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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2-17 12:44 PM

橙心 - 床上二分之一【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噢,他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原來當了他四年祕書的她,居然是個美人胚子!
還好還好,昨天晚上他把所有「能做的」都做足了
偏偏她這個「參與者」不但一點記憶也沒有
還要他也跟著「失憶」,簡直讓他的男性自尊大受打擊
更別說她總是為了別的男人,在他的面前哭泣……
她是第一個如此忽略他,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女人
說他趁人之危也好,贏得不光彩也罷
總之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她晉升為他的「女朋友」
他會教她看清楚,愛情只是各取所需的成人遊戲
毋須為誰傷心、難過或者是捨不得
可是當她提出分手時,不想放手的人居然是他……

【出版日期】 2010年08月13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禾馬)

【書系及編號】 紅櫻桃RC67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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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2-17 12:45 PM


第一章

  陽光乍現,暖陽穿透忘了關上的湛黑色窗簾,將春光灑了一地,帶入無限光明。

  這,是個迷人的星期一早上。

  對於認真工作、勤奮向上的任之曼來說,她從沒有星期一症候群,只要能付給她豐厚的薪水,她樂於工作,而且盡心盡力。

  只是,一向充滿自信的小臉上,卻在睜眼的瞬間,揉進說不出的驚恐──

  這裡是、這裡是……這裡是哪裡?

  她凝眸,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緩慢的,用一種幾近烏龜爬行的速度,慢慢的將自己的小腦袋,往另一旁轉去,頓時倒抽一大口氣。

  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到極點!

  任之曼捂著唇,瞠大雙眼看著躺在一旁的男人,連小手都在發顫。

  怎麼會是……她的老闆,衛凡!

  他怎麼會躺在她的床上……不、不、不,她環視四周,訝異的發現,是她躺在他鋪著高級絲質的深藍色床單上,那透涼的觸感貼著她的肌膚,提醒著此時的她,正一絲不掛。

  天啊!她什麼都想不起來……除了雙腿間令人難堪的痠疼之外,她壓根記不起來,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努力在一團混沌裡,試圖理出頭緒。

  花了一會兒的時間,一些片段的記憶開始浮了出來。

  她只記得,昨天是她的生日,而早早通知她必須加班一天的老闆,難得體貼的允了她七點下班,甚至看在她生日還盡責的前來加班,首次願意當司機,打算送她到男朋友居住所在,想給他一個驚喜。

  沒想到,驚喜不成,驚嚇卻來了。

  當她坐在衛凡的車裡,看著男朋友攬著另一個女人,親親密密的從面前走過時,她整個人崩潰了。

  她還記得幾個小時前,男朋友的語氣滿是遺憾,還因為她無法提早下班慶祝生日而忿忿不平。

  當時的她,因為無法確定能完成工作的時間,只說她會盡量準時下班,與他一起慶祝。

  雖然,機會不大,但是她從沒有放棄過跟老闆爭取。

  而她,成功了。

  但是等著她的,卻是這種教人難堪的畫面……

  於是,她跳下車,衝著男朋友就是一個結實有力的一巴掌,用力之猛,把男朋友的臉都打偏了。

  她的老闆第一次看到她失控的樣子,愣了一下之後,很快的從駕駛座上跳出來,試圖將她「架」離原地……

  「想什麼呢?」低沉性感的聲音,搭著寬厚而充滿佔有慾的大掌,結結實實的攬上她的腰,甚至還將臉埋進她的頸窩裡。

  喝!

  任之曼整個人像是被電到了一樣,一雙好看的眸直直瞪著天花板,連轉眸的勇氣都沒有,半晌仍說不出話來。

  察覺到她異樣的沉默,衛凡終於睜開他深邃的黑眸,從她帶著香氣的頸窩抬起頭,看著她僵直的側臉,對著她性感一笑。

  「妳的表情,像是嚇了一跳。」他斯文的咧開薄唇,黑眸似睜未睜的,迷人極了。

  任之曼很慢的點了點頭,還是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她豈只是嚇了一跳,她簡直是要嚇死了。

  「我……你……我們……」任之曼很努力要尋回一直屬於她的冷靜。

  只可惜,她所有冷靜的細胞,在見到前男友另尋新歡的那一刻,全都陣亡了,一點點都找不到。

  「鎮定點。」衛凡的笑容更深,倒是很訝異見到她失常慌亂的模樣。

  仔細算一算,任之曼當他的私人秘書,大概也有四年了。

  那時,她是父親推薦的人選,說是工作能力極強,統整的能力非凡,絕對能在公事上,助他一臂之力。

  那時,早早見過任之曼的他,其實是持不同意見,甚至是極力反對,認為與她共事,會損壞「身心」健康。

  只因為,看慣美女的他,實在不習慣看著一個總是穿著暗沉套裝,戴著黑色寬框眼鏡,甚至還永遠紮著包頭的秘書。

  他聘請的秘書,每個都是豔光四射,集眾人目光於一身,不但出得廳門,甚至還……進得了房門,哪個會像她一樣!

  只不過,父親的一句話,讓他改變了主意。

  父親提及,女朋友可以兩個禮拜換一次,要找多漂亮就有多漂亮,但秘書不同,要的是工作能力,而且必須穩定性強的人,才是最好的人選。

  想起每每秘書離職之後的混亂,衛凡認真的思考了這個問題。

  衝著這一點,他接下這個父親讚賞的秘書。而事實證明,父親說的沒錯,任之曼的工作能力好極了,無怨無悔的在他身邊待了四年,不只是工作能力好,連帶他的「私人領域」,也都安排得好極了。

  所謂的好極了,倒不是她「親力親為」,而是將他的眾多女友,安排處理得極為妥切,他的辦公室裡,不曾再發生之前那種前後女友近乎廝殺的場面。

  為了留住這麼好的秘書,他連著兩年都幫她爭取高額的年終獎金,為的就是怕她離職,他就再難找到像她那麼適任的人選。

  這四年來,他從沒見過她驚惶失措的模樣,就連廠商殺到辦公室來拍桌抗議,都沒能讓她規矩的髮絲有任何的凌亂。

  然而,昨天真是天降紅雨、日落東山,他算是開了眼界。

  他不但見到她脾氣失控的賞了那男人一巴掌,她甚至還搶了他的方向盤,載著他在路上狂飆。

  他從來沒信過神佛,但是昨天他真的是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耶穌、阿拉……什麼能想到的神祇全喊了,只祈求能保住他一條命。

  還好,他的「臨時抱佛腳」奏效,他們成功的停在一家酒吧前,緊急煞車的痕跡約莫有三公尺,他們甚至還「甩尾過彎」的停進停車格中,要不是驚魂未定,他真該替她拍手叫好。

  他什麼都來不及說,便見她衝進店裡,點了最烈的酒,一杯又一杯的往喉嚨裡倒。

  衛凡自認不是什麼有同情心的男人,但是再怎麼說,任之曼也是他的秘書,幫了他不少忙,他也不好把她一個人丟下,只得捨命陪君子,至少別在眼下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

  他一時的「善舉」,只為了替自己的良心規避一些責任,但是,隨著酒錢的迅速累積,事情卻有了驚人的發展。

  他發現她拔下難看的黑框眼鏡,露出一雙出人意料的好看澄眸,整張小臉都變得立體,更別說她的一頭黑髮,散亂中帶著性感,連她的表情都豐沛起來。

  他慢半拍的發現,這四年來,他簡直是暴殄天物,竟然不曾發現她。

  還好!

  還好昨天晚上,他把這四年沒做到的事,全給做、足、了!

  除此之外,他還滿意極了。

  現在的他,很有「再來一次」的衝動。

  只不過,任之曼可沒有他那麼輕鬆自在,驚魂未定的人,變成她。

  這個男人,還敢要她鎮定?

  「我沒有辦法鎮定……」任之曼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迎著衛凡眼中滿意的神情,她很有把他的眼睛挖出來的衝動。

  衛凡一臉無奈,多想勸說她與他融入昨夜美麗綺情的狂歡裡,或許,他去買瓶酒,灌醉她會比較快。

  「任秘書……」他輕輕喊著他一貫喊她的稱謂,隨意撈起她落在胸前的一綹黑髮,往她好看的下頦處滑了滑,帶來一陣酥癢。

  「嗄?」任之曼迎視著他的眼,一眨也不眨,對於他迷人的笑容,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過,衛凡一點兒也不喪氣,對於女人,他可是有自信得很。

  「昨晚的妳,真是美極了,該戴眼鏡的人不是妳,而是我,竟然漏了眼前這一顆明珠。」衛凡低頭輕吻上她的唇,想重溫昨夜的熱情溫存。

  熱燙的溫度傳了過來,任之曼無法控制她的本能反應,雙手一推,長腳一踹,砰的一聲,衛凡整個人被踢到床底下。

  「任、任、任秘書?」跌到床底下的衛凡,語調充滿驚詫,怎麼也沒辦法相信,他竟然被一個女人踹到床底下。

  「對不起,可是……你不應該吻我。」任之曼捂著自己的唇,試圖抹去他留下的溫熱,怎麼都覺得,他們的關係不該是這樣。

  「不應該?」衛凡的聲音揚得更高,不畏懼他一身的赤裸,整個人從床底下跳起來,長腳一跨,隔著被單壓上了她。

  「執行長……」任之曼的手抵上他的胸口,抵抗他的持續靠近。

  只不過,男人與女人的體力,在這個時候就見了真章。

  衛凡緩慢的下傾,她的抵抗產生不了任何的功效,幾秒鐘之後,他的鼻尖幾乎抵著她的。

  「我不該吻妳?」他重複著她的話。

  「當然。」任之曼想也不想的搖頭,用力的提醒他,「你是執行長,我是秘書,我們維持這樣的關係,已經四年了。」

  「當、然?」他的身子傾得更低,終於,他的鼻尖抵上她的,熱燙的氣息拂上她的類。

  「當然!」她更加用力的應聲。

  衛凡的臉色更沉,黑眸像是要冒火了。

  「昨天晚上,妳的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我統統都吻過了……」他指著她的頸際、她的肩膀,甚至長指還隔著棉被停在她的胸口。

  任之曼屏住氣息,一口氣梗在胸口,動都不敢動。

  顯然,衛凡認為她受到的驚嚇還不夠,他的聲音壓得更沉,薄唇甚至貼在她的耳垂旁,將熱氣吹進她的耳朵裡。

  「我還要提醒妳,男人與女人能做的事,我們都做光了。」他的語氣裡滿是得意。

  任之曼的手捧住他的臉,用盡所有的力氣把他的臉撐起來,和他眼對眼、鼻對鼻、口對口。

  「你說的……是真的?」任之曼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以一種很輕很輕的聲音,慎重的問出口。

  衛凡的表情,從來不曾這麼難看過。

  她問他,是真的嗎?

