠引動符陣,舒桐就怕自己能夠從他手裡安然脫身,也顧不上聯絡在山上的其他人,沒想到舒秦歌竟然來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其他人也下山了?

    她看向舒秦歌,不過一眼,那人已明白了她的心思,說道:“桐妹妹,蓮兒妹妹到處找不到你,可急壞了,黑燈瞎火的摔傷了,我讓你哥哥先帶她回去等著,出來尋你,幸好你沒事,我們快些回去吧,免得你大哥他們著急。”

    “你都聽到了?”舒桐問他。

    舒秦歌點了點頭:“我來的時候,外面還有幾個孩子,我讓他們散了,怕再有人來,於是在外面守了會兒,莫非,夜了,先把你妹妹帶回去吧,一切等明日再說。”

    想到這些人左右出不了村,單莫非點了點頭,伸手點了一下譚嗣業和單戈良,說道:“你們也跟我回去,待紫依醒來,再行對質。”

    譚嗣業看了舒桐一眼,說道:“這個自然!”

    單戈良也只好點頭。

    單紫依身上蓋著單戈良的外衣,單莫非脫下自己的外衫,嫌惡地將單戈良那身扔到地上,飛快用自己的掩住了妹妹的身軀,抱起她來。

    單紫依癱軟成一團,藥下得猛,又怎麼可能散去,昏昏迷迷之間鼻端嗅到一股男子的味道,似乎還有幾分熟悉,頓時伸出四肢纏繞在單莫非身上,媚意十足地叫著:“舒歌……舒歌……我還要!”

    這一聲雖是呢喃,卻給屋裡的眾人聽了個十足十,單莫非的臉頓時如火燒雲一般,咬了咬牙,一掌將單紫依敲暈了過去,才從她的四肢解脫出來。

    舒秦歌的臉上表情卻有些複雜,有些憤怒,又有些尷尬。舒桐則是哭笑不得,單紫依還真是配合,居然這個時候了還在做春夢。

    單莫非原先若是不信,這時看了單紫依的表現,也信了大半,因為舒桐幾人的表現太過鎮定了,若非胸有成竹,不會如此,想到妹妹害人不成反害己,他心中苦澀,若事實真如此,他們兄妹以後有何臉面繼續呆在村裡?而舒桐,更加不可能與他……

    他這時候的表情,像極了簡玉臨,舒桐從側面看到,不覺微微愣神。四哥也曾經這麼護著自己,就算是自己做錯了,他也會不問青紅皂白站在自己這一邊。

    想想她又搖了搖頭,不一樣的,她那時候是小孩子,做的事也非害人之事,犯的是小錯,若是她像單紫依這般害人,四哥一定不會原諒她,以他的脾氣,說不定會親手殺了她,然後再自殺謝罪。簡家的兒郎,個個都是鐵骨錚錚的好漢子。

    她抿緊了唇,為什麼?為什麼單莫非會長著一張和四哥一模一樣的臉?

    回到院子裡,何香蓮已經醒過來了,躺在床上落淚,見了舒桐,撲過來抱住她,身子還不住地發抖。

    “阿舒……幸好有你!”

    “沒事了,蓮姐姐,沒事了!”舒桐輕輕拍著她的背,“哥哥應該跟你說了吧?”

    何香蓮點了點頭,從床頭拽過一個包袱道:“東西我都收好了,就等你。”

    原本最好的報復方式是再等一日,讓單紫依在全村人的面前出醜,藥是單紫依手上搜到的,村長和她是在床上被發現的,舒桐有的是證據讓她身敗名裂,可是那些人的事都與她無關,她要的是趕緊離開這裡,免得夜長夢多。

    當他們一群人在夜色中沿著當初來時的路離開時,舒桐暗自慶倖,幸好有符陣,所以單莫非沒有想過要派人守著疑犯與證人,他們順利地出了村。

    單紫依醒過來,會記得發生的一切,然後會發現再也找不到舒秦歌,這樣的打擊對她來說,應該比死還難受,這也算是為單丹丹報了仇吧。

    周巧兒和那個一直不說姓名的女子在路口等著他們,能夠回家的興奮沖淡了周巧兒臉上的悲傷,被她叫做雲姐的那個女子卻默默地站在了譚嗣業身邊,顯然是認命地跟著這個男人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預見到出去後譚嗣業將要面對的追捕,舒桐對這個女人的命運不禁有些同情,忍不住悄悄對周巧兒說了幾句話,而後看到周巧兒與那雲姐耳語半天,那女人一直搖頭,直到最後才猶豫著點了一下,這樣的話,將來她走投無路,可以去尋周巧兒。

    至於周巧兒本人,看得出她是個堅強的女子,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舒桐給她準備了些財物,足夠她好好過下半輩子了,至於她的失蹤,也編了個很好的理由出來,就說她當初趕集的路上出了意外,被一輛馬車撞傷了,而後被人所救,但卻失去了記憶,後來嫁了人,丈夫得病死了,受了刺激又恢復了記憶,這才找回了家。

    譚嗣業小命捏在舒桐手裡,不敢偷奸耍滑,拼著元氣大傷,將幾個送出了符陣。以舒桐之力,在看他操作第一遍時就明白了這個符陣的解法,不過她沒有善心地幫他,只作不懂,讓譚嗣業使出了全力。

    大家都出陣時,天剛濛濛亮,她如約放了譚嗣業,何香蓮狠狠地瞪了譚嗣業一眼,看得譚嗣業心虛,趕緊帶著那個願意跟她的女子走了,單家村他也不敢再回去,被舒桐擺了這麼一道,他如今又元氣大失,回去給單莫非或是單紫依逮到,都是死路一條。

    “沒想到,你真的放走了他!”舒秦歌輕輕歎息了一聲。

    “我一向信守承諾。”舒桐說道。

    “可是這麼放虎歸山,不知道又會有多少女子遭他毒手,”舒秦歌說道,“答應放他的是你,我並沒說過會饒他性命,我這就追上去,殺了他!”

    “隨便你!”舒桐笑了一下道,“不過有個消息忘了告訴你,他是西蜀山的弟子,現在被北雪域下了格殺令,整個神廟的人除了西蜀山的某幾位,都殺之而後快,你若要殺他,得搶快些。”

    舒秦歌仔細看了看她,知道她不是在說笑,舒展了眉頭:“你為什麼不早說?還讓我差點誤會了你。”

    “因為你誤不誤會,我並沒有放在心上,”舒桐說道,“咱們就此告辭吧,你和關大哥離家已久,也該回去了,我們送周姐姐回到家,也要踏上新的行程。”

    舒秦歌聞言道:“這麼說來,你們也沒地方去吧?要不跟我一起去我家做客,怎麼樣?說起來也是你救了我們,不然我和老關還不知要困在這裡面多少年,跟我一起去,讓我也盡盡地主之誼。”

    “你家在哪兒?以前從來沒聽你說過。”簡思成插嘴問道,對這個提議他倒是有些心動,因為他們確實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舒秦歌邀請幾人的時候,關九宵一直在扯他的袖子,表情很不好看,本來舒桐對這個提議並沒有多大興趣,不過看到關九宵的舉止,反倒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也追問道:“是啊,你家在哪裡我們都不知道,還邀請我們去,一看就是沒有誠意!”

    “我就是北雪域的人,不是不告訴你們,世間人並無人知三大聖地的所在。”舒秦歌說道。

    關九宵忍不住開了口:“小師弟,你忘了規矩嗎?聖地是不允許帶外人進入的,就算你身份特殊,也不能破這個例。”

    “其實你們不說,我也猜到了你們和三大聖地有關,”舒桐笑道,“卻原來你們是北雪域的人,從譚嗣業那裡我也瞭解了一些三大聖地的事,知道俗世人是不能夠進入的,不過舒大哥也說了,只是請我們去做客,這都不行嗎?”

    “對啊,老關,你就是太石板了!”舒秦歌笑道,“只不過是去做客而已。”

    “問題是聖地的入口是秘密……”關九宵遲疑著說道。

    “我相信大哥和兩位妹子不會說出去的,再說了,那個入口有什麼稀奇的,就是說出去,修為達不到,誰又能進得去?”舒秦歌說道。

    “這……”關九宵還是猶豫,舒秦歌一指舒桐道:“你難道就沒注意到她長得像誰嗎?桐妹妹隨我回去,憑她的長相,正好能夠幫我一個忙。”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8:46 AM

第091章:神秘一箭

    夜風凜凜,天邊星子一顆一顆交替閃耀著,夏軍主帥營帳外,一左一右站立著兩名士兵,左邊的是個老兵,身子雖然站得筆直,臉上神情卻帶著幾分迷茫,老兵油子都知道,他這是在悄悄偷懶,別看人睜著眼,實際是睡著了,這是長年累月站崗練就的功夫,不過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保證會以最快的速度醒過來。

    站在右邊的士兵身量稍矮,一張圓圓的娃娃臉,帶著幾分稚氣,他機警地注視著前方,身子站得筆直,和老兵不同,他非常盡職盡責,偶爾幾次有些瞌睡,他就使勁地掐自己的大腿。

    儘管外面還有巡邏隊在戒守,但這名小兵不敢掉以輕心,他才入伍沒多久,機緣巧合被大將軍看中,點為親衛,他發誓,會以自己的生命守護將軍。

    帳內的人就是小兵的上司,是他的偶像,大夏最年輕的大將,當朝駙馬,皇上御筆親封的北威大將軍。

    小兵名叫張破軍,他的父親也是一名老兵,就埋骨在這片土地上,因為如此,他子承父業,在戍邊軍中得了個位置,這才沒有餓死。一開始他是當伙夫,幫那群老兵煮飯,說起來大家都挺照顧他的,因他年紀小,沒讓他上戰場,不過對敵的技藝卻教了他不少。

    從小父親就把簡大將軍的事蹟掛在嘴邊,張破軍聽了多年,以當兵殺敵建功為志向,叔伯們將他照顧得很好,但是他最想要的是上戰場親手殺敵。

    邊關從來都不太平,簡大將軍亡故後更是危急,幸好還有一個懷將軍。很小的時候,張破軍最崇拜的人莫過於簡家的那幾位將軍,現在卻多了一個,也就是帳中之人,那人比起簡家四位小將軍來毫不遜色,當然,張破軍之所以崇拜他,不光是他武藝好,還因為這北威將軍與簡家也有著親密的關係。

    北威將軍正是簡大將軍的女婿,只可惜簡大將軍的女兒身子不好,嫁給北威將軍四年,小產後身子受損,沒多久就死了,聽說這位簡家小姐甚是賢慧,知道自己日子不久了,竟自願為妾,為夫君謀劃著娶了現在這位妻子,當今皇上的義女,也是一位將門之後,頗有賢名,只可惜一直無所出,所以北威將軍今年二十五歲了,膝下卻沒有一男半女繼承家業,他是平遠侯的獨子,這一來可急壞了老侯爺和侯爺夫人,不斷地往兒子屋裡送人,奈何那群女人沒一個肚子爭氣的。

    這些情況張破軍都是聽將軍身邊的貼身小廝阿貴說的,兩個小子年紀相當,平日裡有空的時候,阿貴愛來找他玩耍,相互切磋一下武藝。

    阿貴告訴他,在將軍面前不能提原來的將軍夫人,按他的說法,將軍對已故的那位夫人用情至深,幾年了一直難以忘懷,喝醉酒的時候,也時常喚她的名字,誰若在他面前提起,他就會發怒,連“簡”這個姓氏也不能提,這一切都讓張破軍感動非常,覺得北威將軍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心下對他的敬仰更深了。

    忽聽得遠處一陣喧嘩,打瞌睡的老兵一下爺起頭來,往遠處看去,對張破軍道:“小心,有敵情!”

