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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2 04:20 AM

特別白 -【大明武夫】《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7-1-8 09:15 PM 編輯

【書名】: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內容簡介】:

趙進平凡一生,沒想到在明末有了新的開始

他要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憑手中矛,平萬里河山,這就是大明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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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2 04:24 AM

第一卷 第一章 開始

  「..他們攜帶的火炮威力不足,沒辦法..」

  單人病房中,病床邊的一名中年男子正在認真朗讀。

  躺在病床上的趙進已經極為虛弱,現在的他連轉動下眼珠都很困難,趙進想告訴讀書的那個朋友,這本書他不喜歡,也不想聽對方讀下去,他只想聽這個朋友多講講生活,回憶下當年。

  孤兒院的好勇鬥狠到社會上的努力拚搏,歷經風雨後工作總算有了點起色,然後突發重病,經過幾次不成功的手術後到了瀕死的邊緣一直撲在工作上的趙進發現自己很孤單,孤兒沒有父母,忙於事業沒有成家,也就談不上什麼妻兒,到頭來只有這位來自孤兒院的好友每日探望陪伴。

  趙進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本就不多的生命力正在流失,他不甘心,他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太短了,這太不公平,趙進想要哭,可他現在連眼淚都流不出來,趙進掙扎著說:「我不想死..」

  他用盡全身力氣的這句話在外人看來,只是呼吸略有起伏,然後一切歸於靜止。

  趙進看到自己朋友停下了朗讀,臉上有悲痛的表情,他隱約聽到有人大喊,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然後一切歸於黑暗..

  *********

  「兒啊,你要有個好歹,娘也不活了!」

  聲音好像響在遠處,又好像響在耳邊,死去好像很久,又好像在瞬間之前,趙進猛地反應了過來,自己還活著。

  眼前的確一片黑暗,可那是因為自己閉著眼睛,趙進睜開了眼睛,能睜開眼睛,不是什麼都不能動了嗎?

  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小孩子,身體好像很虛弱,狂喜震驚中的趙進總算意識到不一樣的地方。

  「小進醒了,小進你醒了!」趙進視野裡出現了一張中年婦人的臉,臉色有些黑,看起來很富態,淚水滿面,但臉上卻有狂喜的神色。

  看到這個面孔,趙進心裡油然而生一股親切,虛弱的叫了一聲「媽」,喊完之後不由自主的痛哭出聲,自己又活了。

  「媽?」那婦人對這個稱呼有點錯愕,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想要伸手摸趙進的臉,然後又縮了回去,站起身對著門外扯著嗓子大喊道:「你個殺千刀的,孩子醒了,你還不去請郎中。」

  趙進這才注意到被自己叫「媽」的這婦人頭髮散亂,但還梳著古時候樣式的髮髻,身上的衣服也是古裝,屋子裡的佈置也都和古代影視劇的很相近。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小孩子和自己一個名字嗎?趙進驚訝無比,但馬上就不去理會,管他現在是個什麼狀況,最重要的是自己活著,他「哇」的一聲大哭出聲,淚流滿面。

  那婦人慌不迭坐在趙進床邊,急忙說道:「小進莫哭,剛才那事你快點忘了,想吃什麼,娘給你去做。」

  趙何氏,何翠花,自己的娘親,屠戶的女兒,趙進腦海中浮現出這些印象,他很怕自己的母親,母親很討厭懦弱膽小的孩子,因為這個自己經常挨訓。

  母親臉上的眼淚和醒來那個瞬間的狂喜,自己從未見過,現在的關切和小心更讓自己有些不習慣。

  趙何氏猛地站起來,打開屋門對著院子吼道:「你個殺千刀的混賬,還蹲在那裡發呆,快出去找郎中!」

  突然的動作和大嗓門嚇了趙進一跳,哭聲頓時停住,一股熟悉的感覺從心底升起,這才是自己的親娘,那個風風火火的暴躁婦人,不知不覺間,那個趙進和這個身體從前的記憶已經融合,他有些模糊,不知道那孤兒人生和病床上的彌留真實發生過還是剛才的一個夢。

  他哭聲一停,卻把正在門口大吼的趙何氏嚇到了,急忙回頭看,屋門外更有急促的腳步聲靠近,一名胖大漢子出現在門口,伸頭朝著床這邊看,粗聲說道:「怎麼不哭了,又怎麼了?」

  趙進差點喊出一聲「爸」,想到剛才那聲「媽」趙何氏的陌生反應,他猶豫了下,輕聲喊道:「爹。」

  趙振堂,徐州衛百戶,自己的父親,世襲軍戶,現在的主要營生是..砍頭的..

  想到這裡,趙進腦中突然浮現,趙振堂手持大刀砍下,犯人腦袋落地,鮮血噴出的情景,下意識的被嚇得一顫。

  趙進剛才突然聽了哭聲,趙振堂和何翠花還以為他重新失去意識昏厥,看到他臉色蒼白歸蒼白,身子還在發顫,但保持清醒,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兩個人這才鬆了口氣。

  那趙振堂鬆口氣之後,眼睛又瞪了起來,虎著臉說道:「虧你還是徐州衛的子弟,瞧瞧你那慫包軟蛋模樣!」

  才訓了一句,何翠花頓時暴怒,伸手就把趙振堂推出門去,指著大罵道:「你個殺千刀的,你們徐州衛怎麼了,還不是一群種地的苦哈哈,快去給小進請郎中去,小進真有個閃失,老娘就跟你拼了!」

  那邊趙振堂猝不及防,被何翠花推的向後趔趄幾步,差點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穩住,屋門已經被直接關上。

  「你個婆娘知道什麼,你那殺豬的爹沒教你三從四德嗎?」趙振堂氣哼哼的低聲吼了句,一轉身正看到院子的木架上,自己養的那隻猴子正在慢條斯理的啃果子,絲毫沒被院子裡的鬧騰驚動,趙振堂呸了一口罵道:「早晚把你這個猢猻也一刀砍了。」

  那猴子眼皮都沒抬,趙振堂也沒奈何,這時院門卻被人推開,一個瘦削漢子大步走了進來,這漢子眉眼間和趙振堂極為相似,卻臉色蠟黃,明明走的不快卻有些氣喘,看著就很虛弱,這漢子穿著青色棉袍,上面打著兩個補丁,不過漿洗的還算乾淨。

  這漢子一看到趙振堂就埋怨說道:「大哥,小進才十歲,還是個孩子,你領他去看什麼殺頭斬首,咱們趙家就這麼一根獨苗,嚇出個..」

  「混賬東西,何翠花那婆娘訓我,你也訓我,要不是老子去行刑砍頭,哪有錢給你小子治病,哪有錢吃肉穿衣,徐州衛裡面多少人賣苦力都沒個地方賣去,老子想讓這好日子一代代傳下去,倒被你們數落了沒完了!」趙振堂在何翠花面前還好,跟這瘦削漢子卻沒有好脾氣。

  正罵著,緊閉的屋門又被打開,何翠花站在門口掐腰吼道:「在院子裡喊什麼,快去請郎中,你還有臉和趙振興說這個。」

  老婆一吼,趙振堂也沒了脾氣,轉頭向外就走,趙振興點頭招呼了聲「嫂子」,轉身也是跟上,兩個人還沒出院子門口,就聽何翠花在身後又大聲喊道:「和趙振興一塊去買三斤羊肉,去桂元齋稱斤精細點心,給小進好好補補。」

  兩個人離開院子後,趙振興鬆了口氣,笑著說道:「能吃肉,能吃點心,小進看來沒什麼事了。」

  「沒出息的小崽子,連點血都見不得,等好了,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訓他!」趙振堂嘟囔著說道。

  趙振興扭頭剛要說話,卻是一愣,仔細看看問道:「大哥,你這眼睛怎麼這麼紅?」

  趙振堂連忙低頭,狠狠揉了幾下眼睛,低聲罵道:「進沙子了,你大驚小怪什麼。」

  看著自己兄長逞強,趙振興笑著搖搖頭,不再追根問底

  外面發生的對話,趙進有的聽見,有的沒有聽見,不管那粗壯婦人的吼叫還是那胖大漢子的斥罵,趙進都能從裡面感覺到濃濃的慈愛和關心,這種感覺又熟悉又陌生,上一世作為孤兒的他從沒有經歷過。

  趙進終於從不可思議的驚喜中恢復過來,他知道現在自己是在徐州,但現在是什麼時候,腦子裡面沒有一點頭緒。

  「娘,現在是哪一年?」趙進輕聲問道。

  正在屋子裡忙著收拾的何翠花聽到這個問題,身子一顫,急忙走過來,滿臉都是擔心,仔細看了趙進幾眼,發現沒什麼事之後才鬆了口氣,伸手輕輕撫摸趙進的額頭說道:「真是嚇掉魂了,今年是萬曆三十八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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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2 04:27 AM

第一卷 第二章 爹、娘、叔

  萬曆?萬曆!趙進愣了下終於想明白這是什麼時代,自己來到了明朝!

  *********

  請來的郎中先前給趙進看過,當時斷定趙進活不了多久了,再被叫來的時候很不耐煩,心想這都是父母愛子心切,自己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沒曾想診脈之後發現除了虛弱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郎中也說不出原因來,只能退回診費,捏著鼻子恭祝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被何翠花罵了幾聲庸醫之後狼狽離開。

  三天後,趙進就能下床行走,沒有什麼異樣了,一直在震驚和混沌中的趙進終於搞清了狀況。

  如今是大明萬曆三十八年九月十五,換算成公元歷的話,現在應該十月上旬或者中旬,那一世這個時間段,趙進曾經去徐州出差過,覺得氣候很宜人,只不過中午稍熱,沒曾想這個時代這麼冷,已經下過兩場小雪了。

  父趙振堂,三十八歲,徐州衛世襲百戶,母何翠花,三十六歲,徐州城西何屠戶之女,叔父趙振興,三十六歲,還有自己,趙進,十歲,趙家的獨苗。

  身為六品武官的趙振堂卻在徐州城內做劊子手,前幾天趙振堂領著趙進去看行刑砍頭,那血腥的場面直接把剛剛十歲的趙進嚇得昏厥,郎中診治後活不了多久了,卻沒想到發生了那麼不可思議的變化。

  大明衛所的百戶是正六品的武官,一個知縣才不過七品,這六品武官聽起來很煊赫,實際上卻不值一文。

  如果單管個百戶所,自成小局面,也還有點權力實惠,可徐州衛拱衛徐州,根本沒有分在各處的千戶所百戶所,所以趙振堂這個百戶,不過是個名頭而已。

  徐州衛還是大明開國時候由太祖朱元璋設立的,當年據說也南征北戰,號稱勁旅,可這兩百年下來,當初的悍將精兵已經退化為地主農民,衛所本身就是軍隊屯田,朝廷給圈定一大片土地,衛所的軍戶們在田地上耕種,當初的軍將成了收租經營的地主,而軍戶們則成了種地納糧的農戶。

  說起來,這百戶手裡有一百兵,也就是有一百耕種土地的農戶,手裡能有一百戶人家的地主那可不小了,日子過得一定不差,但帳不能這麼算,首先,軍戶也要繳賦稅,而且除了給官家那份,還要給指揮使以及幾個千戶交,這兩份下去,個人手裡就剩不下什麼了。

  更不要說徐州這邊因為黃河經常氾濫,土質極差,收成也好不到那裡,指揮使和五個千戶一定要吃飽的,在中間的百戶、總旗就落不下好處,成了領人幹活的工頭,也就能維持自家的溫飽,有時候年景不好,上面催逼的緊,自家還要倒貼,這百戶成了標準的苦差事。

  這些事,趙振堂和何翠花經常念叨,從不避開趙進,十歲的小孩子的確聽不懂,但現在的趙進卻能從裡面分析出很多東西。

  「小進,去叫你叔來家裡吃飯,外面冷,你多穿幾件衣服。」何翠花在廚房喊道,飯菜香味已經飄了出來。

  趙進答應了一聲,穿上棉襖出了屋子,走在院子裡,那隻猴子叫了兩聲,像是在打招呼,趙進下意識的對那猴子點點頭,隨即啞然失笑,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當初見到這隻猴子的時候,趙進很是錯愕,他弄不懂一個衛所的百戶為什麼要養隻猴子,如果養寵物的話,養貓養狗都比這個正常,也要省事的多。

  趙進很快就弄懂了原因,自己的父親趙振堂養這隻猴子是為了琢磨,琢磨怎麼更好的砍下人頭,每天都能看到趙振堂用手掌在猴子後脖頸的地方摸索,應該是在研究脖頸處骨節分佈比例。

  想到這裡,趙進回頭看了看自家的宅院,兩進的院子,地方不太大,但很是齊整,一看就是富庶之家的住處,對這個宅院趙進也有印象,是父親趙振堂從一個商人手裡買下來的,雖說因為那商人急著搬家低價轉手,可也要不少銀子。

  一個衛所百戶最多也就混個全家溫飽,那裡住得起這麼好的宅院,趙家之所以這麼寬鬆,是因為趙振堂不靠著衛所的屯田吃飯,而是自己在徐州城內找了差事——劊子手。

  劊子手殺人砍頭,很多人覺得這營生晦氣,而且在知州衙門裡,劊子手連衙役都算不上,連個沒品級的捕快都不如,地位極低。

  但這劊子手卻是個熱門差事,因為行刑殺頭後,衙門會給紅包,人犯親屬會給紅包,甚至有些買血饅頭的也要給紅包,因為劊子手身上有殺氣,百邪辟易,有些做法事的場合也要劊子手到場,這又是一份,這一份份的加起來,每年賺的銀子當真不少。

  這樣的位置,就算位置低,不吉利,也有大把的人想幹,不過八年前徐州城的劊子手突然連續暴死,當時沒人敢接這個活計,而趙振堂抓住了機會,拿出微薄的積蓄,還跟老丈人那邊借了些銀子,找門路送禮,把這個劊子手的位置拿了下來。