  這代表什麼?

  昨晚的事,她一點記憶也沒有?

  憶起她略顯青澀的反應、低低軟軟的呻吟,她呵在他耳邊,那幾乎化了他骨子的輕喚……

  「這事兒,還能有假?」這些事,她一點都記不得?

  「妳把自己給了我,然後,所有的事,妳沒有一點記憶?」衛凡第一次,有了殺人的衝動。

  任之曼迎視著他的眼,很認真,卻很驚慌的想了半天,腦海裡卻仍是一片空白。

  「我一定是喝太醉了。」她咬咬唇,下了結論,再次肯定喝酒會誤事。

  這個答案一入耳,臉白的不只是任之曼,連衛凡的臉色都白得難看,完全無法接受。

  想起昨夜的「完美演出」,竟讓「參與者」完全沒有記憶,教他情何以堪?簡直是一大污辱。

  不行!他不能接受這個答案,他的一代「英名」,怎能毀在她的手中!

  「任秘書……」衛凡輕喚著她,俊臉上有了堅定的決心。

  「什麼?」任之曼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再來一次吧!」衛凡很慎重的握住她的肩膀,黑眸有著熱切的期待與邀請,等著她的熱情回應。

  殊不知,她的回應再次挫折了他——砰的一聲,他又被踹到床底下。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衛凡用著最快的速度跳上床,一簇火焰跳進他眼裡,他的目光更亮,突然傾下身,迅速地吻住她。

  火燙的舌直接探入任之曼的口中,霸道地享用她的嫩唇柔舌,大掌一點也不客氣的覆上她的胸口,令她的眸瞠到最大。

  這男人、這男人……

  「執行長!」她用盡力氣推開他,偷得一口空氣。

  但,很快的,那口氣又被他給截斷,他的唇再度熱切的吻上她。

  衛凡狂妄的扯開她身上的薄被,用裸裎的上身,將她壓得更緊,狂烈地吻著她,黝黑的大手撫上她雪白的身子,粗糙的指尖擦過粉紅色的蓓蕾,帶來一陣劇烈的顫抖……

  噢!天啊!那是什麼感覺?

  任之曼覺得全身像是被灑了火,順著他大掌「光臨」之處,隨之火燙,更別說那種像是被閃電電到的酥麻,讓她完全使不出力來。

  「不……唔……」她再次認知,這男人的異性緣很好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的吻給人的感覺,真是該死的美好,她只能在他的唇舌刺探間,發出無助的單音,她的拒絕聽來沒半點說服力,反而像是在情人耳邊的呻吟。

  任之曼被吻得喘不過氣,全身都劇烈的顫抖著,感覺到他的堅硬壯碩,正頂著她私密的角落,蠢蠢欲動著。

  就在她快因為缺氧而昏厥時,他終於鬆開對她的纏吻,抵著她的額,偉岸的胸口急喘著。

  「想起來了嗎?」衛凡壓低嗓音,秉持著「雪恥」般的心情,執意要喚醒她昨夜的記憶。

  任之曼也是上氣不接下氣,胸口不停劇烈的起伏。

  想起來?

  她還能想起來什麼?

  除了他的唇,她根本意識不到其他的東西,還能想起來什麼……

  不,或許,她的確還能意識到其他的「東西」——那抵著她雙腿之間的堅硬碩大,又探得更近了,無言的火熱正威脅著她,昭告即將再一次灼疼她。

  不、不行吧!他們不能真的發生那一層關係。

  就算是昨天酒後亂性,那也一次就夠了,她恨不得忘記一切,不需要「加深」她的印象。

  「執行長……」任之曼慌亂地低喊,想要掙扎,卻被他壓得好緊,根本動彈不得。

  「我允許妳叫我『凡』,現在,叫我『凡』……」衛凡抵著她的額低語,大手握弄著她柔嫩的渾圓,刻意摩擦她逐漸變得嫣紅的蓓蕾,因為蓓蕾的挺立,他黑眸中的火焰四迸,讓他更加無法自抑的挑弄著。

  「不……這樣是不對的……」任之曼虛弱的搖頭,努力的扭動身體,卻阻止不了他的侵略,陌生的快感像波濤,洶湧的逸出喉間,竄出驚喘。

  她只能感覺,他正用龐大的身軀壓著她,還用偉岸的身軀磨蹭著她,感受到他身上的熱能包圍著她,教她的心都亂了。

  「就算是不對……也來不及了!」衛凡熱燙的呼吸拂過她的頸間,來到胸前的豐盈上,尋到嬌嫩欲滴的蓓蕾,濕熱的薄唇含上早已尖挺的豐盈,讓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執行長!」她輕呼,全身竄過酥麻。

  「妳真甜……」衛凡低啞的聲音,從咕噥的薄唇裡逸出,熾熱的口唇恣意的在她的乳尖上肆虐。

  快感像閃電,一遍又一遍,令她不停顫抖嬌呼,她駭然的睜大眼睛,想使力推開他,卻又無能為力。

  像是認為這些動作,還不夠喚醒她的記憶似的,他的大掌直接探入她的雙腿間,在少女最私密的芳澤處遊走,指尖輕滑過最細緻的花苞,帶來強烈而直接的刺激。

  長指分開她雙腿間淡粉色的花瓣,溫暖的春潮隨即濡濕了他的掌,她軟弱的劇顫,不敢相信那感覺是來自她的體內。

  恍惚地,有些感覺回來了……那樣的迷亂、那樣的瘋狂……

  的確,她並不陌生。

  就在昨夜,那些親密的接觸與探索,都讓她似有所覺。

  「我記得了!我記得了!一切我都想起來了……」她試圖伸手壓住他的掌,不想讓他繼續,「你可以停下來了!」

  她努力想要阻止他,讓一切停在還能控制的地方。

  不意,那長指原本還在花徑外,揉按著她的花核,這麼一壓,卻直接將他的長指,直接推進了她的花徑裡,被自己牢牢的吸附住。

  「呃……」任之曼因為這突來的侵入而呻吟一聲,小臉上又羞又愧。

  他的長指侵入她的花徑,沒入她的體內,而如此親暱的接觸,竟是她自己施力所致,教人情何以堪?

  此時的她,是拔出他的長指不是,讓他的長指留在體內也不是……

  「如此迫不及待嗎?」衛凡的聲音因為慾望而變得沙啞低沉,她體內的濕滑,喚醒他最深沉的慾望,他的呼吸沉重,看著她嬌媚羞赧的模樣,竟然覺得無法把持。

  「我沒有!」她用力的搖頭,黑髮亂飛,小臉紅得像是著了火。

  只是,迎著他火熱欲燃的黑眸,她卻不知能替自己的行為狡辯什麼,只能怯怯不安的看了他一眼,輕聲問:「你可不可以……挪出去?」

  她的要求,讓他的眼色先是一亮,臉上閃過邪惡的笑。

  「像這樣嗎?」衛凡的眸色更深,雙目裡閃著光亮,緩慢地抽出長指。

  感覺體內的「異物」正緩慢移出,任之曼幾乎是感激的點頭。

  「是、是……」挪出去!快挪出去!