    話剛說完,一支羽箭帶著破空之聲,“嗖”地迎著張破軍的面門射來,那箭來勢太快,他要抬槍擋開已然來不及。

    張破軍腦海中剛閃過“完了,沒命了”幾個字,那只箭卻很神奇地拐了個彎,險險從他的左耳擦過,射進了帳中。

    “保護將軍!”張破軍還沒回過神來,就有一隊親衛從兩邊湧出,圍住了大帳。

    帳簾一掀,身著戎裝的懷藏真神情嚴肅地走了出來,阿貴緊跟在後面。

    “韓章,射箭的是什麼人,可拿下了?”他掃了一眼自己手下的得力幹將,親衛軍首領韓章。

    “回大將軍,來人武藝高強,身形太快,屬下無能,未能將之拿下,請大將軍責罰!”韓章單膝跪下,雙手抱拳道。

    “就只有一個人?”懷藏真眉心幾不可察地跳動了一下。

    “是!”韓章回道。

    “是男是女?”懷藏真又問道。之所以有些一問,是因為他發覺那只射進營帳的箭樣式很奇怪,不像平日裡軍隊使用的箭,雖說箭頭很尖利,非常有穿透力,但過於小巧了些,他從沒見過這麼小的箭。

    韓章遲疑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有些怪異:“屬下正要向大將軍稟報,來人很是奇怪,身形太小,竟似個三歲孩童,是男是女沒看清,蒙著面,不過……也有可能是天生身量無法長高的侏儒。”

    “罷了,你們都下去吧,沒什麼事了!叫鄧重來見我!”懷藏真揮了揮手。

    “是!”韓章帶著人下去了,又吩咐手下加強了警戒。

    不一會兒,鄧重全身武裝地來到大營,將腰間佩刀交給張破軍後,掀簾進入營帳。

    “大將軍!”鄧重抱拳道。

    “鄧將軍,你來看看!”懷藏真沖他招手道。

    鄧重走近,接過懷藏真遞來的那張像是羊皮的東西,只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疑惑道:“這是……”

    “這是一張西北地圖,你看,右下角有注解,這個代表山川,這個代表湖泊……還有這幾處紅點,代表了呼延贊佈置的兵力防守,不同的點數代表了不同的人數……”

    “這……這地圖大將軍從何而來?”鄧重一臉驚喜地問道。

    “方才闖營之人箭射進來的,”懷藏真沉吟片刻道,“所以我尋思著找將軍來研究一下地圖的真假,萬一是敵人的詭計……”

    鄧重從懷中掏出一份布帛所繪的地圖來,與羊皮地圖一起擺放在案上,阿貴識趣地將燈撥亮了些,移到案頭。

    與羊皮地圖相比,鄧重的這一份地圖就顯得太簡陋了,不過了了幾筆,繪得不清不楚,一一比對了半晌,鄧重抬起頭來,表情凝重。

    “大將軍,這份地圖就地情來說,應該不假,你看,這些……還有這些地方,當年我都去過,地圖示得很是詳盡,不過這金人的兵力……到底是什麼人繪製了這份地圖?我們在金人之中的探子都無法得到的東西,此人是怎麼得知的?”

    “是啊,我也在疑惑這個問題,所以不敢判斷地圖的真假,需要將軍協助鑒定。”懷藏真說道。

    “大將軍,此事末將不敢判定,還是明日召集眾將,聽聽大家的意見吧。”鄧重說道。

    懷藏真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鄧重走後,懷藏真躺了半晌,久久不能入睡,眼看得天色將發白,只得披衣起身,一個人坐在案點研究起了那張羊皮地圖。

    阿貴燒了熱水,給他泡了一杯濃茶來,回營的時候張破軍正好換值,追上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阿貴哥,大將軍沒事吧?”

    阿貴搖了搖頭:“沒事!對了,破軍,你有沒有看到那個射箭的人?”

    張破軍回想起箭迎頭射來時的情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阿貴奇怪道:“到底看沒看見,你不是被嚇傻了吧?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

    張破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道:“阿貴哥,是這樣,那支箭是從百米之外來的,我根本沒看到射箭之人,不過這之後我好像看到有只鳥從箭射出的地方飛走了。”

    “要是有人,鳥早驚飛了,怎麼可能之後才飛走?”阿貴搖了搖頭,拍了張破軍的腦袋一下,“趕緊歇歇去吧,說不準天亮大軍又要開拔了。”

    懷藏真在帳內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並沒有放在心上。天亮後他召集了邊軍所有的將領,對地圖的真實性進行了一番研究,可惜將領們各執一詞,一半信,一半則認為是敵軍的陰謀,最後他取了個折中的意見,派出一支先遣隊,攻打一處兵力少的據點,如果情況屬實,能夠奪回一個據點,對他們也沒有什麼損失,若是敵人的陰謀,他也做好了接應的準備,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茫茫的雪山之上,有一個小黑點向著山腰飛奔而來,他的速度非常之快,像飛一樣,落腳之處,雪地上浮起一個個淺淺的腳印,那腳印很小,一看就是孩童的腳。

    “娘親,小邪已經完成您交辦的任務了!”小黑點奔近了山腰的一座木屋,沖著站在屋外的女子大聲叫道。

    雪山之上,溫度極低,那女子卻只著秋衣,一襲藍裳,頭髮未挽髻,用一根絲帶輕束,長長地披在身後,直達膝蓋。她的膚色很白,如同這雪山之巔常年不化的積雪,她的眼睛很黑,很亮,仿佛天邊的星子墜落人間,她很年輕,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她靜靜地站在那裡,對著沖過來的小孩微微一笑,像所有的母親一樣,那笑容溫柔中帶著寵溺,牽著孩子的手進了屋。

    女子走過之處,踏雪無痕。

    “有人發現你沒有?”她柔聲問道。

    孩子有些靦腆,扭捏著說道:“我原本是想不聲不響地把信送到主帥的帳中,不過孩兒不知道哪個營帳是大帥的,就多耽擱了一陣,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頂最大的營帳,想來就是了,結果被人發現了,我只好用娘給我的弩弓將信射到了大帥的帳中,不過我蒙著臉,那些人沒看到我的樣子,而且我跑得快,他們都追不上我。”

    女子伸指點了點孩子挺直的小鼻樑,說道:“之前還跟娘逞能,這下知道厲害了吧,幸好沒被人抓住,否則說不定拿你當妖怪砍了。”

    孩子格格笑道:“我才不會被他們抓住呢!”

    若是懷藏真看到,定然會大吃一驚,這個女子赫然就是他那“故去”的前夫人簡五娘,四年的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刻下風霜,只以前多了成熟,原來的簡五娘本就是個美麗的女子,現在的她,單純的美字已經無法形容,若說原來的她是一隻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麼現在的她就是一片盛開的花海,有她在的地方,世間再無顏色。

    至於這個孩子,卻是鸚鸚鵡小邪,按他的說法,是當年司馬雲烈那一群人中有他忌憚的氣息,所以落在後面,不過他一直跟著舒桐,直到舒桐被困符陣,在那裡失去了氣息,小邪就一直在那片林子裡徘徊,幸好一年後舒桐從符陣出來,舒桐帶著他一起去了北雪域。

    在北雪域,小邪得了一段機緣,得以化為人身,因為他道行淺,樣子就似個三歲孩童,才一成人形就追著舒桐叫娘,舒桐教他叫姐姐,怎麼也不聽,後來只得由他。結果三年過去,她這個娘越當越像那麼回事。

    “對了,娘親,我看到面具叔叔了。”小邪進了木屋,對舒桐說道。

    舒桐微皺了一下眉頭,問道:“在哪裡看到的?”

    小邪說的戴面具的叔叔,就是那個曾經救過舒桐的男子,名字叫常青,很普通的名字,或許只是一個代號。

    當年常青救她的手段本就有些奇異,舒桐猜想過他有可能是神廟的人,果不其然,到了北雪域半年後,她在街頭偶然遇見了他,被他一眼認了出來,而後那人就不時出現在她的眼中,有救命之恩在先,舒桐對他並不排斥,兩人逐漸成了朋友。

    舒秦歌說,這個叫常青的男人實力還在他之上,應該也是哪個宗派弟子,不過舒家在北雪域是大家族,勢力不低,他暗中打探了一番,並沒有查到這個男人的底細。

    舒桐並不在意,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對她並無惡意,若是有,當年也就不會救她了,他既然是神廟之人,兩人在北雪域遇上也沒什麼稀奇的,畢竟三大聖地的人互有往來。

    舒桐對當初的救命之恩表示了感謝,常青聽說她找到了親人,亦是為她高興。他似乎很忙,常常七八天不見人影,後來知道舒桐要閉關修練,就沒再來找過她,直到前不久舒桐出關在街頭又一次偶遇,那天她牽著化為人形不到半年的小邪。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8:59 AM

第092章:身世

    聽到小邪喚舒桐娘親,常青的眼中有著驚訝,舒桐則有些腆然,那時候她還不大能夠接受突然冒出個三歲的孩子,不過糾正不了小邪,也只有默認,這樣也好打消姨母要給她尋夫婿的念頭,畢竟帶著個孩子的女人,很少有男人不介意。

    驚訝只是一瞬間,常青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溫和地問道:“幾歲了?叫什麼?”

    舒桐告訴過小邪別人問起時怎麼回答,所以不等她開口,小邪就自己答道:“三歲多,四歲不到,我叫簡小邪!”

    舒桐冏然,這孩子相當然地跟了自己姓,她尷尬地笑了笑。

    常青伸手摸了摸小邪的頭,很意外,向來對外人不假辭色的小邪竟然沒有排斥他的這一舉動,要知道他的頭連簡思成和何香蓮都別想摸。

    舒桐愣神之間,常青已經和小邪有問有答地對上了話,小邪想要他臉上的面具,他告訴小邪那個面具不可以取下來,牽著他的手說街東頭有更好看的面具賣,帶他去買一個。

    小邪就這麼被他牽著小手走了,舒桐在後面愣了一陣,才跟上前去,微微有些鬱悶,這個便宜兒子怎麼幾下就被人拐跑了!常青回頭,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眼中含著笑意,她微微側首,避開了他的眼神,不自覺地臉有些熱。

    他沒有問孩子的爹是誰,不像其他人,見到孩子總會問起,弄得舒桐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不能說小邪是只鳥變的,這個秘密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三大聖地的人再怎麼不同尋常,他們還是人,不會接受小邪這個異端。

    舒桐旁敲側擊地向姨母打聽了很多事,再加上有舒秦歌這個話簍子在,她知道了很多以前不懂的東西,這個世界有修仙者,卻從不曾有妖,所有的人都認為,人類便是世上最鐘靈秀傑的存在,世間萬物,唯人獨尊。所以小邪的化形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還好舒桐先瞭解了,便沒有洩露。

    她在舒氏家族的虛若谷閉關了很長一段時間,進的時候是一個人,出來的時候身邊卻多了小邪這個孩子,在谷中就教他叫自己姐姐,她原本想說是在穀中撿到的孩子,反正虛若穀本來就很大,那個地方又很神奇,這麼說也瞞得過去,就算是舒家的人去調查,也查不出什麼來,可是才見到姨母,她老人家就被小邪可愛的樣子所吸引。

    姨母問了聲:“哎呀,你是誰家的孩子?”

