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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11-18 10:10 AM

藍晶 -【劍的旋律】《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5-11-30 06:45 AM 編輯

【書名】:劍的旋律

【作者】:藍晶

【內容簡介】:

      少年拉佩目睹一件刺殺血案,由於一個特殊的原因,被害者的靈魂找上拉佩,要他幫忙報仇。亡靈給拉佩一枚可以讓他擁有神奇能力的金幣,但持有者得付出極其可怕的代價。

      拉佩很心動,因為這枚奇異的金幣會改變他的一生,但又很害怕,要如何才能逃過悲慘的下場?於是他想到,也許魔法可以祛除金幣上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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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11-18 10:18 AM

劍的旋律 1

【第一章】——剌殺
【第二章】——幸運?厄運?
【第三章】——麻煩來了
【第四章】——時間緊迫
【第五章】——解決麻煩

第一話  剌殺

「快一點,我已經把你的衣服熨燙好了,你還沒收拾好嗎?」一名婦人站在樓梯口,擡著頭朝樓上大聲喊著。

這個婦人看上去有三十幾歲,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美人,但是常年的操勞讓她顯得憔悴,身上穿著的長裙打滿補丁,顯然這戶人家的境況算不上很好。

在婦人的身後,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對著鏡子整理他的領結。他身上穿著一套禮服,樣子倒是挺光鮮,不過稍微靠近一些就可以聞到一股發黴的味道,顯然在箱子里面放久了,平時肯定不大穿,只有節日才會拿出來撐場面。

在椅子上還有一套小一些的禮服,隨著一陣腳步聲,一名少年跑下來,他叫索德.拉佩,今年十四歲。

拉佩已經穿好了襯衫,那件襯衫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領口和袖口綴著蕾絲花邊,顯然不是這個並不寬裕的家庭所能擁有的。他的下半身是一條緊身褲,腳上踩著一雙皮鞋,雖然剛剛刷了鞋油,看上去光亮,卻掩飾不住鞋面上的那些皺褶,這雙鞋也已經有些年頭了。

少年長得很不錯,繼承自他的母親,臉頰狹長,額頭很高,挺直的鼻梁,唯一不太讓人滿意的就是那雙灰色的眼睛。

「看你的頭發,都亂成什麼樣了。」少年的母親輕聲抱怨著,她一把拉過兒子,搶過丈夫手里的木梳,幫兒子梳起頭來。

又是一陣腳步聲從樓上傳下來,這一次跑下來的是個女孩,只有十一、二歲,瓜子臉,大眼睛,臉頰紅撲撲的。年紀還小,卻可以看得出是美人胚子,不過她身上那件破舊的衣裙讓她的美貌大大失分。

「我什麼時候也能有一件這樣的衣服?」女孩滿臉羨慕。

「你又用不著。」母親訓斥道。

女孩委屈地撅起嘴巴。

父親看到了,連忙走到女兒旁邊,溫和地說道:「我親愛的小蘇珊,現在你正在長身體,今年的衣服到了明年就穿不上了……這樣吧!再等幾年,等你不再長個子了,我會給你買一套新衣服的。」

「我要碎花的那種,腰上還要有個蝴蝶結。」女孩開始提條件。

「我答應你。」父親摸了摸女兒的臉頰。

「別亂許諾,這是浪費錢。」母親卻有些心疼。

父親的眼神中多了 一絲黯然,他轉身對妻子說:「很抱歉,嫁給我,讓你受苦了。」

「別這麼說,你知道的……我已經很滿足了。」母親低聲說道。

拉佩很聰明,他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打擾父母,所以他朝著妹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上樓回房間去,然後拿起母親為他準備的那件衣服出了大門。

一邊穿衣服,拉佩一邊看著大街上來往的馬車。

拉佩家沒有馬車,甚至舍不得坐馬車,不過今天情況特殊,父親肯定會奢侈一下。

拉佩最大的願望就是賺錢,他想賺很多錢。

拉佩家算不上貧窮,父親在郵政署上班,是個坐辦公室的職員,拿的薪水能夠讓一家溫飽,還供他念了幾年書,所以拉佩能夠讀書寫字,還會簡單的算術。

妹妹就沒有這樣幸運了,還好母親認識字,所以平時母親會教她念書。

看著那來來往往的馬車,特別是那些私人馬車,拉佩的心里很羨慕,他有錢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買輛馬車。

等了五、六分鐘,拉佩看到一輛出租馬車過來,連忙伸手攔下,然後轉頭朝著門里喊道:「爸,馬車來了。」

拉佩的父親立刻跑出來,並朝車夫喊道_?「去魯登海姆廣場。」

魯登海姆廣場在市中心,如果走路過去要半個多小時,坐馬車就快得多了。

不過快接近廣場的時候,道路變得越來越堵,大街上全都是馬車,好像整座城的馬車都集中在這里。

拉佩透過車窗看著旁邊的馬車,那里面的人也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就像過節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今天有大人物到來?」車夫疑惑不解地問。

「沒錯,確實有大人物要來,是從馬內來的,我們父子倆就是去迎接他。」父親頗有些得意。

「從馬內過來的?那就是欽差大臣嘍?」車夫異常驚嘆。

這也難怪,塔倫只是一個小地方,屬於二線城市,一百多年前這里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漁村。因為遠洋貿易的西移,這里漸漸熱鬧了起來,從村變成鎭,然後再從鎭變成了市。

「欽差大臣倒是談不上,只能說是國王的特使。」拉佩的父親一副見多識廣的模樣:「欽差大臣必須帶有國王的懿旨,可以代表國王做決定,擁有無上權力。

而特使只是帶個口信,順便走走看看,地位很高,權力卻不大。」

「那也不得了,畢竟是代表國王來的。」車夫很有小人物的自知之明。

「爸,已經不遠了,咱們下車走過去吧?」拉佩看到馬車如同蝸牛爬,不由得勸道。

做父親的猶豫了 一下,畢竟走過去不太有面子。

「沒錯,你們還是下車吧,按照這樣的速度,過去至少要半個小時,你們走路卻只要五、六分鐘。對我來說也是好事,我可以直接調頭了。」車夫也勸,他指了指車上的鐘,出租馬車是以分鐘計費的。

拉佩的父親妥協了,他付了車錢,從車上下來。

此刻魯登海姆廣場早已經是人山人海,拉佩的父親墊著腳尖找了半天,才看到郵政署的人全都擠在廣場的西南角。他只看到總署長,這位郵政署的老大此時也只有資格站在人群的一角,至於他的頂頭上司──分署署長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郵政署的地位比較尷尬,別的部門最高一級是廳,最高長官是廳長.,他們卻只有一個總署,最高長官是總署長,地位低了半級。別的部門的老大全都在廣場中央待著,他們的老大卻在西南角。廣場上可以看到財政署、檢察署、警察署的官員,郵政署的人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窩著?

「咱們還得繞一圏,早知道就在安德文大街下車了。」拉佩的父親抱怨道。

嘴上這樣說,眞讓他這樣做,他絕對不幹,因為剛才付車錢的時候,他已經感覺肉痛了。

「爸,你跟我走,咱們抄近路。」拉佩自告奮勇。他當然能說這話,他也在郵政署上班當郵差,工作就是送信,因此對塔倫的大街小巷全都了如指掌。

「我還用你帶路?」父親翻了翻白眼,他也是從郵差做上來的,對這里的路父子倆走街穿巷,很快就繞了半個廣場。

那邊早已經人山人海,整條馬路都已被堵死,站在這里的全都是郵政署的人。

拉佩的父親總算看到他的上司,分署署長正挑著一根竹竿,上面掛著歡迎的標語,因為人矮,只能看到一個紅彤彤的禿腦門。

「你待在這里。」拉佩的父親對兒子說道,他朝著署長那邊擠了過去。

拉佩很聽話地站在那里,他可不想把衣服弄皺,要不然回家會被母親罵的。

再說,他看到父親點頭哈腰的樣子,心里總覺得不舒服。

拉佩從來不覺得這有用,他有種感覺,署長對父親並不滿意。哪怕父親幹活再賣力,加班到再晚,平時表現得再恭敬,馬屁拍得再多,也一點都沒用。

拉佩替父親感到不値,人活成這樣,實在太辛苦了。

此時拉佩隨意走動著。這里也有些人年齡和他差不多,他卻沒興趣搭理,那里面有不少人是郵政署里面各級官員的孩子,剩下的也都是圍繞著他們打轉,拚命獻殷勤的小走狗。

於是拉佩遠遠地離開擁擠在一起的人群。

這里其實也有一群人,他們三三兩兩地湊攏著閑聊。

對於這群人,拉佩一向都很羨慕,他們被稱作為新派,全都念過大學,屬於各個黨派的中堅。他們根本用不著卑躬屈膝,也用不著拚命去爭,因為他們背後的黨派會幫著他們去爭。

父親原本也想供拉佩上大學,可惜三年前母親大病一場,錢花了個精光,使得他不得不放棄學業去郵政署上班。

在這群人旁邊閑逛著,拉佩聽著這些人的交談。

身為精英階層,又身為社會先鋒,這些人談論的東西絕對高深,讓人聽不懂。

拉佩轉了半天只聽到他們在說什麼重新制憲,什麼保王黨、保守派,什麼等級會議,什麼國民會議,還有加稅、限制物價之類東西。不過有一點拉佩倒是弄明白了,這些人顯然對今天迎接的那位大人物很不滿。

拉佩對此毫不在意,這根本不關他什麼事。

突然,拉佩看到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滿頭卷發,一臉雀斑,戴著鴨舌帽,穿著格子衫,里面是皮背心,底下是肥大的毛呢褲子的少年。那個少年正在人群中走來走去。

拉佩不認得這個少年,但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少年和他不是同一類,他甚至已經猜到這小子的身分——扒手。

作為一個港口城市,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所以城里的扒手也很多。拉佩送信的時候經常遇到這類人物,因為扒手和郵差一樣,也整天走街串巷。

拉佩正猶豫要不要告發?或者提醒那些高談闊論的同事一聲。小扒手居然朝著他走過來,走到他跟前的時候,這名小扒手笑嘻嘻地低聲說道:「你摸摸上衣口袋。」

拉佩微微一楞,不過他下意識地摸了 一下,緊接著臉色就變了。

拉佩的上衣口袋里面有東西,應該是一條項鏈。拉佩絕對沒有項鏈,因為家里根本沒錢買。但母親倒是有一根項鏈,那是她的嫁妝,以後要傳給妹妹的。

「這是好處費,你拿了之後就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小扒手輕聲說道。

這是封口費,更是一種警告.,拉佩明白,如果他告發的話,自己也不會有好拉佩心動了,母親的那條項鏈是父親攢了半年的工資買的,這條項鏈應該比母親那條更貴。再說,他也不是喜歡惹麻煩的人,如果告發的話,對方很可能反咬一口,就算警察不相信扒手的話,但那小子很可能會事後報復。

拉佩可不想被人捅上一刀。不過,他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惜,一時半刻想不出來。

就在這時,遠處鼓樂管弦的聲音響了起來,大人物到了。

拉佩頓時忘記了剛才的煩惱,也忘記了那名小扒手。

大人物的到來和拉佩一點關系都沒有,他是來看熱鬧的,父親不在身邊倒也是一件好事。只見他沿著墻猛地一蹬,一只手已經攀上墻頭,稍微一用力,整個人已經翻上去。

拉佩做這事很熟,有時候為了 一封信必須繞一個街區,翻墻的話就近得多,會偷懶的郵差都擅長翻墻。

拉佩剛剛站穩,就看到對面的一堵墻上,那名小扒手早已經坐在墻頭上閑蕩著兩條腿。這家夥爬墻的本事比拉佩還厲害,居然還朝著他點頭致意。

拉佩當作沒看見,他的目光盯著廣場的方向。

只見一輛白色的敞篷馬車正緩緩而來,一隊騎兵在前面引導,馬車上坐著一名年輕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他戴著一頂銀色的假發,臉色蒼白,嘴唇很薄,眼睛細而且微微彎曲著,好像很無神,又像是在打瞌睡。

拉佩明白,這就是所謂的貴族風範,城里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這副德性,那些社會精英也都是這副鬼樣子,只有當他們爭吵的時候,才會拋棄這種風度。

「這家夥沒什麼了不起的,只不過是投了個好胎罷了。」對面那名小扒手酸溜溜地說道。

拉佩雖然沒有任何表示,卻感覺這話說到了他心里去,他如果出生在一個貴族家庭,肯定也可以擁有這樣的風光。

馬車越來越近,在廣場上轉了半圈,然後緩緩地停下來,四周恭候在那里的人們紛紛迎了上去。走在最前面的是市長,老家夥穿著一身暗紅色的禮服,里面是銀色的背心,底下還踩著高跟鞋,打扮得就像是一只孔雀。

大人物已經站起來,旁邊的侍衛幫他打開車門,他朝著市長伸出手,市長也伸出手,兩只手眼看就要握在一起。

突然,旁邊軍樂隊里面一名吹長笛的家夥瞬間閃了過來,他手中的長笛已經扔在地上,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劍。

那是一尺多長,手指粗細的短劍,沒有握把,也沒有護手,那個人只用兩根手指夾著。

此時短劍瞬間穿透了大人物的咽喉,劍尖從脖頸後面穿出來。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旁邊的人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最先清醒過來的是打開車門的侍衛,他頓時拔出腰際的佩劍,不過還沒等他出手,那名刺客手腕一轉,劍光劃過他的脖頸。

侍衛倒下了。

引領馬車的那一隊騎兵連忙調轉馬頭,他們也已經抽出佩劍。可惜還沒等他們靠近,那名刺客打出一連串的寒芒,這些寒芒不是釘在他們的眉心上,就是擊中太陽穴。

打扮得如同孔雀一般的市長連滾帶爬地朝著人群沖去,一邊逃,嘴里一邊喊:「抓刺客,抓刺客!」

其他有頭有臉的人物看上去也不怎麼樣,一個個都在慌亂逃命。反倒是底下有些人不畏危險地拔出佩劍,其中有一個人還拔出火槍。那是一把護身用的短槍,只有巴掌大小,槍管的長短和粗細都和食指差不多,這玩意的威懾作用遠遠超過實際效果。

不過火槍畢竟是火槍,隨著「砰」的一聲響,火光一閃,白色的硝煙四處彌漫,所有的人都精神-震。

但是眾人很快就傻了,因為他們看到劍光一閃,「叮」的一聲清響,子彈居然被刺客用劍擋開。

開槍的人茫然無措,他下意識地又扣動扳機,這把火槍有兩根槍管,可以連續打兩發。

又是一聲槍響,然後是劍光一閃,子彈再一次被擋開。在子彈被彈開的同時,開槍的人倒在地上,他的右眼上釘著一把銀色的飛刀。

邊上的人頓時失去了勇氣,能夠格擋子彈的家夥絕對不是他們能攔住的。

就在這時,遠處有很多人大聲歡呼起來:「護衛隊來了,護衛隊來了!」

歡呼聲來自於南面的街區。拉佩站的位置不好,看不到那邊,此時他也顧不得身上的衣服,踩著下水管便往上爬,翻到了二樓的陽臺上。混亂中他發現對面墻頭上的小扒手不見了,那家夥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

遠處已經響起了槍聲。

最先趕到的是護衛隊的劍士,他們一手持劍、一手握著短槍;後面是火槍隊,清一色的長槍。先發起攻擊的,反倒是後面的火槍隊,隨著一聲號令,所有的火槍手全都舉槍貓準。這些火槍手訓練有素,前面的人趴在地上,後面的人半跪著,再後面的人站立著,雖然隊伍並不整齊,但是動作卻頗為劃一。

跑在前面的劍士,立刻朝著兩邊散開,他們絕對不敢擋住子彈的去路。同時他們也打算兩面包抄,不讓刺客逃脫。

「砰砰砰!」一陣硝煙彌漫,槍聲響成一片,雨點般的子彈朝著刺客飛去。

國王的特使遇刺,事關重大,已經顧不上會不會誤傷。反正大人物身邊都有保鏢,會幫他們擋子彈的,沒什麼身分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此時那名刺客終於展現出眞正的實力,他的身形如同魅影一般閃爍不定,子彈根本就打不著,即便有一、兩發子彈能夠威脅到他,也被他手中的短劍格擋開。

這家夥朝著人群沖過去,手中的短劍舞動如飛,所過之處,敢擋在他前面的人全都立刻倒下。

「殺人如割草,這傢夥太猛了。」對面墻頭上,那名小扒手瞪大了眼睛。

「你如果是被殺者,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拉佩當然不會贊同,不過他心底對那名刺客也充滿了憧憬。

每一個孩子的心里都有英雄夢,可惜這個年頭英雄越來越少,眼前這名刺客已經是最接近拉佩心目中英雄的人物。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一顆橘紅色的火球照亮了那條街道。

這一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拉佩看到火球是在人群中爆炸的,那底下至少有二、三十人,其中還有女人和孩子。

拉佩的臉色變了,已經沒興趣繼續看熱鬧。不只是他,底下的人也開始紛紛逃跑,他們可不希望被卷入這樣的戰鬥中。

「不許亂跑。」在街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護衛隊封鎖了,臨近廣場的幾個街區全都被圈了進去。

看到有人試圖穿越警戒線,一名似乎是隊長的家夥從旁邊的士兵手里取過火槍,朝天扣動了扳機:「誰敢再朝前一步,別怪我們不客氣。」

大家頓時煞住了腳。

此時身後又傳來一聲爆炸,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在人群之中,而是在樓頂。

大部分人都沒看到發生了什麼?但拉佩看清了,他的位置比較高,所以能看到刺客。

那名刺客踩著墻壁上了屋頂,墻壁對於他來說,就仿佛是平地一般。

到了房頂上之後,刺客如同鬼魅一般竄來竄去,一會在這里,一會又跳到對面的房房頂上還有兩個人,都是魔法師。他們手握魔杖,魔杖的頂端閃閃放光,時不時地飛出一顆橘紅色的火球。火球只有拳頭那麼大,不過一炸開,那威力足以將整層頂樓掀飛上天,所以每一次爆炸,總有一幢房子遭殃。

倒黴的仍舊是底下的人,炸飛的磚塊、瓦片四處亂飛,被砸到的人全都頭破血流。不過這還算是幸運的,拉佩親眼看到有一根房梁砸落下來,砸在一輛馬車上,馬車一下子就被砸成無數破木片,車夫和車里面的人立刻就死了。

拉佩感到心悸,同時也震驚於魔法的威力。

不過更讓拉佩驚詫的還是那名刺客。那家夥根本不怕,大部分火球都被他閃身避開,有幾次沒避開,這家夥居然直接一劍,將爆炸的氣浪劈成兩半,兩旁的東西全都被炸得粉碎,只有他和他腳下的地方分毫無損。

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劍術!

傳說中的英雄能夠一劍劈開大山,甚至分開海水,看來並不完全是假的。

戰鬥終於結束,以刺客的逃脫告終。城里就像是剛剛發生了 一場戰爭,到處是殘垣斷壁,四周都是嚶嚶哭泣的聲音。一具具屍體被擡出來,停放在廣場上。

哭泣的大多是前來認領屍體的人,被波及的全都是市政各部門的屬下,所以核實身分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有一些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有些麻煩,需要把失蹤人員名單整理出來之後才能確定。

此刻魯登海姆廣場和周圍的街區都已經被封鎖,每個十字路口都有護衛隊把守著,想要從封鎖圈里面出去必須有人擔保,一旦發現身分不符就會被抓起來,或許會被視為是刺客的同黨。

拉佩當然用不著擔心,他和他的父親站在一起,分署的同事也都在這里。他們的頂頭上司,此刻正在名單上簽字,副署長則在一旁點名。

「我需要你幫個忙。」那名小扒手又溜了過來。

小扒手的話音落下,拉佩就感覺到身體一沈,他連忙摸了 一下口袋,口袋里面果然多了很多東西。

「你幫我把這些運出去,過幾天我會來拿。你如果不幹的話,等一會我被抓住,絕對會咬出你來。」小扒手嘿嘿陰笑了 一陣。

拉佩這才明白剛才為什麼會下意識地感覺不妙,他忘了,這種人沾不得,一旦被沾上,就會沒完沒了。拉佩可以肯定,這只是開始,以後還會有很多麻煩。

但是他沒辦法拒絕,也不敢拒絕。

小扒手離開了,那小子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拉佩臉色發白,目光兇厲地看著那家夥的背影,他在心底里面無數次把那家夥殺死,用刀捅死,澆上油燒死,綁上石塊扔進河里淹死……可惜,他只敢想想,就算眞的讓他做,他也不敢。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白?」拉佩的父親走過來,他看出兒子的異狀,不過他並沒有猜出眞相,只以為兒子被剛才的場面嚇壞了。

別說兒子,他自己都嚇壞了,他的上司更是不堪,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簽字就是因為手抖得擡不起來。

「放心,馬上就回家了,外面已經準備好了馬車。」父親安慰道,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用不著走路回家了。

拉佩不再多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後悔也來不及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說實話,拉佩內心之中對現在的狀況並不是很認同,他不想象父親那樣活著,整天低頭哈腰看人眼色,卻只能讓家人塡飽肚子,他渴望有所改變。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拉佩完全沒有記憶。他渾渾噩噩地跟著父親回家,脫了衣服之後就跑回自己的房間,倒頭就呼呼大睡。母親原本還打算讓拉佩去洗臉、洗腳,卻被父親阻止,因為父親自己也感覺到心力交瘁。

不知道過了多久,拉佩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喊話:「醒來,你給我快點醒來,我命令你立刻醒過來。」

他睜開眼,擡頭看了看,然後尖叫了起來。

此刻正是夜深人靜之時,刺耳的尖叫聲遠遠傳了出來。過了片刻,房間里面響起一片嘈雜的腳步聲。拉佩的父親第一個趕過去,後面跟著母親,然後是穿著睡袍的妹妹。小丫頭睡眼朦朧,手里還牽著一只布娃娃。

「怎麼了?」拉佩的父親連忙問道。

「他他他……」拉佩指著床頭站著的那個傢伙。

頭戴著假髮,身上穿著華麗的禮服,薄嘴唇、微瞇起的眼睛,原本就蒼白的臉現在更是毫無血色。最恐怖的是喉嚨的部位有一個很大的傷口,流出的鮮血染滿了胸前。

拉佩對於這個人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幾個小時之前,拉佩親眼看到這個人遭遇刺殺,也親眼看到屍體被擡進市政廳大樓,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床頭前?

「別怕,別怕,我知道你嚇壞了。」父親走過來安慰道。

拉佩驚詫地看著父親穿過那位大人物的身體,好像那根本就是一團空氣,他又看了看母親和妹妹,顯然她們也沒有意識到家里來了不速之客。

拉佩頓時明白,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鬼魂。

「沒事,一切都已經過去,睡一覺就會好的。」父親繼續安慰。

「我感覺好一些了。」拉佩坐了起來,他的臉色仍舊蒼白。

「要不要我陪你一會?」父親問道。

拉佩很希望父親能夠留下,可惜他聽到鬼魂朝著他惡狠狠地說道:「讓你的父親離開,我有很多事要和你談。」

拉佩可以確定,這話只有他能聽到,父親、母親和妹妹都沒有任何反應。

「你去睡吧,你肯定也累了。我坐一會就好,剛才只是做了個噩夢。」拉佩選擇了服從,他連一名小扒手的命令都不敢違抗,更不用說是一個鬼魂,而且這個鬼魂活著的時候還是一名大人物。

「我幫你燒一碗姜茶,喝下去就會好的。」母親在一旁說道。

「蘇珊,回去睡覺。」父親轉身拍了拍女兒的臉頰。

「爸爸,您也可以回去睡覺,我只要坐一會就好。」拉佩揮揮手,很明顯,這是趕人的意思。

父親感到有些奇怪,不過他最後還是點點頭。

門關上了,拉佩看著眼前的鬼魂輕聲問道:「你為什麼會來我家?殺你的不是我。」

「當然不是你,不過你拿了我的一件東西。」鬼魂指了指拉佩的枕頭。

枕頭底下有個袋子,里面都是那名小扒手塞過來的贓物,拉佩並不知道里面有些什麼?

此時拉佩解開系住口袋的繩子,拎住袋底一倒,六、七只精美的懷表,十幾枚戒指和同樣數量的項鏈,還有幾十枚金幣一下子倒了出來。

「就是它,這是一枚幸運金幣,帶著它就可以一帆風順……」鬼魂指了指其中一枚金幣。這枚金幣比其他金幣要大一些,正面印著玫瑰花的圖案,反面是一個天平。

鬼魂有些出神,臉上浮現出一陣哀傷的神情,好半天他才繼續說道:「不過,這也是一枚厄運金幣,它會為你帶來一連串的幸運,讓你心想事成。但同時也在積累厄運,等到了 一個特定的時候就會爆發,它的歷代主人最後都不得善終。」

拉佩倒抽一 口涼氣,不由自主地問道:「也包括你?」

鬼魂點點頭。

「我會想辦法把這枚金幣還給你的後人。」拉佩連忙說道,如果有必要的話,他甚至可以發誓。

「我沒有孩子,也沒有値得在意的親戚,所以這枚金幣已經屬於你了。不過你得到它的同時,也必須承擔起責任。」鬼魂的臉湊近過來??「你必須幫我報仇。」

拉佩的臉更白了,他想起了那名刺客,想起了那鬼魅般的身影,想起了那連子彈都能擋開的身手。

「我做不到。」拉佩毫不猶豫地搖搖頭。

鬼魂並沒有發怒,而是悠然說道..「你無法拒絕,也不可能拒絕。」

「這枚金幣是別人給我的,你可以去找他,他絕對比我有潛質。」拉佩想起那名小扒手。

「我知道,是那名小扒手,我看到他從我屍體上把東西偷了出來,還包括兩枚戒指和一只懷表。」鬼魂倒是很悠閑,仿佛說的是別人的遭遇:「可惜,這就是命運,命運選擇了你,而不是他。」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拉佩連忙躺下,裝作睡著的樣子。

門開了,母親端著一個小鍋子走進來,鍋子里面散發著辛辣的生姜氣味。她看到拉佩睡了,苦笑著搖搖頭,隨手把鍋子放在床頭櫃上,然後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看著拉佩的母親離開,那個鬼魂來到拉佩的床頭前,用略帶羨慕的口氣說道:「我現在總算明白幸運金幣為什麼會找上你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是一個幸運的小子,看得出你的父母都很愛你,你的家庭雖然貧窮,但是充滿了溫拉佩隨手搗住了耳朵,他不想聽。

「沒用的,我們是用靈魂直接交談,根本不關耳朵什麼事。」鬼魂的聲音仍舊傳了進來。鬼魂輕嘆了 一聲說道?? 「擁有這枚金幣,有點像是賭博,你必須要有賭本才行,也就是說你本身就需要有足夠的幸運。那名小扒手擁有不錯的潛質,膽子大,腦子快,動作靈活,可惜他沒賭本。」

「你可以去找別人,這個世界上比我更幸運的人多得是。」拉佩低聲吼道。

「這可不行,除非你死了,要不然,幸運金幣不可能找另外一個主人。就算你想送出去也做不到,它始終會回到你的手里。」鬼魂解釋著,他很有耐心,對於一個死人來說,時間永遠很充足。

「看來你不怎麼相信。」鬼魂笑了。

下一瞬間,原本在裝睡的拉佩發現自己進入了 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四周的人全都穿著幾個世紀以前的衣服,正前方是一個巨大木架,木架頂上有根柱子,柱子上綁著一個人,一名年輕美貌的女人,她的頭發被剃得很短,臉上還烙著烙印。

拉佩並不知道那名女人是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那名女人的身影,心頭就不由得一顫,有種想要匍匐在地,頂禮膜拜的沖動。

「那是幸運金幣曾經的主人,一個正直、善良,而又充滿了理想的女孩。她一無所有,唯一的財富就是堅定的信念,她得到了金幣,實現了她的理想,在最危難的關頭拯救了這個國家,還帶領著國家一次又一次走向勝利。但是最後她得到的卻是背叛,被自己人背叛,被她拯救的國家背叛……」鬼魂目光深遠地盯著柱子上綁著的女孩。

「我不要再看了。」拉佩的心里一陣揪痛,他知道那名女孩是誰I?那是他最傾慕的一位英雄,一個被後世的人尊稱為「聖女」的偉人。

「可以,我就帶你看另外一位幸運金幣的主人。」鬼魂變得很好商量起來。

周圍的景象瞬間一變,變成了 一座高臺,劊子手在一旁磨礪著斧刃,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正在高臺之上,旁邊一個審判官似乎在勸說著什麼。

「這是一個得到幸運金幣,卻又試圖抗拒命運安排的人,他只想過平靜的生活,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成立一個家庭,然後生兒育女。可惜命運的安排沒那麼容易擺脫,他所在的那塊土地,領主對於領地之中的女人享有初夜權,他的妻子不肯服從,最終因此而慘死。從此之後,他走上了複仇之路。」和剛才不同,鬼魂說起眼前這位,語氣非常輕松,甚至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拉佩已經知道眼前這位是誰,這個人也是一名英雄,不過並非他所敬佩的英雄,還要看其他的例子嗎?」鬼魂笑著問道。

「不需要了。」拉佩決定向命運低頭。

眼前這位即將被砍頭的騎士可不同於剛才那位「聖女」。那位「聖女」擁有的是無瑕的品行、高尙的人格,和一顆勇敢無畏的心。這位騎士卻是個傳奇等級的人物;白天在廣場上大殺四方的那名刺客,如果和這位騎士相比的話,那根本就是個渣滓,三招之內就會喪命。這樣的人都逃脫不了命運的安排,拉佩就更沒指望。

「問題是我沒這個實力。」拉佩感到很痛苦。

「實力可以慢慢積累,擁有幸運金幣,就意味著你擁有無限的未來。」鬼魂顯得很高興。

「你說得輕松,誰來教我?你嗎?我看不出你有什麼實力?」拉佩並不擔心這話會觸怒鬼魂。

「不需要我教,幸運金幣里面儲存著歷代擁有者的記憶和感悟。」鬼魂很輕松地回答道:「要不是這樣,僅僅憑借運氣,一名十六歲,以前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農家女孩,能夠率領一支弱勢的軍隊屢戰屢勝,救國家於危難?」

「她那天才的指揮,源自於幸運金幣里面的記憶?.」拉佩驚訝地問道’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揭開歷史的眞相。

「那倒也不完全……」鬼魂的口氣變得含糊起來:「幸運金幣只是一個引子,是一堆傳承,但是眞正能夠得到多少,那就要看你自己了,看你的天賦和努力。」

「那麼你呢?.」拉佩反過來將了 一軍,他可以肯定這家夥既沒有戰鬥方面的能力,也沒有魔法之類的本事。

鬼魂顯得有些尷尬,他咳嗽了 一陣之後,有些氣弱地說道..「我擅長的是政治和外交,我的出身比你稍微強一些,不過強得不多。我是一個沒落家族的後裔,我的父親欠了 一屁股的債,他是自殺的。我得到這枚金幣的時候,擁有的只是一個曾經顯赫的姓氏,和昔日的榮耀,還要加上一堆債務。但我後來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

拉佩微微一楞,他想起白天那名小扒手說過的話,現在看來,這位並不只是投了個好胎。

「你為什麼不學一些能夠防身的東西?」拉佩問道。

「這有什麼用?那名刺客的實力你已經看到了。」鬼魂在那里強詞奪理,其實很後悔,早知道有今天,他肯定會學一些防身的技巧。不過這傢夥嘴硬:「就算實力再好又有什麼用?那個被砍頭的傢夥是傳奇騎士,在他的那個時代,他幾乎稱得上所向無敵,最後怎麼樣?還不是被抓起來砍了頭?」

這是一個不錯的理由,也是一個強有力的理由,讓拉佩不由自主地沉思起來。

現在拉佩成了幸運金幣的主人,他首先需要想的是怎麼保命?

那位傳奇騎士不但被砍了腦袋,還被挖出了心臟。那名聖女是聖騎士,結果被判處火刑,活活燒死在火刑柱上。歷史書上說她「無垢升天」,但是他看到的那一幕,讓他很懷疑那位聖女曾經慘遭淩辱。

「魔法師是不是更強大一些?也更不容易死?」拉佩問道。

「強大倒是眞的,隨便一顆火球下去,對面可能就有十幾人喪命。不過說到不容易死,那就未必了,魔法師一旦被近身,就必死無疑。再說現在有火槍,特別是來複槍,一名神槍手在幾百尺外就可以要了他們的性命。」鬼魂對戰鬥沒什麼研究,但常識是有的。

「刺客呢?他們逃跑的本事好像一流,保命應該很容易吧?」拉佩繼續問道。

鬼魂已經明白拉佩的想法,說實話他當初也曾經這麼琢磨過。或許,每一個得到幸運金幣的人,都曾有過這樣的選擇。

「你別白費力氣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安全的職業。騎士依賴盔甲和戰馬,如果沒了這些東西,他們的實力就會縮水大半。很多騎士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陰謀暗算之下。戰士就更不用說了 ’不管是重甲戰士、塔盾戰士、長戟戰士、大劍戰士,全都是炮灰。和騎士比起來,他們沒有馬匹代步,逃都逃不了。

「弓箭手、十字弓手、火槍手的情況和魔法師差不多,被近身就完蛋。不過這里面有一些分支很厲害,比如騎射手、龍騎兵,結合射手和騎士的打法,都曾經橫掃天下,所向披靡。還有叢林戰士,名為戰士,進攻的手段主要是弓箭,不過近戰也不差。

「剩下的就是刺客和劍客,戰場上沒他們的地位,但是戰場下卻很厲害。不過這兩種職業都有一個問題,他們都怕魔法師。」鬼魂不想讓拉佩走彎路,所以解釋得很詳細。

「殺你的那名刺客好像不怕魔法。」拉佩覺得奇怪,他不認為鬼魂有必要騙他。

「這些只會射火球的魔法師根本就是白癡、蠢驢、低能、垃圾,是軍隊成批制造的次品,根本算不上眞正的魔法師,如果是在馬內,那家夥根本就逃不了。」

說到自己被刺,鬼魂就變得異常憤怒,他不停地咒罵著,用各種貶低的字眼來形容那兩名魔法師。

「那麼……」拉佩沈思了片刻,然後不太肯定地問道..「我同時學習劍術和魔法怎麼樣?」

「你只會讓自己成為一個廢材。」鬼魂很不屑地說道:「每個人的精力有限,不管是在劍術還是魔法方面,想要有所建樹,就必須投入大量的精力,根本不可能兼顧。」

拉佩沈默下來,他聽進去了,不過並沒有完全相信。所有這些組合里面,只有魔法師和劍士或者刺客的搭配最完美。

「對付刺客,什麼樣的魔法最方便?」拉佩問道,既然他已經接受幸運金幣,就不得不考慮如何完成任務。鬼魂說刺客怕魔法師,應該不是信口開河。

「你為什麼問我?直接從幸運金幣里面找答案不就行了?幸運金幣的歷任主人里面肯定有刺客,看看他們是怎麼死的?里面肯定也有魔法師,看看他們如何幹掉過刺客?你應該能夠得到答案。」鬼魂並不打算誤導拉佩,他對魔法有點瞭解,卻不完全。

「這東西怎麼用?」拉佩撚起那枚金幣。

「放在右手掌心里面,然後把右手枕在腦袋後面,讓金幣緊貼著後腦杓,心里想著你要的東西……然後睡覺。」鬼魂仔細地解釋著。

「這倒是很方便。」拉佩點點頭。

拉佩照著鬼魂的指點,將幸運金幣貼在後腦杓上,幾乎一沾上枕頭,他就睡著了,這顯然也是幸運金幣的作用之一。

迷迷糊糊之中,拉佩感覺自己變成一名刺客,一個眞正的刺客,一個非常高明的刺客,所有剌客應該懂得的東西,他幾乎全會。

讓拉佩驚訝的是刺客的種類有很多,有些甚至南轅北轍。

有的刺客舉止高貴,談吐文雅,學識淵博,讓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們是刺客。他們精於偽裝,擅長表演,能夠瞬間變成另外一個人;殺人大多用毒,武器往往很精致,從外表根本看不出絲毫的危險。

有的刺客擅長潛入和伏擊,他們總是偷偷摸摸地在背後下手,用的也多是匕首之類的武器,要不然就是制造陷阱,布設機關。他們中的一部分人還擅長弓、弩或者火槍,喜歡在很遠的距離射殺目標。

白天拉佩看到的那名刺客,其實更像是劍客。

轉瞬間,拉佩又變成劍客,他懂得所有劍客的技巧。劍客可以適應任何環境,他們身手靈活、動作敏捷;打不過,還能逃。和騎士 一樣,劍客精通騎術;和海盜一樣,劍客擅長攀爬。

很快,拉佩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拉佩選擇了第一種刺客運用毒藥的技巧,選擇了第二種刺客潛入別人家里的本領,這些都不需要花費太多的精力就能夠學會。

最關鍵的是拉佩選擇了劍術。

此時拉佩的腦子里面塞滿和劍術有關的東西,從基礎動作到複雜的劍法。數量眾多的劍法讓拉佩眼花繚亂,有簡單的軍用劍法,大開大合,樸實無華.,有炫麗的宮廷秘劍,變幻萬千,耀眼奪目;還有聖堂劍法,環環相扣,連綿不斷。不同的劍法有各自的長處,適合的地方也不同。比如軍用劍法適合戰場,而宮廷秘劍適合決鬥……

拉佩沒有忘記鬼魂的忠告,看到有這麼多種劍法,他已經明白選擇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想要有所成就,必須把精力投入到一件事上。

於是拉佩做出了選擇,至少是最適合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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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11-18 10:35 AM

第二章 幸運?厄運?

清晨的陽光從窗口透進來。拉佩一下子坐起來,他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看到鬼魂,一切都好像是場夢,不過手裡捏著的那枚金幣卻告訴他,這不是一場夢。

拉佩從床上下來,穿著拖鞋,在狹小的房間裡面走動著。他的腳步很奇怪,一隻腳始終在前,另一隻腳始終在後,腳尖始終都不離開地面,而且多以滑步為主。

這是劍客的步法。不只是這種古怪的步法,拉佩的呼吸也顯得有些奇怪,長而緩慢,一股暖流在他的體內流淌著。

不同的劍術流派,有著不同的呼吸法。這就相當於魔法師的冥想,只不過冥想增加的是魔力,而劍客的呼吸法增強的是某個方面的能力。拉佩選擇的這種呼吸法,提升的是速度和反應力,對力量、耐力、靈活性方面也有提升,不過沒那麼明顯。

拉佩攤開手掌,又看了那枚金幣一眼。這東西的能力超乎他的想像,它雖然不能讓他一下子變得強大起來,卻能夠讓一些東西變成下意識的本能。一般的情況下,想要像拉佩現在這樣無時無刻都保持著那種特殊的呼吸方式,至少要十年的時間。

拉佩一時興起,抄起了壁爐邊上的通條,猛地就是一個突刺。只聽到「奪」的一聲輕響,通條異常精準地刺中了窗框。

拉佩家的窗框只是一片薄薄的木板,他站著的位置離開窗口有兩尺遠,能夠一擊命中絕對不容易。

只是一晚上的工夫,拉佩卻像是練了十幾年的劍法一樣,出劍就如同他的本能。不過這也和拉佩的選擇有關——他選擇的劍法就是「刺」。

捨棄其他的變化,拉佩的劍法只有刺--直刺、斜刺、突刺、連刺、正手刺、反手刺、側身刺、反身刺......

一個晚上,拉佩學會了所有刺的技巧。但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剛才拉佩試著刺了 一下,立刻發現和夢中的感覺完全不同,力量、速度、靈活性、控制力方面全都差得遠。想要達到夢中的水平,沒有任何快捷方式可走,只有練習,不停地練習。

拉佩又看了手中那枚幸運金幣一眼,心裡說不出的滋味。他一直都不甘平庸,卻始終沒有機會,現在他終於擁有一個機會,卻又背負上一個沉重的責任。不用說這枚金幣歷任主人的下場,那位國王的特使被一劍穿透咽喉,瞬間斃命,這已經是最美好的死法。他所敬佩的聖女是被活活燒死的,這還不是最痛苦的死法,幸運金幣的歷任擁有者裡面有幾人是死在酷刑之下,就算是旁觀,也讓他毛骨悚然。

拉佩突然打開窗戶,猛地一用力,將幸運金幣遠遠地扔出去。

金幣離手的一剎那,拉佩有種揪心一般的痛楚,他差一點捏緊了拳頭,好在他忍住了。看著那枚金幣消失在對面的屋頂之後,他鬆了 一 口氣。

就在這時,拉佩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母親正朝他的房間走來。

拉佩連忙放下通條,回到床邊,把塞在枕頭下面的那些贓物全都收起來,這些東西可不能讓母親看到,他沒辦法解釋它們的來歷。

門打開了,母親走了進來:「好點了嗎?」

「好多了,之後我再也沒做噩夢。」拉佩隨口說道。

母親看了床頭櫃上的那個小鍋子一眼,鍋子動都沒有動過:「為了保險起見,臨走之前你把薑湯喝了。」

「我會的。」拉佩知道母親是一番好意,當然也有不希望浪費的原因,在他們家,浪費是絕對不允許的行為。

「喝完之後就下來吃飯,我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母親催促道。

「等我換一件衣服,馬上就下來。」拉佩連忙回答,說完這話,他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穿著那件佈滿了蕾絲花邊的襯衫。

換成以前,這絕對是拉佩最喜歡的一件衣服,但是現在他卻看不上眼了。

拉佩換上一件粗布襯衫,外面套了 一件厚布馬甲,然後穿上郵政署的制服,他下了樓。其他人已經坐在餐桌前面,餐盤裡面放著烤面包和煎雞蛋,他和父親居然還有一杯牛奶,這絕對是平常沒有的待遇。

「感覺好些了嗎?如果不舒服的話,我幫你請假。」父親關切地問道。

「用不著。」拉佩連忙搖頭,請假的話,不但少了 一天薪水,還拿不到全勤的獎勵。雖然並沒有幾個錢,但是對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意味著餐桌上的東西能夠豐盛一些。

「今天署長應該不會來上班,他昨天嚇壞了。」父親笑著說道。

拉佩知道父親仍舊想勸他休息一天:「眞的沒關係,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父親看了看兒子,也不再勸了。

吃完早餐,兩父子走出門去,他們是在同個郵政署上班,而郵政署離拉佩家有半個小時的路程。

走著走著,拉佩臉色微變,因為他看到路邊躺著一枚金幣,上面有著玫瑰的圖案。

拉佩裝作沒看見,徑直走過去,然後東瞧瞧,西望望,讓他覺得驚訝的是過往的行人好像都看不到那枚金幣。

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兩父子往左一拐,突然拉佩的臉色變白,他又看到那枚幸運金幣,仍舊躺在前方幾尺的地方。他連忙轉頭看了 一眼,剛才的地方已經看不到幸運金幣的蹤影。

「眞是陰魂不散。」拉佩低聲嘟囔著。

「你說什麼?」父親沒有聽清。

「沒什麼,只是不小心踩到一坨狗屎。」拉佩惡狠狠地說道。

拉佩原本想得了好處,就把這枚會帶來不幸的金幣扔掉。現在看來他想得太美了,那麼多傳奇人物都擺脫不了最終厄運,他這樣一個小人物怎麼可能倖免?父親「哦」了 一聲,繼續往前走。拉佩無可奈何地彎下腰,將金幣撿起來,放進衣服口袋裡面。

父子倆上班的郵政署第七分署位於伯爾尼大街九十七號,那是一幢用紅磚砌成的四層大樓,前面是院子,被一圈圍牆圍攏著,唯一可以進出的就只有一扇黑漆的大鐵門。此刻鐵門敞開著,上班的人陸陸續續進來,大多是和拉佩差不多年齡的孩子,他們都是郵差。

一進大樓,拉佩和父親就分開了,父親的辦公室在上面,拉佩則去大廳領郵包。大廳裡面已經有很多人,所以裡面亂鬨哄的,大家一邊檢査郵包,一邊聊天,談論的正是昨天的那場刺殺。

「你昨天跟著你爸一起去迎接國王的特使,肯定全都看到了吧?」一名小郵差問拉佩。

大家的注意力頓時轉了過來,畢竟他們聽到的全都是二手、三手,甚至四、五手的消息,早已經走樣了。

「有什麼可說的?刺客裝成軍樂隊的人,那位特使還沒下馬車就被刺死了,護衛隊都是一群草包,拿刺客一點辦法都沒有,反倒是誤傷了很多無辜者。」拉佩說得很平淡,沒有絲毫加油添醋。換成以前,有這樣一個引人注意的機會,他
肯定大肆炫耀一番,但是現在,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聽說死了很多人。」另一個郵差小聲問道。

「這倒沒錯,那名刺客逃跑的時候殺掉了三十幾個人,但被護衛隊誤殺的人是這個數字的幾倍。那名刺客一開始往人群裡面逃,護衛隊的火槍手直接就開槍了,至少有二十幾個人被誤殺。緊接著,護衛隊的兩個魔法師出手,兩顆火球在人群中炸開,至少有五、六十人被炸死,很多人連屍體都拼不齊全。那名刺客卻沒事,他可能是嫌底下人多,跑得太慢,所以乾脆跳上房頂,那兩名魔法師也追上了房頂。之後的戰鬥全都發生在房頂上,很多房子遭了殃,坍塌的房子和亂飛的石塊又砸死很多人,砸傷的就更不用說了。」

拉佩毫不掩飾他對護衛隊的不滿。現在想起來都有些餘悸,幸好刺客是往碼頭的方向逃,如果朝著他們這邊過來,他和父親都有可能喪命。

「不是說刺客強悍無比,殺了 一條街的人,他強行衝了出去嗎?」仍舊有人不相信。

「如果眞有那麼強的話,他為什麼不殺了市長和市政廳的那些老爺?要不然,劫持他們做人質也行。」拉佩冷笑一聲。

這下子那個不相信的人說不出話來了。

拉佩又是一陣冷笑:「國王特使遇刺,市政廳的那些大人物必須給個說法。塔倫這邊死的人越多,損失越大,就越顯得那名刺客厲害,搪塞起來就越容易。反正死的不是那些老爺,也不是他們的親戚。」

拉佩原本沒這樣的腦子,也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的腦子卻變得明明白白,一眼就看透昨天那起慘案背後隱藏的眞相。

大廳裡面頓時變得一片沉默,很多小郵差感到心底發冷,他們的年紀畢竟還小,無法接受人世間的冷酷和兇殘。

拉佩沒心思管這些同伴,他走到一側牆壁前,那裡有一排長長的架子,被隔板分隔成很多正方形的格子,每個格子裡面都塞滿了信件。

這些格子全都是按照街道和區域排列的,拉佩從其中的幾個格子裡面取出信件,然後塞進郵包裡面。

所謂的郵包就是一個超大號的肩背包,用帆布做成,裡面有很多夾層,不同街區的信件放在不同的夾層裡面,這樣送信的時候就不會弄亂。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包裹,好在包裹的數量並不是很多。

和其他郵差一樣,拉佩拎著郵包回到桌邊,找了 一個座位坐下。他開始分檢那些信件,按照門牌號碼依次排列,省的來來回回走冤枉路,順便也把不屬於他的信件剔除出來。這是每個郵差每天都要做的第一項工作。

眼看這些信馬上要整理完了,突然拉佩聽到一名小郵差慘叫了 一聲:「又是那名瘋子的東西。」

拉佩根本用不著轉頭去看,就已經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包裹肯定是傑弗裡街二三號的,那幢房子裡面住著名瘋子。他自稱是魔法師,一天到晚都在做各種稀奇古怪的實驗,所以經常爆炸、著火,冒濃煙,警察局和消防隊員是那裡的常客。

拉佩見過那名瘋子。第一眼他就覺得那傢伙不正常,頭髮蓬亂,就像被炮仗炸過似的,腦門鼓突,眼窩深陷,兩眼時而無神,時而精光亂冒。下巴上全是稀稀拉拉的鬍子,衣服就不用說了,像抹布一樣,還穿著兩隻不同的襪子,腳下踩著的是拖鞋。

當時拉佩還慶幸過,那片街區並不屬於他管轄的範圍。

給那名瘋子送郵件絕對是一項苦差事,很可能會被他抓去做實驗,被抽取一、兩管血是家常便飯,被灌下不知道什麼藥水都算幸運的。拉佩在這個郵政署上班的三年裡面,負責給那傢伙送信的郵差換了七、八個,現在這個郵差恐怕也做不長。

如果是在以前,拉佩從來不關心這種事,有父親在,這樣的苦差事絕對不會落到他的頭上。他對那幾個倒霉蛋報以同情之心,卻不會傻到代替他們受苦。但是這一次拉佩卻心動了。因為昨天晚上拉佩已經為自己選擇了方向:劍術加魔法。

前者倒也容易,只要有把劍就行。後者就難了,魔法師至少需要一枝魔杖,還需要各種施法材料,那些材料有時候還要經過處理,這就需要相應的器材,所有這一切都需要錢,窮人不可能成為魔法師。

拉佩原本打算等到劍術有成之後就去賺錢,用賺來的錢學習魔法。但是此刻他卻生出另外一個念頭,或許可以說服那名瘋子,借用那裡的器具和材料。拉佩很快打定了主意。

那名小郵差整理完郵件,哭喪著臉,肩背著那袋碩大的帆布郵包出了門,剛剛走到郵政署旁邊的巷子口,突然被人一把拉了進去。

「幹嘛?」那名小郵差大叫一聲,等到看清是拉佩,他不由心生疑惑。在小郵差這群人眼裡,拉佩屬於背後有靠山的人物,雖然拉佩以前沒欺負過任何人,但是他們仍舊懷有戒心。

「傑弗裡街二三號的包裹,我幫你去送。」拉佩直截了當地說道。

「你想要什麼?」那名小郵差一臉警戒。

拉佩先是一愣,緊接著明白過來,像小郵差這種人絕對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無私的幫助」和「親切的關懷」,他們只相信善意的背後有另外的目的。

拉佩的腦子轉得不慢,馬上就找到合適的藉口,他打開郵包,指著裡面的包裹說道:「你幫我把這些包裹全都送了。」

小郵差相信了。他們都不喜歡送包裹,包裹和信不一樣,不是往信箱裡面一塞就行,這東西必須交到收件人手裡,讓包裹的主人簽字,然後再把簽字拿回來歸檔。

「好吧。」小郵差一 口答應下來,他甚至沒有猶豫。

說實話,小郵差情願多走十幾個街區,也不願意看到那名瘋子。前幾天他剛剛被抽了 一大管血,更早的時候他還被逼著喝過很多藥水,這些藥水不但味道恐怖,還讓他上吐下瀉,渾身浮腫,要不是找工作不容易,他早就辭職不幹了。

傑弗裡街二三號是一幢很漂亮的小樓房,牆壁是用紅、黑兩色的磚塊砌成,磚塊組成了菱形的花紋。門廊和窗沿全都有雕花,木門上鑲嵌著鐵條,那些鐵條構成漂亮的圖案,同時兼顧美觀和堅固。

誰能想到這裡住著的會是一名瘋子?

拉佩走上前去,拉了拉門口的一根繩索,裡面立刻響起一陣鈴聲。

突然,頂樓「轟」的一聲爆炸了,爆炸聲有些沉悶,威力不會太大。

拉佩先是嚇了 一跳,然後鬆了口氣,那名瘋子應該沒被炸死。

「該死的王八蛋,下水道裡面的臭蟲,糞坑邊上的癩蛤蟆,我要把你剁成肉醬,把膽汁都踩出來……」伴隨著一陣憤怒的咒罵聲,那名瘋子從樓上跑下來,他的腳步聲異常急促。

門一下子被打開,一個頭頂微禿,四週一圏白髮蓬鬆散亂,額頭高聳而且堆滿皺紋,眼窩深陷,但是兩隻眼睛瞪得溜圓,半邊臉被熏得發黑的老頭衝出來。這個老頭看上去有五、六十歲,眼睛裡滿是怒意,更帶有幾絲瘋狂。

雖然上了年紀,但是老頭的身手不錯,他一把揪住拉佩的領子,把拉佩拎了進去:「說,你小子是不是專門來搞破壞的?是不是皮埃斯特派你過來的?那家伙知道我快要成功了,所以讓你過來搗亂……」

老頭用腳把門關上,把拉佩壓在門背後。

拉佩沒敢亂動,他原本也以為老頭是名瘋子,但是一進門就感覺不對;這個房間裡面瀰漫著混亂的能量,各種元素的濃度也很高。

幸運金幣的歷任主人裡面有魔法師,昨天晚上拉佩已經大致看了 一下。他懷疑老頭不是什麼痴心魔法的瘋子,而是一名貨眞價實的魔法師。「我是來送包裹的,我這裡有你的包裹。」拉佩大聲喊道。

「包裹?.」老頭鬆開了手,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拉佩,這才看清拉佩是郵差。

老頭有些瘋狂,特別是他發火的時候。不過他也清楚,眞的惹惱了郵政署,把他列入黑名單,拒絕為他送信的後果。難道讓他像一個世紀以前的魔法師那樣,買隻貓頭鷹用來送信?現在還有白痴會這麼幹嗎?

從拉佩手裡接過包裹,老頭拆開包裹看了 一眼,罵罵咧咧簽了字,然後把單子丟還給拉佩。

「魔法師先生,你有辦法毀掉帶有詛咒的東西嗎?」拉佩輕聲問道,他仍舊不死心,想要嘗試一下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那枚幸運金幣在拉佩看來,就是一件帶有詛咒的玩意。

「詛咒?」老頭上上下下打量著拉佩,說實話,他並不認為拉佩有資格接觸這種東西。

拉佩也不解釋,從口袋裡面掏出那枚金幣。

老頭狐疑地看了 一眼,他沒感覺到有魔力的跡象。

「您為什麼不試試看能不能毀掉它?」拉佩輕聲問道。

「但願你不是在開玩笑,要不然……」老頭輕哼了 一聲,接過金幣,徑直朝著樓上走去。

拉佩緊隨其後。

實驗室在頂樓,也就是剛才爆炸的地方。這幢房子外面看上去很漂亮,裡面卻像垃圾山。一樓是客廳和廚房,卻堆滿亂七八糟的東西,給人的感覺像是倉庫。二樓是臥室和書房』但滿地都是一堆堆的書,甚至樓梯口都堆滿了書,書架上反
倒空空如也。三樓就更不得了,簡直就是戰場,幾張桌子亂擺著』上面同樣亂放著各種器材,桌子底下也全都塞滿東西。

老頭拿了 一隻空燒杯走到牆角,那裡放著幾個圓桶,這些圓桶就是普通的啤酒桶,擰開龍頭便會有酒出來的那種。不過上面的龍頭與眾不同,銀光閃閃,還刻印著魔紋。

老頭擰開其中的一個龍頭,從裡面流出一種略微帶有些紅色的液體,差不多盛了三分之一燒杯便停下來,他將那枚金幣扔了進去。

老頭用的是一種非常厲害的酸液,如果這是一枚普通的金幣,絕對抵擋不住酸液的腐蝕。幸運金幣確實不是普通的金幣,等了好半天,也看不出一絲腐蝕的痕跡。

「有點意思。」老頭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的眼睛開始發亮,眼前這東西引起他的興趣。

金幣被撈出來,老頭將金幣放在一個托架上,然後他從旁邊取過一副眼鏡。

「如果不想變成瞎子,你最好轉過身去,甚至閉上眼睛。」老頭冷冷地說道。

拉佩很聽話,他並不擔心老頭會掉包,如果眞能做到的話,他反倒高興,失去幸運金幣並不是什麼壞事。

一陣「嗤拉嗤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很刺耳,讓人渾身發毛,伴隨著這種聲音的是刺眼的光芒。拉佩背對著,看到的只是牆壁的反光,眼睛仍舊受不了,無法想像直視會是什麼後果?