  那樣的感覺太過刺激,加上他又是調情老手,她怕這樣下去,她會完全忘了屬於女性的矜持,讓情況更加複雜。

  只是,在男女關係這一方面,她太不了解衛凡了。

  那長指才退到花徑口,竟又猛地往她的體內刺去,那猛然的侵入,帶來波浪般的歡愉,她的身體無法克制,紅唇忍不住逸出一聲難耐的低吟。

  衛凡輕聲的笑了,語氣裡有著明顯的自滿。

  「妳的身體,比妳的嘴巴來得誠實多了!」他真是愛死了那樣的聲音。

  他那嘲笑的語氣,讓任之曼無法接受,她鎮定心智,澄眸漾出怒氣,瞪著他。

  「執行長,我命令你出去!」任之曼心裡很氣,但身體卻直覺收縮了那纏人的花徑,將他的長指吸納得更緊。

  「命令?」他的聲音微高,濃眉挑起。那樣的濕熱、那樣的緊窒,教他再也無法忍耐,更別說她明顯的挑釁態度。

  「任秘書,妳忘了?我一向討厭別人對著我頤指氣使,妳會後悔說過這樣的話。」

  話畢,不待她的任何抗議,他恣意的揉弄她的花核。

  她的身體閃竄過令人心顫的快感,他的長指或進或出、時快時慢的在她的花徑裡肆虐著。

  快感一陣一陣襲來,一波比一波還要讓人無法自抑。

  「該、該、該死……」任之曼直喘,身體因為他的動作,無法克制的激起劇烈的顫抖,紅唇忍不住逸出一聲又一聲難耐的低吟與詛咒。

  纖指握住他的大掌,陷入他的肌膚裡,原想要制止他,卻只是跟著他移動,倒像是在催促著他似的。

  他的指尖在她的體內反覆的進出,不停的挑動她的敏感神經,擺佈得她魂不附體。

  她想阻止他,但雙手卻使不出絲毫的力氣,一雙眼睛充斥著無助的嬌柔,呼出的氣息滿是動情後的芳香。

  她的反應教他慾望衝動,低頭直接含住她胸前不停輕顫的粉紅蓓蕾,還清楚記得那滋味是多麼銷魂。

  「衛凡!」任之曼一陣輕呼,在他吸吮住她的胸口時,全身像是被驚雷閃過。

  衛凡反覆的吸吮挑弄著,不時輕咬著她,帶給她一種帶著疼痛的極致快感,她被擺弄得全身顫抖著。

  他的長指不停抽弄,歡愉一陣又一陣,他反覆折磨著她,不願停手,她體內的快感不停攀昇,幾乎就要到達臨界點了……

  突地,他停下所有的動作,一雙黑眸有著動情的痕跡,卻也有著逞強的壓抑,直視著她的眼。

  任之曼無法解釋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只覺得自己被推到半空中,上不去,卻也下不來。

  「你、你……你到底……」任之曼喘著、顫著,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的長指在她身體裡,動也不動的,像火,燃不著,卻也滅不掉。

  他挑釁的看著她,淡淡的丟下兩個字──7

  「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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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2-17 12:46 PM


第二章

  任之曼瞠大眼,聽著他那驚世駭俗的兩個字——求我。

  像是怕她沒聽清楚似的,他又說了一次。

  「求我!」衛凡的臉上有著苦苦克制的汗水,卻也有著邪惡的笑,「我只是想證明,昨晚並不是我強要了妳。」

  任之曼啞口無言,難以相信他竟然用這個理由,用這個卑劣的行為,來證明他那可笑的想法。

  「求我!」衛凡又命令了一次,黑眸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語音低啞的期待著,「求我進入妳,求我滿足妳……」

  她真美。

  尤其是此時緋紅的臉、水霧的眸、紅嫩嫩的唇……

  這一切,他都想要。

  最重要的是,他不願意雲雨過後,她又一副不認帳的嘴臉。

  這樣的「屈辱」一次就夠了,他衛凡在女人堆裡暢行無阻,無法忍受再一次的失敗。

  求?

  求他繼續?求他進入她?

  不!不不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麼可怕的字眼……

  任之曼拚命的搖頭,咬著唇,不知哪來的勇氣,猛地一退開,讓他的長指離開她的花徑,停止他幾乎讓她魂不附體的親密褻玩。

  「夠了!夠了!一次的荒唐就夠了!」任之曼的理智終於戰勝激情,她整個人從他的身下抽開,隨手拉來棉被,遮住剛被熱烈吻過的胸口,刻意不去理會雙腿間,那明顯的空虛,以及不被滿足的慾望。

  聽到她堅定的拒絕,加上她「身體力行」的退出動作……就算是被人終止了幾千萬的訂單,衛凡都不曾這麼驚詫過。

  這個任秘書,真是好樣的!

  不但在他「蓄勢待發」的時候,將他一腳踢到床底下,又在他被撩撥到「山洪爆發」前夕,說他們不該繼續荒唐下去。

  她又打敗了他一次。

  「任之曼,妳太過分了!」衛凡對著已躲到床畔另一角的任之曼狂吼,全身的肌肉緊繃,黝黑的肌膚上都是壓抑的汗水。

  任之曼捂著耳朵,聽著總是從容優雅的執行長,失控得像是受傷的暴龍,對著她又叫又跳。

  好吧!她承認,她是不該火燃了之後退開,但……那火又不是她放的,她好生無辜。

  「那……我幫你找陳小姐來?」任之曼很盡職的在慌亂的腦子裡,努力找出能幫他解決「問題」的方法。

  「妳把我當什麼?」求歡不成的野獸?還是情慾燒腦的淫蟲?

  她的熱心沒有安撫他,反倒讓他更加失控。

  「就……」任之曼啞口無言,總不能對著失控的執行長說,他的反應就跟一隻無法成功交配的熊沒兩樣。

  「我只是想幫你解決問題。」任之曼好生無奈,對於眼前的狀況,她同樣倍感無助。

  「有誠意解決的話,就躺下!」衛凡開始後悔剛才的執拗,他如果剛才不喊停,他早就成功的讓她在身下呻吟,哪還能在這裡跟他耍嘴皮子。

  「不不不……」任之曼的頭搖得像博浪鼓,一點兒也不怕扭了頸子,這樣的解決方法,她沒有辦法接受,「執行長,你一定要冷靜下來。」

  眼前的情況荒謬得可以,他們兩個竟然隔著一床棉被,討論著「床事」是否繼續。

  只是,衛凡再怎麼說,也是在情場上翻滾過的老手,暴躁的情緒,終於慢慢平緩,他的呼吸漸漸恢復,只有黑眸裡的光,仍隱約能看出火苗的殘影。

  「妳確定……要繼續拒絕我?」衛凡話中有話的開口。

  「當然。」任之曼否定得沒有任何的疑慮。

  她的話慢慢的滲進他的耳朵裡,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許久之後,他終於再開金口,「好!」

  「真的?」任之曼的澄眸散發出愉快的光芒,「我可以走了?」

  「對。」衛凡點頭,「妳可以走了。」

  他的語音才落,就見任之曼像是虎口餘生一樣,整個人從床上跳下來,將昨晚四散的衣物拾好,直接衝進浴室,砰的一聲關上門。

  衛凡的視線未曾離開過她,他臉色凝重,仍為了慾望遭到壓抑而不滿,腦海中開始打起報復的鬼主意。

  沒花太久的時間,任之曼便衣衫整齊的走出浴室,戴回她的寬框黑眼鏡,紮起她整齊的包頭,又恢復到那個無趣的秘書身分。

  「那……執行長,我們……辦公室見。」任之曼努力維持她的冷靜。

  衛凡只是點頭,並沒有說話。

  那套黑色無趣的套裝,再也遮掩不了她的美好,他整個腦子裡,都是她完美潔白的無瑕曲線。

  任之曼點點頭,移開腳步往門口走去,驀地又回過頭。

  「昨晚的事……你不會說出去吧?」要不然,她就得打算再另尋出路了。

  「當然不會。」衛凡沒打算砸了自己的招牌,讓眾人知道他昨天幹了一件多糗的事。

  「那就好。」任之曼高興而愉快的露出笑容,還帶著笑意的對他揮了揮手說再見。

  她的笑容,看來真是刺眼極了。

  衛凡的臉色再難看不過。

  她是第一個如此忽略他,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女人……

  如果只是裝腔作勢,那他還能不以為意,但是,這個「任秘書」,是真的不把他當一回事,甚至還十分討厭與他牽上邊,沾染上關係。

  好!很好!

  那他會讓她知道,這件事不是她說了算,而是他來做決定的!

  ※※※※

  任之曼離開衛凡的家之後,先回家洗了個澡,梳洗過後才出發到辦公室。

  從浴室的鏡子裡,她能清楚看到她的頸際、肩胛,都有陌生的紅痕,她很清楚那是誰的「傑作」。

  想到昨夜的荒唐,任之曼還是忍不住的紅了臉。

  還好那些事沒有再繼續,更何況,以執行長風光的花名簿看來,昨晚的那一筆應該很快就會被蓋過去,她實在不需要太過擔心。

  幾個深呼吸之後,她拿起桌上的公文夾,開始處理今天繁重的工作。

  她是個秘書,是個負責國內外進出口貿易的總公司秘書,業務涵蓋數個國家,時常從早忙到晚,把所有公事初步分類整理,理出事情輕重緩急,好讓衛凡處理事情起來,能事半功倍。

  她對自己的工作能力很有自信,這些年來,她幾乎不曾犯錯……呃!當然,如果能不發生昨夜的事,那她的工作日誌裡,還真的不曾有過缺點。

  只是,想到昨夜,她仍不免頹然。

  她的清譽、她的完美紀錄,都被昨晚給破壞了,要不是李師成那個混蛋,她也不會醉成那樣,鑄下大錯。

  說到李師成,竟然連通電話都沒打來……咦?不對,她的手機呢?

  任之曼拿出慣用的環保肩袋,仔仔細細的翻了一遍,卻始終沒有找到她的手機,抽屜裡、櫃子裡都不見蹤跡,到哪兒去了?

  任之曼撫著下頦,決定撥打電話,依聲尋找可能的下落。

  電話撥通後,任之曼提神靜聽,突地大眼一亮,只因為她聽見熟悉的響鈴聲。

  熟悉的鈴聲慢慢變響,任之曼的黛眉微微蹙了起來。

  那鈴聲……怎麼是從門外傳進來的?

  她才轉頭,答案倏地揭曉,專屬秘書室的門被推開,衛凡走了進來,他的手裡正握著她的手機!