    小邪馬上拉著舒桐的衣袖怯生生道:“娘……”

    當時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簡思成與何香蓮,萬萬沒想到舒桐閉個關,就閉出了個兒子來。

    “這是你的兒子,啊!桐兒,你竟然沒告訴姨母你懷了身孕,好孩子,早知道我就不讓你去修煉了,生的時候受苦了吧?我可憐的小外孫……”姨母沖過來,一手拉一個,把舒桐和小邪一起摟在懷中就落了淚。

    “姨母,他不可能是桐兒妹妹的孩子,您想想,哪有人懷孕懷上一年多都不顯的?”何香蓮一路跟著舒桐,舒桐懷沒懷孕她最清楚了,趕緊幫忙解釋。

    誰知道姨母根本不以為意,反倒樂滋滋地給何香蓮解釋開來:“那是你不知道,事實證明,桐兒果然是我們鳳家的孩子,我們鳳氏家族是血統最純正的神靈後裔,血脈本就與其他人家不同,當初我懷秦歌的時候,可是懷了整兩年才生下來,而且到臨近生的五個月才開始顯懷。”

    舒桐愕然,這個消息甚至比她聽到北雪域第一世家舒家的族長夫人鳳玉是她的親姨母,一直以來的美人同伴舒秦歌是她的表哥還要讓人吃驚。

    她張開口,話溜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這樣錯認了其實也不錯,反正小邪的靈智確實如同初生的孩子,而且他堅持叫她娘親。有了孩子,姨母就不會在她耳邊念叨什麼香火傳承之類的了,當年舒秦歌就是小小年紀就被他老娘逼婚給嚇得離家出走的。

    舒秦歌把舒桐拐到北雪域來,是打算騙他娘自己已經在外面成了親,讓舒桐扮他的妻子,自然在他心裡也是樂見這假戲成真的,只不過知道舒桐的脾氣,沒敢說出來,他先將舒桐騙進了北雪域才告訴了她一切,而後為了舒桐能夠配合,許諾了她很多好處,導致以後的很多年,他都欠著舒桐的債,還都還不完。

    舒秦歌有把握他娘見了舒桐不會反對,因為舒桐的長相像極了一個人,這就是他初見舒桐覺得熟悉的原因。和舒桐相像的那人,便是鳳玉的妹妹鳳珂,舒秦歌沒見過鳳珂,卻見過鳳珂的畫像,雖然鳳玉畫的是鳳珂小時候的樣子,但那畫中人的眉目與舒桐有五分相似,舒秦歌知道母親最疼愛的便是她那唯一的妹妹,可是他的小姨很多年前便不在了,舒桐長得像小姨,舒秦歌心想,父親什麼話都聽母親的,只要母親同意,他就可以擺脫那段被安排的婚姻。

    沒想到舒秦歌多慮了,他離家多年,那姑娘還比他大一歲,不可能一直等著他,舒家向人道了歉,鳳玉收了姑娘做乾女兒,聘禮變成了嫁妝,給人另尋了一個好青年嫁了。

    鳳玉才見著舒桐,就認定了她是鳳家的血脈,她沒想到以為早不在世的妹妹竟然沒有死,而是流落在了世俗界,並且留了血脈在人間。

    鳳氏一族曾是聖地第一大族,但是很奇怪這一族子嗣非常困難,一代代傳下來,到了鳳玉這一代,父親沒有兒子,只生了他們姐妹兩人。鳳玉比鳳珂大了十二歲,她十六歲出嫁的時候,鳳珂不過四歲,鳳珂從小聰明伶俐,靈氣逼人,父親決定招贅一個女婿,以繼承鳳家基業,讓鳳玉嫁到北雪域舒家,也是為了將來能夠助妹妹一臂之力,沒想到後來父親渡劫時出了意外,鳳玉得到消息後派人去接妹妹,在路上遇到了颶風沙暴,派出的人一個也沒生還,全被埋了,後來去尋的人只找到了鳳珂身上佩戴的項圈。

    鳳玉只道鳳珂已死,傷心之下流產了,而後多年都沒有再懷上,直到有了舒秦歌。

    這也能夠解釋為何簡家會有三十六鐵騎,三十六鐵騎不是尋常人能夠擁有的,細想他們的最後一次出現,更像是為了還人情,他們並非簡守恆能調動得了的,想來當初能夠支配三十六鐵騎的,是舒桐的母親,而非父親!

    鳳珂出身聖地,非世俗之人,這麼說來,三十六鐵騎也極有可能出自聖地,就算不是出自聖地,也與聖地脫不了干係,否則不會有那個無堅不摧、毀人於無形的陣法。

    既然是自己的姨母,舒桐當然不能欺騙長輩,聞道舒秦歌那個未婚妻已另嫁,便實言告之,鳳玉聽後正色道:“幸好如此,我鳳氏有過祖訓,表兄妹亦不得通婚,要是你們真的成親了,我可就對不起烈祖烈宗了!”

    舒桐心道鳳家的祖先看來是個聰明人,竟然也懂得近親不得通婚,否則姨母真的搓合她與舒秦歌的話,拒絕還傷了感情。

    舒秦歌則又是另一番模樣,他先是玩笑對舒桐有意,誰知道後面玩笑慢慢成了真,就在他決定要全力展開攻勢抱得美人歸時,親生母親棒打鴛鴦,心愛的女子成了妹妹,無奈之餘,也只得接受,幸好陷得不深,沒多久他也就釋然了,只是可惜再也找不到舒桐這樣與眾不同的女子。

    小邪就這樣成了舒桐的兒子,何香蓮私下裡問她“阿舒,小邪真的是你兒子?你怎麼給他取了那只鳥的名字,那只鳥呢?”

    舒桐笑了笑道:“鸚鵡小邪我將它留在虛若穀了,那裡樹木參天,飛鳥成群,才是它該呆的地方。”

    就算何香蓮再能想像,也沒想到鸚鵡小邪會變成一個男孩,搖了搖頭,她也接受了這個說法,嘟囔道:“哼!懷藏真竟然有這般好命,還能有個兒子!”

    舒桐意味深長地一笑道:“小邪是我的兒子,和他可沒什麼關係!懷震南如此心思狠毒,懷家可不配有後,這輩子……都不可能!”

    “是了,那個姓馮的女人想害你,結果咱們給她吃了她自己弄來的藥,這輩子都別想生了!”何香蓮“噗哧”一笑,“咱們絕對不承認小邪是他懷藏真的兒子!”

    “小邪是我一人的兒子!”舒桐肯定道。

    簡思成也以為小邪是懷藏真的兒子,在知道了舒桐是鳳氏的血脈之後,他明白自己與她的差距更遠了,而且舒桐在有意給他和何香蓮製造機會,他不是木頭人,這一切都能感覺得到。

    這之後簡思成完全放棄了對舒桐的那點嚮往,他讓小邪叫他舅舅,但是他也沒有接受何香蓮,他的心裡只有那個當年救了他的小姐,再也容不下別人,他想,這輩子自己只要守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快樂,只要她幸福,就好。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8:59 AM

第093章:故人

    小邪很聰明,對舒桐很依賴,他看起來和所有三歲的孩子一樣天真無邪,不過那雙漆黑的,閃動著靈光的眼眸時暗藏著狡黠,這一點瞞不過熟知他一切的舒桐。

    敲了一下小邪的頭,舒桐說道:“是你告訴他的吧,否則他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娘,小邪覺得面具叔叔不錯,可以當小邪的爹爹。”小孩眼巴巴地看著她。

    “有我這個便宜娘就不錯了,你還想要個便宜爹啊!”小邪額頭上又被舒桐敲了一下,她咬著牙道,“你再搗亂,我可就把你扔回你鳳婆婆那裡,不讓你跟著我了!”

    小邪露出委屈的神情,不敢啃聲了,不過低下頭的瞬間,眼裡閃過一絲狡黠。面具叔叔可不是以前那個姓懷的可比的,他對娘親真的很好,雖然他從來未曾說過什麼,可是小邪感覺得出來。

    他的感覺從來沒有出錯過,就像當初他選擇了跟著娘親,事實證明,小邪的直覺從來不曾出錯過。那個姓懷的,小邪從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不喜歡,儘管那個人的笑容顯得那麼溫和。

    舒桐沒想到那個男人會如此執著,在舒家的時候,姨母張羅著給她選婿,他就出現過。

    選婿是姨母的意思,儘管舒桐帶著個孩子,她卻沒有放棄,在虛若穀長時間閉關,舒桐的浩天玄功突破到了第六重,早就超過了她前世所學,那一瞬間她終於松了一口氣,這就意味著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她終於踏出了一步,儘管只是一步,可是回顧過去,這一步的踏出是這般辛苦,讓她感慨不已。

    她對鳳玉說:“姨母,我想專心修練,以達大成,不想世俗之事干擾。”

    鳳玉卻說:“修練與成親並不衝突,正因為修仙之路寂寞,才更要找個人陪著,我還指望著你多給咱們鳳家生幾個孩子呢,你看小邪多聰明!”

    小邪在一旁樂呵呵地直點頭,附和著道:“娘,我想要好多弟弟妹妹!”

    這一點又和舒桐曾經接觸的有所不同,前世背負著特殊使命的他們這種人,想要與人結合是不被允許的,師父的教導是忘情才能進步,可是這裡卻恰恰相反。

    鳳玉是長輩,她要如此安排,舒桐沒法子,她知道這位姨母是真心為了她好,只是鳳玉又何嘗知道她受過的傷,情之一字,她早已不想沾惹。

    幸好鳳玉也不是強迫舒桐,只是尋了人選,要舒桐挑,舒桐的過去她已經聽說了,她說:“那懷家有眼不識金鑲玉,我鳳氏女子,又豈是他一介世俗之人配得的?桐兒,這些都是我北雪域的世家子弟中的精英,你看看,看中了哪個,姨母為你作主!”

    “姨母,您就別操心了!我帶著個孩子,人家哪裡看得上我啊!”對鳳玉的熱心,舒桐哭笑不得。

    鳳玉正色道:“你錯了,你不知道我鳳氏血統的高貴,擁有鳳氏血脈的女子,身份比世俗界的皇室公主都要尊貴,你既是我的外甥女,又是這般有才有貌,不可妄自菲薄,只有別人配不上你的,沒有你配不上的!”

    “那他們看上的是我這個人,還是鳳氏的血脈,如果沒了鳳氏的血脈,誰又會真心為我?”舒桐說道。

    鳳玉說道:“姨母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只是你也不要以為這些人全都是沖著這一點來的,是真心還是假意,你總得相處了試試。”

    “姨母,我錯了一次,不想再錯第二次!”舒桐拒絕了。

    鳳玉說服不了她,就讓舒秦歌來勸,舒秦歌卻道:“娘,你操那個心做什麼?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

    “看出來什麼?”鳳玉問道。

    “自然是那些人表妹都瞧不上啊!”舒秦歌笑道,“你看看,這些日子她都和誰在一起,自然就知道了。”

    和舒桐經常在一起的,自然是常青,嚴格說來不是舒桐經常和他在一起,而是小邪,但是小邪小朋友走到哪兒都要拽上舒桐,再加上這麼個小傢伙兒,舒桐也不放心讓他單獨出門,隨著一段時間的相處,她是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個兒的兒子,心中有了牽掛。

    鳳玉從舒秦歌嘴裡聽說了這件事,以為舒桐看上的是常青,那男人卻沒有表示,在仔細考察了一陣,覺得這個男人勉強配得上自己的外甥女後,與舒秦歌施了一計,又通過小邪把話透露給了常青,於是在聽到舒桐即將與某位世家公子訂親的第二天,常青上門提親了。

    鳳玉也不多說,將人直接領到了舒桐面前,自己拉著兒子退了出去。

    舒桐聽說了常青的來意,直接開口拒絕。

    常青問道:“為什麼?我從未娶妻,家中亦無妾室通房,未來也不打算有,潔身自好,不涉歡場,若是你怕我長得醜,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一點你絲毫不必顧忌,當初我是逗小邪玩的,你可以親手摘下我的面具看一看。”

    他的眼中閃爍著精光,盯著舒桐,一瞬不瞬,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舒桐略有些不自在地避開了他的眼神,嘴邊浮起一絲淺笑道:“若是我真摘下了你的面具,下一句你是不是會說你戴上面具的那天發過誓,摘下你面具的第一個女人,將會是你的妻子?”

    “果然瞞不住你!”常青眼中笑意盎然,她就像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不管如何掩藏,他的心思似乎在她面前總是無所遁形,這樣聰明的女人,讓人覺得危險,又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

    “所以,我不會摘!”舒桐微笑道,“我沒有成親的打算,你還是請回吧。”

    “你難道還沒有放下過去嗎?”常青問道,“抱歉,我沒有打聽你的意思,不過很巧的是我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你的過去我都清楚,舒桐,那個男人不值得你惦記!”

    “我知道!”舒桐笑了,“我沒有惦記他,過去的一切,我早已經放下。”

    “你應該知道,我一直以來接近你的目的並不單純,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常青說道,“舒桐,既然已經放下,何不重新開始?”

    舒桐搖頭:“沒有為何,就是不想!”

    他突然走近,執起她的手,常青一直以來規規矩矩,從無逾禮之舉,她一時愣住。

    就在她發愣的時候,他牽引著她的手摘下了臉上的那張青銅面具,看到面具下的臉,舒桐又有片刻的失神,她一直覺得常青應該是她見過的人,可是想不出會是誰,因為除了直覺,他的氣息,聲音,全都是陌生的,直到此刻,看到那張臉,她才恍然。

    “怎麼……是你?”舒桐喃喃說道,視線下移,落到了他的腿上,那雙腿陪著她走過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行動時健步如飛,哪裡有半分殘疾!她自嘲地一笑,他不止一次對自己伸出援手,她早應該想到的!