過了五、六分鐘,那聲音才停下來。

「這東西確實有點意思。」老頭已經把金幣取下來,正顚來倒去不停地看著,過了片刻又說道:「你如果信得過我的話,就把這東西留在我這裡……要不然,我出錢買下它,你想要多少?」

拉佩早已經轉過身子,「如果能夠解除詛咒,就算送給您也沒關係,可惜做不到。」他嘆息了 一聲。

「為什麼?」老頭問。

「我試過把它遠遠得扔掉,甚至試過把它扔進海裡,但是它總能回到我的手裡。」拉佩回答。

「這就更有意思了。」老頭摸著下巴,有這種功能的絕對不會是普通魔法物品,十有八九是神器,就像石中劍、黑弓、弒神之槍等等。

「你怎麼知道這東西有詛咒?」老頭問。

「裡面有一隻鬼魂。」拉佩沒說幸運金幣的功能,也沒提曾經擁有過它的那些傳奇人物,他怕老頭起貪念。

「如果不能銷毀這枚金幣的話,你能不能幫我祛除裡面的鬼魂?」拉佩退而求其次。他總覺得那隻鬼魂逼他幫忙報仇,根本就是挾有私怨,金幣本身應該沒有這樣的限制。

老頭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他越發認定這是一件神器。神器都有自己的意志,有時候會化作人的模樣,那就是所謂的器靈。他以為拉佩年幼無知,把器靈當作了鬼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種東西其實差不多。

「我不擅長祛除鬼魂,你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路是加入教會,藉助聖力祛除鬼魂;另外一條路就是學習黑魔法,擁有和鬼魂溝通的能力。」

老頭當然不是眞心指點,他指點的第一條路是想確認金幣裡面到底是器靈?還是鬼魂?如果是鬼魂的話,進入任何一座神殿都會產生反應。第二條路是為他自己著想。

老頭生過殺人奪寶的念頭,不過他又怕適得其反,神器這東西很難說得清楚,萬一不肯承認他為新主人,豈不是枉費心機?還不如留在這個小子的手裡,老頭需要的時候,可以讓這小子配合他做實驗。

「我不認識別的魔法師,您能教我嗎?」正如老頭所料,拉佩忐忑不安地問道。

老頭欲擒故縱,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不是黑魔法師。」

「您至少可以給我一些指點吧?」拉佩心中暗喜,他感覺有門。

拉佩沒懷疑老頭別有用心,從幸運金幣的記憶裡面,他確實知道魔法師分很多派系;老頭似乎是煉金術士,這類魔法師專注於物質的轉換。事實上煉金術士裡面還有許多分支,有的擅長製造魔法物品』有的擅長煉製藥劑.,前者還有大型和小型之分,就如同建築師和首飾匠的區別。所以魔法師沒有全能的說法,「隔行如隔山」這個說法對魔法師同樣有效。

「我只能教你一些基礎的東西,不過……」老頭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我不能白教。」

「我可以幫你打雜,甚至幫你打掃衛生、整理房間。」拉佩急不可耐地說道,

後面半句話並不是他犯賤,而是為了自己考慮。說實話,在這樣一個像垃圾山似的地方,他一刻鐘都待不下去,不把這裡收拾乾淨,他就渾身難受。

「可以考慮。」老頭動心了,他以前也請過幾個傭人,但是沒有一個傭人能夠幹完一個星期。

「您能給我一些工錢嗎?」拉佩不太有自信地問道,他怕老頭拒絕。拉佩倒不是貪心,練劍是需要營養的,劍客的飯量比一般人要大得多』修練魔法更是需要花錢。

「沒問題,我一個月給你五十比紹。」老頭想都沒想一 口就答應下來,這是當初他開給最後一個傭人的薪水,比一般的傭人的薪酬高了 一倍。即便如此,那名傭人也沒幹滿一個星期。

老頭並不缺錢,身為魔法師絕對不可能缺錢,身為煉金術士就更不用說,煉金術士是魔法師裡面的富翁。

「那麼就這樣說定了。」拉佩大喜,緊接著他看了看自己的郵包,低聲說道:「我先去送信,送完信再過來。」

「去吧,去吧。」老頭心情好極了。突然,他又叫住拉佩,只見他跑到一樓,在書房的抽屜裡面一陣亂翻,最後翻出一把鑰匙』跑下樓來遞給拉佩:「以後你直接進來,別再拉門鈴。等一會我還得重新做實驗』今天沒時間教你,你來了之後就幫我收拾一下房間。」他猛地一拍腦袋,又跑到樓上,過了 一會又跑下來,將一雙髒兮兮的手套扔到拉佩的手裡:「這是怪力手套,戴上之後你的力氣就相當於五名壯漢,用來搬東西很方便。」

拉佩激動不已,接過手套就往手上戴。

「別高興得太早。」老頭連忙在一旁提醒:「魔法並不是無中生有,而是遵循等價交換的原則,獲得多少,就必須付出多少。戴上手套之後,你得到的力量仍舊來自於你的身體,所以你會累得很快。」

拉佩頓時失望了,他原本還想藉助這副手套彌補力量上的不足。他選擇的那一套呼吸法,對速度、反應能力的提升很明顯,但對力量的提升卻很差,於是力量就成了 一個短處。在力量和耐力之間選擇,拉佩肯定會選擇耐力。

從佛勒老頭那裡出來,拉佩深吸一 口氣,快步奔跑起來。平時送信,他都是走著去,現在為了盡快把信送完,他必須用跑的。

所有的路人都驚訝地看到一名小郵差背著郵包在大街上飛奔。

「希比連大街二十五號,希比連大街二十六號,希比連大街二十九號……」拉佩的手裡捏著一迭信,心裡一邊默唸著,一邊跑過一扇扇大門。每當他從門口一掠而過的時候,他的手總是閃電般地一伸一縮,一封信就飛快地被塞進信箱之
中。

這看起來很輕鬆,實際上並不容易。

每一幢房子的大門都不一樣,有台階、沒台階的,有護欄、沒護欄的。信箱的開口也各不相同,有的只是簡單地在門板上開條縫,有的卻加了防雨的遮擋,還有帶翻板的、帶插銷的,他必須眼捷手快,動作要異常精準。

一口氣跑了十幾條街,拉佩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來,他兩隻手支撐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

拉佩很累,但是他不能停下,用這種方式送信不但節省時間,還是一種訓練。

把信塞進信箱的動作可以看作是突刺,還伴隨著上挑、下壓、輕撥之類的變化。

還好用不著送包裹,如果送包裹的話,就不能這樣訓練了。拉佩已經打定主意,以後只送信,把包裹交給別人去送,他情願多送幾個街區。

拉佩並不擔心沒人願意交換,包裹要比信少得多,如果專門送包裹的話,時間花得多,但是不累。

不過在這之前,拉佩必須買一雙鞋子,一雙適合長跑的鞋子。大口喘息了一陣,稍微恢復了 一些體力,拉佩繼續奔跑起來……

把最後一封信送掉,也就下午兩點鐘左右,這比以往要早得多,當然拉佩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他的胸口就像要爆炸一般,兩條腿也像灌了鉛,小腿又酸又脹,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他很想回家,然後躺在床上就再也不起來了,連晚飯都讓母親送到床邊,可惜做不到,他還必須去傑弗裡街二三號,幫佛勒老頭整理房間。

「不知道老頭那裡有沒有吃的東西?」拉佩自言自語著,緊接著他想到一件事,那個老頭瀬得連臥室都不願意打掃,很難想像他會自己做飯,十有八九是乾面包配乾酪。

要不要接管老頭的一天三餐?這絕對能討好老頭,而且拉佩還可以塡飽肚子,順便幫家裡省掉一筆飯錢。一想到這,拉佩頓時不感覺勞累了,連腳步都輕盈許多。

「 一天三餐你全都包了?」老頭聽到這個消息,果然精神一振。

正如拉佩猜測的,這傢伙啃了好幾年的乾麵包加乾酪,早就想換換口味。

「你的手藝怎麼樣?」老頭唯一擔心的是這一點。

「絕對沒問題,父親原本想讓我當廚師的。」拉佩隨口胡說,其實他並不擅長廚藝,炒個雞蛋還行。不過他不在乎,他有幸運金幣,幸運金幣的歷任主人裡面就算沒有廚子,也少不了美食和烹飪方面的記憶。

老頭不再猶豫了,他下樓,過了 一會又回來,手裡多了 一隻錢袋。

「這是兩百比索,廚房已經幾年沒用過了,盤子、碟子之類的應該能用,但是幾口鍋子都已經生鏽了,重新置辦一套吧。還要買木炭和調味料,剩下的再買一些食材……如果錢不夠的話,再來拿。」老頭反正不缺錢。

一下子看到這麼多錢,拉佩已經忘卻了勞累。

整個下午拉佩都在忙碌著,收拾完客廳和廚房就跑去市場,不但買了需要的東西,還雇了幾個人,讓他們幫忙把東西送回來。順便也讓他們把收拾出來的垃圾全都扔出去,其中包括一套老舊的家倶。

這就是有錢的好處,拉佩愈發渴望自己變得有錢,不過他絕對不敢生出貪污的念頭。佔點便宜,白吃頓飯什麼的沒問題,但是錢不能沾,這是他的原則。

傍晚時分,佛勒老頭從實驗室出來,他看到整潔一新的客廳,頓時挑了挑眉毛說道:「很不錯,不,是非常好。」

最讓老頭滿意的是餐桌上放著的食物,一隻烤火雞,一塊厚厚的牛排和一盆色拉。他已經忘了自己多少年沒有好好吃頓飯了,老頭雖然對生活質量的要求不高,卻也不想住垃圾堆、啃乾麵包。

「這是你做的?.」老頭問道。

「您覺得滿意嗎?」拉佩沒有正面回答,這些是他從餐廳裡面買的,他可沒那麼好的手藝。不過這也讓拉佩打定主意,睡覺的時候搜索一下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看看有沒有和烹飪、廚藝、美食之類有關的東西。

「我把原來的家倶扔了,這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拉佩轉移了老頭的注意力。

「扔了就扔了吧。」老頭果然沒在意,他這裡根本沒客人來,以前連吃飯都在實驗室裡面,客廳對於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更別說那些傢倶了。

「您什麼時候教我魔法?」拉佩低聲問道。

老頭猶豫了 一下,好半天才說道:「我沒空,你自己看書吧。書房角落裡面的那一堆全都是基礎類書籍,是我以前用過的,裡面有我的一些筆記,還有幾本辭書,記錄了大部分常見的植物和礦物類的材料。這不光是對煉金術士有用』對其他魔法師同樣有用。」

老頭這樣說,多少有些敷衍的味道。

那幾本辭書老頭自己都沒全部看完,更不用說記下來了,他能夠記住的只有經常用到的材料,碰到不認識的東西也得去翻書。想要把那幾本辭書全都看完,少說要半年,全都背下來的話,恐怕要十幾年。

「錢還夠嗎?」老頭也開始轉移話題。

「足夠……只要別買傢倶。」拉佩看了空蕩蕩的客廳一眼。

「用不著在乎錢,不夠的話,和我說一聲就行了。」老頭可不想虧待自己,讓他自己打理這一切,他當然沒興趣,但是有人代勞的話,他絕對想享受一下。

突然老頭招了招手,過了片刻,一張卡從樓上飛下來,老頭接住卡,隨手扔在拉佩的面前:「有空的話,你幫我跑一趟圖書館,我好像有幾本書沒還,說不定已經找不到了……」老頭又突然擺了擺手:「不去管了,反正頂多罰點錢,你
問他們要罰多少?然後回來告訴我。以後這張卡由你幫我保管,需要借什麼書的話,我會告訴你的,那些書同樣也由你管理,你順便再幫我收拾一下書房……臥室裡面的那些書你別去碰,那是我經常要用的,我記得它們在哪兒,整理過之後我反倒可能難以找尋。」

「我記住了。」拉佩連忙回答,他已經打定主意,搜索一下幸運金幣裡面有沒有和管家有關的內容?看來他要學的東西很不少。

「我又要做實驗去了,一頓大餐果然有助於思考,我突然有了靈感。」老頭扔下刀叉,匆匆忙忙地跑上樓去,此時他的樣子看上去眞的有幾分瘋癲。

拉佩連忙過去收拾餐盤,盤子裡面還有大半隻火雞,他是故意的,買的時候,他就算準了老頭吃不完,剩下的就全歸他了。拉佩留了 一對火雞翅膀,他打算帶回家,和家裡的人分享.,色拉也留下一大半,他也裝了 一部分,因為這玩意不太好攜帶。

吃飽喝足,把桌子擦乾淨,清洗餐具,然後放進櫥櫃裡面,拉佩離開了那幢房子。

回家的路上,儘管疲憊不堪,拉佩的腳步卻異常輕快,他的心情不錯。眼看著就快到家了,突然旁邊的小巷裡面衝出來幾個人,其中一個人一把抓住拉佩的衣領。

拉佩身體一個側轉,緊接著一個肘沖,那個人就捂著胸口倒在地上。

撂倒一個,拉佩搶步上前,對準另外一個人就是一個高位側踢。只聽到一聲脆響,他的腳正踢在那個人的臉上,那個人也應聲倒地。

「別——我們是來拿東西的。」最後一個人大聲叫道。

「拿東西?」拉佩這才注意對面這三個人,剩下這位正是昨天把贓物塞在他口袋裡面的小扒手。

拉佩看了看左右,拉著這個傢伙進了小巷。

「這都是你的東西,以後別再招惹我。」拉佩從衣服底下掏出那隻口袋,除了幸運金幣,所有的贓物全都在裡面。

小扒手掂了掂份量,感覺差不多,應該沒偷拿,他正打算說兩句好聽的話,沒想到最先被打倒的傢伙已經爬起來,罵罵咧咧地說道:「數量不對,東西少了。」

「連我們的東西都敢污,你活得不耐煩了?」另外一個傢伙還躺在地上,居然也開口罵道。

「你們連看都沒看,就敢肯定我拿了你們的東西。」拉佩頓時火了,換成昨天的他,或許會忍氣呑聲,現在卻不可能。幸運金幣的擁有者哪個不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就算那個被刺殺的傢伙也是國王的近臣,拉佩至少不能給他們丟臉。

「我就咬定你拿了我們的東西,怎麼樣?」躺在地上的傢伙罵得更凶了,剛才的側踢正踢在他的臉上,就像挨了 一記耳光似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拉佩一個箭步竄到他面前,朝著他的右手踩下去,緊接著就聽到「喀嚓」一聲響。

「啊i」那個傢伙慘叫一聲,抱住了手腕。

「你,你別撒野,我們拿你沒有辦法,難道拿你的老媽和妹妹也沒辦法嗎?弄火了咱們,就點一把火把你家燒了,再把你老媽和老妹賣到妓院去抵賬。」另外一個傢伙擺出一副招架的姿勢,嘴裡卻罵得愈發凶毒。

拉佩怒火中燒,不過這番話戳到了他的軟肋。

拉佩可以不在乎,大不了往佛勒老頭那裡一躲,他不相信一幫混混敢招惹魔法師,但是他的家人卻不行。

拉佩絕對不會忘記那個被砍頭的傳奇騎士,他的悲劇就是從未婚妻的慘死開始的。他本人實力強橫,所向無敵,但他的未婚妻卻只是一個弱女子。

「你們想怎麼樣?」拉佩咬牙問道。

「頭要見你。」那名小扒手搶著說道,他已經後悔帶這兩個白痴過來了。不過小扒手也沒想到拉佩會如此暴戾,和昨天完全就是兩個人。

拉佩額頭的青筋微微跳動著,他用屁股都能猜到這幫傢伙的意圖。昨天就是因為一個小小的把柄,最後被這幫傢伙拖下水,不得不幫他們運贓物,現在他們又想進一步把他拉下水。

「你在這裡等著,我先回家一趟。」拉佩徑直朝著自己家走去。

一進家門,拉佩就看到一家人已經坐在餐桌前,不過還沒開飯,都在等他。

「我已經吃過了,還帶了 一些東西回來。」拉佩將兩隻油紙袋放在桌子上。

「噢耶——」妹妹歡呼一聲,跳了起來,她已經聞到香味了。

但是父親和母親的臉上卻沒有喜色。

「這是哪來的?」父親神情凝重地問道。

「你知道傑弗裡街二三號的那名瘋子嗎?考斯比求我幫他送包裹,他很害怕那名瘋子,我答應了,結果我發現那名瘋子其實挺不錯的。我幫他收拾了 一下房子,結果他僱傭我幫他做事,媽,我會把他的衣服拿回來,你能不能幫忙洗一下?」拉佩問最後那句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拉佩的母親果然上當了,她立刻歡天喜地得說道:「當然可以,我家時來運轉,碰上貴人了。」

「等一會我還得過去,他那裡像個狗窩,有很多東西要整理。明天早上,我也要一早過去,幫他做早餐。以後不要再為我準備晚餐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會像今天這樣,帶點東西回來。」拉佩找了 一個晚上外出的理由。

「好啊!好啊!」妹妹在一旁拍手。

「拿人家的東西……總不太好。」父親很猶豫。

「放心,佛勒先生看上去瘋瘋癲癲的,實際上是一位貴族,一位痴迷於魔法的貴族。隔夜的東西他是不吃的,是他讓我處理掉。」拉佩隨口撒了個謊,他不認為父親會去佛勒老頭那裡確認。

「那就好,那就好。」父親安心了,說實話,他看到女兒滿眼希冀,也不忍心拒絕。

「我要過去了,今天可能會晚一些回來。」拉佩說著,轉身出了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11-18 01:15 PM

第三章 麻煩來了。

狹窄而又彎曲的巷道,骯髒而又濕滑的台階,牆腳滿是青苔,兩邊全都是窗戶,互相之間挨得很近,窗上全都是鐵欄杆,顯然是為了防止小偷進入。

這裡離拉佩的家並不遠,同樣也屬於第七區。

整個塔倫總共分七個區,第七區是最後劃分的,面積也最大,又因為臨近城市邊緣,所以住在這裡的大多是窮人,而且越是靠近外圍,那裡的人就越窮。

正因為窮,所以小偷和扒手的數量也多。

在狹小潮濕的巷子裡面鑽了十多分鐘,拉佩被押進一幢小樓。

這是一幢帶天井的小樓,四周是一圈五層的房子,中間是一個長、寬差不多十尺的天井,把唯二扇出入的門關上,這裡就成了 一個獨立的王國,果然是一個當作據點的好地方。

「你待在這裡,我去和頭說一聲。」小扒手對拉佩說道,接著他看了另外兩個人一眼:「你們倆別多事,一切都由頭來決定,頭可不喜歡自作主張的傢伙。」那兩名打手原本確實有報復一下拉佩的想法,聽到這話,不敢亂動了。

小扒手扔下這三個人,快步跑上樓。

在樓頂靠南的一間房間裡面,一個人影正站在窗口。那個人身材很高,氣色卻不怎麼樣,臉顯得有些青灰,眼神也發虛,顯然是被酒色給掏空了。他的顴骨高聳,配上一對三角眼和鷹鉤鼻,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陰鷲狠辣的角色。

小扒手上了樓,站在門口輕聲說道:「頭,東西拿回來了,來的路上我已經數過,一件都沒少。」

小扒手其實知道少了 一枚金幣,如果拉佩仍舊像昨天那樣唯唯諾諾,他肯定會告發。但是今天的拉佩暴戾狠辣,一句話不對,立刻踩斷對方的手腕,這讓他不寒而慄。

「你進來說話。」那個人站在窗口冷冷地回答。

小扒手開門進去,先畢恭畢敬地彎腰鞠了個躬,這才滿臉堆笑地說道:

「頭,有一件事我要告訴您,我看走眼了,原本以為這小子很嫩,很容易對付。沒想到他是個神經病,一會軟趴趴的,一會又像條瘋狗,而且手底下很有兩下子。禿頭和雞爪都不是他的對手,禿頭挨了他一肘子,雞爪的臉上挨了 一腳,爪子也被踩斷。」

「神經病?」扒手頭目猶豫了起來,他相信小扒手的眼光。這小子八歲就開始幹這行,身為扒手,必須會察言觀色,能夠迅速判斷對方的身份。

「你說他的身手很厲害?」扒手頭目又問道。

「他出手很快,而且很有章法,不像是打架打出來的,倒像是專門練過。」小扒手一邊回憶剛才的情景,一邊說道。

「如果等刀疤、鬼皮他們回來,能不能拿得下這個小子?」扒手頭目仍舊心有不甘。

「不知道,不過我擔心這小子發瘋拚命,您沒看到他剛才踩斷別人手腕時的模樣。」小扒手不想把事做絕。而且他再一次看到拉佩的時候,心裡有種感覺,拉佩非常危險,絕對不能得罪,要不然以後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扒手頭目猶豫了片刻,最後說道..「你把他帶去訓練室,我在那邊等你。」

「頭,這小子的身手不錯,不如讓他當打手。」小扒手在一旁提議道,這也算是賣拉佩一個人情。

如果換成別人說這話,扒手頭目早就一記耳朵捩過去了,唯獨對這名小扒手,他很容忍。只見他擺了擺手說道:「你不明白,這小子的身份很合適。他是郵差,可以正大光明地進出別人的家,讓他打探個消息,或者負責踩盤,再合適不過。讓他專門負責運貨也很不錯,就算被警察包圍住,也沒人敢亂拆包裹找東西。」

「原來是這樣。」小扒手一臉恍然,緊接著就是一個馬屁拍過去:「還是頭高明,讓他幫著運東西,還是我先想到的,我卻沒您想得那麼深。」

「你年紀還小,再過幾年,等你閱歷多了,你也會想到的……我這個位置遲早屬於你。」中年人難得收起那副陰鷲的神情,露出一絲笑意,不過他的笑意多少有些虛假的味道。

訓練室在二樓。整層二樓全都被打通,所有的房間連成一片,裡面佈置得稀奇古怪,東面像是菜場,西面像是餐廳,南面像是馬路,北面像是劇院。裡面全都是假人,這些假人製作很粗糙,就和插在田裡的稻草人差不多。不過它們的身上卻穿著眞的衣服,有些還很貴,假人的身上還戴著懷錶、項鏈、手鐲、戒指之類的東西。

拉佩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眼前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新奇。

拉佩已經知道這群扒手的頭目叫霍夫,只是不知道是姓?還是名?又或是假名字?小扒手叫漢德。拉佩看著那個叫霍夫的扒手頭目。

霍夫也正看著拉佩,兩個人似乎在比耐性,看誰先支撐不下去。

「你是個聰明人,想必已經明白自己的處境。」扒手頭目終於開口:「就算你再能打,我們有這麼多人,足夠收拾你。我們甚至不需要動粗,你有父母,還有一個妹妹,他們可沒你那麼能打。我們還可以做得更絕一些,讓一個人故意被
警察抓住,然後供出你來,等到你被抓進警察局之後,我們再去你家,和你的家人說話。」

這傢伙果然是個頭頂流膿、腳底生瘡的惡棍,卑鄙無恥,簡直沒有人性。一般的人聽到這話都會被嚇住,這傢伙的下流手段很難破解。拉佩卻不在乎,因為他有破解的辦法。

破解的辦法其實就只有一個字——殺。

拉佩已經下定決心,眼前這個傢伙必須殺掉,如果有必要的話,他會把這裡所有的人都殺掉。

此刻拉佩的腦子異常冷靜,他在思索要如何毀屍滅跡?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放一把火,偽裝成火災。問題是火未必受控制,萬一蔓延開,變得不可收拾,可能會燒死很多人。到時警察也會介入,以拉佩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和警察抗衡。但如果火太小的話,一大堆屍體堆在一起,擺明了是毀屍滅跡,警察仍舊會插手,雖然調査的力道不會太大,但是也會有麻煩。

要不然裝成黑道爭鬥?拉佩的腦子裡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霍夫注意到拉佩走神,他有些撓頭。這既不像是很嫩的表現,也不像暴戾狠,反倒有點冷漠無情,視生死若等閒的味道。至此霍夫愈發相信拉佩是神經病。

但這三種性格相差很遠,沒人會同時擁有這三種性格,除非這傢伙人格分裂。

「漢德,給他演示一遍,先來一段快的,然後再放慢速度,讓他看仔細一些。」霍夫既然懷疑拉佩是神經病,威脅的話也就不再多說,他怕拉佩暴起傷人。

「看我的。」那名叫漢德的小扒手快步在訓練場上走來走去。

漢德的腳步異常輕盈,像是在嬉戲打鬧,又像在雀躍玩耍。他兩隻手一直插在口袋裡面,和那些假人只是擦身而過,並沒有故意撞上去,或者挨得很近。但是他的手裡總會掏出一樣樣東西,有時候是項鏈,有時候是戒指,有時候則是錢袋.,然後一轉身,這些東西又都消失了,顯然被他放了回去。

昨天的拉佩一點都沒看出這傢伙是怎麼做的,但是今天,他看明白了。

漢德這傢伙的動作很快,每一次他和假人擦身而過的時候,手都會閃電般地抽出來,兩根手指在對方的手上、脖頸上,或者口袋裡面一勾,東西就到手了。秘訣就是速度,瞬間爆發的速度,而且距離很短,一般不會超過半尺。

拉佩想到了連刺。

連刺是刺的一種,一般上臂不動,只靠下臂或者手腕發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擊刺—I收回!再擊刺的動作。

「我現在放慢速度再演示一遍。」小扒手得意地說道。不過這一次他沒玩那些花樣,而是像普通的小偷一樣,從後面靠近一個假人,手慢慢地伸出來,從假人的胳膊肘底下繞過去,將兩根手指插進假人的口袋,然後一勾,一隻錢袋就到
了他的手裡。

「你來試試。」霍夫揚了揚下巴。

出乎這兩個人預料之外的是,拉佩並沒有拒絕。他學著小扒手漢德的模樣,從後面接近另外一個假人,右手閃電般地在假人的口袋裡面一勾。

拉佩的手指勾住的是一塊懷錶,不過他立刻感覺不妙,手指立刻縮了回來。

只聽見「啪」的一聲清響,一個鐵夾子夾下來,就是那種用來抓老鼠的鐵夾子,只不過彈簧沒那麼緊,不至於把手指打斷。

拉佩沒有被夾到,不過他的手指被掃到一下,有種火辣辣的感覺。

「你居然沒被夾住,反應夠快的。」小扒手漢德驚詫地叫道,他以前可沒少吃苦頭,最清楚這個的厲害。

漢德可不是一上來就練這個。最先練的是夾肥皂,一開始是夾冷水裡面的肥皂,練的是手穩。等到練熟了,再把肥皂扔進滾燙的開水裡面,練的是手快,最後才會上鐵夾。

漢德很清楚,頭是想給這小子一點顏色看,所以一上來就是最高難度,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沒被夾住。

「你的手確實很快,天生就是做扒手的料,但是你的動作太大,也不夠靈活,更不夠敏感。一個成功的扒手,他的手應該像貓的鬍鬚那樣輕柔而且敏銳。」扒手頭目很不甘心,卻也無話可說,只能隨口點評兩句。

拉佩靜靜地聽著,此刻他想的卻是劍術。

劍術之中有一種技巧叫「聽勁」,就是靠劍與劍的碰觸,感覺對方發力的征兆,提前做出反應。

這是一門高級技巧,一般來說只有那些練了七、八年劍,才有資格接觸,能夠掌握它的全都是高手。

但拉佩卻是一個例外,因為幸運金幣的關係,他可以很容易地掌握這種技巧。問題是沒辦法練習,這需要兩個人同練,他到哪裡去找這樣的對手?

此刻拉佩的心情豁然開朗,他突然感覺做一個扒手也不是什麼壞事。

今天一邊送信,一邊練習突刺,已經讓拉佩嘗到甜頭。如果再一邊扒竊,一邊練「聽勁」,效果肯定也不差。

此時拉佩的手又閃電般地一伸一縮。

和剛才一樣,假人的另外一個口袋裡面也發出「啪」的一聲輕響,不過這一次扒手頭目被嚇了 一跳,但是他故意貶低,大聲吼道..「你那是搶劫,不是扒竊。」

拉佩沒有回答,而是再一次出手,此刻他的手指快如閃電,不過這次多了 一絲靈動。這是前兩次失敗給他的經驗。

扒竊畢竟不同於連刺,動作要多得多,光有速度不行,該快的時候要快,該慢的時候也必須慢下來。

當拉佩的手指收回來的時候,他的兩根手指上再一次夾著一隻錢袋,而這一次鐵夾沒有被觸發。

「哇哦——」小扒手漢德發出一聲驚嘆,他張大了嘴巴。

霍夫也傻了,他確實沒想到,這小子只試了三次就成功。這樣的天賦比漢德更恐怖,稍微訓練一下,就能和漢德一樣成為扒手中的王者。

不過,這也讓霍夫感到很沒面子。

「有點天賦。」扒手頭目不冷不熱地讚了 一句,隨即又道:「可惜你只會用一隻手,這可不行,作為一個小偷,必須兩隻手同樣靈活。」

拉佩皺了皺眉頭,他知道,這是雞蛋裡面挑骨頭,不過他沒有發火,扒手頭目的話讓他生出一個想法——如果他的兩隻手同樣靈活會怎麼樣?

劍術的流派有很多,有些流派就是用雙劍,大多是一長一短,長的用來進攻,短的用來防守。不過也有用兩把長劍的,敢這樣做的劍客,實力往往很強,他們的進攻快如閃電,而且攻勢連綿不斷。

扒手頭目的話,讓拉佩動心了。

「今天有什麼消息嗎?市政當局對剌殺事件有沒有一個說法?」拉佩一回到家,那隻鬼魂就冒了出來,急不可耐地問道。

「還能有什麼說法?這個人把責任推給那個人,那個人又把責任推給這個人,大家推來推去,還拚命在死亡人員的數量上做文章,把傷員都算在死亡人員名單上。」拉佩確實打聽過。

拉佩去買廚具、調味料和食材的時候,來回都是直接叫馬車,所以順便跑了幾個地方,打聽了 一下刺殺事件的後續反應。

沒人會懷疑到拉佩,因為他是穿著郵政署制服去的,被誤殺的人裡面也有郵政署的職員。辦案子的人當然不會對他透露什麼,但是他們堵不住死者家屬們的嘴巴。

「是這樣啊。」鬼魂顯得有些落寞。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料當中,換成他處理類似的案件,也肯定能拖就拖,能搪塞就搪塞,實在不行就找個替罪羊,就說是某某激進組織成員所為。

「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拉佩問道。

鬼魂一愣,然後才自我介紹起來:「我全名是比格.萊斯特.波斯洛夫.威爾,你可以稱呼我為威爾勛爵,或者直接叫我勛爵。」

「好吧,比格。」拉佩被那幫扒手弄得火氣正旺,正需要有所發洩。

比格?威爾呆了 一下,緊接著滿臉怒氣,不過他最終壓抑住了怒火。他是聰明人,很清楚一點,他已經死了,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報仇。想要報仇,他必須適當地容忍這小子的無禮。

「怎麼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面,擁有足夠的實力?」回來的路上,拉佩一直在想這件事,那個扒手組織就像一根利刺深深地紮在他的心頭。

拉佩不知道,這個扒手組織是不是伴隨這枚金幣而來的厄運?畢竟他碰到那名小扒手是在得到金幣之前。不過他可以肯定,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會越來越糟。

「你已經決定替我報仇了?」鬼魂大喜,昨天拉佩雖然已經答應,但那是他強迫下的結果。

「沒人喜歡身邊總是有個鬼魂出沒。」拉佩嘲諷道,他當然不會提扒手組織的事,同時這也是一種試探,他必須弄清楚,這個鬼魂會不會知道他白天做的事?

「我沒辦法給你明確的答案,據我所知,幸運金幣只能給你一個高於常人的起點,卻沒辦法直接賜予你力量。」比格?威爾確實很希望能夠幫到拉佩,這也是在幫他自己。

拉佩放心了,看來鬼魂並不知道他白天的經歷。

「給我一點建議,你擁有這枚金幣的時間比我長得多,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拉佩並不指望一 口吃成個胖子。他需要對付的不是一支軍隊,也不是某位大領主,更不是整個國家,而是一群扒手。那群扒手雖然人多,但是能打的沒有幾個。

比格?威爾思索了起來。幸運金幣在他手裡已經有七、八年,對於幸運金幣的歷任擁有者,他曾經做過詳細的調查,大致能夠猜測出他們得到金幣的時間,這樣一來就能推算出他們提升實力的速度,從中可以看出一些東西。

「我確實可以給你幾個建議。第一,信仰的力量非常強大,那位聖女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應該是在十六歲的時候得到這枚金幣,她死的時候只有十九歲,短短三年的時間,她不但指揮作戰屢戰屢勝,本身也成為一名非常強大的聖騎士。
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她肯定也能像另外那位騎士 一樣,達到傳奇等級,而她憑藉的,正是信仰的力量。」比格給出第一個建議。

拉佩只能搖頭,他知道自己肯定學不了。那位聖女的虔誠程度已經到了非人類的地步,古往今來那麼多殉教者也沒幾人能夠達到這樣的高度,更何況他?

「第二,心靈的強大很重要,那名被砍頭的騎士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他的心中充滿仇恨,那是他的力量泉源。」比格給出第二個建議。

拉佩仍舊只能搖頭,那種心靈的強大是用悲慘的命運換來的,他可不希望父母或者妹妹出事。

「第三,藉助魔鬼的力量或許也有用。幸運金幣的歷任主人裡面很有一些十惡不赦的人物,他們貪婪,陰險,嗜血,殘暴,其中有幾個人還挑起戰爭。另一個人更加恐怖,他製造了 一場史無前例的瘟疫,造成無數人死亡,這些傢伙無一
例外都擁有傳奇的實力。」

比格為了報仇,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他才不在乎拉佩會不會走上邪路,反正他已經死了,就算這個世界變成人間地獄,也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拉佩的嘴角抽搐了幾下,他不認為自己是好人,卻也沒覺得自己有這麼壞。不過比格?威爾的這番話,給了拉佩一個啟迪,只有偏執狂才能成功。

瘋狂的殺戮是一種偏執,不惜一切的復仇也是一種偏執.,至於虔誠,同樣可以看作是一種偏執。

「讓我想想,我要好好想想。」拉佩坐在床頭邊上。

「你有的是時間考慮。」比格一反昨天的態度,居然沒有絲毫逼迫拉佩的意思。

拉佩很頭痛,他不是一個感情激烈的人,他也不是那種捨己為人的人,不管怎麼看,他都不像一個能夠成功的人。

過了好一會,拉佩終於做出了決定——他選擇了逃避。

拉佩將幸運金幣扣在掌心裡面,枕在腦後,並躺在床上。他的事還有很多,要學雙手劍術,要搜索和魔法有關的知識,還要學點烹飪的技巧和管家的能力。

第二天清晨,天一亮,拉佩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起床之後,拉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到壁爐前,用左手拿起壁爐邊上放著的通條揮舞了兩下。拉佩不是左撇子,一向都用慣右手,原本左手頗為遲鈍,但是現在,他卻沒有一絲生澀的感覺。

這就是幸運金幣厲害的地方。

不過拉佩仍舊需要大量的練習,左手的感覺和夢中相比,實在差得太遠。拉佩下樓出門,他的兩隻手各夾著一枚銀幣,銀幣在他的手指尖旋轉跳躍著,有時候還會被彈飛起來,然後再被他一把接住。

這不是什麼高明的技巧,純粹就是手熟,不過這種練習還是很有用的,最重要的是隨時隨地都可以練。

和往常不同,拉佩並不是去郵政署,現在時間還早,他要先去佛勒老頭那裡,替老頭準備好早餐,順便試試他剛學的烹飪手藝。

佛勒老頭所在的傑弗裡街同樣也屬於第七區,不過那裡屬於上等街區,離拉佩家稍微有點遠,所以他走在半路上看到有一輛出租馬車,隨手就把馬車攔了下來。

拉佩沒必要虧待自己,也相信老頭不會在乎這點錢,所以有坐馬車的機會,就絕對不走路。

這完全是一個心態問題,如果拉佩沒有得到那枚幸運金幣,他肯定不敢這樣做,他會擔心老頭萬一計較此事,他將失去這份難得的工作。但是擁有幸運金幣的他,早已經把自己看作是未來的傳奇人物,他現在替佛勒幹活,那是佛勒的榮幸。

馬車很快就到了傑弗裡街二三號,拉佩付了車錢,用鑰匙開門進去,聽到 裡面靜悄悄的,他知道老頭還在睡覺,昨天肯定做實驗到很晚。

拉佩輕手輕腳地進了廚房,從隔板上取下一隻大號平底鍋,又從櫥櫃裡面拿了昨天買的硬面包、蒜蓉,還有奶酪之類的東西,再取了幾顆雞蛋。

拉佩開始幹起活來。

和別的大廚不同,拉佩居然一心二用,兩隻手干的是不同的活,一隻手打蛋,另外一隻手在點火。

這同樣也是在練習運用雙手的技巧。

剛才拉佩玩銀幣的手法讓人眼花繚亂,好像兩隻手已經很靈活,但是此刻卻看出了差別。

拉佩打雞蛋的那隻手用力過頭了,而拿火石的手卻怎麼也打不出火花來,勉強點著了火,他又忘了把引火的干稻草塞進爐膛,以至於火苗熄滅了。鍋子掉在了地上,碗又給打碎,雞蛋也被燒焦……失敗,又是失敗,一連串的失敗。

一個多小時之後,拉佩苦笑地看著一堆東西。

面包有的烤過了頭、有的卻沒烤透,塗抹的奶酪有多有少?,煎雞蛋大多是散黃的,有的焦了、有的沒熟?,火腿片有的乾枯如同樹葉,有的異常油膩,看著就倒胃口。

這絕對是一堆失敗的作品。

拉佩從那裡面挑出最好的一份,放進餐盤裡面。然後把剩下的東西胡亂地塞進嘴巴,他還沒吃早餐呢,正好把這些失敗的作品全都解決掉。

這也是拉佩家的傳統,絕對不能浪費東西。

把自己當垃圾桶,毀屍滅跡順帶塡飽肚子之後,拉佩托著餐盤上了二樓。

「佛勒先生,早餐準備好了,要我拿進來嗎?.」拉佩站在門口喊道。

裡面發出一陣哼哼聲,顯然老頭還睡得迷迷糊糊,好半天才終於清醒過來,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地說道:「端進來吧。」

拉佩開門走了進去。

昨天拉佩只收拾了底樓,二樓還沒來得及收拾,所以這裡仍舊像垃圾堆,老頭的床邊全都是書。

朝著拉佩點點頭,老頭深吸一 口氣,似乎很享受早餐的香味。

「昨天晚上的實驗做到很晚吧?」拉佩特意表示了一下關心。

「一切都挺順利,十一點鐘結束的。」老頭一邊說,一邊給自己施了個咒,轉眼間,他就變得精神起來,臉也變得乾淨起來。

「魔法眞是方便,一個咒語就能完成洗臉、刷牙的步驟。」拉佩羨慕不已。

「還相當於洗了個澡。」老頭得意地笑道。

「我有一件事想要請教。」拉佩將餐盤放在老頭面前:「我的左手和右手一樣靈活,但是我沒辦法同時控制兩隻手,它們總會互相干擾。」

「你打算一心兩用?」佛勒老頭的心情很不錯,只見他伸出兩隻手,突然同時打了個響指,只見左邊的手上多了 一團火,右邊的手上則多了 一道不停流轉著的水流。

「您會這種技巧??」拉佩兩眼發亮。

「一心兩用算什麼?我還能一心多用,甚至多重施法。」老頭愈發得意起來。

「您能教我嗎?」拉佩連忙問道。

「這很容易。有一種魔法可以將人的意識分裂開來,每一個意識佔據一部分大腦,互相之間絕對不會干擾。不過這樣做有個問題……」老頭看著拉佩。

「什麼問題?」拉佩連忙問。

「有可能造成人格分裂。」老頭倒也不隱瞞。

拉佩的臉色頓時變了,他現在才知道,原來老頭眞是瘋子。如果人格分裂都不能算瘋子,那麼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瘋子了。

「你還打算這樣做嗎?」老頭笑著問。

拉佩很猶豫,他不想變成瘋子,不想像老頭一樣不正常。但是不這麼做的話,他就沒辦法達到扒手頭目提出的要求。

拉佩不知道扒手頭目會幹出些什麼來?或許只是一通嘲諷,也或許會是辱罵,更可能比這更糟糕。

拉佩很清楚,他不會無限制地容忍.,一旦扒手頭目超出底限,他絕對會反擊,甚至會殺人。

問題是拉佩還沒準備好。

「我願意這麼做,您能不能幫我?」拉佩做出了決定。

老頭大笑起來,三口並兩口地吃完了早餐,然後一 口喝掉拉佩為他準備的牛奶,從床上爬了起來。

老頭這傢伙不管是做實驗,還是睡覺,身上都是一件睡袍,甚至出門也一樣,只見他朝著拉佩招招手:「跟我來。」

到了樓上的實驗室,老頭朝著四周指了指??「把桌子、椅子全都拉開,施展這個魔法需要有一片空地。」

拉佩立刻戴上怪力手套幹起活來。

很快,所有的東西都被搬到旁邊,中間空出來很大一片空地。

拉佩幹活的時候,老頭在旁邊的一排鐵皮櫃裡面翻找著,一邊翻,嘴裡一邊說:「我記得放在這裡的,怎麼會找不到了?」

好半天老頭大叫了 一聲:「就是這東西,就是這東西。」

只見老頭掏出一隻巴掌大小的銀色圓盤,圓盤兩面平整光滑,就像鏡子,不過那上面隱約可見許多繁複的花紋。

老頭把圓盤往半空中一拋,圓盤離開變大起來,而且一分為二,一隻落在地上,另外一隻貼在天花板上。

「這是魔法陣?」拉佩瞪大了眼睛。這和幸運金幣裡面的那些記憶有些不相符,不過魔法師也有各種流派的分別,這種佈置魔法陣的方法可能是佛勒老頭所屬流派獨有的。

「你用不著多管,你只要考慮,想要分裂成幾種人格?」老頭不耐煩地擺擺手,緊接著他又道:「你用不著告訴我,這是你自己的秘密。」

「我應該怎麼做??」拉佩暗自鬆了口氣。

「站在魔法陣裡面,想一想你需要分裂出的人格,然後你會看到另外一個自己,他會擁有你需要的性格。」佛勒老頭解釋道。

「這都可以決定?」拉佩很吃驚。

「沒什麼了不起的,一個深度催眠就可以搞定,就如同畫畫之前先打上底稿。」佛勒老頭興致很高,解釋完之後又道:「你甚至可以決定分裂出的那個人格的信仰,或者塞一段虛假的記憶進去……」

老頭侃侃而談,越說越離譜,他顯然想讓拉佩全都試試。當然他也沒奢望拉佩眞的會這麼做,只有眞正的瘋子或者無可救藥的白痴才會那麼幹,人格分裂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老頭都只敢分裂出兩個人格。

老頭絕對想不到,拉佩居然動心了。

昨天晚上,比格.威爾給拉佩的三個建議裡面,第一個建議就是在信仰上想辦法。為此他還舉了那個聖女的例子,不到三年的時間,從一個什麼都不會,只有虔誠信仰的農家女,變成戰無不勝的統帥和英勇強悍的聖騎士。幸運金幣的歷任擁有者裡面,她的實力並不是最強的,但她絕對是進步最快的。

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從傑弗裡街二三號出來,拉佩看上去很不正常。他一會眉頭緊鎖,一會滿臉微笑,一會臉色陰沉,一會神情冷漠,一會東張西望,一會目光專注。

此刻如果有人注意到拉佩的話,就會知道他已經離瘋不遠了。

拉佩確實瘋了,他把自己分裂成九個人格。

第一個分裂出來的人格是個冷酷無情的殺手。這是為那幫小偷準備的,拉佩要殺人滅口,還要毀屍滅跡,就必須有一個專門幹這活的人。

第二個分裂出來的人格是個求知慾強、喜歡探索的傢伙。這是為了最大限度利用幸運金幣,拉佩需要一個學者,一個願意把大量的時間用在看書和查閱數據上的人。

第三個人格是個思維縝密、擅長尋找線索的偵探。既然答應替威爾勛爵報仇,拉佩就必須査清楚這場刺殺的內幕。

第四個人格擅長表演。有這個人格在,就算拉佩變成一名瘋子,別人也看不出來。

第五個人格是為劍客準備的,一心追求劍術的巔峰。

第六個人格是黑魔法師。為了尋求魔法的眞諦,可以不擇手段,泯滅良知。

第七個人格是個貴族公子哥。深諳上流社會的那套東西,這同樣也是為了調査刺殺案準備的,同時也是為了讓生活變得更好一些。

第八個人格則是一個智者。他將永遠隱藏在幕後,冷漠地看著外面發生的一切,暗中出謀劃策,掌控一切。

再加上原來的人格,正好九個。

拉佩並不是沒想過人格衝突的問題,所以他在分裂人格的時候,給每個分裂出來的人格都增加了 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孤獨、自傲、不合群。殺手人格、劍客人格、黑魔法師人格、幕後黑手人格擁有這種特性倒是很合適.,而學者人格專注於知識,往往也不太合群。唯有偵探人格、演員人格和公子哥人格有些麻煩,這種人一般都是耐不住寂寞的,所以這三種人格最不服貼,當其他人格全都隱藏於無形,這三種人格仍舊不停地跑出來,試圖和原來的人格爭奪控制權。

直到進入第七郵政署,拉佩的神情仍舊不停地改變著,好在演員人格從外表很難分辨出來。所以他從外表來看,只是一會平庸,一會深沉,一會傲慢,在這三種氣質間變來變去。

「小心,笑面虎要找你麻煩。」剛一進門,一個和拉佩關係不錯的小郵差輕聲警告道。

「怎麼回事?」拉佩對笑面虎找他麻煩並不感到奇怪。

第七郵政署有兩個威爾森,笑面虎是小威爾森,另外一個大威爾森是他的叔叔。拉佩的父親和大威爾森是競爭對手,兩個人的職務差不多,資歷也相當,下一次晉陞,就輪到他們倆中的一個人。

「昨天你是不是幫約克去傑弗裡街二三號,給那名瘋子送包裹?」小郵差問道。

「沒錯。」拉佩已經猜到問題出在哪裡了。

「考斯比那傢伙是個白痴,逢人就說他逃過一劫。」小郵差解釋。

拉佩翻了翻眼珠,他已經猜到原因,冷笑一聲說道:「恐怕不是那小子白痴,相反,他太聰明了。」

「什麼意思??」小郵差聽不懂這話的意思。

「一直以來沒人願意去傑弗裡街二三號,當初小威爾森看考斯比是新來的,所以把這個差事扔給他。考斯比明白過來之後,一直想找人調換,但是沒人願意。這一次我看他可憐,所以幫了他一把,沒想到這小子欺騙我。」拉佩隨口解釋了一番。

「這傢伙……眞是一坨狗屎。」那名小郵差罵道。

「放心吧,他會倒霉的。」拉佩拍了拍小郵差的肩膀。

拉佩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信步進了大廳,正當他走向放信件的隔板,卻看到一個小胖子朝著他走過來。

來的正是小威爾森。他長得倒也不錯,肉呼呼的並不難看,額頭有些窄,兩只小眼睛總是瞇著。不管見到誰,臉上都堆著微笑,所以小郵差們私底下才叫他「笑面虎」。

「拉佩,我和署長打了聲招呼,幫你調換了 一下轄區。傑弗裡街一直都是個大難題,因為那名瘋子的緣故,沒人願意送那裡的信。沒想到瘋子被你搞定了,實在了不起。」小胖子嘴裡說得異常好聽。

換成以前的拉佩,只會覺得這小子虛偽,但是此刻,他卻不由佩服起這個小胖子來。

小威爾森這傢伙年紀不大,心機卻挺深,不但把署長拉出來當招牌,還給拉佩戴了 一頂高帽子,讓他推脫不得。現在就算父親幫拉佩說話也沒用了,反倒會在署長的心目中留下糟糕的印象。

兩邊有了比較,拉佩不由得嘆息,兩天前的自己是那樣稚嫩,完全不能和這個小胖子相比。

與此同時,拉佩也在為父親擔憂,畢竟他的性格就是來自父親的影響,什麼誠實善良是做人的根本,什麼正直本分才是處世之道。抱有這樣的想法,父親十有八九爭不過大威爾森。

「沒問題。」拉佩懶得和小威爾森這傢伙多說,他還巴不得正大光明地去佛勒那裡呢。

拿了信件和郵包從郵政署出來,拉佩進了旁邊的小巷,一群和拉佩關係不錯的小郵差們也跟了進來,大家都想安慰拉佩幾句。

「與其安慰我,不如幫我一個忙。」拉佩說道:「我不想送包裹,這太費時間了。我幫你們送信,你們幫我送包裹,當然傑弗裡街二三號的包裹由我來送。」

那些小郵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沒問題吧?」一名小郵差問道,他看著拉佩的靴子。

其他人這才注意到拉佩的打扮。

拉佩上半身穿著郵差的制服,下半身卻是緊身褲,底下是一雙靴子。

做郵差的哪裡買得起靴子?更何況這不是一雙普通的靴子,雖然外表看上去很醜陋,用帆布而不是皮革製作,固定的方式是綁腿,而不是繫鞋帶。但是小郵差們都知道,這是探險家專用的靴子,價格非常昂貴。

「昨天我看到你在街上狂奔,你沒事吧?」另外一名小郵差露出關切的神情。

「我沒事,放心好了。」拉佩不想多解釋:「你們先回答我,願不願意交換?」

「好吧,如果你想這樣的話。」第一名小郵差點了點頭。

「明天輪到我。」另外一名小郵差說道。

「後天是我。」給拉佩報信的那名小郵差喊著,緊接著他又問:「考斯比怎麼辦?不給他一個教訓?.」

「他會倒霉的。」拉佩的神情變得異常冷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11-18 01:31 PM

第四章 時間緊迫

拉佩坐在馬車裡面,他靠著窗口看著外面的景色。

此刻的拉佩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不過從面料和做工來看,絕對不便宜。外面還套著一件寶藍色的絲質背心,底下仍舊是緊身褲和那雙探險者專用的靴子。

只用了 一個上午的時間,拉佩就把信全都送完了,現在他正前往神殿。過了十字路口,遠遠的就看到一個高聳的尖頂,尖頂之上,豎立著一把長劍,四週一圏鐵欄杆如同一把把犀利的長槍,厚重的鐵門類似於城堡的鐵閘。

那就是戰爭之神的神殿。

在拉佩看來,這裡更像一座要塞,或者騎士學院。

這座神殿看上去有些破落。

在一千年前,世界的中心還在亞得里亞海的時候,戰爭之神曾經是最受推崇的神明。但是時至今日,雖然戰爭從來沒有斷絕過,但是戰爭之神卻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輝煌。

馬車停在神殿門口,拉佩下了車,推門走進去。

此刻的拉佩已經換成劍客人格,而劍客人格信仰的正是戰爭之神。

這裡不是拉佩拜訪的第一座神殿;之前他已經拜訪了智慧女神的神殿,用的是殺手人格。

在神明中,女性並不意味著柔弱,那位智慧女神更是如此,事實上她同樣也是女戰神,戰鬥力絕對不比眼前這位戰爭之神差。

這也是拉佩選擇殺手人格,而不是學者人格或者幕後黑手人格的原因。

「你需要什麼幫助嗎?」一位牧師走了過來,和其他的牧師一樣,他的頭頂也被剃光,只有四週一圏有頭髮。不同的是,這位牧師長袍裡面還穿著一件厚厚的棉布背心,就是軍人穿的,那種裡面襯了鐵片的背心,這玩意的防禦力還算不錯。

內穿鐵甲背心,腰上掛著戰錘,這是戰爭之神的牧師獨有的裝束。

「我渴求神明的祝福。」拉佩直截了當地說出目的,因為劍客人格不喜歡多說廢話。

「願神明保佑你,你需要付兩百比索。」身為戰爭之神的牧師,同樣喜歡直截了當。

這也是戰爭之神日漸沒落的原因,其他教派的牧師越來越注重嘴上的功夫,唯獨戰爭之神的牧師仍舊看中實力,憑實力論高低。

拉佩掏出一隻紫色天鵝絨的錢袋,這是事先準備好的,他已經打聽過「行情」。

兩百比索對於普通家庭絕對是一筆巨款,不過對佛勒老頭卻不算什麼。拉佩離開老頭的家之前,向老頭借了 一大筆錢,條件就是他在老頭那裡白干三年。

「跟我來吧!」牧師接過錢袋,轉身在前面帶路。

拉佩連忙跟上去,他已經有過一次經歷,知道應該怎麼做。

接受祝福是在神殿後面一間獨立的包廂裡面,包廂是用手臂粗細的木頭拼成的,四周釘著鐵條,給人的第一感覺就像牢房。

拉佩不由得搖頭。智慧女神的神殿只能用金碧輝煌來形容,那個包廂也異常奢侈,四周是金漆的欄杆,頭頂是貼金的鏡面,屁股底下坐著的是小牛皮做的沙發,還被染成優雅的紅色,和這裡根本不能比。

怪不得戰爭之神如此沒落,這幫傢伙實在太死腦筋了。

拉佩不敢繼續想下去,他怕那僅有的一點信仰會為之動搖。

拉佩只得將注意力轉到手中的一張紙上,那裡面全都是讚美戰爭之神的話,或者說得更確切一些,這是一篇讚美詩,同時也是祈禱文。

按照佛勒的話來說,祈禱也是一種自我催眠。

魔法師全都是無神論者,他們認為神祇不過是一種精神寄託,因為信仰的人多了,所以產生某種特殊的精神共鳴,這就是神術的由來。

祈禱文並不長,詠誦一遍也就十分鐘的時間,拉佩念了 一遍又一遍。

突然拉佩感覺到頭頂一陣刺痛,好像有一根燒紅的鋼針紮了進來。

劇烈的疼痛讓拉佩不得不咬緊牙齒,不過他的心裡卻一陣狂喜,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一個人只能得到一位神明的祝福,但是不同的人格,卻被視為不同的人。

在智慧女神的神殿,拉佩得到的是「心靈手巧」的祝福,那個祝福讓他能夠更加輕鬆地學習各種技巧。

智慧女神賜予的各種祝福裡面,「心靈手巧」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祝福,但是對拉佩來說卻非常適合,因為他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

此刻拉佩獲得的祝福是「戰鬥的藝術」。

這絕對是一個慢熱的祝福,越往後,效果越明顯,能夠讓拉佩更容易地踏足巔峰,或許他也能成為傳奇,但是對眼前的他卻沒什麼用。

正因為如此,欣喜的同時拉佩難免有些失望。

不過拉佩很快就調整了心態,反正他分裂出來的人格還有很多。

離開戰爭之神的神殿,拉佩重新上了馬車。下一站是圖書館,圖書館同時也是知識和書籍之神的神殿,這一次他打算讓學者人格獲得祝福。

圖書館在第三區,也就是港口區,那裡還有海神殿和風神殿。對於海神,拉佩並不感興趣,他既不打算出海,對遠洋貿易也沒興趣,海神對他沒什麼幫助。

風神就不同了,不管是「輕如羽毛」,還是「與風共舞」,對於劍客來說,都是很適合的祝福.,如果運氣好,或許還能得到「風之翼」的祝福。

然後拉佩還要去一趟第五區。

第五區緊挨著港口區,但是和第七區一樣,在七個行政區裡面地位墊底。因為那些下了船的水手全都會聚集在那裡,久而久之,那裡也就成了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也是扒手、盜賊、走私販子的樂園。不過最有名的還是那裡的妓女,她們喜歡水手,因為水手有錢而且大方.,甚至她們更喜歡走私販子,因為走私販子的錢更多,還會送她們一些昂貴的禮物。

拉佩當然不是去找妓女,那裡有一座愛情之神的神殿。

別小看了愛情之神,其他神明都只有一位,但愛情之神卻有兩位,因此能夠得到的祝福也最多,像「花言巧語」、「察言觀色」、「隨機應變」都是不錯的東西。不過拉佩最在意的卻是「絕境逃脫」,這原本是為偷情者準備的祝福,卻
成了盜賊和刺客的最愛。

最讓人喜歡的是愛情之神的祝福明碼標價,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太陽眼看著就要落山,一輛馬車停在傑弗裡街二三號門口。

拉佩從馬車上下來,進門之後直衝廚房,過了一刻鐘,他托著一隻很大的托盤從廚房裡面出來。今天的晚餐是烤羊排、煎鮭魚和奶油牡蠣湯,這三樣東西做起來很簡單,正適合他拿來練手。

和早上一樣,拉佩不但要練習烹飪的技巧,同時還要練習一心兩用。

中午的時候,拉佩已經試過一次,分裂人格之後,果然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兩隻手,同時做兩件事。現在又比中午強了幾分,羊排三分熟,油脂還滲著血水;鮭魚被煎成金黃色,看不到一點焦黑的痕跡。

把晚餐端到客廳裡面,拉佩上了樓。

老頭沒在三樓做實驗,而是在書房裡面寫寫算算,拉佩走到老頭身後輕聲說道:「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佛勒老頭猛地抬起頭來,怒瞪著雙眼,不滿地吼道:「你打斷了我的思路。」

「那我用罩子把晚餐罩起來,您什麼時候想吃都行。」拉佩早已經摸準老頭的脾性,老頭其實很好唬弄。

果然,拉佩這麼一說,老頭立刻把筆扔在桌子上,然後站起身來,往樓下就走。

走到樓梯口老頭突然站住,轉過頭來看著拉佩,然後又貼近了 一些,上上下下地打量好半天,緊接著大笑起來:「別人都說我是瘋子,原來你比我更瘋,你居然分裂出這麼多人格,還讓這些人格各自接受了神的祝福……」老頭若有所悟:「怪不得你向我借了那麼大一筆錢,原來是做這件事。」

「您居然看得出來。」拉佩有些擔憂起來,佛勒老頭能夠看出來,說不定那些牧師也能看出來。

「放心,幫你分裂人格的是我,所以我看得出來,換一個人只會覺得你有些不正常。再說,你剛剛接受祝福,所以身上還殘留了 一絲神力的痕跡。又因為接受了好幾個神的祝福,所以神力痕跡非常紊亂,過一段日子,這些痕跡會自然散
去,到那個時候就沒事了。」

拉佩鬆了口氣。

「你如果夠膽量的話,我就再教你一招。」老頭的腦子裡面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我的膽量絕對夠用。」拉佩已經豁出去了,人格分裂、多重信仰,如果是在一個世紀以前,他早就被送上火刑架。

再說,拉佩已經分裂出這麼多人格,遲早會變成像佛勒那樣的瘋子,甚至可能更加瘋狂,還有什麼能夠讓他畏懼的?

事實上,當拉佩想到幸運金幣必然會帶來的厄運,想到這枚金幣歷任主人全都死得很慘,他已經是破釜沉舟了。

「那好。」老頭顯得異常興奮,因為他擁有了 一個夢寐以求的實驗品..「你聽著,你既然選擇了黑魔法,完全可以試著和魔鬼做交易,神的祝福和魔鬼的饋贈是可以共存的。」

「這怎麼可能?」拉佩難以置信。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不管是神,還是魔鬼,都並非眞實的存在,只是一種精神的寄託罷了。你可以把它們當作是一種抽象的符號,或者是一道公式……」佛勒滔滔不絕地灌輸著拉佩他的那套魔法師的理念。

「我需要怎麼做?」拉佩連忙打斷,他聽不懂,也不需要聽懂。

「我不知道。」老頭聳了聳肩,關鍵時候這傢伙居然退縮了,不過他的理由很充分:「我告訴過你,我是煉金術士,對黑魔法不熟。」

拉佩很失望,老頭把他的胃口吊起來,卻又中途撤手,好在他有心理準備,這傢伙是名瘋子,不能期望太大。

突然拉佩想起一件事,隨即問道:「幫我構築魔力回路怎麼樣?.」

「我說過我對黑魔法不熟……」老頭連連搖頭。

「我已經查到了。」拉佩不等老頭說完,搶先開口,為了增強說服力,他掏出了借書卡:「你有六本書沒還,分別是《納西斯魔法符號詳解》、《夢境分析和占卜》、《帕色特生物探秘》、《亞特蘭提斯I—失落的眞相》、《神的紀元是否存在?史前時代探秘》、《龍的種類和分類》。其中《納西斯魔法符號詳解》是絕版書,圖書館已經進不到了,所以他們對您處以十倍的罰款,我帶的錢不夠……」拉佩瑣瑣碎碎說了 一大堆。

「那本書我有用,罰就罰吧。」佛勒老頭果然不在乎錢。

老頭對拉佩的話沒有絲毫懷疑,既沒有懷疑十倍罰款的眞實性,也沒懷疑拉佩提供的魔力回路圖是從圖書館查的。

拉佩在這兩件事上都撒了謊。圖書館的人一開始確實索要十倍的罰款,但是拉佩去了 一趟愛情之神的神殿,得到「花言巧語」和「絕境逃生」的祝福之後。他再一次回到圖書館,纏著圖書館的人說了半天,最終把罰款的金額降下來,只需要多一倍就行。

拉佩問心無愧地把殺價的錢,算作為自己的收入,他還欠佛勒老頭一大筆錢呢。而且構築魔力回路也需要錢,總不可能接下來的幾年眞的幫老頭白幹活吧?拉佩雖然有自己的原則,卻也知道變通,有些錢不能貪,有些錢卻可以拿。

另一個拉佩撒謊的地方就是魔力回路圖,這不是他從圖書館查到的,黑魔法畢竟是禁忌之術,圖書館裡面怎麼可能有?

好在拉佩有幸運金幣,幸運金幣歷任主人裡面有不少黑魔法師,那個用瘟疫殺了無數人的傢伙就是。拉佩打算用的魔力回路就是那傢伙的。

讓拉佩感到不爽的是,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都屬於主要技能,就比如劍客的劍術、步法和呼吸法、魔法師的魔力回路、施法技巧和冥想法。卻沒有告訴他該如何繪製魔法陣?如何和魔鬼溝通?他仍舊得找其他黑魔法師,購買相關的書籍、學習相應的知識,還有做大量的實驗……

餐桌前,老頭津津有味地享用著午餐。拉佩則坐在另外一頭,拿著一枝筆,在一張方格紙上畫圖,他畫的正是魔力回路圖。

而老頭時不時會伸長脖子看一眼。

這東西是基礎,基礎一般都差不多,煉金術士也有自己的一套魔力回路,和這個的區別不大。

「這不是一般的魔力回路,看上去很高級……圖書館裡面會有這樣的東西?」老頭嘟囔著說道,他塞了 一嘴肉,所以說話很含糊。

老頭並沒有起疑心,只是覺得不可思議。

魔力回路越是複雜,就越是稀有,老頭身上的魔力回路已經很不錯了,但是和這一比就差得遠。他的魔力回路只有六圏一百二十個節點,而拉佩畫的魔力回路卻有十二圏二百七十二個節點。這東西如果是某位傳奇法師的秘傳還說得過去,但怎麼可能在圖書館就查得到,難道因為黑魔法不受重視,所以被到處亂扔?又或是某位傳奇黑魔法師希望吸引更多的英才加入黑魔法師的行列,所以採用這種辦法?

老頭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最終決定不再多想,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欣喜。這東西雖然不能直接用在他的身上,卻給了他很多啟迪,或許可以推導出他能用的魔力回路。

當然這有一個前提,這張圖必須是眞的,而不是某個人的玩笑。

「你打算用什麼東西作為魔源?」老頭拿著叉子,戳了戳那張圖的中央。

拉佩先是一愣,緊接著就明白了,老頭已經答應了。

「魔源?」拉佩不由得問道,這是幸運金幣的記憶裡面沒有的東西,可能因為太簡單,屬於基礎中的基礎,反倒不會被記錄下來。

老頭看到拉佩一臉迷惘,愈發放心,心情不錯的他耐心地解釋道:「人不是魔法生物,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天生就能運用魔法,一百萬人裡面也就只有一、兩個這樣的天才。所以古代的魔法師發明出魔力回路,用人為的辦法讓我們能夠運用魔法。魔力回路的關鍵就是魔源,也就是把魔法生物身上的東西製作成一個核心,植入我們的體內。」

「您有什麼建議?」拉佩知道自己是外行,乾脆直接問。

「我手上有摩多克魔蠍的尾刺,天藍魔蜘蛛的毒腺,深淵魔眼的眼珠,吸血鬼的牙齒,狼人的爪子,夢魘的尾毛……」老頭在那裡數著他的收藏,好半天他終於停頓下來,想了 一會,最終說道:「我如果是你,會選擇吸血鬼的牙齒或者狼人的指甲,畢竟吸血鬼和狼人原本也是人。」

「那就拜託了。」拉佩沒有絲毫的猶豫,老頭沒有必要騙他。

在三樓的實驗室裡面,拉佩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底下是一座魔法陣,比早上那座魔法陣更加繁複。

在拉佩的胸口正中央,胸骨的位置,有一道剛剛切開的小口子,一枚尖銳而又鋒利,形如彎月的鉤爪正鑲嵌在傷口裡面。

這就是狼人的爪子。

傷口正在迅速癒合,不過長出來的肉卻是黑色的。而且以胸骨為中心,一道道紫色的血管浮現出來,如同樹根一般朝著四面八方延伸,又如同蜘蛛網一般互相交聯,遍佈全身。

「你感覺到什麼了嗎?」老頭站在拉佩的旁邊問,他的腳緊貼著拉佩的腦袋。

「四周有很多五顏六色的光團。」拉佩迷迷糊糊地說道。

「很好。」老頭髮神經似地高聲叫起來??「這些就是游離的魔法元素,你試著捕捉它們,然後把它們吸收進體內。」

其實用不著老頭說,拉佩也懂,他已經暗中這麼做了,可惜那些五顏六色的光團根本就不聽他的。

等了半天,看到沒什麼動靜,老頭又變得沮喪起來:「你的魔法相性並不是很高。」

「我很差嗎?.」拉佩受到老頭話意的感染,也變得異常沮喪。

「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老頭根本不通人情世故,不知道這時候拉佩需要的是安慰。

不過,老頭隨即又變得精神起來,大聲說道:「好在你選擇的是黑魔法。」

「黑魔法對魔力的要求不高?」拉佩可不知道這些,因為幸運金幣裡面根本沒有。

「那倒不是。」老頭搖搖頭,好在他隨即就給出解釋:「黑魔法可以借用魔鬼的力量。」

「你不是說沒有魔鬼嗎?」拉佩感到奇怪。

「所謂的魔鬼其實是指那些激烈的情感,大部分是負面的,比如仇恨、憤怒、貪婪、絕望等等。一個人情緒激動的時候,往往能夠發揮出讓人難以想像的力量。」老頭進一步解釋。

「你不是說過,魔法師需要的是冷靜和理智?」拉佩愈發感到奇怪。

老頭擺出一副你說對了的樣子:「所以這被認為是邪道。」

拉佩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老頭是站在哪一邊?