  六品武官做不入流的下賤差事,面子上過不去,可日子卻一天天好起來了。

  趙進在路上走得很慢,帶著稚氣的臉上卻有著成年人的思索神情,細看起來很彆扭,趙進這幾天一直是這個樣子,整日裡魂不守舍,讓趙振堂和何翠花擔心的很,以為孩子被嚇壞了還沒完全恢復。

  沒人能想到趙進在回憶,回憶這一世所有能想起的一切,在這個陌生的時代陌生的地方,這一世回憶的一切細節都會給他巨大的幫助。

  儘管才剛剛來到這裡,可趙進卻沒什麼陌生的感覺,他喜歡被父母疼愛的溫暖,喜歡一大家子的吵吵鬧鬧,喜歡這有點破敗有點冷的徐州城,所以趙進很慎重,很仔細,不想放過一切的細節。

  現在的街道上很冷清,快到午飯時間,大家都回去吃飯了,趙進邊想邊走,拐過兩條街,就來到一間商舖的後門,後門敞著,這裡同樣冷清,來過幾次的趙進在門口喊道:「二叔,我娘喊你去家裡吃飯。」

  喊了一句,裡面有人答應一聲,看著那趙振興走了出來,趙振興個子比趙振堂還要高,可臉色蠟黃,走路氣喘,身體很虛弱,趙進知道自己這個叔叔在這家商舖裡給人看門,做點零碎活計賺工錢,不過,趙進自己能推測出來,應該是趙振堂幫忙找的工,衙門裡的人不論地位高低,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小進,身體好點了沒有?」趙振興笑著摸摸趙進的頭。

  那一世,當孤兒的時候沒什麼人關心,成人後更是自己打拼,趙進現在對摸頭還很不適應,下意識的就想躲開,身子顫了下還是忍住,故作天真的說道:「全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趙振興笑著拉起趙進的手,兩人一起向回走去,這行為同樣讓趙進很彆扭,不過他還是忍住了,孩子就要有個孩子的模樣。

  拐上街道,此刻中午時分,街面上卻冷冷清清看不到什麼人,街邊店舖很多都關門上窗,上面貼著封條。

  「泇河一開,咱們徐州的市面就完了。」趙振興長歎了口氣,有些悲涼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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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2 04:31 AM

第一卷 第三章 小胖子陳昇

  這句話讓趙進完全摸不到頭腦,他沒有冒失的去問,只是跟著趙振興向家走去,趙振興骨節很粗大,手上的繭子很厚很硬。

  每戶軍戶的田地都有限,一代幾個孩子,一代代傳下來的,田地根本不夠分的,所以衛所軍戶家裡,除了能繼承軍戶身份的長子之外,次子往往要自謀生路,但趙家這種世襲百戶卻能想想辦法,補個軍戶位置什麼的,不過按照趙進腦海裡的印象,自己這個叔父從小就練了一身好武藝,不甘心在衛所裡過太平日子,十六歲就出去闖蕩,九年前回到了徐州,大家都不知道趙振興在外面遭遇了什麼,只知道他回來的時候,身無分文,而且已經有了舊傷。

  外傷好治,內傷難養,趙振興的傷病讓他不可能有後代,而且身體虛弱,還要定期吃藥,整個人差不多廢掉,也多虧趙振堂做劊子手這個行當,手頭寬裕,能夠時常接濟自己這個弟弟,要不然生活會很淒慘。

  這些話,趙振堂和何翠花經常念叨,何翠花總是抱怨小叔子花自家錢太多,兩口子弄不弄就為這個吵起來,從前的趙進不懂,但現在的趙進卻知道自己母親是刀子嘴豆腐心,說得難聽,卻從沒短了自己叔叔一文錢,每天吃飯都叫著一起。

  「你爹今天在家嗎?」走在路上,趙振興開口問道。

  「早晨就被叫出去了,說是中午回來吃飯。」趙進回答道,都說劊子手晦氣,可城內城外請趙振堂過去的場合當真不少,除了出紅差的時候,很少能閒下來在家。

  剛過了個路口,兩個孩子迎面跑來,一個人十歲左右年紀,比趙進高了小半個頭,白白胖胖,手裡拎著一根木棍,他身後跟著一個很墩實的男孩,大概六七歲的樣子,兩個人長得相似,應該是兄弟兩個。

  兩個孩子跑的氣喘吁吁,看到趙進後,那個胖子一愣,喘著氣招呼道:「趙進,你好了?」

  趙進點點頭,那胖子一舉手中的木棍,笑嘻嘻說道:「下午我來找你玩。」

  還沒等趙進答應,那胖子回頭對他弟弟說道:「二宏,咱們跑快點,午飯回去晚了,不然又要被娘罵!」

  那被叫做二宏的大力點頭,兄弟兩個急匆匆的快跑離開了。

  看了那兩個兄弟的背影幾眼,叔父趙振興臉上帶著笑容說道:「小進,咱們趙家這一支就你一個獨苗,等你長大了也沒個幫扶,要多交點朋友啊。」

  趙進下意識的「嗯」了聲,直到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兩個孩子的姓名,是鄰街陳家的兄弟倆,那胖子叫陳昇,他弟弟叫陳宏。

  這陳昇和趙進從前倒是經常一塊玩,可回憶起來,兩人說不上是朋友,趙進倒是經常被陳昇欺負。

  ************

  吃過午飯,趙進撓著頭從家裡走了出來,滿臉苦惱的回想午飯時的對話。

  他和叔父趙振興回到家的時候,父親趙振堂已經回來了,還買了壺酒,切了點熟肉,看起來上午收入不錯。

  大家落座吃飯,小戶人家沒那麼多講究,何翠花也上席吃飯,不知道怎麼,就說起了趙進的將來。

  父親趙振堂喝了兩杯酒,話有些多:「等小進養好,還是要跟著我出幾趟紅差,把砍頭這手藝學會,以後吃喝花用就不愁了。」

  一提這個,何翠花頓時不願意了,在飯桌上不留情面的吼道:「小進到底是不是你兒子,上次差點嚇出個好歹來,你還想去折騰他啊!」

  還沒等趙振堂說話,何翠花開口說道:「軍戶沒出息,砍頭太晦氣,小進還是要讀書,有個功名光宗耀祖,沒準還能當宰相呢!」

  聽到這話,趙振堂把手裡的酒盅朝著桌上一放,指著趙進說道:「你家屠戶,我家軍戶,先不說這身份不能去考,就算花銀子通了關節,你覺得這小子是讀書的料嗎?私塾念了兩年都,千字經他能背下來嗎?你這婆娘整日裡亂想,功名,功名,想讀書風光,也要看咱們有沒有那福分!」

  趙進只在那裡低頭吃飯,這場合也輪不到他插嘴,從前那個趙進因為是獨苗,從小受家裡人寵溺,養成了個懦弱性子,又因為家裡沒什麼讀書的氣氛,在私塾讀書也是一塌糊塗,不然趙振堂不會琢磨讓他繼承劊子手這職業。

  眼看就要吵起來,一直微笑傾聽的叔父趙振興開口了,他聲音很輕,說得很慢:「大哥大嫂,眼下這個世道,有個好身板,學身武藝才是要緊的,不過這段日子,小進才恢復過來,讓他多出去活動活動,好好玩幾天吧!」

  「學武藝,你倒是學了一身好武藝,你看看你..」趙振堂的話說了一半,就被何翠花用惡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趙振興臉上笑容依舊,伸手摸摸趙進的頭,笑著說道:「小進,多出去活動,多交幾個好朋友,對你將來有好處,明白嗎?」

  趙進之所以苦惱,並不是因為父母的爭吵,實際上這種爭吵趙進感覺到很親切溫馨,有人關心你的將來,為你的將來著急,從前的趙進可從來沒有體會過。

  讓趙進苦惱的是自己將來要做什麼,一個十歲的小孩子不會操心這個,可趙進不同,他有清晰的認識。

  自己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這個機會當然要好好珍惜,那一世從比別人低很多的起點開始刻苦奮鬥,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取得成就和榮耀,但卻半途而廢,萬事終結。

  當年歷史學的很潦草,趙進知道明朝,恍惚聽過萬曆,這段歷史前後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個時代的徐州城又發生了什麼,他一概糊塗。

  這一世要做什麼?趙進還不知道,但他不想和上一世一樣平凡一生,既然來到這個時代,就一定要證明自己來過,在歷史長河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想到這裡,趙進臉上浮現出堅毅的神情,小小的拳頭握緊,正在這時候,聽到後面有人大喊道:「趙進,你出來了!」

  回頭一看,正是上午見到的小胖子陳昇,陳昇後面跟著他弟弟陳宏,小兄弟兩個快步走過來,陳昇滿臉好奇的問道:「趙進,聽我爺爺說你被嚇死了,你怎麼活過來的?」

  「我沒死,就是嚇昏了!」趙進沒好氣的回答說道。

  陳昇手裡還拿著那根三尺長的短棍,他根本不在乎趙進的回答,興沖沖的繼續說道:「走,咱們去武安門那邊玩。」

  武安門?趙進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徐州的西城門,那邊原來有幾個商舖的貨場,現在商舖關門,貨場空地就成了小孩子們的樂園。

  還沒等趙進回答,陳昇拽著他就快走起來,陳昇比趙進高一點,力氣可大了很多,這麼一拽,趙進身不由己的跟著走,那邊的陳宏笑嘻嘻的跟上,趙進又忍不住苦笑,看眼下這個樣子,要功成名就,似乎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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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2 04:34 AM

第一卷 第四章 我和你打

  趙家宅院就在徐州城西,距離那武安門不遠,沒多久就到了那地方,這片貨場空空蕩蕩,很是寬闊,他們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孩子在這裡玩,東邊幾個,西邊幾個扎堆玩鬧。

  記憶中趙進不太喜歡這個地方,因為這裡大家總喜歡打架或者角力,瘦弱的趙進往往很吃虧。

  看到陳昇和趙進來,立刻有幾個孩子打招呼,直接湊了過來,好像大家都知道趙進看殺頭的時候被嚇死了,所以看著趙進活生生的過來,孩子們都很興奮的過來問,還有人以為趙進可能是鬼,讓人哭笑不得。

  這麼折騰了一會,那邊陳昇揮舞了手中短棍,抬高嗓子說道:「我又學了新招式,誰和我比武?」

  圍過來七個孩子,有三個孩子明顯比陳昇年紀大一些,個子也要高,可聽到這個「比武」都向後縮,其他的更不要說,這讓趙進覺得很奇怪,男孩子爭強好勝,比武打架的事情從不落於人後,一說這個應該很多人參與才是,怎麼沒人搭腔。

  其他幾堆的孩子朝這邊看了看,明顯都對「死而復生」的趙進很感興趣,卻對陳昇的「比武」不接腔。

  「誰打贏了我,我明天給他拿芝麻餅吃!」陳昇舉著短棍用更大的聲音吆喝,還是沒人理會。

  這幾天趙進出來進去,一路上看到的成人孩童,大部分都是瘦子,大部分面有菜色,陳昇這樣的胖子罕見的很,其實連趙進自己的瘦弱身體,放在人群中也顯得很健康,氣色很不錯,大部分人都吃不飽,這芝麻餅已經算難得的好東西,貨場上玩的小孩子面黃肌瘦的不少,穿著破衣服的也不少,怎麼沒人眼饞這芝麻餅?

  下一刻,趙進就醒悟過來,不是沒人眼饞,而是根本拿不到,因為還沒人能打贏這陳昇,別看這陳昇白白胖胖,卻十分能打,自從兩年前陳昇在這裡「比武」以來,還沒有人贏過。

  記憶中這陳昇總拿著這根短棍,可他的勝利並不是因為別人空手他拿棍子,有的孩子拿了更長的棍子,但依舊被陳昇打敗,還有十四五歲的半大小子,身高力量都比陳昇強,居然佔不到便宜,久而久之,大家也不願意去接茬了,被打的好疼,還拿不到綵頭,何苦來呢。

  「我捏到他了,不是鬼,鬼是虛的!」有人伸手在趙進胳膊上捏了一下,又有孩子好像發現什麼新玩意一樣指著趙進身後大喊:「你們看你們看,他有影子,鬼不會有影子的!」

  莫名其妙的,沒人理會陳昇,一幫孩子圍著趙進開始研究起來,趙進外表是個瘦弱孩童,但心裡不是,對周圍的舉動不厭其煩,陳宏早就湊過來了,小心翼翼的碰趙進,陳昇也顧不得吆喝比武,滿臉好奇的盯著趙進,看著也要湊過來了。

  趙進感覺很不好,覺得自己好像實驗室裡的小動物,被人翻來翻去的研究,而且被人圍得嚴實,想要衝出去都難,趙進煩躁之下,索性抬高聲音喊道:「陳昇,我和你比武!」

  一聽到這個,圍著趙進的孩童們先一安靜,隨即散開,都用不能相信的表情看著趙進,還有人小聲說道:「趙進,你行嗎?」

  「陳昇打人很疼的..」邊上又有人小聲嘀咕,趙進點點頭,開口說道:「行不行,打過才知道。」

  他也不和小孩子打架,搞什麼過家家一樣的比武,而且趙進知道自己比陳昇瘦弱,打贏很難,但趙進寧可挨打,也不願意再被一幫孩子圍在身邊議論「是人是鬼」,讓人煩躁的要命。

  「趙進你要和我打?」陳昇不可思議的問了一句,隨即興奮的說道:「這裡就你沒和我打過了,你要贏了我,我給你拿芝麻餅,桂花糖也行。」

  趙進只覺得無比彆扭,心想快打完然後跑到別處去玩,他倒沒有直接就跑或者抵賴,他知道那樣會失去朋友和玩伴,趙進還記著叔父趙振興的那句話,要他多交些朋友,來到這個時代,就要適應這個時代,多有幾個同齡人的朋友總是好的,那一世在孤兒院的時候,為了不被欺負,趙進好勇鬥狠,也因為這個沒交到什麼朋友,這個讓他一直很遺憾,趙進可不想犯同樣的錯誤。

  看著趙進點頭,陳昇興沖沖對他弟弟陳宏說道:「二宏,還是你喊開始!」

  孩童們已經閃開了一片地方,其他幾堆少年也都湊過來看熱鬧,陳昇後退五步和趙進拉開距離,雙手握住短棍的下端,緩緩舉起。

  看到這個架勢,趙進立刻覺得不對,陳昇的兩隻小手好像兩個白饅頭,胖胖鼓鼓的,圓臉嘟著,強作一個嚴肅表情,看起來很可愛,但現在的陳昇卻變了一個人,手裡好像不是拿著短棍,而是拿著一把刀。

  趙進頓時明白過來,這小胖子肯定練過,怪不得這麼能打,剛想到這裡,那邊陳宏已經興高采烈的喊了「開始!」

  恍惚間,趙進感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自己在孤兒院在學校經常和別人打架,那時候自己也很瘦弱,想要不被欺負的法子就是先動手,比對方更狠!