    摘下了面具的男人眼中有著異樣的光彩,略顯蒼白的臉上劍眉一挑,唇角上揚,笑容燦爛:“瞧,你說的對,誰摘下了我的面具,未來就註定了要做我的新娘,舒桐,你的未來,履於我!”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溫柔和煦,如春風拂過,可是他的話卻有著不同以往堅決,不容置疑。

    舒桐回過神來,卻是甩來了他的手,扯了扯嘴角:“小王爺要娶妻,自然有的是人家想要嫁女,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與你之間是不可能的!”

    蕭焓深深地看著她,輕問道:“因為我姓蕭?”

    舒桐背僵了一下,抬眼直視著他:“你知道什麼?”

    “你雖然人在北雪域,卻從沒有放棄過追查簡大將軍的死因,舒秦歌這兩年來幾出幾進,為的就是這樁事,不是麼?”

    “所以呢?”舒桐的嘴角微微一撇,一絲淺嘲浮現。

    蕭焓歎了口氣,一瞬不瞬地望著她,收起了笑容,表情鄭重,“也難怪你不信我,小五,對不起,這些年來,讓你受苦了!”

    “你是什麼人,你憑什麼叫我小五?蕭焓,你給我說清楚,你別忘了這是在北雪域,你的太平王府世子身份在這裡不起半點作用!”舒桐冷聲道,這個男人說話的語氣讓她感覺怪異,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是一時之間她也想不出來,這讓她有些緊張。

    就算她修練到了第六重浩天玄功,眼前的男人仍舊讓她看不透,唯一的說明,就是他的實力在她之上,她在進步的同時,他一樣在前進。

    “別……”蕭焓舉起了雙手,“我沒有惡意,我和你是站在同一陣線的,小五,我知道你沒有查清楚當年的事,可是我查到了,今天我就會源源本本地告訴你,我要你知道,我並不是嘴上說說而已,對你,我是真心!”

    “你說!”舒桐說道,她微微捕捉到了一點線索,可是很快又被他拋出的這個消息給擾亂了,她想聽聽他是怎麼說的。

    “我想你也懷疑過,簡大將軍的死,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設了一個局。”

    “是誰?”

    “就是你猜想的!”

    “皇上……”舒桐輕聲吐出了兩個字,蕭焓肯定地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那人是你的親伯父!”舒桐問道,眼裡有著懷疑。

    蕭焓再次歎氣,伸出手掌蒙住了舒桐的雙眼,語調一變,輕聲問道:“小五,難道非要這樣,你才能猜出我是誰?”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9:00 AM

第094章:四哥

    “小五,不許偷看!猜猜四哥給你帶了什麼?”

    “小五,你聽聽現在說話的是二哥還是三哥?”

    “小五……”

    體內的血液奔流得越來越快,舒桐如遭雷擊,愣愣地站著,一動也不動,直到那個記憶深處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小五,你知道我是誰了嗎?”

    她驀然拉下了眼前那只手掌,震驚地、卻又帶著幾分渴望與貪婪地看著他,一瞬不瞬,半晌後,她的目光卻漸漸變得清明,蕭焓慢慢感受到了那目光中越來越濃的寒氣。

    他被這樣的目光看得失了方寸,那眼中的意味,他辨不明,看不懂!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雙手合十,將她的一雙小手握在了掌中,嚴絲密縫地包住。

    “小五,你是在怪我嗎?怪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告訴你一切?”

    “你是誰?你不可能是四哥,四哥被亂箭射死了,我親眼看見的,我親眼看見的……”眼前又浮現出簡玉臨死時的場景,歷歷在目,舒桐甚至能夠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

    她的心是那樣的痛,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唯有張開了嘴,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是我,我是四哥,小五,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坐下歇歇,喝口水,你聽我解釋!”蕭焓扶著她坐下,倒了水遞到她的口邊,喂她喝了下去。

    喝了幾口水,舒桐稍微平靜下來,她閉了閉眼,再仔細審視著眼前這張與簡玉臨全然不同的臉,試圖尋找著他們的相信之處,可惜卻是徒勞。

    儘管兩個人都是俊美的男子,可是簡玉臨的長相偏柔,當他身著戎裝出現在戰場上時,他的外形常常能令對手疏于防備,他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眼前的男子性子如何她不知,可是外形看上去就是個剛硬的,怎麼可能是她心心念念的四哥?

    “不可能,你不是四哥,四哥已經死了!”儘管舒桐在夢裡想過千萬次,簡玉臨還活生生地在這個世上,還會對著她笑,替她遮風擋雨,會開心地叫她小五,可是這畢竟是夢,他被箭射成那個樣子,怎麼可能活下來,除非……

    想到那個可能,舒桐驀然睜大了眼,她抓住蕭焓的手,迫不急待地問道:“你真的是四哥?你是不是……是不是有高人救了你,難道是奪舍?”

    傳說中修練成就仙身,不僅自身可以成為不死的存在,還可以助人靈魂不滅,奪舍而活,難道說眼前的蕭焓真的是簡玉臨,真正的蕭焓死了,而魂魄不散的簡玉臨代替他活了下來,就好像自己成為簡五娘一樣?

    若非如此,怎麼能解釋蕭焓現在的舉止?簡玉臨最愛用手蒙她的眼,讓她猜這個猜那個,這是兄妹兩個最愛玩的遊戲,舒桐知道兒時簡玉臨曾經入宮當過皇子伴讀,蕭焓就是在那個時候和他認識的,可是再怎麼好的朋友,那些小細節也不可能盡知。

    簡玉臨蒙著她的眼時,從來都會把中指翹起,因為他很痛惜這個唯一的妹妹,每一次都會讓她猜到,從而贏得他的獎勵。之前蕭焓蒙著舒桐的眼時,動作與簡玉臨一般無二,語氣亦然,所以舒桐才會這樣的吃驚。

    蕭焓迎著舒桐期盼的目光,卻沒有如她所料地說是,他搖了搖頭:“小五,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就是原來的我,這一點我沒有騙你,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陪在你身邊,看著你長大,我說我騙了你,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死,你看到被箭射中的那個,本不是我,他只是我的替身。”

    “這麼說來,你真的是四哥,可是你怎麼會有替身?你既然沒死,又為什麼不露面,不追查爹和二叔、大哥二哥三哥的死因,為他們報仇?對了,你是蕭焓,太平王府世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越來越搞不明白了!”舒桐滿臉疑惑。

    “這件事說來話長,你別著急,坐下來聽我慢慢給你解釋。”蕭焓說道。

    舒桐知道自己著急也沒用,且坐下聽蕭焓怎麼說。蕭焓也不再隱瞞,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向舒桐解釋清楚,她這才知道自己的感覺沒有錯,蕭焓真的就是那個陪伴著她長大的四哥,但他卻不是簡玉臨,太平王府世子這個身份,才是他的真實身份。

    原來早在十多年前,太平王妃遭遇刺殺那一次,簡玉臨就已經死了,刺客要殺的是蕭焓,簡玉臨卻擋在了他的前面,簡玉臨真的和蕭焓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只不過簡五娘那時候太小,不記得哥哥曾經對她說過,所以舒桐遍尋記憶,沒有搜索到一點關於蕭焓的痕跡。

    當時簡守恆與太平王爺密談了半夜,離去的時候從王府帶走了嚴神醫和一個男孩,那個男孩子赫然長著一張與簡玉臨一樣的臉,然後就傳出太平王府世子蕭焓失足跌落馬下,成了殘疾的事,這之後王府的這位世子就過起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實際上簡守恆瞞下了四子故去的消息,只說他受了驚嚇,病了,不讓另外幾個兒子和女兒見他,不僅如此,沒多久簡守恆還將他送到了昆侖門下,直到過了大約兩年才回來,回來的時候長高,也壯了,成了個半大小子,三個哥哥都說,差點就認不出他來。

    除了簡大將軍與太平王爺,誰也不知道簡家的四郎換了人,他的真實身份,是太平王府外傳殘廢了的世子。蕭焓就此跟著簡大將軍學習兵法,學習行軍打仗,他十四歲就上戰場,在戰爭中將自己磨練成了鐵骨男兒,自成霸氣。

    戰場上,提起簡家四郎,就是以兇猛狠辣著稱的狼族亦為之膽寒,他是簡家軍最俊美的將領,長著一幅善良無害的親和面容,卻也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殺神。

    他的親生父親為他安排了不止一個替身,一個在太平王府,是個真正的殘廢,一個在簡家軍的戰場上,而保護他的人,還不止這兩個,他們都是太平王府的死士,隨時準備著為他犧牲。因為有嚴神醫這個人物存在,替身可以輕而易舉地換成蕭焓那張臉,儘管蕭焓頂著的那張臉也不是他的,可是對嚴神醫來說,幾張人皮面具,根本不是問題。

    簡玉臨臨死前交待的那番話,倒不是替身自己發明的,他是個盡職的演員,很好地詮釋了蕭焓扮演的簡玉臨這個角色,那番話確實是蕭焓所說,他不過是重複了蕭焓的話。

    蕭焓原本要與將士們一起拼殺至流盡最後一滴血,所以讓死士們幫他把話帶回去。多年來他真正把自己當成了簡玉臨,最讓他愛護,最讓他放心不下的便是簡五娘這個妹妹,奈何死士的職責就是保護他,最後關頭,死士用了點手段把蕭焓弄暈,讓人把他帶走,替身頂上了蕭焓的位置,直至身中箭雨而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簡思成也沒有想到簡玉臨換了人,他更不可能知道簡玉臨只是個名字,他其實就是太平王府那位世子爺。

    從頭到尾,原來簡玉臨並不是一個人。

    “小五,抱歉之前騙了你,本來父王準備認了你做乾女兒,那樣的話,我們還是兄妹,可惜事與願違,皇上並不允許,我原以為懷藏真會好好對你,一開始他對你也確實是好的,誰能想到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蕭焓輕聲說道。

    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曾皺過眉頭的他,在她面前竟然有些緊張,懷懷忐忑。

    舒桐察覺到了他的窘迫,眼裡多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她輕歎一聲,說道:“原來如此!若是你不說,這件事會永遠成為秘密。”

    “小五,你不怪我?”他笑了起來。

    舒桐搖了搖頭,他不是真正的簡玉臨,他也曾想過與簡家父子同生共死,活下來,並不是錯,不是嗎?他甚至沒有放棄過為簡家父子報仇的打算,這七年來,他一直在追查當初的幕後兇手,說起來,舒桐應該感謝他的,憑她自己只是懷疑,那些證據她根本查不出來。

    “簡家的仇人,是你的親人!”她陳述了一個事實。

    蕭焓說道:“他若是當我們是親人,當初就不會害我,我母妃的死,亦是他造成,若非我成了殘廢,威脅不了他的江山,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拋開一切不談,就是為著當初擋在我前面的四郎,我也會站在你這邊!”

    “四哥死的時候,我還小,”舒桐看著他道,“這麼說來,我一直叫四哥的人,是你?”

    蕭焓點頭:“可是我現在並不想當你的四哥,小五,我想要你成為我的妻子!我會好好待你,對小邪視若己出,小五,答應嫁給我!”

    舒桐笑了笑:“我從沒打算過再嫁人。”

    只要她沒有因簡家的事怪他,他就再沒什麼怕的,蕭焓也笑了,他看著她,說道:“那是因為配得上你的人只有我,別的人,你自然不會嫁。”

    “你倒是自信,”舒桐瞥他一眼,“你忘了,我一直叫你哥哥。”

    “相公也可以叫哥哥的!”蕭焓答道。

    “你死心吧,不管你是誰,我不會答應的!”舒桐說道,“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給了我證據,讓我知道仇人都有誰,以後你別來找我了,你也二十七八了,該成家了,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蕭焓說道:“你可以不答應,我也可以選擇繼續浪費我的時間,小五,得知你失蹤的消息,你不知道我有多著急,三大聖地會世俗界所有的國家我都走遍了,就為了尋你,我很後悔沒有早點察覺自己的心意,沒能早些告訴你,若是能夠早一步,你也不會一個人帶著個孩子,受那麼多苦……”

    舒桐“噗哧”一笑道:“我不苦,我有姨母,有了這麼多親戚,我的姨母是舒家的族長夫人,怎麼可能讓我受苦呢?”