  任之曼倒抽一口氣,隨即聯想到是怎麼回事,她一個箭步衝上去,搶了手機就往身後藏。

  尷尬,真是尷尬極了。

  「執行長……呃!謝謝。」任之曼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尷尬的垂眸轉身,慣性地迴避著他的眼神。

  衛凡的視線始終跟著她,見到她垂下眼,見到她潔白的頸項,自然也見到她頸際上,屬於昨夜他熱情的痕跡——

  昨夜,那銷魂的一夜。

  光是看到那潔白的側頸,衛凡幾乎就精蟲充腦,有著把她壓倒在辦公桌上的衝動。

  他想,鐵定是今早的壓抑造成的詭異後遺症,才會讓他一見到她,就想剝光她的衣服。

  這個仇,非報不可,而且是……馬上!

  衛凡緩步來到她的身邊,不懷好意的低下頭,用呼吸撩撥著她的肌膚,輕輕的在她的耳邊,用著低啞的嗓音低喚著她的名字,「之曼……」

  他的黑眸裡有著光亮,傾近她仍被寬框眼鏡遮去的美麗臉龐,試圖對她調情。

  只是,那禁忌般的低語滑進任之曼的耳朵,讓她像是被針刺到一樣,整個人跳了起來,不偏不倚的,就撞上了他的鼻子。

  「該死!」衛凡疼得俊臉全皺在一起,他直起身來,黑眸緊閉,薄唇不停吐出低咒。

  「噢……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任之曼捂住唇,不知所措且面帶愧疚。

  「妳為什麼反應這麼大?」衛凡壓住了對她大吼的衝動。

  她的邏輯反應與其他女人完全不同,他原本以為她會害羞的小臉低垂,羞澀的不敢迎視他的雙眼,沒想到她又猛地「攻擊」了他。

  「我……我只是……很不習慣你這樣叫我,用你平常的語氣,叫我『任秘書』就好,而不是……那種會讓人雞皮疙瘩落一地的喊法。」差點撞歪他好看的鼻樑,任之曼雖然滿心愧疚,但仍私心認為,那是他自找的麻煩。

  只不過,她拐著彎、釐清責任的說話方式,衛凡聽出來了。

  「妳的意思是說,錯的是我?」衛凡的聲音壓得更低,危險的氣息潛伏。

  「當然不是,執行長。」任之曼沒忘記這裡可是辦公室,他是長官,連續加了她兩年豐厚年終獎金的長官,得罪不起,「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保持距離。」

  他們該保持良好的上司與下屬的距離,應該保持那種冷漠淡然,交代公事般平淡的語氣。

  「哈!」衛凡的反應更直接,是一聲從鼻子裡嗆出來的不屑氣息。

  經過昨晚的「貼身肉搏」之後,她還要保持距離?

  這個女人!

  這個小小的,他看了四年都不入眼的小秘書,竟然跟他說,他們應該要「保持距離」?

  夠了!真是夠了!

  他如果不能成功扭轉她視他如蛇蠍的想法,那他就不叫衛凡!

  「記得我早上說過什麼嗎?」衛凡端起她美麗的下頦,伸手拿開那一副礙眼的寬框眼鏡,低頭凝視著她。

  「呃……我不太記得。」任之曼尷尬的開口,搖搖頭,試圖甩開他的掌握,卻無法如願。

  這麼近的距離,會讓她聯想到那不該發生,卻又真實發生的荒唐事,她的腦袋沒有辦法正常思考。

  「我說……」衛凡一寸寸貼近,近到他的唇幾乎碰上她的肌膚,熱度都襲上了她的頰,鼻尖甚至磨蹭上她的,「我最討厭別人對我頤指氣使。」

  「我沒有。」任之曼還是拚命搖頭。她只有一條命,可沒打算玩完,「只是……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太近了嗎?」

  「太近?」衛凡重複著她的話,看著她因為些許不安、困惑,氣息顯得有些輕喘的紅唇,他的薄唇邊有著抹邪惡的笑。

  她覺得太近了?

  老實說,他覺得一點也不!

  他的雙眸裡有著情慾的痕跡,還有著男性的狂妄,幾乎想低頭直接吻住她誘人的唇……

  突地,門上傳來輕敲,助理秘書直接推開門,走了進來。

  「任姊,這份文件我打好……」小青一邊低頭整理文件,一邊走進門來,才抬頭,就訝然的看見她的主管任姊,與她主管的主管——英俊挺拔的執行長,正以一種詭異的方式面對著。

  周圍迷幻的氣氛倏地被打斷,任之曼立刻回過神來,想也不想的推了他一把,奪回他手裡,屬於她的眼鏡。

  「我只是眼睛進了眼睫毛,執行長正在幫我……呃!處理。」任之曼慌亂的腦子裡,只能想出這麼一個破綻百出的理由。

  「原來……」小青怔怔的點點頭,在小腦袋瓜裡思考著,英俊挺拔的執行長,什麼時候有閒情逸致幫誰「處理」眼睫毛過了?

  任之曼咬唇,一把接過小青本欲交進來的文件,趕忙推她出辦公室,接著神色一正,決定跟衛凡把事情說清楚。

  「執行長……」她深吸了口氣,把眼鏡戴回鼻樑上。

  「衛凡。」他無禮的糾正,得到她一個白眼。

  「執行長──」她又重新培養情緒,才開口,又被打斷。

  「叫我衛凡,我早上說過了,我准妳這樣叫我。」衛凡環起手臂,看了她一眼,似是檢視什麼,半晌後,還是伸手拔走她鼻樑上的眼鏡,「我昨晚檢查過妳的鏡片,妳根本沒近視。」

  「執行長!」任之曼真是受夠了,「你今天怎麼回事?不是說了昨夜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嗎?為什麼不停的提起?而且……我戴眼鏡是礙著你了嗎?」

  偉凡看著手中的黑框眼鏡,幾秒鐘之後,慎重點頭。

  「是的,它的確礙著我了!」遮住那麼美的一雙眼睛,真是罪過。

  「你!」任之曼氣得差點揍他兩拳,最後還是壓抑下來,對著他伸手,「把眼鏡還給我。」

  衛凡看了手中的眼鏡一眼,又看著眼前氣得小臉翻紅,活像顆鮮嫩欲滴水蜜桃般的小臉,澄眸發亮,可比夜空星子的雙眼……

  他決定了,不要繼續讓她「有礙觀瞻」下去。

  啪的一聲,他直接折斷眼鏡,毫不客氣的朝桌邊的垃圾桶一丟,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後,眼鏡不偏不倚的落入垃圾桶裡,準確度之高,他簡直想替自己拍手鼓掌。

  「那是我的眼鏡耶!」任之曼倒抽一口氣,看著他一氣呵成,完全沒有愧疚的折了她戴了七、八年的眼鏡,直接往垃圾桶裡丟。

  「你憑什麼這麼做?」她雙手扠腰,一時之間倒忘了上下之別。

  「我今晚請妳吃飯吧!」衛凡完全不理會她的憤怒,把話題一轉,也跟著把腳跟一旋,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所為無他,因為再這麼盯著她看,他不只想折了她的眼鏡,他還想扯下那難看的包頭,搞不好連那礙眼的黑色套裝都不會有太好的下場……

  「七點,就七點吧!那時妳的工作大概也差不多做完,可以安心的享受我們的晚餐。」他回眸,對著她微笑,覺得她冒火的眼睛真是太漂亮了,他一點兒也不後悔剛才這麼做。

  「可惡!」任之曼很有把手裡文件夾丟出去的衝動,情緒化的衝著他的背影補上一句,「我不吃,我餓死也不吃!」

  就在衛凡關上執行長辦公室的門時,他聽到門外傳來陌生壓抑的低咒尖叫,他忍不住的勾起笑痕。

  原來,他的小秘書,失控之後還挺有人性的。

  ※※※※

  失去那副眼鏡,任之曼覺得沒安全感極了,回到座位上一坐,由衛凡送回的手機,突地就響了。

  她拿起手機一看,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號碼——咦?是衛凡!

  「執行長,你沒看到桌上一大疊需要你簽署同意的文件嗎?」她冷著聲音,努力遵守該有的「分際」,努力將欲之千刀萬剮的憤怒,壓在胸口之中。

  她的長官今天實在是太閒、太閒了,閒到忽視他們只隔一道門,而他們的桌上甚至還有不用花錢的辦公室分機,但他,竟然無聊到打電話來騷擾她。

  「有,當然有。」衛凡好整以暇的把文件拿出,語音裡滿是笑意。

  「我只是打電話來通知妳,有個姓李的,據說是妳前男友的那個男人打過電話來,我替妳解決他了。」衛凡的態度,還有著幾分自滿。

  任之曼愣了一下。

  「他什麼時候打電話來的?」算他還有良心,也不枉費她死心塌地守了他那麼多年,如果他真是打電話來道歉的,那她或許還能考慮原諒他,

  「他昨晚就打電話了,大概打了十幾通吧!」衛凡偏頭算了算,「最後我接得煩了,直接跟他說我們正在『忙』,他就再沒打電話來騷擾了。」

  什、什麼?

  任之曼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半點禮貌都不顧的直接掛了衛凡的電話。她查閱手機上昨晚的已接來電,一通一通,真的都是李師成的手機號碼。

  這下……這下真是跳到河裡也洗不清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還真是一身腥,他們兩個一個半斤,一個八兩,也沒資格氣李師成什麼了。

  總歸一句,都是衛凡的錯!

  他簡直是趁人之危到極點,半點便宜都不放過,今天,她算是認清楚他!

  然後,電話又響,她得連吸幾口氣之後,才能不口出惡言。

  「執、行、長,你又有什麼事要交代?」任之曼咬牙切齒,所有的自制都被丟到九霄雲外。

  「只是跟妳確定一下,晚上七點,不要忘了。」衛凡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電話的那一端傳來,在她還沒發火前,就先掛了電話,存心挑戰她的極限。

  任之曼不停的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卻還是壓抑不住那一波波湧上的憤怒,終於,她如他所願的喊了他的名字──

  「衛、凡!」她用盡力氣,隔著門大吼。

  她跟他槓上了!