  趙進猛地向前衝去,圍觀的孩子們一陣驚呼,他們都以為懦弱的趙進會被嚇住,看熱鬧的孩子裡很多人和陳昇打過,他們都知道,陳昇站定,舉起手中短棍的時候,和他比武的對手往往感覺到害怕。

  陳昇也很意外,他停頓了一下才邁步迎上,陳昇向前邁步,上肢腰背同時發力,手中短棍直劈下來。

  這一棍速度很快,趙進抬起胳膊一擋,那短棍重重的打在小臂上,趙進身子一個趔趄,險些歪倒,左臂疼痛鑽心,好像要斷了一樣,尋常孩童打架,這一下打中,往往不敢再動手,可陳昇動作卻連續順暢,他雙腕一翻,手中短棍朝上撩起來,卻對準了趙進的下巴。

  果然練過,趙進心裡這麼想,動作卻沒停,忍著痛彎腰繼續向前衝,距離不遠,兩步就到了跟前,趙進右拳猛地打中陳昇的肚子,這一拳直接陷了進去,這陳昇還真胖,肚子裡那裡好像有一團棉花。

  圍觀的孩子們又是驚呼,平常和陳昇打,陳昇第一棍劈下來,很多人直接就被打倒了,沒想到趙進居然還能頂住,還能打中那陳昇一拳。

  陳昇肚子挨了一拳,痛叫一聲,孩童動手,喊疼後往往就要認輸或者大哭,可這陳昇居然能忍住,雙手豎著握住短棍,用尾端狠狠的砸向趙進背心。

  「碰」的一聲,趙進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後背好像都麻了,但他也打發了性子,猛地撲了上去,一把抱住陳昇的粗腰,雙腿一蹬,直接把人掀翻在地上。

  到這個時候連驚呼都沒了,整個貨場的孩子們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兩個人倒地,誰也沒想到懦弱的趙進居然把陳昇掀翻在地上。

  翻在地上,陳昇棍子也被摔的脫手,他更沒想到趙進能把自己掀翻,陳昇也急了,伸手就要把趙進從身上扯下來。

  陳昇的手一抓住趙進,趙進就知道不好,這小胖子力氣絕對比同齡人要大,要把自己從身上掀開肯定會麻煩,這一刻的趙進已經忘了,對方就算把自己從身上掀下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此時的趙進已經回到了從前小時候打架的狀態,既然開打,那就一定要贏。

  趙進肩膀猛晃,甩開了陳昇的撕扯,向上一掙,用腦袋狠狠的砸了下去。

  又是「碰」的一聲,陳昇的動作一下子沒力氣了,雙手也不再繼續撕扯,而是摀住了自己的臉。

  趙進剛才那一下頭槌砸中了陳昇的鼻子,雖說力氣不大,沒有砸出鼻血,可卻讓陳昇鼻頭發酸,鼻涕眼淚湧出來,再也沒辦法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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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2 04:37 AM

第一卷 第五章 習武

  「服不服..」趙進險些說出這句話,剛才的打鬥雖然低級,卻讓他好像回到那一世的小時候,反應過來,趙進啞然失笑,纏鬥時候的緊張和狠辣立刻散去,整個人放鬆下來,趙進大喘了口氣,想要從陳昇的身上撐起來。

  廝打的時候還沒感覺,撐起來的時候胳膊用力,剛才被短棍擊中的地方好像斷了一樣,疼得要命,趙進急忙收手,整個人又趴在陳昇身上,那小胖子卻顧不得趙進,只在那裡捂著臉說道:「你耍賴,你耍賴!」

  周圍看熱鬧的孩子本來又是叫好又是驚呼,現在卻一片安靜,這幫孩子都張大嘴看著,滿臉的不可思議,按照孩子們打架的規矩,兩個人都摔倒,在上面的那個算是佔上風,而且誰哭誰輸,現在陳昇捂著臉,趙進在上面,分明是趙進贏了!

  那個平時瘦弱怯懦的趙家小子居然打贏了從沒輸過的陳昇,孩童們一時間都轉不過來,都呆愣在那裡。

  「哇」的一聲,陳昇弟弟陳宏大哭起來,陳宏跑過來抓著趙進向外拽,邊哭邊喊道:「放開我哥哥,放開我哥哥。」

  趙進咬牙忍痛,總算爬起來,陳宏看到他站起,急忙去扶自己哥哥,陳昇已經恢復過來,用袖子在臉上胡亂蹭了幾下,臉上眼淚鼻水混合塵土,弄成了個花臉,看著很可笑,陳昇摸了摸陳宏的頭,甕聲甕氣的說道:「二宏,我沒事!」

  聽到這話,陳宏才不哭了,陳昇這才盯住了趙進,趙進忍不住後退了步,心想這小胖子力氣大會武藝,認真打起來,自己現在這身體根本不是他對手,沒想到那陳昇揉了揉鼻子說道:「趙進你耍賴,比武要你一招我一招的打,不過你還是贏了,我會給你桂花糖和芝麻餅的,到時候咱們再打!」

  趙進想笑,可一咧嘴,手臂和後背一起疼痛,五官跟著扭曲,變成了很古怪的表情,小孩子的想法很天真很好笑,真要動手,還管什麼招式套路,打贏才是真的,不過從這件事也能看出來陳昇的品性不錯,真的可以交朋友。

  那邊陳昇撿起短棍,拽著抹眼淚的陳宏直接回家了,其他的孩童們安靜一會,都朝著趙進湊過來,七嘴八舌的套近乎。

  這場面趙進也明白,打架贏的那個總會被其他人討好,看來從古至今都是一樣,不過他沒心思理睬這些孩童,因為渾身幾個地方都在疼,身上也全是泥土,回家肯定要被母親何翠花絮叨訓斥,想想都心煩。

  如果從前,趙進在貨場上這些孩子中間根本不敢出聲,別人不讓他走就不敢走,可現在,儘管趙進自己注意,開口說道:「我要走了!」,但看在其他孩子眼裡,卻很有主見,很成熟的樣子,再加上剛才打贏了陳昇,誰也不敢說什麼,目送他離開。

  來時三個人,回去的一個人,趙進疼的呲牙咧嘴,他又想起叔父趙振興說的那個「多交朋友」,這幾天下來,從各處趙進都能觀察出來,自己父親趙振堂母親何翠花的脾氣都不怎麼好,萬事覺得自己沒錯,但對叔父趙振興的意見卻很重視,他一說什麼,大家都很認真的聽。

  那一世自己是成年人,也見了許多懂得許多,可那些經驗和能力絕大多數用不到大明萬曆年間,只能多聽多看,叔父趙振興的意見既然被重視,肯定有他的道理,趙進很認真的聽從照做。

  趙家只能算個殷實富戶,軍戶和劊子手的身份很下等,縉紳大戶自然不願意和趙家來往,能在一起玩的也就是貨場上那些孩童,可從前的趙進身體和性格都偏弱,而且很沉默,這樣的作風和那些貨場上瘋玩的孩童根本玩不到一塊,每次去都很被孤立,仔細回憶,還就是那個陳昇每次都主動招呼,一起玩玩。

  趙進又忍不住苦笑,這幾天苦笑的次數未免太多了,先不要說自己耐著性子和小孩子們交朋友,就算自己想要去,從前處的關係這麼差,想要交到朋友可真不容易。

  拐出貨場,穿過兩條街,趙進的胳膊和後背總算恢復了點,擼起袖子一看,左臂上已經被打的青紫,還以為比武不過孩童嬉戲亂打,沒曾想陳昇這小子會武藝,分明練過,看著自己佔上風,實際上自己吃虧了。

  趙進不想琢磨太多剛才的打架,儘管廝打的時候也很激動,他還是準備盡快想明白這一世的目標,然後努力,畢竟趙進已經下定決心奮發,不想像那一世那樣半途而廢,也不想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平淡一生。

  向前走了兩步,趙進突然停下,整個人呆在那裡,趙進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人生目標是什麼還要考慮,但現在要做什麼他已經想明白了。

  要學武,要自強,經過剛才和陳昇的廝打,趙進突然想明白了,現在並不是現代,這裡沒有良好的治安,沒有豐富的物質供應,也沒有完備的社會規則和相對公平的法律,自己不能把那一世的一切來套這裡,對自己最要緊的事情是要自強,首先自己能保護自己,沒有了這個,一切都不要提。

  趙進用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早該想通這個道理,學文走科舉之路,自己上一世學習成績就不行,更不要說學這不同體系下的四書五經八股文章,至於從商做生意,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孩童趙進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貨場,見識淺薄,根本無從下手,現在能做也最應該做的就是習武。

  想到這裡,趙進又想起午飯時叔父趙振興的話語「眼下這個世道,有個好身板,學身武藝才是要緊的」,這句話讓趙進更覺得自己的思路正確。

  這個世道不好嗎?趙進知道萬曆不是明朝最後一個皇帝,明朝後面是清朝,也知道改朝換代的時候天大大亂,但什麼時候才會改朝換代?趙進絞盡腦汁的回憶,隱約記著點東西,那一世在病床上被動的聽了不少書,可記不清楚了。

  渾身髒兮兮的趙進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叔父趙振興那邊,說起來商舖就算沒生意,店裡的掌櫃夥計總應該在,可他叔父所在的那個地方,根本看不到什麼人進出。

  商舖後院門敞開著,趙進看著沒人,直接走了進去,院子裡也不見人,冷冷清清的,趙進也不知道自己叔父在那裡,剛要開口喊,院子北邊的一間小屋門被推開,趙振興從裡面走出來,笑著招呼說道:「小進過來了,來幹什麼?」

  「二叔,店舖裡怎麼沒人啊?」小孩子身份就是有這個好處,想問什麼都能開口。

  趙振興左右看看,笑著解釋說道:「自從開了泇河,就沒什麼人來咱們徐州做生意,這店舖也做不下去,東家去濟寧了,留下這間宅院給叔叔看著。」

  這話趙進聽了不止一次,似乎徐州的市面冷清和開泇河有關係,但現在知道的信息有限,趙進弄不懂是怎麼回事,這幾天儘管活動的範圍不大,可看到街道上的店舖大多關門,一片衰敗景象,感覺就和那一世去過的老工業城市,沒有什麼生氣。

  趙振興已經注意到趙進身上滿是塵土,臉上還有點發青,頓時皺眉問道:「小進,你怎麼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問話裡的關心讓趙進感覺很溫暖,他笑嘻嘻的回答說道:「沒被欺負,我和陳昇比武,我打贏了。」

  聽到趙進的回答,叔父趙振興一愣,又追問道:「開炭廠的那個陳家嗎?」

  什麼炭廠,趙進依稀有點印象,連忙點頭,得到他肯定回應的趙振興更加驚訝,滿臉不信說道:「小進,被欺負了沒什麼,叔叔幫你說理去,可不要和大人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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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6 11:49 PM

第六章 掛在牆上的兩把刀

    「我真的打贏了!」趙進急忙爭辯,事情雖小,可明明做了卻不被人相信,這讓他很不滿。

    發現自己的侄不像說假話,趙振興臉上浮現笑容,摸摸趙進的腦門,溫和的問道:「跟叔叔說說,你怎麼打贏的。」

    小孩打架有什麼好說的,趙進第一反應就是這麼想,但他隨即注意到叔父趙振興眼神很認真,趙進覺得奇怪,不過還是把過程都說了。

    趙振興聽得很仔細,聽到最後臉上露出瞭然的神色,笑了笑說道:「陳家的單刀可是戚家軍的路,陳昇應該從五歲就開始練,居然被你打翻,一來是他沒什麼經驗,二來是小進你居然衝到他跟前近身肉搏,讓他手裡那短棍施展不開。估計下次再打,你就佔不了這麼多便宜了。」

    即便以趙進這樣的歷史水平,也聽說過戚家軍,那可是明朝赫赫有名的軍神戚繼光的軍隊,不過這戚繼光和徐州城沒什麼關係,不知道陳家怎麼和這個有的淵源。

    趙振興笑著繼續說道:「陳昇的祖父做過戚將軍的親衛,借這個關係回徐州得的巡檢差事,他家刀法是戰陣沙場的路,好用的很。」

    說到這裡,趙振興搖搖頭,自嘲說道:「講這麼多幹什麼,你也聽不懂。」

    自嘲一句,趙振興又問趙進說道:「小進,你來找叔叔做什麼,怕打架回去被你爹娘怪罪嗎?不用怕,叔叔給你求情去!」

    戚繼光的親衛,徐州的巡檢差事,這些趙進的確聽不懂,不過他能看出叔父趙振興的心情很好,在這個時候提要求成功的可能會大很多。

    趙進抬頭盯著自己叔父,盡可能做出嚴肅模樣,開口說道:「二叔,我想學武!」

    小孩終究是小孩,做出嚴肅模樣,看在大人眼,卻顯得很可愛,叔父趙振興忍不住笑,剛要逗弄兩句,卻反應過來趙進的話,頓時一愣,開口問道:「小進,你想學武?」

    趙進用力的點頭,他知道成年人不會認真對待小孩的要求,不過今天午飯的時候,趙振興很誠懇的建議父母讓自己學武,而且在記憶,叔父趙振興不止說了一次,只不過父母都不同意,而且從前的趙進怕事怕累,不願意吃苦遭罪,所以也就從沒有做過。