    蕭焓見她如此,臉上浮起一絲無奈之色,他說道:“反正你可以不理會我,卻不能阻止我對你的心,你一年不同意,我等你一年,十年不同意,我等你十年,我有的是耐心,就算你一輩子不答應,我也等你一輩子,反正我蕭焓認定了你,就絕對不會更改,這一點,相信小五你也應該明白!”

    簡玉臨是那種外表溫和,骨子裡卻非常執拗的人,他決定的事,確實從來不會更改。眼前的人變了一張臉,卻還是原來那個他!

    舒桐熟知他的性子,決定的事不會改變,就算是錯的,只怕也會執行下去,所以她試著勸說他。

    她對他說:“我從來不相信誓言!”

    他說:“別人的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例外!”

    她說:“你是太平王府世子,未來的王爺!”

    他說:“你正好做我的王妃!”

    她說:“我是個棄婦,帶著個孩子。”

    他說:“我唯一感謝那個男人的就是這一點,他放棄了你!有兒子更好,若你我成親,馬上就有人叫我爹了。”

    舒桐無語了,不管怎麼說都改變不了他的主意,最後,他的堅定讓她無所適從,索性藉口兒子找她躲開了。

    一切自然瞞不住存了心想偷聽的鳳玉,她不顧舒秦歌的反對,自言自語了半天,直接拍了板:就是這個男人!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9:02 AM

第095章:認乾爹

    鳳玉熱情地招呼了蕭焓,和他談了大半天,表示大力支持他追求舒桐。

    舒秦歌鬱悶地說道:“憑什麼本來的親哥哥都可以追求桐兒妹妹,我這個表哥不可以?”

    鳳玉白了兒子一眼道:“什麼憑什麼?那是祖訓,你就得服從!”

    轉向蕭焓時卻是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越看越是滿意,她說道:“女人都是心軟的,只要你能照你所說的堅持下去,我相信總有一天桐兒會被你打動的,你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修為也不錯,往後有你伴著她,我也放心了!對了,最好你們能早些成親,多生幾個孫子孫女給我抱抱。”

    蕭焓很識趣地馬上改口稱呼她“姨母”,鳳玉更加開心。

    舒秦歌雖然很希望舒桐能夠找到幸福,蕭焓還是他向母親提起的,可是此刻見著事有可能,心裡卻萬分不是滋味,再看蕭焓,就成了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心道當初自己莫不是像桐兒妹妹說的,眼睛抽筋了,怎麼之前會覺得這小子不錯呢?

    這以後,不管舒桐去哪裡,都會和蕭焓“偶遇”,舒桐無法對他冷眼相向,因為他並沒有糾纏,只是他的身影總會出現在她眼前,再加上小邪這個小叛徒對蕭焓的親昵,這一切都令她困擾。

    因為如此,舒桐離開北雪域時,是留書悄悄走掉的,沒想到蕭焓還是跟了來。他仍舊如以前一樣戴著青銅面具,小邪叫他面具叔叔。

    舒桐的決定是不加理會,並且交待小邪不許瞞著她私下去會那個面具叔叔,見小邪答應了,也沒有再理會,只是沒想到過了一夜,她一開門,就見到自家旁邊憑空多了另一間木屋。

    舒桐微微一愣,卻見門一響,蕭焓從推門走了出來,沖她笑道:“好巧!”

    舒桐嘴角一抽,確實很巧,原以為他會就這樣跟著,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她旁邊蓋一座一樣的木屋,他這是打算長住此間嗎?可舒桐卻不是那樣打算的。

    她頗為無奈地看著他,問道:“蕭焓,你很閑嗎?”

    蕭焓沒戴面具,明顯看得出他臉上的喜色,聞言道:“不算太閑,小五是有什麼事需要我辦嗎?你儘管說!”

    舒桐搖了搖頭,回身叫躲在門後偷聽的小邪出來,能夠瞞著她一夜之間起這座木屋,想來與小邪脫不了干係,看到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眼巴巴地,帶著一絲祈求看著她,她卻狠不下心來責備他,只得吩咐道:“收拾東西,我們走。”

    “啊?”小邪驚訝地看著她,“娘,不等舅舅和表姨他們了嗎?”

    “他們在前面的鎮上等我們,之前就說好了的,自然不回來了。”舒桐微微一笑,小鬼頭失算了,她沒有告訴他,祭拜過父兄,順便製作了那份地圖送給了邊軍,她就該前往京城了,這間木屋建在這裡,並非是要長住,不過為了將來再來祭拜父兄時,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呼延贊雖然厚斂了父兄,但那只是他對對手的敬意,父親、叔叔和三位哥哥始終是死于金人之手,舒桐不會傻到這樣就當他們是朋友,呼延贊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並不代表所有的金人都是,皇帝會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割讓西北十余州給金人,若說簡大將軍的死與金人一點關係都沒有,舒桐根本不信!

    她親眼看到金人殺戮中原百姓,將夏人的小孩兒挑在槍尖上玩笑,這讓她想到了前世某個無恥的軍國,他們的做法如此相似,舒桐對他們生不起半分好感來。

    她一路行來,遇到的邊關百姓幾乎就沒有一個忘記簡大將軍的,在她當年立的衣冠塚前,她遇到了很多去拜祭的百姓,他們在墳前哭泣,如同哭他們的至親。甚至在呼延贊為簡氏立的墳墓前,也有金人統治下的大夏人去拜祭。

    舒桐剎那間明白了簡守恆當年為什麼在明知道帝王對自己有了戒備,還不退隱放棄,他不是為了權,亦不是為了名,他為的,只是身後大夏朝千千萬萬的百姓,他們將安危交給了他,他為的,是父老鄉親的信任。

    舒桐為父兄感到驕傲的同時,亦不想將他們的心血毀去,所以她才出手助大夏軍一臂之力,若是領軍的將士聰明一點,自然該明白那地圖的真假。

    金人是喂不熟的狼,什麼和約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紙空談,他們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南侵的步伐,那些年的隱忍,不過是因為內部要休養生息,如今他們歇夠了,養足了力氣,又開始蠢蠢欲動,不斷騷擾邊關百姓。

    從百姓口中舒桐聽說邊關的守軍羅將軍人還不錯,是個有抱負的將領,對於割讓領土予金人,一直被他視為恥辱,他一直揚言要在有生之年打過北邊去,將失地收復。

    她不知道懷藏真來到了邊關,更不知小邪送出的地圖不是落到羅將軍的手裡,而是落到了她最不想見到的那個男人手中。

    對於舒桐的說走就走,蕭焓只是愣了一下,就跟了上去。

    “小五,你要去哪裡?”他問道。

    看了一眼小邪,舒桐有意無意地說道:“不用我說,你不也會知道的嗎?索性就告訴你好了,下一站,自然是去京城,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是該瞭解舊事的時候了。”

    小邪縮了縮脖子,低著頭看著腳尖,不敢再對蕭焓擠眉弄眼,偷傳消息。

    舒桐也想不通小邪何以會對蕭焓這麼親近,只能歸結于當年蕭焓救過他們,所以讓他記住了。

    蕭焓眉開眼笑,問道:“小五,那麼,若是你不反對的話,我們正好順路,一道走吧?”

    躲也躲不開,反對又有什麼用?這個男人的固執甚至還超過了自己,舒桐心想,那就來比比誰更堅持,遂道:“隨你。”

    蕭焓聞言嘴角一咧,張開雙手對小邪道:“來,小邪,爹爹抱!”

    “爹爹!”小邪開心地笑著放開舒桐,撲到蕭焓懷裡。

    舒桐頓時就黑了臉,轉身正對蕭焓,話中帶著一絲涼意:“蕭焓,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蕭焓說話,小邪就趕緊說道:“娘,是面具叔叔說要當我的乾爹,我告訴他要娘同意他跟著我們才答應,以前娘不喜歡他跟著我們,小邪當然不敢答應了,過現在娘答應了,那我就可以認乾爹了!”

    蕭焓很喜歡小邪,小邪也依賴他,這一點倒是毋庸置疑,舒桐撫了撫額道:“蕭焓,我是小邪的娘,你沒問過我的意思。”

    蕭焓頗有些無辜地說道:“小邪常說想要有個爹爹,我正好也想要個這麼可愛的兒子,不過是認個乾爹,小五你不至於不答應吧?若是你不願,那就算了。”

    小邪讓蕭焓放他下來,可憐兮兮地走到舒桐身邊,抱著她的腿說道:“娘,小邪真的很想有爹爹,別的小娃娃都有爹,小邪也想有……不過小邪不想娘不開心,娘,你不要怪小邪,我不要爹爹了,以後都不要了……”

    小孩兒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很快眼睛就紅了,舒桐最受不得這一招,只得說道:“又沒有說不讓你認……”

    小邪破啼為笑:“娘,那你答應了?”

    舒桐板著臉點了點頭:“不過乾爹就是乾爹,不能亂喊,知道嗎?”

    “嗯!”小邪邁著小短腿跑到蕭焓身邊,蕭焓將他抱起,他勾著蕭焓的脖子甜甜地叫了一聲“乾爹”,蕭焓響亮地答應了一聲,將他高高舉過頭頂,騎在了脖子上,大步向前走去。

    舒桐在身面聽著小邪格格笑得清脆,心中微微閃過一個念頭,若是不發生那些背叛,她原本的生活就該像這樣,不過很快她就將這個想法拋到了腦後,過去的已經過去,她告誡過自己,從今往後再不相信任何男人,不能夠好了傷疤忘了痛。

    和簡思成、何香蓮在蘇台鎮會合,兩人見到多了一個蕭焓,只不過微微愣了一下,連一絲驚訝的表情都沒有露出來。

    小邪問道:“舅舅,表姨,你們都不奇怪乾爹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何香蓮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要是不跟來,那才叫奇怪了!”

    簡思成卻道:“你叫他乾爹?”而後也不等回答,看了舒桐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莫名。

    “既然以後大家要日日相處,我也不該再瞞著你們。”蕭焓緩緩取下了臉上的面具,這一次才真的驚呆了兩人。

    “世……世子!”何香蓮輕顫了一下,不可思議地捂住了嘴。

    簡思成相對來說要鎮定一些,卻也睜大了眼,視線在蕭焓與舒桐之間來回轉了幾個圈。

    “不好意思,在外面的時候,我還得戴著這個東西,”蕭焓笑著指了指面具,“畢竟我應該是個殘廢,若是有人看著我雙腿走路,那可是件危險的事。”

    簡思成點了點頭,沒有多說,雖然心中有很多疑問,但那不是他該問的,不過他頓時明白了舒桐為何對此人的態度有所不同,觀舒桐一臉平靜,想來這個身份她早就知曉。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9:03 AM

第096章:回到故地

    回歸京中,第一個見到的熟人是杜漠,在路上舒桐已然得知了蕭焓的化名為何叫做常青,原來這個名字是杜漠胡謅的。

    兒時的杜漠與蕭焓、簡玉臨皆是三皇子伴讀,也因此三人成了好友,因為杜漠長得胖,整天挺著個圓滾滾的肚子,又姓杜,便得了個外號叫小肚子。

    就算日後杜漠擺脫了他的嬰兒肥,長成了玉樹臨風的翩翩佳公子,仍舊沒有擺脫掉這個外號,他不甘心,便給蕭焓也取了個外號叫小腸子,絲毫沒管他太平王府世子的身份,所以當舒桐問蕭焓姓什麼時,杜漠想當然地回答姓常,常為腸的諧音。

    看到粘在蕭焓身上的小邪,杜漠的眼神很是奇怪,趁人不注意,湊到蕭焓身邊道:“小王爺,厲害啊,我說你這幾年怎麼總不見蹤影,原來是追美人去了,竟然連兒子都生了!”