  ※※※※

  衛凡今天很忙,他有三個會要開,有兩個重要的國際電話要聯絡,他可能會忙到沒有時間吃午餐,不過想到晚上有趣好玩的那一餐,他可以忍下。

  只不過,正當他在準備資料,離第一個開會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時,有個不速之客出現了,而且,還是他能力特強的「任秘書」帶進來的。

  「報告執行長,您早上有交代,請我幫您約陳小姐共進晚餐,我約了,而且,我連午餐都幫您約好,知道您滿心想念著陳小姐。」任之曼笑得再燦爛不過,決定全心反擊。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橫豎任之曼是豁出去了。

  他不讓她好過,她也不會盡是挨打,她會讓他知道,得罪秘書可不是一件聰明的事。

  給他享盡四年的安穩日子,他大概忘了被眾女人圍剿的可怕記憶。

  衛凡的濃眉微挑,沒想到,她會來上這麼一招,替他約來既煩又盧,沾上身就甩不掉的陳家大小姐。

  「凡,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沒想到……」陳淑悅滿心歡喜,在接到任秘書電話時,還以為是她聽錯,「我很樂意跟你吃飯,午餐、晚餐,哪一餐都行。」

  衛凡唇邊是一陣乾笑,只怕他的胃口沒她那麼好。

  他瞪了任之曼一眼,少了那副眼鏡,她整個臉都活潑起來,他可以看清楚她眼裡的頑皮、她唇邊的得意,還有那微嘟帶笑的紅唇。

  她以為她贏了?

  衛凡冷笑一聲。這小女人太小看他了,在女人堆裡打滾這麼久,他又怎麼會是省油的燈。

  突地,衛凡對著任之曼露出迷人而體諒的笑容,不知怎麼著,他的笑容,讓任之曼全身竄過一陣冷意。

  他噙著迷人的微笑,一步一步朝任之曼走來,伸出他的手臂,攬住她的肩膀,令她倏地一愣。

  「之曼,妳這麼做,真是太不應該了。」他不再生疏的喊她「任秘書」,反倒親暱的直呼她的名字。「之曼」這兩個字,他像是喊上癮,語調格外親暱,暗示兩人關係匪淺。

  任之曼一僵,當然,身邊的陳家大小姐也是一愣。

  「嗄?」任之曼怔愣的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笑得不懷好意,「我做了什麼?」

  「雖然我已經選擇了妳,但妳也不該這般招搖過市,甚至刻意在陳小姐面前示威,叫她白跑一趟……」衛凡嘖嘖搖頭,「妳明知道我今天已經在餐廳裡,替我倆訂了位。」

  此時就算是有顆石頭丟過來,正中她的眉心,任之曼都不會像現在這般訝異,張口結舌。

  他陷害她!他竟然這樣陷害她!

  「不是這樣,不是他說的這樣。」任之曼對著已經一臉青白,怒氣在眉間燃燒的陳小姐直搖頭。

  陳淑悅怒火中燒,看著眼前兩人一搭一唱,自己則被耍得團團轉。

  「他都把話說白了,妳還想否認?」陳淑悅氣得頭頂直冒煙。沒想到她抱著愉快的心情前來,卻碰了一鼻子灰,被人當笑話看。

  「陳小姐……執行長說的不是……」任之曼此時真是欲哭無淚,一山還有一山高,她小看了衛凡這個男人。

  「還叫什麼執行長,我記得,妳昨晚還親暱的喊我『凡』……」衛凡火上潑油,存心叫陳淑悅氣壞,當然,氣炸的還有另一個。

  這不要臉的傢伙!

  「你閉嘴!」任之曼氣得一雙大眼冒出火光,恨不得用她殺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戳出幾個洞來。

  她想使個陰招,沒想到,他竟然來了一記回馬槍,當場就插進她的胸口。

  不知兩人之間暗潮洶湧,陳淑悅憤怒的看著任之曼,像是也想殺了她。

  「哼!任秘書真是真人不露相,殺人不帶血……」陳淑悅的臉色難看得很,尖銳的目光在兩人的臉上轉來轉去,「都敢叫衛凡閉嘴,妳還敢說你們沒關係?還敢否認妳今天不是存心給我難看?」

  「陳小姐,妳真的得聽聽我的解釋……」任之曼以手遮臉,承認這一仗她輸了,還一敗塗地。

  「沒有什麼好講的,任大秘書,這筆帳,我跟妳記上了!」陳淑悅憤恨的瞪了她一眼,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出辦公室,還不忘用力的關上門。

  「你真的很過分!」大門一關,任之曼就衝到衛凡的面前,食指差點插進他的鼻孔裡。

  「別忘了,先打壞主意的可不是我。」衛凡聳了肩,一臉坦然的提醒,「我只是以眼還眼,做出適當的還擊罷了。」

  他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開什麼玩笑,他衛凡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要不然,怎麼能在商界佔有一席之地?當他的秘書這麼久,她還不了解他嗎?

  「別忘了,晚上七點喔!」衛凡仍不改其色,優雅從容的邁步走回桌邊。

  任之曼更加惱怒,卻只是敢怒不敢言,但也不願就這麼吞下悶虧。

  「執行長,當你的秘書四年,你一向公私分明,你應該不會想在這時候,讓你的『英名』毀於一旦吧?」她先捧後損,就是要出一口悶氣。

  「哈!」衛凡冷笑一聲,不以為意。

  他的英名,早在她說不記得昨夜發生過什麼事時,就已經毀過一次,他不介意再來一次。

  「今晚,是公事,妳得列席,招待這位公司的重要人物。」他語帶保留,先以公事壓人。

  任之曼美眸怒火亂迸,只差沒在衛凡的身上燒出一個大洞。

  「好,她就等著瞧瞧,今晚要招待的是什麼重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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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2-17 12:46 PM


第三章

  燈光美、氣氛佳的餐廳裡,浪漫的白色流蘇簾,典雅的方型小蠟燭,襯著大提琴低柔的樂音,像是情人耳邊的廝磨低語。

  任之曼的纖指,不停的在桌面上敲著,不耐的等著衛凡口中那個「重要人物」的到來。

  「這裡的義大利麵很好入口,奶油味道濃郁,趁熱吃。」衛凡催促道。

  任之曼瞪他一眼。早知道這裡的餐飲好吃,因為,她與李師成交往的幾年裡,也是這家餐廳的常客。

  想到可能成為「往事」的前男友,再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她不由得怒火中燒。

  「重要人物在哪裡?」她扠腰瞪著他,縱使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她還是不想與他一同進餐。

  「來了啊!」衛凡端起桌上的紅酒,輕啜一口。

  任之曼聞言,往門口一看,雖然來來往往的人眾多,卻沒見到誰是朝他們桌邊來的。

  「在哪?」她兩眼瞪得老大,也沒看到哪個是他們的貴客。

  「在這。」衛凡放下酒杯,對著她一笑,說得理所當然,「我啊!我就是公司裡的重要人物,關於這一點,妳有意見?」

  任之曼杏眸一瞠,紅唇緊咬。她早該算到的!

  這人擺明就是「假公濟私」,逗弄著她玩,卻偏偏還看不出半點罪惡感。

  她在心裡認真的「問候」他的祖宗八代、左鄰右舍。她平撫瀕臨崩潰的怒氣,支住桌子,站起身。

  「我要回去了。」她試圖平靜的開口。

  要不是看在找工作還得花上一些時間的份上,她早把水朝他潑過去,哪由得他如此從容。

  「不准。」他淡淡開口,「別忘了,妳的年終獎金可是操控在我手裡。」

  「別忘了,你那些狂蜂浪蝶的電話,也全在我的筆記本裡。」她不甘示弱的丟回威脅。

  衛凡濃眉一挑,倒是沒想到,他這一激,把乖乖秘書的叛逆性全給激出來。

  「妳想在我的辦公室裡,鬧出刑事案件嗎?」衛凡淡笑。

  「如果被逼急,那又有何不可呢?」任之曼不是沒有脾氣,她只是習慣做好自己的事,但是他如果硬要逼她,她也不會束手就擒。

  她對自己的能力有自信,要另尋出路,輕而易舉,或許一開始薪水不夠優厚,可是與其被人壓著打,她會選擇離開。

  「哎呀!看樣子,妳跟我嗆上了。」衛凡好笑的說道,大略知道她的打算,「妳就不怕我到處放風聲,讓妳想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都有問題嗎?」

  他人面廣,關係夠,如果真要整她,也不是件太難的事。

  他原本只是開開玩笑,想要嚇嚇她,沒想到,她卻像是真被嚇著,一句話也不說,頓時沉默了。

  他好奇的揚起眸望向她,卻見到她像是掉了魂般,一雙美眸直往餐廳的入口看,惹得他也跟著轉眼——

  那一眼,他頓時明白原因。

  昨天,在他眼前被猛K一頓的男人,又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那是李師成,那個讓她死心塌地好幾年的男人。