    趙振興盯著趙進看了會,他發現自己侄兒的神情很認真,趙振興神情變嚴肅了些,鄭重問道:「小進,從前你不願意舞刀弄槍,今天怎麼想要學武了?為什麼?」

    「我想打贏別人!」趙進大聲說道,他反應的很快,而且這個理由也比較能讓人接受,什麼「要自強,學從商這兩條路自己很難走」之類的當然不能說。

    叔父趙振興緩緩點頭,男孩打架打贏後,那種得勝的感覺無與倫比,自己侄兒從前懦弱,這次打架碰巧贏了,或許就起了學武的心思,趙振興臉上浮現出笑容,他一直想讓自家的這根獨苗學武,但一直沒成功,哥哥嫂心疼孩不說,趙進自己性也懦弱,對這件事趙振興一直很著急。

    他走南闖北,見識廣博,比一直在徐州沒出去過的大哥大嫂更瞭解這世道,知道身為男丁一定要有一身武藝,要有自保的能力,趙進從小說不上聰明,在私塾讀書很勉強,其他的更不用說,出路也只有學武,但怎麼說都沒人聽,而且孩越大,學武就越麻煩,趙振興心裡一直掛著這事,沒曾想今天趙進自己提出來了。

    趙振興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他拍拍趙進單薄的肩膀,笑著說道:「你只要跟著叔叔好好學,肯定能打贏,但你和叔叔說沒用的,要你爹娘答應才行,今晚叔叔就去找爹娘說,到時候問小進你願意不願意學武,小進你怎麼說!」

    這個套路,趙進當然明白,立刻大聲回答:「我說我願意!」

    趙振興笑著點點頭,又上下看看趙進,搖頭說道:「先去叔叔屋裡,我給你把這泥土擦乾淨了,要不然你回去又要挨罵!」

    趙進心裡鬆了口氣,這次學武的目的達成了,午吃飯時候父親趙振堂說自己叔父「你倒是一身好武藝」,這句話他記得很清楚,學武當然要找有真本事,而且會用心教授的人,自己這個沉穩的叔父就是最好的選擇。

    從前的趙進性怯懦畏縮,來這裡叫叔父趙振興吃飯好多次,卻從不敢進去,現在的趙進卻不在乎,跟著趙振興來到了偏院屋裡。

    這裡地方不大,屋裡有火炕,炕上鋪著狼皮褥,窗紙發黃,不過卻沒什麼孔洞,很是暖和,趙振興讓趙進坐一會,他去打水。

    趙進四下張望,有幾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一根長矛掛在房頂上,這根長矛足有尺多長,一張弓放在炕邊的木箱上,弓弦已經被卸下來,兩根羽箭隨便的擺在那裡,牆壁上沒有貼年畫什麼的,卻掛著兩把刀。

    這兩把刀和這個屋很不協調,一把刀一尺多長,刀身有個弧度,黑色蒙皮刀鞘。刀鞘上有個圓形徽章,徽章的圖案是上面一條橫槓,下面三角形分佈的三個黑點,黑色符號,底襯金色,黑色蒙皮和金色徽章都很黯淡,刀身也很陳舊,另一把刀則沒這麼精緻,甚至連刀鞘都沒有,刀身就用一個袋蒙住,四尺多長,厚背方頭,木柄上用布條纏繞,布條上有些黑紫色的污漬,看著好像積年的血污。

    那長矛和弓箭都是漢家樣式,從前的趙進在各種場合也多次見到,但那把短刀分明是倭刀的形制,是什麼「肋差」,而那柄厚背方頭的刀,趙進也曾經在博物館民俗村之類的地方見過,那應該是西南苗族瑤族所用的刀。

    自己叔父怎麼會有倭刀和瑤刀,在這個時代,很多人一輩都沒離開過家鄉,更不要提什麼各地特產流通,這些相隔幾千里的刀怎麼得來的,難道是倭寇,可那瑤刀怎麼得來的?

    正在那裡想著,趙振興端著一盆水走進來,小孩的好處就是不知道的隨時開口問,別人也不會怪罪什麼,趙進指著牆上那兩把刀,好奇的問道:「叔叔,這是什麼?」

    趙振興瞥了一眼,淡然說道:「那把黑色刀鞘的是倭刀,是那邊的軍將家丁什麼的隨身佩戴的,另一把是瑤刀,是貴州那邊的土司護衛們的。」

    「叔叔,這兩把刀怎麼來的,買的嗎?」趙進故作天真的的詢問,實際上小孩應該問貴州和倭到底是那裡,甚至會問土司是什麼,卻不會問這個。

    但趙進這個問題明顯勾動了趙振興的思緒,趙振興本來彎腰要拍打趙進身上的塵土,聽到這個,身體僵硬了下,到最後輕歎了口氣,沉聲說道:「當年打仗的繳獲。」

    繳獲?單純繳獲一樣還說得過去,但倭刀和瑤刀不會出現在一個戰場上,自己這個叔父,不僅有一身好武藝,還有很多故事。

    注意到趙振興的情緒變得低沉,趙進知趣的沒有再問。

    趙振興給趙進拍打完塵土之後,把沾濕了手巾開始擦拭,趙振興的動作很細緻,長輩的關懷趙進還是這一世才感受到,每逢這種時刻,他就變得很安靜,但趙進也注意到趙振興的身體的確很不好,擦拭衣服這個動作好像都牽扯到什麼地方,讓趙振興時不時的咬牙忍痛。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趙振興才重新露出笑容,對趙進說道:「小進你先回家,和你娘說今晚叔叔要過去吃飯。」

    趙進連忙答應,趙振興又笑著叮囑了一句:「學武的事情你先別說,等叔叔過去了再說。」

    這種辦事的手段趙進當然明白,不過還是用力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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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6 11:52 PM

第七章沒吃虧就好

    看著趙進蹦蹦跳跳的出門,趙振興臉上的笑容消失,轉身關門回到了自己屋,他站在那裡看著牆壁,緩緩伸手,摸了摸掛在牆上的兩把刀,惆悵一會,又長歎了口氣,然後站在火炕上,伸手將那根長矛摘下,提著去了院。

    這商舖現在就趙振興一個人看守,冷冷清清的,趙振興拄著長矛,站在那裡發了好一會呆,才搖搖頭,把長矛平端而起..

    趙進回到家裡後,正看到何翠花在院裡洗菜醃菜,大小壇擺開,木盆裡擺滿菜蔬,何翠花在那裡來回忙碌不停,看到趙進回來,何翠花隨口問了句:「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趙進搖頭,何翠花繼續說道:「屋裡暖和,你進去呆著,娘還要忙。」

    「娘,二叔說今晚要來家吃飯。」趙進說了聲,何翠花點點頭,趙家生活富裕,多一個人來吃飯無非多雙筷,操持起來也很簡單。

    趙進說完就向屋裡走去,何翠花拿起一根白菜剛要扒掉外面的,突然抬頭看著趙進的背影,納悶的自言自語說道:「這孩倒不膩著我了。」

    從前趙進膽小怯懦,整天跟在娘親何翠花身後,他現在雖然努力保持和從前一樣,可很多細微處都已經改變了,這個趙進自己感覺不出,但知莫若父母,何翠花卻有清晰的感受。

    何翠花正在那裡想,卻聽到身邊有動靜,轉頭一看,卻是那隻猴正在木盆裡向外拽蘿蔔,何翠花立刻大吼道:「死猢猻,不要過來搗亂,給老娘滾一邊去!」

    那猴抱著蘿蔔立刻朝著院另一邊飛奔而去,邊跑邊大聲吱吱叫,很是得意的樣。

    在屋裡坐著的趙進聽到了外面這一切,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樣的家庭生活讓他感覺到溫暖,不過趙進很快就把笑容收起來,時間寶貴,自己不能浪費一點,那一世途停止,彌留的時候後悔自己曾經荒廢了時日,這一世不能再那麼做了。

    目前來看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打算進行,叔父趙振興答應教授自己武藝,而且會來勸說自己父母,不過趙進也發現了其他的問題,自己對身邊瞭解的太少了,不僅對這個時代,對住的地方,還有親人和身邊的那些人,自己都瞭解的太少。

    趙進想到一件事,那一世從孤兒院到社會,自己學習不好,也沒有讀太多書,反倒是住院彌留的時候,那位朋友過來陪床,為了緩解他的病痛和無聊,每天都給他讀書,那段時間雖然心煩,不過也被動的讀了不少書。

    現在想想,那些書裡有的沒用,有的卻對現在有大用,可讓趙進痛苦的是,能回憶起來的太少,趙進不敢就這麼放任遺忘,他絞盡腦汁的回憶,想起來點什麼,就要記下來。

    好在從前的趙進上私塾還有紙筆,可趙進不會寫毛筆字,靠著記憶的印象磨墨,然後用一根小木棍蘸著墨汁寫,字七歪八扭。

    折騰了好久,幾張紙都用完,記下的東西卻有限的很,不過拿著黑乎乎的紙,趙進滿臉苦笑,沒曾想記住的都是些西方戰爭史的片段,當初聽的不耐煩,可這些很新鮮,不自主的就記下來,印象也很深,可這些什麼方陣、長戟、火炮之類的東西有什麼用?而且都是片段,根本不成系統。

    這時候天色已經變暗,何翠花把菜弄好了放進壇裡,然後自己出去買了點魚肉,已經在廚房忙碌起來。

    猛聽到院門「碰」的一聲被推開,院裡啃著蘿蔔的猴驚叫一聲,已經竄上了房,何翠花在圍裙上擦擦手,出門去看,還沒到院裡,就聽到她丈夫趙振堂的大嗓門吼道:「趙進,給老子出來,你小子昏了一次,居然還長本事了,居然還敢在外面打人了,混小子,你。。」

    一邊吼,一邊走過來,何翠花本來想要出門對吼,一聽趙進在外面打人,頓時一愣,轉頭看向廂房,心想自家孩病好了以後的確不太對勁,可那個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老實孩居然能打人了,這轉變未免太大。

    何翠花正想著,屋門已經被推開,身形胖大的趙振堂走了進來,手裡拎著兩包東西,兩包都是油紙包著,趙振堂一進屋先抽了抽鼻,納悶的說道:「做肉菜了?今天又不是過節!」

    「振興晚上要過來吃!」何翠花回答了句,然後緊張問道:「小進打人了?怎麼回事?你別吼,別嚇壞了孩!」

    趙振堂一擺手,開口說道:「等下和你說!」

    說完這句,又扯著嗓吼道:「混小子,給老出來。」

    那邊趙進已經苦著臉走了出來,心想小孩打架就是麻煩,難不成還要被父母教訓一頓。

    「陳家大小被你打了?」聽到父親的問題,趙進低頭點點頭,他只能用當年對付老師的手段來對付父親了。

    「真被你給打了?」沒曾想趙振堂又追問了這麼一句,趙進連忙解釋說道:「陳昇說要找人比武,我說我來,然後就把他打倒了!」

    何翠花手放在圍裙上,長大了嘴,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這時卻看到自家男人朝著兒走過去,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小孩打架有什麼..」

    這時候趙進下意識的身一縮,心想這要挨打了。

    巴掌重重的拍在趙進的肩膀,讓趙進身一趔趄,可預想的毆打沒有到來,趙進抬頭一看,趙振堂滿臉笑容,用力拍著趙進的肩膀,大笑著說道:「陳武那小整天和我吹,說他家兒從小習武,將來肯定有出息,還不是讓我兒收拾了,等明天去了衙門,我要好好臊他,你這混小子,得了個病倒是有男孩樣了!」

    看到這幅情景,何翠花也鬆了口氣,想一想後臉上露出笑容,開口卻是叮囑的話:「小進,少和人打架,傷到自己傷到別人都不好。

    趙進連忙點頭應了,趙振堂舉起那兩個油紙包,笑著說道:「回來的時候特意給這混小買了點豆沙團,切了半斤肘花,孩他娘,你拿去收拾收拾!」

    何翠花喜滋滋的接過東西,趙進反應過來了,敢情父母因為自己打架心裡高興,從前的趙進性懦弱,趙振堂和何翠花一方面覺得孩老實讓人放心,另一方面又覺得男孩這麼老實沒個男孩樣也不好,今天知道趙進打架的事情,而且還打贏了,都覺得心裡高興,反正自家孩沒吃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6 11:59 PM

本帖最後由 朱鳳清 於 2013-10-27 12:00 AM 編輯

第八章我要學武

    那包點心直接打開給趙進吃,趙振堂坐在椅上和廚房裡的何翠花閒聊,趙進在那裡邊吃邊仔細聽。

    陳昇的爺爺陳鵬當年跟隨戚繼光南征北戰,戚繼光在薊鎮做總兵官的時候,陳鵬求了個恩情回到故鄉徐州。

    當時戚繼光威權正盛,面不小,幫陳鵬謀了個巡檢的差事,那時徐州還是運河樞紐,每天數不清的人、錢、貨經過,金山銀海一般,這個巡檢也是大有油水,要是沒有戚大帥這樣的背景靠山,這位置根本做不長。

    陳鵬做了四年,戚繼光失勢,這位置也做不下去了,好在他家本地大族,做巡檢這些年又處下了關係,所以即便不做這巡檢,也沒人圖謀他的財產,陳鵬便做了個安穩富家翁,他有一兒三女,女兒都嫁的不錯,兒陳武自己開了個炭廠,徐州城內城外富貴人家,生火做飯都講究用炭,陳武做這一塊生意,也有不少進項。

    有錢無官的人家那就是塊肥肉,陳家很懂這個道理,早早給陳武弄了個衙門捕頭的差事。

    捕頭的位置當然比劊手要高,而且陳家已經算本地土豪,權勢地位自然是趙家遠遠比不上的,因此雖然都在徐州知州衙門裡當差,當然和趙振堂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交集,不過趙振堂還有個徐州衛百戶的身份,說起來也算品武官,在陳武面前也不怯場,一來二去,兩人倒有點交情了。