    杜漠一說完就急速退後,生怕蕭焓發火,老實說他這是調侃之語,看舒桐的表情他就知道蕭焓未曾得手,這麼說不過是為了奚落這位兒時的好友,若蕭焓發怒,一向是杜漠人生中的樂事。

    沒想到出乎杜漠的意料,蕭焓不僅沒有發火,反倒笑眯眯地看著他說道:“看到我兒子都有了,你羨慕吧?難道這幾年姨母還沒逼婚成功?你不會仍舊是孤家寡人一個吧?小杜子,你又落後我了!”

    杜漠聞言,俊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滿是震驚:“你不會告訴我,這真的是你兒子吧?”

    蕭焓不理他,轉向小邪道:“兒子,叫聲爹爹給他聽聽。”

    小邪很配合地大聲叫道:“爹爹!”

    杜漠頓時表情扭曲,指著蕭焓道:“天啊,鐵樹都開花了!小腸子,你……你有種!這下慘了,你兒子都有了,我娘若是看到了,肯定會逼我立刻成親的,不行,我得趕緊走,學你失蹤一段日子才行!”

    杜漠說著就要腳底抹油開溜,卻被蕭焓一把抓住胳膊拽了回來,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答應我的事還沒做到呢,你想溜?”

    杜漠眼睛一亮,說道:“兄弟,你想通了?你真的會……”

    蕭焓輕輕一笑:“我這段日子想了又想,覺得你說的未嘗沒有道理,所以,我決定了!”

    杜漠聞言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這就對了!好吧,為了兄弟你的大業,我就勉為其難地犧牲一下,只是你也得幫我,我的新娘得我自己看中的,我娘說的那幾家小姐,一個都不成,你得幫我勸服我娘,也只有你能勸得動她了!”

    “成交!”蕭焓與他右手擊掌為誓。

    而後杜漠的視線就完全被小邪所吸引了,臉上浮起自認為最親善的笑容道:“來,到叔叔這兒來!”

    小邪看他一幅大灰狼看到小白兔的眼神,更緊地摟緊了蕭焓,折頭道:“不去!你肯定是想捏我的臉,我才不要呢!”

    杜漠被他道破心事,嘴角抽了抽,問蕭焓:“你這個兒子會讀心術嗎?”

    蕭焓哈哈大笑道:“我勸你最好別招惹小邪,這小子的本事大著呢,他可不是普通人,若是你吃了苦頭,可別來找我訴苦!”

    “不就是個小娃兒麼,能有多大能耐?”杜漠不信,“原來你叫小邪啊,長得真漂亮,和叔叔小的時候有得一拼,我這不是喜歡你,才忍不住想要捏捏你的小臉蛋兒麼!”

    小邪雙手護著臉道:“不要!除了爹和娘,誰也不許摸我的臉,還有我這不叫漂亮,叫帥!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小爺我是男的!”

    後面的動靜沒有瞞過走在前面的舒桐三人,何香蓮抿著嘴笑得歡,對舒桐說道:“小邪真是厲害,沒人能占得了他的便宜!”

    舒桐微微一笑,那是當然了,那可是她的兒子。

    “阿舒,我們真的要住進太平王府嗎?”簡思成問道。

    他不明白,小邪怎麼與蕭焓這般要好,若非舒桐不承認,他都忍不住要懷疑小邪真的是蕭焓與舒桐所生,算算第一次在北雪域見到蕭焓的日子,確實合得起來。不然那男人為何這麼厚臉皮地跟著他們,還讓小邪叫他爹爹,儘管開始舒桐只讓小邪叫乾爹,可是臨近京城時,聽到他叫蕭焓爹爹,竟然也沒有再出聲反對過。

    “嗯!反正將軍府如今落於旁人之手,我們也沒有落腳之處,世子爺真心相邀,咱們就住那裡吧,有太平王這塊招牌擋著,咱們也清靜些,否則只怕是連城門都沒進就給人抓去了。”舒桐說道。

    這是她之前與蕭焓商量好的,他既然承諾能給她提供安靜的環境,何樂而不為呢?有了太平王府這座靠山,懷家那群討厭的蒼蠅才不會尋到她的頭上來,她甚至拒絕了簡思成掩蓋本來面目的建議,她就是要以本來的面目出現,如今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不管是懷府,還是宮裡那條老狗,看誰敢動她?

    路上舒桐聽蕭焓說了不少簡玉臨兒時的事,對那個很早以前就遠離了自己的四哥,她心中是記掛的,他的形象與這些年來蕭焓扮演的簡玉臨重疊在了一起,舒桐可以想像,若是簡玉臨不是那麼早早亡故,對她的痛惜定然只會比蕭焓多,不會少。

    舒桐原本以為自己不過是占了簡五娘身軀的一個外人,可是經過這麼久以後,她發現不管是簡五娘的苦,還是簡五娘的樂,都深入骨髓,與她的靈魂融為了一體,所以她早就認了,舒桐與簡五娘,本就是一人,她甚至想,上天讓她來到這裡,也許是有原因了,說不定簡五娘就是她的前世,簡五娘的記憶,是她遺忘了的過去,如今不過是重拾了這段記憶。

    蕭焓的一切是個秘密,自然進入王府也是秘密進入。

    太平王爺蕭統聽到手下的稟報,急急趕到兒子的院落,神情頗為激動。

    “民女見過王爺!”舒桐施禮道。蕭焓能夠這麼多年以簡玉臨的身份跟在簡守恆身邊,可見父親與太平王爺確實相交莫逆,確知了蕭焓的身份,這一點舒桐再不會懷疑。

    蕭統搶先一步,止住了舒桐的下拜,激動地說道:“簡小姐不必多禮,說起來,我蕭統欠簡家的,實在太多了,幸好你一切安好,幸好焓兒找到了你,否則我如何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親!你若是不嫌棄,就叫我一聲叔叔吧,你父親年長於我。”

    蕭統的眼中隱有淚光,舒桐跟著唏噓了一陣,也不推託,說道:“叔叔,暫時我回京的消息還沒有洩露,不過這個消息瞞不了多久了,再過幾天傳開來,知道我住在此處,就怕這太平王府要不太平了。”

    蕭統說道:“你只管住下去,這太平王府,本來就從沒太平過!”

    小邪好奇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蕭統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小不點兒,對他很是感興趣,見他依偎在舒桐身邊,問道:“這是……”

    還沒等舒桐回答,一同跟來的杜漠就喊了出來:“姨父,這是表哥的兒子!你不是一直盼著抱孫子麼,這下可是如願了!”

    對蕭統,舒桐自然不用隱瞞,忙道:“是假的!”

    “假的?”蕭統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蕭焓咳嗽了一聲道:“父王,這事一會兒我再和您解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杜漠卻是聽出了端倪,等到只剩下他和蕭焓時,拉著蕭焓道:“好啊,你竟敢騙我,先前說的不算數,別指望我幫你!”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蕭焓反問道。

    “你說那娃兒是你兒子!”

    “是啊,小邪是我兒子沒錯!”蕭焓說道,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可簡姑娘說是假的!”

    蕭焓眨了眨眼,說道:“她心裡彆扭,不想承認,不過不管她承不承認,小邪都叫我爹,這沒錯吧?”

    杜漠聞言又糊塗了,想了想,自以為弄明白了其中的關鍵,說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說,兒子雖然給你生了,可是人還沒拿下,是不是?人家根本就沒打算嫁給你。”

    蕭焓一臉受傷的表情:“表弟,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聰明?”

    杜漠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哥,誰讓你這些年總是騙人,這下遭報應了吧?知道我什麼心情嗎?我太高興了,以前我難過時你總是落井下石,現在我終於看到你難過的樣子了,哈哈哈!簡姑娘受過那麼深的傷害,要想她接受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可以預見到你未來的情路一片慘澹,提前慰問你一下:節哀!”

    “你真是我的好表弟!”蕭焓嘴角抽了抽道。

    “要不你就放棄了吧,我娘那裡漂亮的姑娘一大把,你只要說一聲,她保准一天能送十個到你面前來,隨便你挑。”杜漠樂呵呵道。

    “這個啊……”蕭焓摸了摸下巴,“可以考慮,不過我是個殘廢,太平王府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我父王不過是個閒散王爺,恐怕沒有姑娘樂意嫁入王府。”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9:04 AM

第097章:只要他過得比我糟

    杜漠毫不客氣,一腳踹在蕭焓的腿上,不過蕭焓動作更快,他踹了個空,只得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就裝吧,繼續裝!”

    蕭焓看著杜漠離去,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就算他們親如兄弟,可是還很多事,杜漠一樣不知道,他不知道他最敬佩的好友簡玉臨與眼前的表哥就是同一人,他只知道是嚴神醫治好了蕭焓,讓他重新站立了起來,但是有人要害蕭焓,所以他不得不繼續假裝殘廢。

    舒桐住在太平王府東南角的小院裡,後面是王府的後花園,邊上有個小門通向外面,一牆之隔,就是懷府。

    地上鋪了一層雪,花園的紅梅開得正好,舒桐牽著小邪的手站在園子裡,目光沉沉地盯著對面,幾年前,她就是從那裡離開的,他們不放過她,她被追得差點走投無路。

    隱約聽得到對面的院子裡有女子的笑聲,那原本是她住的地方。

    “娘,我要花!”小邪指著枝頭怒放的紅梅說道。

    “你自己摘去!”舒桐答道。

    小邪嘟起了嘴:“我是小孩子,爬不了這麼高……”

    舒桐笑著捏了他的臉一下,總算是明白他怎麼這麼親近蕭焓了,因為這倆就是一類人,整天地裝弱者,其實就是扮豬吃老虎,闖軍營都敢爭著前去的小邪,又怎麼會連樹都不會爬?

    不過他的心智確實是個孩子,舒桐這個做娘的,確實應該滿足兒子的小小要求,她點了點頭:“你等著。”

    一躍飛上枝頭,舒桐落在孱弱的梅枝上,梅枝不過輕微一晃,好似落在上面的她沒有多大重量。尋了一枝花朵開得最豔的梅花摘下,舒桐準備下去,卻聽得對面“咦”地一聲,一個女子的腦袋從牆頭露出,穿著雪青的袍子,明眸皓齒,一雙妙目直瞪瞪地看向舒桐,面上微露驚訝。

    舒桐一看,這女子竟與自己幾分相似,臉色微微一變,她躍下了梅樹,將花塞到小邪手裡,說道:“小邪,我們回屋。”

    對面的女子站在牆頭探著身子使勁往這邊看過來,卻只見到舒桐的背影。

    小邪看到舒桐臉上掛了一層寒霜,小手攥緊了舒桐,說道:“娘,小邪會保護你,不讓別人欺負你!”

    舒桐聞言露出一抹淺笑,摸了摸他的頭道:“嗯!小邪快快長大,以後娘親就由你來保護了!”

    提起這個,小邪有些鬱悶,從化形到現在,他一直是這個模樣,不見長大幾分,沒有人會想信這麼小的孩子,若是他是個大人,上次去軍營送信也不和這麼偷偷摸摸地了。

    舒桐帶著他沿著園子的小路走向自己的住處,穿過幾道回廊,遇到的下人無一不恭恭敬敬地稱呼她一聲“夫人”,因為她梳著婦人頭飾,還有這麼大個兒子叫娘,別人不可能叫她“姑娘”。

    下人們並不清楚她的來歷,也不會打聽,太平王府的下人不多,卻都很有規矩。王府畢竟是王府,再怎麼被皇帝忌憚,那也只藏在皇帝的心裡,面子上的功夫是要做足的,對這個唯一還活在世上的弟弟,永嘉帝表現得很是關心,所以王府缺權,卻不缺錢,府邸的寬闊與擺設俱不是懷家區區侯府能比的。

    舒桐住的是太平王府最小的院子,卻比懷府老夫人住的那個院子還要大,沿途假山園林,錯落有致,因為她先對蕭焓表示過不需要用下人,院裡更是顯得空蕩蕩的,連個守門的都沒有。

    快到院門口時,她發現了蕭焓的身影,他坐在輪椅上,正對著她而來,看樣子是專程來找她的。

    “怎麼不進去?”舒桐問道。

    “方才思成出來,聽他說你出去了,就沒進去。”蕭焓說道。

    “找我有事?”舒桐又問,小邪這時已放開了她的手,撲到了蕭焓懷中,蕭焓將他抱到了腿上坐著,小邪把輪椅當成了玩具,摸摸這兒看看那兒的,很是開心。

    “我剛瞭解了一些東西,或許你想知道。”他說道。

    舒桐一下就猜到了他要說的是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他的後面,推著輪椅進了院子,小邪高興地叫道:“娘,推快些,再快些!”