  不過,今晚的狀況,跟昨晚看來差不多,昨天的李師成攬了個女人,不同的是,今晚他又攬了另一個不一樣的女人……

  嘖嘖嘖!原來,看著別人朝三暮四的感覺就是這樣,挺不齒的。

  這麼看來,他的秘書還挺自制的,沒有對他流露太多的真實情緒。

  只不過,看著任之曼的拳頭愈握愈緊、愈握愈緊,他開始擔心,昨夜的「鬥毆」事件又要重演了。

  「鎮定點。」他柔聲提醒。

  任之曼僵直不動,雙眼瞪得圓圓,無法動彈的看著李師成,而後者也像是感覺到她的注視,終於發現了她。

  李師成先是一愣,臉上有一抹驚慌,但瞬間臉色一變,像是豁出去,沒有奪門而出,反倒直直朝著她走來。

  「我想揍他。」任之曼壓低聲音,幾近自言自語的音量,似是正在心裡衡量此事的可行性。

  聲音雖低,但衛凡聽到了,有些惡意的開口建議,「如果不會鬧出人命,我倒是不反對妳揍他一拳,記得要正中鼻樑才有效率。」

  衛凡還記恨著昨晚李師成打電話時惡劣的語氣,藉機借刀殺人。

  任之曼沒有回應,只是直直的瞪視著愈來愈近的李師成,粉唇氣得發顫。

  「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了。」李師成語調輕浮的看了兩人一眼,「果真是如膠似漆,你儂我儂,看起來甜……」

  他語帶隱喻的言語,終於讓任之曼失控,一個反手揮出,響亮的巴掌聲隨即響起,迴盪在還算得上是安靜的餐廳裡。

  「妳又打我?」李師成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竟然連打他兩回,「我以前真是看走眼了,還以為妳是個溫柔嫻淑、優雅迷人的女人……」

  「所以,你才以為能把我當猴子耍,明著以我為天,暗著卻左攬右抱?」任之曼的聲音聽來十分平靜,彷彿剛才那一巴掌,不是由她打出的一樣。

  怒極、氣極,她反倒不想讓自己成為笑話了。

  她不是錯的那一方,自然也不會是糗的那一方,她絕不讓自己再成為傻瓜。

  「是妳耍我,還是我耍妳?」李師成好生不滿,「妳自己還不是跟著上司明來暗去,還自以為是什麼玉女……」

  啪的一聲,李師成右臉又挨了一掌,那紮實的力道,讓衛凡忍不住眉揚了下,下意識提醒自己,別再招惹他火氣十足的秘書了。

  「犯了錯,別淨把罪往他人身上推,去學著承擔起來。」任之曼口氣疏遠,態度自然,像是老師正在糾正著學生的錯誤。

  「妳……」李師成愣了愣,一下子倒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任之曼看著他,有半晌不能明白,她怎麼會愛上這樣的男人。

  空氣一度冷凝,衛凡知道該是他出場的時候。

  「我們走吧!」他對著任之曼開口,望著她看似鎮定的表情,很擔心她會突然失控,畢竟,昨夜他已經受過一次驚嚇了。

  「好。」任之曼點頭應允,直直的走出門去。

  衛凡趕忙結完帳,也跟著追上去。

  任之曼像中了邪一樣,頭也不回的穿過馬路,無視於汽車的鳴按聲響,不怕死的往前直衝。

  衛凡搖搖頭。原來,她的鎮定全是假裝,她的失控程度,跟昨夜沒兩樣。

  考量著她的確是個很好的秘書,他決定再救她一命。

  閃過兩輛車,他拉住她的手臂,迎向她茫然的眼,他的心驀地顫了一下,沒見過她這麼無助的樣子。

  「不會有事的。」他忍不住開口安慰,話一出口,卻又尷尬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可從來都不是什麼體貼的男人,他為了這個無意的舉動而尷尬不已。

  衛凡攬著她的肩,護著她過馬路,到了另一頭的公園,找了僻靜的角落,讓她坐了下來。

  他不是習慣安慰的男人,說不出什麼好聽話,只能安靜的陪在她的身邊,至少保她生命安全。

  身旁的她,一直很安靜,他以為她已經鎮定下來了,直到他從眼角餘光,看到她抽泣的肩膀,不停的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他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算是見識到她的好強,竟然連哭泣都選擇無聲啜泣,真是……該死的折磨人。

  以往,在他面前哭泣的女人不在少數,卻沒人用這般無辜的態度,幾乎揪住他的心。

  「別哭了……」終於,他還是開口,看著她一滴一滴落下的淚,他拿出內袋裡慣用的抗汗手巾,遞給她。

  任之曼沒回頭,只是怔怔的繼續落淚,像是沒聽到他說話一般。

  「哪!剛才不是很強勢?那現在就別哭了。」衛凡又將手巾朝她遞過幾公分,幾乎就要擺在她的面前。

  「你走,我沒事。」任之曼別過頭,不習慣讓他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

  「擦一擦吧!妳這樣看起來醜死了……」衛凡很沒良心的嫌棄她,理所當然得到她一個兇狠的瞪視。

  「在公司,我尊敬你是執行長,出了公司的大門,你就不要得寸進尺。」任之曼噙著淚水瞪著他,傷心的情緒倒是因為生氣而轉移了不少。

  衛凡看著她,笑了。

  望著她哭得一臉狼狽,他索性好人做到底,拿起手巾就往她的臉上抹去。

  「噢噢噢……」被拭去淚水的任之曼,不但沒有感覺到幸福,而是吃疼的哇哇叫,甚至試圖阻止他,「好痛啦……」

  「要擦就得擦乾淨,別擔心,這手巾剛從洗衣店送回來,不會弄髒妳的臉。」衛凡很「好心」的替她擦淚,力道之大,把她的臉都擦紅了。

  「你快把我的臉給擦花了。」任之曼用力一推,終於擺脫他的「凌虐」。

  見到她清澈的眼裡已經沒有淚水的殘痕,衛凡滿意的點點頭。

  看來舒服多了。

  「那種爛男人,哪值得妳哭……」衛凡不以為然的搖頭。

  「別說得好像你是什麼好男人一樣。」任之曼氣怒的挑釁,「你花名簿裡的電話破百,可都是我親手抄下來的。」

  被她這麼直言直語的戳刺,衛凡不以為意,哈哈笑了兩聲。

  「所以,我都叫她們別哭,這是有道理的,像我這種爛男人,不值得她們為我哭泣。」衛凡在男女關係這一塊,自認並沒有潔癖。

  任之曼看著他的坦然承認,愣愣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李師成是個連自己犯錯都不肯承認的男人,而衛凡卻始終知道他要的是什麼,甚至在一開始就說白了自己對未來的打算,看不清的反倒是那些女人了。

  是她們將不切實際的想法,灌注到他的身上,有了不該的希望,最後,傷心了、難過了,才又將過錯推給他,說他是個令人髮指的男人。

  以往,任之曼是站在她們那一邊的。

  一直到今日,她才懂,其實,這些都是願打願挨的事,誰也不能怪誰。

  「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任之曼發現她好累。

  「還在難過?」衛凡深邃的眸子掃來,不明白女人為何一遇上愛情就那麼執著。

  「那麼多年了,突地要放下……」任之曼搖搖頭,一方面是感嘆,一方面是不認為他是個可以分享心事的對象。

  看著她一臉悒鬱,再想著昨夜的綺情,衛凡很用心的提出一個建議。

  「有人說過,新戀情是最好的療傷方式……」衛凡敲了敲她的肩膀,讓她轉過頭來。

  迎著他的眼,任之曼有半晌,不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衛凡鼓勵的點點頭,再點點頭,笑容不自覺變得更壞一些。

  任之曼倒抽一口氣,恍然大悟。

  這男人,真是夠了!

  「你話中的對象,指的不會是你吧?」任之曼努力在心裡,維持他最後一點點做為執行長的尊嚴。

  只可惜,他……還是那個男人。

  「我強力推薦我自己。」衛凡湊近她的耳根,對著她拂起一陣熱氣。

  或許是他的表情太過殷勤,也可能是他的建議太過不可思議,縱使任之曼努力壓抑,努力裝出尊重的樣子,卻也在幾秒鐘之後,爆出笑聲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任之曼捂住唇,抱著肚子,在椅子上笑彎了腰,甚至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執行長,你這一招騙哪個女人都好,怎麼會把對象……哈哈……放在我的身上呢?我是誰啊……我是幫你處理那些爛事的秘書耶……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任之曼一邊笑,一邊搖頭。

  他真是搞錯對象了。

  「我沒有要妳相信我。」衛凡環著手臂,看著她笑到完全無法自抑,深深覺得自己被污辱了,「男歡女愛,沒有誰信誰,只有兩人對未來的想法一不一致的問題。」

  而他認為,在她受了傷之後,或許會是個適合他的對象,看清楚愛情只是虛偽的假象,是不值得珍視的東西。

  任之曼抱著肚子,終於笑夠了。

  她急喘幾口氣,平復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

  剛才是傷心到流淚,現在卻是愉快到雙頰泛紅,這個執行長,果然有安慰人的好實力。

  「跟你說吧!」任之曼笑了,「我是個有理智、有著清淅思緒、明白條理的女人,我不會因為看錯一個男人,就不再相信愛情這種『東西』,你的想法,跟我的想法完全不同,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她承認,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但這個男人,不適合她。

  衛凡瞇起眼,彷彿不相信聽入耳中的話。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拒絕他的邀約,還教他死了這條心?