    這幾天的聽聞,從前回憶,加上趙振堂剛才的解說,趙進腦裡才有個完整的概念。

    「..陳武一個人拿著刀鞘放翻過七八個漕丁,家裡有傳授的,他家大小已經練了幾年,沒想到卻被咱們家小進打翻了.。。」

    趙振堂坐在那裡,興致勃勃的說著,何翠花從廚房裡端出一盤炒菜來,聽到這個笑罵說道:「陳家也沒啥了不起的,你不是也在何家村一個人打走了四個嗎?」

    趙進立刻抬頭,沒曾想自己看著平庸胖大的父親居然還有這等事跡,趙振堂嘿嘿笑起來,搓著下巴上的鬍鬚說道:「沒那本事,也娶不了你。」

    夫妻二人相視而笑,隨即反應過來孩在旁邊,趙振堂乾咳了聲,坐正身體說道:「我這不算什麼,振興那才是了不得,那次我們兄弟和鄰村的人打架,他拿著桿放翻了十幾個..」

    正說著,聽到外面有拍門聲響起,趙振堂一拍手站起說道:「振興來了,我去開門,順便喂餵那猢猻。」

    何翠花搓手也要回廚房,轉身前看了趙進一眼,趙進在那裡消化父母剛才的對話,何翠花卻以為孩被嚇到了,笑著安慰了句:「小進不要怕,男孩哪有不打架的,別打吃虧了就行。」

    這話趙進沒聽進去,他只是在想,自己父親一個人曾經能打過四個,自己叔叔居然一個人能打十幾個,有這樣的底和背景,自己學武還真對了。

    趙振興來到,飯菜擺好,大家落座,趙進打贏這件事讓三位長輩都很高興,趙振堂還特意拿了一小罈酒出來。

    「大哥,我還是覺得小進應該學武,這對他有好處!」趙振興老話重提,一說這個,飯桌上就有點冷場。

    趙進看到父親趙振堂的笑容立刻消失,把酒盅的酒一下干了,何翠花笑容也有點僵硬,轉移話題說道:「振興,餅再不吃就涼了,快吃點。」

    趙振興放下筷,很嚴肅的說道:「大哥,大嫂,徐州城內城外三百里方圓,處處舞槍弄棒,鹽上的,河上的,官家的,莊上的..小進將來不管做什麼,有一身武藝總不會吃虧,最起碼能護住自己。」

    對叔父所說的話,趙進全神貫注的聽著,唯恐漏掉一句,這些東西從前長輩們根本沒在趙進面前說過。

    趙振堂把手酒盅重重的放在桌上,悶聲說道:「學武,學了有什麼用,強身健體嗎?你看看你這一身傷,整日裡舞刀弄槍,稍有個閃失人就沒了,舞槍弄棒的倒是不少,做正行的都是苦哈哈,你就願意小進走歪道?」

    聽著兄弟兩個口氣都變得衝起來,何翠花左看右看,連忙插話打圓場說道:「你們兄弟兩個說這麼多有什麼用,還要看小進自己願意不願意?」

    在何翠花看來,自家兒是個柔弱性,和人大聲說話都臉紅,平時連趙振堂砍頭的那把鬼頭刀都不敢去看,這樣的孩根本不敢學武,問問他,正好堵住小叔的嘴。

    「小進,你願意學武嗎?」何翠花柔聲問道,趙振堂和趙振興兩個人停下了爭執,扭頭看向趙進,叔父趙振興眼神隱藏著一絲笑意,本想自己來問,沒曾想大嫂這邊先開口了。

    趙進左右看看,故意猶豫了下,好讓父母覺得自己最起碼想了想,然後響亮的說道:「爹,娘,我想學武,我想跟著二叔學武!」

    何翠花根本沒想到趙進這麼回答,吃驚的瞪圓了眼睛,連忙說道:「小進別胡說,學武很苦的,你再想想?」

    「娘,我想清楚了,我想跟著二叔學武。」趙進乾脆的回答,趙振興咳嗽了聲,開口又說道:「大哥,大嫂,小進自己都這麼說了,你們怎麼看?」

    「學什麼學,學武沒什麼好下場,小進讀不了書,還能繼承我這殺頭的營生,也能每天吃白面吃羊肉,不比地主差。」趙振堂根本不接茬,只是粗聲說道。

    這場面趙進根本沒辦法插嘴,他肚裡也有大道理,可如果這些不符合年齡的話說出來,沒人聽不說,還會把人嚇到,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後果,趙進其實也覺得奇怪,自己叔父趙振興的理由足夠有說服力了,父母趙振堂和何翠花也不是那種嬌慣孩沒邊的,怎麼就這麼堅持。

    趙振興身向前湊了湊,滿臉懇切的說道:「大哥,咱們趙家的根在徐州衛,身在軍總要有一身武藝,早晚能用得上,沒有好武藝,光想著做行刑殺頭的營生,那不長遠,也沒什麼前途..」

    話沒說完,趙振堂重重拍了下桌,手邊的酒盅都掉下去摔碎,嚇了趙進一跳,趙振堂抬起手指著趙振興,瞪眼吼道:「根在徐州衛,那衛所有什麼,賣兒賣女的你沒見過?讓自己婆娘出來賣的你沒見過?落草的你沒見過?」、

    連問三個問題,何翠花連忙伸手勸阻:「當家的,當家的,別和他二叔吼,讓鄰居..」

    「這沒你的事,老二,我知道你瞧不起我這殺頭的差事,可你回徐州等死,就是這差事賺的錢給你抓藥看病,讓你活到今天,咱們小時候吃飽過幾頓,現在頓頓有肉,靠的就是你哥哥我去砍頭,一身好武藝,那武藝有個鳥用?我從小學的,現在又用的就是砍下去那一下,你學的倒是好,撈到了什麼,生裡死裡小十年,到最後帶著一身傷回來,你想讓小進走你那條路,想都不要想!」趙振堂指著自己弟弟的鼻,吼著說完這番話。

    邊上的趙進目瞪口呆,心想怎麼突然就吵起來了,很少看到自己父親有這樣狂怒的樣,話裡面的內容更讓人琢磨,當年發生了好多事。

    正想著,那邊叔父趙振興慢慢站了起來,趙進心裡一陣失望,心想雙方說僵了,叔父要離開,今晚的勸說恐怕失敗了。

    沒曾想趙振興站起來之後沒有走,反倒盯著趙振堂說道:「大哥,咱們爹娘死得早,你拉扯我長大,我回來後又是你和大嫂照顧我,這個我記在心裡,大哥,我問你一件事,你若是沒這個百戶身份,這個殺頭的營生能做長久嗎?」

    聽到這個,趙進一愣,這問題和自己學武全然不相干,不過道理他能想明白,劊手這差事不吉利晦氣,卻是個肥差,很多人想當,就算你有膽量敢做,也要看你有沒有做下去的本事,趙振堂身為徐州衛的百戶,再怎麼貴武賤,也是有出身有品級的人,別人不敢亂動。

    趙振堂點點頭,趙振興悶聲又問道:「大哥,你怎麼當上這個百戶的,我還要說嗎?」

    本來還要繼續咆哮的趙振堂聽到這句話,立刻沒了脾氣,臉色變幻了一會,到最後長歎了口氣,趙振興繼續追問:「大哥,大嫂,我這個樣,活一天就是一天的造化,我讓小進學武,難不成還是為了我自己嗎?」

    這下何翠花也沒了言語,趙振堂隨手拽過一個空碗,拿起那小壇朝裡倒滿,舉起來一口喝乾淨,低頭看著桌說道:「學,讓小進跟你學!」

    聽到這句話,邊上的趙進鬆了口氣,趙振興點點頭,臉上露出寬慰的神情,剛要說話,卻嗆了一下,用手摀住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趙振興一咳起來就停不下,腰都彎了,臉上全是痛苦神色,趙振堂抬頭關切的看著他,何翠花猶豫了下,還是盛上一碗湯,端過去放在桌上:「振興,喝口湯壓一壓。」

    咳嗽總算停了,趙振興用手在嘴邊抹了下,沙啞著嗓開口說道:「大哥,大嫂,我先回去了,明早給小進預備上練武的行頭,讓他去我那裡。」

    說完離開座位,他想要伸手摸一摸趙進的腦門,可伸出手之後又縮了回來,趙進整個人愣在那裡,連趙振興衝他勉強笑了笑都沒注意到,趙進看到叔父趙振興的掌心全是血污。

    屋裡很安靜,趙振興走到門口的時候,趙振堂才甕聲甕氣的開口問道:「那藥你現在還吃嗎?吃完了我再給你抓!」

    「還在吃,但這藥也就是壓一壓,治不了根本,大哥你不要費錢了。」趙振興回頭說完,轉身出門。

    「小進你去送送你叔。」何翠花總算反應過來,那邊趙振堂又長歎了口氣,把酒碗倒滿,一口氣喝了下去。

    趙進跟著趙振興穿過院,那猴已經鑽進自己的窩裡睡了,院裡很是安靜,按說叔侄二人的目的已經達到,此時應該興高采烈,可經過方才屋那對話,氣氛莫名的很沉悶,一直送到門口兩人都很沉默。

    「小進,你學武就是為了打贏嗎?」在門口的趙振興又問了一個問題。

    趙進想了想,還是慎重答道:「現在我就是為了打贏才學的。」

    聽到這個模稜兩可的回答,趙振興笑了笑,沒有繼續,轉身回屋了。

    等到趙進再回到屋,趙振堂已經喝得滿臉通紅,看到趙進後,趙振堂大著舌頭罵道:「你這樣的孬種也能學武,看個殺頭都要嚇死的貨,早晚要哭著回來。」

    何翠花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催促著趙進快些去睡覺,趙進答應了聲,朝

    朝自己的屋走去,只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歎息「我對不起振興啊!」,然後屋門關上,外面的聲音聽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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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7 12:03 AM

第九章對手難得

    本以為很簡單的家庭會議卻成了這個樣,趙進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家庭裡很多糾葛,很多前因後果自己都不知道,不過趙進也沒什麼辦法,這也是華夏幾千年的傳統,大人的事情從不和小孩說。

    到底父親和叔父當年有什麼事情,因為什麼對不起,趙進就在這翻來覆去的琢磨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的時候,趙進就被何翠花叫起來,洗漱後吃了早飯,然後何翠花拿著一套冬天穿著的厚布短袍套在趙進身上比劃,拿尺標誌,然後讓他脫下來裁剪,趙進頓時明白過來,這是給自己去做練武的衣服。

    何翠花難得的很沉默,只是說了句「你要覺得苦就回來。」

    趙進點點頭,這時聽到外面有劈砍木頭的聲音,趙家日過得不錯,燒柴燒炭都是從集市上買,這時候誰在家裡劈柴,趙進好奇的走出去看。

    打開屋門,卻看到趙振堂正拿著一把大刀砍木樁,那大刀刀身長四尺,刀背一指厚,就是那種行刑砍頭用的鬼頭刀。

    趙振堂的神情很專注,趙進看到那直徑幾寸的木樁上面全是刀痕,刀痕很新,看來都是今早砍的,趙振堂瞥了眼趙進卻沒有出聲,就和昨晚上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趙振堂走向一邊找了個板凳坐下,那隻猴就在邊上,趙振堂用右手撫摸著猴的脖頸,用力很輕,動作很細緻,不過那只活潑的猴卻老實的很,在那裡一動不動。

    就那麼摸了一會,趙振堂又站起來,雙手拿起鬼頭刀,猛地砍向木樁,悶響了聲,旁觀的趙進卻愣住了,木樁上的刀痕都很淺,幾分深淺而已,而這一刀直接劈進了一半。

    趙振堂稍一停頓,手臂回擺,將刀帶出,雙腕翻動,又是砍去,「卡嚓」一聲,木樁已經被砍斷。

    旁觀的趙進張大了嘴,自己父親第二刀準確的砍在第一刀的切口裡,而且兩刀砍斷這麼粗的一根木樁,力度、精度都非同小可,沒想到自己父親居然還有這個本事,這一定也是武技!

    這兩刀砍完,趙振堂有些臉紅氣喘,從懷裡摸出一塊果干丟給那猴,老老實實坐在那裡的猴這才活潑起來,接過果干衝著趙進吱吱叫了兩聲。

    趙振堂等呼吸平穩,走到趙進身旁,趙進心裡有點惴惴,心想自己父親會不會因為昨晚的事情發脾氣,趙振堂盯著趙進看了會,伸手在趙進頭頂摩挲幾下,開口說道:「你既然願意學武,就要下力氣去學,別怕辛苦,如果你受不了跑回來,老子拿鞭抽你回去,你知道嗎?」

    趙進一愣,心想自己爹娘昨晚上的態度和今早的態度都有些微妙,不過對這個問題,他抬起頭大聲的說道:「爹你放心,我會堅持下去!」

    斬釘截鐵的回答,充滿決心的神情,這些趙振堂從沒在自己兒身上發現過,趙振堂愣了下,笑著說道:「你小看了次法場,嚇暈歸嚇暈,倒是比從前有點男孩樣了。」

    又囑咐了一句好好練,趙振堂進屋簡單收拾,出門辦事去了,何翠花在屋裡對趙進吆喝著說道:「等衣服做好了你就去你叔那裡!」

    趙進在外面握緊拳頭揮舞了下,不管過程如何,自己學武的事情成了!