時間一點點過去,那些青紫色的血管漸漸隱沒,拉佩胸前的傷口也已經長好,只留下一道小小的傷疤,不仔細看的話,很可能會忽略過去。

「你可以起來了,穿上衣服。」老頭喊道。

拉佩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從旁邊一張實驗桌上取過衣服,快速穿了起來,他可沒興趣光著屁股站在別人的面前,更不用說是一個瘋瘋癲癲的老男人。

用狼人的爪子作為魔源是拉佩自己的選擇。

在老頭說出來的那些材料裡面,狼人的爪子是最差的一種,因為狼人本身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魔法生物,但是對拉佩來說,絕對是最合適的。

狼人的魔力被用來強化身體,用狼人身上的材料作為魔源,也會擁有同樣的特性。拉佩的力量會變得更大,速度變得更快,身體變得更靈活,反應變得更迅速,感覺也會變得更敏銳,最重要的是他會擁有恐怖的恢復能力。

狼人就算受了致命傷,也能迅速癒合。牠們精力充沛,一天只要睡兩、三個小時。耐力也驚人,可以連續奔跑幾天幾夜。

對於選擇了劍客和魔法師兩種身份的拉佩來說,狼人的這些特性實在太適合他了。

「你還需要一枝魔杖。」老頭拉開一個抽屜。

身為煉金術士,製作魔杖是基礎,老頭的抽屜裡面放著一堆魔杖,有長、有短,有木頭的,也有象牙的。

拉佩看了半天,這裡面沒有一根能夠讓他滿意,便猶豫著問道:「能不能換成劍?最好是兩把。」

「劍?.」老頭滿臉古怪,像是啃了一口狗屎,他亂搖著頭說道:「我沒見過用劍的魔法師。」

「您做不到?.」拉佩隨口問道,他打算放棄了。

「誰說我做不到?」老頭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下子跳起來:「不就是一根能夠當作劍來用的魔杖嗎?這很簡單。」

老頭瘋瘋癲癲地跑到實驗室的一角,那裡放著一本厚厚的小冊子,每一頁上都畫著一種材料,看上去就像一本百科大全。

「能夠當作劍來用……也就是說,至少要有一尺長……還不能一下子被砍斷了……」老頭嘴裡念叨著,一邊亂翻。

「不能用鋼鐵?」拉佩輕聲問。

「金屬的導魔能力都很差。」老頭看都沒看拉佩一眼,隨口回答。

「導魔能力??」拉佩感覺自己需要好好補一下課,他不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就是傳導魔力的能力。導魔能力好的材料一般都來自於魔法生物,比如神經、骨骼、毛髮之類的東西。有一些植物也有不錯的導魔能力,只是不太常見。」老頭一說到和魔法有關的東西,就變得健談起來。

突然老頭大叫一聲:「找到了!」

只見老頭翻到的那一頁上畫著一條蛇的骨架,底下還有一個數字——63。

那本書的旁邊有一個托盤,也不知道老頭做了什麼,托盤沉下去,過了片刻,等到托盤重新出現的時候,上面已經多了兩副蛇骨。與此同時,書頁底下的數字也變成了 61。

拉佩已經明白,這本厚厚的冊子應該是類似貨物清單的東西,而托盤連接著倉庫。

魔法實在是太神奇了。

拉佩還在感嘆不已,老頭卻已經開工了,他取過一把小刀,把那細而彎曲的肋骨全都切下來,只剩下兩根又細又長的脊椎骨。

這兩根脊椎骨都有一尺多長,拉直之後確實像一把細刺劍。

「儲存魔力就用一般的紫水晶。」老頭從抽屜裡面翻出了兩塊,這東西作為通用材料,實驗室裡面是常備的。

「骨頭的東西都太脆弱了,稍微用力一抖,恐怕就會散開。」拉佩在一旁提醒道。

「放心,我早就想到了。」老頭朝著另外一個抽屜招招手,那個抽屜自動打開,從裡面飛出一個線團。那線團略微帶著一點銀色,像是金屬質地,卻又比金屬絲要綿軟得多,而且彎折之後沒有印痕。

只見老頭朝著蛇骨一指,線團便抽出一根絲線,在纖細的蛇骨間穿來穿去。脊椎骨就相當於一節節空心的圓管,而那根絲線就像串珍珠一樣,將它們串在一起,變成一條又細又長的項鏈。

「最後還需要一層保護。」老頭又從抽屜裡面取出一隻罐子,打開之後裡面是水銀一樣的東西。

老頭掐了 一團出來,在纖細的蛇骨上輕輕抹了 一下,原本蒼白的蛇骨頓時變成了銀色,就彷彿用銀子打造而成。

「這是什麼?」拉佩很好奇。

「這叫奧格希蘇娜絲,是一種稀有的樹膠,沒看過它的人都會以為這是水銀。不過它比水銀要輕得多,而且有很強的附著力,黏在這上面之後,剝都剝不下來。」老頭將已經做好的魔杖拎在手裡。

這玩意軟綿綿的,看上去像一條項鏈。

老頭的手猛地一抖,他的嘴唇微微動了 一下,顯然是念了一句咒語,那軟綿綿的蛇骨頓時被抖得筆直,而且上、下兩邊可以隱約看到波光流動。

拉佩隱約猜到那流動的波光是類似鋒刃的東西,他仍舊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鋒刃術,我幫你固化的魔法,你不是要一把劍嗎?」老頭問道。

「這能持續多久?」拉佩繼續問,任何魔法都需要消耗魔力,這個常識他懂。

「如果是我用,多久都沒問題。」老頭不以為然地說道,鋒刃術這樣的小魔法所消耗的魔力,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不過他隨即把魔杖轉過來,指了指末端鑲嵌的紫水晶:「你就不行了,必須事先注入魔力,滿的話,一次可以
維持二十幾分鐘。」

拉佩皺起眉頭,這實在太短了,他看了 一會,突然說道:「我不需要兩面開 刃。」

老頭倒也沒反對,只見他用手一抹,一側的波光頓時消失了,刺劍變成了直刀。

「只要頂端的三分之一開刃就行,這把劍沒有護手,我還怕手指被割傷呢。」拉佩不好意思地說道。

老頭並不在意,又抹了 一下,這一次只剩下頂端的三分之一還有波光。

這下子魔力足夠維持兩個多小時。

「能不能再幫我加點東西上去?」拉佩再一次提議,他指了指那尖銳無比的頂端:「這東西的殺傷力太小,能不能塗抹上毒藥,或者加一些詛咒?」

老頭停頓了 一下,他從來沒聽說過在魔杖上涂毒的,不過這兩枝魔杖既然是當作劍來用,倒也情有可原。思索了片刻,他搖頭嘆道:「我對黑魔法不熟,只能在其中一枝魔杖上加上一些普通的詛咒,比如麻痺、虛弱或者失明之類的。另外一枝魔杖,我幫你附上『猛毒注入』,想要什麼毒,你自己去弄。」

「這太好了。」拉佩興奮地跳起來。

又是新的一天,拉佩肩上背著一個很大的郵包在人群中穿梭。

信已經快送完了,比前幾天又快了許多。

這是狼人的特性給拉佩帶來的好處。每當他體力耗竭,只要稍微停下來休息一會,很快就會恢復過來,身上的勞累和肌肉痠痛也一樣,很快就會消失。

恢復得快,訓練量就可以大一些,可以用更快的速度奔跑,實力的提升也會快得多,還能節省下更多的時間。

此時有兩個人迎面走來,其中一個是有錢人,正在悠閒地散步.,另外一個是工人,扛著包裹匆匆而行。拉佩徑直從他們倆的中間穿過去,他的兩隻手全都閃電般地動了 一下。

這是拉佩的另外一個訓練。

拉佩沒有偷東西,而是塞了 一片樹葉在那兩個人的口袋裡面,就算被人發現也沒關係,這只是一個惡作劇罷了。

拉佩沒有被發現過,他已經找到了竅門,那是一個女孩教他的。也是從女孩的嘴裡知道扒手頭目故意提升了難度,他應該先學夾肥皂,從冷水開始,然後換成熱水,最後才是鐵夾。同時他也知道了那名小扒手的演示有問題,偷東西的關鍵不在於速度,而是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就像剛才,拉佩穿過那兩個人的中間,因為那兩個人都怕被撞到,下意識地閃避,所以注意力也隨之集中在可能被碰撞的部位,於是他順勢把兩片樹葉塞進他們的口袋。

前面有一輛馬車,那是一輛專門訂製的私人馬車,下車的絕對是有錢人。

拉佩跑了過去,此時他肩上的背包掃過那個人。

「你眼睛瞎了嗎?」下車的是一個胖子,四、五十歲,衣冠楚楚,拎著一根金頭手杖,他朝拉佩怒吼著。

拉佩根本不搭理這個傢伙,他的嘴角滿是笑意,因為郵包裡面多了 一隻錢袋。

身為一名窮人,拉佩多少有點仇富的心理,對於偷有錢人的東西,他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連著兩天轉下來,拉佩終於知道一件事,小偷絕對是很賺錢的行當,他現在已經足夠還掉佛勒老頭的欠債了。

拐進前面的小巷,拉佩飛快地掏出錢袋,打開一看,頓時露出驚喜的神情。

裡面全都是金元,大概有一百多枚,按照一金元兌換八比索來算,他的收穫相當於八百多比索,抵得上父親一年的工資。

這讓拉佩欣喜的同時,愈發仇恨那些富人了。

整個下午,拉佩都在街上閒蕩,佛勒老頭那裡已經沒東西需要整理了,他現在有大把的空閒時間。

傍晚時分拉佩去老頭那裡,幫老頭準備晚餐,而偷來的錢全都被他藏在一袋麵粉裡面。老頭就算餓了,也不會去碰麵粉,而外人根本不可能進來,所以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吃完晚飯,拉佩回家,眼看著就快要到家門口,旁邊的小巷裡面走出來五個人,為首的正是小扒手漢德。

「練得怎麼樣了?」漢德笑嘻嘻地走過來。

「我放好東西就跟你走。」拉佩和那天一樣,手裡拿著一隻油紙袋。

「有好吃的?老子正餓著呢,拿過來孝敬老子。」一個跟著漢德過來的傢伙大剌剌說道。

拉佩早就注意到這四個傢伙,他們的身材都很魁梧,滿臉橫肉,顯然不是什麼好貨色。

「為什麼你每次都要帶上幾個噁心的傢伙?」拉佩看著漢德搖了搖頭。

突然拉佩動了,一腳踹在那個出口成髒的傢伙臉上。

那個人倒飛了出去。

三天後的拉佩可不同於三天前,他的力量提升了 一倍,速度也提升了將近三倍。三天前的那兩名打手挨揍之後,還能爬起來,今天這位躺在地上就起不來了。

另外三個人看到拉佩動手,全都從身後抽出一根棒子,他們是有備而來的。不過拉佩的速度更快,瞬間衝到一個人面前,格開那個人手中棒子,就是一腳,他踢的是褲襠。

那傢伙慘叫一聲,捂著褲襠倒下去。不過他沒能躺倒在地,被拉佩一下子拎住脖頸拉起來,然後當作盾牌朝著另外一名打手推去。那名打手只能接住同伴,緊接著他感覺右側的耳根一陣劇痛,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此時拉佩手裡拎著一根木根朝著剩下的那名打手走去,木棍是褲襠被踢爆的那個倒霉蛋的。

「你別過來,我……我可沒得罪過你。」那名打手腿都軟了,幹他們這一行的,最清楚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最怕的就是拉佩這樣手裡有兩下子,而且心狠手辣的人物。

拉佩看都不看那名打手,扔下木棒,徑直朝著自己家走去。過了片刻他又走出來,朝著漢德打了聲招呼:「走吧,你帶路,上一次繞來繞去,我沒記住地方。」

漢德鬆了口氣,他原本還擔心拉佩自恃武力,不願意合作,沒想到最後還是服軟了。

半個小時之後,拉佩和漢德又來到那幢樓裡。

讓拉佩感到意外的是,天井裡面居然站滿了人,年紀都不大,從他們的氣質來看,似乎都是和漢德一樣的扒手,他還看到那個教他偷東西的女孩也在裡面。

「刀疤和鬼皮他們呢??」扒手頭目沒有看到那四名打手,心裡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他立刻問漢德。

「他們度假去了,刀疤、鬼皮和爛眼圏恐怕要度長假,快腿送他們去了。」漢德一口黑話。

度假就是受傷的意思,度長假則是受重傷,甚至有可能廢了的意思。

扒手頭目的神情頓時變得陰沉下來,他原本還指望那四名打手能夠震懾住拉佩,沒想到居然又被拉佩廢了,現在他手裡已經沒人可用。

但是到了這個地步,扒手頭目已經沒辦法退縮。

「要不要看看我的手藝?這三天裡面,我一直在拚命練,現在我的左手已經和右手差不多靈活了。」拉佩看那個頭目不發話,乾脆主動挑釁。

「我當然知道你練得不錯。」扒手頭目冷笑一聲,他不敢來硬的,卻不意味他沒招了,他還可以借勢:「知道我為什麼把大家召集起來嗎?因為這兩天有人在街上瘋狂作案,這傢伙要嘛是個白痴,要嘛是個新手,連那些不能招惹的人都
敢偷,兩天的時間就偷了五、六千比索。」

拉佩一愣,他沒想到會惹出這樣的麻煩,顯然失主找到扒手頭目的頭上。

「你認為是我?」拉佩問道。

「除了你,還有誰?」扒手頭目原來並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此刻他卻動了心,不再是為了栽贓,他有種感覺,這件事眞的是拉佩幹的。

不需要證據,這是扒手頭目的直覺。

「城裡的扒手很多,恐怕不只這一家吧?說不定是另外一夥人偷的。」拉佩當然不會認賬。

扒手頭目看著拉佩,原本他還有些吃不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你懂什麼?幹這一行的都知道規矩,什麼人能偷,什麼人不能偷。大家都明白,那些不能動的人一旦丟了東西,警察立刻就會找到我們頭上,大家碰一下頭,馬上就能搞清
楚是誰幹的。」

「我不相信小偷有那麼誠實,說不定有人悶聲大發財。再說,偷錢的人或許是從外面來的,甚至有可能只是路過一下,你們怎麼查?」拉佩已經打定主意洗手不幹。

「你說得沒錯,我們確實沒辦法證明這一點。」扒手頭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所以我們只能想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們的辦法就是讓警察來查,我已經把名單交上去了,裡面也包括你,明天警察就會過來。我把手下的人全都召集起來,就是為了讓大家知道這件事,明天用不著幹活了,放假一天,等事情査清楚再說。」

霍夫的眼神裡面滿是洋洋得意之色,他等著拉佩求饒。

這只是威脅,霍夫不想把事做絕。再說,就算他幫警察抓到犯人,也得不到任何好處。可是如果拉佩肯把錢交出來,他會非常高興。

可惜,霍夫忘記了拉佩是一個新手,不但不懂規矩,更不知道進退。

此刻,拉佩的心裡充滿憤怒,腦子裡面滿是殺意,但是他的神情卻異常冷漠。拉佩之所以沒有出手殺人,是因為現在已經晚了,不但滅不了口,還會招來警察。

拉佩現在想的是如何化解危機?

扒手頭目必須死,三番五次地挑釁拉佩,他和這傢伙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但是怎麼才能讓警察不找麻煩?

換成以前,拉佩的腦子早就暈了,但是現在他的意識之中多了 一個幕後黑手人格。

「那麼我明天再來,我的家人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拉佩冷冷地說道,說完話他轉身就走。既然已經決定要干掉這個傢伙,也就沒必要在意什麼臉面了。

「你……」扒手頭目氣得臉色鐵青,拉佩不給他面子也就算了,還當著這麼多手下的面讓他下不了台。

此時此刻,扒手頭目對拉佩也起了殺心。

剛才那番話原本只是恫嚇,現在扒手頭目打算把恫嚇變成現實。

不過扒手頭目也頭痛。別看他和警察說得上話,實際上人家是利用他。那小子不管怎麼說,也是郵政署的人,父親更是郵政署裡面坐辦公室的,有那麼點地位,都是吃公家飯。郵政署和警察署的關係總比他密切,那小子只要把前因後果一說,他試圖拉郵政署職員下水,利用公家的身份運送贓物的企圖肯定暴露無疑,弄得不好他自己的麻煩更大。

霍夫越想越後悔,原本沒必要走到這一步的。

拉佩和霍夫都在頭痛,都在為如何了結這件事而煩惱。

拉佩渾渾噩噩地回了家,此刻他的腦子全都被幕後黑手人格佔用了,正不停地盤算著各種可能。

「你回來了?」父親的聲音讓拉佩稍微清醒了 一些。

「你們還沒睡啊?」拉佩有些意外,為了節省燈油的錢,他們家睡得很早。

「你是不是讓同事幫你送包裹,你幫他們送信?」拉佩的父親問道。

「有這回事。因為送信的速度快一些,而送包裹的話,需要親手交到包裹主人的手裡,還要等他們簽字,有時候主人不在家,還可能白跑一趟。以前也就算了,現在我多了 一份兼職,所以不想浪費時間。」拉佩有的是理由。

果然,拉佩一提到兼職,父親的臉色就和緩了下來,畢竟兒子也是為了這個家考慮。

「分拆郵件……從制度上來說,是不允許的,每個郵差各自負責一個區塊,萬一出了差錯,追究起來也容易。像你們這樣分拆郵件,出了差錯怎麼辦?」父親苦口婆心地說道。

「是不是大威爾森藉這個機會找你麻煩了?.」拉佩一下子就揭破問題的本質。

分拆郵件確實是不允許的,但是私底下很多郵差都這麼幹,小威爾森也不例外。這傢伙是隊長,郵件的分發就是他負責,他經常利用職務的便利,把屬於他的郵件交給別人,卻沒人找過他的麻煩。

「是不是署長暗示過什麼?升職的事因此而耽誤了?」拉佩一連串地問道。

大威爾森和父親是競爭對手。父親是老實人,不會在背後使詐;但大威爾森就不是了,那傢伙是個小人。

不過更讓拉佩感到發火的,卻是那位分署署長,那傢伙明顯偏袒大威爾森,卻還要擺出一副公正的模樣。

實際上拉佩早就知道,他父親不可能升職,或許父親自己都知道這一點,所謂的競爭只不過是堵人口舌罷了。

「是你的,總會屬於你,一切都會好的。」拉佩輕輕的擁抱著父親,溫柔地拍了拍父親的後背。

拉佩看上去很平靜,心裡卻怒火燃燒,他不打算繼續沉默下去,雖然他的實力還不夠,時機也還不成熟,但是他必須做些什麼。

拉佩要保護他的父母,保護妹妹,保護這個家。

「去睡覺吧,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的。我也要睡覺去了,晚安。」拉佩對父親說道。

拉佩快步上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比格,你出來!」一進房間,拉佩就在心裡大喊起來。

那隻鬼魂應聲冒了出來。

「你讓我幫你做事,至少要讓大家相信我是你的人吧?」拉佩在心裡說道,和鬼魂說話用不著發出聲音,只要在心裡默念就行。

鬼魂沒有回答,他在權衡利弊。

拉佩看到鬼魂不說話,頓時惱怒起來:「我根本沒有線索,也沒辦法得到線索,甚至連查點東西都做不到。你總不可能讓我在大街上攔住每一個行人,然後問他們是誰安排了這場刺殺?別人肯定把我當精神病人!」

拉佩已經想到了擺脫困境的辦法,那就是借勢。佛勒老頭是一個選擇,不過那傢伙是名瘋子,肯不肯很難說。相比之下,比格.威爾是更好的選擇,這傢伙是國王的特使,身份就擺在那裡。

「你打算怎麼尋找線索?」鬼魂來了興趣,他死都死了,唯一的執著就是替自己報仇,只要能夠達到這個目的,他不在乎採用什麼手段。

「我打算從警察那裡下手,肯定有人負責你這個案子,他的手上或許會有些線索。」拉佩很容易地找到理由。

「警察?」鬼魂很輕蔑地搖著頭??「警察能派什麼用?他們都是一群豬,只會搪塞,找各種理由搪塞。反正刺殺屬於政治事件,原則上和警察系統無關,應該交給秘密警察部門去調查。而塔倫這樣的小地方,根本就沒有秘密警察的分
部。」

「秘密警察?」拉佩突然靈光一閃,他原本並沒想到:「秘密警察不屬於警察系統嗎?」

「秘密警察直屬於國王,花的是特別經費,國王陛下掏一部分,再從國庫裡面拿一部分。不像警察隸屬於市政當局,由地方稅收來維持。」比格.威爾說到秘密警察的時候,神情有些古怪。

拉佩注意到這個細節,他原本只有六成勝算,現在增加到八成。

「你來塔倫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刺殺你?」拉佩沒急著提秘密警察的事,他不想讓鬼魂猜到他的意圖。

鬼魂這一次沒有猶豫,他似乎也在思索,是什麼原因導致他被殺?

「我來塔倫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加強各方面的管制,包括郵政管制、新聞管制以及集會管制……」他說道。

沒等鬼魂說完,拉佩就打斷了:「我要知道具體的細節,只有這樣,我才能知道你妨礙了誰?」

「好吧。」鬼魂聳聳肩:「我妨礙的人多了。郵政管制需要在郵政署設立一個新的部門,這個部門專門負責信件的檢査,採用強光照射的方法,檢查信件的內容,有必要的時候,甚至得拆開信件。新聞管制也需要設立專門的部門,城裡每一份報紙在發出之前,都必須送交這個部門檢査,確定什麼消息能夠刊登。集會管制就是各個黨派想要集會』必須提出申請,還需要有人監督,如果違反就屬於非法集會,一旦被發現,集會召集者要為此負責,甚至有可能坐牢……」

「我知道你為什麼會被刺殺了。」拉佩捂著額頭,這傢伙做的全都是招惹仇恨的事,肯定有很多人想宰了他。怪不得這幾天拉佩聽到的閒言閒語裡面,很多人把這傢伙叫做國王的走狗,甚至為他的遇刺歡喜雀躍。

這要怎麼査?

「或許……確實有必要看看警察手裡有什麼線索?」鬼魂服軟了,他原本不想幫忙的,但是現在為了幫自己報仇,他不得不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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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11-18 01:48 PM

第五話 解決麻煩

外面一片寂靜,時間還早,大多人還在睡夢之中。

拉佩輕手輕腳地從樓上下來,因為魔源的緣故,他的精力有些過於旺盛,再加上他剛剛學會了 一些新的東西。

拉佩打開儲物室的門,在底下的一個小盒子裡面翻找起來,那裡面放著榔頭、扳手之類的東西,雖然這些東西從來沒見父親用過,卻保養得很好。

拉佩翻出一個紙包,這東西沉甸甸的,打開之後,就看到裡面全都是釘子,兩寸長的那種。

拉佩把釘子塞進綁在腰帶上的盒子裡面,尖頭朝下,平頭朝上,一根根塞進去,排列得整整齊齊。

拉佩腰帶上總共掛了十個這樣的盒子。

剛才拉佩從幸運金幣裡面得到的記憶,是運用暗器的技巧。

對付眞正的強者,暗器沒用,那名剌客連子彈都能格擋,更別說暗器。暗器的作用是對付雜兵。

那名刺客也用暗器,至少有十幾個人是死在他的飛刀之下,比死在他劍下的人多得多。

讓拉佩記憶最深的就是,護衛隊的火槍手瞄準那名刺客的時候,那傢伙隨手撒出十幾把飛刀,火槍手頓時倒下去一大片。雖然只有兩個人喪命,但是火槍手們全都喪失了鬥志,蜷縮在街角不敢動彈。

拉佩用不起飛刀,所以他選擇了鐵釘,一比索可以買一大包鐵釘,大概有五百多根,夠他用很久了。想要更便宜,還可以去打鐵作坊批發,兩萬根才十五比索,絕對物美價廉。

把鐵釘裝好,關上儲物室,拉佩出了門,他去佛勒老頭那裡。

從現在開始,拉佩必須爭分奪秒,今天一定要把那名扒手頭目解決掉。

一邊走,拉佩也沒閒著,時不時甩手打出一根鐵釘,他的目標是路邊的行道樹。

和之前練突刺、連刺及聽勁不同,這一次就沒那麼順利,一上來要嘛打不準,要嘛不是尖頭命中目標。一直到可以看見佛勒老頭的房子了,拉佩才勉強能夠保證釘子尖命中目標,不過大多數情況是歪的,所以釘進去不深。

用佛勒老頭給拉佩的鑰匙開門,他輕手輕腳地上了二樓,然後躲進書房裡面。書房已經被收拾一新,原本堆在地上的書重新放回了書架。

拉佩在最底下的一排裡面翻找起來。《初級魔法入門》、《咒語、手勢》、《施法步驟和相關要點》……拉佩大多只看一下目錄和開頭。

佛勒老頭說過,拉佩現在學魔法還太早,因為他根本沒什麼魔力。按照老頭的意思,他現在應該夯實理論基礎,記住各種材料,記熟處理常見材料的方法。如果還有精力的話,就學一下魔法文字和符號。

拉佩原本確實照著老頭的意思在做,但是現在情況逼迫他不得不改變計劃,他必須學兩手魔法,不需要有什麼威力,只要能夠唬人就行。

突然,拉佩的臉上露出喜色,他發現了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那是一本名為《你也能行》的書,從書頁泛黃的程度來看,這本書應該有些年頭了,十有八九是佛勒老頭年輕的時候買的。書的序言寫得很明白,這是寫給初學者看的,讓那些剛剛接觸魔法的新人明白魔法的世界有多麼精彩,一個新人
也可以做到很多不可思議的事。

書的第一篇是「螢光術」的運用,它的升級版「亮光術」倒是很有用。佛勒老頭的房子裡面沒有油燈,到了晚上,只要一個「亮光術」就足夠了。而「螢光術」要闇弱得多,頂多就是在漆黑的夜晚製造出一點光明,勉強可以照個路什麼的。

這正是拉佩需要的。

施展「螢光術」並不需要多少魔力,只要用白磷、螢石、水銀和玻璃屑按照一定比率混合,製作成焚光粉,用一點點魔力激發,就能發出光亮。還能添加一些東西改變光的顏色,加鹽是黃光,加藍礬是綠光,加錳酸是紫光。

拉佩繼續往下翻。

第十篇是煙霧塑形,就是讓煙霧變成所需要的形狀,比如變成幽靈或者死神,要不然就是凝聚成一團,用來隱藏身形。別看只是一個等級很低的魔法,用處還眞不少。

拉佩牢牢地記在腦子裡面。

越往下翻,拉佩的眼睛就變得越亮。

拉佩突然發現就算他沒多少魔力,也能做很多事。再差的魔法師,也是魔法師,絕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擬的。

拿起書,拉佩就朝著樓上走去,老頭說過,靠窗的那個角落現在屬於他了。還給了他一套簡單的器具,雖然只是天平、酒精燈、量杯、燒杯、玻璃試管之類的東西,卻已經足夠他完成一些簡單的實驗。

這本書裡面提到的那些魔法,需要的只是最基本的材料,老頭的抽屜裡面都能找到。

換成以前,拉佩要做實驗的話,肯定會先和老頭說一聲,但是現在等不及了,他必須在天亮之前完成所有的準備。

天亮了,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拉佩打開窗戶,將一團樣子古怪的煙霧搧了出去。那團煙霧凝而不散,彷彿凝固在半空中一樣,從外表來看,隱約像是一個人。

「很不錯,唬人的東西已經有了。」拉佩將幾個紙包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裡面,這是救命的東西,絕對不能出事。

拉佩最後收起來的是幾根釘子,這些釘子經過特別的處理,尾部已經用榔頭敲平了,變成尾羽一般的模樣。他已經試過,把這些釘子打出去,百分之百是尖頭命中目標,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是筆直射入,而有一半的機率能夠做到盡根沒入。

把這些釘子貼身放好,拉佩走到老頭放危險品的櫃子前,他輕手輕腳地拉開櫃子,取出一隻棕色的瓶子,裡面盛滿了液體。

拉佩倒了 一試管,用橡木塞把試管口封住,確定裡面的液體不會漏出來,他這才鬆了口氣,最後一項準備工作也完成了。

玻璃試管不可能這樣拿在手裡,拉佩用報紙把試管包起來,然後塞進一根鐵管裡面,鐵管是他從家裡拿的。

這可不是小題大做,拉佩必須小心,試管裡面的東西實在太危險。

鐵管被塞進拉佩的褲子口袋,他衣服上的口袋全都經過特別的加工,每個口袋都多了兩顆紐扣,一明一暗,把口袋嚴密地保護起來。畢竟那幢樓裡面全都是扒手,其中更有漢德這樣的扒手之王,再怎麼小心也不過分。

做完這一切,拉佩滿臉微笑地看了窗外一眼,這時初升的太陽恰好出現在窗口,他臉上的笑容和朝陽差不多,昨晚的陰霾已經盡數散去。

拉佩轉身下樓,去為佛勒老頭準備早餐。

半個小時之後,拉佩出門去上班。

離第七郵政署還有兩個街區,拉佩看到了父親的身影,父親仍舊是一臉沮喪。

「爸爸,你今天起得特別早。」拉佩快步走了過去。

「啊--」拉佩的父親這才注意到兒子??「你那邊幹得怎麼樣了?」

「僱主對我很滿意,他打算加我工錢。」為了安慰父親,拉佩隨口撒了個謊。

「是嗎?」父親果然振作了許多,他也琢磨著要不要找一份兼職了。

昨天晚上拉佩的父親想了 一夜,已經想明白過來,這次升職他原本就沒多少希望。一旦大威爾森升上去,他以後也沒機會升職,因為大威爾森肯定會時不時踩他兩腳,讓他永遠無法翻身。

「爸爸,等一會幫我請個假。」拉佩請求道。他要去那群扒手的據點,昨天忘了問時間,不知道警察什麼時候才會來?所以他只能一早過去。

拉佩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前面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小扒手漢德。

「別忘了幫我請假。」拉佩對父親又叮囑了 一遍,就朝著小扒手走去。

「你沒事吧?」父親衝著兒子的背影喊了 一聲,他已經感覺到情況不對。

「沒事,你放心。」拉佩轉頭回了 一聲,隨即拐進旁邊的一條小路。

漢德也拐了進去,他居然還朝著拉佩的父親笑了笑。

拉佩的父親愈發覺得問題嚴重,因為漢德明顯不是一名正經人。

「你為什麼過來?」離父親有一些距離,確定父親不可能聽到拉佩的說話聲,他怒聲問道。

「我也沒辦法,一大清早,頭就讓我把你叫過去,其他兄弟都已經在那裡等候著了。」漢德油腔滑調地說道。

「他自己呢?」拉佩問,他必須確認霍夫在不在。

「他出去了,說要請警察吃早餐。」漢德說得很小心,他不想刺激到拉佩,萬一拉佩凶性大發,把他揍個半死,或者乾脆把他廢了,他找誰哭去?

「你眞當我怕警察?」拉佩轉頭看了漢德這傢伙一眼。

「你當然不怕。」漢德很誠懇地笑了笑,不過他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

拉佩猜到漢德這傢伙的心思,慢悠悠地問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這我怎麼可能知道?」漢德回答。

「我在想要不要把你也宰了?」拉佩看也不看漢德那小子一眼,他說這話的時候,口氣非常平淡,似乎說的不是殺人,而是問別人天氣怎麼樣?

「你現在想到殺我,恐怕有些晚了吧?你老爸在上班,老媽和妹妹還在家裡,你忍心扔下他們逃跑?」漢德儘管不想觸怒這名瘋子,也不由得有些生氣。

「逃跑?我為什麼要逃跑?」拉佩輕嗤了 一聲:「我會跟著你去據點,然後當著你們這幫傢伙的面……也包括那名警察,把你們的頭幹掉。」

這一次漢德沒有答話,他已經認定拉佩是瘋子,現在徹底瘋了。

看到漢德不開口,拉佩也閉上嘴巴。不過他並非沒事可做,仍舊和剛才一樣,一路走,一路用兩邊的行道樹當靶子練暗器,絲毫沒有躲開漢德的意思。

漢德的臉色變了。他表面上還算平靜,心裡卻波濤洶湧,現在他終於明白拉佩為什麼如此鎭定,有這樣一手絕活,確實有說狠話的自信。

這可不是打架的手段。

漢德也看到那名刺客用飛刀殺人的一幕,所以他也有這麼個印象,暗器就是用來殺人的。

從第七郵政署到扒手們的據點,漢德一路上都在琢磨,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發出警報,讓頭有所準備。可惜,直到進了那幢樓,他也沒想出可行的辦法來。

「你們的頭好像還沒來。」拉佩看著天井裡面,此刻天井裡就像昨天晚上一樣,一大群十歲到十五歲之間的少年聚集在那裡。這個年齡正是好動的時候』但是這些少年全都顯得很安靜,東一群,西一群地聚攏著,就算聊天,聲音也壓得很輕。

「看來你們的頭有幾分本事,規矩似乎挺嚴的。」拉佩冷笑了 一聲又道:「你可以回到你同伴的行列,不過最好站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如果我發現你躲起來想溜......呵呵,你能猜到那會是什麼後果。」

漢德只覺得毛骨悚然。

除此之外,漢德還有一種滑稽的感覺,當初他威脅拉佩的那一幕還近在眼前,現在他們倆的位置卻已經反過來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那些小扒手顯然已經習慣了等候』漢德很聽話地站在天井中央,那是拉佩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拉佩則一個人轉來轉去。

拉佩是故意這麼做,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褲腳拖著一根很細的線。更沒人注意到他將五根釘子打在地上,趁著轉圈的工夫,以釘子為節點,用那根細線拉出一個五芒星的圖案。釘子最終被他踩進土裡,然後他又在地上拋撒了 一些粉末,這些粉末正是不久之前他在佛勒老頭的實驗室裡面製作的。

做完這一切,拉佩終於放心了,他就等著那名扒手頭目到來。

閒著沒事,拉佩朝著教他偷盜技術的女扒手走去。

「你可別害我,你現在一身霉氣,誰沾上你都會倒大楣的,我可不想被頭吊起來狠狠抽上一頓。」女扒手連連後退,那天她只是覺得好玩,所以教了拉佩幾招,沒想到惹上這麼大的一個麻煩。

「放心,你們的頭活不了多久,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拉佩毫不掩飾他的殺意。

「你別開玩笑了,他會帶著警察來的。」女扒手倒也好心,她猶豫了 一下,壓低聲音說道:「我勸你還是服軟算了,現在還有機會,你再把偷的錢拿出來,讓頭和那幾個警察分了......你可能會被狠狠地抽一頓,不過性命可以保住。」

「你也認為那些錢是我偷的??」拉佩頗有些奇怪。

「漢德說你是扒手裡面的天才,天生就該幹這行』他的話我相信。」女扒手非常認眞地說道:「你還是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

「那樣做太麻煩。」拉佩淡淡地一笑:「還是殺了你們的頭算了,這要簡單得多。」

「你難道打算連警察一起幹掉?這樣說來,我們也得死?」女扒手嘲諷道。

「我想,警察會通情達理。」拉佩並不在意。

女扒手翻了翻白眼:「漢德說得沒錯,你是名瘋子,別再和我說話,你會給我帶來麻煩的。」

這個女人說著就轉過身來。旁邊的人也都遠遠地離開拉佩。

拉佩悻悻地在天井裡面走來走去,最後他看到天井的一角放著一張沙發,那是一張雕花貼金的皮質沙發,非常昂貴,顯然是那個扒手頭目專用的「寶座」。

拉佩一屁股坐了上去,翹著二郎腿,無聊地等待著。

這一等就等了半天,快要到中午了,外面才聽到動靜,而且動靜不小。

隨著大樓的門「光當」一聲打開,一群警察走了進來,人數居然不少,扒手頭目是最後一個進來。

拉佩一看就明白,扒手頭目這傢伙顯然對他很忌憚,所以叫了這麼多警察過來。

拉佩同樣也注意到,這幾個警察不但帶著手銬、警棍之類的東西,有兩個人還帶著火槍。不過那是普通的火槍,不是有錢人用來防身的那種。

普通火槍的威力大,但是裝塡麻煩,這玩意還不能事先裝塡好,那樣子彈會滾出來,還有可能走火。防身用的小槍雖然威力小,卻能事先裝塡好,掏出來就打。

「你小子膽子倒不小,居然敢坐我的位置。」扒手頭目看到拉佩坐在沙發上,頓時火冒三丈。但是當他看清拉佩的神情,原本打算出口的那些咒罵的言詞,一下子就堵在喉嚨裡面。

此刻的拉佩正目光淡然地看著扒手頭目,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一片淡然中還帶著一絲輕蔑,更夾雜著一絲殺意。

扒手頭目以前看到過類似的眼神,那是塔倫黑幫頭目瓦克利身邊的頭號殺手。

扒手頭目這傢伙搖了搖頭,事到如今他已經沒辦法退縮了,所以他下意識地告訴自己,這是他的錯覺,一個這麼小的傢伙會有什麼本事?

「就是他,他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小偷,因為不懂得規矩隨便下手,這段日子給大家找了很多麻煩。」霍夫用手指著拉佩大聲喊道。

在扒手頭目想來,那幾個警察至少應該掏出警棍,或者把手銬拿在手裡抖得「嘩鄉啷」直響』這是他們的拿手好戲。用不著動眞格的,很多人看到這副架勢,腿已經軟了。

出乎扒手頭目預料的是,那些警察都沒動。

身為警察,這幫人看到過形形色色的罪犯,像拉佩這樣的也有。那些人要嘛是冷酷無情的殺手,要嘛是心狠手辣的海盜,要嘛是滿手血腥的僱傭兵。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裡面絕對沒扒手。殺人對於這種人來說,就像是喝口茶,打個噴嚏。人命在他們眼裡,就像是路邊的野草,沙灘上的石子。警察們從霍夫這裡只是偶爾得到一些孝敬,錢還不多,根本沒必要捲進這種爭鬥裡面。

「我說的絕對沒錯,你們只要把他抓起來審問一下,肯定能得到口供。如果他嘴硬的話,他還有父母和一個妹妹,威脅他們肯定能夠撬開他的嘴。」霍夫豁出去了,反正已經結下仇,乾脆把最後的底牌也亮出來。

拉佩仍舊無動於衷。如果是原來的他,聽到這樣的話,絕對會怒火中燒,但是此刻的他卻已經換成了殺手人格。

只見拉佩慢悠悠地伸出手,從手臂上摘下一條銀色的「鏈子」,然後慢慢地將鏈子拉直。

「那東西肯定是贓物,他就是一個小小的郵差,家境並不算好,哪裡有錢買這東西。」霍夫以為自己抓住了把柄。

出乎霍夫意料的是,為首的中年警官看到拉佩手裡的鏈子漸漸變直,臉上先是露出驚訝之色,接著驚訝變成了駭然,一下子往後連退了幾步。

看到這位的反應,另外幾個警察也都變了臉色,他們都知道中年警官有後台,所以見多識廣。

此刻「鏈子」已經變成一根細長的棒子,頂部尖銳異常,似乎彈性也不錯,越往後越粗,末端還鑲嵌著一塊紫色的晶體。

「我的媽啊!是魔杖。」又有一個警察認出來。

拉佩手裡的這根魔杖有些特殊,太軟了 一些,也太長了 一些。可魔杖的特徵仍舊是有的,特別是那塊紫水晶還在微微發亮,這是魔杖最明顯的特徵,更不用說拉佩擺出的正是標準的施法姿勢。

「夏克——諾德——波爾多斯——薩克拉多。」拉佩的嘴裡唸唸有詞。

這是咒語,眞正的咒語,屬於黑魔法的咒語,是拉佩從幸運金幣的記憶裡面找到的。不過他只是裝樣子罷了,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就不可能施展這道魔法。

一道紫光射出來,射中霍夫的心臟,還從他的背後穿透出來。那紫色的光芒恐怖而又邪異,像一縷青煙在半空中飄蕩著。下一瞬間,他的身上又冒出縷縷黑煙,黑色的煙霧組成一個人的形狀,那張臉和霍夫有幾分相似,被風一吹,就看到人形在痛苦掙紮著。

霍夫倒了下去,他仰天倒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鮮血從他的身體底下迅速流淌出來,卻並不滲透進土裡,而是如同水珠滴在打蠟的地板上一樣,居然凝聚成團,滴溜溜地滾動著,匯聚到拉佩的面前,形成一座五芒星陣。

「黑魔法……」那個認出魔杖的警察又驚叫起來,他的嘴唇在微微顫抖著。

那幾名警察全都臉色煞白,一步步後退。

此刻警察們的心裡全都後悔得要命,原本以為能夠撈到一筆外快,沒想到遇上這麼個煞星。黑魔法師的名聲可不怎麼樣,什麼殺手、什麼海盜,和他們比起來差遠了。殺手是為錢殺人,海盜是為了利益殺人。但黑魔法師就不同了,他們殺你可能有各種理由,或許是為了你身上的某個器官,或許是某種黑彌撒的需要,或許乾脆就是想殺人。

所有的人都在發抖,不只是警察,同樣也包括那些扒手,但是沒人敢逃,他們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已經中招了?

他們看著霍夫的血迅速流乾,看著屍體變得骨痩如柴,鬆鬆垮垮的皮膚就如同癟了的布袋一樣耷拉著,以至於顯得異常恐怖。

突然,一股深紫色的火焰騰空而起,火焰中隱約可見一團人形煙霧在痛苦掙紮著,明明沒有聲音,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彷彿都聽到淒厲的哀號聲。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明明沒有招惹到這個傢伙,為什麼他拚命找我的麻煩?」拉佩看著那具屍體,用悠然淡雅,略微帶著幾許哲人氣質的口吻問道。

沒人回答,不管是扒手還是警察,此刻全都被嚇壞了。

「你們用不著害怕,我其實很好說話的,黑魔法師並不都是邪惡的。」拉佩辯解道。

這番辯解顯然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根本沒有人相信拉佩的話,反倒有不少人愈發確信黑魔法師是邪惡的化身。

「不過這樣也好,最近這段日子,我碰到了 一個麻煩,正需要有人幫我做事。」拉佩將魔杖朝著漢德一指:「你過來。」

「別殺我,別殺我。」那名小扒手的身體抖得像篩糠一樣,沒有尿褲子已經不錯了,而他身後的那些扒手,有不少人褲襠已經濕了 一片。

又是一道紫光射出。

漢德大叫一聲,身體晃了晃,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沒事。緊接著他發現四周的人都遠遠地逃離,而且一個個都盯著他的頭頂。

漢德抬頭一看,在他的頭頂上方懸浮著一團發光的紫色煙霧,煙霧中隱約可見一顆咧嘴微笑的骷髏。

「你最熟悉這裡,以後這裡就交給你管,只要你聽話,就不會有事。」拉佩慢悠悠地說道。

如果以前漢德聽到這話,肯定會高興地跳起來,但是現在他卻沒這樣的心思。他已經猜到頭頂上的那顆骷髏是什麼東西,十有八九是某種詛咒,一旦他不聽話,詛咒就會立刻發動。

「我是您的一條狗。」漢德硬擠出一臉的微笑,他很會見風使舵,要不然也不會混得這麼好。

深紫色的火焰已經熄滅,那道人形也隨之消失,那麼多血液居然全都被蒸發乾淨,只留下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五芒星圖案,和滿院子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

「我讓你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那幾名打手叫到這裡來,我記得總共有六個人。」拉佩剛剛看過馬基亞維利寫的《君主論》,對裡面的觀點印象頗深。

馬基亞維利認為,當暴力不可避免,當殺戮成為唯一的選擇,就必須永絕後患,讓鮮血一次流完。

那幾名打手絕對是霍夫的心腹,而且這幫傢伙都曾經打過拉佩家人的主意,所以一個都不能留。

「然後你去拉爾夫街二〇五號,把威爾森太太和她的女兒請到這裡來。威爾森先生在伯爾尼大街的第七郵政署上班,和我父親是同事,等到他下班的時候,把他和他的侄子也一起接到這裡來。」拉佩命令道。

拉佩打算一次把幾個麻煩一起解決,不過他並沒打算殺掉威爾森一家。一是沒必要,畢竟大威爾森和他父親的爭端屬於辦公室的紛爭,雖然大威爾森採用的手段不太光明,小威爾森也很討厭,但是罪不至死。二是他不打算把事情鬧大,霍夫只是一個扒手頭目,那幾名打手更是不起眼的小角色,殺了也就殺了,沒什麼麼要緊的。但大威爾森就不同了,畢竟是郵政署的職員,吃公家飯的。

「對了,這裡有沒有大點的木盆?」拉佩又問道。

「有,用來洗衣服的,足夠把我們所有人的衣服全都浸進去,同樣也夠塞下五、六個成年人。」漢德絕對是一條好狗腿,他已經沒了剛才的恐懼,腦子活絡多了。

「抬到院子當中,我有用。」拉佩說道。

話音剛落,角落裡面有一名小扒手已經嘔吐起來。那名小扒手也就十一、二歲,在這群人裡面年紀算是小的,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看上去也挺稚嫩,應該是剛剛入行沒多久的新人。

拉佩記住了這名小扒手的模樣,反應這麼快,說明這個小傢伙挺聰明,嘔吐說明他良知未泯。

拉佩轉過身來,朝著那幾名警察看過去,滿臉微笑地說道:「現在輪到我們談談了。」

樓上,原本屬於霍夫的房間現在歸拉佩所有了。誰都不會把他剛才對漢德的任命當眞,甚至包括漢德自己也知道,眞正的頭應該是這位。

這個房間,前面是客廳,佈置得倒也精緻,地上鋪著帶有圖案的羊毛地毯,家倶都是白漆勾勒著金線的那種。天花板上是繁複的格子花紋,而且還貼了金,比市長辦公室還要奢華,四周的牆壁上還附庸風雅地掛了幾幅油畫。牆角還有一個紅木做成的酒櫃,裡面琳瑯滿目全都是一瓶瓶的名酒。

拉佩隨手拿了 一瓶,又拿了幾個杯子,然後笑著說道:「弗洛拉蒂莊園六三年產的酒很不錯,可以說是最好的一批,以前我只聽說過,卻沒機會品嚐。應該感謝霍夫先生,這傢伙是個不錯的收藏家。」

這當然是滿口胡謅。

雖然拉佩得到幸運金幣的第二天,就搜索了所有和美食、烹飪、管家有關的知識,但是內容畢竟有限,只能知道個大概。不過他並不擔心那幾個警察能夠看出破綻來,他喝不起這樣的酒,那幾個警察同樣也喝不起,恐怕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果然,聽到拉佩說得有模有樣,那幾個警察全都一臉期冀。

倒好酒,拉佩拿了一杯,學著記憶裡面的那套做法。把杯子托在掌心之中,

一邊旋轉,一邊聞了聞,然後一臉陶醉地說道:「醇香綿厚,果然是好酒。」

「好酒,果然好酒。」

「這香味就與眾不同。」

警察們跟著應和,裝得都像眞的一樣。

拉佩輕輕地抿了一口,把酒含在嘴裡,彷彿是在品嚐,實際上他難以下嚥。他是第一次喝酒,對這種味道很不習慣。

那幾名警察當然不知道,只以為這是眞正品酒的方式,他們以前那種喝法根本就是牛飮,不由得慚愧起來。

「其實沒今天這件事,過一段時間我也會去找警察。」拉佩仍舊用那種慢悠悠的口氣說道,這是貴族的派頭,是從比格.威爾那裡學來的。

那幾名警察頓時緊張起來,他們不知道拉佩想幹什麼?被黑魔法師惦記上,絕對不是讓人高興的事。

「威爾勛爵遇刺的那起案子,有線索了嗎?」拉佩問道。

那幾名警察全都一愣,他們的臉色都變得怪異起來。說實話,大家剛才都在猜測拉佩會說什麼,但是絕對沒有想到會和刺殺案扯上關係。

看到沒人說話,拉佩繼續言道:「我明白,你們上面的人肯定打算一直拖下去,反正這是一起政治事件,不歸警察管,完全可以踢給秘密警察。而秘密警察人員有限,在塔倫這個小地方只有一個聯絡站,管的只是情報傳遞,迎來送往之類的小事,根本沒有調査這起案子的能力。」他裝出一副抱怨的模樣。

那幾名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沒有發出聲音。

身為警察,必須懂得察言觀色。這番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只要不太蠢,全都能夠明白其中的含義,不過他們並不完全相信。

「你們中的一位能不能幫我去一趟警察廳?你們的廳長手裡應該有一封文件,是上個月十二日從馬內寄出的,由專人送交到他的手裡,那上面是陛下的命令,讓他全力配合威爾勛爵。命令是用密碼寫的,不過只有一半密碼,另外一半密碼在勛爵手裡。可惜,勛爵遇刺,沒來得及交代這件事。」拉佩說到這裡,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封信。

信被推到桌子的中央。

那幾個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去接。過了好半天,那個中年警官終於深吸一口氣,雙手很小心地把信拿起來,然後鼓足勇氣說道:「我去去就來,應該不會耽誤您的時間。」

拉佩沒等中年警官說完,隨即又道:「你順便告訴廳長大人,我們並不是要證明什麼,也沒必要證明什麼,我們從來不存在,也不會和警察系統有任何交集。」

中年警官沉默片刻,朝著拉佩微微欠了欠身,他明白拉佩的意思。

另外幾個警察也聽明白了這番話的含義,如果說剛才還有一絲懷疑的話,那麼現在就再也沒有任何懷疑。

秘密警察就應該是這樣——低調、深沉、神秘、恐怖,躲在暗處,不為人知。

中年警官離開了。

拉佩翹起二郎腿,隨口問道:「警察署的福利怎麼樣?應該比我們郵政署強得多吧?」

拉佩說這話是為了放鬆氣氛。

「大家都是吃公家飯的,兩邊能差多少?」一個也算有點見識的年輕警察接下拉佩的話頭。

「話不能這麼說,你們有外快的,我們拿的是死工資。」拉佩嘆了口氣。

「你不是還有一塊,那邊的工資應該很高吧?」那名年輕警察試探道,對於傳說中的秘密警察,他充滿了好奇。

「你肯定不會相信,那塊的工資並不高。」拉佩完全是一副閒聊的模樣。

「我確實不信。」那名年輕警察搖頭。

「那塊的工資眞的不高,畢竟一半的經費是從陛下的口袋裡面掏出來的,另外一半是撥自國庫,而陛下需要用錢的地方又很多......」拉佩現抄現賣,這是從比格.威爾那裡知道的,自然不會錯。緊接著他又道:「我們可沒什麼外快,更談不上什麼福利,不過有一個好處,你想學什麼都行。想學魔法,有最好的魔法師教你.,想學劍法,同樣有最高明的劍客傳授技藝?,想成為騎士也容易。而且那裡面的機會也多,我只要不出差錯,二十年後,要嘛去外國擔任外交官,要嘛進帝國硏究院?,也可以加入軍隊,一進去就是少校。等到我退休的時候,應該能獲得勛爵的頭銜,如果中途立功的話,時間可能會提早。」

這些同樣也是眞話,是拉佩從比格.威爾那裡聽來的。

那幾名警察全都嘖嘖連聲,他們都羨慕極了。

在第七郵政署的外面,漢德雙手插在口袋裡,背靠著一棵樹,眼睛盯著郵政署的大門。在他的身旁,三名打手正不耐煩地走來走去,這三個人正是禿頭、雞爪和快腿。另外三個人被拉佩打成重傷,雖然也被叫了出來,但是此刻只能坐在
旁邊的一輛馬車裡面。

「那小子怎麼樣了?」雞爪問道,他被拉佩踩斷了手腕,所以對拉佩的怨恨比另外兩個人更深。

「放心,他很慘的。」漢德撒謊根本不眨眼睛。

「等一會,我會讓他明白得罪我的下場。」雞爪捏緊了拳頭,當然,他捏的是沒斷的那隻手,另一隻手還綁著繃帶呢。

「我要上他的妹妹。」禿頭在一旁說道。

「那我就上他的老媽!」快腿也興奮地喊道。

「上、上,你們都上。」漢德冷眼地看著那三個傢伙,死到臨頭都不知道,眞是可憐。

突然,漢德的精神一振,因為他看到一輛馬車從郵政署的大門裡面出來。那是一輛私人馬車,兩個輪子的,車輪已經磨損得很嚴重,坐的墊子也又破又舊,拉車的馬也已經上了年紀,不過車身上的油漆卻是新刷的。

這是威爾森一家的馬車。

舊是舊了 一些,但那畢竟是馬車。拉佩一家連馬車都坐不起,更不用說擁有私人馬車,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威爾森一家的家境比拉佩一家要好得多。

趕車的正是大威爾森本人。和他那個侄子一樣,大威爾森是個胖子,個頭也不高,四十幾歲,油光滿面,額頭有些微禿,蒜頭鼻配上一副水泡眼,臉上無時無刻不帶著笑容。

這同樣是一隻笑面虎。

馬車停在門口,過了片刻,只見小威爾森快步跑了過來,喜孜孜地上了馬車,在他叔叔的旁邊坐好。

「今天那小子沒來上班。」小威爾森得意洋洋地說道。

「我和你說過無數次,對於失敗者要表現得寬容一些。」大威爾森搖頭說道。

他雖然嘴上這樣說,不過眼神之中同樣流露出得意之色,暴露了他的眞實心情。

大威爾森衝著侄子說了 一聲「坐好」,便用力地甩了 一下馬鞭,馬鞭在半空中發出一聲脆響,拉車的那兩匹老馬立刻動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走著。

此刻,大威爾森想的是晚上要不要慶祝一下?因為署長已經透露出消息,晉升的名單已經交上去了,月底就能確定下來。

大威爾森正出神,路邊|下子竄出幾個人,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幾個人已經爬上了馬車。其中一個年紀最小的鎵伙手裡突然彈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匕首尖頂在大威爾森的肋骨上。

「你......你們想幹什麼?」大威爾森嚇壞了。

「有人請你共進晚餐。」漢德笑嘻嘻地說道,這小子最擅長欺負弱小,當初對付拉佩就是這樣。

「你別亂來,我是郵政署的,只要我喊一聲,立刻會有一大群人跑過來,到時候你們一個都逃不了。再說,消防隊離這裡也不遠。」大威爾森畢竟年紀大,比那時候的拉佩要有氣魄很多,他知道不能跟著這幫傢伙走。

可惜還沒等大威爾森硬起來,漢德就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根項鏈,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那是一條藍寶石項鏈,是為了紀念結婚十週年,他買給妻子的,透過那顆藍寶石,可以看到底部刻著妻子的名字。

「我們已經先去過你家了,你的妻子和女兒已經在我們那裡等候著了,你如果不去的話,你那份大餐可就要由她們倆享受了。」漢德顯然很精通脅迫別人的辦法。

大威爾森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他看了看身後的郵政署,心裡猶豫起來,「叔叔。」小威爾森拉了 一下大威爾森的袖管,這小子同樣臉色慘白,只見他朝著後面甩了一眼。

大威爾森這才注意到後面還跟著一輛馬車,他哀嘆一聲,徹底放棄了反抗。

「你們照顧好威爾森先生,我來趕馬車。」漢德笑嘻嘻地搶過馬鞭,說實話,他對馬車很感興趣,甚至超過偷東西,因為他一直想要一輛屬於自己的馬車。馬車在十字路口拐了個彎,然後朝著扒手們的據點而去。

從郵政署到扒手據點也就七、八分鐘的路程,不過馬車是沒辦法進小巷的,當初霍夫選擇那幢樓作為據點,這條小巷也是原因之一。

走在濕滑的小巷裡面,大威爾森就感覺到腳底發軟,他的侄子小威爾森也好不到哪裡去,叔侄倆看著兩邊緊挨著的窗戶,都在琢磨要不要呼救。

突然,大威爾森眼睛一亮,他看見前面有一名警察。「警官、警官,救命啊,警官。」大威爾森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

那個警察正是剛才離開的中年警官,他先是一愣,緊接著看到後面的漢德。

「這傢伙就是你們老闆請的客人?你的動作也太慢了吧?我都已經跑了 一趟警察廳,你居然才回來。」中年警官看都沒看威爾森。

大威爾森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剛才他鼓足勇氣喊救命,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現在他連最後的一絲勇氣都已經沒了。

「起來吧,別讓我的老闆等急了。」漢德很高興地說道。他高興不是因為大威爾森吃癟,而是因為中年警官幫了他一個大忙,他一直在為怎麼稱呼拉佩而煩惱。叫「頭」?顯然不合適?,叫「老大」?匪氣太重,他不認為拉佩會喜歡?,叫「老板」就不同了,含蓄、低調,卻不失尊敬。

漢德讓身後兩名打手架起大威爾森,他自己則一把抓住小威爾森的領子,連拖帶拽地把這叔侄倆弄進那幢樓。一進去,就聽到裡面傳來女人的聲音:「阿爾,你總算來了,你們倒底得罪了誰啊?」

那個女人一邊說,一邊哭,神情明顯有些失常。

大威爾森正打算安慰幾句,突然他臉色一變,因為他沒看到女兒。

「安妮呢?她沒出事吧?」大威爾森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她嚇壞了。」威爾森太太的情況也不好,只見她哆哆嗦嗦地朝著天井中央一指。

天井中央放著一隻很大的木盆,等到看清木盆裡面的東西,大威爾森差一點坐倒在地。那裡面是一具屍體,一具恐怖到極點的屍體,乾枯精瘦如同骷髏,偏偏皮膚如同癟了的布袋一樣垂著。

不只是大威爾森看清了木盆裡面的東西,那幾名打手也看清了,一開始他們沒認出那是誰,好半天才有一個人大叫一聲:「是頭,頭死了。」

話音落下,只聽到身後匡噹一聲響,唯一的那扇門被關上了,門上的插銷也同時落下。

「歡迎各位的到來。」樓上傳來一陣淡然,同時又帶著幾分優雅的聲音。

「拉……拉佩,是……是你。」大威爾森聽出來了,他的臉上徹底失去了血色。

撲通一聲,小威爾森坐倒在地上,他的褲襠濕了。

這叔侄倆來的時候都以為最壞的可能就是遭遇綁架,可能要花掉一筆錢,但是命應該可以保得住。但是現在看到那個所謂的老闆居然是拉佩,再加上木盆裡面的屍體,他們只感覺眼前一黑。

「你……是你。」一名打手顫顫巍巍地叫道,他的聲音尖銳細長,正是那個褲襠被踢爆的傢伙。

尖叫聲驟然停止,那名打手眼睛發直,身體緩緩倒了下來,他的額頭正中多了 一個黑色的小點,大部分人都沒有看清那是什麼。

但漢德看清了,他離得近,再加上來的路上,他就知道拉佩擅長暗器,用的暗器是隨處可得的鐵釘。另一個看清的人是那位中年警官,他的距離也不遠,再加上他見多識廣,以前也遇到過會使暗器的罪犯。

又是五聲慘叫,剩下的五名打手也全都倒在地上。門口到樓梯口的距離不到七尺,這五個傢伙有三個是廢人,有一個是輕傷員,剩下的那個膽子小,早已經手軟腳軟,所以一個都沒逃過。

中年警官微微皺了皺眉頭,動輒殺人,拉佩的心狠手辣讓他忌憚。但警官當然不知道,拉佩不得不下狠手,因為這五個傢伙全都用拉佩的家人威脅過他。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威爾森一家,他們已經連哭的勇氣都沒有了。那夫妻倆緊緊抱在一起,眼睛都緊閉著,根本不敢看,如果要死的話,他們情願這樣死。

「過來幾個人,把屍體扔進木盆裡面。」拉佩吩咐道。

一陣遲疑之後,幾個年紀稍微大些的扒手立刻走過來,兩、三個人拖一具屍體,把這些屍體扔進木盆裡面。

此時屍體高高地堆了起來。

「我的暗器手法怎麼樣?這幾天剛學的。」拉佩轉頭衝著中年警官問道。

「漂亮,實在太漂亮了。」中年警官連聲恭維。

「威爾勛爵遇刺的那天我也在場,我親眼看著刺客得手,看著他突破重圍。他的劍術就不用說了,實在是強悍,連魔法都能夠格擋開。他的飛刀也很帥,簡直是帥極了。我以前一直認為魔法師是最帥的,並且為此而自豪,但是看到那名刺客之後,我的想法有些動搖了。我放棄了原來的魔杖,換成現在這根,這根魔杖可以當刺劍來使用,同時我也在練暗器。」拉佩滔滔不絕地說著。

中年警官並不覺得這是謊話,那天他也在場。說實話,他也覺得那名刺客的身手帥極了,如果年輕二十歲,說不定他也會去模仿。當然前提是他必須找得到老師,不管是劍術,還是暗器,都需要有人傳授。正因為如此,他愈發相信拉佩是秘密警察的人,也只有秘密警察才有這樣的資源,想學什麼,就學什麼。

「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拉佩突然轉移了話題。

「廳長大人讓我轉達對您的問候。」中年警官朝著拉佩微微鞠了個躬。

別人聽到這話,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頂多就是那些扒手的臉上多了 一絲驚詫。

唯獨威爾森一家的反應很大,他們抖得更厲害了,大威爾森已經連跪都跪不住,反倒是他的妻子表現得更加堅強一些。

「廳長大人還讓我帶一句話給您,如果您需要警方配合的話,可以找我們的署長,以後就由我們署長和您聯絡。」中年警官說道。

「高明,廳長大人的安排實在太高明了,知道我們存在的人越少越好,我們原本就應該隱藏在暗處。」拉佩突然伸出右手:「將來可能有很多事需要煩勞閣下。

中年警官伸出雙手,握住拉佩的手:「不敢,不敢,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

拉佩笑了笑,他收回手之後,悠然地走到威爾森一家跟前,不疾不徐地說道:「讓我想想,應該怎麼處理你們?」

下集預告:

拉佩開始布下樁腳,他首先震懾住威爾森叔侄;同時對小扒手們恩威並施,讓其自願成為他的私人軍隊;接著再向警察署署長拋出肥餌,準備釣魚上鉤!

威爾勛爵的亡靈與拉佩,涉險進入馬文探長的住處査探刺殺案的線索,他們會有什麼發現?

拉佩冒險參加黑魔法集會,打算召出魔王與其締約,他將會付出什麼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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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12-12 10:00 PM

《劍的旋律02》

拉佩開始布下樁腳,他首先震懾住威爾森叔姪;同時對小扒手們恩威並施,讓其自願成為他的私人軍隊;接著再向警察署署長拋出肥餌,準備釣魚上鉤!威爾勳爵的亡靈與拉佩,涉險進入馬文探長的住處查探刺殺案的線索,他們會有什麼發現?拉佩冒險參加黑魔法集會……

第六章 收服

  一陣陣慘叫聲在天井裡面迴蕩,威爾森叔侄在地上打滾,他們的身體劇烈抽搐著,似乎正承受著可怕的酷刑,但是沒有人碰他們一根汗毛。

  那群小扒手就站在旁邊看著,慘叫聲讓他們一個個臉色蒼白。那幾名警察同樣也在旁觀,他們見慣了類似的場面,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發出慘叫的是威爾森叔侄,拉佩沒對威爾森的妻子和女兒下手,他有自己的底限。不過威爾森太太卻感同身受,一臉痛苦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不知道過了多久,慘叫聲終於平息,威爾森叔侄氣喘吁吁地躺在地上,他們已經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這是一個小魔法,對人的身體沒有絲毫傷害,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人感到痛苦。」拉佩慢悠悠地說道。

  拉佩當然撒謊了,這並不是魔法,而是從佛勒老頭那裡拿的一瓶痛苦劑。這種藥其實是一種迷幻劑,直接在人的意識之中製造出痛苦的感覺,確實對身體沒有直接的傷害。但是劇烈的痛苦本身也是致命的,很多人承受不住,會活活痛死。

  「這個魔法非常有意思,它可以讓中魔法的人想昏過去都做不到,剛才你們是不是感覺到頭腦特別清醒,意識也特別清晰?」拉佩興致勃勃地問道。

  大威爾森和小威爾森連忙點頭。

  「這個魔法還有很多變種,剛才你們嘗到的只是普通的痛苦,你們要不要試試烙鐵燙,或者針刺?要不然兩種一起上?」拉佩笑著問,他笑得就像是魔鬼。

  這一次連威爾森太太都有反應了,三個人同時搖頭。

  拉佩半蹲下身子,笑咪咪地看著大威爾森,然後淡淡地說道:「你侄子的手腳一向不乾淨,上班的時候利用職務便利偷包裹。到了後來,他乾脆連你們家的錢都敢偷,結果被你發現了,這小子居然畏罪潛逃,是不是這樣?」

  「啊?」大威爾森傻愣愣地看著拉佩,他還沒完全從痛苦中恢復過來,腦子有些遲鈍,一時之間沒明白拉佩的意思。

  「看來剛才的教訓還不夠,你還要來點……」拉佩舉起了魔杖。

  「是,是,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這一次大威爾森的反應不慢,立刻大叫起來。

  「我剛才說了什麼?」拉佩問道。

  大威爾森想了想,頓時臉色大變,他已經明白了。

  大威爾森臉色慘白地看了侄子一眼,眼神中滿是歉疚,不過他猛地一轉頭,朝著拉佩說道:「是的,是的,您說得一點沒錯。我這個侄子狼心狗肺,一點都不顧念我們養他那麼久的恩情,居然偷家裡的東西,更可惡的是還偷郵件。」

  小威爾森的反應慢了半拍,不過馬上也明白過來,他嚇得差一點尿了,這似乎是要殺他的節奏。

  「不要,不要啊!我沒偷東西,我什麼沒偷。」小威爾森哭天搶地大聲叫著。

  威爾森太太也臉色慘白,她動了動嘴巴,但是最終也沒開口。因為她首先要考慮的是她的家,考慮她的丈夫和女兒。

  「給我閉嘴,我沒想要殺你,如果你再敢製造噪音的話,我就不客氣了。」拉佩轉過頭朝著小威爾森怒吼。

  這招很管用,聽到自己不會死,小威爾森立刻閉上嘴巴。

  「警官先生,能不能幫忙備個案,順便錄個口供?」拉佩轉頭朝中年警官問道。

  「沒問題,樂意效勞。」中年警官已經明白拉佩的意思。

  大威爾森被帶到一旁錄口供去了。

  所謂的口供,根本就是中年警官在寫,大威爾森要做的只是最後簽上自己的名字。

  「現在你已經是罪犯了,想不想在監獄裡面度過餘生?」拉佩看著小威爾森。

  小威爾森臉色慘白,雖然他用不著死了,但是也不想進監獄。

  「漢德。」拉佩轉頭喊了一聲。

  那名小扒手連忙跑過來,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

  「從今往後,這傢伙就是你的手下了,你給他找一份活。這傢伙認得字,能寫會算,而且很擅長做那些需要分類歸檔的工作。」拉佩不會刻意貶低任何人,父親花錢讓他上學,所以他能寫會算。而小威爾森和大威爾森只是叔侄關係,大威爾森為人刻薄,怎麼可能拿錢出來供侄子唸書,所以小威爾森是自學的,至少在這一點上,小威爾森比他強。

  漢德可不蠢,一聽到這話,他立刻回道:「這裡正缺一名管賬的,以前是霍夫自己管賬,我是不認字的,更不用說算術了。」

  漢德說的是實話,不過他同時也是在表忠心。讓小威爾森管賬,就證明他只是一個管事的,真正的首領仍舊是拉佩。同樣也等於告訴拉佩,他不會貪污,也沒辦法貪污。

  可惜漢德搞錯了拉佩的意思。

  只見拉佩搖頭說道:「我知道以前你們偷來的東西都要交給霍夫,而且你們每個人的頭上都有份額,必須偷到一定金額的東西,要不然就得挨鞭子,我沒說錯吧?」

  拉佩看了遠處躲在角落裡面的女扒手一眼,這番話都是那名女扒手說的。

  「是的。」漢德提心吊膽地回答。

  「從現在開始,這個規矩取消,我不缺錢,也不需要這種錢,從今往後你們替自己幹活。」拉佩說道。

  漢德一愣,那些扒手也一樣,好半天突然有人歡呼起來。

  漢德也跟著歡呼,他並沒有感到失落,憑他的手藝,想要多少錢都可以自己去偷,用不著剝削底下的人。

  「不過有句話我要警告你們,偷東西要適可而止。」拉佩提醒道。這其實是他自己的經驗之談,正是因為偷了不能偷的人的錢,才引出後面這一大堆麻煩,雖然結局還算不錯,但是他情願這一切沒有發生。

  「我明白的。」漢德連忙回答。

  「霍夫肯定有銷贓管道吧?」拉佩又問。

  「知道,知道。」漢德立刻承認。

  「以後這件事就由你和他管。」拉佩看了小威爾森一眼:「你們倆拿一份作為抽成。」

  漢德和小威爾森對望一眼,兩個人都不敢說話,既不敢答應,也不敢拒絕。

  「我不需要你們的錢,但是我需要你們幫我做事,需要你們幫我探聽消息,眼前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去做,我要知道大家對不久之前的那起刺殺事件的反應。你們不管聽到什麼,都告訴小威爾森,他負責記錄、整理,並且彙總。」

  說到這裡,拉佩蹲下身子,在小威爾森的臉頰上輕輕拍了拍,低聲說道:「你可別讓我失望,不然的話……」

  拉佩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已經足夠了。在這一天裡面,小威爾森已經經歷得太多,也吃夠了苦頭,他知道拉佩的意思。

  突然漢德靈機一動,滿臉關切地問道:「老闆,咱們算不算是為國王服務?」漢德真正的意思其實是,他們算不算秘密警察的成員?

  很多人頓時豎起了耳朵,這其中有扒手,也有警察,甚至也包括威爾森叔侄。

  威爾森這對叔侄隱約間有那麼點猜測,畢竟堂堂警察廳長不可能和一個小郵差有什麼瓜葛。更何況,拉佩是個魔法師,居然還在做郵差。

  魔法師的地位很高,和教士、貴族屬於同一等級,就算黑魔法師,如果要隱藏身份,也沒必要做郵差吧?

  所以威爾森叔侄也已經感覺到拉佩的身份有問題。

  拉佩思索了片刻,然後才不疾不徐地說道:「你們暫時只屬於外圍成員,不享受津貼,也不在名單裡面……過幾天我會帶一些東西過來,對你們進行一些測試,看你們有沒有天賦?有天賦的人,我會列在另外一個名單裡面。」

  「您是說我們也有機會成為魔法師?」漢德頓時興奮起來。

  「不一定是魔法師。」拉佩搖頭:「有可能是騎士,也有可能是劍客,天賦的種類有很多。」

  拉佩其實是隨口說說罷了,身為一個領頭的,必須給底下的人一些希望。

  收買人心的辦法有兩種,一種是慷他人之慨,拉佩剛才已經做了;以後這些扒手偷到的東西不需要上繳,這就是好處。另一種就是讓底下的人看到上升的空間。

  有沒有天賦還不是拉佩一句話?