  「這不針對任何人的,我只是需要一個……呃!正常一點的男人。」任之曼試圖安慰他受創的心,這麼多年來,她自然能看清他臉上的情緒。

  「我不正常?」衛凡聽出來了,眉毛挑得更高。

  「你不適合我。」任之曼努力糾正,「不過,我沒想到,你倒是個可以聊天說話的對象。」

  要找到這麼禁得起「消遣、嫌棄」的老闆,大概很難了。

  衛凡盯著她,不知道是不是得因為她的「稱讚」,而打消好好揍她一頓的想法。

  只能說,連他也沒想到,他能力超讚的秘書,也是個不將他放在眼裡,敢用力拒絕他的女人。

  「好吧!我能說什麼?」衛凡攤了攤手,發現他對她無能為力,「橫豎我也得靠妳解決那些紛爭,我們就……和平相處吧!」

  這一次,任之曼欣喜的同意了。

  「很好,那我們就和平相處吧!」她笑盈盈的笑彎她的眼。

  月光下,她的臉還是帶著淚痕,只是,衛凡不確定,那淚痕是因為之前的傷心,還是嘲笑他的原因。

  但,她的盈盈小臉,襯著月光,看起來格外靈秀,教他的心又是一顫。

  他再次確定,他有個漂亮的秘書。

  ※※※※

  打從這次的意外事件之後,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有了隱約的不同。

  他仍是事務繁忙的執行長,而她也仍是伶俐處事的好秘書,不過,在處理公事時,他們多了眼神的交流,也多了更多時間的相處。

  只因為,她不再加緊工作效率,只為了在下班的時候趕著回家,而是留在公司裡,用工作麻痺她的知覺,將一切處理得更加盡善盡美。

  而他,受到她認真工作的「感召」,身為執行長的他,也陪著一起晚下班,減少許多與狂蜂浪蝶嬉遊的時間。

  他以為,這樣的情況維持不了幾天,他一定會覺得無趣,豈知,他竟然還上癮了,只因為他的小秘書,實在太有趣……

  「收回你的手,我正在整理下午與主管們開會的資料,而你明天正需要這份報告,去與對方公司周旋,商討近千萬的貿易酬庸。」任之曼停下工作,瞪著肩膀上那一隻手,然後將視線往上移,瞪著那雙正朝著她笑的勾魂眼。

  沒有將她口中那個金額龐大的生意放在心裡,衛凡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吃飯吧!我快餓死了。」衛凡照例忽略她的要求,將俊臉湊得更近,細聞著她身上的香。

  又是那種淡淡的茉莉花香,若有似無的,要靠得很近才聞得到,而他,很喜歡那種香氣。

  「餓死了就去吃些實際一點的食物,別老是吃我的豆腐。」任之曼沒好氣的說道。

  都不知道他老愛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做什麼?

  還是說,難得上手的女人,他愈有興趣?

  要不然,她老早就說了他不是她想要的菜,早早教他死了心,他卻愈不放棄。

  「豆腐嫩啊!好入口。」衛凡猜想,自己有潛在的被虐傾向,不愛那些奉承的大小姐們,反倒找罵挨。

  任之曼丟去一個殺人般的眼神,然後看著從印表機印出來,熱呼呼的會議報告。

  「不知道……被五百張的紙砸到頭,會不會腦震盪?」她自言自語,還不忘睞了他一眼,威脅的意味十足。

  衛凡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知道她一向說到做到,而且還不會手下留情……

  「好吧!那我一旁坐著等,看妳什麼時候良心發現。」衛凡蹺起二郎腿,像是真非她不可了。

  任之曼不明所以的覷他一眼,終於決定先放下手邊的工作,看看她的衣食父母是不是生病了。

  「你是不是……呃!哪裡不太舒服?」她覺得他太不對勁了。

  「是。」衛凡用力點頭,煞有其事的往下說:「我的慾望受到壓抑,導致腦壓不正常,所以淨做一些沒有道理的事。」

  「你很難溝通。」任之曼下了結論,「你大可以通知王小姐、李小姐,甚至是張小姐……多的是女人在等你的電話。那個氣勢高昂的陳淑悅小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她至今還沒放棄要透過我找到你……我一直在想,她為什麼不直接打你的行動電話,你把她的電話設為拒絕嗎?」

  衛凡懶得提到那個不停試著要找到他的神經質女人,他是不想太刻薄,要不然,他認為,陳淑悅簡直是有病了,無法接受別人的拒絕,偏執得緊。

  「那妳呢?」衛凡很有興趣的支住下頦,專注的看向她,也想乘機點破她不該有的執著,「妳在等誰的電話?」

  「我……我沒……」被他突地這麼一問,任之曼怔住了。

  「說謊!」衛凡看著她俏臉上有著來不及收拾的狼狽,還有著被人識破心事的困窘。

  「我有時候真的很討厭你!」任之曼氣憤的瞪著他,不懂他為什麼總是要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狠狠戳她一刀。

  衛凡望著她受挫的表情,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是淡淡的勾起笑。

  「我想,妳討厭的應該是妳自己。」衛凡一臉平淡,說出來的話卻很傷人,「妳明明知道那個男人是個混蛋,但是妳放不下;妳明明知道你們兩個沒有未來,但是妳還是在等待……」

  「夠了。」任之曼用力的拍桌子,然後站起,製造出不小的聲響。

  「等著他回頭,等著他求饒,希望他能開口,再要求妳回到他的身邊……」衛凡照例忽視她的抗議。

  「夠了!」任之曼的聲音又壓沉了些,擺明她真的生氣。

  「可是妳卻沒想到,一個月過去了,不見鮮花求饒,也不見他上門賠罪,他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打,像是已經把妳完全忘記了……」衛凡冷眸看著她的臉色愈來愈差,卻沒有喊停的打算。

  一個月,夠久了。

  如果要哀悼一段戀情,那她用去的時間已經夠多了,他不能再放任她繼續下去,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只試圖用工作填補她的一切。

  「閉嘴!」任之曼瞪著他,對著他大吼。

  「醒醒吧!」衛凡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麼死心眼。

  「我叫你不要多管閒事。」任之曼踱著腳來到他的身前,試圖以身高的氣勢,壓過正坐在椅上的他,「我的事我會自己處理。」

  「已經一個月了,妳處理這件事的效率,顯然比妳在公事上遜色很多,我不懂,妳為什麼走不出去?」衛凡面色一沉,不認為她該繼續下去。

  「走不出去?什麼叫走不出去?」任之曼被他氣瘋了。

  或許是他的話真的傷到她最痛的那一點,教她幾近崩潰。

  她真的走不出去,這些日子以來,她不停的嘗試,卻還是一如他所說的,她始終留在原地等候她不願意對自己承認,她的確還在等待著那個男人。

  而她,厭惡自己這樣的行為,唾棄自己不肯往前的態度。

  瞪著眼前這張瞧不起自己的俊臉,任之曼受夠了。

  「好!你看準我走不出去是吧?」她的雙拳在身側握緊再握緊。

  衛凡不是沒有察覺到她的殺氣,但是他卻堅持要給她一個當頭棒喝,算是他最後做一次好人,激將法……難免有死傷,他會咬牙忍住。

  「我就看準妳走不出去。」衛凡抬頭看她,已經做好準備,運氣好的話,一個黑眼圈,如果運氣不好……那他就多兩個黑輪了。

  夠了!夠了!真的是夠了!

  任之曼眸中殺氣頓現,雙拳握得不能再緊。

  突地,她動作了。

  她的雙拳動了,卻不是揮向他的臉,而是捧住他的下頦,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低頭吻住了他。

  衛凡的黑眸瞪得好大,看著那蝶翼般的長睫,在自己的眼前搧啊搧……

  她吻他?

  她真的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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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2-17 12:47 PM


第四章

  天啊!她的唇如此軟嫩濕滑,一如印象中的那般。

  一察覺她只是想要「重重」的給自己一個吻,之後就打算退開時,衛凡決定不如她的意。

  他的大掌攀住她的後頸,將她重新貼近他的唇,另一隻手則輕易制止她的抵抗,靈活的舌直接挑開她因微詫而忘了閉緊的唇,竄入她的口中,享用她口中的甜蜜。

  這滋味真是該死的好極了……

  他細吻著她的唇,輕咬著她的嘴角,引發她一陣陣輕顫,讓他吻得更深,讓她只能全然接受他掠奪的吻。

  他不讓她拒絕,一點也不。

  她柔軟的紅唇,被他霸道的侵入,徹底佔有,靈活的舌挑弄著她的,恣意而狂妄,吻得她全身無力。

  她能感覺他的熱度正緊密的包圍著她、燒焚著她——她知道他要的是什麼,而她呢?她要的又是什麼?

  用力的推開他,偷得一絲空氣,她急喘的看著他被慾望燃燒的黑眼。

  「你知道我走不出來,所以,一直在身旁等著,等著我向你求助,等著趁人之危?」她指控著他的自私。

  「我要妳,從那晚開始,一直都想要妳,但是妳所說的這些,我不否認。」衛凡坦然承認,每字每字都隱含著情慾的低啞,「妳吻住我,不是就想讓我知道,妳已經走出來了嗎?」

  任之曼的胸口劇烈的起伏,因為缺氧而急促,可是她的腦子卻格外清晰。

  「我的確趁人之危,但妳就不能誠實一點,告訴自己這是各取所需嗎?」衛凡男性的臂膀攬住她的纖腰,再將她往自己的胸膛上扯。

  「妳可以留在原地哭泣,也可以選擇另一條更簡單的路走……」衛凡嘴角揚起一抹挑釁的笑,再度丟下戰書,「我在猜想,剛才的吻只是妳的虛張聲勢,妳的心還惦著李師成,妳的心裡根本放不下李師成。」

  任之曼的呼吸一窒,只因為那個名字聽來,仍是如此的傷人。

  她的心跳愈來愈快,心口也愈來愈痛、愈來愈痛。

  她努力克制著不讓眼淚流下來,但是……她卻失敗了,無聲的淚再度滑落頰邊。

  看著她又哭,衛凡真的很想揍自己一拳。

  雖然因為他而哭泣的女人不在少數,但很少是在這種情形下……

  「妳總是在我的面前,為了另一個男人哭泣。」衛凡嘆了一口氣,不再用強壯的手臂強擁著她,反倒伸手溫柔的拭去了她的淚。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拭淚的經驗,這一次,衛凡溫柔多了。