    做完這個動作之後,趙進自己咧咧嘴,心想這才幾天,自己越來越孩子氣了。

    衣服一時半會改不好,趙進無聊的裡外跑動,這讓做活的何翠花很奇怪,原來的趙進喜靜不喜動,病了一場後非但沒有虛弱,反倒歡實了很多,而且飯量也比從前打,膽氣也壯了不少。

    這些事情都是細小的改變,趙進自己以為很注意了,卻沒想到父母的關注更加細緻,這些改變都被他們看在眼。

    在院裡跑了會,看到那隻猴坐在柴垛上左顧右盼,趙進湊了過去,想要試著摸摸這猴的脖頸,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感覺,怎麼自己父親摸了以後就揮出那麼有力的劈砍。

    看父親趙振堂摸的時候,猴很安靜,可趙進剛一伸手,那猴猛地呲牙尖叫,嚇得趙進向後一縮,那猴又竄上了房。

    「小進你不要去招惹那猴!」何翠花的聲音響起,趙進鬱悶的答應,心想這猴居然還看人下菜碟。

    正無聊的時候,聽到拍門聲響起,還有人在喊:「趙進在嗎?趙進在嗎?」

    居然是陳昇,趙進納悶的走過去打開了院門,門口站著陳昇兄弟兩個,不知道為何,弟弟陳宏有點怕趙進,一看他出來就躲到自己哥哥身後。

    陳昇手裡拿著一個紙包,裡面散發出點心特有的甜香味,陳昇看到趙進後就把那紙包遞了過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昨天打輸了家裡不讓出門,這是桂花糖和芝麻餅,你拿去吃。」

    孩童打鬥的賭注當不了真,趙進早把這件事丟在了腦後,沒想到陳昇不光記得,還照做了,這讓趙進對陳昇的印象變好了不少。

    趙進接過紙包,卻看到陳昇身後的陳宏正盯著那紙包,而且在那裡嚥口水,陳家是富戶,不缺這口點心,不過小孩總歸嘴饞,趙進心思一動,直接在門口打開紙包,笑嘻嘻的說道:「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咱們三個一起吃!」

    聽到趙進的話,陳宏立刻伸手抓過去,卻被陳昇重重的打了下,呵斥說道:「別這麼沒出息,咱們家也有,回去吃,這是輸給趙進的!」

    「沒關係,一起吃就是了!」趙進笑著又向前送了送,看到趙進真心實意,陳昇這才猶豫起來,他弟弟陳宏一邊拽他的衣角,一邊眼巴巴的看著他,打開紙包後,點心的甜香瀰漫,他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陳昇這才點點頭,看到自己哥哥同意,陳宏歡天喜地的抓了一塊芝麻餅,一塊桂花糖,就那麼大吃起來。

    陳昇也拿起一塊,桂花糖和芝麻餅加起來才五塊,趙進也拿起一塊,芝麻餅和桂花糖其實做的都很粗糙,和那一世的工業製造品沒得比,不過純天然的材料卻獨有一股清香,趙進也覺得好吃。

    五塊點心,最小的陳宏吃了三塊,在那裡眉開眼笑的,對趙進也不那麼怕了,陳昇擦擦嘴後笑著說道:「趙進你夠朋友,也夠厲害,我在那邊比武,還沒人能打過我,沒想被你打倒了,咱們今天再去比吧,你要贏了,我再給你拿好吃的,你輸了,你也拿好吃的來,你說行不行?」

    小胖很熱切的看著趙進,看到趙進沒什麼反應,陳昇急忙又說道:「咱們比武就行,我輸了我給你拿好吃的,你輸了你不用拿,你看行不行?」

    趙進忍不住笑出了聲,陳昇又急切的說道:「我爺爺說我整天和人亂打,根本沒什麼用,就昨天被你打翻還有點意思,還說,還說..」

    「還說哥哥你以後遇到的比這個更險,所以要多和這樣的對手打!」邊上的陳宏大聲補充說道。

    「對,對,就是這麼說的,只有和你打,我才能變得更厲害!」陳昇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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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7 12:11 AM

第十章天賦

    陳昇的爺爺曾經是戚繼光戚將軍的親兵,那單刀術是戰陣沙場上的武技,叔父趙振興的話讓趙進印象很深,陳昇的祖父這麼講,肯定是有道理的。

    不過趙進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笑著說道:「我今天就要跟我叔叔學武了,沒時間和你打的。」

    聽到這個,陳昇眼睛一亮,上前抓住趙進的手說道:「好啊好啊,等你學了武,咱們兩個比起來更有意思。」

    「我有時間一定過去找你。」趙進敷衍的說道,陳昇卻很認真的說道:「一定要來比武,只要你來,我就給你拿好吃的!」

    兩人從前見面的時候,趙進怕陳昇,兩人之間都是陳昇主導,可經過昨天的比武,不知不覺間,趙進佔據了主導,而且他不經意間那種成年人做事說話的樣,讓陳昇覺得對方了不起,值得交朋友。

    這時聽著院裡何翠花招呼,陳昇和陳宏兄弟兩個手牽手離開,趙進關門回去。

    看到趙進臉上的點心碎渣,何翠花很是奇怪,一邊給趙進換上改好的練武短袍,一邊詢問原因,趙進一五一十的解釋,何翠花給趙進繫上腰帶,笑著說道:「你這孩子說事情也比從前清楚了,這病啊還真都不是壞事。」

    趙進心裡跳了下,知道這是和從前不同的改變,不過母親何翠花沒有糾結這個問題,笑著繼續說道:「陳家總是端著架,卻有一副熱心腸,街坊鄰居幫了不少,他家孩子也不會差,你們要多來往才好。」

    衣服很快穿好,褲腿、袖口和腰間都被收緊,還特意做了幾根布帶到時候綁著,很快就打扮完畢,何翠花最後趙進拽了拽衣服,滿意的笑著說道:「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趙進沒有說話,他在靜靜感受這從未感受過的母愛,何翠花卻沒注意到這個細節,開口問道:「小進,小蘭回來了嗎?」

    小蘭?這個名字被問起,趙進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母親何翠花問的應該是自己的玩伴木淑蘭,雖說趙進從小被嬌生慣養,可趙家也不是大戶豪門,趙進也在外面玩,不過和陳昇那一幫玩不到一塊去,因為性弱溫和,反倒和街坊一個女孩天天在一起。

    那女孩比趙進小兩歲,梳著羊角辮,因為是外地來的,所以沒個玩伴,一來二去和趙進玩在一起,趙進性好,不像大多數男孩整日裡亂瘋,和這個小蘭能玩到一塊去,兩人關係還真不錯,整天不是她找他就是他找她。

    很多事很多人,見過接觸過才會有印象,這幾天那木淑蘭跟著大人回鄉,趙進根本沒放在心上。

    被母親提起,趙進卻有點頭疼,那一世從孤兒院開始一直到最後,也沒什麼和異性打交道的經驗,他知道怎麼和男孩交往,女孩,還是這麼大的小女孩,真不知道怎麼辦?

    不知道怎麼回答,趙進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開口說道:「娘,我爹不是說,不要和她家走的太近嗎?」

    他這麼說,何翠花卻誤會了,笑著伸手掐趙進的臉頰,笑罵道:「你小倒害羞了,她家不好是她家,我倒是想讓小蘭給你當媳婦。」

    雖說這時代成親早,可十歲八歲在一起只能叫過家家,趙進心智雖然成熟,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接話,鬧了個紅臉。

    好在何翠花沒有追問,只是說道:「快去你叔那裡吧!練武的時候小心點,午喊著你叔回來吃飯。」

    趙進連忙答應了聲,轉身快步跑出去,趙家居住的這片在徐州城北關附近,距離戶部山那片區域不遠,算是徐州城富戶人家的聚集地,在這裡跑動的時候,各家出門的人不少,做事辦差,各有去處,等出了這塊區域,進入東剪股周圍,街面上就冷清了很多,店舖商行講究個天亮開張,天黑打烊,但這時候很多沿街的店面依舊大門緊閉,門窗鎖閉,甚至在門前都看不到打掃的痕跡,還有垃圾和塵土,好多天都沒有清掃過的樣。

    徐州的市面在凋敝,趙進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按照自己叔父的說法,這些都是因為開泇河的影響,泇河這個名字趙進都是在這個時代第一次聽到,根本弄不清楚,他準備找機會問問。

    一路小跑到趙振興看守的那個商舖後院,院門開著,不過趙進沒急著進門,而是在門口雙手扶住膝蓋,大口喘息。

    趙進一直沒怎麼鍛煉,又不像其他男孩那樣在外面亂瘋亂跑,所以沒什麼體力,跑這段路不遠,速度也不快,卻把他累的夠嗆。

    他這邊還沒恢復過來,叔父趙振興已經出現在門前,和昨日不同,今天的趙振興也換了一身利索的短打扮,手裡拄著一根長棍,看到趙進在門口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的樣,趙振興臉上的笑容消失,皺眉說道:「小進,你的身板太差了,要練啊!」

    趙進點點頭,既然要學武,就要鍛煉身體,一切從今天開始。

    叔侄兩個走進院,昨天還有些亂的院今天已經被清理乾淨了不少,留出好大一塊寬敞地方,趙振興站在那裡笑著說道:「昨晚回來就喊了幾個人幫著收拾,這還真有點天注定的意思,這院就是上好的練功場。」

    趙進四下張望,心想怎麼不見自己叔父把兵器拿出來,那一世他從小好勇鬥狠,也未能免俗的喜歡各種武俠題材的書籍影視等等,一直想要學武,但小時沒有機會,長大沒有時間,這次能夠學武,而且自己的叔父趙振興明顯不是庸手,讓他很是期待,從昨晚就想著今天要學什麼。

    「先扎馬步!」趙振興的這句話澆滅了趙進的幻想,趙振興先做了個姿勢,然後趙進照做。

    趙振興把手的長棍豎直的插入泥土,指著一個位置說道:「等影到了那裡,你才能停,不然就打手心二十下!」

    說這話的趙振興不是慈祥寬厚的叔父了,而是一名嚴厲的師傅,說完話,還拿起了邊上早就預備好的一根籐條,虛抽了兩下,發出尖嘯,聽到這聲音趙進身一顫,這東西打在手心一定很疼。

    趙進苦著臉紮下馬步,他注意到叔父所指的那個位置,估計要過兩個小時影才回到那裡,也就是整一個時辰,本以為能學些精彩的武技,沒曾想開頭這麼枯燥。

    趙振興搬了一把椅坐在邊上,趙進知道自己叔叔不是擺架,而是身體虛弱,能休息的時候盡量多休息。

    一刻,兩刻,三刻,半個時辰,叔父趙振興驚訝的坐直了身,小孩性活潑,很難沉下心來,扎馬步這種枯燥的訓練很難堅持下來,往往開始一炷香的時候還能像個樣,再長一點時間就受不了了,各種走神,各種變姿勢,趙振興清楚記得自己和哥哥剛學武的時候是什麼樣,頭幾天手和屁股都被打腫了,吃飯靠喂,睡覺趴著。

    之所以選站馬步開始,一方面是循序漸進,另一方面趙振興想給趙進立下規矩,平時自己也很寵著這個侄兒,教授武藝可不能含糊,一定要嚴肅嚴厲,小孩挨了打,就能記住規矩了。

    但沒想到的是,趙進居然堅持了下來,他身已經開始擺動,額頭全是汗水,可這不是在偷懶,趙進一直在堅持,只不過因為體力撐不住才出現這個樣。

    趙振興微微點頭,能有這份心性和堅持,自己侄兒果然有學武的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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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7 12:15 AM

第十一章木淑蘭

    叔父心裡的讚賞趙進聽不到,他現在眼睛已經被汗水糊住,雙腿酸痛到了極點,趙進這個時候感覺不到身體在晃動,他差不多到極限了。

    不過趙進還在咬牙堅持,他早就明白一個道理,不管做什麼都要勤奮刻苦持續才會有所成就,趙進有一個優點,或許是那一世的坎坷經歷養成的優點,那就是能吃苦,能沉住氣,這些在練武上都用到了。

    因為從前好勇鬥狠,想要練出好身體,所以體育課的時候格外專心,趙進清楚記得老師說過的話,人在運動的時候都有一個極限狀態,在極限狀態的時候,整個人好像要崩潰,但撐過這個狀態,身體反倒會穩定。

    趙進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不是極限了,但他希望撐過去就好,就在那裡咬牙的時候,就聽到怯生生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小進哥哥在嗎?」

    趙家叔侄的眼光都看向院門口,一個穿著紅襖的小女孩正在朝裡看,看到趙進之後,兩個眼睛頓時變成了月牙形狀。

    這個就是小蘭,木淑蘭,梳著羊角辮,五官端正,皮膚白淨,胸前掛著一個銀鎖,這幾天過去,趙進越來越熟悉周圍的環境,能從很多細節分析出東西來。

    木淑蘭的家境應該很不錯,這個時候的孩,因為吃不飽穿不暖,大部分都是黑瘦模樣,白淨端正,要很不錯的人家才能養出來,木淑蘭的家境顯然不錯,外地來徐州經商的富戶女兒,這樣的女孩能有什麼問題,不知道為何,自己父親趙振堂要和她家保持距離。

    「小進哥哥,我今天才回來的,趙姨說你在這裡。」說的是官話,卻帶著些山東口音,脆生生的很好聽,趙進還沒答話,只聽到籐條抖動的呼嘯,叔父趙振興說道:「不要分神!」

    趙進身一激靈,連忙端正姿勢,經過這麼一打岔,他的極限狀態已經挺過去了,平穩呼吸,又在那裡站穩。

    看到趙進的樣,趙振興頗為驚訝,沒想到沉住氣這個關頭自己侄兒過了,頂住最疲憊的時刻,這個關口趙進又過了,還真是學武的好苗!