  至於傳授什麼?幸運金幣裡面有那麼多人的記憶,魔法師、牧師、聖騎士、騎士、戰士、劍客、弓箭手、刺客、海盜、探險家……應有盡有。

  幸運金幣是好東西,只有拉佩一個人用,那就太浪費了。

  在拉佩看來,最適合的用法應該是自己先學,然後現學現賣,訓練出一批得力的手下。

  這一切都是幕後黑手人格想出來的。殺掉霍夫,掌控這個扒手組織,然後將這群扒手訓練成拉佩需要的手下,他或許可以組建起一支僱傭軍。

  轉過身,不再去管漢德和威爾森一家,拉佩朝著天井中央的大木盆走去。

  拉佩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毀屍滅跡。

  拔出細長的銀色魔杖,拉佩指著那幾具屍體,他的嘴裡唸誦著別人聽不懂的「咒語」。連他自己也聽不懂,他是亂念的。

  一股黑煙從木盆裡面冒出來,之後黑煙化為人的模樣,一個個痛苦掙紮著。然後黑煙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最後把拉佩也籠罩進去。

  在黑煙的掩蓋之下,拉佩將口袋裡面的那根鐵管取出來,再掏出裡面的玻璃試管,把裡面的液體倒在屍體上。

  只聽到一陣「嗤嗤」的聲響,被液體傾灑到的屍體開始冒泡,血肉、筋骨全都化為黃褐色的膿漿,這些膿漿同樣具有腐蝕性,繼續進行著類似的反應。

  隨著一陣陣悽慘的哀號,黑煙非常詭異地往地裡滲透下去,那些由黑煙組成的人形也被「拖」入了地下。

  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相信那六個人的靈魂已經被拉進地獄之中,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加可怕的痛苦和煎熬。

  等到黑煙散盡,在場的人看到木盆裡面的景象,更是毛骨悚然,所有的人都連忙別過頭去,甚至連那幾名警察也不例外。

  對於這樣的反應,拉佩非常滿意——他的表演完美無缺。

  所有這一切都是表演,地上的五芒星陣是假的,那只是五根鐵釘和一根鐵線罷了。拉佩殺死霍夫的那道紫色光芒,其實只是塗抹了螢光劑的鐵釘。那人形的黑煙是煙霧塑性的結果。然而霍夫的屍體變得那樣恐怖是因為拉佩噴了一些干枯劑。至於滴落到地上的血液能夠如同水銀一般流淌,是因為他早在地上拋撒了一層粉末,主要成分是蠟,而這些粉末化作一層肉眼看不見的蠟膜,使得血液無法滲透進土裡。粉末裡面還有助燃劑,燃燒的時候呈紫色,這把火也讓蠟膜徹底消失,省得事後敗露。

  看著六具屍體全部化盡,連殺人用的鐵釘也被腐蝕得一乾二淨,拉佩終於鬆了口氣。表演正式結束,大幕已經降下,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熱烈的掌聲。

  「口供已經錄完了,您要過目嗎?」中年警官第一個打破了沉默。

  「沒必要,您辦的事,我絕對放心。」拉佩連忙回道,緊接著他看了看大威爾森:「再說,這位先生是聰明人,他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能放了我們一家嗎?求求你,至少放過安妮,她從來沒冇傷害過你。」大威爾森一臉淒苦,雖然拉佩承諾過不殺他,但是他仍舊感到害怕。

  「放心,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甚至她不會記得今天發生過什麼,臨走的時候我會改動一下她的記憶。」拉佩早就準備了一瓶催眠劑。威爾森太太和女兒被送到這裡來的時候,他就偷偷地噴了一些催眠劑在那個女孩的臉上,女孩看上去是清醒的,實際上腦子裡面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會記得。

  「謝謝,太謝謝您了。」大威爾森誠惶誠恐地說道,這一次不是恭維,拉佩肯放過他一家,他確實要謝天謝地。

  「你要感謝我,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的事,甚至包括我的父親。明天在郵政署,你乾脆就裝作不認識我,不需要對我表現得太多尊敬,也不需要任何特殊的關照,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拉佩吩咐道。

  大威爾森一個勁地點頭,不過他心底裡面卻一片冰冷,此刻他愈發確信拉佩的身份不簡單。

  拉佩的心情好極了,從扒手據點出來,他只想快點回家,不過他還得為佛勒老頭準備晚餐。

  此刻拉佩根本沒興趣進廚房,直接從附近的餐廳裡面買了一些食物,裝盤之後放在了餐桌上。

  「晚餐已經幫您準備好了,您吃完之後,盤子就放在桌子上,我明天會收拾,我有些事要早點走。」拉佩和老頭打了聲招呼就回家了。

  拉佩並不是空手回家的,他的手裡拎著一個大袋子。

  「你怎麼回來得這樣早?」拉佩的母親異常驚訝,緊接著她的臉色一變,有些擔憂地問道:「不會有什麼事吧?」

  「沒事,僱主臨時有事出門去了,放了我半天的假,他還讓我把晚餐帶回來。」拉佩將那個大袋子放在桌子上,裡面是一塊很大的烤排,一隻燒雞和六隻生蠔。

  「你的那位僱主實在太慷慨了。」母親滿臉驚喜。

  就在這時,父親也走了過來,他比拉佩早回家。他以前總是加班,現在知道自己升職無望,他也就沒興趣做到那麼晚了,大威爾森一走,他也跟著下班。

  「爸爸,你幫忙切一下烤排怎麼樣?」拉佩提議,他是想讓父親提起精神來。

  父親沒有拒絕,不過他仍舊是一副萎靡的模樣。

  「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或許明天威爾森就會主動找你和解,說不定他還會放棄這一次升職的機會。」拉佩輕聲安慰道。他原本不想說這些的,只是看父親情緒低落,心裡有些難受,所以稍微透了點口風。

  「這怎麼可能?」父親根本不信。

  「這是真的。」拉佩湊到父親耳邊低聲說道:「聽說小威爾森出了點事,好像警察找過他了,大威爾森可能會受到牽連。」

  「真的?那太好了!」母親在一旁叫了起來,不過她隨即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又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你爸爸或許有機會升職了。」

  「升職,升職。」妹妹跳叫著從樓上跑了下來:「爸爸升職之後能幫我買一條新的裙子嗎?我這條太破了,根本沒辦法出門。」

  「等到我拿了薪水之後,我幫你買。」拉佩笑著對妹妹說。

  「好啊!」妹妹興奮地叫了起來。

  母親責備地看了拉佩一眼:「不要亂許諾。」

  「沒關係的,沒幾個錢,只要大家開心就行。」

  拉佩安慰道,緊接著他朝樓上走去,嘴裡說著:「我回房間換衣服。」

  一進房間,拉佩就把比格·威爾叫出來。

  「我已經問過了,是一個叫馬文的探長在查你的案子,據說這個馬文探長為人固執死板,一向以做事認真著稱。警察廳要嘛是真想查這個案子,要嘛是有人想整這個傢伙。」拉佩從那幾名警察嘴裡打聽到不少消息。

  「我仍舊不認為警察有用。」比格·威爾始終抱著不信任的態度,不過他隨即又道:「你打算怎麼查?那個馬文探長肯定有獨立調查的職權,在結論出來之前,沒人能夠知道他的調查進度,連警察廳長也做不到。」

  「確實是這樣,那傢伙總是隨身帶著卷宗,下班之後也會帶回家,所以我們得去他家一趟。」拉佩很無奈,他總不可能在警察廳下手。

  「你打算怎麼進去?爬牆嗎?」比格·威爾戲謔地問。

  「我怎麼知道?但願幸運金幣裡面能夠找到答案。」拉佩輕嘆一聲,他發現自己要學的東西越來越多。

  「我建議你去弄一套魔法裝備,就像那雙怪力手套一樣,能夠做出這東西人肯定也有其他貨色。」比格·威爾是國王的近臣,那雙眼睛絕對厲害,他看過一眼那雙手套,就立刻知道佛勒老頭在煉金術方面的造詣。

  「魔法裝備?」拉佩心動了。

  那雙怪力手套,原本對拉佩沒什麼意義,但是自從他擁有狼人的特性,耐力和恢復力一下子提升許多,怪力手套就變得有用了。

  「我明天去問問。」拉佩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反正他現在有錢了,扒手頭目的財產現在歸他所有。

  「你能不能給我一些建議?哪些魔法裝備最適合我?幸運金幣裡面沒這方面的內容。」拉佩就算有錢了,仍舊喜歡精打細算。

  比格·威爾沒有拒絕,他思索了片刻,這才說道:「你既然選擇了劍術作為主攻方向,而且是用細刺劍的輕劍客,需要的就是速度和靈活性。所以我覺得一件具有輕靈特性的披風或者斗篷,應該會很有用。還有帶『速度』或者『彈跳』特性的鞋子,對你同樣也非常有用,再來還需要壁虎套裝或者爬行者工具之類的東西。除此之外,還得準備一些非魔法類的裝備,比如讓你悄無聲息行走的『貓掌墊』,一副能夠掩蓋呼吸聲的面罩,一套方便行動的緊身衣。你還要學會開鎖,學會從外面把窗關上,學會徒手攀爬……」

  「你對這一套好像很熟。」拉佩狐疑地看著這位國王的特使,這個傢伙會不會也是假冒的?會不會是個賊?

  「我曾經是一名外交官。」比格·威爾解釋道。

  拉佩不明白,他不知道外交官和這些有什麼關係?

  「一個優秀的外交官往往也是一名出色的間諜,我們不但要在宴會、舞會上獲取情報,有時候也需要潛入某個人的家裡。」比格·威爾不得不繼續解釋。

  「這麼說來,你很精通這套東西?」拉佩萬分驚喜。

  「不——」比格·威爾連忙搖頭:「我本人並不精通,但是我身邊從來不缺這方面的人才,他們負責開鎖進去,然後拆除所有的陷阱,甚至在窗口幫我搭好繩梯。我要做的只是跟他們進去,確認哪些東西有用?哪些東西沒用?哪些是真情報?哪些是假情報?然後把有用的東西全都記在腦子裡面。」

  「原來如此。」拉佩明白了。怪不得找個傢伙說起來頭頭是道,本身卻沒什麼實力,那天被刺客一劍穿透咽喉,居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還沒換好衣服嗎?」樓下傳來母親的聲音。

  「我馬上下來。」拉佩喊了一聲,緊接著又對鬼魂說道:「你幫我制訂一套計劃,能夠用最短的時間讓我成為這方面的專家。」

  「好吧,讓我想想應該怎麼辦?」比格·威爾沒有拒絕,畢竟拉佩是為他才費這麼大的勁。

  夜還深,拉佩卻已經醒了。

  狼人的恢復力絕對恐怖,真正的狼人只需要睡兩、三個小時就行,拉佩沒那麼厲害,不過也只需要睡五個小時左右。

  從床上下來,拉佩飛身一躍,整個人一下子跳到天花板,只見他用兩根手指揠住窗戶的上沿,兩隻腳各踩住一邊的牆壁,身體完全貼在天花板上。

  貼是貼上去了,不過拉佩沒支撐多久,頂多五、六秒鐘他就下來了。

  「你需要大量的練習。」比格·威爾探出了半邊身體,現在天沒完全亮,夜晚還沒過去,他仍舊能活動。

  「比想像的要難得多。」拉佩看了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剛才揠住窗戶的上沿靠的正是這兩根手指,全身的重量都吃在上面,手指根本撐不住。

  「這個問題倒不是很大,爬行者工具裡面有一對爬行者之爪,有了它,你就可以省力多了。」比格·威爾說道。

  「幸運金幣的記憶裡面沒有。」拉佩嘟囔了一聲,他也有些奇怪。

  「那是給剛剛入門的人用的……我以前就用過,確實很省力,不過對於資深的小偷來說,那只會限制他們的活動。你看到過殺我的刺客,他踩著牆壁就跑上了房頂。」比格·威爾說到那名刺客的時候,臉上有些不太自然。

  「這倒也是。」拉佩清楚地記得那名刺客化裝成軍樂隊的人,身上穿的是軍樂隊的制服,刺殺比格·威爾之後,那傢伙甚至脫掉了上衣,只穿著一件襯衫,看不出有什麼魔法裝備。

  看來真正的強者並不需要依賴外物。

  不過拉佩不是強者,所以外物對於他來說必不可少。

  拉佩現在有些急不可耐,想要去佛勒老頭那裡,但是就算去了也沒用,佛勒老頭現在肯定在睡覺。

  拉佩看了一下窗外,他猜想現在才兩點左右。

  拉佩家睡得很早,為了節省燈油錢,九點就上床睡覺了。以前是五點鐘起床,時間正好,現在就太早了。

  「現在我如果睡下去,還能不能從幸運金幣裡面得到一些東西?」拉佩轉頭問鬼魂。

  「沒用,一天只有一次。」比格·威爾立刻回答,他也曾經試過。

  「看來我只能去佛勒老頭那裡了,至少他的書房裡面還有很多書可以看,我還可以做實驗。」拉佩不想浪費時間。

  「想打發時間,你其實可以考慮自己製作一套爬行者工具,這東西雖然是魔法物品,不過魔法師只負責最後的工序,之前都是鐵匠和裁縫的事。」比格·威爾捉謎道。

  「我又不是鐵匠,也不是裁縫。」拉佩沒把握,更沒興趣。他的目標是成為魔法師和劍客,學點廚藝倒也有用,至少可以自己做東西吃,但學打鐵和裁縫的手藝就沒什麼意義了。

  「你如果打算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就必須學一些簡單的工匠技藝,因為很多工具必須親手打造,只有你才清楚自己需要什麼。」比格·威爾說的這些,絕對是經驗之談。

  當初和比格·威爾合作的那些盜賊一方面為了巴結他,另一方面覺得他沒有威脅,不可能搶他們的生意,所以閒聊之中說了一些這方面的訣竅。

  而這些訣竅是幸運金幣裡面沒有的。

  拉佩聽進去了。不過這樣一來,他又多了一大堆事。

  昨天晚上拉佩已經看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比如各種格鬥方式,駕馭馬匹的技巧,火槍的運用,巷戰的打法,以及被他捨棄的那幾種刺客的訓練方法。

  扒手的手非常靈活,也很敏感,穩定性同樣不錯。再加上他們動作迅速,身手敏捷,膽子也大,稍微訓練一下,就能成為城市作戰的好手。

  所以拉佩首先打算教的就是暗器。

  城市作戰的距離一般不會太遠,頂多幾十尺,在這樣的距離,暗器絕對是最合適的武器。

  此時拉佩隨手扔了一根釘子出去。

  「奪」的一聲輕響,釘子深深扎進了十幾尺外一棵樹的樹幹裡面,尖頭命中,而且筆直釘了進去,盡根沒入。

  拉佩甩了甩手腕,剛才那一下用力太猛,手腕差一點脫臼,不過結果讓他很滿意。

  於是拉佩隨手抽出三根釘子。

  暗器的威力和射程都不能和弓比,更比不上弩,卻有著自己的優點:一是隱秘,二是連續,三是數量。

  暗器可以抓起一把撒出去,但弓、弩、火槍都做不到。

  「奪奪奪!」又是三聲輕響,和剛才一樣,三根釘子打在樹幹之上。不過只有一根盡根沒入,另外一根釘進樹裡三分之二;最後一根打偏了,掀起一大片樹皮,然後打在牆壁上,在牆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劃痕之後,不知道彈到了什麼地方。

  拉佩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會失誤。

  還好現在是晚上兩點多,街上一個人都沒有,用不著擔心誤傷,再加上拉佩的運氣不錯,沒砸到玻璃窗。

  「早起還是有好處的。」拉佩拍了拍心口。

  等到心情平靜下來,拉佩又抽出三根釘子甩手打了出去,不過這一次他小心了許多,儘可能避開別人家的玻璃窗。

  又是三聲輕響,這一次比剛才好,全都釘在了樹上。不過釘進去的深度卻參差不齊,而且其中一根釘子是歪的。

  拉佩繼續練習。到佛勒老頭家的時候,拉佩仍舊沒能掌握其中技巧,總有一根釘子是歪的。

  這還只是基礎,接下來還有五根齊發,十根齊發,更有雙手齊發,雙手連環這樣的高難度技巧,只能慢慢來。

  拉佩掏鑰匙開門進去,和昨天一樣,他輕手輕腳地上了二樓,雖然用不著再爭分奪秒,但是昨天那種看書的方式確實很不錯,隨手拿一本書,先翻目錄,感興趣的東西就看,不感興趣的東西就跳過。

  這會造成偏科,但是效率高,有一句話說得不錯——興趣是最好的老師。

  當然拉佩也沒忘記佛勒老頭說過的話,那些基礎的東西也是要看的,比如魔法文字和符號,各種材料的鑑別,常用材料的制取和提煉。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佛勒老頭出現在書房門口,他睡眼朦朧地問道:「你這麼早就來了?」

  「這就是用狼人的材料做魔源的好處。」拉佩笑了笑。

  「是啊,確實很方便。」佛勒老頭頓時滿臉羨慕:「當初我為什麼沒想到這一點?狼人的特性對煉金術士來說,實在太合適不過。」

  「您選的是什麼?」拉佩的好奇心冒了出來。

  「我用的是元素妖精的粉塵,可以提高元素親和力,說起來比你的狼人爪子要高等多了。」老頭的臉上並沒有顯露出得意的神情,反倒有些落寞。

  老頭是煉金術士,並不靠元素親和力吃飯,也不需要和人打鬥,反倒是少睡幾個小時要有用得多,那樣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用來研究。

  可惜魔源一旦確定下來,就沒辦法改,後悔都沒用。

  「需要我幫您準備早餐嗎?」拉佩看了窗外一眼,現在也就四點多。

  「也好。」老頭沒有拒絕。

  拉佩放下手裡的書,朝著廚房而去,一邊走,一邊問:「早餐要來點什麼?火腿片怎麼樣?」

  「你看著辦。」老頭隨口回答。

  拉佩在廚房裡面忙碌起來,現在的他已經做慣了這些事。只見他左手拉開櫥櫃,右手點火,然後右手去切火腿,左手則取出了盤子和碟子。不像是在準備早餐,反倒像在玩雜耍。

  十分鐘之後,拉佩端著一隻很大的餐盤進了客廳。

  老頭早已經在餐桌前坐好了。

  放下餐盤,拉佩像一名真正的管家一樣,站在一旁說道:「等一會家具店的人會過來,之前我訂了一套新的沙發,一張新的餐桌和一張搖椅,您或許會喜歡。」

  「你看著辦。」老頭仍舊是那句詁,說實話他真不在乎。

  「我想從您這裡再買一些東西,我列了一份清單。」拉佩把一張紙條放在老頭面前,這是比格·威爾幫他羅列的。

  老頭只看了一眼,緊接著「咦」了一聲:「難道你打算轉行做賊?」

  「我是一名劍客,將來想成為一位探險家。」拉佩抬了抬腿,露出底下那雙探險家專用的靴子。

  劍客想要買壁虎套裝或者爬行者工具確實說不過去,但是探險家就沒問題了。佛勒老頭沒有懷疑,拉佩就算真的做賊也和他無關。

  老頭看了拉佩的靴子一眼,隨口說道:「你的鞋不錯,我可以幫你加一層鞋墊,讓你一跳就達到兩公尺多高,一步跨出就是五、六公尺。我還有一件輕羽斗篷,可以讓你的身體輕若羽毛。壁虎套裝和爬行者工具我這裡沒有現成的,不過這玩意做起來容易……對了,沒必要自己做,可以幫你弄一套現成的。」

  拉佩心中大喜,他不由得問道:「總共多少錢?」

  老頭張了張嘴巴,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原本要吐出的數字被吞了回去,他搖了搖蓬亂的頭,一本正經地說道:「不要錢。」

  「不要錢?」拉佩不認為會有這樣的好事。

  「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老頭果然不會白送東西:「我和一個人有筆交易,但那個傢伙的名聲很糟糕,出了名的不守信用。我不打算和他親自談,你就作為我的代表,幫我把這筆交易了結掉。」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我在哪可以找到他?」拉佩連忙問。

  「他叫烏迪內斯,是個走私販子,在倉庫區有一塊地盤。」老頭聳了聳肩:「我就知道這些。」

  「烏迪內斯?那傢伙可不簡單。」說這話的是漢德。

  漢德是被拉佩叫來的。在不遠處有一輛馬車不疾不徐地跟著,那是為拉佩準備的,負責駕車的是兩個人,其中一個人也負責跑腿。拉佩才剛說了一聲,那個人立刻就去找漢德,半個小時之後,漢德就出現在拉佩面前。

  「怎麼不簡單?」拉佩問道。

  「這傢伙是塔倫最大的走私商人,他和護衛隊、港口警衛隊、警察、海關的關係都不錯,在稅務局裡面也有關係。他的貨可以貼上稅務局的印花,直接當作正規管道的貨物來買。聽說他和海盜也有密切的聯繫,他的很多手下原來就是海盜,洗手不幹之後就跟了他……」

  漢德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拉佩的心裡格登一下。他有種感覺,這又是幸運金幣帶來的厄運,不同於扒手頭目,這樣一個大走私商人,絕對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招惹的。

  問題是拉佩已經答應了下來。

  拉佩很後悔,但是現在他已經沒辦法反悔,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問道:「烏迪內斯的為人怎麼樣?」

  「聽說還行。」漢德回答得有些含糊,畢竟他只是一名扒手,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那樣的人物:「聽說這傢伙挺大方,也挺講信用,只要你別惹毛了他,他還是很好說話的,畢竟這傢伙怎麼說也是商人。」

  拉佩默然點了點頭,走私商人也是商人,而商人追逐的是利益。

  不過拉佩緊接著又問:「這個傢伙有什麼敵人嗎?」

  這是為了以防不測。

  這一次漢德不敢立刻回答,他想了好半天,才不太肯定地說道:「據我所知,城裡的黑幫頭目瓦克利對烏迪內斯有點看法。」

  拉佩沉默了,他不想和黑幫打交道。走私商人或許還有底限,可是黑幫分子往往連底限都沒有。

  「你對倉庫區的地形熟悉嗎?」拉佩再一次問道。

  「不熟,倉庫區最多的是苦力,他們身上沒什麼油水,所以我們很少去那裡。」漢德實話實說。

  「你幫我弄一張倉庫區的詳細地圖來,我要知道每一座倉庫的位置。」拉佩吩咐道。

  「我想想辦法。」漢德沒敢立刻答應,他畢竟剛剛當頭,並不清楚頭應該怎麼當?他也不清楚怎麼去打探情報?怎麼獲得需要的消息?他以前沒幹過這樣的事,甚至不知道從哪個方面入手。

  「你去做事吧。」拉佩擺了擺。

  漢德沒有急著離開,他湊到拉佩跟前低聲說道:「老闆,有一件事要您來定奪,幫我們銷贓的那個傢伙知道霍夫死了,他打算不認賬。」

  「你說說看那個傢伙的情況。」拉佩原本不想搭理,但是身為老大,如果只拿好處,不解決問題的話,怎麼讓底下的人信服?

  「那傢伙叫夏洛克,是個尤特佬,他明面上經營著一家古董鋪和一家珠寶店,私底下干的是銷贓的活。我們偷來的東西被他拿去改頭換面之後,就直接在他的店舖出售,這傢伙還放高利貸,霍夫有時候會幫他討債,他和霍夫可以說是合夥人。」漢德說著那個人的情況。

  「尤特佬?」拉佩明白了,他沒有種族歧視的想法,不過尤特人的名聲確實很糟糕,在大家的眼裡,他們是披著合法外衣的小偷和騙子。

  「他不知道霍夫怎麼死的?」拉佩看了漢德一眼,他能夠猜到漢德沒安好心。

  漢德這小子肯定沒告訴尤特佬實情。霍夫被殺的時候,有一群警察在旁邊圍觀,如果尤特佬知道殺掉霍夫的是魔法師,還是一名黑魔法師,更是秘密警察的一員,那傢伙絕對會做出另一種選擇。

  「他沒問,顯然他以為是我造反。」漢德一臉委屈的模樣。

  「好吧,我會找他談談的。」拉佩一口應承下來,他當然不會自己去談,他會帶上兩個警察過去。

  尤特人對暴力機構天生就有著某種畏懼。

  漢德笑嘻嘻地離開了,拉佩獨自一人走進了第七郵政署。

  剛進大廳,拉佩就看到管他們的人也在大廳裡面。

  「你總算來了。」那個人一臉不耐煩的模樣:「小威爾森現在不在這裡,由你接替他的職務。所以從明天開始,你要早半個小時到,負責分發郵件。」

  「小威爾森沒來嗎?」拉佩裝作不知情。

  「聽說那傢伙偷了東西,現在警察正在找他呢!」底下一名小郵差大聲說道。郵政署的職員走街串巷,消息最為靈通,這件事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今天一大清早,居然就已經有人知道了。

  「他不但偷了家裡的錢,更重要的是還偷了包裹裡面的東西,所以署長讓我警告你們一聲,手別癢。」管他們的人一本正經地說道,他還惡狠狠地看了拉佩一眼,這顯然是一種警告。

  拉佩沒搭理這個傢伙,小威爾森喜歡拍馬屁,他卻沒這個興趣。

  拉佩走到大廳的一角,那裡放著幾十個大郵袋子,這是從別的郵政署轉過來的。

  「所有的郵件都沒來得及整理,誰來幫個忙?」拉佩大聲喊道。

  「我來幫你。」一名和拉佩關係不錯的小郵差舉起了手。

  「我也來。」

  「還有我。」

  拉佩的人緣不錯,一個個郵差走了過來。

  「謝了。」拉佩朝著大家打了聲招呼,然後高聲說道:「大家幫我把郵件和包裹分開,既然這裡我說了算,我打算把人分成兩隊,一隊專門送包裹,另一隊專門送信。然後我們再把送信的區塊重新劃分一下,以前咱們是按照街道劃分,門牌按照單、雙號分開,我們送信的時候要來回跑,還得橫穿馬路,費力而又危險。從現在開始,咱們按照街區來劃分。」

  「好耶!」

  「太好了。」

  「早就應該這樣。」

  底下的那些小郵差一起歡呼,這樣的話,他們可以少走很多路。不過負責分發郵件的人事情就多了,以前只需要按照大街分發,現在要記住每個街區的門牌號碼。

  看著底下眾人興高采烈的模樣,拉佩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

  這群郵差並不都和拉佩關係密切,裡面也有小威爾森的人。現在他改了兩條規矩,就建立起了威信,順便收買了人心。

  拉佩並不在乎小威爾森的位子,他高興的是辦法收效了,他現在正學習如何成為一位上位者,如何管好一群手下。

  一個個大郵袋子被倒了出來,包裹和信件全都倒在桌子上,所有的郵差都跑過來幫忙分揀信件,拉佩自己則忙著劃分區塊。

  第七區最大,這裡的情況也最複雜,大部分地方屬於下等街區,不過也有中等和上等街區。

  拉佩以前送信都是在上等街區,他的父親畢竟是坐辦公室的,這點面子肯定要給。但是現在他劃給自己的卻都是下等街區,那裡的街道很差,很多地方根本就是一條條小巷,路也難走,住戶的密度又大。

  拉佩並不是故意示好,而是這種地方更適合訓練。

  白天這種地方根本沒人,拉佩想跑多快就可以跑多快,因為兩邊的房子挨得很近,他可以左右開弓。

  只用了二十多分鐘,所有的郵件和包裹就全都分發完畢,此時拉佩也把區塊全都劃分好了,那些郵差一個個高高興興地背著郵包出了門。

  看著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拉佩在角落裡面拿了一個小號的空盒子,盒子上寫著郵政專用。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項鏈塞進盒子裡面,再把盒子合上,用蠟封好,然後走到桌子邊,拿起筆,蘸了蘸墨水,在地址那一欄上用潦草的字跡填上威士頓大街三百五十八號。

  威士頓大街三百五十八號正是馬文探長家隔壁的那幢房子,他放進去的項鏈是漢德帶過來的,屬於霍夫的收藏品之一。

  做完這一切,拉佩也出了門。

  威士頓大街並不在第七區,而是在第四區,那是個上等街區,住的都是有錢人或者政府職員。

  眼前是一排完全一模一樣的房子,全都是上、下三層,前面還有一座不大的花園。

  拉佩看了馬文探長的家一眼,然後走到旁邊的威士頓大街三百五十八號門前,他拉了拉門鈴。過了片刻門開了,一名女傭人走了出來。那個女人看到是郵差,立刻知道有包裹,她讓拉佩進來,朝著樓上喊道:「夫人,有包裹。」

  「誰的包裹?是我丈夫的?還是我的?」上面傳來一名女人的聲音。

  女傭人從拉佩手裡拿過包裹看了看,然後用充滿疑問的口氣說道:「怪了,上面沒名字,也沒寫發出包裹的地址。」

  拉佩連忙在一旁解釋道:「這是一個飛包,一般是船隻臨時停靠的時候,有人跑到港口的郵政局發的郵件,所以只有收件地址,沒有發件地址……上面沒寫收件人的人名……可能因為時間太緊迫吧?」

  樓上響起腳步聲,一個略微肥胖的紅發女人從樓上走了下來。

  拉佩將手裡的簽字單遞了過去。

  「可能是我丈夫的哪位朋友……」紅發女人胡亂猜測著,她接過簽字單,同時也接過郵包,轉身上了樓。

  進入書房,她找來裁紙刀割開包裹外面綁著的繩子,打開包裹,緊接著發出一聲驚喜的讚歎。

  包裹裡面是一條項鏈,項鏈本身是用細碎的藍寶石和紅寶石鑲嵌而成,用金絲串聯和綴編在一起。底下是一顆黃豆大小的藍寶石墜子,和項鏈放在一起的還有一朵玫瑰花,花已經有些枯萎,不過看得出放進包裹裡面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天。

  「難道是他?」紅發女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她顯然浮想聯翩,因為走神的緣故,她一時之間忘了在單子上籤名。

  而此刻的拉佩,則在房子裡面東張西望。他在觀察房子的結構。

  這幢房子比佛勒老頭的房子大,底樓除了客廳和廚房,還有兩間傭人房。站在樓梯口可以看到二樓,二樓好像是書房和小客廳。從剛才那個女人下樓的腳步聲可以聽得出來,她原本是在三樓,這樣說來三樓是臥室。這幢房子的後面也有一個小院,看上去像是晾曬衣服用的。

  拉佩信步走到了小院裡面,抬頭一看,頓時眼睛一亮,後面居然有陽台。這些陽台全都緊挨著,從一個陽台可以輕而易舉地翻到另外一個陽台。

  拉佩剛剛把這些記在腦子裡面,那位夫人從樓上下來了,把簽字單交給了他。

  出了門,轉過一個十字路口,拉佩掏出簽字單,隨手撕成碎片扔進水溝裡面。

  郵政署根本沒有這個包裹的存根,他帶回去也沒用。

  走到路邊,拉佩招了招手,很快那輛跟著他的馬車過來了。

  拉佩對跑腿的傢伙說道:「你留在這裡,給我盯著威士頓大街三百五十七號,我要知道那家主人什麼時候回家?房間的燈什麼時候亮著,什麼時候熄滅?」

  「我明白了。」那個跑腿的人答應了一聲,他顯得很興奮,似乎替拉佩做事很光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onsan 發表於 2014-12-13 10:44 AM

本帖最後由 sonsan 於 2014-12-13 10:13 PM 編輯

劍的旋律 第二集 第七章 招兵買馬

  小巷仍舊是那條小巷,樓仍舊是那座樓,但是氣氛卻和昨天完全兩樣,沒有了霍夫這個頭,這裡再也不顯得陰森,相反到處是喧鬧的聲音。作為新的頭,漢德自己就不是一個靜得下來的人,他喜歡熱鬧。

  不過當拉佩進來的時候,樓裡面頓時鴉雀無聲,昨天晚上很多人徹夜難眠,一閉眼就做噩夢。因為拉佩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也太恐怖了。

  “老闆,老闆。”漢德遠遠地就迎了過來,他的手裡拿著一份紙卷。

  拉佩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地圖。

  漢德徑直走到那張沙發前,沙發上原本有幾個人坐著聊天,看到拉佩過來,他們全都誠惶誠恐地跑開。

  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拉佩翹著二郎腿從漢德的手裡接過地圖看了起來。

  這是一幅很詳細的地圖,上面不但有倉庫和道路,倉庫的門也做了標記,還把鷹架、絞車、裝貨鐵軌之類的東西全一一標注了出來。

  “這幅地圖是從哪里弄的?”拉佩很吃驚。

  “您滿意就行,這是底下的人從倉庫區消防隊弄來的。”漢德頗有些得意,他聽得出,這是拉佩對他的肯定。

  “消防隊。”拉佩猛地一拍腦袋,他居然把這事忘了。

  “你讓他幫我問一下,能不能讓我登上消防塔?”拉佩想親眼看一看。

  消防塔的高度一般在三十尺左右,站在上面可以將整個倉庫區一覽無餘。

  “吉雅。”漢德朝著遠處招招手,立刻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扒手跑過來。

  拉佩認得這名小扒手,就是昨天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那個小孩。

  “很不錯,有頭腦。”拉佩贊許了一聲,然後轉頭朝著漢德說道:“以後他就充當你的副手。”然後又道:“把地圖交給小威爾森,讓他歸檔。”

  “小威爾森。”漢德抬高嗓門喊了一聲。

  三樓頓時探出一張圓溜溜的肥臉,這傢伙誠惶誠恐地跑下來。

  “他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想過逃跑?”拉佩低聲問道。

  “您放心,他的膽子小得很。再說,這邊一直有人盯著他,他想逃也做不到。”漢德同樣低聲回答。

  “他做事怎麼樣?”拉佩又問道。

  “還別說,這傢伙確實有一套。他說這裡太亂了,像個垃圾堆,建議我們整理一下。我們照著做了,感覺確實不錯,不但看上去乾淨很多,還多出來幾間空房間。我拿了點錢,買了兩張撞球桌,一套九柱球,還做了幾個靶子和幾套飛鏢,弄了一個遊戲室。”漢德在一旁彙報。

  “幹得不錯。”拉佩知道漢德這傢伙也在收買人心,不過他不在乎。

  正說話間,小威爾森已經跑了下來,他看到拉佩仍舊充滿畏懼。

  “拿去歸檔。”漢德把地圖遞過去。

  小威爾森拿著地圖就跑,沒想到還沒到樓梯口就被拉佩叫住。

  “讓大家都過來。”拉佩朝著漢德說道。

  “過來,全都過來。”漢德大聲喊著,他現在就是一個傳話筒。

  拉佩從口袋裡面掏出一隻瓶子,瓶子裡面封著的是一些小紙條,只有半寸長,寬度則和牙籤差不多。

  “分下去,每個人刺破手指……隨便哪根都可以,將血塗抹在紙條上,如果有變化的就告訴我一聲。”拉佩懶洋洋地說道。

  大多數人顯得忐忑不安,不知道這是什麼?只有幾個人露出興奮之色,其中就有漢德、吉雅和小威爾森。

  “這是測驗我們有沒有成為魔法師的天賦?”漢德激動地問道。

  “我說過,天賦有很多種,不光是魔法師。”拉佩歎道。

  小扒手們頓時不感覺害怕了,他們全都夢想過自己是魔法師。特別是昨天大家親眼看到頭目慘死,連屍體都化為膿血,徹夜難眠,噩夢連連的同時,也讓所有人對魔法愈發嚮往。

  這就和拉佩看到那名刺客殺人一樣,一方面怕得要死,另一方面卻異常憧憬。

  所有的人都圍攏過來,為了爭搶紙條而你推我擠,好在拉佩準備的紙條夠多。

  搶到紙條的人全都遠遠地跑開,誰都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測試的結果。

  “噢耶!”一個女孩跳了起來,只見她快步沖到拉佩面前,她的手裡攥著紙條,紙條的顏色不是紅色,而是紫色。

  “你識字嗎?”拉佩問道。

  女孩搖搖頭。

  拉佩並不感到意外,這些人如果能讀能寫,也就用不著做扒手了。

  “小威爾森。”拉佩高聲喊道。

  小胖子此刻也躲在一個角落裡面,拳頭裡攥著一張染血的紙片,滿心期待著紙片起變化,聽到拉佩叫他,他連忙跑了過來。

  “我又給你找了個差事,教她認字。”拉佩指著那名女孩。

  小威爾森滿臉嫉妒,他攤開手掌看了看紙條,讓他失望的是紙條一點變化都沒有。

  “看來我也要念書了。”漢德笑盈盈地攤開了手掌,他的紙條也起了變化,不過他的紙條不是紫色,而是淡淡的綠色。

  “你沒有魔法天賦,卻是一名天生的刺客。”拉佩解釋道。

  漢德先是一陣沮喪,緊接著又眼睛一亮:“就和那天的刺客一樣?”

  “我都不敢和那個人比,那個人可不簡單,至少是個大刺客。整個塔倫,只有護衛隊總指揮賈克卜上校有資格和他較量一下。”拉佩閒扯著。

  不過這愈發堅定了漢德的信念,他要成為那樣的刺客。

  “去多買一些釘子來吧,今後釘子的用量會很大。”拉佩吩咐道,弄釘子還是小事,麻煩的是把釘子尾砸扁。

  “我也是,我也是。”另一個扒手跑了過來,他手上紙條也是綠的。

  紙條發生變化的人越來越多,大概佔據了三分之一。大部分是變綠,小部分是變藍或者變黃,紫色只有兩個。

  “變黃說明有成為戰士或者騎士的天賦。騎士就別想了,又要鎧甲,又要馬匹,根本供養不起。我會教你們一些用盾的技巧,自從火槍得到大規模運用,大部分戰士已經失去了用途,只有重盾、重甲的戰士勉強還有點用處。

  “變藍可以成為弓箭手,十字弓手,火槍手,前途要比戰士光明得多。我建議你們也練一下暗器,在城裡,用暗器比用弓箭和火槍方便多了。”

  突然拉佩停了下來,他若有所思,好半天才轉頭問漢德:“塔倫有沒有面積大,而且便宜的土地?”

  “有,北郊那邊有一片廢棄的採石場,那裡滿地都是亂石頭,什麼都不長。造房子又沒人住,離開大路也遠,原本那裡還有一些倉庫,但是因為出入太不方便,最後也廢棄了。”漢德連忙回答。

  “你怎麼知道的?”拉佩有些意外。他是郵差,對塔倫已經稱得上瞭若指掌,也只知道北郊有一片採石場,卻從來沒去過。

  “幾年前有人在那裡養雞,弄了兩座很大的雞棚,那裡就成了咱們經常光顧的地方,嘴饞了就去那裡抓一隻雞。可能因為偷得太狠了,不到一年,那個傢伙就幹不下去了。”漢德一臉遺憾的模樣。

  拉佩為那位場主默哀,看來養雞也得有勢力才行。

  不過這對拉佩來說,卻是件好事:“你去查一下那片土地歸誰所有?想辦法買下來,我打算把那裡建成一座靶場。我想辦法弄一些長弓、短弓、十字弓、還有火槍來。不只是為了紙條變藍的人,大家都必須練一下。”

  “還有暗器。”漢德提醒。

  “暗器打不了太遠,頂多十幾尺,這裡專門騰一排房間出來就行。我還打算弄一批手弩過來……對了,漢德,你找一下城裡有沒有擅長製造火槍的工匠?我想弄一支防身用的短槍。”拉佩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

  “就是抬手能打的那種?”漢德親眼目睹那場刺殺,前前後後讓那名刺客感到過威脅的只有三個人,兩個是魔法師;另外一個是有錢人,他靠的就是一把防身用的短槍。

  “沒錯。”拉佩點了點頭。

  “我會儘快打聽清楚。”漢德拍著胸脯說,緊接著他又道:“我也會儘快搞定那片採石場。”

  “不急。”拉佩擺擺手,緊接著又道:“你不是說弄了幾個飛鏢靶子嗎?拿到這裡來,掛在那邊。”他指了指對面的牆壁,然後掏出一把鐵釘:“我先教你們暗器。”

  靶子被搬了過來,掛在對面的牆壁上。

  拉佩抓著那一把鐵釘,猛地一甩手,只聽到“叮叮叮叮”一連串輕響,那把釘子全都釘在對面的牆上,有五根釘子打穿了靶子。

  這樣的準頭只能說一般,不過那些小扒手並不清楚,他們只覺得這很厲害。

  “暗器還可以這樣玩。”拉佩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張彈弓,只見他拉直了皮筋,瞬間鬆開手指,一根釘子閃電般地被打出去。

  釘子精准地打穿了靶心,因為力量太大,居然一穿而過,深深地陷進牆壁裡面,反倒是靶子被震落下來。

  那些扒手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他們也玩過彈弓,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玩。

  “這一手實在太帥了。”一名小扒手叫出聲來。

  拉佩隨手把彈弓扔到漢德手裡:“想要打釘子,必須經過改裝,你們自己去改。”

  漢德拿著彈弓愛不釋手,其他人全都探頭探腦地看個不停。

  “我還有一些東西要給你們。”拉佩打了個響指。

  替拉佩趕車的車夫立刻走了過來,只見他的肩上扛著一捆木棒,粗細和手指差不多,長度在一尺左右,呈三棱形,頂端有個套子。

  “這是練習劍,不過也能殺人,所以你們最好小心一些。”拉佩拔掉了頂端的套子,露出銳利的頂端,那裡是包鐵的,尖銳犀利讓人不寒而慄:“我還會教你們劍術,不管有沒有天賦都可以學。”

  這一次,那些扒手就顯得不怎麼熱情了。畢竟丟暗器不會讓人感到血腥,用劍去捅人就不一樣了,心理負擔要大得多,不過也沒人拒絕。身為扒手都有一種危機感,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的力量。

  再說,沒人願意當一輩子扒手。

  一名扒手快步跑了進來,他跑到漢德的跟前,在漢德耳邊嘰哩咕嚕說了些什麼。漢德立刻擠開人群,來到拉佩面前低聲說道:“福特曼想見您,他是駕著馬車來的,馬車裡面好像有大人物。”

  “誰是福特曼?”拉佩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那個警官,他叫福特曼•蒂亞戈,是第七區員警署署長肖克特•格拉羅斯的心腹,馬車裡面的人十之八九就是肖克特•格拉羅斯。”漢德連忙解釋,順便還加上自己的分析。

  拉佩沉默不語,他的手插在口袋裡面,右手的口袋裡面還放著一枚金幣,此刻他的手指正輕輕摩擦著那枚金幣。

  眨眼間,一個渾身是血的鬼魂瞬間冒了出來。

  現在太陽已經落下,所以比格•威爾可以出來,但是他只能在幸運金幣附近十公尺之內活動。

  除了拉佩,沒人能夠看到鬼魂,所以大家只看到拉佩在發呆,實際上他在和鬼魂交談。

  “看樣子他們仍舊還有些懷疑,不怎麼相信你的秘密員警身份。”比格•威爾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員警署署長是來試探的?”拉佩在心裡問道。

  “身為秘密員警,你代表的是國王,如果是廳長還有擺架子的資格,一個分署署長有什麼資格這麼做?那傢伙不進來,卻讓你過去,這明顯是在試探你。”比格•威爾別的本事不怎麼樣,揣摩人心的本事卻是一流。

  “那我怎麼辦?端著架子不出去?”拉佩問道,他畢竟沒有經歷過這些,更沒有勾心鬥角的經驗。

  “你當然得出去,就算是真的秘密員警,你也屬於最底層的那種,架子端得太足,反倒會引起對方的懷疑。”比格•威爾說道。

  “那我要怎麼應付?”拉佩有些發急了,除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和眼前這只鬼魂,他還沒見過其他大人物。比格•威爾不拿一名分署署長當回事,他卻不行。

  拉佩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腳都有些軟了。

  “很簡單,別談什麼公事,有關刺殺事件你頂多含糊地說兩句,然後請那家夥幫忙辦點私事。”比格•威爾指點道。

  “辦私事?”拉佩很驚奇。

  “私下會面的時候,談的當然是私人的話題,請對方幫忙辦點私事很正常。大談公事的話,反倒顯得奇怪。”比格•威爾對這方面很有經驗,他本來就是這個圈子的人。

  “我不太擅長這種交流。”拉佩仍舊有些心虛。

  “好吧,你盡可能放鬆,讓我附在你的身上,由我來應付那傢伙。”比格•威爾很無奈。人不喜歡被鬼附身,他這只鬼也一樣,附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還是一個男人,這讓他感覺很噁心。

  那好吧。拉佩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於是拉佩放鬆了身體。隨著一陣無法控制的顫抖,他整個人變了,儘管只是靜靜地站著,給人的感覺卻是高高在上。

  拉佩(其實是比格•威爾)並不打算這麼早出去,他要讓那位署長等一會。

  “這位小姐,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被附身的拉佩朝著當初教過他偷竊技巧的那名女機手伸出了手。

  那名女扒手不知所措,她既不知道拉佩做出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

  當初她會教拉佩偷東西,完全是閑得無聊,沒想到一個有趣的男孩轉眼間就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黑魔法師,如此巨大的變化,讓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真是一個沒有見識的鄉下姑娘,你怎麼會喜歡她?”在拉佩的腦子裡面,比格•威爾翻著白眼。

  “你想幹什麼?”拉佩弄不明白。

  “找個女伴,省得那傢伙說一些太敏感的話題。”比格•威爾老謀深算,對人心的把握已經到了無與倫比的境地。

  “有長裙嗎?再拿一套首飾來。”比格•威爾這傢伙對漢德發號施令,緊接著他又問道:“誰有化妝品?”

  “沒有長裙。”漢德很無奈,這裡是扒手窩,就算是女孩也為了行動方便,穿的是長褲。而那些用來練習偷盜技術的人偶身上倒是有幾條長裙,但都又破又髒,根本拿不出手。

  “那就取一匹絲綢來,塔倫這樣的小地方,我原本就沒指望有什麼好裁縫。”

  比格•威爾在那裡冷嘲熱諷。

  幾個女孩拿來了化妝用品,這是白天的時候偷的。以前霍夫在的時候,絕對不允許她們偷這種東西,一來賣不出價錢;二來能夠用得起這種東西的女人往往都有點身份,她們的東西被偷了,員警有可能找上門來。現在漢德成了首領,拉佩成了幕後老闆,自然不會有這樣的禁令,而且扒手們也不怕員警,女人全都愛美,所以她們立刻下手了。

  “這麼濃豔的胭脂……這是什麼?是面霜?還是麵粉?……蛤蜊油?這東西也能往臉上塗?”比格•威爾除了搖頭,還是搖頭,嘟囔了半天,最後毫不留情地說道:“在馬內,就連妓女也不用這種東西。”

  比格•威爾輕輕托起了那名女扒手的下巴,看了看她的臉,然後勉為其難地說道:“你的皮膚還算白,現在又是晚上……算了,稍微撲一些胭脂吧。”說著他親自動手,取過一團棉球,沾了少量的胭脂,在女扒手的臉頰上輕拍了幾下。

  比格•威爾這傢伙的技術絕對是專業的,只弄了幾下,那名女扒手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同,美豔中透著一股野性。

  就在這時,漢德從樓上跑下來,他的手裡托著一塊銀白色,帶著暗花紋的綢緞,這同樣也是霍夫的收藏。別看只是一塊布,少說也值兩千比索。

  比格•威爾把棉團扔到一邊,隨手掏出一副新的手套戴上,然後轉身拿起綢緞往女扒手的身上一披,這邊繞一下,那邊轉兩圈。轉眼間一匹綢緞就成了一條典雅中透著一股時尚的長裙,他最後用剩下的綢緞在女扒手的腰間系了一個很大的蝴蝶結。

  “馬馬虎虎吧,沒有時間弄蕾絲花邊,也缺了一些點綴的東西,好在這匹綢緞還算不錯,勉強能夠掩蓋一些不足。”比格•威爾一邊搖頭,一邊說道。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掌聲。

  “完美,這是我看到過最漂亮,也最雅致的裙子了。”說話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胖子。

  用不著漢德介紹,拉佩也能猜到,這位肯定就是第七區的員警署署長格拉羅斯,看來這傢伙在馬車裡面待不住了。

  “謝謝閣下的恭維,不過這離完美還差得遠。”比格•威爾朝著女扒手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最後有些不滿意地搖搖頭:“這是兩年前的款式,是瑪蒂爾達夫人為安德魯希亞伯爵夫人設計的。伯爵夫人在國王的生日典禮上第一次穿上了它,結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至於陛下反倒成了配角。”

  比格•威爾這傢伙一邊侃侃而談,一邊從漢德手裡接過別針,用來固定住裙子的形狀。

  “瑪蒂爾達夫人?”那位胖署長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不只是因為好奇心,今天一整天胖署長都在研究拉佩。對於拉佩的秘密員警的身份,他多少有些懷疑。

  不過是一名黑魔法師,同時又擅長暗器,卻在郵政署做郵差,一直都表現得普普通通,這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現在胖署長又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胖署長談不上什麼品味,但見識是有的。拉佩用一匹絲綢隨手弄出來的長裙,絕對比城裡最好的裁縫的作品都要高明,而且這條長裙明顯帶有宮廷風格,一個在塔倫土生土長的小郵差怎麼可能接觸到這些東西?

  “那是陛下的御用裁縫。”比格•威爾隨口解釋道,緊接著他對那位署長欠了欠身:“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能夠看到這樣神乎其技的手藝,稍微等一會也是值得的。”員警署署長笑著說,緊接著他又道:“我已經在羅德餐廳訂好了位子。”

  旁邊那名中年警官看了看署長,他很清楚署長根本就沒訂過什麼位子,原本只是想和拉佩見一面,問兩句話的。

  這個謊當然得由中年警官來圓,所以他立刻跑開,不但要去訂位子,還要幫署長找個女伴。

  “怎麼好意思讓您破費?”比格•威爾連忙說道,不過他絲毫沒有拒絕的意思。

  “我的馬車就在巷子外面等著。”署長說道,他朝著四周看了看,然後聳了聳肩:“這裡別的都還可以,唯獨馬車進不來,實在讓人頭痛。”

  “以後您如果想見我,讓人打聲招呼就是了。”比格•威爾連忙回答。

  比格•威爾的話另有深意,既有對這一次事出突然的不滿,同樣也有加強合作的意思。

  員警署署長聽懂了,他已經可以肯定拉佩是秘密員警,郵差是不可能懂得這種說話方式的。

  “我這邊已經好了,咱們走吧。”比格•威爾說道,他再一次向那名女扒手抬起了胳膊。

  女扒手總算是明白了,她立刻挽住拉佩的胳膊,雖然是第一次,但是她看到過別的女人這樣做,特別是在第五區。

  三個人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比格•威爾停下來,他看了那名女扒手一眼,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將手伸進女孩的裙底。

  “哦——”女孩一下子跳了起來,她的嘴巴張得很大,眼睛瞪得溜圓。

  此時比格•威爾已經將手收了回來,他低聲在女孩耳邊說:“我知道,這讓你很不舒服,但是,這能讓你的步伐看上去高貴,讓你的坐姿顯得典雅……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我叫瑪麗……”女孩慌慌張張地說道。

  沒等她說完,比格•威爾已經搶過了話題:“好吧,以後你就叫瑪格麗特。”

  女孩撇了撇嘴,她不喜歡這樣,但是她不敢拒絕,因為她擔心自己會被變成一隻癩蛤蟆,傳說中黑魔法師都喜歡這麼幹。

  “你在吃她的豆腐。”拉佩在腦子裡面對比格•威爾表示不滿。

  “我發誓,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在馬內,等著我吃豆腐的女人可以排兩條街,每一個都成熟豐滿,這種平板身材的柴火妞不符合我的審美觀,我只是不希望她丟我的臉。”比格•威爾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是我的臉。”拉佩抗議道。

  “現在我附在你身上,就算丟的是你的臉,我也不允許,我是個完美主義者。”比格•威爾有他的標準。

  羅德餐廳位於第七區和第四區的交界,這是一家以本地菜出名的餐廳,到了晚上這裡總是座無虛席。

  那名中年警官確實神通廣大,居然搞到了一間包廂。此刻四個人正坐在包廂裡面,拉佩和員警署署長面對面坐著,另外兩個座位屬於兩名女人,中年警官則筆直地站在角落裡面。

  吃的東西早已經點好了,瑪格麗特的那份是拉佩幫著點的,接下來是等待的時間,這也是閒聊的時間。

  一上來說的自然是刺殺事件的調查進展,員警署署長說得很含糊,拉佩聽了一會就沒興趣,因為裡面沒有一點有用的內容。

  “其實我並不關心調查的結果,上面同樣也不關心,陛下只是想知道誰是幕後的指使者。”拉佩(實際上是比格•威爾)不疾不徐地說說道。

  “這比抓住刺客更難。”員警署署長不動聲色地回答。

  “您還沒弄明白,陛下不需要證據,也不打算採取行動,威爾勳爵死了也就死了,沒必要為他大動干戈,陛下只需要知道誰是反對者?這樣他就可以小心那些人,我們也可以早做準備。”比格•威爾解釋道,他說起這些的時候,看上去
毫不在意,好像死的根本不是他。

  “不要證據,難道憑猜測?”員警署署長感到有些奇怪。

  “有什麼不可以的?只要有足夠的理由,就算是猜測又如何?”比格•威爾笑了笑。

  “這麼說來,你們做事要容易多了。”員警署署長一臉羨慕。

  “容易?”比格•威爾搖搖頭,突然他長歎一聲:“不說這些了,您覺得我們輕鬆,我覺得你們愜意,只有幹這一行,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困難。”

  “這話有理。”員警署署長表示贊成:“至少我十五歲的時候,用不著查案子,更不用說是刺殺案件,兇手還是一名頂尖的刺客。”

  “對了,馬文探長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比格•威爾換了一個話題。

  “那傢伙能力很不錯,破過很多無頭案,說到辦案子,他是這個。”員警署署長挑起了大拇指,緊接著他又露出一臉惋惜:“不過這傢伙太過孤傲,還有些自命清高,和誰都合不來,他也不信任任何人。或許在他看來,其他員警都和罪犯有勾結,所以他辦案子,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插手。而且在破案之前,也不會向任何人透露資料,他的卷宗隨時都帶在身邊,即便去見廳長的時候也是如此。”

  “這不可能吧?一個有道德潔癖的員警?他拿什麼養線人?沒有線人,他怎麼破案?”比格•威爾直搖頭。

  拉佩則暗自慶倖他沒打算在員警廳裡面下手,要不然只會白跑一趟,甚至還會引起懷疑。昨天從中年警官那裡得到的消息果然不太準確,中年警官只說那個人古板嚴肅,這已經不單純是古板。

  “他有一筆專門的線人費。”員警署署長異常嫉妒地說道。

  “你不是說誰都不喜歡他嗎?”這一次詢問的是拉佩,他覺得很驚奇。

  “當然是那些想升職的人,馬文雖然很讓人討厭,但是他有一個好處,他對升職不感興趣,唯一的興趣就是破案。上面的人知道他的這個習慣,等到他破了案子之後,大家就拿過來分功勞。正因為這樣,每一次有案子交給馬文,同時也會撥一筆錢給他,因為這傢伙有‘潔癖’,所以用不著擔心他貪污或者挪用。”

  “原來是這樣。”拉佩點了點頭,不管是他,還是比格•威爾,對那位探長愈發多了幾分信心。這樣的人接管刺殺案,說不定真會有什麼線索。

  此時包廂的門被推開,幾位侍者托著餐盤走了進來。

  塔倫靠海,所以這裡最有名的全都是海鮮。拉佩點的是蒸比目魚、烤鱸魚和兩隻生蠔,雖然單調了一些,卻也顯得出他的品味。他給瑪格麗特點的也是蒸比目魚,還有洋蔥煎牡蠣,這兩樣東西吃起來都很容易,用不著動刀叉,也沒什麼刺,就算沒有經過訓練,也可以吃得很文雅。

  拉佩不再說公事,和員警署署長閒聊了起來。這一次是真的閒聊,一開始是員警署長在說,他說的是馬內的閑聞逸事,這同樣也是一種試探,他要確定拉佩是不是真的去過馬內。

  真的拉佩自然沒有去過馬內,他最遠只到過安塞爾,那是他姑姑的家,他的姑姑嫁給安塞爾的一名雜貨商人。好在這裡有一隻馬內土生土長的鬼魂,比格•威爾說得不多,只是偶爾會插兩句,他的話卻總能戳中要害。

  “那個叫佛勒的瘋子也是你們的人?”員警署署長也換了個話題。他已經確認拉佩對馬內很熟,絕對比他熟,而且拉佩混跡的圈子比他的層次高得多,這讓他很沒面子。

  “不是,當初的他比我們要風光多了。”拉佩立刻否認,這一次說話的是拉佩本人。

  “風光?”員警署署長停下了刀叉,他明顯被嚇著了。

  “他是一名煉金術士,最好的煉金術士,曾經得到過帝國院士的提名。不過後來出了一件事,他在馬內待不下去了。”拉佩隨口爆料,他不怕這位署長去調查。

  “他是一名煉金術士?”員警署署長瞪大了眼睛,那個瘋子是員警署的常客,他一直以為那傢伙是癡迷於魔法的精神病人。

  不只是署長,站在角落裡的中年警官也一臉難以置信。

  “老頭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全都是我的老師告訴我的,老師還說如果遇到麻煩可以去找佛勒老頭。雖然老頭不會給我直接的幫助,但是他可以提供我很多有用的東西,而且待在他的身邊非常安全,就算整個塔倫都毀了,他那裡也不會
有事。”拉佩侃侃而談。

  這套說辭是拉佩和比格•威爾商量了很久的結果。

  拉佩的秘密員警身份,最大的破綻就是佛勒老頭。老頭是個瘋子,不可能配合他演戲,所以絕對不能說老頭也是秘密員警,同時還要解釋得通他為什麼找老頭,而且是在刺殺發生的第二天就找上老頭。

  商量的結果就是盡可能把老頭說得很厲害,說成是隱形的靠山,老頭是被拉佩利用,本身並不知情,也和秘密員警無關。

  “原來是這樣。”員警署署長被唬弄了過去,他沒有興趣徹查此事,那個老頭是瘋子,這一點他很清楚,而且拉佩自己也承認。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實力強大的瘋子更可怕的了。

  再說,拉佩含糊地暗示過那個瘋子背景很深,這就意味著被那個瘋子殺了,也可能是白死。

  誰願意去觸這個黴頭?