    進了院子,舒桐把大門一關,對蕭焓說道:“可以下來了吧,又沒有外人,沒必要裝了。”

    蕭焓笑了一下,從輪椅上跳下來,舒展了一下筋骨道:“真舒服!”

    “這玩意兒你還不打算丟棄?難不成真想在上面坐一輩子?”舒桐難得地調侃道。

    蕭焓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這個太平王府世子還得繼續‘殘廢’著。”

    一邊說,一邊跟著舒桐進了屋,何香蓮成屋裡做針線,紅紅的炭火燒得旺旺的,屋裡洋溢著暖意,見到兩人並肩進來,她拿著針的手顫抖了一下,起身微笑著向蕭焓見了個禮,轉身退了出去。

    舒桐的眼神落在蕭焓身上,她發覺這個男人確實長了一幅好皮囊,比簡思成確實要勝過許多,在他還是個殘廢時,何香蓮就能夠對他動心,如今他再正常不過,怨不得她會如此。雖然現在她心中這人已經換成了簡思成,不過初戀換了誰都是難忘的。

    蕭焓見她們些恍惚,輕咳了一聲,舒桐這才回神道:“你是要說懷家的事嗎?說吧!”

    縱然知道她想打聽的就是這些,不過聽到她親口承認,蕭焓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畢竟懷藏真是她愛上的第一個男人,就算他負了她,對不起她,想要忘懷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很湊巧的,兩個人都想到了初戀這上頭,只不過一個為的是別人,一個為的是自己。

    “他不在,到邊關去了,若是我們不走,可能還會遇見。”蕭焓說道。

    “他?”舒桐笑了一下,“你是說懷藏真吧,你直說好了,不必顧忌我會有什麼感覺,早在幾年前,我與他就已是路人,再往後,還會成為仇人,我以為你會告訴我他們知道我進京了,有什麼動作。”

    “你不想知道這幾年他是怎麼過的?”蕭焓問道,表情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舒桐想了想,說道:“如果你能告訴我他過得比我糟,我想我會開心些。”

    蕭焓聽到她這麼說,情不自禁地咧開嘴笑了起來:“如你所願!”

    他再不顧忌,將懷藏真這些年的情況全部如實道來。原來馮月英當初吃了自己想拿來害舒桐的藥,絕了育,再無法懷上孩子不說,還落了一身的病,身上就如同當初小產後的簡五娘,總是淋淋漓漓,這一來可急壞了想要抱孫子的懷家二老,於是懷藏真繼違背了簡五娘不負她、不納妾的誓言後,一樣違背了對馮月英的誓言。

    這件事馮月英哭泣到太后面前也沒有用,畢竟是她不能生,懷家總不能絕了嗣,若她是個正牌公主,宮裡還有可能為她做主,壓一壓懷家,可惜她只不過是個認的義女,還是皇帝手中的一顆棋子,在她嫁給懷藏真後,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太后委婉地勸告她,身為皇家的公主,更應該大方賢淑,不僅沒有阻止懷藏真納妾,反倒勸她親自為懷藏真納妾,更是賜了幾個宮女,當日就讓她帶了回來,把馮月英氣得差點吐血。

    懷藏真也是真真變了個人,來者不拒,不管是宮裡賞的,父母賜的,朋友贈的,不止如此,他自己還學會了尋花問柳,出入花街柳巷,帶了幾個伎子進了懷府,現在提起懷府這位世子爺,沒有人再說他不解風情,他屋裡的女人,若不是懷這二老攔著,怕是能組成一隻軍隊了。

    但是不管懷藏真如何努力耕耘,他的女人沒有一個能懷上,這些年來,懷家二老可是為子嗣問題急破了頭。

    舒桐一點也沒有為此表示同情,她頗為快意地說道:“這就是所謂的天道迴圈,報應不爽,懷震南做出滅簡氏滿門的時候,就應該料到這一天,他活該斷子絕孫!”

    蕭焓對著她眨了眨眼睛,猶豫道:“舒桐,小邪……”

    小邪在院子裡不肯進來,坐在蕭焓的輪椅上正玩得不易樂乎,隔著門都以聽到他的歡呼聲。

    舒桐的眼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微笑著對蕭焓說道:“我說過,小邪和懷家,沒有半點關係!”

    “可是他們若是知道了他的存在,不可能無動於衷,舒桐,這事不是你想否認就能夠否認的,不管怎麼算,小邪的年齡都是個疑點,他們不會放過,就怕你說這是你的養子,懷家也不會信!”

    小邪本來就是她的養子,舒桐在心裡想到,不過這件事除了自己,恐怕怎麼解釋也沒人相信,這樣也好,她微微一笑:“懷家不信的話,隨便他,我到要看看,誰能夠把小邪從我身邊奪走!”

    “你真一點了不擔心?就算明的不成,他們萬一來暗的……”

    “小邪不會理會他們的,不信你去問他!”舒桐說道,“只要他不願意的事,沒有人能強迫,我的兒子可不是凡人,我也不是當初那個沒有什麼依靠的簡五娘,我還找不到藉口對懷家動手呢,若是他們敢動,正好!”

    蕭焓點了點頭:“是了,我怎麼給忘了,如今你是有靠山的,北雪域舒家,沒想到你母親竟然是聖地出身!聖地的女子,是不可能瞧得上世俗之人的,簡大將軍居然有能耐娶到聖地的女子,果然不愧為大夏第一英雄人物!”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9:05 AM

第098章:我有個主意

    蕭焓還有一點沒有告訴舒桐,那就是懷藏真府裡的女人但凡是他自己納的,十之八九樣貌都與舒桐有幾分相似,這個消息還是何香蓮後來說的,那已經是幾天以後的事。

    小邪聽到了,說道:“怪不得那天牆頭上那個女人有幾分像娘親。”

    何香蓮笑著將他拉過來,問道:“你知道我和你娘在說什麼?”

    “當然知道!”小邪挺了挺下巴,“我又不是小孩子!”

    何香蓮樂不可支,明明就是個小小的人兒,還沒桌子高呢,在那兒硬充起大人來,逗了他半天,轉頭問舒桐:“姓懷的始終是小邪的爹,阿舒,你真的不打算讓他們相認嗎?”

    舒桐愕然,看來因著姨母那番話,他們還真的認定了小邪是懷藏真的兒子,不等她回答,小邪搶先開了口,氣哼哼地道:“才不是,我爹才不姓懷!”

    “你爹不姓懷,姓什麼?”何香蓮瞪他一眼,忽然想到舒桐也許並不想小邪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並沒有徵求舒桐的意見就在小邪面前說了出來,總是不該,一時惶惑起來,歉然道:“對不起,阿舒,我不該……”

    舒桐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小邪都知道,我一向不瞞他什麼。”

    小邪沖著娘親咧嘴一笑,回答道:“我爹姓蕭,叫蕭焓!”

    “咳!”這下卻是把舒桐也弄得尷尬起來,因為蕭焓正好與簡思成一前一後推門進來,小邪說得這般大聲,要說這倆男人沒聽見,鬼都不信。

    “小邪,不許胡說!”舒桐喝道。

    小邪沖她扮了個鬼臉,咋呼著沖到蕭焓跟前,要他帶自己出去騎馬。

    蕭焓抱著他沖舒桐笑道:“小孩子嘛,沒關係的,反正小邪現在也只有我這個乾爹,乾爹也是爹我,我可是把他當親生兒子。”

    這話說得多了,舒桐都找不到反駁的了,只在心裡暗樂,蕭焓若知道這兒子是只鳥變的,還不定會如何呢,一個鳥兒子!越想就越覺得好笑,臉上也就嚴肅不起來了。

    蕭焓沒有忽略她眼中的笑意,等簡思成與何香蓮知趣地起身,連帶著哄了小邪也一併跟去後,他對舒桐說道:“小五,簡家的仇,你不可能不報,對吧?”

    舒桐點了點頭,問他:“這一點你應該早就清楚了,有什麼不妥嗎?”

    “你想怎麼報?”

    舒桐沉默了一陣,輕聲說道:“以我現在的能力,可以輕易地讓懷家滅亡,至於那個人……他應該有很多高手保護吧?”

    “對!”蕭焓肯定道,“那個人除了心胸窄一點,可是個有大能之人,他身邊的能人異士可不少,尤其在做了虧心事後,更是不會不顧自身安危,權力與金錢、地位,這些他都有了,唯一所缺,也不過是長生不老,所以,他也修道!我知你的本事,可是要對付他,還是有些難,但是反過來,他要對付你,也不容易,以他的小心謹慎,知道你後面有舒家,必不會動你。”

    舒桐輕笑一下,直視著蕭焓道:“不是還有你幫我嗎?你說過,你是站在我這邊的,你也姓蕭,這大夏是你的祖宗打下的,你也可以繼承。”

    蕭焓輕道:“我自然會幫你,可卻不是為了這江山。”

    “不管是為了什麼,你幫我,我自然會記你一份情。”

    蕭焓垂下眼簾,低首喝了一口茶,茶很澀,他並不喜歡喝太釅的茶,眉頭輕微地皺了一下。

    再抬頭時,他嘴角卻仍舊是溫和的笑:“那個人最在意的就是他至高無尚的權力地位,咱們合力給他毀個乾乾淨淨!我可記住你這句話了,什麼時候我請你幫忙,你可不能推辭。”

    “那也得看是什麼忙。”舒桐說道。

    蕭焓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身子前傾,好聽的嗓音緩緩地滑過她的耳際:“自然是你能夠辦到的,你若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你。”

    這些日子蕭焓天天都會過來,一日三餐,他都會陪著舒桐他們吃,儼然像是一家人。舒桐雖然說過他們只需要棲身此處,其他的不用蕭焓管,不過蕭焓說身為主人,怎麼可以不顧客人,所以就算是舒桐自己在小院裡做了飯菜,他也會過來,他來了,總不以不給人家吃飯,於是這事就這麼延續下去。

    還好蕭焓從不會有什麼出格的舉止,只不過她無意中與他視線相對時,會看到那眼中燃燒的熱情,她從來只當沒看見。這會兒聽他這麼一說,卻不知怎麼地讓她有些心慌。

    若單論外貌,舒秦歌、司馬雲烈,甚至柳延卿都能與蕭焓一較高下,可以說這是幾個各有特色的美男,可是蕭焓有一種獨特的氣質,也不知這氣質是天生的,還是他當簡玉臨的時候練出來的,如果要用話形容,舒桐找不到什麼詞,她只能說這樣的男人才像男人。

    如果簡五娘喜歡的不是懷藏真,如果她當年嫁的是蕭焓……

    舒桐腦海裡忽然湧出這麼一個念頭,不過很快就被她自己給掐斷了,輕咬了一下嘴唇,她告誡自己:舒桐,難道你還嫌不夠嗎?你已經被一塊石頭絆倒過兩次,早該吸取教訓了,不管眼前的這個男人如何,與你半點關係也沒有,你的未來,不需要男人!

    蕭焓看著舒桐眼裡的迷惑只是一閃,很快恢復了清明,對他的態度較之先前更冷淡了一些,心中微歎,也變得嚴肅起來。

    “懷家那裡,不知小五想要如何?你不知道,他們知道你回來了,侯爺夫人跟防賊似的,派人把侯府守得森嚴,看來她並不歡迎你。”

    舒桐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她從來就不曾喜歡過我,那麼懷震南的態度呢?”

    “當初他們父子追殺于你,下的口令可是死活不論,自然也是一樣,聽說馮氏入了宮,不過那天太后召見我父王,從我的婚事問起,引出了新入府的你來,父王已經照我們說的,將你的身份透露給了他們,你的那塊牌子也拿給他們看了,後來皇上就召見了平遠侯,他回家後,就讓人把府門口多派的人手給撤了。”

    “他可能想不到我會是神廟的弟子吧,我若要動手,他派一隻軍隊護著侯府也沒有用!”舒桐冷笑一聲。

    “想必就是明白了這一點,才撤了的,”蕭焓說道,“不過對懷家,你到底是怎麼個想法?你說不讓我插手,你想怎麼做呢?”