    站在門口的小蘭卻很乖巧懂事,而且這裡她從前和趙進也來過,也和趙振興說過話,木淑蘭又說道:「叔叔,我不說話,就坐在邊上看,好不好。」

    趙振興皺著眉頭剛要拒絕,瞥了一眼趙進,卻改了主意,笑著點點頭,小蘭歡呼一聲,小跑著進了院,找了一塊乾淨石頭坐下,趙振興笑著又開口說道:「小進,你若分神,打手心十下!」

    這麼一個白淨秀氣的小姑娘在邊上,就算不說話也讓人舒服,可趙振興這麼一說,卻成了考驗,趙進連忙凝神專注。

    木淑蘭比趙進還小,站馬步時候人完全是靜止不動的,十分無聊,本以為這個小姑娘看一會就會覺得無聊離開,沒想到這小蘭笑吟吟的坐在那裡,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好像看什麼雜耍一樣興致勃勃的看著趙進,一直等到他站完馬步。

    足足站了一個時辰,趙進雙膝一軟,差點跪倒,邊上觀看的小蘭連忙站起來,好像要跑過來攙扶。

    「讓他自己站起來!」叔父趙振興淡然說道,平時的趙振興很溫和,可此時言行卻有一種不容違背的味道,聽到這話的小蘭身一縮,又坐了回去。

    趙振興眼神一凝,他本以為自己侄兒過一會兒才能站起,沒想到這句話說完,趙進咬牙站了起來,真是有毅力,從前怎麼就看不出他有這份心性。

    「二叔,我想喝點水。」趙進虛弱的說道,剛才出汗不少,水分流失的厲害。

    趙振興臉上有讚許的神情,自己的侄兒沒有求饒訴苦,趙振興伸手指了指院角落,那裡用棉套包著一個水壺,邊上放著碗。

    還沒等趙進動作,小蘭跑到那邊倒了一碗水,小心的端了過來,雙手送過去說道:「小進哥哥,你喝。」

    趙進還真不知道怎麼應對,只能點點頭,接過碗喝起來,這天氣下就算有保溫的棉套,水也涼了,只不過不冰而已。

    小姑娘笑瞇瞇看著趙進,脆生生的說道:「小進哥哥好厲害,我老家那邊的哥哥弟弟,站一會兒都頂不住了。」

    趙進喝完水,小蘭接過碗,從前和現在,趙進都沒什麼和女孩打交道的經驗,這個小蘭之所以和他親近,也是因為趙進性溫順厚道,知道體貼照顧,他不知道怎麼接話,卻注意到小蘭話裡的內容。

    木淑蘭家裡有不少和他差不多大的孩也在練武,趙進順口問了句:「小蘭,你家是那裡的?」

    「說了好多次,小進哥哥都記不住,山東曹州的。」木淑蘭撅著嘴回答。

    還是沒什麼印象,趙進剛要繼續說話,就聽到叔父趙振興開口說道:「小進,那邊最小那個箱,你雙手拿住,平端到胸口二十次。」

    院一邊擺著石鎖,石鎖旁邊還有幾個木箱,從大到小,木箱看著都很陳舊,趙進已經猜到這個是做什麼了,石鎖幾十斤的份量他承受不了,只能從小的做起,那木箱裡應該都裝滿土石。

    趙進過去一提,果然很沉,裡面應該放著石頭,提起來不難,平端到胸口也不難,但二十次就比較困難了,最後幾次趙進臉紅脖粗才算完成。

    叔父趙振興微微點頭,今天的馬步和舉箱,是實實在在的訓練,可也是給自己侄兒出的難題,沒曾想趙進都撐過來了,誰都能看得出來力量不足,但力量不足可以鍛煉加強,毅力和心性卻不是誰都能有的。

    他心滿意,神色卻還是淡淡,那邊小姑娘看到趙進完成,也不用人去喊,自顧自的去倒水給趙進喝,趙振興搖搖頭,開口說道:「先歇一會,然後再站馬步!」

    趙進倒顧不上叫苦,因為小姑娘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什麼濟寧那邊怎麼繁華,吃了什麼好吃的,他只在頭疼休息這段時間裡怎麼應付過去。

    剛才的訓練讓趙進渾身酸痛,聽到等下還要繼續,他沒有隨便找個地方一坐,反倒在那裡活動手腕,抬腿壓腿,然後圍著院慢跑。

    從前的體育課上的比較認真,工作後瞭解一些健身的知識,知道在劇烈運動前後不能馬上靜止,要做些放鬆的運動,準備動作很關鍵。

    叔父趙振興本來想要阻止,可看了會,發現這些看著古怪的動作很有道理,也就由著趙進去了。

    木淑蘭則笑嘻嘻的旁觀,絲毫不覺得枯燥無聊,

    休息的時間不長,很快又是枯燥的站馬步,一個上午很快過去。

    到了午飯的時候,這次趙振興不用趙進邀請,直接領著趙進和木淑蘭向趙家走去,從前小姑娘和趙進一起玩,基本都在趙家吃午飯,這已經成了習慣。

    走在路上,趙進感覺到筋骨酸軟,腳步虛浮,實在是累壞了,他幾乎是拖著雙腿向前蹭,反倒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很高興。

    好不容易蹭到了家門口,趙進聞到了一股混雜著膻味的濃香,家裡應該在燉羊肉,他立刻感覺胃口大開,上午體力消耗當真不小,急需補充。

    他剛跨過門檻,小蘭已經跑進了院裡,脆生生的招呼道:「嬸,我從山東回來了,小進哥哥他們也回來了!」

    要是不知道的人聽到了,還以為趙進和木淑蘭兩個人一起從山東回來,何翠花的大嗓門也響起:「快去洗洗手,幫嬸把碗筷端上去。」

    那邊答應了聲,小姑娘高高興興的去忙了,此時的趙進步邁大一點都覺得肌肉撕裂,疼的呲牙咧嘴,慢走在他後面的叔父趙振興笑著問道:「小進,上午就這麼累,下午還要練,明天還要練,你還想練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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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7 02:25 AM

第十二章堅持

    男孩都願意學武,學之前充滿幻想,可吃苦之後,就未必能堅持下來了,趙振興這麼問也是個試探,如果趙進這時候反悔,趙振興就會講道理給他聽,讓他繼續堅持下來。

    「我會堅持練下去的!」趙進斬釘截鐵的回答,因為聲音大了點,又倒吸涼氣,不知道疼在那裡。

    趙振興一愣,大道理都憋在肚裡,隨即露出微笑。

    有小蘭的幫忙,飯菜很快都擺在桌上,一盆羊肉湯,一笸籮烙餅,還有幾樣醃菜,香氣撲鼻,看起來很豐盛。

    「不用等你爹了,你先吃就是。」看到自己兒子很累很慘的樣,何翠花心疼的說道。

    也是巧,剛說這句話,聽到外面門響,趙振堂大步走了進來,趙振堂看到趙進呲牙咧嘴的坐在那裡,忍不住搖頭一笑,等看到木淑蘭的時候,神色卻冷了下,小姑娘倒是很乖巧的上前問好。

    如果是小孩,不會注意到大人這些微妙的情緒變化,可趙進卻不一樣,他每時每刻都在關注周圍,觀察周圍的細節。

    看到這個,趙進想起從前的事情,隱隱約約記得,木淑蘭家裡來到這邊,是何翠花熱心幫忙找的房住下,而且何翠花很喜歡小姑娘,經常主動讓小姑娘過來吃飯,木淑蘭家裡人整天忙個不停,好像也沒工夫照顧,順水推舟的托付趙家照顧,飯費之類的每月給些銀或者送點特產,大家都不虧。

    不過趙振堂對木淑蘭家裡好像有惡感,私下裡還和何翠花說過,還被趙進聽到「你和他家來往幹什麼,就不怕被牽扯上?」「一個小姑娘有什麼干礙,再說了,這裡裡外外的多少人有關聯,上面那麼多呢,咱家小門小戶的輪不上!」

    當時聽到這個對話不懂,現在依舊想不明白,不過趙進知道這其必然有緣由,不然自己父親不會這麼小心。

    對趙振堂的冷臉色,木淑蘭根本沒感覺,等趙振堂和趙振興、何翠花依次坐下後,她和趙進坐在了下首。

    「大哥,大嫂,小進真應該練武,是個好苗!」一落座,趙振興就開口誇獎,上午趙進的很多表現讓他這個做叔父的很意外,實在是個驚喜。

    趙振堂撕了塊烙餅,沒好氣的說道:「一代代都練,當然是個好苗,可練好了又有什麼用,吃飯吃飯!」

    趙振興一笑,沒有接話,趙進卻想明白了一件事,從刀砍木樁來看,自己父親有武功底,自己叔父更不用說,在這樣的軍戶世家裡,既然代代習武,遺傳下來的身體素質肯定差不多,自己學成的可能也比平常人家大了很多,選這條路果然沒錯。

    小姑娘在趙家也呆熟了,一點也不怕生,甚至還主動替趙進夾菜拿餅,弄得趙進很不習慣,不過這舉動卻讓趙家的大人很高興,連趙振堂臉上都帶了笑容。

    「嫂,小進要練武,吃上就不能省了,要經常給他燉肉喝湯,要不然身子跟不上。」趙振興沉聲說道。

    何翠花在那裡看著大口吃飯的趙進,笑著說道:「這孩平時吃的少,練武倒是吃飯香了。」

    「要不是我做紅差,恐怕就要被這小子吃窮了!」趙振堂始終對趙進練武沒什麼好話,不過也不多說了。

    吃完之後,飯氣攻心,加上上午的疲憊,趙進眼皮開始打架,要放在從前,何翠花就該催他午睡了,不過叔父趙振興卻不答應,讓趙進在街上慢慢走消食,不能坐下。

    何翠花滿臉心疼,就連趙振堂都盯著趙進,看那神色,恐怕趙進要叫苦的話,他立刻能攔下來,趙進卻沒反對,把最後一口湯喝乾淨,撐著自己離開椅,和小姑娘一起出門了。

    既然要學武,那就堅持下來吧,趙進心裡很明白,走到院,能聽到後面的議論「..這才多大的孩,你還真以為能給你做兒媳婦..」「..放在咱家看著也好,她家大人整天不在家,這麼好的小姑娘太容易被拐們盯上了..」

    自家父母還真是熱心腸,趙進邊走心裡邊想,木淑蘭說不上美人胚,說不上傾國傾城,但這麼白淨秀氣的女孩也不多見,家裡沒人管,那些有壞心的肯定會盯上。

    那一世拐賣兒童的事情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家庭,現在這個時代人販是合法的,拐賣兒童的事情肯定更加猖獗囂張。

    上午的新鮮感一去,下午的訓練更加難熬,下午站馬步的時間短了點,不過搬舉木箱時間加長,趙進累的滿頭大汗。

    這麼枯燥的訓練,小姑娘卻一直跟著看下來,她也未必真的感興趣,下午時分,木淑蘭打了幾個哈欠,揉眼睛不停。

    趙振興雖然覺得自己侄兒定力不錯,可有個外人在,總歸分神,他曾經開口說了一次:「小蘭,小進還要練很長時間,你先回去睡覺吧!」

    小姑娘聽到這話後拚命搖頭,急忙說道:「我爹說,一定要跟著小進哥哥,不能一個人亂走。」

    說到這裡,大家也能聽明白了,估計這木淑蘭的爹也是怕孩一個人在家被拐了或者怎麼,索性跟著趙進,趙進整日裡不離家有大人看著,等於木淑蘭也被看管。

    既然這樣,趙振興也不堅持,直接讓木淑蘭進屋睡覺。

    睡了大半個時辰之後,木淑蘭又從屋裡走出來,這次精神好了許多,笑嘻嘻的看著趙進練。

    此刻的趙進已經顧不上這麼多,只在那裡咬牙撐著,希望這一天能堅持完成。

    決心和毅力足夠,可體能終究有限,太陽沒入城牆後,趙進再也堅持不住馬步,直接趴在了地上,嚇了邊上的木淑蘭一跳,連忙過去攙扶。

    看到這景象,趙振興站起身回到屋裡拿了一個葫蘆,遞給趙進說道:「喝吧,小口喝,不要喝得太急。」

    趙進拔掉葫蘆上的塞,喝了一小口發現是鹽水,沒曾想這時代練武的人就知道補充鹽分。

    「今天先練到這裡,晚上回去讓你爹給你鬆鬆筋骨,明天這個時候再過來。」趙振興叮囑幾句。

    今天趙振興本來準備了很多話,自己侄兒如果怕苦,如果不想堅持,如果哭鼻,趙振興都有相應的辦法和大道理,沒曾想趙進就這麼咬牙堅持下來,這讓他很有些有勁使不出的感覺。

    趙進和木淑蘭走出大門口,趙振興把院裡的東西收拾了收拾,剛要準備晚飯,卻想起剛才木淑蘭的那番話,還是走出院,遠遠的跟在兩個孩童的後面。

    一天練完,身體不僅僅是酸疼,直接沒有感覺了,趙進感覺自己的胳膊和腿不是自己的,沒辦法操控,走路都東一腳西一腳的不穩當,如果不是木淑蘭在邊上攙扶,早就摔倒了,在這樣的感覺下,他們根本沒發現身後趙振興在跟著。

    走出這條街,路上行人多了起來,看到趙進的狀態大家都有點奇怪,不過也沒什麼人多管閒事,反倒白淨漂亮的木淑蘭很多人多看幾眼,趙進還聽到有人私下議論「這是誰家的孩,這麼白淨出挑。」

    正在這時候,聽著街道那頭有人吆喝「趙進」,隨即兩個小孩風風火火的跑過來,卻是陳升陳宏兄弟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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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7 02:36 AM

本帖最後由 朱鳳清 於 2013-10-27 02:46 AM 編輯

第十三章  我教你個法子

    說是小孩,實際上陳昇比趙進還要高壯,木淑蘭看到陳宏就笑著去摸頭:「二宏,想姐姐嗎?」

    陳宏在那裡乖乖的點頭,陳昇沒理睬木淑蘭,而是滿臉不高興的對趙進說道:「不是說今天比武的嗎?你一天都沒來,去你家問了才知道你在這邊,走,去打一場。」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怎麼和你打,我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走路都走不動。」趙進苦笑著。

    「就是,就是,小進哥哥練了一天,累壞了。」邊上的木淑蘭幫腔說道。

    趙進這虛弱樣一看就能看出來,陳昇臉頓時垮了下來,滿臉不願意的說道:「我都等你一天了,還特意拿了木刀出來,」

    趙進這才注意到陳昇手的那根短棍,形制已經和昨天的不一樣,短棍差不多是個刀的形狀,而且有個弧度,趙進突然聯想到在自己叔父家看到的那把倭刀,大小不同,形狀很相似。

    看到這個,趙進更不想去比武,且不說沒體力,估計就算體力充足,陳昇拿了趁手的兵器,又不會輕敵,再打起來,自己沒有一點勝算,肯定要吃大虧。

    現在趙進疲憊之極,只想回家吃飯睡覺,剛走了一步,看到陳昇滿臉失望垂頭喪氣的樣,又停住了,笑著說道:「我不和你打,你可以找別人和你比武,昨天那些人裡比我強的不少吧!」