  拉佩主動轉移了話題,他不想再提佛勒老頭的事:“我有一件事想請您幫忙,想借您的手下派一下用場,有個叫夏洛克的尤特佬似乎不太明白事理。”

  這招果然有用,員警署署長聽說過那名尤特佬,也知道那傢伙是幹什麼的,甚至猜到拉佩為什麼發火。

  “反正順路,等一會咱們走一趟。”署長不只是向拉佩示好,同時也想沾點便宜。尤特佬一向以有錢而出名,不過想要從這幫傢伙身上榨出油水並不容易,這一次他的機會來了。

  幽深的小巷,低矮的廊簷,視窗的位置和街面幾乎平齊,微弱的燈光從窗戶裡面透了出來。

  拉佩推開門走進去,門後的鈴鐺發出“叮噹”的聲響。

  站在門口可以看清整間店鋪,這是一家古董鋪,店面不大,被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塞得滿滿的。一個頭戴圓帽,鼻樑上夾著圓邊眼鏡,額頭高聳,臉頰枯瘦的小老頭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裡拿著放大鏡在看一條項鍊的吊墜。

  拉佩順著臺階走下去,這房子一半在地下,所以顯得頗為昏暗。

  看到有人進來,那名小老頭連忙將項鍊收起來。

  “你是夏洛克?”拉佩走到小老頭跟前。

  小老頭這才看清拉佩的模樣,他隨即就明白過來:“是漢德讓你來的?你這名小扒手,給我滾出去。”

  小老頭從旁邊抄起了一根手杖。

  “我如果是你,絕對不會想要動粗。”後面的中年警官淡淡地說道。

  小老頭微微一愣,他這才看清進來的是一群人。其中兩個是女人,另外還有一個胖子,眼前這個說話的警官讓他覺得有些眼熟。

  突然小老頭想起來了,他連忙換了一副笑臉:“福特曼警官,原來是您啊!您的到來,讓我的小店蓬蓽生輝。”

  “讓你的小店蓬蓽生輝的是這兩位。”中年警官連忙朝著拉佩和署長指了指。

  小老頭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他已經想到胖子是誰了。

  “署長您好,您有什麼要求?儘管說話。”夏洛克換了一副謙卑的模樣,他很清楚,面對中年警官,他只需要拍拍馬屁,然後塞點好處。可是面對這位,他就要大出血了。

  “你用不著管我,我只是順道過來看看。”員警署署長根本不搭理,他東張西望的,暗自猜測著那些東西的價值。

  小老頭知道這位署長想要幹什麼,他暗自慶倖剛剛把一批值錢的東西轉移走。

  “角落的桌子上放的貼金面具應該是克里茲文明的遺物,大概價值五千比索。旁邊放著的那個巴掌大小的畫像是畫家米蓋爾的作品,不會低於兩千比索。而門口架子上的鎏金大盤,是尼古拉一世時代的作品;底下的長頸瓶是兩個世紀以前塔斯提拉修道院出產的,兩者加起來差不多值一千五百比索。整家店鋪裡面,也就只有這四件東西有點價值。”拉佩(實際上是比格•威爾)的眼光異常毒辣,一進門,他就把這裡最值錢的東西全都找了出來。

  拉佩說一句,小老頭的臉就抽搐一下,到了這個時候,小老頭已經知道拉佩絕對不是漢德的手下。

  “在下有眼無珠,之前多有冒犯。”身為尤特人,小老頭最清楚該服軟的時候,必須服軟。

  可惜,拉佩卻沒興趣廢話。只見他從口袋裡面掏出一串軟軟的如同項鍊的東西,緊接著一抖,項鍊被抖得筆直,變成一根又細又長,如同銀刺的東西。

  小老頭原本還在奇怪,下一瞬間他就倒了下來,躺在地上渾身抽搐,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嘩啷啷——”隨著一連串清響,旁邊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掉落在地上,有幾個玻璃質地的東西一下子被打碎,玻璃渣撒得滿地都是。

  小老頭痛苦地抽動著,他可不像威爾森叔侄那樣年輕,所以抽動了沒幾下就口吐白沫,眼睛開始往上翻。

  拉佩連忙停下來,他輕聲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痛苦詛咒,黑魔法。”小老頭顫抖著回答,此刻他看拉佩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隻魔鬼。

  “你怎麼知道是黑魔法?你以前嘗過?”拉佩很好奇,他的語氣中透出一絲急切的味道。

  拉佩一直在找黑魔法師。

  小老頭顯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他的臉色愈發變得蒼白起來。

  拉佩舉起了魔杖威脅道:“看來你不吃一些苦頭是不會開口的,那就如你所願,你會發現痛苦詛咒根本就是小意思,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比這更可怕的東西。”

  “不、不要,我說,我說。”小老頭服軟了,他不想得罪一群黑魔法師,同樣也不想得罪一個黑魔法師,因為兩者的結果差不多,都足以讓他生不如死。

  “我和一群研究黑魔法的人認識,他們從我手裡買過東西,還讓我幫他們留意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小老頭痛苦不堪地說道。

  拉佩看著小老頭的神情就已經猜到,老傢伙肯定也在那些黑魔法師的手裡吃過苦頭,十之八九也是被痛苦劑折磨了一番。

  “你們聊,我們到外面去,這裡實在太擠了。”員警署署長很知趣地說道。

  黑魔法從來都是忌諱,雖然現在已經不是兩個世紀以前,黑魔法師不再人人喊打,也不至於一被發現就立刻被送上火刑架,但是人們對黑魔法師總是敬而遠之。

  幾個人全都離開了,甚至也包括瑪格麗特。

  “現在我們來談談那群黑魔法師的事。”拉佩坐在小老頭剛才坐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問道。

  “我和他們不熟,他們互相之間的身份都是隱密的,不管是集會的時候,還是來我這裡。他們全都穿著厚重的袍子,連臉都用面具遮蓋起來,出入也都是坐出租馬車。”夏洛克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如果我想加入這個圈子,怎樣才能進去?”拉佩問道。佛勒是煉金術士,很多地方和黑魔法師不一樣,幸運金幣裡面雖然有黑魔法師的記憶,但是太少,而且不成系統。

  夏洛克爬到桌子旁邊,從其中一個抽屜裡面翻出一塊牌子,小心翼翼地遞給拉佩:“那裡每到月圓之日或者無月之日都會有一次集會,憑這塊牌子就能參加。”

  “很鬆散的組織。”拉佩有些失望,如果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沒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個類似黑魔法愛好者的圈子。

  真正的黑魔法師集會的地方大多是在鬧市之中,這樣進出方便,而且一旦集會被發現,混進人群裡面就可以逃脫。實在不行的話,也可以拿路人當人質。

  拉佩悻悻地把牌子收起來,雖然意義不大,但是有總比沒有強。就算只是一個愛好者組織,裡面也肯定有真正的黑魔法師,從他們那裡應該可以和其他黑魔法師搭上關係,也可以買到一些東西,比如黑魔法類的書籍,或黑魔法專用的材料。

  “據我所知,霍夫的錢都是你在幫他管理。”拉佩說出此行的真正目的,他是來算帳的。

  夏洛克很識時務,這是尤特人的一貫特徵,他們喜歡鑽規則的間隙,喜歡玩點小花招。但是當他們發現自己無力抵抗的時候,則又會非常守規矩,讓你挑不出一點錯來。

  夏洛克這傢伙爬到角落邊上,拿出一種帳本,然後又爬下來,呈給拉佩。

  那是一份獨立的帳本,裡面清清楚楚地羅列著每一筆進項,也羅列著這些錢的去路,大多是用來放高利貸,也有一部分拿來炒地皮,主要是投資店鋪。如果這些店鋪都算是霍夫的話,那個死鬼絕對是個不小的富翁。當然掛名的不可能是霍夫,他這種人根本見不得光,所以這些店鋪全都掛著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我如果不來找你的話,這些恐怕都已經成了你的東西。”拉佩笑著說道,他暗自慶倖來得早,老傢伙沒來得及轉移財產。

  “拿兩萬比索來,再把位於第七區的三間店鋪劃到那位署長的名下。”拉佩淡淡地說道,他既然借用了那位署長的名頭,自然要給對方一些好處。

  “其實用不著這麼多。”夏洛克低聲說道,身為尤特人必須擅長見風使舵,所以他立刻幫拉佩出謀劃策。

  “這些錢不是白給的,我還有很多事要請這位署長大人幫忙。”拉佩說道,他拍了拍小老頭的肩膀:“那些扒手我讓漢德管著,多和他聯絡,你會知道很多事。”

  “是的,是的。”夏洛克連連點頭,他現在後悔極了,早知道霍夫是怎麼死的,早知道新老大是一名黑魔法師,他肯定不會幹這種找死的事。

  老頭無比痛苦地爬了起來,開了兩張匯票。

  兩萬比索就算換成金元,也有兩千五百枚,足夠把一個壯漢壓垮。好在如今有了匯票,兩張薄薄的小紙片就代表一大堆錢。

  從尤特佬的店裡面出來,拉佩借著握手的機會,把那兩張匯票塞到員警署署長的手裡。

  “明天讓您的律師來這裡一趟,有三家店鋪需要轉讓。”拉佩低聲說道。

  員警署署長眉開眼笑,他感覺自己來對了,他給拉佩面子立刻得到了回報。

  “我還有點事想請您幫忙。”拉佩給了那麼多錢,當然是有目的的。

  “你說吧。”員警署署長一下子變得大氣起來。

  “聽說北郊有一片廢棄的採石場,您幫我查查那塊地皮是屬於誰的?我打算買下來改成靶場。您再幫我弄一批火槍和十字弓,長槍、短槍都要,長槍十枝就夠了,但是短槍要一百枝,十字弓也要一百把,這些最好能夠掛在第七員警署的名下。”拉佩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員警署署長有些為難,他很後悔剛才答應得太快。

  火槍這東西買一、兩把沒問題,但是一下子購買幾十枝甚至上百枝,問題就大了,這是要組建軍隊啊!掛在員警署名下,確實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做法,但是他的壓力就大了,如果有人知道這件事,專門派人徹查,他就有麻煩了。

  “這件事必須上報,由廳長定奪。”這位署長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兩張匯票退還給拉佩。

  “放心,我已經走通了上面的門路,廳長大人那邊不會有問題。”拉佩信心十足。

  這可不是吹牛。昨天晚上拉佩和比格•威爾商量過這件事,最後找到一個漏洞,而拉佩郵差的身份,讓他可以利用這個漏洞。

  員警系統原本有自己的一套郵政體系,但是五年前削減財政開支,這套郵政體系因為效率太差,維護費用太高,所以被砍掉了。現在的做法是在郵政署裡面專門劃出一塊給員警系統用。

  所以拉佩只需要偽造一封信函就行。

  涉及到秘密員警,地方員警廳大多不會拒絕,也不敢拒絕,最關鍵的是沒辦法核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onsan 發表於 2014-12-13 10:45 AM

本帖最後由 sonsan 於 2014-12-13 10:15 PM 編輯

劍的旋律 第二集 第八章 水警

  從那條幽深的小巷出來,員警署署長殷勤地說道:“我先送您回家。”

  剛剛得了這麼多好處,署長的心裡正高興著呢。

  “不必了。”拉佩笑了笑,遠處一輛馬車靠了過來。

  “那就回頭見。”員警署署長打了聲招呼,拉佩也舉了舉帽子和署長道別,兩個人各自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瑪格麗特急不可耐地從長裙底下抽出一根鐵釘,隨手扔出了窗外。

  “很抱歉,讓你感覺非常不舒服。”拉佩說道,這一次是他本人,若換成比格•威爾根本不會有道歉的念頭,只會認為理所當然。

  女孩點了點頭,不過她的臉隨即一紅,低聲說:“不過很有趣,見識了很多東西,還有那頓大餐,這是我經歷過最美妙的夜晚。”

  “以後還會有這樣的機會,我會找個人訓練你,教你上流社會的禮儀,教你彈鋼琴和畫畫,我甚至會親自教你穿著打扮。”拉佩看了女孩一眼。這是比格•威爾提醒他的,今後他免不了會有應酬,身邊必須有一個帶得出來的女人,這和衣服、飾品、馬車一樣,都是必需品。

  “現在我先送你回去。”拉佩說道。

  馬車繞了一圈,先去扒手窩把女孩放下,巷子口有一個扒手守候在那裡,看到馬車回來,立刻飛奔去報信。

  過了片刻,漢德帶著一大群人趕了過來。

  “我教你們的東西你們好好練,這幾天就別上街了。”拉佩在窗口對著底下的人說道。

  “明白,咱們知道好歹。”漢德連忙回答,就連他也不想一輩子做小偷。

  這些扒手裡面有不少女的,此刻她們都聚攏在那名女扒手身邊問個不停,眼睛裡面滿是嫉妒。

  “你再去找個人來教大家禮儀,僕人的禮儀、管家的禮儀、商人的禮儀……”拉佩看了那名女孩一眼,又說道:“還有貴族小姐的禮儀。”

  “我知道了。”漢德早就猜到他們有很多東西要學,接下來的日子會很辛苦,不過他高興都來不及。

  “走吧。”拉佩朝著車夫喊了一聲。

  馬車動起來。幾分鐘後,馬車停在拉佩家的門口,此時夜已經深了。

  從車上下來,拉佩推門進去,讓他意外的是父親坐在客廳裡面。

  “你回來了?”父親站起身來,他看著拉佩的目光顯得那樣陌生。

  “怎麼?今天還好嗎?我聽說小威爾森出了事。”拉佩笑著問道。

  父親遲疑了片刻,這才說道:“今天我過得很好,聽說員警找了小威爾森,因為這個緣故,大威爾森找了署長,主動退出了競爭。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他對我異常客氣……比對署長還要客氣,甚至……有點小心翼翼的味道,好像我很可怕似的。”

  父親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拉佩,他有種感覺,這一切都是因為兒子。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日子他看到兒子,就仿佛看到一名陌生人。

  “那太好了,媽媽和妹妹知道這個消息了嗎?她們倆肯定很高興吧?”拉佩知道父親在想什麼,他一個勁地轉移話題。

  看到父親仍舊盯著他,拉佩打了個哈欠朝著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我今天太累了,要去睡覺,晚安。”

  拉佩飛也似的逃回自己的房間。

  “你在害怕什麼?為什麼不告訴你的父親,你現在已經是一名魔法師?告訴他,你在替秘密員警做事?”比格•威爾從拉佩的身上脫離開來,他的心情看上去不錯,或許是因為他的案子有眉目的緣故。

  “我還沒想好怎麼面對他們?”拉佩搖搖頭,他走到窗口,看著一片漆黑的外面,輕歎了一聲:“我以前的目標是出人頭地,賺大錢,但是現在我突然發現這並不是我要的。”

  “那你要什麼?”比格•威爾問道。

  “我不知道。”拉佩坐在床頭邊上,一臉茫然。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別忘了那位傳奇騎士,你如果沒有目標的話,幸運金幣就會強行幫你確定一個目標。”比格•威爾提醒道,緊接著他狂笑起來:“感謝我吧,至少我幫你確定了一個目標,短時間裡面夠你忙的。”

  “短時間裡我的目標是提升自己的實力。”拉佩淡淡地說道:“我要和那些黑魔法師取得聯繫,要練習劍術,要練習暗器,還要練習爬牆,開鎖,潛入,偷盜……我還得把它們整理出來,拿去教那些扒手。”

  拉佩突然發現自己的事其實很多,時間上甚至有些來不及。

  他苦惱地躺在床上,將那枚幸運金幣貼在腦後。

  下一瞬間,拉佩就睡著了。至少睡覺的時候他沒有那麼多煩惱。

  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當拉佩從佛勒老頭那裡出來,他的腳步變得異常有力,一步跨出就是一尺多。

  拉佩還沒用力呢!如果用力的話,一步可以跨五、六尺。

  這一切都是因為腳底的一雙新鞋墊。

  跨得越遠,就意味著跑得越快,拉佩跑了一陣就不敢跑了,那感覺就像飛起來一樣。當然體力的消耗也變得異常巨大,跑了五、六個街區他就沒力氣了,只能站在路邊大口喘氣。

  拉佩去郵政署,分派好郵件,像往常一樣帶著他的那一份離開了。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拉佩沒了往日的激情,不只是因為心中的煩惱,也是因為最近的進步越來越小,靠這種辦法練習劍法,效果已經越來越差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信箱,拉佩甚至懶得抬手,他隨手一甩,一封信就飛出去,旋轉著飛進那道狹窄的縫隙。

  這裡是下等街區,所謂的信箱都只是門板上開的一道縫,沒有防雨的遮擋,也沒有翻板或者活門,直接丟進去就行了。

  “這倒也不錯。”拉佩自言自語著,乾脆也別練什麼劍法,索性練暗器吧。

  拉佩又抽出一封信,朝著另外一個信箱飛了出去。

  這一次拉佩沒有命中目標,信在信箱口彈了一下就掉出來。好在他的反應夠快,手一抄,半空中就將信接住,然後隨手扔進信箱裡面。

  “看來,還是得練。”拉佩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拉佩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有些熟悉,他猛地轉過頭來。

  走來的人是中年警官福特曼。

  這位警官一臉諂媚的笑容,異常恭敬地說道:“您要查的東西,我已經幫您查到了。那座廢棄的採石場現在歸一個叫小恩格哈的人所有,這個人還是很識時務的,只要以員警署的名義和他打個招呼,那塊地皮很容易搞定,因為當初他拿到那塊地皮的時候也沒付過什麼錢。”

  拉佩頗為吃驚,他吃驚的不是地皮的問題解決了,而是員警的效率:“現在還沒到六點,員警署應該還沒開門吧?而且北郊並不屬於第七員警署……”

  “昨天晚上和您分開之後,我就去了一趟員警廳,那裡有人值夜班,想要查閱資料,只要和他打聲招呼就行。”中年警官輕描淡寫地說道。

  不過拉佩知道,這件事肯定不像中年警官說得那樣容易,值夜班的人那麼好說話?不給好處能行?

  “這應該不是你們局長的要求吧?”拉佩問道。

  “這是在下的一番心意。”中年警官就等著拉佩問這句話,他費了這麼多心機,為的就是拍拉佩的馬屁。

  想要查那片採石場的擁有者並不是什麼難事,中年警官之所以這麼賣力,還倒貼錢進去,為的就是讓拉佩感覺到他的誠意。

  拉佩確實動心了。很巧,他正打算給員警署一樁好處,這是為了進一步證明他的秘密員警身份,同時也有利益捆綁的目的。

  “很不錯,我欣賞你。”拉佩大剌剌地說道,緊接著他壓低了嗓門:“接下來我告訴你的事,你別宣揚出去,頂多只能讓你們署長知道。”

  中年員警頓時豎起了耳朵,他沒想到回報來得這麼快。

  “你想必聽說了,這幾年財政支出不停地增加,稅收卻停步不前,陛下為此而煩惱。所以明、後兩年,財政預算會大幅度縮減,首當其衝的就是你們員警系統。”拉佩先來了一場危言聳聽。

  “已經砍掉了獨立的郵政體系,也砍掉了大部分額外的經費,還打算怎麼砍?難道要裁人?”中年警官果然上當了,一下子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陛下不會做這種冷酷的事,再說大量裁撤員警會造成社會不安。”拉佩說道:“他打算另外增加一些部門,把員警分流過去。”

  “這不是什麼都沒變嗎?”中年警官感到很奇怪。

  “其中一塊是稅警,陛下打算加大收稅的力度,現在的那些稅務官,手段都太軟了,陛下很不滿意。”拉佩解釋道。

  中年警官心動了,跟稅務有關的部門,油水都相當豐厚。

  拉佩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稅警是得罪人的工作,只能風光一時,如果民眾全都表示反對,稅警有可能會被裁撤。”

  中年警官的興趣剛剛被吊起來,一下子又砸了下去,他有些不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讓我仍舊待在員警系統裡面?”

  “別急,你聽我把話說完。”拉佩笑了:“除了稅警之外,還會增加一個水警編制,你如果願意去的話,可以提前準備了。”

  “水警?不是已經有緝私隊了嗎?”中年員警很奇怪。

  “你難道不清楚緝私隊的情況?緝私隊已經爛了,以前還只是和走私商人勾結,現在很多地方的緝私隊乾脆自己走私,有些地方甚至成了走私的主力。陛下對此一清二楚,他非常憤怒,但是不好處理,總不可能把緝私隊取消掉,所以他決定增加這麼一個水警編制。

  “緝私隊受海軍管轄,水警則屬於行政體系,兩邊的立場不同,勾結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大,正好互相牽制。對於正當商人來說,有沒有水警和他們關係不大。但是對走私商人來說,多了水警,就多了一個必須打通的關節,也意味著多了一筆孝敬的開支,使得他們的走私成本至少提升一倍。

  “另外,陛下對海關也越來越失望,增加水警編制對海關也是一個警告,如果海關不做出一些改變的話,他完全可以用各個港口的稅務官代替海關的職責。到時候三七分賬,地方截流三成,上繳七成,絕對會比現在海關上繳的金額多;而砍掉海關又可以節省一大筆開支。”拉佩又在現學現賣,這也是他從比格•威爾那裡聽來的。

  中年警官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奧妙,此刻的他感慨萬千,這就是員警和秘密警察的不同,兩邊的消息根本不能比。

  中年警官不認為拉佩在秘密員警裡面的地位有多高,肯定還不如他。但是人家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上面的消息,他卻沒這個本事,他甚至懷疑廳長都未必知道這些。

  一想到這,中年警官愈發堅定了信念,一定要抱緊這條大腿,雖然這條腿還沒發育,也不夠粗,卻能夠通天。

  中年警官離開了,他離開的時候拍著胸脯說,肯定能夠幫拉佩搞定那片廢棄的採石場。

  拉佩繼續送信。

  不再把信塞進信箱,而是丟進去,效率明顯要高得多。當拉佩把最後一封信扔進信箱,太陽才升到一半,也就是說,現在才九點多。

  拉佩朝著城裡跑去,那不是第七郵政署的方向,也不是佛勒老頭那裡,他要去的是郵政總署。

  為了熟悉腳下的新鞋墊,拉佩沒上馬車,而是一路跑著去。他還專門挑那些沒人的小巷,就是怕速度太快,嚇到別人。

  對於這雙鞋墊,拉佩是又愛又恨。

  有了它,拉佩用力一跳,可以直接跳上二樓,還可以從街的這邊跳到街的那邊。但是體力消耗太快了,跑幾個街區就得停下來喘口氣。

  難道以後得隨身攜帶兩雙鞋子?拉佩不敢想下去,這實在太傻了。

  一直到郵政總署已經近在眼前,拉佩都沒想出解決的辦法。

  拉佩並沒有進總署的大門,他拐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

  時間一點點過去,十點半,很多人陸陸續續從總署大樓裡面出來。

  現在是喝下午茶的時候。喝下午茶的時間很長,從十點半一直到十二點。十二點是午餐時間,如果對郵政署的免費午餐不感興趣的話,那些人會蹓躂到下午一點才回來。(十點半喝下午茶?有病麼?)

  這就是郵政署,底下的人忙死,上面的人卻閑得發慌。

  拉佩等了一刻鐘,直到再也沒人從裡面出來,他這才走了過去。

  郵政總署的看門人認得拉佩,自然不會阻攔。

  整棟郵政總署裡面空蕩蕩的,拉佩直接上了二樓。二樓同樣沒人,走廊兩邊的辦公室全都大門緊鎖。

  拉佩一直走到二樓最裡面,那裡有一道鐵柵欄,一把大鐵鎖將鐵柵欄鎖了起來,鐵柵欄的後面就是郵政署為員警系統劃出的專屬區域。

  拉佩的手裡早已經多了一根鋼絲,開鎖對於一名小偷來說,是最基礎的科目。為了潛入馬文探長的家,這段日子拉佩一直在練習各種小偷的技巧。

  拉佩迅速地將鋼絲插進鎖眼裡面,撥了幾下,只聽喀嚓一聲輕響,鎖扣彈開。

  拉佩看了看左右,確定沒人,他迅速地溜了進去,然後反手把鎖掛上。

  這個專屬區域並不大,只有三間房間,其中一間房間最大,那是庫房。對面是兩間小房間,是給負責這塊的員警用的。

  拉佩朝著那兩間房間探頭看了看,裡面果然沒有人。

  比格•威爾說得沒錯,越是看似嚴密的地方,就越鬆懈。

  管這一塊的員警肯定認為那把鐵鎖很安全,再加上這裡是走廊盡頭,兩邊都是辦公室,如果有可疑的人進來,穿過走廊的時候一定會被辦公室裡面的人發現。他們卻沒想過,郵政署的人可不是他們的門房。

  庫房的門也是鎖著的,不過這把鎖同樣難不倒拉佩,他仍舊用那根鋼絲打開門,閃身溜了進去。

  裡面和分署的大廳差不多,一側的牆壁上是木架,上面全都是一個個格子,唯一不同的是這些格子全都有鎖。

  這同樣也難不倒拉佩。

  拉佩打開第一個格子的鎖,拉開鐵皮門,將事先偽造好的信放了進去。

  這封信寄出的地址寫的是馬內員警廳秘書處,底下的印鑒卻是第三裝備科。這兩個抬頭聽上去不怎麼響亮,但知道底細的人卻明白這封信不簡單。

  秘書處直屬于員警總監,從這裡發出的信函代表總監大人的意思。第三裝備科更不得了,這個科室是為王室成立的,專門服務於王室。

  在外面,一名員警正匆匆忙忙地往這邊走來,那咚咚的腳步聲顯得異常急促。員警走到鐵柵欄前,伸手掏出鑰匙,就在這時,他發現鎖是開著的。

  拉佩早就聽到腳步聲,此刻他的心已經提到喉嚨這裡。

  庫房裡面連張桌子都沒有,根本沒地方躲;窗戶上也安裝著鐵欄杆,那些鐵條全都有拇指粗細,根本逃不出去。

  拉佩不由得掏出魔杖,隨手抖得筆直,一旦被發現的話,他只能殺人滅口了。

  那個員警輕聲嘟囔著:“巴爾默這個傢伙又在偷懶,連鑰匙都不肯帶,以為掛一把鎖就沒人會進來。”

  員警把鎖取下來,進了旁邊的辦公室,拉開一張書桌的抽屜。

  “果然在這裡,這段日子記性越來越差了。”員警拿起一個盒子。

  員警轉身出了辦公室,把鐵柵欄門關上,喀嚓一聲上了鎖。

  躲在庫房裡面的拉佩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他的心終於放下了。

  等了差不多兩分鐘,確定外面沒人,拉佩從庫房裡面溜了出來。

  拉佩鎖上庫房的門,又用鐵絲打開那把大鎖,從鐵柵欄裡面出來,此時他徹底鬆了口氣,接著把大鎖鎖上,快步穿過走廊。

  當拉佩從郵政總署出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背心已經濕透了,還有一種虛脫的感覺。這次行動比殺掉霍夫時更加驚險,心裡的壓力也更大,整個過程,他的神經都緊繃著。

  做間諜,果然驚險而又刺激,需要一顆強健的心臟。

  傍晚時分,拉佩從佛勒老頭的房子出來,他立刻發現馬路對面停著一輛很眼熟的馬車。

  拉佩穿過馬路走了過去。

  馬車的車門拉開了,員警署長格拉羅斯的那張胖臉頓時出現在拉佩的面前。

  “福特曼已經訂好位子,今天是他請客。”胖署長笑嘻嘻地說道。

  仍舊是昨天的餐廳,仍舊是昨天的包廂,不過今天只有三個人,而且中年警官也坐在餐桌前。

  “我剛剛從員警廳回來,您交辦的事已經完成了。長槍、短槍、十字弓各一百把,短弩二十把,短弓、長弓各十把,箭矢每種兩千枝,火藥兩百公斤,這些都是從我們員警署的帳面上走。”胖署長一下子把拉佩的要求翻了幾倍。拉佩
原本沒要長、短弓,也沒要短弩,胖署長都加上了。按照拉佩原來的意思,是打算付錢的,現在胖署長直接報在員警署的開支裡面,原因也是為了抱緊這條大腿。

  昨天離開的時候,署長仍舊對拉佩的身份有那麼一絲懷疑。

  今天早上署長去了員警廳,把拉佩提的那些要求傳達上去,沒想到中午的時候廳長就接見他,並且告訴他,上面已經打過招呼,讓他們全力配合。等到他回到署裡面,福特曼就匆匆忙忙跑過來,告訴他有關員警系統分拆和即將成立“稅警”和“水警”的消息。

  到了這個時候,署長再也沒有任何懷疑,而且一心只想抱大腿。

  別看署長的職務高,但和秘密員警這類國王的近臣根本不能比,人家的消息面可以甩開他幾條大街。

  “都已經完成了?”拉佩暗自讚歎,誰說員警系統沒有效率?有時候效率還是蠻高的嘛!廳長應該已經看過他偽造的信了。

  “您也對水警這塊感興趣?”拉佩笑著問道。

  胖署長連連點頭,然後他搓了搓手指,腆著臉說道:“別看我是什麼署長,屁股底下的那張椅子好像很大,實際上這是個苦差事。第七區不能和其他幾個區比,沒什麼油水。水警就不同了,放個屁,也都是滿褲子的油。”

  “不值得……”拉佩搖頭歎息:“我告訴您一句實話,水警確實油水足,但是沒前途,甚至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裁撤。成立水警,一方面是削減財政開支的需要;另一方面是內閣和軍方的博弈,這裡面還牽涉到海軍和陸軍的紛爭。”

  “不至於吧?”胖署長滿臉的驚詫,他從來沒有想到這麼深。

  “這些我沒辦法和你詳細解釋,有很多東西是機密。”拉佩故作高深地說道。

  “明白,明白。”胖署長和中年警官全都點頭,事關內閣和軍方,事關軍隊內部的紛爭,若這不是機密,什麼才算機密?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些其他的內幕。”拉佩吊住了這兩個人的胃口,這才拋出點乾貨來:“陛下很痛恨走私,這讓他損失了很多稅金;但是他又離不開走私,因為陛下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增加財政收入,而是限制物價。這幾年財政
開支不斷增加,行政機構臃腫龐大的因素,不過更關鍵的是物價上漲得太快。但是各個行業工會對限制物價異常抵觸,任何限制物價的法令都會遭到反對,最終執行不下去。所以陛下不得不用走私來逼迫行業工會妥協,因為走私進來的廉價商品會造成大量的工廠倒閉,眾多工廠主破產,而工廠主是構成行業工會的基礎……”

  拉佩滔滔不絕的解釋著,胖署長和中年警官聽得雲裡霧裡。不過他們至少弄明白一件事,水警就是國王手裡的一把槍,不只用來制衡緝私隊,也為了控制走私,逼迫行業公會低頭。這裡面的學問很深,水也很深。

  胖署長明白了,可是他退縮了,但是他又捨不得那裡面的油水,福特曼雖然是他的心腹,可一旦脫離了掌控,心腹也就不再是心腹了。這傢伙拿了錢,難道會分給他一半?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怎麼?捨不得?”拉佩看出署長的困擾:“我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

  “怎麼做?”胖署長瞪大了眼睛。

  “水警油水豐厚,但是沒什麼升職餘地,還要擔心被裁撤。員警署長的職位油水少,但是升職空間大,而且緝私隊可以不給水警面子,卻不能不給員警面子。畢竟他們的駐地在岸上,他們的家人在城裡,這也是上面弄一個水警出來的目的。”拉佩先兜了一番圈子,把兩個人的胃口再一次吊了起來,這才說道:“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兩家聯手,福特曼進水警,為署長大人提供秘密資金。而署長您在員警署裡面幫福特曼保留一個位子,讓他在員警系統裡面兼一個職位。這個職位不需要什麼實權,省得別人囉唆,也不需要什麼油水,福特曼應該不會在乎的。但是地位要高,這是為了將來打算。”

  兩個員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帶著震驚和喜悅,這個建議確實讓他們倆都能接受。

  “這件事閣下出力最多,總不可能讓您白忙一場吧?”胖署長笑著說道。

  “我需要教官,幫我訓練那些扒手,他們是我的‘私兵’。”拉佩沒有絲毫隱瞞,也沒有絲毫掩飾。

  署長和中年警官全都已經明白了。他們聽說過秘密員警系統有很多不入冊的人員,這些人屬於週邊,由底下的人各自負責。這就和員警手底下的線人差不多,每個員警署都有自己的小金庫,線人費就是從小金庫拿的。緝私隊也一樣,很多走私販子就是緝私隊暗中養著,還有岸上負責銷贓的人很多也和緝私隊有關。

  “你們如果信得過我,還可以把走私品交給我,由我來包裝。我敢保證,經過我的手,那些東西的價值至少翻一倍。”拉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胖署長和中年警官沒有絲毫的懷疑,他們看到過拉佩用一匹綢緞和十幾枚別針,轉眼間弄出一條華麗的長裙;也看到過拉佩在古董鋪裡面掃了兩眼,立刻把最值錢的幾件古董都挑了出來。這分品味和眼力整個塔倫都未必能找出第二個


  “要不然這樣,我們按股份來算,大家派一個人負責帳目。”拉佩又有一個進一步的提議。

  “這樣最好。”員警署署長立刻拍了一下桌子。

  員警的辦事效率有時候確實很高,三天之後,那家廢棄的採石場就歸到拉佩的名下。

  很久沒人使用,採石場確實顯得很破落。一側是裸露的山崖,因為當年開採石頭的緣故,山崖呈整齊的階梯狀。另一側是大大小小的亂石堆,還有許多木棚散落其間,這些木棚大多廢棄已久,只有兩座稍微新一些。

  拉佩看了一眼,就捂著鼻子遠遠地走開,那裡面滿地都是屎尿,蒼蠅四處亂飛。

  “你雇些人來,把這裡清理乾淨。”拉佩朝著漢德吩咐道,他指的不只是那兩座養雞的木棚,同樣也包括其他地方。

  “那些亂石堆怎麼辦?集中在一起?”漢德問道:“要不然用來造房子?”

  “造房子?”拉佩有些動心。這麼多石頭可以建造一座堡壘,不過工程量可不小,因為幸運金幣的緣故,他有種危機感,所以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的事不感興趣。

  看了看那些石頭堆,又看了看這片亂七八糟的採石場,拉佩最終說道:“還是用來鋪地吧,這裡坑坑窪窪的,乾脆就用這些石子把坑填滿。然後你再雇人到海邊挖些沙子來,在石頭上面厚厚得鋪上一層沙子。”

  “這倒是方便。”漢德點頭。

  “弄好之後,你把這裡圍起來。”拉佩用手指畫了半個圈。

  “不如用鐵柵欄,畢竟這裡的地方太大,修圍牆的話太累人了,而且得花不少錢。”漢德輕聲提議道。

  拉佩確實沒想到這一點,他是個擅長接受別人建議的人:“你說得對……算了,連鐵柵欄也別用了,每隔十尺打一根木樁,上面掛上漁網就行。”

  “這可擋不住別人進來。”漢德再一次提醒道。

  “我沒指望一張漁網能夠擋得住人,只是為了讓人知道這是有主的土地,別隨意亂闖。你去買十幾條狗來,分成兩班巡邏,我看誰敢碰那些漁網?”拉佩惡狠狠地說道。

  “老闆,您高明,這樣既省錢,速度又快,還能夠增強咱們的實力。”漢德拍著馬屁,突然他諂媚地說道:“十幾條狗是不是少了點?咱們這裡總共五十幾個人,不如一人一條狗?”

  “你看著辦,這些事不需要全都問我。”拉佩並不是那種大權獨攬的人:“不過有一點你必須記住,那些火槍和弓弩必須盯緊,千萬別丟了。”

  “您放心,能夠從我的眼皮子底下偷走東西的人,恐怕還沒生出來呢。”漢德很有自信。

  正說話間,一輛馬車朝著這邊駛來。

  從馬車上下來的是吉雅,這小子氣喘吁吁地跑到拉佩面前,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把鑰匙:“午餐已經送過去了。”

  “那個老瘋子沒灌你什麼稀奇古怪的藥吧?”拉佩戲謔地問道。

  “沒有,他在做實驗,我是看准了才進去的,沒敢發出一點動靜。”吉雅得意地回答。

  “可惜,你沒魔法方面的天賦。”拉佩輕歎了一聲:“要不然拼著被老瘋子當作試驗品,你說不定能夠得到不少好處。”

  拉佩的話讓吉雅一陣黯然,那天他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的紙條全都變了顏色,他的紙條仍舊是紅的,這讓他很失落。

  “可惜,你們這裡有魔法天賦的全都是女孩,女孩肯定受不了那個瘋子。”拉佩繼續刺激這個小傢伙。

  這一次連漢德也有些神情黯然,天賦也有高下之分,刺客無論如何都比不上魔法師。

  拉佩暗自好笑,他說這話,其實就是為了不讓其他人接觸佛勒老頭。

  拉佩現在要做的事太多,時間根本不夠,再加上他現在有錢了,根本不需要占老頭的便宜,因此替老頭準備三餐的工作就顯得有些雞肋了。早餐還好說,反正他要去老頭那裡看書;而晚餐的時間最長,可以和老頭聯絡感情,遇到難題還可以請教;唯獨午餐最沒意思,老頭經常忙著做實驗,連面都見不著。所以這件事就乾脆扔給手下去做。反正午餐是從外面買的,用不著他們下廚,他們只要用鑰匙開門進去,把東西放在客廳裡面然後閃人。

  拉佩現在擔心的是有人想趁機搭上老頭的關係,把他的位置擠了。

  吉雅並不知道拉佩的想法,他異常殷勤地說道:“老闆,您不是讓我聯絡消防隊嗎?我已經聯絡好了,您隨時都可以去他們那裡。”

  拉佩這才想起來。最近這段日子,他的心思全都放在比格•威爾的案子上,把這件事給忘了。

  拉佩的目光轉向了那些木棚。他記得漢德說過,這裡也曾經是倉庫區,後來因為出入不方便,最終被廢棄了,那些木棚原本應該就是一座座倉庫。

  拉佩朝著一座木棚走去,走到近前,他縱身一躍。

  這一躍就是兩尺多高,不過離開棚頂還有一段距離,拉佩朝著一根柱子用力蹬了一下,他的身體頓時斜著飛了起來,轉瞬間落在旁邊的一座木棚之上。

  這招叫做“連環跳”,是翻牆技巧的一種。

  站在房頂往下看,只見一個個屋頂橫七豎八散亂著,而且高低錯落。房頂上滿是灰塵和垃圾,邊緣的地方還長滿了青苔。屋頂和屋頂之間的縫隙也很不規則,有的地方很空曠,有的地方緊挨著。

  吉雅從消防隊弄來的倉庫區的地圖和眼前的景象實在太像了。

  拉佩又縱身一躍,這一次他用的是“平行跳”,一跳就是三、四公尺,瞬間跳上旁邊的一座木棚。

  剛踩上去,拉佩的腳就一軟,腳下的那片棚頂居然是鬆的。他的反應不慢,順勢一滾,緊接著手腕一用力,往旁邊滑出一公尺多。

  只聽到一陣稀裡嘩啦的聲音,剛才踩上去的地方已經塌了下去,瓦片紛紛落下。

  “小心!”、“您沒事吧?”漢德和吉雅同時在底下喊道。

  “沒事。”拉佩有些心虛,沒想到失手了,這多少有些丟臉。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其他人也試試,讓他們明白這有多難。

  拉佩稍微一想,就有了主意:“漢德,你去把人全都召集到這裡來……讓他們帶上彈弓和石灰彈。”

  漢德答應了一聲,興沖沖地走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八輛馬車氣勢洶洶地直奔而來。

  馬車停下之後,一大群人從馬車上下來。

  這些人全都穿得很古怪,從頭到腳一身黑。褲子為了方便行動,所以做得很寬鬆,腳下是帶綁腿的鞋子,和拉佩的靴子有幾分相似。上半身的衣服更怪,居然連著帽子,有點類似斗篷,帽子還帶著面罩。

  “有點意思。”拉佩笑了,扒手可用不著這種衣服,看來這幫傢伙以前還幹過入門盜竊的活。

  “這種衣服還有嗎?給我一件。”拉佩朝著跑過來的漢德喊道。

  衣服當然有,漢德很快就從馬車上又拿了一件過來。

  換上衣服,拉佩稍微活動了一下,感覺確實不錯。不過他有兩件東西沒換,一是鞋子,他腳上的這雙靴子更好;一是手套,他的手套是爬行者工具中的一件。

  “身體輕的人全都給我爬上來,身體重的人留在下面。”拉佩大聲吩咐道。

  那些扒手立刻行動起來,不過他們可沒拉佩這樣的本事,好在這裡有梯子。

  “我們玩一個遊戲,你們當員警,我當盜賊。你們用彈弓射我,誰如果能夠射中我,就可以得到十比索的獎勵。能夠射中我五下的人,將有機會得到我的親自指點。”拉佩說道。

  “萬一傷到您怎麼辦?”一個扒手問道。

  “用石灰彈的話,傷不到我。”拉佩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面翻出一副眼鏡。這是一副平光鏡,鏡片很厚,就算被石子打中,鏡片都未必會碎。

  拉佩讓漢德召集眾人過來並不是心血來潮,他早就有這樣的打算。

  “怎麼知道是誰打中的呢?”另一名扒手也站起來問道。

  “等一會我會幫你們把石灰彈染上顏色。”拉佩早就想好了,一個很低級的魔法就可以搞定,以他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施展那個魔法。

  準備工作很快就完成,那些扒手全都分散開來,有些腦子聰明的傢伙躲在暗處,想打拉佩一個措手不及。

  沒人在乎那十比索,不需要上繳偷來的東西,扒手們全都不缺錢,他們在意的是拉佩的指點。

  扒手們很早就知道了一件事,別的都是假的,自己有本事才是真的。

  漢德有本事,所以不管以前的頭,還是現在的老闆,都要重用他。吉雅腦子好,一下子就從底層提拔到老二的位置。那兩個有魔法師天賦的女孩也被眾人看好,她們現在的地位不高,將來就很難說了。就連得罪過拉佩的小威爾森,也因
為能寫會算,地位一點不低。唯一不靠本事的就只有瑪麗,可惜大家只有羨慕的分。

  “現在開始。”拉佩飛身躍上了棚頂。

  剎那間三顆彈子就朝著拉佩飛來。旁邊的木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趴著一名小扒手,這小子為了增加命中率,一次就是三顆彈子。

  拉佩早有準備,他的手腕一轉,銀色的杖劍瞬間輕點了兩下,兩顆彈子在半空中就破碎開來。他沒管剩下的那顆,那顆彈子從他身邊一尺多遠的地方滑了過去。

  就在這時,底下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五、六個人朝著這邊跑來,更多的人則朝著相鄰的木棚圍攏了過去。

  這幫傢伙都是扒手,免不了會有失手的時候,常常被人攆得像兔子一樣亂跑,被人追堵的機會多了,他們全都有了經驗,知道怎麼逃跑,同樣也知道怎麼堵人。

  拉佩頓時感到壓力巨大,與此同時,他也暗自慶倖沒有立刻去找烏迪內斯,要不然他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憑藉聽覺,拉佩找了一個腳步聲最少的地方猛衝了過去,縱身一躍跳到對面的棚頂上。剛一落下,他又感覺到腳下一軟,看來這些木棚的棚頂都不結實。

  有過一次經驗,拉佩反應異常迅速,只見他深吸一口氣,腳下一錯,頓時躍上了橫樑,緊接著腳尖一點,又朝著另一個棚頂跳了過去。

  突然,一陣“崩崩”的輕響,緊接著拉佩就感覺到腿上和屁股上各挨了一下,居然有幾個傢伙躲在底下。

  “打中了,打中了。”一名小扒手歡喜地叫著。另外一名扒手倒是很機靈,他飛快地朝著拉佩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到處是尖叫聲和呼喊聲,一開始那些扒手們還顯得有些拘謹,但是漸漸地他們放鬆了下來,沉浸在遊戲之中。

  扒手們的年紀大多在十二歲到十五歲之間,正是喜歡玩鬧的時候。不只是男孩,女孩也都很野,拿彈弓打東西是她們的最愛,以前只能打鳥、打樹葉,偶爾打打人家的玻璃窗。現在有機會打人,當然高興得不得了。

  所有的人都玩瘋了,棚頂上的那些人原本是不敢亂動的,漸漸地也有人動了起來。原本在底下的人也都爬了上來,不只是男孩,也有女孩敢這麼幹。有幾個倒楣蛋不小心踩塌了棚頂,從上面掉下來,好在這些木棚都不高,再加上棚頂坍
塌不同於直接掉落,多少有點緩衝,所以摔得都不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拉佩一邊喘息著,一邊喊道:“休息,大家休息一會。”

  拉佩很累,不停地奔跑,還要從一個棚頂跳到另一個棚頂,消耗的體力可不是一星半點。

  “老闆,這樣就不行了?你還是不是男人?”一名女孩挑逗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為的就是和拉佩搭上話,如果拉佩能夠響應她那就更好了,她正好趁機拉近關係。

  可惜拉佩沒上當,他轉頭朝著漢德說道:“附近有沒有賣烤肉的地方?”

  “沒有,不過我們可以買一些牛、羊肉,再買一些木炭,自己動手。”漢德已經猜到老闆的想法。

  “這樣也行,錢我來出。”拉佩毫不在乎地說道,以前沒錢,他只能過精打細算的日子,現在有錢了,他當然要豪爽一把。

  那些扒手全都歡呼了起來,對拉佩僅有的那一絲恐懼也煙消雲散,有得吃、有得玩,還能夠學到本事,哪裡去找這麼好的老大?

  漢德很快就吩咐下去,被點到名的那幾個扒手坐著馬車走了。

  拉佩獨自一個人在採石場閒逛著,他在思索,思索剛才的得失。

  體力消耗太大是一個問題,現在可以停下來休息,將來萬一真的陷入險境,拉佩還有停下來休息的機會嗎?

  不過拉佩倒也明白體力消耗在了什麼地方。

  拉佩的每一次跳躍都要經歷“發力”、“起跳”、“落地”、“緩衝”、“站穩”這五個階段,前兩個階段是加速,後三個階段卻是減速,因此他的力量在一加一減中消耗掉了。

  如果只需要加速,用不著減速就好了。

  拉佩終於想起比格•威爾的建議——弄一件帶有輕靈特性的斗篷。

  因為身體夠輕的話,拉佩就可以在半空中飄飛。

  看來晚上一定要和佛勒老頭打個商量,拉佩要得到那件斗篷,就算作訂金好了。

  與此同時,拉佩還想到另外一個辦法,一個和魔法無關的辦法——滑翔。

  這可不是拉佩的憑空想像,幸運金幣裡面有類似的記憶。只需要幾根細木棍和一塊布,就可以做成一對軟翼,那玩意不用的時候可以收攏起來,用的時候軟翼撐開,就像一對蝙蝠翅膀。

  記憶中,軟翼有兩種式樣。一種很大,完全展開有七、八尺,可以讓人在天上飛,就像鳥一樣。另外一種要小得多,直接固定在手臂上,適合短距離的滑翔,也可以用在奔跑上,還可以讓人放心地從高處往下跳。

  想到就做,拉佩不喜歡耽誤時間。

  找幾根細木棍並不難,這裡廢棄已久,到處都是灌木。至於布匹就更容易了,他有好幾件多餘的衣服,而且這些衣服是用帆布做的,結實牢靠。

  作為試驗品,並不需要精工細作,也不需要細線縫,扯兩根布條綁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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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san 發表於 2014-12-13 10:46 AM

本帖最後由 sonsan 於 2014-12-13 11:23 PM 編輯

劍的旋律 第二集 第九章 潛入探長家

  佛勒老頭獨自一個人坐在客廳裡面,他坐在那張搖椅上看著餐桌。平常這個時候,餐桌上早已經擺滿好吃的東西,但是今天拉佩還沒來。

  突然老頭聽到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抱歉,今天署裡面有點事,所以耽擱了時間,我馬上去做吃的。”拉佩一進門,不等老頭抱怨,就立刻鑽進廚房。

  拉佩一邊點著爐火,一邊將早上處理好的食材拿出來。晚餐是烤羊肩和波希米亞熏雞,所以他拿出兩隻玻璃罎子,食材已經在裡面醃漬了一整天,味道絕對滲透進去了。

  羊肩被放在燒紅的烤架上,一碰到烤架立刻發出嗤嗤的聲響。醃制好的肥雞被掛在出煙口,熱氣帶動風輪,讓這東西慢慢地旋轉起來。

  趁著燒烤的空檔,拉佩開始調製醬汁和做沙拉。他不但一心二用,時不時還會看一下羊肩,有時還會翻動一下,而且他一邊做事,一邊還在說話。

  “佛勒先生,您能不能先給我那件輕羽斗篷?”

  “怎麼?你有用?”佛勒老頭的聲音從客廳裡面傳了出來。

  “那雙鞋墊確實很好,但是體力的消耗也非常恐怖,稍微跑動一下就累得不行。”拉佩抱怨道。

  老頭坐在客廳裡面,他沒有立刻回答。

  對於拉佩的抱怨,老頭並不覺得意外,那雙鞋墊和怪力手套一樣,都需要消耗額外的體力。

  怪力手套也就算了,那玩意是用來搬東西的,可以搬一會,休息一會。跑步就不同了,總不可能跑幾條街就停下來休息一下,這還不如走路呢。

  “好吧。”老頭答應了:“不過壁虎套裝不能給你。”

  “沒問題。”拉佩一口答應下來。

  拉佩已經不在乎壁虎套裝。那玩意原本就和爬行者工具重疊,他已經有幾件爬行者工具了,所以對壁虎套裝的需求並不迫切。

  除了攀爬,壁虎套裝另一個好處就是能改變顏色,讓穿著者和四周的環境融為一體。想要做到這一點,拉佩可以採用別的辦法。

  此時陣陣香氣從廚房裡面飄了出來。

  老頭更餓了,自從有了拉佩這個管家,他的嘴巴就被養刁了,以前隨便塞幾塊麵包就會轉身上樓去做實驗的他,現在情願待在客廳裡面傻等。

  “要不要先來點沙拉?”拉佩端著盤子從廚房裡面出來,烤肉和熏雞需要時間,他知道老頭已經餓壞了。

  “可以。”老頭急不可耐地坐在餐桌旁。

  拉佩放下盤子,轉身回到廚房,東西還在爐子上,他不敢離開太長的時間。

  “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老頭的讚揚聲從客廳裡面傳了出來。

  “我在嘗試一些複雜的烹飪手法。將來我或許可以開一家餐廳。”拉佩言不由衷地說道。

  “你會是一名好廚子。”老頭當真了。

  “我聯絡上了黑魔法師,聽說他們在月圓和無月的日子都會舉行集會,我打算去參加,您能不能給我一些建議?”拉佩一邊翻羊肩,一邊說道。

  “黑魔法師?”老頭皺起了眉頭:“對於黑魔法師,你最好小心一些,他們很可能會在你的身上偷偷地下咒。”

  “那我應該怎麼做?”拉佩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黑魔法師名聲不好,並非沒有原因。

  “換成別人,我會告訴他根本不可能,魔法這東西沒辦法取巧,只能一步步來。”老頭滿嘴都是沙拉,說話異常含糊。

  “這樣說來,我是特例?”拉佩聽出了話裡面隱含的意思。

  “你不需要擔心,那枚金幣可以保你平安。”老頭羨慕地朝著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當然不會告訴拉佩,他曾經偷偷下過咒,結果發現“監視”、“偵察”、“迷魂”這三類魔法對拉佩都沒用,連打一個魔法標記上去都做不到。

  老頭聽說過,有些神器能夠保護自己的主人。

  將心比心,如果老頭對一名小魔法師接連下咒,卻屢屢失敗,心裡肯定會發毛,在弄清楚對方底細之前,他絕對不敢動手,所以他才說拉佩根本用不著擔心。

  “黑魔法的範圍很大,你打算專攻哪一種?”佛勒老頭隨口問道。

  拉佩想都沒想,立刻回答:“詛咒。”

  老頭微微一驚,又朝著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實在弄不明白這小子為什麼挑選這個方向?

  即便在黑魔法師裡面,也很少有人願意和詛咒打交道。

  “詛咒類的魔法損人不利己,而且比其他的魔法更容易反噬,你為什麼選擇它?”老頭不由得問道。

  “我要為一個人報仇,他是被一名頂尖刺客殺死的。那名刺客的實力很恐怖,可以用劍劈開火球,一般的魔法師對他根本沒用,聽說只有詛咒法師能夠克制他。”拉佩這一次說的是實話。

  老頭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執著於研究,卻不意味著兩耳不聞窗外事,國王特使遇刺的消息他也略有耳聞。想到拉佩第一次見他,正是在刺殺發生之後的第二天,老頭若有所悟。

  不過老頭想歪了,他以為拉佩是那位國王特使的私生子,要為“親爹”報仇;而那枚金幣應該是他們家族世代相傳的寶物。

  “詛咒類的魔法確實對那種傢伙很管用。”老頭表示贊同:“而且你用不著練得很高深,不過你得精通無聲施法,最好能夠做到瞬間施法。”

  拉佩在廚房裡面聽著,老頭的建議和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完全符合,看來老頭確實是一番好意。

  “你幫我搞定烏迪內斯,我就送一件東西給你,應該會對你很有幫助。”老頭含糊地說道,他又在吊拉佩的胃口。

  拉佩中招了。

  沒辦法,那名刺客對拉佩來說,就是心頭的一塊巨石,他必須搬掉才行。

  第二天上午,拉佩又早早地完成工作,和昨天一樣,他坐著馬車去了北郊的採石場。

  和昨天不同的是此刻這裡有很多人,他們有的在平整地面,有的在打木椿,還有一輛輛大車正在卸沙子。

  過了片刻漢德跑過來,一看到拉佩,他立刻點頭哈腰說道:“老闆,今天咱們還練嗎?大家都已經等著呢。”

  “有這麼多不相干的人,怎麼練?”拉佩瞪了漢德一眼,然後擺擺手:“讓大家回老巢吧,這兩天就在家裡練彈弓。”

  突然拉佩想到了什麼,神情變得異常狠厲,好半天才說道:“讓他們把石灰彈換成鐵釘,頂端磨平,再弄個皮套子上去,外面裹上棉花,棉花上沾點石灰……”

  “這太危險了吧?”漢德聽懂了拉佩的意思,他可不敢照著去做。用那玩意射老闆,萬一出點意外,就不是受傷那麼簡單,很可能會致命。

  “沒關係,我會向佛勒老頭討要一件輕甲,再在要害的地方墊上鐵片,應該不會有問題。”拉佩情願準備得充分一些,畢竟他要面對的是一個勢力龐大的走私商人,就算這傢伙身邊沒什麼高手,十字弓和火槍肯定不會缺少。

  拉佩必須做好在槍林彈雨中逃命的準備。

  看著那喧鬧異常的工地,拉佩也多少有些喪氣,沒想到白跑一趟,現在做什麼事好呢?

  突然,拉佩想起昨天晚上佛勒老頭的承諾。

  拉佩朝著吉雅打了個響指,這個剛剛成為老二的小扒手立刻跑了過來,他完全不同於漢德的矜持,根本是一副狗腿的樣子。

  “我打算今天去倉庫區的消防隊,你幫我安排一下。”拉佩說道。

  “遵命,老闆。”吉雅答應一聲,轉身就朝著馬車跑。

  吉雅去聯絡消防隊的人,肯定需要時間。拉佩打算找點事情做,就在這時他注意到有人在修那些木棚。

  “那兩座養雞的木棚已經拆掉了吧?”拉佩問道。

  漢德連忙回答:“拆掉了,連底下的石頭和泥土都鏟掉了,全都扔在北面的臭水溝裡面。等到這邊弄完,我就讓他們把臭水溝填了。”

  “帶我過去。”拉佩說道。

  臭水溝離採石場有點距離,一到那裡,就聽到嗡嗡的聲響,無數蒼蠅如同烏雲一般籠罩著。

  這裡的氣味果然很難聞。

  拉佩掏出杖劍,隨手一抖,將兩把杖劍抖得筆直。

  突然,拉佩一個箭步,右手的杖劍化作一片閃爍不定的銀光。

  那片由蒼蠅組成的烏雲頓時被吹散了,許多死蒼蠅落在地上,它們全都被一劍刺穿。

  拉佩雙手舞動如飛,銀光如同繁星閃爍,又如同密不透風的羅網。轉眼的工夫,地上就鋪了一層死蒼蠅。

  拉佩用的是點刺,那是連刺的進階技巧。

  連刺有一個收劍的動作,而且是下臂和手腕發力。點刺就不同了,是借助手腕的抖動,劍尖迅速改變方向,動作更小,速度更快,相應的殺傷力差,也就只能殺死蒼蠅這樣的東西。

  昨天,拉佩看到養雞的木棚裡面蒼蠅亂飛,就想到了這種練劍的辦法。

  蒼蠅比信箱要小得多,而且是活的,速度還很快,數量更是多得殺不完。

  別看拉佩刺了一地的蒼蠅,實際上更多的蒼蠅被他漏過。才一會的工夫,他就不得不退出來,雙手一陣亂舞,把身上的蒼蠅全都趕走。

  看著身上那斑斑點點的痕跡,拉佩感到噁心,這還多虧他換了一身盜賊的衣服,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縫隙,連眼睛都有鏡片擋著,要不然他絕對受不了。

  深吸了一口氣,拉佩又闖進蒼蠅堆裡面……

  一個多小時過去,吉雅終於坐著馬車回來,當他見到拉佩的時候,地上已經鋪了厚厚一層死蒼蠅,籠罩在臭水溝上面那層黑沉沉的“烏雲”,已經變得稀薄很多。

  忍著臭水溝裡面散發出的陣陣惡臭,吉雅這個小傢伙遠遠地喊道:“老闆,我回來了,我已經聯絡好了,您現在就可以過去。”

  銀光瞬間收斂,一團黑影從漫天亂舞的蒼蠅裡面沖了出來。

  “幹得不錯。”拉佩一邊誇獎吉雅,一邊掏出一隻瓶子,在頭上、身上、手上、腳上,還有那兩根杖劍上噴了噴。

  轉眼間,拉佩渾身上下泛起了泡沫。一開始是很細小的泡沫,漸漸聚攏成團,變成大泡沫,而且顏色也越來越深,上面沾的全都是髒東西。

  只用了片刻,拉佩的身上就變得乾乾淨淨。

  “魔法真好!”、“太神奇了!”漢德和吉雅全都自言自語著,他們的眼神中滿是羨慕。

  “咱們走。”拉佩朝著吉雅打了聲招呼。

  吉雅立刻跑到馬車邊,把車夫擠開,他坐在車夫的座位上。

  倉庫區在南面,採石場在北面,正好對穿整個塔倫。

  一進入倉庫區,拉佩就感覺到這裡很亂,到處是出出入入的人,大多穿著吊帶褲,推著小板車,應該是碼頭上的工人。也有一些傢伙站在旁邊看著,有些是貨主,不過更多的是滿臉橫肉,面目猙獰的人物。這些人時不時也會朝著這輛馬車掃上兩眼,顯然吉雅這麼一個小孩趕車,引起了他們的興趣。不過那漆黑的馬車和馬車後面釘著的銅牌又讓他們打消了念頭,這是警用馬車。

  消防隊就在碼頭區的週邊,紅色油漆的大門是那樣顯眼,很遠就可以看到。吉雅和消防隊的關係顯然很親密,這傢伙在消防隊門口揮了揮手,大門就打開了,馬車直接駛入進去。

  “老闆,消防塔就在後面,現在沒人,您直接上去。”吉雅拉開了車門。

  “你很會辦事。”拉佩表示了一下他的滿意。

  拉佩下了馬車,左右看了看。

  和郵政署比起來,消防隊的這幢大樓要簡陋得多,只有上、下三層。底層完全打通,停著一輛輛消防馬車;天花板上開了個洞,中間豎著一根滑竿,那是為了讓消防隊員用最快的速度下來。第二層顯然是宿舍,第三層應該是辦公室和庫房。

  拉佩又看了後面的小院一眼。院子真的很小,長只有五、六公尺,寬不到三公尺,但是這麼小的院子裡面卻豎著一座鐵塔。

  整個院子差不多被鐵塔的基座占滿。這座鐵塔有三十幾公尺高,頂上是一間鐵皮小屋子,就是瞭望哨,從上面可以俯視整個倉庫區。

  拉佩沿著螺旋狀的扶梯往上爬。

  越往上,拉佩就感覺越冷。現在已經是深秋,塔倫又臨近海邊,而倉庫區更是緊挨著大海,海風帶著大量的水氣,吹在人的身上,讓人感覺陰寒徹骨。

  拉佩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塔頂沒人看著,負責瞭望絕對是一樁苦差事。

  登上塔頂,拉佩這才發現頂上的鐵皮屋子很小,頂多可以讓三個人站在裡面。屋子的四周是一圈窗戶,全都鑲著玻璃,不過裡面仍舊冷得很,就像進了冰窖一般。門口的搭鉤上掛著一件厚厚的棉大衣,顯然是幫瞭望手準備的。

  拉佩沒碰那件大衣,因為魔源的關係,他的身體很健壯,比常人不怕冷。

  拉佩從口袋裡面掏出那份地圖,又掏出一副望遠鏡,趴在視窗觀察起來。

  從這麼高的地方往下看,拉佩看到的全都是屋頂,正巧昨天他一直在屋頂上竄來竄去,所以別人眼裡單調的景色,在他的眼裡卻另有奧妙。

  屋頂和屋頂看上去一樣,其實不然。有些倉庫年久失修,屋頂的瓦片全都已經碎了,露出底下的木質結構,可能一踩下去就塌了。而有些倉庫卻經過翻修,瓦片相對整齊。那些瓦片也各不相同,最多的是陶瓦,也有些是石板,數量最少的是浸過桐油的木板。

  拉佩把這一切都用筆標注在地圖上,同時他還記下每一座倉庫大致的高度。對他來說,這些非常重要。房頂的高度相差太大的話,他未必能夠跳得上去。斜坡頂和半圓頂的差距也很巨大,斜坡頂上只能走屋脊,半圓頂上卻可以隨便踩。斜坡頂還有坡度的差別,坡度越大,越要小心。

  在這片倉庫區的中央,有一座看上去很普通的倉庫,外表破破爛爛,倉庫裡面也陰暗擁擠。靠門口的地方搭著木架,上面有兩間房間,看上去像是管倉庫的人住的地方。

  沒人能想到,那兩間房間裡面卻佈置得異常奢華。霍夫的房間已經很不錯了,卻根本沒辦法和這裡比。底下的那間房間顯然是客廳,完全是洛可哥風格的樣式,到處能夠看到精美的雕塑,頂上還有一幅《林中仙女》的天頂畫。牆壁上掛滿了油畫,和霍夫房間裡面那些二流畫家的作品不同,這些油畫全都是名作。

  房間裡面有人,一大群人,他們似乎在商量著什麼。

  突然一名站在視窗,渾身籠罩在一條紅色長袍裡面的神秘人物,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老闆,好像有人在注意我們。”

  被叫做老闆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矮子,這傢伙的身高頂多只有一五〇公分。他的腦袋很大,顴骨很高,眼睛卻很小,下巴上長著一撇山羊鬍子。身上的穿著非常考究,但是他的臉和手卻很粗糙,上面佈滿了風霜的痕跡。

  這名矮子就是烏迪內斯,塔倫最大的走私商人。而這座倉庫則是他的老巢,倉庫裡面堆著的那些看上去不起眼的貨物,真實的價格足以買下整個倉庫區。

  “大概又是瓦克利的手下,那傢伙總是不安分。”烏迪內斯站起身來走到窗□。

  旁邊早有人取過一副望遠鏡遞到烏迪內斯的手裡。

  接過望遠鏡,烏迪內斯朝著消防隊的瞭望塔看過去,天底下的聰明人不只拉佩一個,想要監視他,沒什麼地方比那座瞭望塔更好。

  “看上去年紀很輕。”烏迪內斯看到了拉佩,他轉頭吩咐道:“快派人去查查,我要知道誰在上面?”

  一名戴著眼鏡,看上去像會計的人答應了一聲,出了門。

  倉庫區是烏迪內斯的地盤,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替他幹活,這裡到處都有他的眼線,甚至消防隊裡面也有不少他的人,所以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回來了。

  “老闆,味道有點不對,上面那個小子不知道是誰?但是底下還有一個小家夥,應該是霍夫的手下。霍夫綽號‘排骨’,原本是個扒手,後來自己做了老大,手底下養著幾十名小扒手。”那個四眼回報道。

  “連扒手都欺負到我們頭上?這世道……”烏迪內斯自嘲地搖搖頭。

  四眼急忙又道:“老闆,那兩個小子坐的是警用馬車。”

  房間裡面頓時一片沉默,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來,幹他們這一行的都忌諱員警。

  “我們又沒礙到員警什麼事,他們為什麼來找我們麻煩?”烏迪內斯頭痛了,他不怕員警,但是他絕對不想和員警為敵。

  烏迪內斯心想:是員警想對他不利?還是那個叫霍夫的傢伙吃飽了撐著,借員警的勢力來和他為難?

  “那個扒手頭呢?我想見見他。”烏迪內斯沒興趣亂猜,他情願把事情挑明。

  “我想辦法把您的意思遞過去。”四眼連忙說道。

  烏迪內斯很不滿意,他大聲吼道:“有必要這麼拐彎抹角嗎?你直接找上門去。”

  “是,我馬上就去。”四眼飛也似的跑出了門。

  這一次的時間要長得多,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拉佩已經從瞭望塔上面下來了,那個四眼才回到客廳裡面,他的臉上滿是慌亂之色。

  “老闆,這件事有點複雜。”四眼氣喘吁吁地回報。

  “複雜?”烏迪內斯撓撓頭,他最怕複雜,對於走私商人來說,越是複雜,就代表著越容易出問題。

  “霍夫死了,死了十多天,沒人肯說新的老大是誰。有幾個員警是知情的,但是不管我提什麼條件,他們都不肯開口,好像對那個新老大很忌憚。

  “那群扒手現在也不上街偷東西了,他們還買下北郊那片廢棄的採石場。我去看過,那裡正在修整,似乎要弄成一座靶場。

  “我還聽說,第七員警署剛剛撥了一批武器過去,長槍、短槍少說有一、兩百把,還有長弓、短弓、十字弓。還要派幾個員警過去充當教官。

  “我最後偷偷地去了一趟那幫傢伙的老巢,發現他們正在訓練,而他們練的東西和員警根本無關。至少我從來沒看到過員警用劍,也沒看到過員警玩暗器。”

  四眼一口氣把他知道的事全都說了出來,這就是他在外面跑了兩個多小時的原因。

  能夠在兩個小時裡面打探出這麼多東西,四眼的能力絕對一流。

  “你有沒有搞錯?”烏迪內斯叫了起來,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一、兩百把長、短槍,還有長、短弓,十字弓,還會暗器,用的又是劍……這是要組建一支軍隊啊!”底下一名胖子喃喃自語著,過了片刻他猛地睜開眼睛:“難道是因為之前的那場刺殺?”

  烏迪內斯渾身一震,刺殺事件發生之後他們就曾經擔憂過,怕這件事會牽連到他們。所以胖子一說,他立刻警覺起來,大聲質問道:“霍夫是什麼時候死的?”

  四眼思索了片刻,也恍然大悟:“好像是刺殺發生之後的第四天。”

  “先是霍夫,然後是咱們,難道……”胖子按壓著額頭,他的腦子有些亂,先對付霍夫倒是好說,從簡單的開始收拾。但是第二個就輪到他們,這就說不過去了,至少也應該把底下那些小幫會收拾乾淨,然後再沖著他們下手吧?