    舒桐眸光一寒:“主意是懷震南出的,枉我父親如此信任他,把他當好朋友,把我託付他家……簡家只剩下我一個了,還有那幾十萬跟著我父兄出生入死的簡家軍將士,他們死得真冤啊,竟然是自己人在背後捅了他們一刀!”

    蕭焓說道:“難道你想以牙還牙?”

    舒桐搖頭:“不,這樣太便宜他們了!”

    蕭焓聞言,心頭輕鬆了,老實說,他還真怕舒桐是因為懷藏真,他知道懷藏真對當年的事不知情,一直被懷震南瞞在鼓裡,直到舒桐離開懷府。

    他對著舒桐射出那一箭時,想必也是掙扎了很久,若非懷震南相逼,說不定那一箭他根本射不出去。就是在後來的追殺中,他也是在敷衍,若非如此,舒桐也不可能跟著司馬雲烈逃得那麼輕鬆,實是皇上派出的高手都被懷藏真引去了其他方向,只有他所帶領的人馬追的是正確的道路。

    懷藏真對舒桐有真情,舒桐對他呢?就算是恨,也抹殺不掉曾經的情意吧?

    可是現在聽舒桐這樣說,看著她眼中毫不掩藏的恨意,蕭焓真正放心下來。她是簡舒桐,不是尋常女子,她看得很清楚,兒女情長,只怕根本束縛不了她。

    “我有個主意,你想聽聽麼?”蕭焓劍眉一挑,對舒桐笑道。

    “什麼主意?且說來聽聽。”舒桐道。

    蕭焓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猜測,也許你也想到過,不過可能你有顧忌。懷藏真到現在還沒有孩子,他有很多女人,可是一個都沒懷上,所以原因很有可能是在他,懷藏真是獨子,懷家一脈單傳,整個侯府對子嗣的渴望可是深到了極點,所以……”

    “你是說小邪?”舒桐眉心一跳,這個想法與她確實不謀而合,可是她有些猶豫,這是她的事,她並不想把小邪給捲進來,畢竟小邪才化形不久,神魂還不穩,若是有個什麼閃失,舒桐難辭其疚。

    “你不必擔心懷家把小邪搶走,你所要做的,就是在他們最迫切需要的時候,先給他們一個希望,然後再親手打破這個希望,讓他們徹底絕望,若非如此,那些人可是嘗不出什麼叫做真正的痛苦!”

    舒桐靈機一動,目光閃閃地看著他:“你是說……”

    蕭焓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微點頭:“讓懷藏真知道自己的一個兒子,然後再親手打破他的這個夢!這些年懷家順風順水,也該讓他們明白什麼叫做求而不得,當他們從希望到絕望時,我想那種痛苦會讓他們好好明白什麼叫做報應!”

作者: koou    時間: 2014-5-19 09:28 AM

第099章:她回來了

    何香蓮見到舒桐時,欲言又止,舒桐看她神情有異,因知道她以前的心思,怕她有什麼顧忌,就先開了口。

    “蓮姐姐,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你別胡思亂想,我和蕭焓之間沒有什麼。”

    何香蓮知道她錯會了自己的意思,趕緊解釋道:“你不和給我解釋,阿舒,我沒有那個意思,如今我已經明白了,他於我,不過是年少時一個美好的夢罷了。”

    舒桐笑了笑,說道:“儘管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嫂嫂,可是感情的事強求不得,一切還得看雙方的意願,若是姐姐心裡有所想的,不必顧忌什麼,只管大膽去追求。”

    何香蓮臉微微一紅,說道:“你既知我現在的心思,又何必試探於我?你這妮子,明明是我有話說,怎麼扯到我身上來了。”

    “姐姐但說無妨。”她道。

    何香蓮正色道:“阿舒,世子爺是個什麼意思,傻子都看得出來,我是想勸勸你,若是決定了不走回頭路,不妨好好考慮一下他。”

    舒桐笑道:“你自己都放棄了,卻來勸我。”

    “那是因為我知道他心中沒我,但是你不一樣,阿舒,這麼多年來,世子爺還是第一次對女人這樣,你對他來說,是特別的。若非瞭解他的品性,我也不會勸你,小邪總得有個爹,他對小邪視如己出,與你也般配……”

    “我一個棄婦,他將來卻是尊貴的王爺,這就是你說的般配?”舒桐淺笑道。

    何香蓮跺了跺腳道:“你這妮子,又來了!以前這麼說也罷了,如今你的身世擺在那裡,我可是聽鳳姨說了的,鳳氏的女子除了她如今就只你了,就是三大聖地的未婚男子也是趨之若鶩,配他一個世俗界的王爺怎麼了?難道說是你看不上他?”

    “我說過不想這些的,你又何必勸我?”舒桐輕歎一口氣。

    何香蓮見她態度堅決,愣了一下,方才道:“阿舒,你可想好了,這世間可只有一個蕭焓,他與懷藏真,可是不一樣的男人!”

    舒桐不為所動,何香蓮只得歇了話題,見天已晚,便回了她自己的屋,各自歇下。

    小邪也有自己單獨的房間,不過緊挨著舒桐的,是正屋後面的兩個隔間,這樣一來他晚上修練時還有舒桐給他護法,免得被人打擾。何香蓮與簡思成則分了東西廂房。

    何香蓮走後,舒桐屋裡很快歇了燈。何香蓮回頭看了一眼,輕咬了一下嘴唇,頓了一下,折身去了西廂房,手才抬起,還未扣上房門,門就無聲地開了。

    簡思成半側了身子讓她進屋,問道:“如何?”

    何香蓮搖了搖頭:“我看阿舒沒有那個意思。”

    “相比其他人來,我更看好蕭焓,好歹阿舒不排斥他,你發現沒有,除了親人,對著其他男人,阿舒都有一種疏離,只有蕭焓是個例外。”

    “也不知今日世子與阿舒說了些什麼,也只有看他了,要不你們都是男人,你給他說說?女子的心都是軟的,只要是真心,總有一天會打動,”何香蓮提議道,“阿舒畢竟受傷太深,當年她是如何對懷藏真的你也知道,她這是不再信人了!”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我抽個空提一下,我答應過四郎,一定要讓阿舒幸福的……”簡思成頓了頓又說道,“你說會不會因為蕭焓是蕭家人,所以阿舒才不允?”

    何香蓮肯定地說道:“不會!這一點我確信,若是介意,阿舒就不會來太平王府了,她一向恩怨分明,再說世子又救過她。”

    舒桐並不知這兩個人都在為她擔心,她答應了蕭焓的計畫,翌日清早,就盛裝出行,帶著小邪出了門,蕭統派了王府的護衛一路跟著,顯得對她是重視。

    路人見到太平王府走出這麼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皆是驚訝不已,太平王爺對已故的王妃情深意重,一直沒有再娶新人,世子又是個殘廢,脾氣古怪,多年來亦未說定親事,王府可是沒有半個女主人,突然出現這麼個主子打扮的女子,任誰都會好奇。

    “這是誰啊?會是王府的女主人嗎?”

    “很有可能!就不知道是王爺要新娶王妃,還是世子要娶親了,以前可沒見王府裡有過女人。”

    “我總覺得這個女子有些面熟……”一男作思考狀。

    “去你的吧,賈老六,是個美人你看著都眼熟!”眾人哈哈大笑。

    那叫賈老六的男子正色道:“我是說真的。”

    “還別說,我也這麼覺得。”有人細看了下舒桐,附和道。

    “對了,你看那女人手裡還牽個孩子,長得真漂亮,天啊!天上的金童下凡怕也不過如此,你們快看!”

    “咦?那孩子叫女人娘親,這女子居然嫁人了?那就不可能是王府的人了。”

    “可不是麼,都沒注意她梳著婦人頭,光顧著看她的樣子去了,那張臉可真像仙女,怪不得能生出那麼可愛的孩子。”

    舒桐在路人的議論聲中上了馬車,太平王爺是個和善之人,王府又不在皇城,而是在這外城之中,對於百姓們在王府門外不遠擺攤設點,他並沒有什麼說法,不像其他人家不會允許,所以這一帶的百姓都感激太平王爺,對世子的遭遇深表同情,王府的人也經常出來買東西,菜什麼的都是這些人送到王府,於是王府的八卦他們也聽了不少。

    舒桐入住王府的事,對某些人來說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但是小邪卻沒有人注意,她這麼一高調亮相,很快人們就會知道入住王府的這個女子並非單身,她有一個兒子,一個聰明可愛,俊若仙童的孩子。

    “娘親教的詩,小邪背會了嗎?”舒桐對著小邪輕言細語,眸中滿是笑意。

    “都會背了,娘,我背給您聽,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唐詩宋詞,用來陶冶情操最好不過,舒桐教小邪做人的道理時,亦是從詩詞入手,一首詩詞,她能夠引出一個故事,故事中主人翁的處事方式,便是教導小邪最好的例子,她不光教他人豁達、積極的一面,也教了他陰暗的一面,讓他知道何事可為,何事不為。

    郎郎的誦讀聲,清脆而稚嫩,讀的又是從未聽過的詩詞,由不得人忽視。

    馬車一路前行,往鬧市而去,這詩詞就誦了一路,令路上幾多行人,尤其是讀書人駐足。

    “妙!妙!妙!”一錦衣華服的公子連拍三下手掌,沖著身邊的紫裳男子笑道:“柳相覺得車中童子所念詩詞,會是何人所作?”

    柳延卿清澈的眼眸一直未曾從馬車上移開,他們跟了一路,聽了一路,看到馬車在京中最大的珠寶行“星月醉”停下,這才回頭笑道:“天下詩詞,殿下都有收集,殿下都未曾聽過,臣更是不知。”

    大皇子笑道:“柳相說的是,只不知那孩子是誰家的,師從何人,本王這就讓人去打聽一下。”

    “不用打聽了,殿下,馬車是太平王府的,你看車廂上有標記呢。”柳延卿指了指馬車,看到車上下來的女子背影窈窕,手牽的孩兒不過是個稚齡童子。

    “咦?奇怪了,王叔府上,何時多了這麼個女子與小孩兒?”大皇子奇道。

    “回殿下,這女子是前幾天入京的,一來就住到了太平王府。”

    大皇子的臉色有些古怪,問道:“難道說我皇叔老來得子?”

    上臺階的時候,前面那個孩子不注意絆了一下,摔了一跌,“哇”地一聲就哭出來了,女人忙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蹲下去安慰孩子。

    柳延卿看到了那張臉,腦子裡“嗡”地一下似有千萬隻蚊蟲飛過,他不可置信地叫出了聲:“是她!”

    “怎麼?柳相認識那女子?”大皇子問道。

    縱然她多了幾分成熟,縱然她褪去了少女時期的青澀,尤如一朵盛開的鮮花,綻放出了全部的美麗,與幾年前大不相同,可是柳延卿仍舊一眼就認出了,前方的女子,可不正是簡家五娘!

    “簡五娘!”他喃喃道,“她居然回來了,還有了孩子!”

    “你是說她是簡五娘?懷藏真原來娶的那個妻子,那個死了的女人?”大皇子也聽說過懷家的事,聞言目瞪口呆。

    “我就說,簡大將軍怎麼可能絕了後,原來她沒死,這太好了!”柳延卿拍手道,“得趕緊告訴菁妹妹這個消息,她聽到一定會很高興。”

    舒桐眼神往這邊微微一掃,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拉著止了哭聲的小邪進了星月醉。這一切都是她和蕭焓的計畫,柳延卿旁邊站著杜漠,剛才眼神掃過之時,他還沖舒桐眨了一下眼睛。

    懷藏真,我回來了,你們不是宣佈我死了嗎,死人又怎麼會生孩子呢?小邪是我的兒子,且看你懷家欲待如何?

    昨日懷藏真班師回朝,他因受不了母親的念叨而自親出兵邊關,出師大捷,一舉擊退了騷擾我邊關的金兵,並奪回了當初割讓給金人的齊涼二州,只不過懷侯爺為子孫事愁白了頭,皇上體諒下臣,趁著派人坐鎮二州之際,將懷藏真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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