    昨天貨場上那些孩童,比陳昇高壯的也有幾個,就算不和趙進這樣出奇制勝,和陳昇打起來也未必吃虧,陳昇大可以找他們比武。

    一聽趙進說這個,陳昇滿臉無趣,扁著嘴說道:「他們不和我打。」

    那就沒辦法了,趙進搖搖頭準備回家,陳昇在那裡繼續說道:「本來我想先贏弱的,再打強的,沒想到贏了幾個人之後,他們就不和我打了,膽小鬼,真沒意思!」

    聽著陳昇憤憤然的抱怨,趙進笑了,他已經想明白因果,畢竟他也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趙進開口說道:「陳昇,我教你個法,保準有人和你比武。」

    這句話說出,陳昇頓時眼睛一亮,不光是他,連邊上的木淑蘭和陳宏都看了過來,小姑娘也知道陳昇的事情,聽說趙進有法解決,頓時好奇了起來。

    「你拿出糕餅來當獎品,大家都願意和你打的,可一看贏不了你,沒有東西吃不說,還要被你打,誰也不願意上去受苦,你要給他們點甜頭才行。」趙進侃侃而談。

    其他三個孩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儘管趙進盡可能說的簡單,可陳昇、木淑蘭聽了還是覺得很了不起,那一世趙進的工作就是和人打交道,善於揣摩人心,孩童們的簡單心思自然瞞不過他。

    但趙進這一套理論和分析聽到其他孩童耳朵裡,就覺得很有道理,很了不起了。

    趙進繼續說道:「你要是捨得出糕餅,不如讓他們先比,誰贏了就得一份糕餅,然後你和贏家打,如果能贏了你就可以得兩份糕餅,那些人就算打不過你也有糕餅吃,當然願意打。」

    陳昇晃著腦袋在那裡想了會,手中那把木刀猛地向下一揮,握緊小拳頭說道:「你說得對,我明天就這麼幹,肯定有很多人願意和我打。」

    看著陳昇滿臉發光的樣,趙進也覺得心裡高興,索性多說幾句:「如果這樣還沒人和你打,你就這麼做,說誰能打你或者讓你後退,你也給獎勵,這樣大家都覺得拿到糕餅很容易,肯定有人和你比武。」

    陳昇重重點頭,拽著陳宏的手剛要走,卻又想起來一個事情,笑著問道:「趙進聽說你也去學武了,你能打倒我,學武後肯定更厲害,什麼時候咱們再比?」

    「等我不這麼累了,我一定和你比!」趙進笑著回答。

    陳昇拽著弟弟興沖沖的離開,站了這麼一會,趙進倒是恢復了些,和木淑蘭慢慢向回走去。

    走過這條街,木淑蘭盯著趙進說道:「以前從沒發現小進哥哥這麼了不起!」

    趙進覺得有趣,開口說道:「以前覺得我很差勁嗎?」

    木淑蘭下意識的點頭,隨即反應過來,抓著趙進的胳膊亂晃,滿臉埋怨的表情,趙進在那裡哈哈大笑,一天的疲憊都下去不少。

    發生的這一切都被跟在後面的趙振興收入眼,他心裡頗為驚訝,自己侄兒從前在木淑蘭跟前縮手縮腳的,現在卻自然主動,而且能和其他的孩子侃侃而談,以前自己侄兒在外人面前很靦腆拘謹,現在卻放得開了,還有今天練武所發現的,這場大病,自己侄兒還真的因禍得福。

    跟著走到趙家那條街道前,眼看著趙進快要走到門前,趙振興扭頭回轉。

    趙家門前站著一個中年人,身穿皂色的長袍,頭髮簡單束起,看起來和街面上的人很不一樣,可這個打扮又不是讀書人,中年人頗為俊朗,頜下長鬚,很是瀟灑。

    看到這個中年人,木淑蘭甩開趙進,高興的喊了聲「爹」,蹦蹦跳跳的跑了過去,趙進禮貌的打了個招呼,可那中年人卻淡漠的點點頭,領著木淑蘭離開。

    到這時候,趙進才隱約記起來,木淑蘭好像早就沒了娘。

    回家之後,飯都已經做好了,看到趙進整個人都要散架的樣,何翠花又是好一陣心疼,午剩下來的烙餅,何翠花又燉了一碗肉。

    晚飯倒是沒什麼事,趙振堂回來後一起吃飯,看到趙進的疲憊樣,冷笑了句「自找苦吃」,除此之外也沒說什麼別的。

    睡覺前,趙振堂過來給趙進鬆筋骨,趙振堂用力不小,把趙進按的大呼小叫,可弄完之後,趙進感覺到酸疼減弱了許多,看來自己父親這邊也不僅僅只會殺頭。

    弄完後,趙振堂朝著趙進的屁股上狠狠一巴掌,打的趙進痛叫一聲,趙振堂哼了聲說道:「沒個出息,唸書兩年不認得幾個字,一學武倒有了精神,這輩也就是個苦命。」

    看來從前發生了很多事,趙進睡意湧上,眼皮止不住的打架,屁股上那一巴掌都感覺不出來了,這時候何翠花又進了屋,吹熄了燈,給趙進把被蓋到身上。

    趙進迷迷糊糊的問道:「娘,二叔說小蘭到咱家玩是怕拐,什麼是拐?」

    何翠花一愣,坐在趙進的邊上,一邊用手輕拍趙進,一邊解釋說道:「小進,拐都是些殺千刀的雜碎,他們把小孩騙走,賣給別人。」

    趙進說這個,實際上純粹閒談,沒曾想卻把何翠花的話勾起來了:「..拐了孩,你要是賣到好人家去做兒女也罷了,有的賣到火坑裡,有的直接被賣給人做牛做馬,還有的賣給別人當藥,南邊有些畜生..」

    「在那裡聒噪什麼,孩子都睡了!」屋門外面響起趙振堂的低喝,何翠花這才給趙進塞了塞被角走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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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3-10-27 02:44 AM

第十四章 炫技


    居然還賣給別人做藥....
    到底做什麼藥,趙進只覺得很驚悚,可記憶也找不到答案,此時睡意不住上湧,意識越來越模糊,還是睡著了。

    頭天趙進累慘了的樣都被何翠花看在眼裡,心疼的很,一晚上覺沒睡踏實,第二天早早起來,想要看看孩休息的怎麼樣,一起床發現自家男人的被窩也空著,何翠花知道趙振堂習慣早起打熬身體,倒沒什麼奇怪的。

    何翠花輕手輕腳的來到趙進屋,掀開簾一看,發現趙進的被窩也空著,放在箱上的衣服也不見了,何翠花一愣,腦裡禁不住想起昨晚說的拐話題,莫名的心裡就慌了,急匆匆向院裡走,才走到院門口又是一愣,因為趙振堂正站在門前。

    「當家的,孩..」何翠花剛開口,趙振堂就沒好氣的說道:「正在街道上跑呢,病了一場,腦好像燒壞了。」

    正說到這裡,趙進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額頭上全是汗水。

    「當家的,孩子為啥要跑?」

    「打熬身體,自己加練。」趙振堂冷冷的說道,何翠花搖搖頭,伸頭看著趙進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低聲說道:「莫非咱家孩子還真是練武的材料。」

    趙振堂沒有轉身,冷哼了聲說道:「練武有個毛用,代代練武,代代窮。」

    何翠花笑了笑,轉頭回屋去忙活早飯,趙振堂站在那裡沒動,看著趙進從街道那頭又跑了回來。

    徐州秋日早晨寒意很重,趙進卻跑的滿身大汗,從那一世到這一世,昨天趙進還是第一次練武,儘管昨天練的項目很枯燥,可趙進卻敏銳的意識到自己力量不足。

    學武練武沒個好身體一切休提,趙進從前被父母溺愛,身體很虛弱,也沒有什麼速成的法可以改變,只能加大運動量強化身體了,跑步可以全方位的強健身體,趙進對這個記得還算清楚。

    趙進早早起來跑步,跑了第一圈之後,父親趙振堂就站在門前,趙進問好後趙振堂也沒出聲,只是點點頭,趙進悶頭在那裡跑圈,咬著牙跑了小半個時辰,趙振堂一直在那裡看。

    洗漱完畢,早飯已經預備好,身體得到鍛煉後,胃口也變得格外好,趙進大吃了一通,吃完後,小姑娘木淑蘭笑嘻嘻的走了進來。

    「小蘭,你別一個人在街上走。」

    「嬸子放心,都是我爹送我接我的。」

    昨晚趙進說的拐那番話,何翠花直接記在了心裡,趙進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能猜到,自己娘親應該看到聽到很多類似的例,所以一說就緊張起來。

    吃完飯,趙進就要去學武,這次何翠花沒有讓他們兩個小孩過去,而是直接讓趙振堂送他們過去。

    趙振堂依舊沒什麼好脾氣,不過也沒反對,但他們這邊還沒出發的時候,那邊趙振興卻上門來接了。

    叔父趙振興走在前面,趙進和木淑蘭走在後面,趙進看著自己叔父的腰有些佝僂,頭上的白色也很多,看起來比真實年齡大十多歲。

    「小進哥哥,你是不是吃蔥了?」正走著,木淑蘭小聲問道。

    趙進一愣,早起來何翠花用蔥絲拌的醃菜,很開胃的小菜,自己吃了幾口,但吃完後漱口才出來,怎麼小姑娘鼻這麼靈。

    木淑蘭皺著眉頭說道:「真難聞,我家從來不吃蔥的。」

    走在前面的趙振興回頭看了眼,小姑娘嘻嘻一笑,轉開了話題。

    這一天的項目和昨天沒什麼區別,還是馬步,端舉木箱,趙進做起來比昨日輕鬆了點。

    人的身體很脆弱,但人的身體也很強韌,適應性非常強,昨日感覺那麼辛苦,今天就有些習慣了。

    昨天木淑蘭在邊上看的仔細,今天卻一直蹦蹦跳跳,趙進看了幾眼,發現木淑蘭學的好像是舞蹈之類的東西,沒來得及細看,就被趙振興拿著籐條抽了下。

    趙進端正姿勢的時候禁不住納悶,心想那一世孩學舞蹈很正常,可在這個時代,藝術都是倡優所為,地位很低賤,怎麼還讓孩學這個,而且看木淑蘭的父親,和歌舞之類沒什麼牽連的樣。

    不過下午的時候,趙進看到了叔父趙振興的武技,趙振興在牆上點了三個點,每個點都是指頭肚大小,三個點呈一條線,上下排列,間隔幾寸的樣。

    趙振興手平端長矛,站穩之後,雙臂急速擺動,矛尖連續的刺那三個點,沒有一個落空。

    趙進和木淑蘭都看呆了,反應過來後,小姑娘拚命拍手,趙進則連忙恢復站姿,免得被籐條抽到。

    那一世趙進也看過別人用長矛,幾米長的柔軟木桿,在手裡抖的好像風車一樣,十分精彩。

    可眼前所看到的卻不同,趙振興手的長矛木桿硬直,一下下刺出基本看不到什麼抖動。

    趙振興持矛刺擊的時候十分專注,根本沒理會趙進的走神,只看到他後退幾步,大步衝上,他邁步加速加力,到了牆跟前,發力刺出,矛尖準確無比的刺入最上面那個點,矛尖刺入一半。

    趙進突然明白那三個點的意義,這分明是人上身咽喉胸膛小腹的位置,被刺必死。

    趙振興後退的距離越來越遠,人跑動距離越長,身體就越不穩定,就越難刺目標,可趙振興每一下都沒有落空,矛尖沒入牆面也越來越深。

    看人演武,如果是小孩,肯定喜歡那種花哨的,蹦跳旋轉,越像跳舞越精彩,但趙進不一樣,他從趙振興的動作看出了森森殺氣,每一下都沒有多餘的動作,都是用來殺人的技巧。

    不知不覺的,拍手喝彩的小姑娘已經躲到了趙進身後,悄不作聲,她已經有點被這演武嚇到了。

    這就是殺人的武技嗎?趙進看得目眩神迷,正在這時候,趙振興突然停住,單手拿著長矛猛地朝著趙進劈過來。

    長矛在半空畫出尖利的呼嘯,趙進整個人都嚇呆了,其實那矛尖距離趙進足有三尺,可正當面的趙進卻感覺整個人要被劈成兩半,心膽俱裂。

    矛尖還沒碰到地面就被剎住,趙進下意識的後退,腳跟踉蹌,直接坐在了地上,渾身全是冷汗,木淑蘭也被嚇得尖叫一聲,不過倒沒有跑,還記得去攙扶趙進。

    「練武的時候不許走神,下次再這樣,我就用矛桿抽你!」趙振興臉上帶著微笑說道。

    趙進抹著冷汗站起,也不知道怎麼說,心想這樣的事情再來幾次,身體未必變強,精神肯定會被嚇壞。

    趙振興剛要繼續說話,臉上突然出現疼痛的神色,伸手摀住左肋,呼吸也急促起來,趙進剛要上前詢問,趙振興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恢復了正常,笑著說道:「小進你只要這麼練下去,早晚能和叔叔一樣,甚至比叔叔還要強。」

    聽到這個,趙進才明白過來,敢情自己叔父是要給自己立個榜樣,覺得小孩可能受不了這麼枯燥的訓練,才演武給自己看,吸引自己繼續練下去。

    趙進心苦笑,如果不是自己,而是從前那個趙進的話,看到剛才那番演武恐怕就沒有興趣繼續練下去了,那種單調的刺殺根本沒什麼吸引力,只是純粹的殺人技巧而已。

    心裡想歸想,趙進還是關心的問道:「二叔,你沒事吧,看你很疼的樣。」

    趙振興搖搖頭,卻不知道哪裡又疼了下,咬咬牙溫和說道:「沒事,老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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