  “這應該不是員警的手筆。”烏迪內斯也在頭痛,不過他頭痛的理由不一樣。

  “收編扒手……這也不像是市政廳那些老爺們的做法。”四眼同樣頭痛,來的路上他就在琢磨這件事。

  “你看到他們練劍了?”站在窗口的紅袍神秘人低聲問道,緊接著他又道:“你學著他們的樣子使兩招讓我看看。”

  四眼很聽話,他走到房間的中央,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握劍的動作。緊接著右手揮動起來,先學了幾個突刺的動作,又學了幾個側身閃避和格擋的姿勢。最後右手在外圈畫了道弧線,做了個收劍的動作。

  “朗多斯王朝宮廷秘劍,和我猜的一樣。”紅袍神秘人喃喃自語著。

  “宮廷秘劍?秘密員警?”那名胖子顯然也是個見多識廣的人物,一聽到宮廷秘劍,立刻明白紅袍神秘人的意思。

  “秘密員警?”房間裡面其他的人全都叫了起來。

  他們可以不把員警放在眼裡,但是對上秘密員警,他們的心裡就沒底了。

  秘密員警人數雖少,裡面卻有很多高手,更關鍵的是他們代表國王。

  “這可麻煩了,難道上面以為刺客是我們找的?”烏迪內斯用力地揪扯著頭發,他的腦袋上面原本就沒什麼毛,一不小心又扯下好幾根來。

  “那倒未必,恐怕是想逼迫我們做什麼事。”紅袍神秘人說道。

  “有這個可能。”胖子也在旁邊應和著。

  烏迪內斯沉思起來,過了片刻,他轉頭朝著那個人說道:“你想辦法弄清楚那群扒手的新老大是誰?我要和他見個面。”

  “您是想回家?還是去佛勒先生那裡?”吉雅駕著馬車離開倉庫區,這才小心地問道。

  “你送我去威士頓大街三百五十七號。然後你跑一趟佛勒老頭家,去之前,到餐廳裡面買一隻火雞、一條烤鮭魚,隨便再來點蔬菜。”拉佩吩咐道。

  “我明白了。”吉雅答應了一聲。

  在馬車裡面,拉佩飛快地換上郵差的衣服,他的肩包裡面還有一個包裹,郵寄的地址仍舊是威士頓大街三百五十八號,也就是馬文探長家隔壁。

  這個包裹可不是拉佩偽造的,而是他想辦法扣下的。

  威士頓大街雖然不在第七郵政署管轄的範圍之內,但拉佩想要扣下一個包裹卻不是什麼難事。因為郵政署的管理非常鬆懈,只要你穿著郵政署的制服,進出根本沒人會注意。而且包裹進來的時間一般是在上午九點,就扔在大廳裡面,這時候大廳裡面絕對沒人,因為郵差們全都出去送信了。

  這個包裹是三天前拿到的,一直被拉佩藏在家裡。

  馬車很快就到了威士頓大街,拉佩遠遠地看到那幢熟悉的房子,就讓馬車停下來,他把吉雅打發走,徑直朝著三百五十八號走去。

  和上次一樣,拉佩拉了門鈴之後,那個女傭人跑出來開門。不過這一次,那個女傭人沒有盯著他,而是立刻跑回廚房。

  現在快要到五點,每家每戶都在準備晚餐,那個女傭人原本正在廚房裡面忙碌。拉佩是故意挑這個時候過來。

  這家的女主人同樣也在廚房裡面,她接過包裹,拿了簽字單就上樓去了。

  趁著女主人不在,拉佩蹓躂進了廚房裡面,他裝作很陶醉的樣子說道:“真香,你的手藝不錯。”

  女傭人顯然很受用,翹著下巴說道:“那是當然,憑我的手藝,開一家餐廳都足夠了。”

  “小心,上面那只鍋子要掉下來了。”拉佩指著櫥櫃頂上喊道。那裡確實放著一隻鍋子,一小半移了出來,看上去不怎麼牢靠。

  女傭人抬頭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回答:“沒關係。”

  女傭當然不知道,她抬頭的一瞬間,拉佩將一撮藥粉偷偷地撒進湯裡。這是佛勒老頭配置的睡眠粉,它的作用不是讓人昏昏欲睡,而是睡眠效果特別好,睡著之後什麼感覺都沒有,一覺睡到大天亮,第二天起來會感覺精神特別振奮。

  這是一種“好”藥,但是在某些人的手裡,也會成為犯罪的幫兇。

  做完這一切,拉佩又和女傭人閒聊了一會,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他從廚房裡面退出來,這時候恰好聽到那位夫人下樓的聲音。

  離開三百五十八號,拉佩穿過馬路,鑽進對面的一條小巷裡面,他派來盯著馬文探長家的扒手就躲在小巷裡面。

  “我讓你盯著那幢房子,情況怎麼樣?”拉佩問道。

  盯梢的扒手誠惶誠恐地回答:“那家的男人七點回家,八點書房的燈就亮了,一直亮到十點,然後回房間睡覺。他的書房在三樓左側,臥室在三樓右側。二樓是他兩個孩子的房間,右側是他妻子的房間;底樓是客廳和傭人的房間。他的家裡除了妻子和兩個孩子,還有一個管家和一個廚娘;管家睡得很晚,其他人早早地就睡著了。他的家裡還養著一條狗,白天跟著他去上班,晚上在房子裡面巡邏。”

  “一條狗——”拉佩皺起了眉頭,對於一個想要偷偷進入別人家的人來說,狗是最討厭的東西。

  好在,對付狗的辦法有不少。

  “等一會我要進去,你幫我把風。”拉佩吩咐道。

  “老闆,您放心好了。”那名扒手拍著胸脯說道。他幹這一行有點年頭了,別說把風,讓他翻牆進去都沒問題。

  拉佩笑了笑,從小巷裡面出來,走到馬丁探長門前站了一會。

  沒人注意到,一些粉末從拉佩的褲腿裡面漏出來,被風一吹,迅速散開,有些飄到街上,有些吹進花園裡面。

  停了片刻,確認院子裡面每個角落都已經沾滿粉末,拉佩回到小巷之中,接下來就只有等待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先是一輛馬車停在三百五十八號門口,一位穿著格子風衣,戴著圓頂禮帽的胖子從馬車上下來,然後進了家門,裡面頓時亮起燈來。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另一輛馬車停在三百五十七號門口,一位身材痩長,臉頰如刀削,眼窩凹陷,雙目異常有神的中年人從車上下來。緊接著一條顏色漆黑,背脊油亮,身上的毛短而密的大狗也跟了下來。這條大狗身體修長,肩膀和大腿全都是繃緊的肌肉,充滿了爆發力,那短而寬闊的前讓它顯得有些猙擰。

  這條狗一下了馬車就東嗅西嗅,突然它打了噴嚏,緊接著嘴裡嗚嗚地低吼起來。

  “給我安靜一些,你怎麼了?”馬文探長冷著臉罵道,他掏出鑰匙打開門。

  “主人,您回來了?”老管家早已經走到門口,他接過了狗繩。

  那條狗突然怒吠了一聲。

  老管家被嚇了一跳。

  同樣被嚇了一跳的還有這家的女主人。馬文太太看上去很年輕,似乎只有三十多歲,她長得不算漂亮,額頭太高,顴骨也太高,卻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很放心的女人。

  “親愛的,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晚上能不能把羅賓拴在院子裡面?”她低聲問丈夫。

  “你不覺得外面太冷了嗎?”馬文不想掃妻子的興。

  “我擔心傷到兩個孩子,他們還那麼小……”馬文太太滿眼的祈求。

  探長猶豫了一下,最後說道:“好吧,晚上我把它鎖在書房裡面,這樣你應該放心了吧?房間裡面比外面暖和。”

  “好吧,如果你堅持要這樣。”馬文太太不得不妥協,她很清楚,丈夫已經退讓了一步,她也必須適當退讓。

  “可能是因為海風的原因,我保證,如果下個星期仍舊是這樣的話,我會帶它去獸醫那裡。”探長不得不再一次讓步。

  馬文太太輕歎了一聲,不再提狗的事:“該開飯了,我讓兩個孩子下來。”

  “抱歉,嫁給一名員警確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探長在妻子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就在這對夫妻溫情脈脈的時候,在隔壁,那扇門悄無聲息地打開,拉佩偷偷地溜了進去。

  剛才送包裹的時候,拉佩就在鎖上做了些手腳,這種門鎖是帶插銷的,一旦從裡面插上,用一根鐵絲可沒辦法打開。

  此刻的拉佩仍舊是一副郵差的打扮,所以大街上的行人雖然看到他進去,卻都沒在意。

  現在只是七點,房子裡面的人還沒有睡覺。不過拉佩並不擔心,他閃身躲進樓梯底下的一個小房間裡面,這是放雜物的地方,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拉佩打開郵差的肩包,從裡面取出一身小偷的衣服,迅速換上,然後把脫下來的制服塞進肩包裡面。

  廚房裡面傳來嘈雜的聲音,應該是女傭人在洗盤子,二樓有腳步聲。拉佩靜靜地等待著,他的耐心很好。

  一陣腳步從廚房裡面傳出來,腳步聲穿過走廊,然後是開門的聲音,有人進了房間,接著是關門聲。那是女傭人幹完活回房間休息。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樓上響起互道晚安的聲音,緊接著是腳步聲,開門聲和關門聲。

  拉佩輕手輕腳地從雜物間裡面走出來,小心翼翼地關上雜物間的門,然後悄無聲息地上了樓。

  拉佩的腳步並不慢,卻一點聲音都沒有,因為他的腳底踩著一團用棉花做的軟墊,這就是貓掌墊。

  這幢房子已經有些年月,樓梯板踩上去會嘎吱嘎吱響,但是拉佩卻沒讓樓板發出聲音,這是因為他身上的那件斗篷。

  斗篷很輕很軟,就像一縷輕紗,這就是“輕羽斗篷”。當然不可能真的輕如羽毛,只是減去一部分體重罷了,不過這東西能夠把重量分散開,所以樓梯板沒有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這就是裝備齊全的好處。

  拉佩飛快地上了三樓,他側耳聽了聽,兩間房間全都傳出了呼嚕聲。

  佛勒老頭調配的藥效果不錯,果然是一沾枕頭就睡著。

  拉佩推門進去,這間房間和馬文探長家緊挨著,那個胖男人正躺在床上,呼嚕聲震耳欲聾。

  拉佩推開落地窗,走到陽臺上。隔壁的窗戶關著,裡面的燈已經亮起來,馬文探長此刻正在書房裡面。

  突然一陣暴躁的犬吠聲從書房裡面傳出來。

  “羅賓,安靜!羅賓,你給我靜下來!”馬文探長大聲訓斥道。

  “哦——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了?”拉佩換成了演員人格,他學著床上躺著的胖子的聲音嘟囔著喊了一聲。

  這就是拉佩那麼早溜進來的原因,剛才躲在雜物間裡面的時候,他一直在模仿胖子的說話聲。

  倉促之間,拉佩不可能學得一摸一樣,不過一個睡著的人被吵醒,發火時的聲音肯定會有些走樣,所以他並不擔心會露餡。

  “羅賓,很抱歉,你會吵到大家的。”馬文探長站起身來,從牆壁上取下一個籠頭,給自己的愛犬戴上,這東西可以保證狗不會咬人,同時也能讓狗不至於亂叫。

  夜色已經很暗,書房的燈卻仍舊亮著,馬文探長坐在書桌前,書桌上放著一個檔案袋,裡面零零碎碎地夾著一些紙片。

  馬文探長靜靜地坐著,雙眉緊皺,嘴裡叼著煙斗,一動也不動,唯有煙斗一亮一亮,時不時還冒起一陣火星。

  過了片刻,馬文探長在一張紙上寫下幾個名字,過了一會又用筆劃掉幾個,然後又添上新的名字。

  這位探長並沒有發現,他的身後多了一隻滿身是血的鬼魂。

  比格•威爾只有晚上才能出來,而且他不能離開幸運金幣太遠,這原本是個限制,但是此刻卻成了一件好事,因為那枚幸運金幣就躺在馬文探長的書房窗臺上。

  除了拉佩,沒人能夠看到比格•威爾,就連佛勒也做不到。所以讓這傢伙進去偷看是最輕鬆,最不容易出錯的辦法。

  夜色越來越深,外面也越來越安靜,拉佩無事可做,他只能仰頭看著天空,看著那一輪已經快要消失的勾月。

  拉佩想起黑魔法師的集會,明天就是集會的日子,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收獲?當然,他也沒忘記老頭的警告,黑魔法師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有可能發生任何意外。

  突然,拉佩的手裡多了一根釘子。

  這不是普通的釘子,尾部不是平的,而是十字形狀,如同箭矢的尾羽。這是漢德從港口的制鐵所訂制的,價錢比一般的釘子稍微貴一些,卻省了一大堆麻煩。

  弓箭手、十字弓手、火槍手一向都是魔法師的剋星,看來拉佩只能指望這東西。或許拉佩該去買一把防身用的火槍。

  拉佩正在思索著要做些什麼準備,突然隔壁的書房傳來挪動椅子的聲音。

  馬文偵探離開座位,他一邊整理卷宗,把東西放回檔案袋,一邊對那條狗說道:“羅賓,晚上聽話,別把書房弄得一團糟,要不然明天就把你拴在院子裡。”

  把煙斗放在壁爐上,這位探長出了書房,回到自己的臥室。他在臥室裡面換上睡衣,然後躺進了被窩裡面。

  馬文探長一離開,比格•威爾也飄了出來。

  “看得怎麼樣?有什麼線索了嗎?”拉佩問道。

  “有幾個嫌疑犯了,可惜,只有他翻開的資料我才能看到。”比格•威爾一臉遺憾。

  “你的意思是我還得冒險?”拉佩翻了翻白眼。

  “幫人幫到底。”比格•威爾做了一個拜託的手勢。

  “我可以在屋頂上做點手腳,讓你每天晚上都可以來這裡一趟,時間長了,你肯定會得到更多的線索。”拉佩不願意冒險。

  “萬一線索斷了怎麼辦?那幾個嫌疑人很可能會被滅口,也可能找藉口離開。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天了,不能再浪費時間。”比格•威爾顯得有些歇斯底里。

  “好吧,好吧。”拉佩很無奈,既然來都來了,乾脆滿足一下這傢伙的願望。

  又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拉佩推測馬文探長已經睡著了,於是他小心翼翼地爬到對面的窗臺上,伸出一根鋼絲,從窗戶的縫隙裡面穿進去。

  突然,窗簾被掀開,一條大狗趴在窗臺上,隔著玻璃怒瞪著拉佩。

  拉佩一抖手腕,魔杖頓時出現在他的手裡,不過他沒有施展什麼魔法,而是不停地晃動魔杖,就像鐘擺一樣有節奏地晃來晃去。

  那條大狗盯著魔杖,眼珠子也來回晃動著,漸漸地它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

  “這招不錯。”比格•威爾不由得讚歎了一聲。

  “因為我事先準備得很充分。”拉佩洋洋得意。

  拉佩並不知道馬文探長養狗,不過他考慮到了這種可能,所以他灑在大街上的粉末是一種迷幻劑,能夠讓狗變得興奮起來,同時也讓狗變得很容易被催眠。

  這種迷幻劑的有效時間只有十二個小時,如此一來就不會留下痕跡,馬文探長也不會起疑心。

  看到大狗被控制住,拉佩收起魔杖,他繼續將鋼絲穿進窗戶的縫隙,勾住裡面的插銷輕輕一拔,只聽到卡的一聲輕響,插銷被拔了起來。

  拉佩從窗戶翻進去,快步走到書桌前,取過檔案袋,解開綁住檔案袋的繩子,把裡面的那些資料全都倒出來……

  在隔壁,原本已經睡著的馬文探長猛地睜開眼睛,他睡覺的時候很警醒,稍微有點響動就會醒來。剛才那“卡”的一聲輕響,別人根本就不會在意,但是對於他來說,就顯得太刺耳。

  馬文探長半坐了起來,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悄無聲息地從床上下來,伸手從牆頭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把長劍。

  這位探長沒拿火槍,在室內戰鬥,長劍比火槍有用。他走到臥室門口輕輕地打開房門,出了房間之後,慢慢挪到了書房門口,緊接著他一下子打開書房的門。

  書房裡面只有羅賓走來走去。

  “沒人?難道是我神經過敏了?”馬文探長走到窗前,他看了看窗簾,窗簾沒問題,他又看了看窗戶的插銷,插銷也是好好的。

  就在這時,馬文探長看到羅賓溜了出去。

  “唉——你這只壞狗,這麼不聽話,明天就睡花園。”馬文探長搖了搖頭,他不得不去追他的狗。

  馬文探長沒注意到,房間一角的牆壁有些怪異。他一走,那塊牆角就動了起來,一張像是壁紙似的東西被掀開來,拉佩就藏在後面。

  “還好有你把風。”拉佩轉頭朝著比格•威爾說道。

  剛才比格•威爾就在隔壁,站在探長的床頭前,探長一驚醒,他就發出了警報。拉佩想要逃出去已經晚了,但是掩蓋痕跡然後躲起來卻很容易。

  過了片刻,走廊上傳來腳步聲,探長牽著狗走回來,他把狗拴在書房的壁爐前,然後走到書桌邊上。他仍舊有些疑神疑鬼,所以拿起檔案袋看了看,又解開檔案袋的繩子翻了翻,確認沒有缺少任何東西,他這才放下心來,重新回自己的臥室,躺回了被窩裡面。

  “我今天晚上別想睡覺了。”拉佩嘟囔了一聲,現在已經快到子夜時分,等馬文睡熟至少要半個小時,看完這些資料,恐怕已經淩晨一點。

  “直接去佛勒老頭那裡不就行了?你至少可以睡三個小時,我會叫醒你的。”比格•威爾輕描淡寫地說道,他一點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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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san 發表於 2014-12-14 12:03 AM

劍的旋律 第二集 第十章 黑魔法師集會

  到處是霧,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濕冷的海風迎面吹來,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拉佩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朝著佛勒老頭家跑去。現在正是天色最暗的時候,塔倫是小地方,不可能有煤氣燈這樣的東西。好在拉佩有某種特殊的感應,他知道哪裡是牆?哪裡是路?以他對塔倫的熟悉,就算閉著眼也可以找到要去的地
方。

  “那個安東尼•普拉米奧非常可疑。”比格•威爾一邊飄著,一邊說道。

  “比他可疑的人應該很多,他只不過是一家雜誌社的主編,和你有什麼過節?”拉佩並不是有意和比格•威爾過不去,只是不喜歡這種無端的猜測。

  如果比格•威爾這傢伙每一次猜測都需要拉佩去證實,他就不用做別的事了。

  “安東尼•普拉米奧是《商務月刊》的主編,我這一次要控制的幾家報紙和雜誌社裡面就有《商務月刊》。而且那傢伙是賓尼派的成員,賓尼派現在正到處製造麻煩。”比格•威爾說著說著就轉到政治上面。

  “好吧,就算是因為這個原因,賓尼派想要除掉你,也未必是那個傢伙負責,那裡面還有好幾個嫌疑犯也是賓尼派的。”拉佩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太多。

  “在我來之前的一個月,那傢伙離開過塔倫,時間長達二十天。”比格•威爾說出他懷疑的原因。

  這一次拉佩沒有反駁,他想了想說道:“好吧,我派幾個人盯著那傢伙。”比格•威爾不再說話,他已經得到他需要的。

  拉佩終於到了佛勒老頭家,他用鑰匙開門進去,然後跑到客廳裡面,在一張沙發躺下來,他轉頭對比格•威爾說道:“別忘了四點準時叫醒我。”

  “放心。”比格•威爾淡淡地回答。

  拉佩將幸運金幣扣在手掌心裡面,倒頭就睡。

  此刻拉佩進入了夢境。四周是一片空曠的原野,到處懸浮著無數靶子,這些靶子全都在移動,有的快,有的慢,有的在旋轉,有的會瞬間消失。

  拉佩的手裡不停地出現各種暗器,有飛刀、飛鏢及手裡劍,還有他用慣的釘子。

  暗器,威力不強,但是容易速成,而且對付普通人非常有效,適合混戰,還不怕圍攻。

  拉佩現在學習的是暗器的高級運用。

  以最快的速度射出暗器。不瞄準,只憑直覺將暗器一把撒出去。在飛奔中射出暗器,在跳躍翻滾的同時射出暗器。

  拉佩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所有這一切都迅速化為了他的本能。

  不知道什麼時候,拉佩手中的東西變成了火槍,是兩把短槍。

  火槍的分類有些特別,說起來應該算是弓、弩一類,但是短槍的射程不過三、五十尺,和暗器也差不了多少。

  夢境中的火槍並不需要裝彈,只要扳動擊鐵,扣動扳機就行。

  相對而言,火槍的用法就沒這麼多了,畢竟這東西發明也沒多久,裝填又麻煩,根本玩不出什麼花樣來,唯一的好處就是威力大。

  一個靶子接著一個靶子被打成碎片,那些靶子動得再快,也快不過子彈。

  火槍這玩意用起來確實很爽,不需要臂力,不需要腕力,不需要技巧,只需要扣動扳機。

  拉佩漸漸感覺出來,玩火槍的關鍵是精准,頂多再加上一個預判。

  讓拉佩鬱悶的是真正要玩好火槍,只有用長槍,還必須是帶來福線的長槍。那種槍可以射殺四百尺之外的目標,這個距離已經遠遠超過弓箭和十字弓,也超過了大多數的魔法。

  突然所有的靶子都消失,百尺之外出現一個人。這個人身穿長袍,手持魔杖,一副標準的魔法師打扮。

  拉佩動了。他的雙手連續揮動,兩把飛刀,四支飛鏢,六枚手裡劍,二十多根鐵釘瞬間飛了出去。緊接著他抬起雙臂,左手是一把十字弓,右手是一把火槍。他同時扣動扳機,先是一陣弓弦聲,弩矢激射而出;緊接著才是火光閃現,煙霧彌漫,在轟鳴聲中,子彈飛出了槍膛。

  飛刀飄開了,在魔法師的身體四周狂風亂舞。

  緊跟著飛刀的是十字弓發射的弩矢,這東西的速度快,超過了飛鏢、手裡劍和鐵釘。狂風讓弩矢晃動了一下,偏離了原來的路徑,不過弩矢的力量大,仍舊執著地往前飛。

  突然,弩箭被什麼東西擋住。

  在魔法師前方數尺,空氣中漂浮著無數細微的粉末,弩矢前方的粉末全都凝聚成一團,硬生生地把它擋了下來。

  飛鏢、手裡劍、鐵釘紛紛飛進狂風之中,它們和飛刀一樣被吹偏了。

  最後是子彈,它完全無視狂風。

  那些粉末再一次凝聚成團,阻擋在子彈的前方,但是這一次卻沒有效果,那顆子彈繼續往前飛,它變得越來越大。

  子彈打在魔法師的胸口……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拉佩從夢境中跳了出來。

  拉佩醒了。他轉頭看了看窗外,天光果然已經泛白。

  “我要休息了。”比格•威爾的身體漸漸消失。

  拉佩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的腦子裡面仍舊在想剛才那一幕。

  暗器是魔法師的剋星,但那指的是沒有準備的魔法師。如果對方有所準備,一般的暗器根本沒用,唯有火槍可以強行擊破對方的屏障。

  拉佩必須去弄一把火槍。

  拉佩飛快地跑進廚房,給佛勒老頭準備好早餐,他也順便填飽了自己的肚子。

  把早餐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拉佩朝著樓上喊道:“早餐幫你準備好了,別忘了喝光牛奶,這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拉佩和老頭已經很熟,因此不再像之前那樣客套,與此同時,他對老頭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功利。

  從樓上傳來一陣哼哼聲,顯然老頭仍舊在睡覺。

  出了佛勒老頭的家,拉佩朝著對面招招手。

  漢德立刻從對面走過來,這是昨天拉佩關照過的。

  “你幫我做一件事,幫我盯著一個叫安東尼•普拉米奧的傢伙,這個人是《商務月刊》的主編,我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要知道他去過哪裡?見過什麼人?你最好多派幾個人,晚上也必須有人值班,這傢伙很可能會在夜晚偷偷溜出去。”拉佩吩咐道。

  “乾脆直接把這個傢伙抓起來,嚴刑拷問一番,不是更好嗎?應該可以從他的嘴裡撬出一些東西來。”漢德現在也變得狠辣了許多。

  “這可不行,那傢伙不是威爾森一家,他是賓尼派的幹事,很有些背景。再說,如果刺客就是他請來的,咱們把這個傢伙惹急了的話,說不定刺客會來找我們的麻煩。”拉佩看了漢德一眼。

  一提到那名刺客,漢德頓時不敢言語了。這幾天拉佩在進步,漢德同樣也在進步,這傢伙的天賦絕對是頂級的,如果拉佩沒有幸運金幣的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不過正因為進步飛快,漢德也愈發明白那名刺客的恐怖。

  “萬一那名傢伙發現我們監視他怎麼辦?”漢德怕事情辦砸了。

  拉佩沉思了起來。這不能不防,那群扒手畢竟沒幹過監視的活,之前他讓一名小扒手監視馬文探長的房子,那傢伙就公然站在大街上,後來被他罵過,才找了一條小巷蹲著。

  “你去招人,就像當初找上我一樣。你就在安東尼•普拉米奧的身邊找一些眼線,《商務月刊》肯定也用童工,你就在那裡面找。還有在這個傢伙的家附近也找幾個眼線,你還可以看看他家附近有沒有出租的房子?租下來,讓我們的人住進去。”拉佩一連出了好幾個主意。

  “這辦法好。”漢德大喜,如果這麼幹的話,他的壓力就輕得多。上班的地方有人盯著,回家之後也有人盯著;至於路上盯梢,那就是他們的專長了,他根本不擔心手下會被識破。

  拉佩緊接著又道:“你再幫我找一下馬文探長家附近的房子,不能離得太遠,最好在三十尺以內。”

  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嫌疑人,但是拉佩不敢肯定安東尼•普拉米奧這傢伙和刺殺案有關,所以他仍舊需要馬文探長這個線索來源。

  像昨天那樣的冒險,有一次就夠了。最好的辦法是把幸運金幣扔在馬文探長家的房頂,讓比格•威爾自己去盯著。

  拉佩曾經做過測試,幸運金幣最遠可以離開他五十尺左右,一旦超過這個距離,金幣就會自動回到他面前。

  這原本令拉佩痛恨的特性,現在卻變得很方便,也很有價值。如果能夠借到房子的話,他只要每天傍晚經過馬丁家的門前,把金幣扔到他家的房頂,就可以躲在房子裡面睡大覺了。

  和往常一樣,拉佩把最後一封信送出去,然後走到路邊,上了那輛為他準備的馬車。

  一上車,拉佩就脫掉郵差的制服,換上一身很不錯的衣服。

  “去席爾瓦大街三十七號。”拉佩對車夫說道。

  席爾瓦大街是塔倫有名的商業街,街道兩旁全都是店鋪,逛街的人也多,兩邊都是行人,馬路中間更是車來車往,所以馬車走得很慢。

  拉佩靠著視窗看著外面的景色。

  兩邊的櫥窗琳琅滿目,街上的行人大多衣冠楚楚,氣質高華。這一切原本和拉佩一點關係都沒有,雖然在同一座城市,卻和他屬於兩個世界。

  拉佩不知道現在他屬於哪個世界?好像兩邊都有點關係,又好像兩邊都算不上。

  不知不覺中,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拉佩要去的那家店鋪是塔倫最有名的武器行。

  站在店鋪門口,就可以看到櫥窗裡面放著兩具精美的鎧甲,還有幾把明晃晃的長劍。推門進去,和櫥窗相比,裡面卻顯得有些陰暗狹小。牆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從匕首到火槍應有盡有,這裡看不到其他店鋪都有的那種櫃檯,只有一排沙發。此刻三個人正坐在沙發上,其中一個人握著把長劍欣賞著,旁邊的兩個人不停地點評著,看上去很內行的樣子。一個經理打扮的人滿臉堆笑地站在一旁。

  經理看到拉佩進來,連忙朝著手拿長劍的人說了聲抱歉,然後就走過來問道:“您需要些什麼?”

  “我要一把防身用的短槍,偶爾也會用來打獵。”拉佩說出自己的來意,這是比格•威爾給他的建議。

  防身用的短槍和普通短槍的主要區別並不是體積,而是口徑。防身用的短槍口徑一般在五公釐以下,大小類似黃豆,有時候甚至只有三公釐,也就是綠豆那麼大。而普通短槍的口徑一般都在十公釐以上,大小類似一顆葡萄。

  口徑決定了裝填火藥的數量,後者是前者的五、六倍,所以前者走火問題不大,頂多身上多個窟窿,在床上不過躺幾個月。但後者走火就恐怖了,非死即殘。

  而拉佩要的這種防身短槍比較特殊。

  一般的防身短槍為了攜帶方便,體積都很小,槍管也短,所以射程很近,頂多打二、三十公尺。拉佩要的這種,體積也不大,但是槍管被加長,火藥也比一般的防身短槍裝得多,射程可以達到一百多公尺,比很多長槍都打得遠。不過這種槍也就只能打打喜鵲、斑鳩之類的小鳥,對付大雁都嫌威力不足;更不用說打兔子和鹿,如果遇到野豬或者熊,這種槍還不如棍子好用。

  “我這裡正好有一把適合您需要的槍。”那位經理走到旁邊的一扇小窗,沖著裡面說了些什麼,很快小窗裡面探出一隻手,手裡托著一把槍。

  那是一把很精緻的槍,對於一把短槍來說,它的槍管確實很長,差不多有三十公分。和所有的防身火槍一樣,它被打造得很小巧,細細的槍管,小而彎曲的握把,握把是木頭做的,不過兩側鑲嵌著象牙的浮雕,槍身上也佈滿花紋。這東西與其說是一件武器,不如說是一件藝術品。

  “這把槍在一百公尺外都很有準頭,可以精准地命中樹上的蘋果。”那位經理自誇自擂。

  拉佩看了看槍口,根本不相信這樣的說法:“這不可能,槍管裡面沒有來複線。”

  “防身用的短槍都沒有來福線。”那位經理很肯定地說道。

  拉佩只能搖頭,他不知道是這位經理在騙他?還是對方見識淺薄?

  “這只是樣子貨。”拉佩歎息了一聲,想要擊中一百尺外的目標,沒有來複線根本不可能。

  “防身用的短槍都是這樣的,那麼細的槍管,怎麼可能刻來福線?”正在觀賞長劍的那個人在一旁說道,聽他的口氣,好像內行似的。

  “如果您要帶來福線的短槍,我這裡也有,不過都是重型短槍。”經理說道,他從牆上取下一把短槍。

  那把槍又大又重,槍管也長,而且特別粗,管壁比一般的短槍厚兩倍,怪不得叫重型短槍。

  “塔倫畢竟是個小地方。”拉佩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就算是馬內,也不可能有帶來福線的防身用短槍。”經理一臉肯定地說道。

  拉佩不想多囉唆,他已經知道這位經理見識有限。

  不過這未必是那位經理的錯,比格•威爾身為國王的近臣,看到的東西當然與眾不同。

  “給我包起來吧,我要了。”拉佩沒興趣再跑別家,他來之前就已經問過,在塔倫沒有比這更好的武器店。

  從武器店出來,上了馬車,半個小時之後,拉佩回到北郊的那座廢棄的採石場。

  才過了一天,採石場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亂石堆全都消失,地面也變得非常平整,而且鋪著厚厚的沙子。那些木棚被保留下來,損壞的地方已經修好,還加固過。四周也按照他的要求打了許多木樁,木樁上掛著漁網,漢德還弄了一些鐵絲來回拉了幾圈。如果再弄幾條狗在四周蹓躂,這地方就真的和軍事禁區沒什麼兩樣。

  在採石場的正前方,也就是那片山崖的底下,豎著一排靶子。靶子是用木板做的,差不多有五、六公分厚。

  拉佩走到一個靶子前,在距離百公尺的地方停下來,他掏出槍,瞄準靶子,扳起擊鐵,然後扣動了扳機。

  火光一閃,那把槍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防身用的手槍,槍聲都很小,沒有那種震耳欲聾的感覺,後座力也很小,當然相對應的威力也很小。

  讓拉佩感到鬱悶的是,這一槍根本沒上靶。這把槍正如他預料的那樣,根本就打不准。

  重新裝填火藥,拉佩又舉槍射擊。當硝煙散去,靶子仍舊是那塊靶子,上面連個坑都沒有。

  這絕對不是拉佩的槍法不好。他有幸運金幣,暗器最容易速成,而玩槍只需要手眼的協調,比一般的暗器更容易速成。如果換成一把有來福線的槍,不敢說百發百中,至少可以做到十發九中。

  拉佩有些鬱悶的往槍管裡面又倒了一些火藥,他只能靠大量的練習來提升命中率。

  “砰!砰!砰!”槍聲不停地響著,靶子上偶爾會多一個坑,不過成果還是有的。至少間隔變得越來越短,從一分鐘一槍變成一分鐘兩槍,最後變成一分鐘三槍。

  拉佩再一次將手伸進裝鉛彈的盒子,此時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不知不覺盒子裡面已經空了。

  “沒想到這麼不經用。”拉佩搖搖頭,突然他的臉色慘變:“壞了,等一會還要去黑魔法師的集會。”

  此刻做什麼都晚了,防身短槍用的鉛彈是特製的,和普通火槍的鉛彈並不通用。拉佩買這把槍的時候,那家店鋪還搭配了一套模子,那是專門用來澆鑄鉛彈的,但是時間來不及。

  “看來只能靠這玩意了。”拉佩摸出一枚釘子,只要對方沒有準備,這東西也很管用。

  突然拉佩愣住了,因為他發現這枚釘子好像和槍管的粗細差不多。

  拉佩把釘子往槍管裡面塞了塞,釘子的尾部恰好能塞進去。

  或許可以拿這東西當子彈,前提是解決密封的問題。

  有來福線的火槍需要配浸油的鹿皮,鉛彈用鹿皮包裹之後塞進槍膛,這樣才能打得准,而漢德的手上恰好有這樣的鹿皮。

  拉佩朝著旁邊的手下打了聲招呼,很快一疊切割好、已經浸了油的鹿皮出現在他的眼前。

  拉佩拿起一塊鹿皮,將一根釘子裹起來,塞進槍管,然後舉起火槍。

  扳起擊鐵,瞄準靶子,扣動扳機。

  隨著“砰”的一聲輕響,靶子中央的紅心裡面頓時多了一個透明的窟窿。

  “這麼准?”拉佩頗有些驚詫。

  於是拉佩重新裝彈,然後又打了一槍。

  這一次沒打中靶心,但是至少釘在靶子上。

  “太好了。”拉佩大叫一聲。

  “砰!砰!砰!”槍聲再一次響起。

  和剛才不同,這一次靶子上多了一個又一個窟窿。

  一口氣打了二十幾發,拉佩拎著槍走到靶子前,靶子上星星點點全都是彈孔,孔眼很小,卻都洞穿了,這比鉛彈要厲害得多。

  “讓漢德過來。”拉佩對旁邊的手下吩咐道。

  漢德也在練槍,一聽到老闆召喚,立刻跑了過來。

  “你找造槍的工匠,讓他們打造一批防身用的短槍,就像這把一樣,子彈就用你訂制的那種釘子。”拉佩吩咐道:“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制式武器。”

  “我明白了,馬上照您的吩咐去做。”漢德這段日子練槍,也覺得有些不太順手,槍太重,後座力也太大。

  拉佩看了天色一眼,轉身朝著馬車而去,他要為佛勒老頭準備晚餐了。順便向老頭討要幾瓶藥劑,和黑魔法師打交道,再怎麼小心都不過分。

  太陽已經落下,卻沒有月亮升起,今天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來往的馬車只能靠馬車前面掛著的馬燈提供些許亮光。

  “停車。”夜色裡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很快一輛出租馬車停下來。一個身穿斗篷的人從馬車上下來,那件斗篷很大,連頭帶腳一起罩住。斗篷連著帽子,帽子也很大,把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而且他的臉上還戴著面具。

  這個人的手裡拎著一盞馬燈,他走進旁邊的小巷。

  小巷幽深,而且崎嶇,到處都是岔道,這個人在小巷裡面走了一刻多鐘才從另一頭出來。巷子口停著一輛馬車,馬車的窗戶被厚厚的窗簾遮蓋著,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這個人走到車夫跟前,掏出一塊牌子,遞了過去,然後登上了馬車。

  車裡面有人,兩面的座位上已經坐了四個人,還有兩個空位子。

  拉佩在靠門這邊的空位子上坐下來,一言不發,暗地裡卻在觀察。

  那四個人裡面,有兩個人的身上散發出微弱的魔力波動。其中一個人的魔力波動集中在手上,應該是某種魔法物品。另外一個人的魔力波動是從身上散發出來的,要嘛他穿的衣服是魔法物品,要嘛修練過魔法。不過這種層次的魔力波動,離魔法師還有很遠的距離,頂多就是個學徒。

  另外兩個人沒有魔法波動,但是其中一個人呼吸綿長,絕對不是普通人物。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外面又傳來馬車的聲音,然後又有一個人登上這輛馬車。

  “大家都坐好,我們要走了。”車夫突然喊了一聲。

  馬車動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

  沒有月亮的夜晚,一般的車夫都不敢將馬車趕得太快,因為這樣容易出事。但這個車夫不在乎,顯然也不是普通人。

  雖然窗簾被釘住,根本看不到外面,拉佩卻知道馬車在繞著塔倫轉圈子。

  身為郵差,拉佩的腦子裡面有整個塔倫的地圖,就算不用眼睛看,只憑上坡、下坡、轉彎,以及外面傳進來的聲音,他也能夠在心裡勾勒出一條路線來。

  一個多小時之後,馬車漸漸慢了下來,過了片刻就聽到車夫說道:“你們可以下來了。”

  拉佩離門最近,他隨手打開車門,從上面下來。

  外面黑不隆咚的,應該是在室內。

  拉佩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他感覺到有人對他下咒。

  來這裡之前,佛勒老頭在拉佩身上施了一道保護魔法,如果有人對他下咒的話,他就會立刻察覺。剛才他感覺到腦袋被人輕輕地敲了一下,這應該是某種精神類的魔法,可能是意識侵入,也可能是迷魂咒。

  下一秒鐘,拉佩聽到角落裡面傳來了一聲悶哼。很顯然,下咒的人自己吃了虧,魔法反噬,現在肯定不太好受。

  拉佩總算放心了。他和佛勒老頭測試過,老頭在他的身上下咒,就算失敗,也不會遭到魔法反噬。但那個暗中出手的傢伙卻不行。

  要知道老頭是煉金術士,並不擅長戰鬥。而那個人十之八九是黑魔法師,黑魔法師一向以戰鬥力著稱,這說明那傢伙等級很低,實力也不強。

  “主教您好。”

  “祝您健康,主教。”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一個個朝著站在角落裡面的人鞠躬行禮。

  “主教。”拉佩也欠了欠身,他並不是故意顯得傲慢,面對一個黑魔法師,必須提高警戒。此刻的他一隻手扣著三枚鐵釘,另外一隻手握著魔杖。

  “沒想到有新的兄弟加入進來,反正時間還早,其他人還沒到,我們談談怎麼樣?”那名黑魔法師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和拉佩同來的人全都用驚詫的眼神看著拉佩,他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主教如此客氣,因此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在黑魔法師的圈子裡面,尊重只屬於強者。

  主教在前面帶路,拉佩跟在後面,兩個人上了三樓。

  和佛勒老頭那裡一樣,三樓是實驗室。不過這裡的地方要大得多,房間長十幾公尺,一側的牆壁有個巨大的木架,上面放滿了玻璃罐子,裡面全都是稀奇古怪的動物標本,它們浸泡在淡黃色的液體裡面。

  “我們之間最好開誠佈公,以閣下的實力何必來我們這裡?”主教不再像剛才那樣客套。

  拉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左右,他握緊魔杖的那只手鬆開了,轉而握住符石。

  剎那間,四周的空氣如同水波一般蕩開。

  “高級隔絕結界?”那個黑魔法師還算識貨,他的眼神愈發凝重起來。

  “放心。”拉佩仍舊用蒼老的聲音說話:“我不會插手你的牧區。”

  這是拉佩從比格•威爾那裡瞭解到的,比格•威爾不是黑魔法師,但是對黑魔法師的瞭解卻在佛勒之上。

  黑魔法師說是魔法師,有些地方卻和牧師差不多;只不過牧師信仰神靈,他們供奉魔鬼。黑魔法裡面的儀式也叫彌撒,不過是黑彌撒。很多黑魔法師還借用傳教的方式,誘惑普通人成為信徒,這些人就被稱作為綿羊,而他們則是牧人。

  每一位黑魔法師都有自己放牧的地盤,也就是所謂的牧區。

  “看來您另有所求。”主教看上去輕鬆很多。

  “我剛剛來塔倫,對這裡的環境並不熟悉,所以需要一位嚮導。”拉佩直認自己對這裡的黑魔法師圈子不熟。

  這也表示拉佩人單勢孤,如果主教膽子大一些,或者背後有勢力的話,應該會有所行動。

  主教心動了,不過他又覺得對方可能在“釣魚”。主教怕一旦動手,對方就有理由反擊,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他幹掉,然後佔有這裡的一切。

  “非常歡迎,塔倫是個小地方,但是對你、我來說,絕對夠大了。”主教最終決定和拉佩和平相處。

  “您的意思不會是這裡只有您一位黑魔法師吧?”拉佩顯得很驚訝。

  “塔倫是一座新興城市,幾百年前這裡只是一個荒涼的漁村,即便是在幾十年前,這裡也只有四個區。”主教淡淡地說道,他的話語之中已經透露出一絲情報,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對於才只有十五歲的拉佩來說,當然沒有這樣的體會,他出生的時候,塔倫已經很繁華,他沒有看到過塔倫變化最大的那段時期。

  “這樣說來,以後這座城裡就有兩位黑魔法師了。我走的是底層路線,不會碰中、上層的人,當然控制幾顆有用的棋子是免不了的。”拉佩也把自己圈定的地盤亮出來。

  “走底層路線?”主教微微一愣。

  拉佩說的是黑魔法圈子裡面的“黑話”,所謂底層並不是指平民或者窮人,而是扒手、小偷、騙子、走私販子的意思。

  修練魔法需要錢,大量的金錢,不管是成為“牧人”,還是走底層路線,為的都是錢。前者是騙錢;後者是搜刮。前者名聲好,有人脈;後者實力強,來錢快,但也危險,很容易被別人幹掉。

  “那太好了,不如這樣,咱們簽署一項契約,互相扶助、互不侵犯怎麼樣?”主教連忙說道,他擔心拉佩出爾反爾。

  魔法師不會輕易訂契約,因為魔法師的契約有著恐怖的約束力,很難解除。這其中又以黑魔法師的契約最為嚴厲,因為他們的契約有魔鬼作證。

  “沒問題。”拉佩伸出了右手。

  主教同樣伸出了右手,兩隻手握了一下,頓時一道黑色的電弧在兩隻手之間竄來竄起。

  “我們不得互相為敵,不得進攻對方。對方有難,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必須施以援手。我以魔王法路亞的名義起誓。”主教黑魔法師首先念道。

  “我們不得互相為敵,不得進攻對方。對方有難,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必須施以援手。我以魔王法路亞的名義起誓。”拉佩跟著複述了一遍。

  黑色電弧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化作一道電火花,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在拉佩的食指第一個關節處多了一道黑色的環圈,那環圈很快就隱沒無蹤。

  這是誓言成立的證明。

  “我能不能借用這裡的陰井?”拉佩提出自己的要求。

  “借用陰井?你還沒和魔王締約?”主教大吃一驚,這就意味著對方連魔法師都不是。

  主教現在後悔了,如果沒有剛才那個誓言,他肯定會立刻出手。不是魔法師,卻能夠讓他的秘咒失效,還讓他吃了不大不小的虧,說明對方有一件很厲害的魔法物品,甚至可能是神器。

  現在不可能了,如果主教下手,違背誓言的懲罰會讓他萬劫不復。

  突然,主教又想到另一種可能。或許沒有什麼魔法物品,而是對方身後有人,那個人事先施了保護咒,所以他的秘咒才會失效。

  一想到這,主教只感覺渾身發冷。如果真的有這麼個人,實力絕對比他強得多,很可能是大魔法師,而且是黑魔法師裡面的大魔法師。

  “這是我的榮幸。”一想到這種可能,主教立刻變得大方起來。

  還有一個原因讓主教變得大方。利用他的陰井和魔王締約,或多或少會洩漏出一些秘密,至少他可以知道拉佩和哪位魔王締約,也就能猜出對方擅長的範圍。

  “請跟我來。”主教朝著角落走去,在角落裡有一座魔法陣,他一踏上那座魔法陣,立刻飛竄起一道魔火。魔火瞬間將這傢伙吞沒,等到魔火消失,主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拉佩被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應該是某種魔法門。

  拉佩敢肯定,門的另一頭離這裡不會太遠,可能就在樓下,也可能在隔壁。

  佛勒老頭說過,遠距離傳送是魔法界的一個大課題,最遠的紀錄也只有五點七公里。老頭自己就進行過類似的實驗,他最好的成績是一點六公里。

  想明白這些,拉佩不再害怕,他同樣站了上去。

  同樣的一道魔火從拉佩腳下竄起來,當魔火消失,他看到自己已經身處於一間密室之中。在密室的中央有一口井,井口很小,只有碗口那麼大,但是深不見底,時不時還會有黑色的霧氣從裡面溢出來。

  這就是陰井,傳說中連接地獄的通道。

  “你還滿意嗎?”主教得意地問道。

  每一口陰井都是半人工半天然的產物,主教能夠成為黑魔法師,就是因為他無意中發現這裡,然後花了五年的時間開鑿出這樣一口陰井。

  “完美無缺。”拉佩贊道。這可不是恭維,他在幸運金幣的記憶裡面看到過幾口陰井,只有一口比這更強,其他的也就這個等級。

  要知道幸運金幣的歷任主人全都不簡單,他們用的陰井都是頂級貨色。

  聽到這樣的話,主教非常受用,他笑著說道:“你儘管自便,我就不打擾你了。”

  又是一道魔火從主教的腳下竄起來,他消失了。

  拉佩並沒有因為主教的離開而放鬆警戒,他從口袋裡掏出那枚符石,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符石上頓時蕩起一陣波紋,將整個密室籠罩起來。

  把這裡和外面徹底隔絕,拉佩走到陰井邊,他掏出一把小刀輕輕割破食指。鮮血從傷口流淌出來,一滴滴地落入井中,與此同時拉佩的嘴裡詠誦著咒語。

  所謂締約就和在神殿裡面領受神恩一樣,不同的是領受神恩需要花錢,和魔王締約卻不需要。但是和魔王締約需要付出代價,領受神恩卻不需要。

  拉佩瞬間換成殺手人格,剛才他用的一直是演員人格。

  “無上的至尊,代表‘傲慢’的魔王,我在這裡無比憧憬地祈求您的降臨。我是您的信徒,我的心中充滿了對您的敬畏,和對您力量的崇拜,我請求您給予我恩賜。”拉佩大聲祈禱著。

  這和領受神恩時沒什麼兩樣。

  按照佛勒老頭的說法,這就是一種自我催眠,所以感情越投入,效果越好。

  神恩和締約並不衝突,智慧女神的信徒可以和“傲慢”魔王締約;戰爭之神的信徒可以和“暴怒”、“貪婪”兩位魔王締約。至於愛情之神的信徒就更沒話說了,乾脆沒限制,特別是和“淫欲”、“嫉妒”這兩位魔王最契合,簡直是絕配。

  “為了獲得力量,我願意捨棄後代。”拉佩說出早就想好的選擇。

  話音剛落,拉佩就感到身體裡面的魔源似乎起了變化,變得更加活躍,也更加強大。

  拉佩的天賦並不好,他不惜分裂人格,跑了一圈神殿,得到一大堆祝福之後,只不過勉強達到及格水準。但是此刻他的天賦一下子提升一大截,達到下等偏上的程度。

  拉佩頓時高興起來,他毫不猶豫地轉換成劍客人格,劃破另外一根手指,這一次他選擇的是“暴食”魔王。

  之所以選擇這位魔王,是因為付出的代價最小,只要暴飲暴食就能夠取悅這位魔王。

  換成別的黑魔法師,這絕對是一件痛苦的事。

  魔法師的身體大多屬弱,黑魔法師就更不用說,經常和負能量打交道,接觸的都是僵屍、邪鬼、劇毒、詛咒之類的東西,身體狀況比一般的魔法師更差,胃口自然不可能太好。

  拉佩卻是個異類。他的魔源是狼人,本身又是一名劍客,吃得原本就多。

  當拉佩完成祈禱,他立刻感到肚子饑餓難挨,和魔鬼締約果然立竿見影。

  同樣立竿見影的還是魔源的提升,沒剛才那麼明顯,不過比神恩還是強得多。

  此時拉佩又瞬間換成花花公子人格……

  在樓上一間黑漆漆的房間裡面,令人不寒而慄的音樂在房間裡面回蕩著,四周的燭光陰森而又昏暗,一場黑彌撒正在舉行之中。突然主持黑彌撒的主教冷哼了一聲。

  “您怎麼了?”旁邊的助手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你不要走神,集中注意力。”主教冷冷地說道,他嘴裡在訓斥別人,實際上他的注意力也不在這裡。

  雖然密室被拉佩隔絕,主教根本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但是憑藉對陰井的感應,他知道至少有三位魔王已經被召喚過。

  在主教想來,這根本就是找死。

  和魔王締約需要付出代價,傲慢魔王需要的是自身擁有的東西,比如健康、美貌、精力或者壽命。貪婪魔王需要的是靈魂的一部分,暴怒魔王需要的是殺戮,暴食魔王需要的是暴飲暴食,淫欲魔王需要的是旦旦而伐。稍微好點的只有懶惰和嫉妒兩位魔王,前者讓人總覺得睡眠不足,別的倒沒什麼;後者只要去陷害那些比自己強,地位高,有錢的人就行。

  話音剛落,主教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要不是有面具擋著,底下的人肯定會發現他的異常。

  主教感覺到第四個魔王被召喚了出來,而且這一次被召喚出來的是暴怒魔王。

  所有的魔王裡面“暴怒”最特殊,想要召喚出它,召喚者必須殺過人。殺人的程度不同,它出場的聲勢也不同。

  此刻這位大君的出場聲勢,絕對屬於“屠殺”等級。

  拉佩自認為掩飾得很好,其實主教早就知道他的年齡絕對不超過十八歲,這樣的年齡就有如此光輝的紀錄,實在讓人心驚膽顫。

  黑魔法師或許都是邪惡的,卻不意味著各個都是殺人狂。主教殺過人,他殺過對頭,殺過礙事的傢伙;但他只敢謀殺,絕對不敢玩屠殺。

  還沒等主教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第五位魔王被召喚了出來。

  主教被嚇壞了,這一次他真的害怕了。

  敢和這麼多魔王締約,不是瘋子就是黑暗之子,按照眼前的情況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主教不敢有什麼想法了,不管是瘋子還是黑暗之子,都不是他能夠招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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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san 發表於 2014-12-14 12:58 AM

劍的旋律 第三集 第十一章 財源

  濃郁的黑霧縈繞在四周,一團黑色火焰懸浮在半空中,各種莫名的呼喚聲在耳邊迴響,有的像是在祈求、有的像是在哀號。

  伴隨這一切的是強大的感覺,拉佩感到自己渾身充滿力量。

  和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完全不同,拉佩感覺到的不是魔力澎湃,而是源源不斷的魔力正迅速融入身體中,和肌肉、骨骼、內臟、血管、神經融為一體。

  拉佩並不覺得魔力充盈,卻有一種別樣的充實感,這或許和魔源的差別有關,別的魔法師可不會選擇狼人身上的材料作為魔源,拉佩不知道哪種選擇更正確?

  在幸運金幣的記憶中,拉佩看到過很多非常強大的魔法師,甚至還有傳奇等級的存在,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滅一座城市,或者毀滅一個國家,甚至小半個世界。

  但是強大的魔法師們也很脆弱,一個用瘟疫殺掉幾千萬人的黑魔法師,卻被一把餐刀割斷喉嚨,還有一位傳奇魔法師則被人堵在巷子活活打死,其他魔法師也大多死在暗算之下,還有一個倒楣蛋是被流矢所殺,在正面戰鬥中被幹掉的魔法師只有兩個。

  對於魔法師來說,威脅永遠來自背後。

  不過拉佩或許是例外,對於他來說,魔法只起到輔助作用,他仰仗的是武力。

  拉佩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原本都被割破,但現在傷口已經癒合,最早割破的手指甚至已經看不到傷口。

  癒合能力是恢復力的一種表現,如此強大的恢復力,絕對令人感到驚歎,這是拉佩的選擇。

  和不同的魔王締約,能夠得到的好處並不相同,“暴怒”可以對任何方面進行強化,不管是魔力、體力,或者是智力,不過只能選擇一種,拉佩選擇了恢復力;“貪婪”能夠強化的是魔源的效果;“暴食”比較廢柴,強化的是體力、耐力、承受力和恢復力;“淫欲”賜予的能力中最有用的是引誘和魅惑,還可以強化幻術的效果,但是他都沒選,而是選擇偏門的恢復力;“懶惰”賜予的能力也有一大堆,他同樣也沒選,仍舊選擇恢復力;“傲慢”是所有魔王中最強大的,賜予的是某方面提升的速度翻倍,而他選擇的仍舊是恢復力。

  拉佩是盤算了很久,才做出這個規劃。

  拉佩很清楚自己的天賦太差,如果說別的學徒是茶杯,那麼他就是一根湯勺,大家都在雨中接水,用茶杯當然比用湯勺容易,接住的水也多,他再怎麼增加湯勺的容積,也不可能超過茶杯,所以最好的選擇是找一隻漏斗,用漏斗接水,提高效率,而湯勺裡面儲滿水就喝掉。

  好在拉佩畢竟不是湯勺,人是會成長的,他提升的速度肯定比別人快得多,因此湯勺會變成飯勺,變成瓢;漏斗也會變成大漏斗、巨漏斗。

  和同境界的人相比,拉佩能夠施展的魔法或許會差一個層級,但是數量肯定多得多。

  “現在該去買幾本書了。”拉佩自言自語道。

  隨著一道魔火飛竄,拉佩回到原來的實驗室。

  樓下傳來奇怪的聲音,像音樂、像嘶吼、像哭泣,也像呻吟,和黑魔法有關的東西總讓人感覺不舒服。

  隨後,拉佩下了樓梯。

  一進入大廳,拉佩就看到其他人正圍繞著一張巨大的圓桌轉圈,圓桌上畫著五芒星陣,五芒星的每一個角都站著一個人,這五個人很恐怖,黑色煙霧從他們的領口、袖管和腳下噴湧出來,好像他們都是由煙霧構成似的。

  拉佩並不知道這是什麼,魔法的世界廣闊無邊,沒人敢說盡知其中的奧妙,其中又以黑魔法最詭異和龐雜,拉佩只能猜測那五個人可能是亡魂或者魔偶,反正不是活物。

  對於這種詭異的儀式,拉佩絕對沒興趣參加,他乾脆坐在樓梯口。

  過了一個多小時,儀式停了下來,眾人紛紛散開,有的人在走廊蹓躂,有的人去了休息室。

  主教朝著拉佩走過來,低聲說道:“恭喜你,成為了一個真正的黑魔法師。”

  “這只是個開始。”拉佩很謙遜,他雖然和“傲慢”魔王締約,卻不意味著他也要變得傲慢。

  拉佩緊接著道:“我還要買點東西,主要是書。”

  “我們去書房談。”說著,主教領著拉佩走進旁邊的一間房間。

  主教的書房三面全都是書架,上面擺滿書,簡直就是一座小型圖書館。

  不過拉佩看了書架一眼,就感到失望,其中兩排書架上放的都是文學、藝術、戲劇、音樂之類的書籍,和魔法有關的只占了一排書架。

  “你可以隨便挑。”

  主教居然還很得意,似乎為自己的藏書感到驕傲。

  拉佩湊到近前看了一眼,失望之情愈發強烈,這些書不管深度還是廣度,都不能和佛勒的藏書相比,好在拉佩要的書都有。

  “《黑暗聖經》、《詛咒之書》、《惡魔書》、《黑彌撒儀式大全》……還有這本《魔法陣基礎•黑魔法類》。”拉佩隨手拿了五本書,道:“我還要一顆黑暗法球。”

  “我非常驚奇,你怎麼什麼都沒有,完全像一個新人?”主教早就生了疑心,只不過礙於誓言,他什麼都不能做。

  “你如果收徒弟,會不會免費提供這些東西?”拉佩笑了笑,問道。

  “當然不可能。”主教回答得非常堅決。

  黑魔法師一向被人敬而遠之,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往往貪婪、吝嗇、狂暴、惡毒……別指望他們有好的品格,也別指望能夠和他們做朋友。

  “我的老師也不會,他給了我一份報價單。”拉佩歎息一聲。

  “我這裡也有一份報價單。”主教笑著從抽屜裡面拿出一本小冊子。

  所有的魔法師都是商人,因為他們需要很多金錢來維持修練和研究,而黑魔法師無疑是商人中的奸商,他們開價都很黑。

  拉佩接過小冊子翻了翻,他先看了一下那幾本書的價錢,然後又看了材料的價格。

  “這幾本書我都要了,我還要魔鬼藤、鬼面菇、喪屍粉……”拉佩一口氣念出四十幾種材料。

  “看來你很有錢!”主教很驚訝,一般的學徒絕對沒有這樣的手筆。

  “沒辦法,看到你這裡的東西如此便宜,我忍不住就多買了一些。”拉佩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從內側口袋掏出一張匯票。

  主教接過匯票,沒有急著確認價格,而是先問道:“這麼說來,你的老師開的價錢比這貴得多?”

  “一般在三到五倍之間,也有超過十倍的。”拉佩隨口報了一個數字。

  主教倒抽一口涼氣,然後神情凝重地說道:“你的老師肯定是一位大師。”眾所周知,在黑魔法師的圈子裡面,心黑的程度往往和實力成正比。

  這是有原因的,實力強大的黑魔法師根本不靠這些賺錢,也就用不著在乎生意能不能做成,所以會開極高的價錢,成功就大賺一筆,不成功也沒關係,再說,有很多想巴結他們的人會主動湊上來讓他們宰。

  “有些東西我手上也沒有。”主教沒有接那張匯票。

  “你如果願意,可以成為我的供應商。”拉佩晃了晃手中的匯票,道:“一般的材料我都有地方弄,只有和黑魔法有關的材料比較麻煩,我又不想三天兩頭往馬內跑。”

  拉佩的話透露出很多意思,首先就是他有門路,其次是他所屬的黑魔法圈子在馬內。

  “既然你有門路,為什麼連這幾本書都沒有?這些都是最基礎的。”主教表示懷疑。

  “我都沒締約,要這些書有什麼用?以前在老師身邊,他雖然既吝嗇又貪婪,但是偶爾翻翻他的書還是可以的,只要別碰那些比較珍貴的書就行了。”拉佩早就想好了理由。

  拉佩知道主教不信,好在他有辦法讓對方相信。

  “我有一個建議,我們可以互通有無,我有辦法弄到普通的材料,價格絕對便宜。”說著,拉佩拿出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寫著很多材料,旁邊標注著價格。

  主教看了那張紙一眼,淡淡說道:“這不算什麼,我也能弄到,看來你、我的管道是一樣的。”

  雖然不在乎,主教卻已經相信拉佩的話。塔倫就這麼大,能夠提供材料的地方就這麼幾個,對於那裡的價格他瞭若指掌,這上面的價格只有熟客才能拿到。

  “真是可惜。”拉佩把清單塞回口袋。

  “我進完貨後怎麼給你?”主教問道。

  “我們以後會是鄰居,東西如果到了,你讓你的僕人直接送到採石場,那裡已經成了我的產業。”拉佩笑著說道,緊接著他又朝主教擠擠眼:“替我向小恩格哈問好。”

  主教的身體微微一顫,就算戴著面具,而且身上罩著厚厚的斗篷,也掩飾不了他的震驚。

  “你怎麼知道的?”主教聲音低沉地道。

  “你的車夫兜那麼多圈子,其實一點用都沒有。西維爾大街的鵝卵石路、聖皮亞斯教堂的風鈴,還有最後那段長達六百尺的上坡路,都足以說明這裡是北郊。而且我下車的時候,偶然聽見幾聲槍響,雖然聲音很輕,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聽到,但是我聽到了。”拉佩笑道。

  “你怎麼知道我和小恩格哈認識?”主教咬牙問道。

  “沒人會要毫無價值的土地,採石場的面積那麼大,就算不需要花錢,也是要欠人情的;也沒人肯白白把土地送出去,哪怕當初拿地的時候並沒花錢,土地的主人也應該開一個很高的價錢,然後討價還價一番,最後確定一個合適的價格,這才是正常的情況。

  “事出反常,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土地的主人覺得這樣更有利。原本我以為小恩格哈先生另有所求,現在看來……把賊窩設在員警署的旁邊,確實很安全,因為沒人會想到。”拉佩不疾不徐地說道。

  “你是偵探?”主教疑惑地問道,從這番推理聽起來,拉佩確實像是一名偵探,不過主教馬上又想到拉佩的年紀。

  “以你的地位和人脈,不可能打聽不到我的身份。”拉佩故意這麼說,他沒拋出秘密員警的身份,當著員警署長的面,他可以隨便撒謊;但當著一名黑魔法師的面,他就不敢亂說。

  更何況拉佩說出來的話,對方未必相信,還不如讓對方自己去查。

  “你手上的那塊牌子是夏洛克的,他是什麼人?你的手下?”主教點了一句,他的意思很明白,順著這條線索也能查到拉佩身上。

  “沒錯,你如果想和我聯絡,也可以找他。”拉佩倒也坦然。

  “據我所知,夏洛克以前是一個叫霍夫的傢伙罩著……”主教繼續試探道。

  “以後就沒有霍夫這個人了。”拉佩笑了笑,道:“他退休了,到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度假,臨走的時候,他把那些手下託付給我。你只要打發一名僕人到採石場那邊看一眼,就會知道在那裡練槍的都是霍夫的手下。”

  主教明白了,他當然不會相信“到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度假”這樣的鬼話,那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十之八九是地獄。

  “半個月前陛下的特使遇刺,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從馬內趕過來。”主教繼續試探道,這倒是很好猜,最近只發生那麼一件大事。

  “我並不是從馬內過來的,我是土生土長的塔倫人。你如果問那些認識我的人,他們肯定會告訴你,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塔倫。”拉佩笑嘻嘻地道。

  主教的臉頰肌肉抽動一下,他已經明白自己是在和什麼人打交道。

  從主教那裡回來,拉佩松了一口氣,他目前的實力又提升一級,現在去見烏迪內斯就更有把握,不過想要對付那名刺客,可就差得遠了。

  當然拉佩也有點遺憾,他白準備了,甚至連掏槍的機會都沒有,主教比他想像的好說話得多,但願烏迪內斯也這麼好說話。

  一想到烏迪內斯,拉佩突然想起一件事,佛勒當初說烏迪內斯為人狠辣、不講信用,但是他打聽下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烏迪內斯能夠成為塔倫最大的走私商,口碑相當不錯,對老客戶一向都是先貨後款,如果付款爽快,他還會打折。

  拉佩一直下意識地認為佛勒是好人,把烏迪內斯當成壞人,會不會情況正好相反?

  拉佩原本打算回家,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這件事必須問個明白。

  “這是什麼?”

  半個小時後,拉佩在佛勒那裡看到一坨黑漆漆,像是牛屎,還散發著臭味的東西。

  “這是一種溶解劑,可以溶解黃金。如果把溶解劑放在火上烤,溶解劑蒸發,黃金又會被還原出來。”佛勒解釋道。

  “這是真的溶解劑?你沒拿假貨騙人?”拉佩狐疑地看著佛勒。

  “當然是真的。”佛勒的眼睛遊移不定。

  拉佩一看就知道有問題,他掏出一枚金幣,道:“那好,我先試試。”

  好在只是一枚普通金幣,並不是幸運金幣,現在拉佩有錢了,口袋裡總揣著一隻錢袋,裡面放上幾枚金幣,就連睡覺都會帶在身上,雖然有暴發戶的嫌疑,但是他喜歡。

  “別……”佛勒急了。

  “你給我說實話!”拉佩走到佛勒面前怒吼道:“那個走私商不是傻子,他肯定會驗貨的,如果到時發現這是假的,不但我性命難保,你也會有麻煩。”

  佛勒的神情不停地變化著,他的內心在掙扎,他顯然忘了自己是雇主,拉佩是管家兼僕人。

  “你差一點讓我陷入險境!”拉佩的口水都噴到佛勒的臉上。

  “不會的,如果你真有危險,我會把你弄出來。”佛勒振振有詞地說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我去完成這筆交易?為了羞辱他嗎?”拉佩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糊塗。

  佛勒張大了嘴巴卻沒說話,因為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突然很後悔,早該意識到這佛勒不可靠。

  “現在告訴我,你能不能製造出真的溶解劑?”拉佩再一次沖著佛勒大吼。

  他突然發現自己一直在做白功,最簡單的做法就是完成這樁交易。

  “可以……不過……”佛勒扭扭捏捏,就是不肯說。

  “有什麼困難?”拉佩都快急死了。

  “那傢伙給我的材料,我都拿來做實驗了。”佛勒抱著頭說道,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個知道自己做錯事的孩子。

  拉佩翻著白眼,他已經猜到可能是這個結果。

  佛勒瘋起來完全可能做出任何事,第七區的員警、消防隊和左鄰右舍都能夠證明這一點,以前給佛勒送過信、包裹的那些郵差也能夠證明這一點,甚至拉佩都被抽過好幾管血,至於喝藥什麼就更不用說了,好在他知道佛勒拿人做實驗之前,都用老鼠和兔子先試過,不會有太大的危險,要不然打死他也不會在這裡做事。

  “你能弄到這些材料嗎?”拉佩不再大吼大叫,因為這沒用。

  “可以,不過……很貴。”佛勒很彷徨。

  “要多少錢?”拉佩看到了希望。

  “大概十幾萬比索。”

  佛勒的回答立刻把拉佩打回原形,幹掉霍夫後,拉佩自認為已經很有錢,但是十幾萬比索仍舊是一筆難以想像的數字。

  “不過第一次交易,不需要給他那麼多。當初說定的,我給他三分之一,他給我一半的錢;然後我再把另外三分之二給他,他把另一半的錢給我。”佛勒一邊說道,一邊像個小孩子一樣轉動著手指,那模樣讓拉佩很無語。

  “一半是多少?”拉佩問道。

  “七萬比索。”佛勒對錢倒是記得很清楚。

  “也就是說,你在這筆交易中可以淨賺十四萬比索……”拉佩很震驚,他知道魔法師有錢,卻沒想到這麼有錢,不過轉念一想,能夠拿得出這麼多錢的烏迪內斯才是真正的有錢人。

  這段日子隨著見識的增長,拉佩變得越來越聰明,稍微一想,他就明白這種溶解劑的用途,肯定是用來走私黃金的。

  本國黃金和白銀的比價是一比八,比其他國家的比價高得多,有些國家甚至達到一比二十,所以走私黃金利潤極大。黃金也是最好的走私品,因為用不著考慮銷售的問題,直接可以當錢用,更何況,黃金貴的國家就意味著白銀便宜,回過頭來還可以走私白銀,白銀也可以直接當錢來用。

  這樣來回轉手,在這些溶解劑消耗完之前,天知道已經賺了多少錢?

  “你不是第一次和那傢伙做交易吧?”拉佩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材料的費用就達到十幾萬,整筆交易的金額接近三十萬,換成是他,絕對不敢和陌生人做這麼大的交易。

  “他是我的老顧客,是我的主要財源之一,只靠魔法協會的那點津貼,根本不夠我做幾次實驗的。”佛勒順便還抱怨了一下魔法協會的福利。

  “那你還騙他?”拉佩沒想到佛勒連熟人都坑,他在考慮要不要離佛勒遠一些。

  “我不是沒錢了嗎?我想先拿到那七萬比索再說。”佛勒證明了什麼叫鼠目寸光。

  拉佩已經無話可說,佛勒的腦子用在魔法研究上,絕對是一流的,但是在其他地方卻和白癡沒什麼兩樣。

  “我知道了,你需要的不是一個管家,也不是僕人,而是一個能夠幫你理財的人。”拉佩說的當然是自己,他毫不客氣地接管財政大權,道:“我會幫你籌措到足夠買材料的錢,現在打開你的藏寶庫,讓我看看有什麼能夠換錢的。”

  佛勒別過頭不看拉佩,他覺得坑烏迪內斯一把更方便也更容易。

  “你長腦袋只是為了吃飯嗎?”拉佩破口大駡道:“只要有了錢,你就可以完成這筆交易、就可以得到足夠的錢、就可以繼續做你喜歡的研究。”

  拉佩一連用了三個“就可以”,他已經摸透佛勒的脾氣,就是個老小孩,不能逼,只能用佛勒喜歡的東西一點點引誘,只不過小孩只需要棒棒糖就行,這個老小孩可沒有那麼容易打發。

  果然,一說到研究,佛勒立刻開竅了,事實上他不是沒想過這麼做,只是嫌麻煩,再加上他不擅長和別人交流,根本不知道怎麼去籌錢。

  藏寶庫就在地下室,佛勒的地下室很大,裡面全都是一排排的木架。

  “你的好東西真多。”拉佩看著架子上的東西,眼睛都快花了。

  架子上放著的全都是魔法物品,如果能賣出去,每一件都價格不菲,只要賣掉五、六件,應該足夠湊到那筆錢。

  不過怎麼賣出去卻是一個問題,魔法裝備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也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拉佩自己就用過三件魔法物品,確實都很不錯,怪力手套讓他力大無窮,彈跳鞋墊讓他縱躍自如,輕羽斗篷讓他輕如羽毛。不過前兩件魔法物品都需要體力支撐,沒有體力,什麼都白搭,最後一件魔法物品需要魔力維持,不是什麼人都能使用,要嘛自己是魔法師,要嘛身邊有魔法師才行。

  “有沒有清單?”拉佩問道。

  “需要什麼清單?這裡的每一件東西都是我親手做的,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佛勒得意地說道。

  “你清楚,我不清楚。我得找出最合適的東西,幫你換成錢,讓你能夠繼續做那些該死的實驗!”拉佩憤怒地吼道。

  “好吧、好吧,這裡有本實驗筆記。”佛勒從架子上取下一本厚厚的簿子,道:“你慢慢看吧,我還有一個實驗沒做。”說完,老頭轉身就溜了出去,他覺得很丟臉。

  地下室裡面只剩下拉佩一個人,他靠著一排架子,拿起那本厚厚的簿子仔細地翻閱起來。

  不得不說,一旦涉及研究,佛勒的條理還是很清晰,這本簿子說是實驗筆記,其實只是一份清單,只不過比普通的清單要詳細得多,記錄了這裡每一件東西的來歷,底下還有很多備註,大部分是製造這件東西的過程中發現的問題和收穫,這絕對是增長見識的好機會。

  雖然拉佩沒打算成為一名煉金術士,但是多點見識總是好事。

  佛勒的東西很多,他不是那種工匠型的煉金術士,而是學者型的,清單上羅列的這些東西很多都帶有試驗的味道,所以不只有成功的作品,也有很多失敗的產物。

  突然拉佩的眼睛定住了,他找到了要的東西。

  “E64。”拉佩按著編號在架子上搜索著,開頭字母是E的全都塞在最裡面的角落,這些都是失敗的產物。

  好半天,拉佩才翻出一隻小瓶子。

  沒人會喜歡失敗,像這種失敗的作品,佛勒只會保留一部分做樣品,所以這只瓶子只有草莓般大小,還只裝了一半。

  打開瓶口的橡木塞,拉佩一邊看著簿子上的描述,一邊觀察著瓶子內的東西,佛勒煉製的藥劑很多是有劇毒的,絕對不能弄錯。

  好半天,拉佩才確信這是他要的。

  瓶子內裝的是一種藥膏,味道不怎麼好聞,有點像醃泡菜,聞多了絕對讓人倒胃,顏色也很駭人,墨綠中還帶著一些黃褐,有點像膽汁。

  拉佩用小指頭挑了一些藥膏,塗抹在左手食指的背面。

  過了片刻,拉佩輕呼一聲,閃身出了地下室,去找佛勒了。

  過了幾分鐘,書房內傳來佛勒難以置信的聲音:“你說這東西能夠換錢?”

  “不只是能夠換錢,而且是一大筆錢,不過你得按照我的意思把這東西改良一下。”拉佩說道。

  “沒問題,要怎麼改?”

  拉佩在地下室翻看那本實驗筆記的時候,佛勒在書房已經想明白了,他確實需要一個人幫他理財,這樣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他的研究。

  “首先是這顏色太讓人噁心,還有這股味道。”拉佩指著瓶子內的油膏。

  “這玩意還需要顏色和味道?”佛勒糊塗了。

  “你別管,我對它原來的用途沒興趣,我替它找了一個更有用的用途。”拉佩搖頭歎息,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詫,剛才怎麼會閃出這樣一個念頭?

  “你要什麼顏色和什麼味道?”佛勒乾脆不去多想。

  “先弄成無味和純白的,然後我再往裡面攙香精和顏料,這件事還得回頭找一個專家來處理。”

  其實拉佩早就想好,這件事就交給比格•威爾負責,在塔倫根本找不出比他更有品味的人。

  “那沒問題,反正這東西很穩定,不會和香精、顏料之類的東西起反應。”佛勒一口答應下來。

  “你先煉製一些油膏,純白無味的那種,一罐就行了。”拉佩說道:“我去找買家,順便幫你找些錢,讓你能夠完成和烏迪內斯的交易。”

  第二天清晨,拉佩和往常一樣早早地從床上爬起來,他輕手輕腳地下樓,一點都沒吵醒隔壁的妹妹和樓下的父母,和平常不同的是,他沒有直接出門,而是先去廚房一趟。

  廚房的灶臺上放著一隻很大的盒子,上面扣著一隻玻璃蓋子,裡面是乾酪火腿煎蛋、蒜蓉麵包和蔬菜蝦仁沙拉,這些是早餐;旁邊還有兩隻罎子,裡面是醃漬好的鰈魚和做煎臘腸的配料,這是晚餐,不過只是配料,還要經過烹飪,這些是拉佩母親準備的。

  拉佩已經沒興趣替佛勒準備三餐,他一心二用也到了瓶頸,再用老辦法訓練,提升的幅度不大,所以他乾脆把這工作交給母親,這也讓拉佩能夠名正言順地給家裡一些補貼,

  拿了東西,拉佩一出門,就看到中年警官等在他家門口。

  拉佩不由得看了看天色,現在才四點鐘,天都沒完全亮,這位警官居然已經等在他家門口。

  看到拉佩出來,中年警官連忙跑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我剛剛知道,烏迪內斯的人在打聽您的事。”

  “有這種事?”拉佩眉頭一皺,他不清楚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最有可能出錯的就是吉雅,他一次又一次和倉庫區消防隊打交道,可能被什麼人注意到,然後循著這條線索找到拉佩的頭上。

  見拉佩不回答,中年警官又說道:“署長讓我轉告您,如果您打算對付烏迪內斯,儘管開口,咱們大忙幫不上,至少可以幫您盯著那些嘍囉。”

  這顯然是在表明立場。

  員警署長不可能不明白,以第七員警署的實力對上烏迪內斯這樣的地下王者,絕對只有送菜的份。

  不過如果運作得當,也未必對付不了烏迪內斯,畢竟烏迪內斯只是一個外來戶,塔倫還有一個真正的黑道老大,而員警和黑幫肯定有聯繫,黑幫無論如何會給員警一個面子,那黑幫老大早就看烏迪內斯不順眼,如果員警和黑幫聯手,說不定可以讓烏迪內斯吃個大虧。

  如果是在前天,拉佩肯定已經答應,但現在他更希望完成這筆交易。

  現在佛勒的錢袋是拉佩在管,他剛發現一個發財的門路,絕對不比走私黃金差,還更安全,而且能讓他和上流社會搭上關係,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

  “替我謝謝你們署長,對付烏迪內斯是我的老師安排的考核項目。”突然拉佩壓低嗓門,在中年警官的耳邊說道:“那傢伙是個很關鍵的人物,如果你打算進水警隊,最好在他的身上下點工夫。”

  拉佩騙人的本事已經駕輕就熟,即便沒有比格•威爾附身,他也能迅速編出一番天衣無縫的謊言。

  “你和烏迪內斯作對,果然事關水警隊的成立。”

  中年警官雖然語氣顯得異常驚詫,但是從他的話中可以聽出,他其實早有猜測。

  這倒也不奇怪,拉佩之前就說過,成立水警不是為了禁絕走私,而是為了控制走私,甚至在需要的時候加大走私的力道,要做到這一點,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控制那些走私商,烏迪內斯身為塔倫最大的走私商,會進入秘密員警的視線再正常不過。

  “謝謝你的提醒,讓你受累了。”拉佩拍了拍中年警官的肩膀,道:“想不想賺些外快?”

  “當然想。”中年警官連連點頭,他千方百計抱拉佩的大腿,削尖腦袋想要進水警隊,為的不就是發財嗎?

  “想辦法去籌錢吧,也可以告訴你們署長一聲,他如果想發財,也可以開始準備,佛勒老頭果然是一處未曾開發過的金礦。”拉佩沒有詳細說明。

  換成別人說這種沒頭沒腦的話,中年警官肯定會認為遇上騙子,但是拉佩說這話,他絕對相信,隨後急匆匆地走了。

  拉佩拎著東西走在寂靜的街道上,他仍舊是一邊走,一邊扔釘子。他現在練的是單手連射,這比雙手連環更難,再往後還有單手攻擊多目標、彈指連射……

  要練的東西還有很多。

  過了一刻鐘,拉佩到了佛勒的住處。

  走進廚房,拉佩把盒子裡面的東西重新裝進餐盤上,不過他沒急著把東西端出去,反正佛勒還在睡覺。

  廚房的爐子上放著一口鍋,這是一口很大的鍋,掀開鍋蓋,裡面是滿滿的一鍋湯,這是昨天晚上拉佩臨走的時候燉的,裡面是牛肉、馬鈴薯、捲心菜、番茄,慢火熬了四個多小時,已經酥爛了,那誘人的香味在廚房內回蕩。

  拉佩拿起一根大勺子,站在爐子前吃了起來。

  這是拉佩和魔王締約之後的第一次進食,他締約的魔王中有“暴食”,它的要求很簡單,締約的人只要吃得多就好,吃得越多,它越高興,如果有可能,一日三餐之外,最好再來點零食。

  暴食魔王的獎賞很簡單,就是提升體力、耐力、承受力和恢復力,這也是很少有黑魔法師願意和它締約的原因。對於魔法師來說,這些好處實在太雞肋,也只有拉佩這樣的異類對此感興趣。

  和“暴食”魔王締約還有一個副作用,那就是胃酸分泌的速度提升十倍,這有助於消化,也讓拉佩餓得比常人快,如果饑餓過度,胃酸分泌太多,濃度太大,很可能連腸胃也腐蝕掉,這也是它不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只花了十分鐘,整整一鍋雜菜牛肉濃湯就進了拉佩的肚子,他感覺到體力似乎又增加了一些,這絕對不是錯覺。

  打了一個飽嗝,拉佩端著為佛勒準備的食物去客廳。

  一進入客廳,拉佩就看到桌上放著一隻瓶子,底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做出來,還有多的,我已經裝在一隻大罐子裡面,罐子就在地下室,你自己拿。另外我重新設置每間房間的許可權,你以後可以自由出入地下室。”

  拉佩看了天花板一眼,樓上就是佛勒的臥室,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不容易啊,現在佛勒真的把拉佩當作是自己人。

  這幢房子絕對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簡單,地下室的那扇門看上去普普通通,卻是一扇魔法門,如果是沒有許可權的人打開,只會看到一間不大的雜物間,裡面堆的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有許可權的人進去,裡面就是那間全都是木架,放滿魔法物品的寶庫。

  拉佩放下託盤,拿起瓶子,打開瓶蓋看了一眼。

  油膏仍舊是油膏,卻沒有那噁心的顏色,味道也消失了,這正是拉佩需要的。

  背著郵包穿街走巷,拉佩看上去很悠閒,和往日不同的是他沒有在奔跑,而是在行走,可只有靠得很近才會發現,他的行走速度有些異常,比大多數人奔跑都快,看上去他總有一隻腳沒離開地面,實際上卻是在滑步,一滑就是五、六公尺,這是拉佩昨天晚上從幸運金幣裡面學會的技巧。

  拉佩的手裡也同時扣著幾封信,每一次只是手腕一抖,所有的信就會朝著各自的信箱飛去。

  這就是單手多目標,靠的是手腕發勁,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清楚拉佩的動作。

  當然肯定不會百發百中,每一次都至少有一封信撞在信箱口,有時候甚至所有的信都沒投進去,不過沒等信落地,都會被拉佩順手接住。

  這些都是高難度的技巧,以前的拉佩就算會,也沒辦法練,因為他的身體素質還達不到要求。

  以拉佩原來的速度,半年後或許能夠達到要求。但是昨天晚上一下子和六位魔王締約,身體素質頓時提升許多,所有條件都滿足了,這絕對是意想不到的好事。

  拉佩現在能練的東西還有很多,比如他曾經看過的那名刺客跑上房頂的本事,還有憑藉幾根飛索在低空滑翔的能力。

  拉佩還打算練運用絆索的技巧,這玩意最適合陰人。

  從一條小巷出來,拉佩正打算鑽進另外一條小巷,卻看到一個小扒手朝著他跑來,於是他站住了。

  小扒手跑到近前,氣喘吁吁地說道:“老……老闆,頭……讓我們找您,他說……員警署署長……想見您,還說……署長已經……訂好了位子什麼的,就……在老地方。”

  “是午餐還是晚餐?”拉佩問道。

  “由……由您來決定。”小扒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在前兩個街區就看到拉佩,一直追到這裡。

  “那就午餐吧。”拉佩不想浪費時間,再說,他還要替佛勒準備晚餐,母親連食材都幫他準備好了,他可不想浪費,道:“對了,讓漢德轉告署長,幫我點一頭烤全羊,一整頭的。”

  小扒手傻愣愣地坐在那裡。

  拉佩又想起什麼,他把身上的肩包取下來,又脫下那件郵差的制服遞給小扒手,道:“我有事,你幫我送這些信。”

  小扒手仍舊傻坐著,看上去愈發傻了。

  “哦——”拉佩猛地一拍腦袋,道:“我忘了,你們大多不識字,把這東西交給漢德,讓他搞定。”說著,拉佩轉身就走。

  拉佩要去夏洛克那裡一趟,他需要香精,最好是化妝用的玫瑰露、茉莉霜之類的東西,不但味道好聞,顏色也不錯。

  這是拉佩昨天回家之後,從比格•威爾那裡討來的經驗。

  拉佩的運氣不錯,夏洛克在店鋪,而且他手頭就有香精,還是上等的乳香,比玫瑰露、茉莉霜什麼的要昂貴許多。

  “你這裡有瓶子嗎?要精緻一些的。”拉佩問道。

  “有。”夏洛克轉身進入倉庫,過了一會兒抱了一隻大盒子出來,盒子內裝的全是空玻璃瓶,只有核桃大小,樣式很精美,頂上的蓋子還是鍍金的,看上去就很高級。

  “我還有一家珠寶店,為了吸引顧客,我經常會附贈一些東西,比如香水什麼的,所以專門訂做了一批這樣的瓶子。”夏洛克連忙道。

  “我給你留一點,你讓那些顧客試用一下。”拉佩從口袋裡掏出裝油膏的瓶子。

  “這是什麼?”夏洛克探頭探腦。

  “是一種讓人青春常駐的秘藥。”拉佩用充滿神秘的口吻說道。

  夏洛克眼睛一亮,身為一個商人,他當然很明白這種秘藥的價值,連忙問道:“這東西怎麼用?”

  “塗在臉上就行了。”拉佩把裝油膏的瓶子遞過去。

  夏洛克連忙用手指挑了一些油膏,在手掌心上抹開,然後在臉上來回擦了起來。

  拉佩在一旁看著,他正需要一隻小白鼠。

  過了片刻,夏洛克拿開了手,頓時奇跡出現了,他那皺紋堆疊的老臉變得平整光滑,一下子年輕十幾歲。

  “真的有效果,實在是太好了,這東西肯定可以賣個大價錢……不行,這只瓶子太大,我得再訂一批小的,和拇指一樣大就行……或許還可以再小一些,那些老女人肯定會一打一打地買……對了,必須限量……”夏洛克喋喋不休地念叨著,各式各樣的想法不停從他腦中湧現出來。

  “你自己琢磨吧,做生意你最拿手了。”拉佩已經看到漢德正往這邊走,連忙把裝油膏的瓶子蓋起來放回口袋。

  扔下仍舊興奮不已的夏洛克,拉佩出了店鋪。

  “老闆,我已經安排了一群人,以後專門替您送信。”漢德一上來就拍馬屁。

  “不需要,只有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我才會讓他們代替一下,我還是挺喜歡郵差這份工作的。”

  拉佩明顯是在裝腔作勢,誰會喜歡當郵差?不過短時間內他還不能扔下這份工作,他得保持“低調”。

  “讓你的手下讀書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拉佩問道。

  漢德很尷尬,他自己就不喜歡讀書,有種下意識的排斥。

  “教禮儀的人已經找到了,我替每一個人都做了幾套衣服……”漢德避重就輕地說道。

  拉佩多聰明?一眼就看透漢德的心思,他乾脆直接訂下規矩:“讓小威爾森教大家認字,晚上教。一個月後我要檢查,至少要認識一百個字,要念得出街道的名稱。做不到的傢伙就取消福利,各種訓練都沒他的份,給我一天到晚讀書。”

  漢德的那張臉頓時像吃了苦藥一樣,這些規矩簡直是針對他的,讓他讀書簡直是讓他去死,但是不讓他玩槍、不讓他練劍、不讓他扔暗器、不讓他飛簷走壁,更是比死還難受。

  拉佩隨手打了漢德的頭一下,罵道:“想要成為一名正式的秘密員警,劍法可以不好,魔法可以不會,但是必須識字。接下來我還要教你們怎麼用密碼寫信、還要教你們手語。”

  “好吧、好吧,我聽您的,讓那幫小子認真讀書。”漢德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反正倒楣的不只他一個,那群扒手裡面不願意讀書的人占了一大半。

  “還有一件事,你讓幾個人跟著夏洛克,學習管理和經營。”拉佩用手指了指身後的店鋪。

  “您不相信那個尤特佬?”漢德自作聰明地道:“也對,尤特佬都不能相信。”

  “你猜錯了,我在老瘋子那裡發現一條發財的門路,一旦成功,一個月的利潤就相當於霍夫一輩子賺的錢。”

  拉佩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砰的一聲,漢德居然撞在牆上,顯然這個消息讓他很震驚。

  “悠著點,夥計。”拉佩笑著說道:“這還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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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san 發表於 2014-12-14 08:23 AM

劍的旋律 第三集 第十二章 交易

  羅德餐廳一向以海鮮聞名,不過作為塔倫最頂級的餐廳之一,這裡的廚師當然也會做其他類型的美食,比如此刻他們就在烤一頭羊。

  隔壁的包廂內,員警署長正站在穿衣鏡前不停地扭動著身體,他和夏洛克一樣,剛剛試過那種油膏。

  員警署長是個胖子,臉上的皺紋沒有夏洛克那個乾巴巴老頭明顯,但是抹了油膏,還是很有效果。此刻的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臉上光滑得看不到一絲皺紋,唯一的缺陷就是皮膚蒼白毫無血色。不過這並不能算缺點,相反地在員警署長眼中,這是優點,能凸顯貴族的氣質。

  說實話,員警署長一直為自己的皮膚不夠白而煩惱。塔倫地處南方,又緊靠著大海,長年被海風吹著,再加上天氣酷熱,這裡的人皮膚大多偏黑。

  每一次員警署長去馬內,那裡的人總能一眼認出他這個來自南方的鄉巴佬,所以看著他的目光總帶著一絲輕蔑的感覺。

  “這才是貴族的味道。”員警署長在穿衣鏡前左看看,右看看,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滿足。

  “感覺還行嗎?”拉佩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微笑著問道。

  “滿意,滿意極了,沒想到那個瘋老頭還有這樣的本事。你說得沒錯,他是一座金礦。”因為油膏的關係,員警署長臉上始終沒有表情,顯得很冷漠,但是口氣卻激動而又急切,那感覺詭異極了。

  “有件事我得和你說清楚。”拉佩拉長了音調,多少有點戲弄的味道:“這東西是失敗之作,它原本的名字叫‘僵屍藥’。老傢伙想煉製一種藥劑,讓人在短時間內變得像僵屍一樣,因為僵屍力大無窮,刀槍不入,沒疼痛感,就算受傷也不會流血,除了速度慢一些,絕對是最完美的戰士。

  “這東西能夠讓肌肉緊繃,力量得以倍增,也更能承受打擊,同時還起到阻塞血液流動的作用,受傷之後,只會流很少的血,而且還有麻痹神經的作用,這樣就沒有疼痛的感覺,另外一個作用是讓皮膚收緊,而且變得僵硬,皮膚收緊之後密度增大,韌性增強,就像是一層天然的鎧甲。

  “他成功了,也失敗了。肌肉緊繃導致動作遲緩,更談不上什麼爆發力,而阻塞血液流動造成供血不足。用了這種藥之後,並不能製造出完美的戰士,只是一群癡呆的木偶,所以佛勒老頭放棄了研究,把這些東西掃進垃圾堆。”

  拉佩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僵屍藥?”員警署長的眼神變了。

  “放心,和僵屍沒有任何關係。這種油膏的主要成分是曼陀羅花和大麻,裡面絕對沒有任何材料取自於屍體,或者其他什麼讓人噁心的東西。”拉佩連忙做出了保證。

  “你不該告訴我的。”員警署長原來的興奮感全都沒有了,哪怕他知道這東西和僵屍無關也一樣。

  “我需要一個合夥人,所以不希望您沉溺進去。餐廳老闆絕對不會希望親戚朋友整天來他的餐廳吃飯,哪怕不是免費的,他也肯定要打折。”拉佩說得很露骨。

  “您有一顆生意人的頭腦。”員警署長明白了,緊接著又問道:“您打算怎麼做這個生意?”

  “你、我都不是生意人,我這邊還有一位夏洛克,我已經給了他一批貨,讓他放在珠寶店讓別人試用。不過他的人脈畢竟差了很多,所以需要一個能夠和上流圈子搭上關係的代理商。”拉佩看著員警署署長。

  “你背後的那個圈子難道沒人?”員警署署長感到奇怪。

  “當然有人,問題是讓他們知道的話,還有我的份嗎?”拉佩笑了起來,笑得很誇張。

  員警署長恍然大悟,他忘了這一點。換成是他發現一個發財的機會,也肯定不會讓上面知道,而是另外找合夥人,這樣才能保住自己的利益。

  “你的意思是烏迪內斯……”員警署長是聰明人,立刻想到一些東西。

  “有這樣的想法,問題是他和佛勒老頭有些恩怨,我得先幫他們化解。不過這也是一個機會,要不然我可沒有理由和那傢伙搭上關係,總不能直接走過去告訴他:‘小子,國王陛下看上你了,想收編你,從今往後跟著我們幹吧。’”說到這裡,拉佩聳了聳肩。

  “上面真的打算收編走私販子?”員警署長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低聲問道。

  “為什麼不呢?陛下和財政大臣並非一條心,底下的行業工會又在搗亂,馬內和地方上也有各自的利益,軍隊也有自己的要求,陛下已經沒人可用。反倒是和走私販子沒什麼利益衝突,這是不是很可笑?”拉佩哈哈大笑起來。

  員警署長卻不覺得有什麼可笑,這對他來說實在太高深,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署長,管著百來名手下,轄區裡面有七、八萬人,他根本想不了那麼多,也不會去想那麼多。

  突然拉佩收斂起笑容,變得異常嚴肅,道:“這不是你、我要管的,咱們只要管好自己,順便多賺些錢,最好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越說到後面,拉佩的聲音越低沉。

  “留後路?什麼意思?”員警署長感到毛骨悚然。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打算找個適當的時間把一部分財產轉移出去,現在的帝國已經處於火山口上,只是不知道這座火山什麼時候會爆發?”拉佩淡淡地說道,此刻的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十五歲的模樣,反倒像一個飽經滄桑的小老頭。

  這是拉佩的真實想法,不過和什麼火山口根本沒關係,他擔心的是有朝一日會露餡,到時員警、秘密員警、黑幫都不會放過他,唯一的活路就只有逃亡國外。

  “不是說只要召開國民會議,一切問題就都能解決嗎?”員警署長當真了,被弄得心神不定。

  “如果是兩位先王在位,那還好說,他們會放棄一部分權力,以換取民眾的支持,順便將行業工會的那群人當替罪羊,讓民眾有一個發洩憤怒的目標,一旦行業工會的負責人全都被送上絞架,限制物價的法令就能夠落實,情況就會好轉。只有這樣一手軟,一手硬;一手撒金幣,一手握屠刀,才有可能收拾眼前這個爛攤子。

  “現在的國王太年輕了,性格也太軟,一旦召開國民會議,各種牛鬼蛇神都會跳出來,到時情況只會愈發不可收拾。人性貪婪,難以滿足,那些商人、工廠主嘗到權力的甜頭,對權力會愈發渴望。偏偏上面不是真心想要放權,只希望用一部分權力換取財政上的支持,以度過難關。上面想得很好,一旦財政危機過去,他們就可以收回權力,兩邊都做著各自的美夢,把對方當傻瓜,結果怎麼可能好得了?”

  拉佩現在說的這些話,全都出自比格•威爾之口,他活著的時候就是強硬派。

  拉佩是平民出身,照理來說,他應該擁護國民會議,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就算再老成,那也是裝出來的,不可能指望他有什麼政治傾向。

  說實話,拉佩更願意成為中間派,或者更確切點,他打算做一名投機者,哪邊佔優勢他就投靠哪邊。

  員警署長眼神散亂,腦子嗡嗡作響,他心亂如麻。拉佩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做不到,在這裡他有權勢、有地位、有田地和莊園,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貴族的頭銜,到了別的地方舊什麼都沒有。

  “別想那麼多,賺錢要緊。”拉佩拍了拍員警署長的肩膀。

  員警署長這才如夢方醒,手裡拿著那只瓶子,喃喃道:“我會找一個機會,帶去讓市政廳的那些大人物們試試……”

  “您錯了。”拉佩連忙打斷員警署長的話,道:“能夠坐到那個位置,肯定敏感而且多疑,未必會接受您的好意。”

  “那我應該怎麼辦?”員警署長連忙問道。

  “交給您的夫人,讓她找機會讓那些大人物的夫人們看到,甚至可以讓她們的母親、嬸嬸、嫂子之類的知道。大人物們敏感而且多疑,但這些女人卻不會想那麼多,她們會為此瘋狂的。”拉佩現學現賣,把夏洛克的創意說出來。

  員警署長的眼睛頓時亮起來。女人的錢最好賺,特別是老女人,因為她們往往很有錢,卻又沒什麼應酬,花錢的地方不多,只要能夠讓她們恢復青春,哪怕實質上沒什麼變化,只是表面看上去年輕一些,她們也會不惜代價。

  “您說得一點沒錯。”員警署長連連點頭,要不是臉上的肌肉全都僵硬著,此刻他肯定已經笑出花來。

  “至於那些大人物……您也可以給他們一些,不過不是往臉上抹。”拉佩笑得很晦澀,也很淫賤。

  “那要往哪裡抹?”員警署長不明白。

  拉佩並不說話,只是用手指了指員警署長的褲襠。

  員警署長的眼睛再一次亮起來,他明白了,不過他仍舊有些擔心,這東西可不是鬧著玩的,便問道:“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有,硬直之後,沒有兩、三個小時別想軟下來。而且因為神經被麻痹,所以感覺很遲鈍,樂趣會缺失很多,原本應該是享受,卻變成純粹的苦力。”拉佩故作無奈地聳聳肩。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員警署長一把將瓶子塞進口袋,他最清楚,年輕的時候尋歡作樂是為了享受,到了這把年紀,更多是為了面子。

  “如果效果不錯,就儘快告訴我一聲,我會讓佛勒老頭立刻開工。”拉佩提到了正題,這才是員警署長請他過來的原因,同時也是他應約而來的目的。

  果然,員警署長立刻來了精神,道:“這東西的成本不低吧?”

  “確實不便宜,不過也不貴,這樣一瓶差不多花了七百比索。”拉佩早就算好了,他不打算把價格訂得太高。

  “不貴,確實不貴。”員警署長連連點頭,這價錢相當於等重量的黃金,不過這個世界上和黃金價格差不多的奢侈品多得是,比如絲綢、瓷器、麝香、象牙……比黃金更昂貴的東西也不在少數,一百年前,連鏡子的價格都和同重量的黃金差不多。

  “我出兩萬比索,給我四成的股份。”員警署長開了一個自認為不錯的價錢。

  “那可不行。”拉佩搖了搖頭,想要完成和烏迪內斯的交易,至少要十二萬比索,中間還不能出意外;想要保險的話,必須增加到十五萬。雖然第一次只要交三分之一,而且可以拿回七萬比索,他仍舊要準備八萬比索的本錢,員警署長只拿兩萬就想佔據四成股份,簡直是做夢。

  “你出兩萬比索的話,頂多給你一成股份,你應該很清楚這東西的利潤,用不著一年,本錢就可以賺回來。”拉佩直接殺到底限,緊接著又道:“要不然您就做代理商,您賣多少我不管,我給您的價格就是七百比索一瓶,兩萬比索就是三十瓶。”

  雖然看上去有兩種選擇,但只要員警署長不笨,就看得出做代理商沒什麼前途,畢竟拉佩不是只有他一個代理商,他還有夏洛克。

  員警署長還不敢得罪拉佩,為了一點利益得罪拉佩,不但得不償失,很可能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更不用說水警隊的事還要拉佩幫忙,他抱大腿都來不及。

  想明白這些,員警署長一狠心,咬牙說道:“我出四萬,占兩成股份。”

  “頂多三萬,占一成五,不能再多了。我還要留股份給別人,其中兩成是給你們廳長的,你總不能超過他吧?另外兩成是留給烏迪內斯的,真正想要大賣,還得靠他。”

  拉佩有的是理由,同時這也是為了顯示這些股份的價值。

  員警署長恍然大悟,此刻他終於意識到,能夠結識拉佩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員警署長覺得拉佩和他根本不是同個層次的,如果換成平時,他一個小小的員警署長,哪裡敢奢望和廳長平起平坐?至於烏迪內斯,私底下他可以看不起烏迪內斯,但烏迪內斯和廳長絕對屬於同一等級。

  “讓福特曼也湊一萬,給他半成,我許諾過他了。現在帶他一起玩,將來他進了水警隊才不會忘記大家。有錢一起賺、有財一起發,這樣才能久遠。”拉佩又說道。

  員警署長呆愣片刻,最後不得不豎起大拇指,按照他的脾氣,肯定不會想到福特曼這個小角色,等到水警隊成立後,到時福特曼還會不會帶著他玩?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對於拉佩來說,這是一段難得的平靜日子。

  不過平靜歸平靜,拉佩還是很忙碌,每天早早起床去佛勒家看書,四點半上班,分好郵件後,他就去送信,一般九點前後把信送完,接下來要嘛去佛勒家學習魔法、做實驗,要嘛去採石場練劍、打靶,或者在木棚頂上躥來躥去,讓那些小扒手射他。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拉佩的實力增長得極快,現在那些小扒手已經不用彈弓射他,而是換成手弩,接下來就要換十字弓。

  就在這時,佛勒告訴拉佩,溶解劑已經做出來了。

  為了籌措材料費,員警署長和中年警官貢獻四萬比索,夏洛克貢獻兩萬比索,拉佩自己拿出兩萬比索;不過拉佩對佛勒說這些錢都是他弄來的,所以佛勒是欠債的,而拉佩成了債主。

  拉佩身為債主,當然有很多權力,比如無償使用所有器材,做實驗需要的材料全都是成本價,所以總體算下來,這筆交易還沒完成,拉佩已經賺了。

  既然東西已經有了,拉佩的準備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他當然不會再等下去。

  這天清晨,拉佩背著郵包從郵政署出來,遠遠地朝著身後的那輛馬車打了一個響指。

  很快的,漢德就跑了過來。

  “你去一趟倉庫區,告訴烏迪內斯,我代表佛勒老頭和他完成當初的交易。”拉佩之所以決定今天完成交易,還有一個原因,今天是月圓之夜。

  拉佩的魔源來自於狼人,月圓之夜,狼人的力量會徹底爆發。

  “我明白了。”漢德肯定不會自己去,他打算讓吉雅走一趟,萬一吉雅被烏迪內斯幹掉,對他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對了,你再跑一趟羅德餐廳,幫我訂午餐和晚餐,上一次的烤全羊很不錯,百吃不膩。”

  “老闆,您厲害。”

  漢德只能這樣說,他第一次看到拉佩一頓吃掉一整頭羊的時候,下巴差一點掉下來,現在雖然好一些,但是聽到拉佩一天要吃掉兩頭羊,心裡仍舊感到無比震撼。

  “這是因為黑魔法的緣故,獲得力量的同時也要付出代價。”拉佩輕歎一聲。

  “我現在有點慶倖自己沒有魔法天賦了。”漢德說的倒是心裡話。

  拉佩笑了笑,黑魔法師提升實力的辦法不只一種,“暴怒”、“淫欲”兩位魔王也一樣,想要得到前者的賞賜,需要殺人,很多人或許難以接受;而後者就簡單了,只要找女人做那種事就行。

  拉佩有些猶豫,心想:要不要把瑪格麗特叫出來?

  “老闆,您還有什麼事要我去辦?”漢德很會察言觀色。

  “你幫我送這些信,今天我沒心情做這事。”拉佩取下郵包遞過去,遲疑了片刻,又說道:“你讓瑪格麗特過來一趟。”

  “瑪格麗特?”漢德一時沒明白過來,好在他的記性不差,很快就想起來了,道:“原來是瑪麗!我知道、我知道。”

  隨後,漢德坐著馬車走了。

  拉佩漫無目的地蹓躂著,他的心裡很緊張,並不是為了晚上的交易,而是即將到來的那件事。

  說起來很丟臉,很多比拉佩小的郵差都已經嘗過女人的滋味,那些小扒手就更不用說,可是他卻沒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回來了,不過這一次沒看到漢德從馬車上下來,下來的是瑪格麗特。

  “您找我?”瑪格麗特輕聲問道,她顯然知道拉佩為什麼叫她過來,所以特意打扮一下。

  “看來教禮儀的那個人教得不錯。”拉佩上上下下打量著瑪格麗特,和當初第一次見面時那不男不女的模樣完全不同,現在的瑪格麗特多少有了一點淑女的味道,只是不經意間還會顯露出少許野性。

  “你還滿意嗎?”瑪格麗特在原地轉了一圈,然後朝著拉佩行了一個屈膝禮。

  “滿意,非常滿意。”拉佩隨口敷衍著,緊接著道:“我找你來……來……”說到正事,拉佩就變得結結巴巴。

  “你是第一次?”瑪格麗特瞪大了眼睛,緊接著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捂住嘴巴。

  “你有經驗嗎?”拉佩問道。

  瑪格麗特脹紅了臉,眉宇之間多了一絲怒氣,說道:“我是乾淨的,你要檢查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拉佩翻了翻白眼,他突然感覺愛情之神的祝福根本就沒用,別說什麼花言巧語,他連正常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是老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瑪格麗特也不生氣了。

  “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做?先吃頓飯?”拉佩看了看天色,現在還沒到六點,太陽都還沒升起來,就算要吃飯也沒辦法去餐廳,稍微高級點的餐廳是不會供應早餐的。

  “還是讓我來吧,我們先要找一間沒人的房間,可以找一家旅館。”瑪格麗特乾脆採取主動,在來這裡之前,她已經打定主意要拿下拉佩。

  “你不是說沒經驗嗎?”拉佩很奇怪地道。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那麼多人住在一起,免不了會說到這種事,那些男孩很下流的,女孩中也有好幾個花癡。”瑪格麗特顯然意有所指,她還沒得手,就已經開始護食了。

  拉佩想了想,拉著瑪格麗特上了馬車。

  正好有一個地方很合適,為了監視馬文探長,拉佩讓漢德在馬文探長家附近租了一幢房子。

  房子是空的,之前租房子的那家人把傢俱都搬走了。拉佩租下這幢房子只是為了監視馬文探長,從馬文探長那裡得到一些情報,所以他只弄了一張床和一張椅子,其他都沒買。

  拉佩和瑪格麗特什麼都沒多說,一上來就接吻,兩人的嘴唇緊緊地貼合在一起,兩條舌頭也靈活地攪來攪去。

  拉佩是第一次,不過這種東西不需要人教,每個人天生就會,更何況塔倫是港口,水手多,妓女也多,有一段時間他和一群小孩經常躲在暗中偷窺,回來之後互相交流經驗。

  “你是第一次?看上去經驗很豐富啊。”瑪格麗特笑著問道。

  “你不也一樣?”拉佩道。

  “我和艾米麗是一對,你不知道嗎?”瑪格麗特咯咯地笑了起來。

  “艾米麗?”拉佩想起來了,那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女孩,說道:“你喜歡女的?”

  “不是,以前霍夫活著的時候,他讓我們湊成一對,練習引誘、挑逗的技巧。”瑪格麗特歎道。

  “我不明白。”拉佩真的糊塗了。

  “我們是他養著用來送人的,我有兩個好姐妹就被他送給阿多尼克。”瑪格麗特的語氣突然變得低沉又黯然:“她們被阿多尼克玩夠了之後,最後被賣給妓院,一個兩年打胎五次,最後血崩而死;另外一人染了一身梅毒,也沒救了。”

  說到這裡,瑪格麗特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道:“你殺了霍夫實在太好了,我知道他對我已經有了安排,本來打算過年的時候把我送人,還好他死了。”

  “別再想這些事。”拉佩突然間沒了興致。

  “你說得對,沒必要再想這些,現在一切都變了。因為你,我們現在有了自由,所以我要補償你。”瑪格麗特解開了鈕扣,長裙滑落在地上,然後是緊身衣、襯裙、絲襪……

  “我漂亮嗎?”瑪格麗特張開雙臂,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呈現在拉佩的面前。

  “你很漂亮。”拉佩瞠目結舌地說道,此刻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我知道和你是不會有結果的,我只求你別忘了我。”說著,瑪格麗特仰躺在床上。

  瑪格麗特在來之前就已經想過,她和拉佩屬於不同的世界,她不可能成為拉佩的妻子,頂多當情婦。

  拉佩原本沒想過這些,此刻他卻感到為難,身為一個男人,當然要負起責任。

  拉佩最清楚自己的底細,他根本不是秘密員警,此刻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已經打定主意在一個適當的時間離開這個國家,然後改名換姓開始新的生活,所以與其找一個上等人家的千金小姐做妻子,不如娶瑪格麗特為妻。

  拉佩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和瑪格麗特認識時的情景。

  那時候的瑪格麗特穿著一身男裝,看上去像一個假小子。看到拉佩偷東西,就一把拉住他,把他拉進旁邊的小巷,並且大剌剌地告訴他,他偷東西的手法都是錯的,拉佩之所以能夠偷到東西是因為他的動作快,然後又教他正確的手法,還告訴他用夾肥皂的辦法練習。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緣分。

  “放心,我們永遠會在一起。”拉佩低聲說道,這是他的承諾。

  外套、背心、襯衫……一件件衣服扔在地上。

  房間內突然響起一聲痛呼,過了片刻又變成呻吟聲,那聲音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癲狂,最後變成一陣聲嘶力竭的尖叫。

  瑪格麗特的身體像一座橋般拱起,肌肉全都繃緊,連腳趾都伸得筆直,過了十幾秒鐘,她又突然放鬆下來,整個人變得像是沒有骨頭一樣。

  又過了好半天,瑪格麗特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差一點死了,這感覺真是……”

  瑪格麗特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但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女孩一變成女人就會迅速墮落?品嘗過剛才的感覺,就算不能去天堂也值得。

  “你還沒滿足吧?”瑪格麗特能夠感覺到拉佩的狀態,

  “想要讓我滿足,好像有點難度。”拉佩無奈中帶著一絲得意。

  此刻拉佩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古以來不同圈子的人總是在各自的圈子裡面婚配,這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身份、地位和傳統這三個理由之外,還有一個理由就是體質。

  拉佩的體質已經超乎常人,特別是耐力和恢復力,比同境界的劍客都強,已經快趕上重盾戰士或者騎士,他要找女人的話,應該到那兩個圈子找,只有她們能夠承受。

  “放心,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讓我喘口氣,休息一下,然後你就會發現女人的韌性遠比你想像的要大得多。”瑪格麗特不甘示弱。

  “我們有的是時間,整整一個白天。”拉佩的臉上露出微笑,笑容充滿自信,同時也帶著一絲邪意。

  房間內再一次響起了呻吟聲……

  太陽漸漸升起,又慢慢落下,房間內始終都充滿春意,不過動靜卻越來越小,到了最後瑪格麗特已經再也發不出聲音,她也早已沒辦法動彈,整個人癱軟如泥,而且神志恍惚。

  太陽落山,拉佩終於從床上爬起來。

  此刻房間內充滿淫靡的味道,床上、地上、窗臺上、椅子上全都是男歡女愛的痕跡。

  瑪格麗特已經睡著,她渾身上下早已經濕透,濕漉漉的頭髮散亂著,臉色慘白,渾身上下的肌肉也都是鬆弛的。

  拉佩小心翼翼地替瑪格麗特蓋上被子,然後下樓走進廚房。

  廚房的水缸裡面有水,拉佩用雙手盛了一些水澆在身上。

  現在是深秋,天氣已經漸漸變冷,而水更是冰涼,但拉佩不在乎,冰冷的水正好可以平息他體內的欲火。

  事實證明牛和田的理論並不正確,同一個圈子婚配的傳統倒是很有道理。

  突然拉佩一個沖拳,拳頭在半空中發出啪的一聲輕響,沾在拳頭上的水激射而出,打在玻璃窗上,震得玻璃窗嗡嗡直響。

  “很不錯,力量至少提升了一倍。”拉佩喃喃自語道,突然他動了起來,繞著廚房來回跑動著,身體居然拉出一連串的殘影。

  “速度是一點五倍;耐力用不著測試,至少是兩倍;恢復能力應該也有兩倍,或許更多。”拉佩計算著這一次的收穫。

  一想到恢復力,拉佩忍不住看了樓上一眼,超強的恢復力讓他成了男人中的男人,這倒是意想不到的好處。

  瑪格麗特一個人恐怕應付不了我,下一次或許可以多叫幾人過來。這道念頭只是在拉佩的腦中閃了一下,就被他放棄,這樣做太對不起瑪格麗特,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沉溺進去。

  和魔王締約最危險的就是沉溺在魔王的誘惑中,和暴怒魔王締約,會沉溺在殺戮中;和暴食魔王締約,會沉溺於口腹之欲;和淫欲魔王締約,則會沉溺於性欲之中。

  一旦沉溺進去,人就廢了。

  用毛巾擦乾身子,拉佩換了一身新衣服,然後拿起一隻拎包走出門。

  拎包內裝著的是一坨黑漆漆、散發著臭味的東西,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假貨,而是真的溶解劑,拉佩親自試過,絕對不可能出問題。

  拉佩的馬車停在門口。

  拉佩看了天空一眼,現在已經是晚上,一輪圓月掛在枝頭。

  拉佩感覺到一股能量在體內亂躥,這是一股很不安分的能量,如果不強行壓制住,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去倉庫區。”拉佩上了馬車。

  半個小時後,馬車停在那間外表破破爛爛的倉庫前。

  倉庫四周站著很多人,他們大多滿臉橫肉,光著臂膀,一身煞氣,看拉佩的時候根本不用正眼,全都是斜著眼,這是下馬威。

  拉佩心中暗歎,這一次不可能像上一次那樣幸運,肯定要打上一場。

  隨後,拉佩徑直朝著倉庫大門走去。

  “慢著,這地方是你想進就能進的嗎?”一個大塊頭走了過來,道:“站在那裡讓老子搜身。”

  拉佩沒有說話,只是空著的那只手微微一抖,一條銀色鏈子從他袖管裡面滑出來,轉眼間被抖得筆直。

  “啪!”大塊頭腳邊的地面裂開,一條枯骨手臂從土裡冒出來,瞬間抓住大塊頭的腳踝。

  大塊頭尖叫一聲,整個人都跟起來,不停地亂踩、亂踏。

  拉佩召喚出來的枯骨原本就是普通貨色,被這樣一陣亂踩,立刻碎了一地,不過四周已經有更多枯骨手臂穿出來,仿佛突然間長出一片灌木林。

  “嗡嗡嗡!”一陣轟鳴聲由遠而近。

  那些滿臉橫肉的人一邊亂跳亂踢,一邊茫然地看著四周,他們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發出這樣的聲音。

  但他們很快就知道了!鋪天蓋地的蒼蠅如同烏雲般壓下來,可蒼蠅不是最恐怖的,更恐怖的是蟑螂、蠍子、蜈蚣、老鼠、蛇正從四面八方湧來,片刻的工夫,地上、房頂上、貨堆上就全都是這些生物。

  烏迪內斯手下的這群亡命之徒雖然有點本事,一人打幾人絕對沒問題,但他們畢竟是普通人,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

  不只是這些人,在他們身後的倉庫內,正站在視窗往外張望的那幾個人,也同樣感覺渾身不自在。

  “麻煩了,沒想到是個黑魔法師。”身穿紅袍的神秘人喃喃自語道。

  “他不可能比你還厲害吧?”旁邊的胖子低聲問道。

  “這當然不可能,問題是他肯定有老師。佛勒老頭是煉金術士,和黑魔法一點都沾不上邊。”紅袍神秘人說出他忌憚的原因。

  沒人願意得罪黑魔法師,那幫傢伙陰險毒辣、詭異隱秘,最喜歡暗中下手。

  “就這樣認栽了?”烏迪內斯摸著下巴,他倒不在乎面子,身為走私商人,面子根本不值錢,他擔心的是失去主動權。

  “讓外面的人撤了吧,對方是黑魔法師,這些小把戲根本沒用。”紅袍神秘人淡淡說道,他原本就不贊成這麼做。

  “我出去迎接吧,既然是魔法師,就值得咱們尊重。”旁邊的胖子說道,這番佈置是他的主意,現在搞砸了,自然要由他來收場。

  再說,胖子同樣不想得罪黑魔法師。這幫傢伙比刺客還難對付,無孔不入,防不勝防,而且修練黑魔法的人往往心理扭曲,沒人猜得到他們會做出什麼事。

  胖子跑下樓,三步並兩步地出了大門,臉上滿是微笑,道:“誤會、誤會,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

  “你可以叫我拉佩。”拉佩提著拎包就往裡面走,這一次再也沒人阻擋他,不過他也沒讓那些蒼蠅、蟑螂、蠍子、老鼠之類的生物散去。

  拉佩進入倉庫,看到那幢兩層的小樓,原本有些失望;但是等到他踏入樓裡,看到四周奢華的裝潢,眼睛就亮了,目光掃過那排油畫,在心中替它們估價。

  把所有值錢的東西看了一遍,拉佩這才將目光轉到烏迪內斯身上。

  此刻房間內只有他拉佩和烏迪內斯,胖子沒有跟進來,烏迪內斯的那些手下也不在這裡。

  拉佩不得不佩服,這名走私商人的膽子確實不小。

  拉佩看得出來,烏迪內斯只是普通人,他虎口沒有老繭,手指也不像是擅長暗器的樣子,當然他可能有槍,不過拉佩也有。

  “閣下很有品味,也懂得享受。”拉佩恭維道。

  “那是當然,要不然賺這麼多錢做什麼?”烏迪內斯聳了聳肩膀,信步走到旁邊的酒吧台前,從酒架上拿了一瓶酒,然後拿了兩隻杯子過來。

  “你和佛勒老頭是什麼關係?”烏迪內斯故意裝作不知道拉佩的秘密員警身份,要不然就沒得談了。

  “他和我的老師關係密切。”拉佩隨口杜撰一個老師出來。

  烏迪內斯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我的老師是個女人。”拉佩又補充了一句,他還擠了擠眼,一副你明白的樣子。

  烏迪內斯愈發忌憚了,女人記仇,而且喜歡感情用事。更何況能夠喜歡上佛勒那個老瘋子的女人,絕對不是正常人,十之八九瘋得更厲害。

  拉佩把拎包放在茶几上,然後打開它,道:“你可以看一下東西,讓人來驗一下貨也行。”

  烏迪內斯還沒有想好對策,但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服軟,不由得冷笑一聲,說道:“你不覺得現在才完成交易實在太晚了嗎?這筆交易整整延遲了三年,你算算看,我損失了多少?”

  “我代替他向你道歉,為了補償你的損失,這批貨就打個八折好了。”

  在來之前,拉佩就已經想好補償方案,就算打八折,最後也能到手十一萬兩千比索,除去本錢,還能賺三萬多比索,也算是一筆不錯的買賣。

  “你還想要錢?我不找你們的麻煩就已經夠意思了。”烏迪內斯大笑起來。

  拉佩的話提醒了烏迪內斯,他不打算繼續追究下去,不過他也不打算給錢,反正這只是三分之一的貨,價值和他當初給佛勒的材料差不多,兩邊正好相抵,而佛勒那裡還有三分之二的貨,如果佛勒真有興趣繼續把這筆交易做下去,他再原價購買,這樣兩邊都不吃虧。

  烏迪內斯的算盤打得不錯,可惜他不知道拉佩必須拿到錢,然後再去買材料,最終完成這筆交易,要不然交易就做不下去,而之前扔下去的那些投資就等於白費,這讓拉佩怎麼受得了?

  “這可不是做生意的方式。”拉佩搖了搖頭。

  “你在教我怎麼做生意?”烏迪內斯感到很滑稽,覺得實在沒什麼比這更可笑了。

  “當然,我也有自己的買賣,本來還打算拉上你一起做,因為你的手裡有我需要的資源。”拉佩很認真地說道。

  烏迪內斯愣了一下,緊接著笑了起來,甚至笑得肚子都痛了。

  “我沒必要騙你,雖然我的生意規模沒你大,但是利潤不比你差,還不需要養那麼多手下。”拉佩說著實話,當然他知道烏迪內斯絕對不會相信。

  果然,烏迪內斯笑得愈發厲害,一邊笑,一邊氣喘吁吁地喊道:“你把東西放下,趕快滾吧。”

  “這可不是我要的回答。”拉佩的臉冷了下來。

  “剩下的三分之二我不打算要了,讓佛勒留著吧。”烏迪內斯總算笑夠了,他說這話是為了掌握主動,那東西對佛勒來說一點用都沒有,只有在他手裡才能顯示出價值。

  原本烏迪內斯以為拉佩就算不滿,也應該可以接受,卻不知道拉佩為了這些東西已經背了一屁股債,這一下打在拉佩的要害上。

  “我本來不想用這招的。”拉佩歎了一口氣,他輕輕撥開那堆黑漆漆、散發著臭味的溶解劑。

  雖然溶解劑有超強的腐蝕性,連黃金都能夠溶解,但是在乾燥狀態下卻沒任何危險。

  上面的溶解劑被撥開,露出一塊赤紅色水晶,這東西被埋在最底下。

  看到那塊水晶,烏迪內斯的瞳孔瞬間收緊。

  “你他媽的也是個瘋子,你不怕被炸個粉身碎骨?”烏迪內斯大聲吼道。

  隨著烏迪內斯的話音落下,原本空蕩蕩的客廳一下子多出一群人,其中就包括那位紅袍神秘人。

  “這塊火晶石足夠把你的倉庫夷為平地。”拉佩一邊說道,一邊撥開那塊赤紅色水晶的底部,露出底下一隻異常繁複的轉盤。

  “六環的魔法鎖?”紅袍神秘人低聲自言自語道。

  拉佩早就注意到這個人,能夠認出魔法鎖,又是這樣一副打扮,絕對是魔法師,身穿紅袍,這人十之八九是元素法師,當然也可能是血法師。

  “只要在十公尺以內,我只要心念一轉,這東西就會爆炸。當然,這樣的距離我也別想活命;可一旦我跑出十公尺之外,底下的魔法鎖就會開啟,你們有六分鐘的時間破解這把鎖,如果超過時間……”說著,拉佩做了一個爆炸的手勢,這話不是說給那個魔法師聽的,而是說給其他人聽。

  “原來你不是來做交易的。”烏迪內斯怒瞪著拉佩。

  “我是來做交易的,可惜你不配合。”拉佩回瞪過去。

  “好吧,我就和你完成這筆交易。”烏迪內斯冷冷地說道。

  烏迪內斯火了,畢竟身為一方大佬,被一個小傢伙逼到這種地步,絕對是在狠狠地抽他的臉,更何況他的性命受到威脅。

  “去拿七萬比索來。”烏迪內斯朝著身後的一個瘦子喊道。

  “慢!”拉佩連忙阻止道:“別說是七萬比索,就算按我剛才說的,給你打個八折,也有五萬六千比索,換成金元也有七千枚,帶在身上實在太累贅了。”

  “那你說怎麼辦?”烏迪內斯的額頭上青筋暴起。

  拉佩卻不在意,他站起身,在房間內蹓躂一圈,然後走到東面的牆壁前,看著牆上的油畫說道:“這幅《蘇姍娜•芙爾曼肖像》沒想到在你的手中。我記得兩年前在馬內拍賣過另外一幅名畫《伊莎貝拉•勃蘭特》,當時拍出五萬比索的高價,這兩幅畫出自同一位畫家之手,都是他的巔峰之作,價值差不多。現在兩年過去,藝術品的價格有所提升,應該值五萬六千比索。”

  這當然不可能是拉佩的見識,現在是晚上,在來這裡之前,他就讓比格•威爾附在他的身上。

  比格•威爾是個鑒賞家,一眼就看出這些畫的價值。

  “你好像很懂藝術。”烏迪內斯有些驚訝,這幅畫是他五年前在一個地下黑市拍到的,當時花了五萬兩千比索。

  此刻烏迪內斯的怒火已經消下去,拉佩的作風讓他想起這小子的身份。

  為了一時的衝動,和秘密員警翻臉,還要搭上一個可能是大師等級的黑魔法師,烏迪內斯的腦子又沒壞,怎麼會這麼做?

  “我只對那些著名的作品有所瞭解。”拉佩故作謙遜,不過他的手卻一點不慢。

  只見拉佩從褲袋掏出一根管子,看上去像短笛的管子被他隨手一拉,居然拉成一公尺多長、碗口粗細的圓筒,明顯是為了裝畫而準備的。

  隨後,拉佩快速又熟練地拆開畫框,輕而易舉地把畫取下來,隨手塞進圓筒內。

  “看來你早有準備。”烏迪內斯仍舊裝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這是做給底下的人看的。

  “那是當然,命只有一條,不能不小心點。”拉佩把圓筒背在背後,他可以將圓筒縮短,但是不敢保證裡面的畫不受到損壞,所以只能這樣背著。

  “下一次我請你共進晚餐。”拉佩朝著烏迪內斯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從視窗飛身跳出去,眨眼間就已經到十公尺之外。

  這時,紅袍法師一下子躥到拎包前,他快速地在撥盤上轉動著,必須在六分鐘之內破解魔法鎖,要不然這東西會爆炸,整座倉庫就完了。

  紅袍法師倒不擔心會死人,就算是爬,六分鐘也足夠爬到安全的地方;但倉庫內的貨可不長腳,他們也不可能在六分鐘之內把所有東西搬到安全的地方,一旦這裡爆炸,損失將難以估量。

  “有把握嗎?”一個粗壯的傢伙大聲問道。

  紅袍法師沒有回答,回答他的是烏迪內斯。

  烏迪內斯跳起來給那個大塊頭一巴掌,道:“別嚷嚷,現在不能分心。”

  大塊頭挨了一下,雖然不痛,卻很委屈,又不敢發作,因為打他的人是他的老大,再說他確實有錯,萬一紅袍法師因此分心,這玩意很可能就炸了,他皮糙肉厚死不了,烏迪內斯卻肯定會被炸成肉醬。

  “我他媽的……一定要把那小子抓回來,將他剁成肉醬。”大塊頭只能把氣發洩在拉佩身上。

  “小心一些,別把那幅畫毀了。”烏迪內斯沒有阻止,不過他怕自己的手下不知輕重,把拉佩殺了,所以才加了這麼一句話。

  “操——”大塊頭鬱悶地破口大駡,但是他又沒辦法違抗,那幅畫價值五萬多比索,好大一筆錢啊!

  “大家跟我來。”大塊頭也不走門,直接從窗戶跳出去。

  其他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跟下去,還是繼續待在這裡?

  “你們都跟著去看看,小心,別讓這頭蠻牛不知輕重。那小子背後有人,本身又是秘密員警,可以讓他受傷,但是不能讓他死在這裡。”烏迪內斯說道,反正屋內全是他的心腹,除了那頭蠻牛,其他人的腦筋都很不錯,他的話絕對不會傳出去。

  烏迪內斯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響起一連串的槍聲。

  “誰讓底下的人準備火槍的?”烏迪內斯差一點跳腳,他飛快地跑到窗臺邊上。

  現在已經是晚上,外面卻如同白天一樣明亮,每隔幾公尺就點著一根火把。

  此刻除了火把的光芒,還到處可以看到火槍噴發出的閃光,除此之外還有亂舞的刀光,很明顯這些人都在亂劈亂砍,胡亂開槍。

  烏迪內斯還沒明白發生什麼事,卻聽到一陣嗡嗡聲朝著這邊而來,黑壓壓的一大群蒼蠅蜂擁而至。

  烏迪內斯的反應倒也不慢,砰的一聲把窗戶關上。

  整個倉庫區早已經亂成一團,到處是蟑螂、蠍子、蜈蚣、老鼠亂竄,頭頂上還有一大群蒼蠅亂飛亂撞。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問題是,這些噁心的生物拼命往人的身上鑽,有的鑽褲腿,有的鑽袖管,還有一些往鼻孔、眼睛、耳朵和嘴巴沖。

  烏迪內斯的手下再怎麼亡命,也受不了,只要想像一下吞了一口蒼蠅,或者被一隻蟑螂鑽進鼻孔裡面的感覺,他們情願死掉算了。

  大塊頭不在乎這些,他的身體四周仿佛有一隻無形的罩子,不管是蒼蠅還是老鼠,跑到他身邊五、六公尺的地方,就立刻遠遠地逃開。

  “他是魔法師,或許會隱形。”大塊頭東張西望,他不相信拉佩逃得那麼快,他們的人早就把整個倉庫區包圍住,想逃出去可沒那麼容易。

  “狗,把狗牽過來!”大塊頭大聲喊道,不過他馬上閉上嘴巴,因為他看到遠處有一條狗正滿地打滾,它的身上爬滿蟑螂,旁邊還有十幾隻老鼠在圍攻。

  “媽的,太窩囊了。”大塊頭罵道,他緊握著手中的長刀,在半空中虛劈了幾下,那凜冽的刀風證明他此刻的心情。

  “紮格,別衝動。”倉庫的門打開了,幾個人走了出來,說話的這個人身材矮小,但渾身都是肌肉,體型異常健,雙手各拎著一把長刀,顯然和拉佩一樣,也能夠一心二用。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槍響,緊接著又傳來一陣呼喊:“他在這裡。”

  大塊頭髮出一陣狂笑,滿臉猙獰地跳上倉庫的房頂,在房頂上一蹬,整個人如同箭矢般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射過去。

  其他人的反應也不慢,有的上了房頂,有的直接從聲音傳來的方向追上去,還有幾個人從兩邊包抄過去。

  喊叫聲早已經停止,一個三十幾歲、穿著H人衣服的人躺在地上,旁邊是他的火槍。這人居然帶著三把槍,全都是短槍。

  這人沒死,身體不停抽搐著,肩膀上釘著一根釘子,上面不停地閃爍著藍色電芒,不時還發出劈啪的聲響。

  拉佩不想殺人,再說用釘子做暗器,威力畢竟有限,所以他在這一個月中,把這些暗器煉製成一次性的魔法裝備,被這種釘子打中,普通人會立刻被擊倒,就算有點本事,能夠承受住這種程度的電擊,也會暫時性麻痹。

  拉佩在逃跑,他射出暗器的時候就開始逃跑,逃跑的同時又不忘記給追兵制造一些麻煩。

  拉佩隨手一甩,隨著一陣叮噹作響,他身邊十公尺的距離,縱橫交錯多了七、八根絲線,這些絲線全都有五、六公尺長,兩頭各固定在一個點,使得纖細的絲線被緊緊繃住。

  “我看你往哪裡逃!”大塊頭拎著長刀已經追到,突然他感覺到腳絆到什麼,緊接著聽到砰的一聲轟響。

  這人塊頭雖然大,反應卻不慢,長刀往旁邊一絞,只聽到一陣叮噹亂響,好幾枚釘子被長刀擋住,不過有兩根釘子成了漏網之魚,一根打在他的大腿上,另外一根釘在他拿刀的胳膊上。

  劇烈的麻痹感讓這個大塊頭渾身哆嗦一下,好在他將長刀抓得很緊,不過腿上的麻痹感讓他失去控制力,偏偏他站在陶瓦頂上,而且年久失修,所以他只感覺到腳下一沉,緊接著整個人連同大片屋頂塌下去。

  在底下,那名手持雙刀的人也趕到了,他同樣也沒看到那些纖細的絆索。現在是晚上,那些絆索只是一根根絲線,還被染成黑色,根本就難以察覺。

  這人揮動雙刀幾下,居然把射來的釘子全都擋住,他的刀法顯然比大塊頭強。

  “我要把你這傢伙活活碾碎。”旁邊傳來一聲怒吼,緊接著牆壁一下子穿了一個窟窿,一道刀光橫掃而出。

  “你瘋了?是我。”手持雙刀的人連忙閃避。

  大塊頭反應倒也不慢,立刻發現對上的是自己人。

  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了一陣槍響。

  大塊頭和持雙刀的人對視一眼,然後同時喊道:“追——”

  這一次開槍的不是烏迪內斯的手下,而是拉佩。

  拉佩遇上了真正的對手,那個人也是劍客,不過他用的卻是刀,海盜彎刀。

  烏迪內斯的很多手下原本都是海盜,因為想吃一口安穩飯,所以跟了他,這人就是其中之一。

  拉佩和彎刀劍客是無意間撞上,兩人的反應都很快,幾乎同時出手。

  拉佩占了兵刃上的便宜,他用的是雙劍,兩把劍連環出手,劍光化作點點繁星,招招搶先,不停猛攻;彎刀劍客只有一把彎刀,只能被動防守,不過他揮舞出的刀光如同一道光牆,密不透風。

  拉佩的底子畢竟太弱,一上來還好,漸漸就顯露出缺點。他的劍法只有速度和靈活,卻缺乏力量,如果他的速度能夠徹底克制對手還好說,可惜他還做不到。

  因此當彎刀劍客緩過勁來,刀光瞬間爆閃,如同海嘯般反推回來,拉佩就只能節節敗退。

  不過彎刀劍客也不好受,拉佩是劍客,同時也是魔法師,還是黑魔法師,他的身體四周十公尺之內全都是無色無味的毒氣,還有一圈幾乎難以察覺的暗影,彎刀劍客只感覺到體力消耗得很快,還有種頭暈眼花的感覺。

  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十幾秒鐘內。

  彎刀劍客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但是他知道必須速戰速決。

  拉佩同樣也很心急,四周都是烏迪內斯的人,他一旦被纏住,很容易陷入包圍,必須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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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san 發表於 2014-12-14 12:59 PM

劍的旋律 第三集 第十三章 再做交易

  “砰——”火光一閃,硝煙彌漫。

  不知道什麼時候,拉佩的右手多了一把防身短槍。

  彎刀劍客倒退了幾步,手微微顫抖著,這一槍打中他的手臂,距離如果遠一些,他或許能躲開,但這麼近沒人能躲開,至少他不行。

  那顆子彈同樣是一枚鐵釘,加了料的鐵釘,劇烈的麻痹感讓彎刀劍客的半邊身體失去知覺,讓彎刀劍客只能用左手握刀,可惜他不是左撇子,根本用不慣。

  對於拉佩來說,這是進攻的好機會,不過他沒打算進攻,而是閃身就走。拉佩很清楚,槍聲肯定會把其他人招來。

  這一次拉佩沒走房頂,從房頂走目標太明顯,他選擇在倉庫間的縫隙中穿梭。

  近一個月的苦練,這麼長時間的準備,終於見到效果,拉佩對這裡的一切都瞭若指掌,挑的全都是那些不太可能藏人的地方,比如堆滿亂七八糟垃圾的巷弄或者是停放推車的小巷。

  拉佩在逃的時候,也不忘記在經過的地方布下絆索。

  比格•威爾當初的忠告是正確的,確實有必要學習工匠和裁縫的技巧,這套絆索就是拉佩自己琢磨出來的。絆索收起來的時候只是手指粗細的圓筒,用的時候甩手打出,圓筒中會彈出兩條飛索,一左一右朝著兩邊飛出,碰到什麼就會勾住什麼,然後絲線會繃緊,一旦被觸發,圓筒裡面的火藥就會爆炸,射出一排細小的鐵釘。

  拉佩用的這些鐵釘全都只有一公分長,很輕、很細,根本沒什麼殺傷力,所以不會死人,不過鐵釘上有帶電,還塗抹了麻藥。

  絆索的效果顯然不錯,每當身後傳來爆炸聲,拉佩就能夠知道又有倒楣蛋撞上絆索,這也是一種警報,告訴他敵人已經追近了。

  有趣的是,大部分爆炸聲都會伴隨一聲怒吼,說明倒楣的人又是那個大塊頭。

  “如果讓我抓到這個王八蛋,我會把他扔進糞坑,先淹個半死,然後撈出來放進油鍋裡炸。”大塊頭一邊拔釘子,一邊咒駡道。

  在大塊頭旁邊的幾個人全都斜眼看著他,挨了這麼多下,他們全都已經長記性,只有他仍舊沒腦子。

  “還要追嗎?”手持雙刀的人看著那扇紅色油漆的大門,那是消防隊的駐地,

  “王八蛋。”大塊頭怒不可遏地將長刀扔在地上,刀瞬間直沒至柄。

  “不是說這小子是魔法師嗎?我怎麼覺得他更像一名劍客?”剛才和拉佩交手的那個人疑惑地問道。

  “魔法師難道不能練劍嗎?”雙刀客不以為然地反問道。

  “這不可能,一個人的精力有限,再說,怎麼樣才能一邊念咒語,一邊和人戰鬥?”之前那個人對魔法師還是有點瞭解的。

  雙刀客想了想,回答不上來了,只能道:“算了,這些事用不著咱們管,還是讓老大頭痛吧。”

  在遠處,倉庫房間內,烏迪內斯也問著同樣的問題,“這小子的本事好像很雜,他是個黑魔法師,卻精通劍術,還會暗器,更擅長這種飛簷走壁的技巧……

  你不是說同時修練魔法和武技會有障礙嗎?”他問的當然是身邊的紅袍法師。

  “我不清楚。”紅袍法師說話也沒有剛才的自信,此刻他的手裡攥著那塊赤紅色水晶。

  紅袍法師現在才發現,這只是一塊普通的水晶,根本不是火晶石,剛才完全是虛驚一場。

  別人被騙也就算了,畢竟不是魔法師,紅袍法師誤判就太丟臉了。

  “這小子沒下死手,底下的人傷了不少,但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死人。”旁邊的胖子輕聲說道。

  “看來這小子說得沒錯,他眞是來和我談生意的。”烏迪內斯撓了撓頭,他在想接下來怎麼辦?

  “這是他個人的意思?還是秘密員警的安排?”胖子問道。

  “不清楚。”烏迪內斯先回答一句,停頓片刻,又不太肯定地說道:“我覺得兩種可能性都有。”

  此刻仍舊留在房間的人,全都是烏迪內斯的心腹,而且智力都不低,聽到這話,他們已經明白烏迪內斯的心思,看來烏迪內斯打算和對方合作。

  “我明天去找他。”四眼連忙說道,老大出面就太丟臉了,他出面卻沒這個問題,這算不上服軟。

  “用不著你去,你跑一趟第七員警署就行,請署長做中間人,我想和那個小子見個面。”烏迪內斯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署長不肯怎麼辦?我之前托了不少關係,但他就是不開口。”四眼問道,他是為了以防萬一。

  “那時是那時,現在是現在,他會答應的。”烏迪內斯自然有他的把握。

  第二天清晨,拉佩背著郵包在街上送信,突然看到一輛郵政署的馬車朝著他迎面而來,駕馬車的正是那位中年警官。

  “是烏迪內斯讓你來的?”拉佩知道中年警官的來意。

  “您猜對了,他透過署長想約你共進午餐,署長已經訂好了位子。”中年警官連忙說道,緊接著又道:“您太了不起了,烏迪內斯在自家地盤上吃了大虧,這件事被大家當作笑話四處傳揚。”

  “烏迪內斯是個聰明人,他不想惹麻煩罷了,說到眞實實力,我和他還差得遠。”拉佩並不是故作謙虛,昨天當烏迪內斯的手下突然出現在客廳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個走私商人的勢力比傳聞中更大。

  “您就不用謙虛了。倉庫區現在還是老鼠亂跑、蟑螂亂攛、蒼蠅亂飛,害得碼頭區也沒辦法正常開工,所有貨船只能緊急啟航,全都停到港口外面,市長都被這件事驚動了。”中年警官說著他剛剛打聽到的情況。

  這確實出乎拉佩的預料,沒想到他和烏迪內斯的紛爭,居然導致港口停擺,不過他不在乎,能夠爬到這個位子的人絕對不是傻瓜,肯定不會輕舉妄動,最大的可能就是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署長訂的地方是不是還在羅德餐廳?”拉佩不想多聽馬屁。

  “沒錯,那裡肯定能訂到位子,也安全。餐廳的侍者全都是熟人,也都很懂規矩,絕對不會亂打聽,更不會偷聽。”中年警官笑嘻嘻地說道,緊接著他又壓低聲音,輕聲說道:“這家餐廳的後臺老闆其實就是咱們署長……或者說是署長夫人。”

  “明白了,我十二點準時到。”拉佩說道。

  拉佩也繼續送他的信。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幾個小時過去了,當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一輛馬車停在羅德餐廳的門口。

  拉佩從車上下來,他朝著門口的侍者招招手。

  那名侍者認得拉佩,知道拉佩是幕後老闆敬重的貴客,連忙跑過來。

  “幫我把車上的箱子搬下來,要輕拿、輕放,別翻倒了。”拉佩吩咐道。

  車上放著一口很大的皮箱,旅行用的,是用老藤編織而成,箱子很沉,侍者不得不把箱子扛在肩膀上,跟在拉佩的身後。

  還沒進包廂,拉佩就聽到包廂內傳來談笑的聲音,是烏迪內斯在說話,員警署長在笑,顯然兩人談得很起勁。

  拉佩推門進去。

  那個侍者也跟著拉佩進入包廂,小心翼翼地把箱子從肩膀上挪下來,問道:“這東西放哪裡?”

  “放在椅子上。”拉佩指了指角落上的一張椅子,那是給突然到訪的客人准備的。

  侍者有些為難,箱子又破又髒,會弄髒椅子的。

  “快去,愣在這裡幹什麼?”員警署長大聲吼道:“放的時候小心點,裡面的東西損壞一點,賣了你全家都賠不起!”

  雖然拉佩之前沒說會帶東西來,員警署長卻已經猜到,箱子內肯定是那種油膏,這玩意現在可了不得,塔倫上流圈子的人全都到處在打聽,想知道哪裡有賣。

  當初員警署長和拉佩還擔心那些大人物疑心太重,未必能夠接受,結果根本沒這回事,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管是老人還是年輕人,全都對油膏充滿渴求。

  員警署長和夏洛克手頭的那點貨只支撐一個星期,就全都被搶光了。

  員警署長早就想找拉佩,但是拉佩忙著烏迪內斯的事,一直沒空閒,這讓他很鬱悶.,此刻看到這口箱子,他就彷佛看到黃澄澄的金塊。

  拉佩卻沒太在意箱子,他還背著那只圓筒。

  拉佩走到烏迪內斯面前,將圓筒取下來放在桌上,道:“我要換成錢的話,還得去找合適的買家,與其費那個事,不如直接賣給您,五萬六……”

  如果換成昨天,烏迪內斯絕對不會答應,今天就不同了,他面不改色地把圓筒接過去,打開看了一眼,確認是那幅失去的油畫,立刻說道:“沒問題,很公道的價格。”

  得到這個回答,拉佩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道:“現在我們可以談生意了,先談大生意。”說著,拉佩轉頭朝著員警署長問道:“剛才你們聊得那樣融洽,有沒有提到水警隊的事?”

  “沒有,這裡面的門道還是您最熟悉,所以我覺得還是您親口來說或許更好。”員警署長確實擔心自己說不清楚,那可就丟臉了。

  烏迪內斯立刻變得凝重起來,在來這裡之前,他有過各種設想,從配合辦案到索要賄賂,他全都想到了,但是此刻提到的事絕對超出他預料的範圍。

  “水警隊?”烏迪內斯低聲問道。

  “先聽我說……”

  拉佩將當初對員警署長和中年警官說過的那番話又陳述了一遍。

  烏迪內斯是一個不錯的聽眾,他從頭到尾都靜靜的聽著,沒有插一句嘴。

  一開始聽到上面要組建水警隊,烏迪內斯也以為上面要打擊走私;但是等拉佩說到國王和行業工會的博弈,他驚詫中又帶著一絲恍然;等拉佩再說到內閣和軍隊的紛爭、馬內和地方政府的矛盾,他已經被嚇出一身冷汗。

  和員警署長不同,身為商人,特別是走私商人,必須對時局有所瞭解,要不然天知道什麼時候會撞個頭破血流,所以烏迪內斯更明白拉佩這番話的厲害。

  “你打算怎麼做這筆生意?”烏迪內斯已經沒有昨天的傲慢。

  烏迪內斯的眼界比員警署長要開闊得多,自然知道一個小小的秘密員警絕對沒資格參與到這種層級的博弈中。

  烏迪內斯不是沒見過秘密員警,秘密員警確實很厲害,卻也沒這麼神乎其神。

  可像拉佩這樣是魔法師,又是劍客,還是刺客,既精於鑒賞,又懂政治,在秘密員警中也很少見,所以烏迪內斯立刻產生和佛勒同樣的猜測──拉佩是某個大人物的私生子。

  “福特曼警官呢?”拉佩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向員警署長問道。

  “他在外面。”員警署長連忙說道。

  “這件事和他有關,還是讓他進來一起聽聽吧,省得我再解釋一遍。”拉佩提議。

  員警署長撇了撇嘴,他有點不太情願;烏迪內斯卻不在乎,他已經猜到福特曼可能就是要塞進水警隊的人,以後免不了要和他打交道。

  福特曼被叫進來,員警署長順便叫侍者又搬一張椅子過來。

  等到眾人重新坐下,拉佩沖著烏迪內斯問道:“你有沒有興趣壟斷塔倫的走私交易?”

  烏迪內斯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明白拉佩的意思。

  那兩個員警卻一陣茫然,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腦子不如烏迪內斯和拉佩聰明,再加上隔行如隔山,所以一時沒明白過來。

  拉佩知道這兩個員警不懂,連忙解釋道:“成立水警隊可不容易,各種妥協、各種博弈,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有的人充滿期待,有的人一心找碴。所以水警隊一旦成立,就必須做出些成績,這樣才能給大家一個交代。”

  “那是必須的。”福特曼連連點頭。

  “想做出成績可不容易,這裡面有很多學問,是抓大放小?還是抓小放大?”拉佩向福特曼問道。

  福特曼張大嘴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此刻他的腦子裡不停亂轉著,但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一會兒覺得應該抓大放小,一會兒又覺得只能抓小放大。

  拉佩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答案,知道不能指望福特曼,只得揭開謎底:“當然是抓小放大,讓上面看到一支支走私隊伍被打掉,每隔幾天就有一次收穫,同時也讓大家看到帝國的走私有多麼倡狂,順便讓各行業工會感受到一些壓力,這就是成績,輕而易舉就能夠獲得的成績。”

  福特曼頓時明白過來,一旦開竅,他立刻想到更多的好處。

  小規模的走私隊伍實力不會太強,抓捕起來容易,事後也用不著擔心遭到報復,可如果換成烏迪內斯這樣的大走私商人,麾下強手林立,還和海盜關係密切,抓他們簡直是找死,就算成功了,也等著被報復,弄得不好還落得個全家死光的下場。

  “還有一點。”拉佩站起身走到門口,開門往外面張望了兩眼,這才關門,走回來低聲說道:“眾所周知,最大的走私販子其實是緝私隊,但是沒人能夠抓捕他們,就算有確鑿證據也不行。打擊大的走私商,只能讓他們獲利,所以抓大放小是損人不利己,抓小放大就不同了,對於水警隊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和大走私商聯手,打壓緝私隊,壟斷走私貿易。”

  三人全都一臉驚詫,別說那兩個員警,連烏迪內斯都感到腦子發昏,這裡面的奧妙超乎他們的想像。

  “我可不想招惹緝私隊。”烏迪內斯雖然心動,但是讓他和緝私隊硬碰硬,他可沒那個膽子。

  “不會惹怒他們。”拉佩猜到烏迪內斯的反應,或者說得更確切一點,是比格•威爾猜到他的反應,走私商人也是商人,不可能有那麼多的血性,所以他早就想到解決的辦法,便道:“你的人只要被抓就行。”

  “被抓?”烏迪內斯不明白。

  “緝私隊屬於軍隊系統,收穫必須上繳,水警屬於行政體系,有自己的一套處理方案,贓物會被出售,得到的貨款一部分上繳,就當作交稅,一部分截流作為經費。這樣一轉手,走私品就全都成了合法的商品。”

  “我現在同樣可以把走私品變成合法商品。”烏迪內斯有些不以為然。

  “你能把所有的貨全都洗白?”拉佩冷笑一聲。

  拉佩事先調查過,只有那些最値錢的貨才會拿去洗白,為的是超額的利潤,而且手續很麻煩,還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大部分走私貨都不可能被洗白,只能在黑市出售,而黑市的價格往往比合法商品便宜很多,這樣才能吸引人購買,但經營黑市的人又要從中剝一層,所以到走私商手上的錢就更少了。

  在大多數情況下,也就賺個辛苦錢。

  烏迪內斯這一次沒辦法反駁,這樣算下來,即便上繳一半的收入給市政當局,剩下的一半幾家平分,也比原來的收入多一些,更何況轉手的過程中還可以做手腳,比如低買高賣、隱瞞虛報、以次充好,手法多得是。

  烏迪內斯正在琢磨,拉佩卻出了門,把一名侍者叫過來,讓他拿來紙和筆。

  重新關上門,拉佩坐下後,用筆在紙上又寫又畫,打表格、列公式,寫了滿滿的大半張紙。

  那兩個員警在一旁看著,但是什麼都沒看明白,上面的表格和公式讓那兩人一頭霧水,烏迪內斯卻看明白了。

  “你怎麼會想到這些的?”烏迪內斯的語氣中充滿嘆服。

  “不是我想到的,我們那裡有專職的分析師。”拉佩沒有居功,不過他說話的時候,那口氣充滿倨傲的味道。

  “我想借用一下這些分析師,花多少錢都行。”烏迪內斯兩眼放光。

  拉佩輕蔑地看了烏迪內斯一眼,搖了搖頭,笑道:“你請不起,他們也不屑為錢做事,他們有些人擁有皇家研究院院士的頭銜,可以隨便進出財政大臣的府邸。”

  兩個員警這一次完全是在旁邊看白戲,反正他們聽不懂也看不懂,只知道拉佩拿出來的東西很厲害,厲害到烏迪內斯眼紅得不得了,至於什麼皇家研究院院士,他們已經想都不去想,這和他們完全屬於兩個世界。

  烏迪內斯則垂頭喪氣,他不認為這是吹牛,能夠搞出這東西的人絕對有資格進皇家研究院。

  “給我點時間,我有我的消息管道,如果上面眞的打算建立水警隊,我肯定能夠打聽到。”烏迪內斯非常謹愼。

  如果烏迪內斯那麼容易輕信別人,就不可能這樣愜意地坐在餐廳裡享用美食,而是在牢房裡吃那些連狗都不屑一顧的牢飯。

  “我得到答案之後怎麼找你?”烏迪內斯緊接著又問道,想找拉佩其實很簡單,不管是讓員警署長傳話,還是找漢德都行,他這樣問,其實是希望拉佩交個底。

  四眼在一開始得到不少情報,但是等到採石場完工,就再也沒辦法知道裡面的情況,而在街上跟蹤那些小扒手卻一次次失敗。扒手們都很敏感,也很小心,想跟蹤他們不容易,反倒有可能被他們反跟蹤。

  因此直到昨天,烏迪內斯才知道拉佩的存在。

  “我告訴你的是眞名字,你要找我的話,可以去第七郵政署,我是個郵差,在那裡上班。”拉佩沒打算隱瞞。

  烏迪內斯的表情異常精彩,他張大了嘴巴,眼睛也瞪得老大,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烏迪內斯知道秘密員警都有另外一重身分,但是當郵差也太低調了一些。

  福特曼和員警署長在一旁看戲,當初他們得知這件事的時候,何嘗不是同樣震驚?

  “現在咱們再來談談另外一樁交易,這次和陛下無關,我只想替自己準備一筆養老金。”拉佩朝著箱子掃了一眼。

  烏迪內斯早就注意到那口箱子,也早就猜到拉佩所說的生意與之有關,只不過成立水警隊的消息把他給弄傻了。

  “那裡面有什麼?”烏迪內斯問道,他知道做生意的竅門,故意裝得不怎麼在乎。

  “最近這段日子,有一種能夠讓人恢復青春的秘藥,您聽說過嗎?”開口的是員警署長,此刻他眉開眼笑,有種說不出來的得意。

  “是‘時光逆轉’?”烏迪內斯這一次再也裝不下去了。

  _烏迪內斯猛然間想起,那藥劑是在最近一個多月才出現的,而身為一名商人,他當然明白這種藥劑的價値。

  “時光逆轉?”

  拉佩和員警署長全都面面相覷,他們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當然也有其他名字,比如青春聖油、美顏油膏之類的。”烏迪內斯連忙解釋道。

  “我們好像忘了給這東西取個名字。”員警署長這才想起自己的疏忽,賣了一個多月貨,居然連個稱呼都沒有。

  這倒怨不得員警署長,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誰是貨主,而知道的人都是用“那種藥”、“那種油膏”來稱呼,根本不需要什麼名字。

  “‘時光逆轉’這個名字不錯,以後就用它了。”拉佩做出了決定。

  “這也是佛勒老頭搞出來的吧?”烏迪內斯問道。

  “沒錯,對他來說,那只是一件失敗的作品,扔在地下室好幾年,被我無意間翻了出來。”拉佩隨口說了一下他發現的過程,不過他沒提翻地下室的原因。

  “我知道那個老瘋子是個天才,可惜他瘋得太厲害了。”烏迪內斯嘖嘖連聲,突然烏迪內斯問道:“老瘋子以前也和我做過交易,為什麼這筆交易拖了如此之久?”

  “因為他煉到一半突然有了靈感,就扔下你的東西去做其他實驗,時間一長……”拉佩聳了聳肩膀。

  這個理由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眞的,但是套在佛勒的身上就不一樣了,他是瘋子,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這一點,一個瘋子做出任何事都能夠理解。

  烏迪內斯臉上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樣,他同樣設想過各種理由,卻沒想到結果是這樣。

  “聽說這種油膏賣得不錯,很多人都在打聽哪裡有賣,我不覺得你們需要我插手。”烏迪內斯的注意力又轉回到生意上。

  “塔倫只是一個小地方,市場也小,這東西是奢侈品,不能敞開來賣,必須造成有價無市的假像,這樣價格才會夠高,才能賺更多錢。但是這東西製造起來又不難,放著大把的錢不賺,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打開市場。”拉佩朝著烏迪內斯擠擠眼。

  烏迪內斯立刻明白,說穿了,拉佩缺乏的是管道,而他恰好擁有現成的管道,不但可以賣到各大城市,還可以賣到國外。

  “原來是這樣。”員警署長喃喃自語道。

  當初拉佩提到兩成的股份要留給烏迪內斯,員警署長的心裡還覺得不舒服,特別是這段日子他手裡的貨根本就不愁賣,就更不願意把好處給別人,現在他終於明白拉佩的意圖。

  “高明,你不去經商實在太可惜了。”烏迪內斯搖頭歎道,這是恭維,也是實話。

  “我去經商的話,那才叫可惜了。”拉佩淡淡說道。

  烏迪內斯三人連連點頭,拉佩這話倒是沒錯。

  “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拉佩對烏迪內斯沒必要太客套,都是你來你去的,不用什麼尊稱。

  烏迪內斯頓時來了興致,道:“只要我能辦得到,絕對盡力去辦。”

  “不是什麼難題,我這裡有一份清單,全都是各種香精,‘時光逆轉’既然是奢侈品,當然要有奢侈品的身分,我打算讓它們盡善盡美。但是塔倫實在太小,也太落後,很多東西搞不到。”拉佩極力貶低自己的故鄉。

  “這沒問題。”烏迪內斯松了一口氣,他原本以為是什麼考驗,原來是這麼件小事。

  這根本不難,烏迪內斯在馬內有人,要什麼東西都可以從馬內弄到,就算馬內沒有,他也可以去別的國家購買。

  “還有一件事,我設計了幾種玻璃瓶子,可惜這裡的大部分作坊都做不出來,僅有幾家能做出來的作坊,已經知道這些瓶子是拿來裝什麼的,居然也想分潤一部分……”拉佩露出一絲冷笑。

  “這簡直是找死。”員警署長和烏迪內斯同時說道,他們都是合夥人,當然無法容忍這樣的事發生。

  “這件事交給我好了。”烏迪內斯包攬了下來,這更是一件小事,大不了把那幾間作坊的老闆全都宰了。

  “除此之外就沒什麼了。”拉佩說道,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地一拍腦袋,道:“對了,另外三分之一一的溶解劑恐怕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交貨,這段日子老頭被我逼著煉製‘時光逆轉’。”

  “沒關係,那些已經足夠我用一、兩年了。”烏迪內斯當然不會斤斤計較。

  “那麼現在讓他們上菜吧,我的肚子已經餓了。”拉佩笑著說道。

  到處是咒駡的聲音,倉庫區仍舊像是戰場,一群人在那裡打老鼠、捉蟑螂、趕蒼蠅。不只是烏迪內斯的手下在做這件事,很多碼頭工人也拎著掃帚、拖把在和這些生物戰鬥。

  一輛馬車駛進來,停在那座破舊倉庫前,烏迪內斯從馬車上下來,一大群人立刻迎上來。

  “錢已經送過去了嗎?”烏迪內斯看著四眼問道。

  “送過去了,七萬比索,一分不少。”四眼連忙說道。

  “車上有口箱子,幫我搬下來,小心一點,裡面的東西很貴重。”烏迪內斯轉頭吩咐道。

  “是剩下的三分之二溶解劑嗎?”胖子在一旁問道。

  “不是,是另外一種藥劑,這將成為我們的另一大財源。”烏迪內斯顯得很興奮,緊接著他又歎了一口氣,道:“我早知道那個老瘋子是天才,但是仍舊小看了他。”

  “那恭喜您了。”胖子的臉上露出微笑,不過緊接著又道:“您這一次的收獲應該不只這些吧?”

  胖子對自家老闆很瞭解,雖然老閣很在乎利益,但是這一次面子丟大了,如果只是一點利益,根本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你讓留守馬內的人査一下,上面是不是打算從員警裡面抽調出一部分,成立一支水警隊?”烏迪內斯低聲說道,此刻他已經進了房間,在這裡是絕對安全的,說什麼都行。

  胖子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臉色也徹底變了,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麼烏迪內斯不再追究昨晚的事。

  “上面要打擊走私?”胖子連忙問道,這才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不是打擊,而是控制,這裡面的學問大著呢,我想了好半天才稍微明白一點。裡面涉及到的東西實在太多,各種利益糾葛在一起,各種勢力在裡面博弈,不管是水警隊還是咱們,都只是人家手裡的木偶。”烏迪內斯有些洩氣。

  能夠把生意做得這麼大,烏迪內斯有他的驕傲,以前他並不把上面那些人放在眼裡,總覺得那只是一群混吃等死的老貴族。

  可現在烏迪內斯再也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就算那些老貴族很蠢、很白癡,但是他們的地位擺在那裡,自然會有一批很厲害、很聰明的人才為他們效勞。

  “您好像受了不小的打擊?”胖子不知道烏迪內斯為什麼會這樣?

  “那小子只是在底下辦事,以前頂多就是一個週邊成員,可一旦有了機會,他爆發出的能量連我都害怕。想想看吧,秘密員警有多少週邊成員?又有多少內部成員?”

  烏迪內斯確實怕了,做他這一行,一向講究鬥智不鬥力,就算你的實力再強,烏迪內斯不和你正面交鋒,用各種手段一點點把你弄倒,所以他一向驕傲。但是這一次,他從拉佩的身上卻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挫敗感,不管鬥智還是鬥力,他都不是對手,對方弄個圈套,他還不得不往裡面鑽。

  烏迪內斯同樣也清楚,這一次說好聽點是合作,說難聽點就是收編,上了這條船,他再想下來,可就不容易了。

  但是烏迪內斯又無法拒絕,不管是利益,還是未來的前景都太誘人,他也不敢拒絕,如果不給面子,對方完全可以扶持另一個走私商人取代他的位置。

  “傑克,我問你一件事,那小子一頓要吃一頭烤羊,整只的,還不是小羊羔,這裡面有什麼講究?”烏迪內斯轉頭向紅袍法師問道。

  紅袍法師遲疑半晌,才道:“這小子可能和暴食魔王締結了誓約,怪不得他的力量和耐力都遠遠超出常人的範疇。”

  烏迪內斯倒也聽說過黑魔法師都和魔王締約,從魔王那裡獲取力量,忍不住點了點頭。

  沒想到傑克突然驚呼一聲:“不對,和‘暴食’魔王締約,力量、耐力、承受力和恢復力都會增加,但是速度會減慢,可這傢伙明顯是走速度和靈巧之路。”

  “這可能和他的天賦有關吧?”雙刀客在一旁說道,他也是雙刀流的劍客,和拉佩走的是同樣的路子。

  “不可能,和魔王締約後,體質就會朝著某個方向發展。和‘暴食’魔王締約的黑魔法師都會變成胖子,動作會變得遲緩、笨拙,和‘暴怒’魔王締約的人會變成肌肉男,渾身充滿力量,但是失去靈活性。除非……”說到這裡,傑克想到了一種可能。

  “除非什麼?”烏迪內斯連忙問道。

  “除非他締約的魔王不只一個。”傑克的神情略微有些變化。

  “這有可能嗎?”烏迪內斯只關心眞相。

  “有這個可能,只要肯付出代價就行,不過敢這麼做的絕對是瘋子。”傑克喃喃自語道。

  “那傢伙看上去很正常啊!”烏迪內斯回憶著拉佩的言行舉止。

  “那就更糟糕了。如果他瘋瘋癲癲,時而憤怒,時而憂鬱,這還好一些。每一個魔王都代表一種情緒,和不同的魔王締約,會受到不同的影響。”傑克解釋道。

  “他好像沒這個問題。”烏迪內斯搖頭。

  “所以他瘋得更厲害,外表看上去正常,只說明一個問題,他在締約之前強行分裂了人格,不同的人格各自和一位魔王締約。”傑克已經猜到拉佩是怎麼做的了。

  周圍的人全都倒抽一口涼氣。

  “佛勒老頭已經夠瘋了,沒想到還有比他更瘋狂的人。”胖子喃喃自語道。

  “或許還有一個瘋的,你、我都還沒領教呢。”烏迪內斯只覺得頭又痛了起來。

  “還有?”胖子驚問道,其他人也是一樣。

  “那小子自己說的,他的老師是個女人,聽他的口風,這個女人和佛勒老頭有一腿,能夠看上那個老瘋子的女人有可能正常嗎?”烏迪內斯問道。

  烏迪內斯的這些手下大多認識佛勒,一想到他的瘋樣全都搖頭。

  誰都想像不出,什麼樣的女人能夠看上那個瘋老頭?

  “這怎麼辦?還要和他們合作嗎?”胖子只感到頭皮發麻,和一個瘋子合作已經夠嗆了,現在要和三個瘋子合作。

  “小心點就是了。”對於黑魔法師,還是傑克知道得最多,道:“頭,知道那小子的身分嗎?”

  “知道了!你們肯定想不到,那小子只是郵差,他的父親也是郵政署職員,為人十分老實,他們一家是土生土長的塔倫人。熟悉他家的人都說,這小子幾乎沒離開過塔倫。”

  在回來的路上,烏迪內斯已經把拉佩的情況打聽得一清二楚。

  知道得越多,烏迪內斯越感覺迷惘。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和拉佩交過手,不但沒占到便宜,還吃了不小的虧,臉丟大了,所以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這樣的消息。

  不過他們也不認為消息是假的,拉佩周圍的人不可能一起撒謊,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秘密員警太神通廣大。

  這不由得讓烏迪內斯等人渾身發冷,天知道什麼地方還有秘密員警?或許某個被他們隨意差遣的碼頭工人也是秘密員警,或許他們自家兄弟裡面就有秘密員警。

  一時之間,每個人看著別人的眼神都帶著一絲狐疑。

  “別想那些沒用的了,其他人都出去,胖子、四眼你們兩人留下,我有事要和你們商量。”烏迪內斯連忙喝道。

  眾人頓時退了出去,連傑克也出去了,他從來不攙和這些事。

  把門關上後,烏迪內斯將今天在羅德餐廳的所見所聞全都說出來,包括水警隊的事,也包括那種恢復青春的秘藥。

  “你們怎麼看?”烏迪內斯問道。

  “厲害。”胖子張大了嘴巴,他是玩腦子的人,最清楚這裡面的奧妙。

  “我知道厲害,你能不能說點有用的?”烏迪內斯瞪了胖子一眼。

  “有用的?有——”胖子拉長了音調:“我本來還擔心那小子沒有任何要求,原來他也在乎利益。”

  “怎麼說?”烏迪內斯沒興趣猜啞謎。

  “那小子提到水警隊的時候,肯定沒說他要什麼好處吧?”胖子問道。

  烏迪內斯想了想,還眞是這麼回事,他不由得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胖子愈發有了信心,道:“他幫我們牽線搭橋,做成這麼大一筆交易,卻沒提任何要求,這就是高明的地方。

  “走私生意確實油水足,但是風險大,人也累,賺的是賣命錢、是辛苦費。他只是牽線搭橋,之後就用不著出力,但想要分潤好處有點麻煩,拿多了,其他人不高興.,拿少了,他還不如不要呢。

  “現在搭上了一個秘藥生意,情況就不同了。這生意沒什麼風險,獨家買賣,針對的又是上流社會,最主要的客戶是那些老女人和大人物,這是最有錢、最舍得花錢的一群人。這生意做好了,簡直就是躺著賺錢,他放棄了那邊的利益,完全可以在這邊補回來。”

  “有道理。”烏迪內斯在房間內走來走去,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道:“你的意思是咱們不在裡面賺錢?”

  “不是不賺,而是少賺,咱們藉這個機會拓展一下人脈也是好的。”胖子最擔心的就是這邊的人貪心。

  “咱們偷偷地幹,或者不在這裡幹,甚至不在這個國家幹,而是在別的國家賣個很高的價錢,他也能管得了嗎?”四眼卻是另外一種想法。

  “你能瞞得過秘密員警?”胖子搖頭,他最擔心的就是這事。

  “好了,四眼,這就是你的不對。有的錢能賺,有的錢不能賺,能夠藉這個機會拓展人脈已經很不錯了。”烏迪內斯的腦子還算清醒。

  “能賺錢的地方多著呢,現在有了佛勒老頭的溶解劑,走私黃金的計畫也可以開始了。”胖子也在一旁提醒道,他的意思很明白,錢是賺不完的,機會有得是,沒必要結下一個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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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san 發表於 2014-12-14 02:12 PM

劍的旋律 第三集 第十四章 嫌疑犯溜了

  夜已經深了,拉佩睡得很香,他很久沒有睡得這麼香甜。

  “當!”玻璃窗傳來一聲輕響,那是有人用石子砸玻璃。

  拉佩一下子被驚醒,他下了床,走到窗臺前,打開了窗。

  “老闆,是我。”底下傳來漢德的聲音,他壓低了嗓門非常小聲地喊道。

  拉佩連忙換下睡衣,穿上衣服,飛身從視窗跳下去,道:
“發生了什麼事?”

  “安東尼•普拉米奧逃跑了。這傢伙走得很突然,他什麼都沒帶,盯梢的人以為他只是散步,結果他到了碼頭上,看到一艘快要啟航的商船就一下子跳上去。”

  “操——”拉佩怒駡出聲,剛剛得到的線索,這下子又斷了。

  不過這至少有一個好處,足以證明安東尼•普拉米奧和刺殺案有關。

  “跑了?怎麼可能跑了?我告訴過你,這件案子必須抓緊,時間長了,很可能會發生變故。你就是不聽,整整一個多月盡在忙些無關緊要的事,弄什麼韁屍藥、和什麼走私販子打交道!”

  比格•威爾一下子冒了出來,他正在亂發脾氣,好在他再怎麼吵嚷,周圍的人都是聽不見的。

  “安東尼•普拉米奧的家在哪裡?你帶我去。”拉佩根本無視那個歇斯底里的鬼魂。

  漢德打了一個呼哨,立刻一輛馬車從拐角轉出來。

  “別坐馬車,咱們跑著去。”拉佩搖了搖頭,現在已經快子夜時分,夜深人靜,馬車跑動的聲音格外刺耳,很容易被人發現。

  “走過去的話,要半個多小時,那傢伙住在碼頭邊上。”漢德有些猶豫。

  漢德的話音剛落,腰間就是一緊,被拉佩拎在手中,緊接著他感覺身體飛了起來。

  拉佩快速跑動著,一步跨出就是五、六公尺,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兩隻手抬起,胳膊肘下有一對類似蝙蝠翅膀的東西張開著,正是這玩意讓他速度飛快,同樣也是這玩意讓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提著漢德狂奔。

  雖然現在是深夜,但是剛過十五日,月亮正圓著,趁著月光隱約可見兩邊的房子刷刷地往後倒去,耳邊盡是呼呼的風聲,這種感覺讓漢德又刺激又害怕。

  “往右,在聖十字大街和百特恩大街的交叉口。”漢德突然清醒了過來。

  拉佩對每一條街道都瞭若指掌,用不著漢德指引,立刻朝著那個方向跑下去。

  過了七、八分鐘,聖十字大街和百特恩大街的交叉口已經近在眼前。

  “聖十字大街七十五號,就是拐角邊上那幢四層的公寓。那傢伙住在三樓五號房,從街上就可以看到,他家的窗簾是紅色的,上面有細碎的小花。”漢德已經被拉佩放了下來,此刻他正指指點點。

  “我看到了。”拉佩拍了拍漢德的肩膀,說道:“你在這裡幫我把風,我去去就來。”

  拉佩沒打算走大門,像這種高級公寓肯定有値夜班的人,白天他還可以用郵差的身分混進去,晚上就不行了。

  “對了,為什麼你這麼晚通知我?”拉佩剛準備行動,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他跑了,這傢伙似乎知道有人盯梢,所以跑到碼頭邊上的市場裡面轉了一圈。但市場裡面的人實在太多,盯梢的人沒能跟住,結果到了晚上這傢伙仍舊沒回來,盯梢的人知道出了事,向我報告,那時候已經七點了。

  我帶著人四處打聽,最後在幾個碼頭工人那裡知道了他的去向,然後就來找您。”漢德連忙說道。

  拉佩沒辦法責怪漢德了,能夠在幾個小時內查清楚此事,他已經夠賣力了,速度也不慢。

  走到掛著紅色碎花窗簾的窗臺底下,拉佩抬手打出飛索,飛索前端的鋼鉤一下子鉤住窗欄。

  拉佩飛身而起,雙手拽著繩索,兩隻腳踩著牆面往上爬,他的動作很快,轉眼的工夫就爬到窗臺上。

  一隻手抓住窗欄,拉佩身體懸空著,將一根鋼絲從窗戶的縫隙裡面穿進去,輕輕一鉤,窗戶的插銷就開了。

  飛身跳了進去,拉佩反手關上窗。

  “你現在才採取行動還有什麼用?這裡還能留下什麼東西?一個錢包?幾枚硬幣?”比格•威爾出現在拉佩的身後,仍舊在不停地抱怨著。

  “閉嘴,你已經夠煩的了!”拉佩終於忍不住了,他在心裡怒吼著,一路上他一直在忍耐,此刻他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我告訴過你要加快速度!”比格•威爾一臉悲憤,他自認幫了拉佩很多忙,包括水警隊的事全都是他出的主意。

  在比格•威爾看來,拉佩能夠擁有現在的一切,全都虧了他,但是拉佩卻忘了他的好處。

  “當初是你說的,這個傢伙只是嫌疑人,也是你說的不要打草驚蛇。”拉佩不由自主地開始推卸責任,這是人之常情。

  “你從來就沒認眞過,你一直在敷衍我,你想的只有你自己!”比格•威爾早已經失去了理智。

  “夠了,我早就受夠了你!”拉佩再也忍不下去,他打開窗戶,將幸運金幣遠遠地扔出去。

  下一秒鐘,比格•威爾也消失了,他只能待在離幸運金幣十公尺之內的距離。

  討厭鬼消失了,拉佩的腦子也冷靜下來,他戴上手套,又在腳上套了一隻棉布套,開始四下捜索起來。

  安東尼•普拉米奧是個單身漢,所以住這種公寓。

  這棟公寓屬於比較高級的,房間很大,此刻拉佩站著的地方是客廳,長、寬都有五、六公尺,已經不算小。

  身為一個主編,安東尼•普拉米奧的收入不錯,所以房間的裝飾優雅中略帶奢華,裡面是一間稍微小的房間,一邊是床,一邊是書架,書架底下是一張書桌。

  拉佩首先搜索的就是書架和書桌,他翻得很仔細,一本本書都抽出來看過,還要抖上一抖,看看裡面有沒有夾著東西。

  “你翻這些沒用,應該先找信。”不知道什麼時候比格•威爾又回來了,這應該是幸運金幣自動返回的特性起了作用。

  “這裡沒有信!”拉佩怒道,剛剛吼完,他頓時愣住了。

  拉佩居然沒有注意到這點,書桌上居然沒信,這實在太不正常了。

  拉佩再一次拉開抽屜,重新翻找了起來,仍舊沒有找到任何書信。

  拉佩愣了一下,立刻跑回客廳,半跪在壁爐邊上看了一眼,果然壁爐裡面全都是燒焦的紙片,從形狀來看應該是信件。

  “算你運氣好,這傢伙是個外行,以為這樣就能毀屍滅跡。”比格•威爾冷哼了一聲。

  “接下來怎麼辦?”拉佩問道,他同樣也是一個外行,根本不知道怎麼從這堆灰燼裡面得到有用的情報。

  “去找一個鐵圈,不管什麼樣的都行。”比格•威爾吩咐道。

  拉佩立刻東張西望尋找起來,他的運氣不錯,很快就看到一個金屬質地的帽撐,這玩意就是一個鐵圈。

  “把燒焦的紙片拿一張出來,放在鐵圈上,一定要小心別碰碎了,然後你點燃一根蠟燭,放在紙片下面,紙片會再一次焚燒,在那一瞬間你可以看到上面的字。”比格•威爾在一旁指點道。

  拉佩照著做,他非常小心地拿起一張焦黑的紙片,這紙片已經變成灰,只不過還保持著原本的纖維狀態。

  當燭火燒到紙片的一瞬間,紙片發紅、變亮,緊接著就焚燒起來,焦黑的紙片轉眼間化為灰燼。

  不過就在燒起來的一剎那,拉佩看到了字,密密麻麻的字。

  必須感謝智慧之神賜予拉佩超強的辨識力和記憶力,雖然只是一瞬間,他卻記住大部分內容。

  “你這招是從哪裡學來的?”拉佩問道。

  比格•威爾根本不回答。

  拉佩自感無趣,只能繼續幹活。

  一張接著一張,每一張紙片都被放在帽撐上,用燭火再燒一次。有墨水的地方和沒墨水的地方不一樣,因為墨水裡面有炭黑,燃燒的速度更快,也更亮,所以才會顯露出字跡。

  信裡面的內容都和賓尼派有關,賓尼派在塔倫的勢力遠遠超乎拉佩的想像。

  拉佩對於賓尼派多少有點瞭解,他曾經讓員警署長幫他弄來一份賓尼派成員的名單,但是這些信件裡面提到很多人的名字,並不在那份名單上,很顯然這個黨派有很多秘密成員。

  “咦——這是什麼?”拉佩突然看到一張很特別的紙,不像信,上面也沒字,只有一個怪異的花押。

  “這是匯票的存根,你不是開過匯票嗎?”比格•威爾突然興奮了起來。

  “匯票!”拉佩一拍腦袋,他居然忘了這件事。

  雇殺手是要錢的,實力越強的殺手,開價也肯定越大,這麼多錢總不可能用麻袋來裝,所以一般都是用債券、珠寶之類的支付,不過最方便的還是匯票。

  安東尼•普拉米奧逃跑的時候是一個人,到了外地根本就沒辦法生活,除非他的身上有一張大面額的匯票。

  “有這東西就好,應該可以查到是誰開出這張匯票的?”拉佩暗自慶倖,這也是一種暗示。

  比格•威爾想要報仇,幹掉那名刺客是報仇,幹掉雇傭刺客的人也是報仇。

  可那名刺客的實力太恐怖了,拉佩不想找死,買兇殺人的人應該容易對付得多,所以他打算把比格•威爾的注意力轉移到這個方向。

  比格•威爾明白拉佩的意思,他沉默半晌,他不想放過刺客,不過短時間內想要幹掉那名刺客似乎不太切實際,便道:“好吧,先把幕後黑手找出來。”

  拉佩笑了,比格•威爾總算鬆口了。

  心情愉快,做事的效率自然就高,一張張焦黑的紙片在燭火之下顯露出其中的秘密。

  拉佩全都記在腦子裡面,現在沒用,將來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色漸漸亮了,拉佩站起身,輕輕拍掉身上的灰塵,他又看了壁爐裡面那些殘損的碎屑一眼。

  並不是所有信件都能夠用這種辦法得到裡面的秘密,有些信件明顯是先被撕碎之後燒掉的,這就不可能復原,除非拉佩能記住每一張紙片的形狀和上面的內容,然後再在腦子裡面把這些碎紙片重新拼合起來。

  拉佩正打算離開,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車輪輾壓地面的聲音。

  拉佩連忙掀開窗簾的一角,往街上看了一眼。

  只見幾輛警用馬車從街的那頭飛馳而來,最後都停在公寓底下,一大群員警從馬車上下來,為首的正是馬文探長。

  “員警怎麼來了?”比格•威爾皺起了眉頭。

  “幸運金幣呢?”拉佩問道。

  “在房頂上。”比格•威爾知道拉佩為什麼這樣問。

  “你留在這裡,反正他們看不到你。”拉佩和比格•威爾打了聲招呼,然後開門走出房間,快步走到走廊的盡頭。

  拉佩已經聽到員警上樓的腳步聲,走廊盡頭有一扇小窗戶,拉佩縱身一躍,從窗戶跳出去,他的手套瞬間彈出像貓爪一樣的鋼鉤,這讓他能夠輕而易舉地鉤住牆壁。

  沿著牆壁一直爬到屋頂,拉佩趴在屋頂上,下一瞬間,拉佩整個人消失了,或者說,他和四周的環境完全融為一體。

  這就是壁虎套裝的妙用,就像變色龍一樣,透過改變身體的顏色,和背景完全一致,造成眼睛的錯覺。

  這也是隱形的一種,雖然是最低級的隱形,卻很實用。

  馬文探長板著臉,雙眉緊皺,他心情很沉重,腳步不由得加快。那些員警還好說,負責値夜班的老頭就有些跟不上,氣喘吁吁地跑著,拎在手中的鑰匙串叮當直響。

  不只是拉佩在盯著安東尼•普拉米奧,馬文探長也一樣。他採用的手法也和拉佩差不多,他手下的一個員警就住在樓下。

  昨天晚上安東尼•普拉米奧沒有回住所,已經引起那名員警的注意。

  而拉佩偷偷潛入安東尼•普拉米奧住所的時候,那名員警在睡覺.,到了淩晨一點的時候,那名員警照例爬起來看了一眼,結果看到窗戶裡面有燈光晃動,他立刻知道出了問題,連忙從後門溜出去向馬文探長報信。

  馬文探長得到消息後,立刻召集手下,跟他過來的這些員警全都被他從家裡拉出來的,這一來一去就耽擱了兩個多小時。

  値班的老頭哆哆嗦嗦地開了門。

  馬文探長第一個沖進去,他的手裡拿著一把短槍,槍口朝上,擊鐵已經扳下來,隨時都可以射擊。

  可惜裡面早已沒人,馬文探長第一眼看到的是滿地灰燼,緊接著就看到壁爐邊上的那堆東西,包括仍舊點燃著的蠟燭和那只帽撐。

  “這是什麼?”一名年輕員警驚訝地問道。

  馬文探長沒有回答,他徑直走到壁爐邊上,用通條撥了撥那些燒焦的紙片,這些都很細碎,他同樣很小心地撿起一片紙片,湊在燭火上燒了一下。

  紙片瞬間化為灰燼,不過化成灰燼之前顯露出上面的文字。

  “有人在我們之前先搜查過這裡。”馬文探長得出了結論。

  “我知道有另外一批人也在盯著安東尼•普拉米奧。”一名老員警低聲說道,他就是住在樓下的那個人。

  “你以前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馬文探長的臉色立刻變了。

  “這是上面的意思,廳長的秘書讓我不要大驚小怪。”老員警很委屈。

  “我說過,不許別人插手我的案子。”馬文探長陰沉著臉,他的心裡很憤怒,不過他也能夠理解,畢竟這次的案子和以往不同,國王的特使遇剌,塔倫這邊必須有個交代。

  “不是我們的人,秘書雖然沒有明說,不過聽他的意思,那群人直屬于馬內。”老員警連忙說道,他可不想馬文探長因為誤會而得罪人。

  “是馬內總署直接派過來的調查官?”馬文探長有些意外,如果眞是這樣,至少也應該通知他一聲。

  “不是,好像不屬於我們員警系統。”老員警不敢再多說什麼,他的暗示已經夠明白。

  馬文探長明白了,看了腳下的灰燼一眼,他幾乎可以肯定,這是秘密員警的手段。

  “肯定是他們暴露了行蹤,以至於讓這個傢伙跑了。”年輕警官想都沒想,就把打草驚蛇的帽子扣在拉佩的頭上。

  “也許不是。”出乎所有人預料,馬文探長居然否定這個猜測。

  “您怎麼知道……”年輕員警還想爭辯。

  沒等年輕員警說完,馬文探長就抬了抬手,示意他閉嘴,道:“安東尼•普拉米奧在這個時間點逃跑,實在太巧合了。”

  “巧合?”眾人都不明白。
  馬文探長看著那個負責開門的値班老頭,老頭倒也知趣,連忙退出去。

  看到老頭下了樓梯,馬文探長這才開口說道:“昨天早上我申請拘捕令,想把安東尼•普拉米奧拘捕起來,結果等到晚上拘捕令也沒下來。今天早上我去催了一下,負責的人居然說找不到我的申請,讓我重新再塡一張表格。下午三點之後,那傢伙居然說廳長出去了,只能明天呈上去。”

  眾位員警頓時一臉憤懣。

  “該死。”年輕員警更是握緊拳頭,沒什麼比被自己人出賣更令人憤怒。

  同樣憤怒的還有房間內的比格•威爾,他沒想到問題出在這裡,濃濃的殺意從他的心底湧出來。

  “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有線索了。”突然年輕員警轉怒為喜,道:“安東尼•普拉米奧跑了,通風報信的人可沒跑。”

  “沒用的。”馬文探長語氣低沉地道:“我沒辦法證明那兩個人和刺殺案件有關,單單只是通風報信的罪名,上面是不會允許我抓人的。”

  “我們不問,應該有人會過問。”老員警低聲說道,他的意思非常明顯。

  “不行,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則。秘密員警可沒有什麼原則,他們做事只求結果,根本不在乎過程,我情願破不了案,也不會藉助他們的力量。”馬文探長是個固執的人。

  “我們現在怎麼辦?”老員警沒有再勸,他知道馬文探長的為人,這也是他最敬佩馬文探長的地方。

  “誰幫我把羅賓牽上來?”馬文探長問道,他沒把狗帶上來,是怕狗亂跑,把現場給弄亂。

  “我去。”年輕員警自告奮勇。

  “其他人分散開,找一下有沒有線索。西德尼、帕爾克你們負責詢問周圍的鄰居,問問他們有沒有看到,或是聽到些什麼?”馬文探長一邊說道,一邊朝著視窗走去,他看了窗臺一眼,又看了看窗戶的插銷。

  窗臺上有鋼鉤留下的痕跡,還是新的;插銷上也有油漆被鋼絲刮落。

  馬文探長看了窗外一眼,又看了看天色。現在天已經濛濛亮,那個潛入者是從視窗進來的,出去卻不太可能走這裡,因為外面是大街,對面是住宅,從這裡走很容易被發現。

  馬文探長轉身出了門,在走廊上來回走了一圈,立刻注意到走廊盡頭的那扇窗戶,於是他爬上窗戶,探身出去,果然看到一排鋼鉤刮過的痕跡,痕跡是往房頂上去的。

  “西德尼,過來一下。”馬文探長大聲喊道。

  老員警立刻跑了過來。

  “托我一把,我上去看看。”馬文探長說道。

  “這太危險了。”老員警連連搖頭。

  “沒什麼危險,我可以上去的。”馬文探長不等老員警幫忙,已經將身體完全探出窗外,扒著牆縫往上爬。

  老員警無奈,只得用雙手托住馬文探長的鞋底,與此同時也大聲喊道:“來個人,到四樓去拽一把。”

  另外一個員警立刻往樓梯跑去,幾個人連拖帶拽,總算把馬文探長送上房頂。

  “您抓到他了嗎?”老員警在底下問道。

  馬文探長垂頭喪氣地說道:“沒有,那個潛入者已經逃了。”

  此刻馬文探長就站在屋簷邊上,房頂上有一連串的腳印,最終消失在這裡。拉佩逃脫了。

  拉佩直接從房頂上跳下來,張開雙臂,腋下的雙翼托著他的身體無聲無息地滑翔到地面,當他的腳落到地面的時候,早已經在三個街區之外。

  拐到旁邊的大街上,拉佩背靠著牆在那裡等著,過了片刻,漢德過來了。

  “幫我把署長約出來,仍舊在羅德餐廳,午餐、晚餐任由他選,選好之後你去訂位子,順便告訴廚師,讓他們準備好烤牛肩,我要整副的牛肩。”拉佩吩咐道。

  “您的食量越來越大了。”漢德暗自咋舌。

  “沒辦法,我的實力越強,消耗就越大,胃口也越好。”拉佩裝出一副很無奈的模樣。

  “對了,我忘記問你,烏迪內斯的人拿錢過來了嗎?”拉佩突然想起這件事。

  “拿來了,總共七萬比索,我讓小威爾森登記好之後鎖進保險箱,您要用?”

  漢德回答得很小心,畢竟涉及到這麼一大筆錢。

  “是現金?”拉佩問道。

  “全部是金元,一千枚一隻袋子。”說到這裡,漢德滿臉都是羨慕之情,他是知情人,知道這只是一半的貨款。

  漢德以前就聽說過魔法師賺錢快,卻沒想到這麼快,霍夫捜刮了一輩子,所有財產加起來也就十幾萬,那個瘋老頭一筆生意就能賺這麼多,這讓漢德愈發懊惱自己沒有魔法天賦。

  “送到夏洛克那裡,讓他幫忙開一張匯票,然後拿來給我,我還要交給佛勒老頭。”拉佩吩咐道。

  拉佩無意中看到漢德一臉羨慕的模樣,不由得心頭一動。

  身為上位者不能吃獨食,拉佩的這些手下也幫了不少忙,多少也應該給他們一些好處,所以拉佩隨即道:“開六萬比索的匯票就行了,剩下的你看著辦,可以在採石場那邊造一幢房子,讓大家住得舒服一些。老巢也該適當裝修一下,弄個大點的浴池,住的地方也改造一下,換舒服一些的床,再給大家做幾件體面一些的衣裳。”

  “老闆,這些其實我已經在做了。最近大家不怎麼上街,不過偶爾也會蹓躂一圈,順手幹點私活,偷來的東西大部分讓夏洛克賣掉。那些傢伙的腰包都鼓得很,很多人已經不住在老巢,他們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漢德連忙回稟。

  拉佩頓時皺起了眉頭,道:“這不行,萬一出了事,你們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手下的人有錢也是個麻煩,好在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

  “老巢東面的那排房子應該是靠街的吧?”拉佩問道,每次都要走很長一段小巷,他也感覺厭煩。

  “還隔著一排,咱們這個街區比較大,房子多。”漢德連忙道。

  “那就買兩幢房子,每幢房子的房頂都弄一座吊橋,把它們連起來,讓咱們的人來去方便。老巢以後專門用來訓練和娛樂,另外兩幢用來住人。”拉佩現在有錢了,說話的口氣都強硬很多。

  “那兩幢房子裡面有人,我怕……”漢德有些為難,這個地區魚龍混雜,住在這裡的人都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給他們足夠的錢,再給他們一個月時間,讓他們另外找房子。如果不識相的話……你應該明白的。”拉佩看著漢德。

  “我明白、我明白。”漢德點頭哈腰,完全是一副狗腿模樣,不過他隨即又說道:“我擔心出紕漏。您知道我們這些人以前只是在街上偷偷東西,頂多溜門撬鎖,對打打殺殺的事並不擅長。”

  聽到這番話,拉佩立刻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的手下仍舊沒有脫離扒手的角色。

  “這可不行。”拉佩沉吟半晌,突然目露凶光,道:“你們得見見血才行。”

  “見血?”漢德打了個寒顫,他想起以前的老大和那幾個打手慘死的情景。

  “有沒有一直找我們麻煩,同時又沒什麼背景的勢力?”拉佩問道。

  漢德的臉色頓時變了,他還沒有殺人的心理準備,不過他很明白,老閱決定的事絕對不能推託,所以連忙道:“有,咱們這一區是一個叫歪錘的傢伙管,他的手底下有十幾人,都很能打。霍夫在的時候,每個月會給他一千比索的保護費,這段日子他找過我,意思好像要加點。”

  “就是他了,你和福特曼打聲招呼,咱們動手的時候讓他的人在一旁等著。”拉佩不介意做得囂張點。

  “這樣做會不會有麻煩?特別是瓦克利。”漢德最擔憂的還是那位黑幫老大。

  “用不著擔心,塔倫不是內陸城市,所謂的黑幫老大其實沒什麼實力。”拉佩已經打聽清楚。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見不得光,比如刺客、殺手、強盜、海盜、黑幫、走私販,黑幫在這裡面的地位並不高,如果要給他們一個定位,他們倒是和員警很像,職責也是維持秩序,黑暗中的秩序。

  比黑幫狠的人多得是,陸上有強盜,海上有海盜,還有為錢殺人的殺手、精于暗殺的刺客,更不用說黑魔法師,那才是最狠的角色。

  塔倫是港口,所以很不幸,所有狠角色一個不缺,城外有強盜,不時就會聽到商隊遭到搶劫的消息;港口外面有海盜,雖然大批海盜已經消失了,但是小批的海盜數量不少,殺手、刺客這類人全都是匆匆過客,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但是肯定有.,而黑魔法師至少有兩個。

  因此瓦克利這個黑幫老大可以說很淒涼,連烏迪內斯這樣的走私商人都足以令他忌揮。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瓦克利才能成為塔倫唯一的黑幫老大,其他城市怎麼可能一家獨大?肯定會有兩、三個黑幫互相制衡,不時搶個地盤什麼的熱鬧一下。

  “放心,到時我會在一旁替你們壓陣,你讓大家這段日子加緊訓練。”拉佩幫漢德鼓勁。

  把漢德打發走,拉佩開始了新的一天。

  和往常一樣上班,和往常一樣送信,和往常一樣九點過後,拉佩就把信送完了,這其間漢德已經回過話,員警署長答應和他見面,時間就訂在中午。

  中午時分,拉佩再一次踏進羅德餐廳的那間包廂,員警署長已經在裡面了。

  “我很抱歉,聽說嫌疑犯逃跑了。”員警署長知道拉佩為什麼找他,在來這裡之前,廳長已經找過他,廳長讓他盡可能地放低姿態。

  “我想知道,你們廳長打算怎麼處理通風報信的傢伙?”拉佩確實是來興師問罪。

  “上面也很為難,賓尼派在市政廳的勢力不小,和這有關的那幾個人不太好處理啊!”員警署長一臉苦悶,這件事根本和他無關,為什麼讓他來和拉佩解釋?

  “肖克特,咱們是自己人,這裡又沒有外人,有必要這樣見外嗎?.”拉佩沒有再用尊稱,而是直接叫署長的名字,這樣做雖然顯得輕佻,卻也顯得關係密切。

  員警署長鬆了一口氣,他立刻改了一副面孔,道:“你也知道我的為難,這件事根本和我無關的。”

  “我知道。”拉佩點了點頭,道:“你私底下告訴我,這件事和誰有關?誰想阻止進一步的調査?誰在這裡面態度曖昧?”

  “你不會打算一鍋端吧?”員警署長的眼神中流露出警戒之色。

  “通風報信的人必須抓起來嚴刑拷問,弄清楚是誰讓他們這麼幹的!我只要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然後寫進報告裡,讓國王陛下知道他們的名字就足夠了。如果你們廳長一定要阻攔……我只能說抱歉了,我會把他的名字報上去,反正上面沒打算採取行動,只要知道哪些人不可靠就行。”拉佩不疾不徐地說道,眼睛一直盯著員警署長。

  員警署長的腦門已經滲出汗珠,這番話的分量夠重,他只是負責傳話,都感覺有些扛不住。

  秘密員警和員警可不一樣,不只是負責查案子、抓人,他們也扮演法官和行刑者的角色,現在的年輕國王還好說,換成前面兩位國王,讓他們不高興的人全都會不明不白地消失。

  “我只知道兩個人可能與之有關,一個叫格洛文,另外一個叫馬蒂爾。他們都和賓尼派牽扯得上一些關係,開拘票也要經過他們的手。”員警署長想明白了,這本來就不是他的事,他何必去硬扛?反倒是和拉佩拉近關係更有好處。

  “或許不只是他們兩個人,你能不能幫我弄一份名單,哪些人事先知道馬文探長申請拘捕令?”拉佩想到那些被銷毀的信件,信裡面有很多賓尼派秘密成員的名字。

  “沒問題。”對於這種隨手之勞,員警署長樂得幫忙。

  “你幫我轉告你們廳長,他不需要動手,只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拉佩說道,他的意思很明白,員警系統不方便下手,那麼就由他來審問。

  “這不太好吧?”員警署長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很清楚,秘密員警動手的話,那兩個人肯定死路一條,就算招供了,也會被滅口。

  員警署長想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現在能殺這兩個人,將來說不定也能殺他,所以不能開這個惡例。

  “那你讓我怎麼辦?”拉佩又把難題踢回去。

  員警署長愁得頭都痛了,好半天才說道:“要不然這樣,你先別動手,我去勸勸廳長,他一向通情達理。”

  “那就拜託了。”

  這原本就是拉佩想要的結果。

  此刻員警署長也沒心情吃東西了,急匆匆離開了餐廳。

  過了半個小時,員警署長站在廳長的面前。

  塔倫員警廳廳長是一個矮個子,不到五十歲,和所有矮子一樣,他看上去精力充沛。

  廳長的相貌不怎麼讓人恭維,看上去像只老猴子,下巴突出、塌鼻樑、眼窩深陷、眼睛很小、額頭很癟,愈發顯得皺紋堆疊,而他的頭頂幾乎完全禿了,所以隨時都戴著一頂假髮。

  “他眞是這麼說的?”廳長問道。

  “那小子的手上似乎有確鑿的證據,我懷疑這些證據已經送往馬內,呈給國王陛下,所以他說話才這麼強硬。”員警署長已經打定主意站在拉佩這邊,自然幫拉佩說話,不惜嚇唬自己的上司。

  “不可能!安東尼•普拉米奧潛逃不過十幾個小時,馬文知道這件事是淩晨三點,消息怎麼可能已經到了國王手裡?”廳長當然不相信,如果這麼容易被騙,他也不會爬到現在的位子。

  “您別忘了,馬文探長是在他後面到的。他的人先發現安東尼•普拉米奧潛逃,從昨天到現在已經快一一十個小時,如果是用信鴿傳遞消息,足夠從塔倫到馬內飛個來回。就算是派人傳信,有一匹好馬的話,想必也已經到馬內了。”員警署長繼續嚇唬道。

  廳長頓時露出一張苦瓜臉,他一邊走來走去,一邊喃喃自語道:“沒有任何證據,只憑捕風捉影,就要逮捕自己人……”

  “安東尼•普拉米奧潛逃,這就足以證明一切。”員警署長在一旁提醒道:“他作賊心虛,刺殺事件十之八九和他有關,他能夠成功潛逃,也證明員警內部有人通風報信。”

  “也有可能是馬文的人洩漏消息。”廳長情願讓馬文探長來背這口黑鍋,畢竟馬文探長只有一個人,那兩個人身後卻有一大堆人。

  “安東尼•普拉米奧是賓尼派的人,格洛文、馬蒂爾也是,這起刺殺事件肯定和賓尼派有關。對此秘密員警早有定論,國王陛下十之八九也已經知道。秘密員警做事不需要確鑿的證據,他們只要知道誰的嫌疑最大就行,而且那小子剛才說了,誰如果妨礙調査或者試圖隱瞞眞相,那就說明他有嫌疑。”員警署長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語氣特意加重許多。

  拉佩能嚇唬員警署長,員警署長同樣也能嚇唬廳長。

  廳長頭痛無比,這件事本來和他無關,現在他的麻煩卻最大,一邊是龐大的本土勢力,一邊是至高無上的王權,得罪哪邊都是麻煩。

  想了好半天,廳長最後還是覺得把籌碼押在國王這邊更保險。“刺殺是安東尼•普拉米奧安排的,和賓尼派沒什麼關係。格洛文和馬蒂爾的問題是通風報信,他們也是為了維護賓尼派的利益。”廳長定下了基調。

  在廳長想來,這樣的結果賓尼派那些人應該可以接受,弄幾個替罪羊是必須的,要不然無法交代,只要不把整個賓尼派牽扯進去就行。

  “我覺得這沒問題,上面對結果並不在乎,他們要看的是每個人的態度。”

  員警署長代替拉佩回答。

  “說得沒錯。”廳長現在也不再堅持,道:“陛下恐怕也不希望事情鬧大,你替我問問秘密員警那邊有什麼需求?”

  廳長這是在示好,同時也在暗示,希望兩邊的口徑保持一致。

  員警署長原本滿懷忐忑之心而來,沒想到最終是這樣一個結果,頓時高興起來,趁機說道:“廳長大人,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聽說上面感覺財政壓力太大,所以打算把咱們員警系統分拆開,組建一支稅務員警和一支水上員警。”

  “有這事?”廳長大吃一驚。

  員警署長暗自慶倖,他抱對了大腿,廳長果然不知道這個消息。

  “這個消息是‘那邊’得來的?”廳長神情凝重地問道。

  “是。”員警署長連忙承認。

  “他還說了什麼?”廳長死死地盯著員警署長,他也是個老油條,自然明白員警署長現在告訴他這個消息的用意,這幫傢伙肯定在私底下運作,想要從中謀求一個位子,現在需要他的認可。

  員警署長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門口,開門看了看,然後關上門,在廳長的耳邊低聲說了起來。

  員警署長說得很仔細,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廳長越聽越心驚,這裡面的水實在太深,深到他都不敢往裡面踩。別看他是個廳長,眞的掉進去的話,恐怕也會一下子沒過頭頂。

  不過這裡面的油水也讓廳長口水直流,和走私商人聯手壟斷走私,把走私品變成合法商品,這裡面的利潤簡直難以想像。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件事?”廳長打算攤牌了。

  “這件事想要成功,你的態度非常關鍵,所以我們打算採取股份制,利潤大家平分。”員警署長諂媚地說道。

  “我大概能夠得到多少?”廳長搓了搓手。

  “這我不太清楚。水警隊還沒有成立,甚至連確切消息都還沒下來,不知道會涉及多少部門,既然沒辦法確定分蛋糕的人數,也就沒辦法確定分到蛋糕的大小。”員警署長這一次不敢把話說滿。

  “他要我怎麼配合?”廳長已經動心了,只不過他要知道自己需要付出多少代價?

  “據他所知,水警隊會設一個正隊長和幾個副隊長。正隊長不好說,可能直接從上面派下來,所以我們的目標是至少三個副隊長,我手底下有一個人選了,秘密員警那邊會出一個人,最後一個名額給烏迪內斯。”員警署長道,這是他和拉佩商量的結果,連烏迪內斯都不知道。

  廳長的眼珠子亂轉,他對秘密員警原本頗為排斥,總覺得身邊有這麼一群人很不自在;但是此刻,他突然意識到和秘密員警打交道也不全都是壞事,因為這幫人消息靈通,而且在上面的人脈很廣。

  一想到這裡,廳長立刻走出門口,朝著副官招了招手。

  “您有什麼吩咐?”副官連忙跑過來。

  “這次安東尼•普拉米奧潛逃的事,上面異常震怒,我們必須有個交代。馬文探長申請拘捕令為什麼會延誤那麼久?”廳長板著臉問道。

  “這是有原因的……”副官想解釋,員警系統內部早已經統一口徑,想好了一番說辭。

  沒想到廳長沒等副官說下去,就搶先開口道:“我對任何理由都不感興趣,因為國王陛下是不會在意這些理由的。在這起事件中,有些人的問題很嚴重。”

  副官微微一愣,他不知道廳長為什麼改口風了,心想之前不是說好了,盡可能淡化這件事的影響嗎?

  不過身為廳長的心腹,副官的反應倒也不慢,道:“是的,我馬上去査。”

  廳長搖了搖頭,他知道副官沒明白他的意思,乾脆直接下令:“和這件事直接有關的人全都關押起來,特別是格洛文和馬蒂爾,他們直接交給刑訊官,下班之前我要得到他們的口供。”

  廳長眞的豁出去了,格洛文還好說,和他沒什麼關係,馬蒂爾卻是他的親信。副官不敢有絲毫遲疑,他連忙立正敬禮,大聲說道:“我立刻去辦。”

  廳長走回辦公室,關上門,走到員警署長面前,道:“聽到了嗎?我想他應該能滿意了。”

  “我回去就和他聯絡。”員警署長笑道。

  “這件事了結之後,我想和他見個面。”廳長起了其他心思,既然決定搭上秘密員警的順風車,他怎麼甘心假手於人?

  廳長肯定也要安插人進水警隊,如果有可能,最好把隊長的位子拿到手,在此之前他必須和那邊商量好,沒有拉佩和烏迪內斯的支持,就算拿到正隊長的位子也沒用。

  “我會轉告他的。”員警署長一口答應下來。

  “你去做事吧。”廳長揮了揮手。

  員警署長笑著倒退出去,當他出了辦公室,就聽到外面有吵嚷的聲音。

  “為什麼抓我?”

  “這是誤會,完全是誤會,我要見廳長大人,他會聽我解釋的。”

  只見走廊上有兩個身穿員警制服的人,正被一群員警押著往樓梯口走。看到這一幕,員警署長笑了,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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