  眼見她落的淚愈來愈急,他的手再也不能成功的止住她的淚,他索性捧住她的臉,細細的、柔柔的、輕緩的吻上她的臉,吻去她的淚。

  任之曼先是一怔,但是這一次,她卻沒有伸手推開他。

  他好溫柔。

  這會讓她想到另一個,也曾經對她那麼溫柔的男人。

  是該放手了。

  她要忘了那一切,忘了那牽掛在她心裡好幾年、好幾年的男人,讓自己往前邁去。

  無論用什麼方法,她要讓自己忘了他。

  一定、一定要忘記他。

  心底有某種東西徹底崩潰,她感覺虛軟無力,她感覺自己就要消失在空氣裡了,她必須緊抱著什麼,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於是,她輕輕閉上眼,讓自己的手輕輕的放上衛凡的肩膀,感覺他的唇,印在她的眼際,在她的鼻尖,最後,又一次覆上她的唇。

  幾乎在同時間,衛凡就已察覺到她心思的轉折。

  他承認他趁人之危,他也承認這一役,他贏得並不光彩。

  但是,他並不會因此而放棄,奸商,就是無奸不商,他要她,無論用的是什麼方法,他就是要她。

  於是,這一次,他不再霸道的需索,而是溫柔的碾壓著她的唇,彷彿給她最有力的支持,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

  任之曼在清醒的時刻裡,第一次讓另一個男人吻上她而沒有拒絕。

  她的心有點痛、有點酸,卻逐漸因為唇上的溫暖而轉移了情緒,感覺到他不知所為何來的溫柔。

  那一剎那,她想,他或許是個好人。

  至少,在她想要用絕望淹死自己的時候,他還試圖拉她一把——縱使,他的目的並不純正,甚至是居心不良,但,至少他伸手了。

  就衝著這一點,她就應該感謝他,雖然,她一輩子也不會承認這一點。

  不過她記下他的好,往心裡放,試著用他的方法,讓自己跳出這一切。

  而這麼一放縱兩人的相處與接觸,就是最後一道城牆的崩塌。

  她告訴自己,她只把他當伴,當成一個度過寂寞空虛,甚至是療傷的對象,而他,也是這麼告訴她。

  於是,慢慢的,他們開始「在一起」了……

  在他沒有排約會的時候,在他從公事裡得到空閒的時候,在他睡前瞪著天花板發呆的時候,他總是會想到她。

  他們會透過電話聊東聊西,他偶爾會開半個小時的車,接她出來吃宵夜,偶爾,他也會在她的床上,與她耳鬢廝磨一番,然後擁著她柔軟的身子入睡。

  她一直以為,他們的關係再單純不過,只不過是彼此在無聊時的床伴,他們並不相屬,畢竟,誰也不是誰的專一……呃!不是。

  應該是,她始終不是他的專一。

  她並不強求,也認為他們可以這樣繼續過下去,直到彼此都膩了的那一天。

  那一天,總會到的,總會……到的。

  ※※※※

  時針走到七點半,執行長室的電燈還亮著,而秘書室的電燈還亮著,這情形在這幾年時常發生,並沒有人覺得有什麼奇怪,表示公司生意興隆,讓在上位者還得加班處理公務,是件好事……

  「這比薩的口味還不錯,蝦子夠大、夠新鮮。」衛凡先咬了一口,嚼幾下,露出滿意的表情。

  任之曼微微勾起笑。

  跟在他身邊當了四年的秘書,她太了解他的個性,這男人餓不得,只要餵飽他,就不怕吃排頭。

  「那就快吃……呃!這是……」任之曼怔了怔,未說完的話梗在喉頭,看著眾女人眼中,有如神祇般偉大的執行長,竟然拿了塊比薩,正等著餵她。

  「妳吃看看。」衛凡將比薩又往她嘴巴靠了一寸,「工作先擱著,又不會有人幫妳做完,填飽肚子先,別餓著了,快!」

  聽見他的催促,任之曼翻了翻白眼。

  「這話……我替你工作四年,倒是第一次聽到。」這人有明顯的待遇差別,「以前總叫我快快快,快把事情處理完,有人急著去約會。」

  衛凡不以為意的聳肩,大方的接下她的指控。

  「秘書跟女朋友,理所當然會有不同的相處方式,再說,我暫時沒有會可以約,當然就可以慢慢來囉!」

  見她遲遲不開口,他索性伸來一隻大掌,握住她的下頦,不文雅的往下一扳,趁著她紅唇微張的時刻,把那塊比薩直接塞進她的嘴裡。

  「欸欸……」突地被塞進食物,任之曼來不及抵抗,趕忙放下手中的筆,去接住嘴裡的食物,她瞪了他一眼,「你餵豬啊!」

  「好吃吧?」衛凡沒理會她,朝她笑了笑。

  迎著他那張好看的笑臉,任之曼心口先是一陣莫名急跳,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曾經,她的眼裡只容得下一個男人,但現在,她眼中的男人沒了,她開始注意到他——這個不再只把她當秘書的男人。

  他是個好看的男人,尤其是在他笑著的時候,也難怪那些女人們,會為了他神魂顛倒,一心想嫁他為妻。

  只是,她很清楚,這個男人無心娶妻,不是可以依靠的對象,頂多就是消耗時間的伴而已,而這也是他把她當「對象」的原因。

  因為他們太了解彼此,知道對未來,他們不抱任何一起走下去的想法,只是想愉快的度過眼前的時光,所以,到目前為止,他們相處愉快。

  轉開她的視線,她不讓自己太過沉迷於他有魅力的笑容。既然手中都沾了油,她索性認真的解決著手中的食物,一口一口的吃著。

  食物一入喉間,她才發現自己真的餓了。由於在他的面前,她什麼形象都沒了,吃得既自然又自在。

  衛凡看著她毫無拘束的模樣,有趣的勾起薄唇。

  他的小秘書,真的跟他認識的女人很不同,連吃起東西都格外吸睛。

  「瞧妳吃起東西來真過癮,好像東西很好吃似的。」衛凡想起那些吃起東西像小鳥般的淑女名媛,不禁有些倒胃口。

  「這東西本來就好吃。」任之曼可是打心底欽佩那些能控制口慾的人,那可是要有超強的自制力才行。

  「是啊!好吃到連舌頭都快吞了。」衛凡好笑的伸手,溫柔的撥掉她唇邊的殘屑,親暱的動作由他做起來,倒是從容得很。

  任之曼搖搖頭,不排斥他的小小溫柔,不過怨言倒是不少。

  「以前當你的秘書,就是做牛做馬,現在倒好,難得能見到你溫柔多情的一面。」她忍不住消遣他。

  他們「在一起」已經近一個月,在公共場合上,仍是他為上司,她是秘書;但是私底下,她再沒把他當上司看,畢竟,「床伴」總得享受一些特殊的特權才是,例如是撒嬌、耍賴、騎到他的頭頂上之類的。

  「喂!夠了喔!」衛凡威脅似的瞪她一眼。

  這小丫頭最近嘴巴很毒,不放過任何消遣他的機會。

  「不夠不夠,早知道態度會差這麼多,我真該早早把你『納入羽翼』之下,盡情享受一番才是。」任之曼逗趣的覷著他,指的是讓他成為入幕之賓這件事。

  「什麼跟什麼啊?」衛凡瞪大眼。聽聽她說什麼了?不過,他不氣反笑,決定反將她一軍,「我是不管妳要怎麼把我納入羽翼之下,但說到享受這件事,我倒是不反對,現在讓妳好好『享受』一番。」

  他故意扭曲她的話中之意,大步朝她走去,眸中有著昭然若揭的神情。

  任之曼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不懷好意的走過來,忍不住開口提醒,「欸欸欸!冷靜一點,今天這些公文跟報告一定要趕出來,要不然明天會議不順利,極有可能損失幾千萬的生意。」

  任之曼知道他雖然「交遊廣闊」,偶爾精蟲充腦,但是,可不曾為了女人耽誤任何公事。

  果然,衛凡停下動作,臉上閃過一抹懊惱。

  「是吧是吧!公事為重。」相較於他的壞臉色,任之曼笑得有些狡詐,以為自己戳到他的痛點。

  衛凡的手環在胸前,看著她得意的表情,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幾千萬的生意?

  與她興高采烈「逃過一劫」的表情?

  兩者相較之下,衛凡決定,給她一點兒顏色瞧瞧。

  「一切,都可以等。」衛凡淡淡的說了一句,「就只有要妳這件事,我一刻都不想等。」

  任之曼怔愣的看著他不改其意的走過來,下一秒,紅唇隨即被吻住,封緘住她的所有抗議。

  香噴噴的比薩被放到一旁,熱騰騰的公事也被丟在一邊,衛凡抱起怔愣的她,大步的往他加班時常用的休息室裡走去。

  不、不、不會吧?

  「衛凡,你不要鬧了……」任之曼拍著他的肩膀,試圖要掙脫,小臉上滿是慌亂。

  「我就是想鬧囉!」衛凡笑得像個頑皮的孩子,「妳有本事阻止我。」

  他就是喜歡看一切篤定的萬能秘書,在他面前驚惶失措的模樣。

  只是,在得意的同時,他卻突然忘記了——從來,他就不曾為了誰耽誤公事,女人在他的心裡,也不曾撩起太多除了情慾以外的情緒。

  而他為了她,開始破了例。

  「別鬧了,你想……呃!『發洩』一下的話,我可以幫你找……」任之曼隨便一開口,就可以舉出十個以上的名單來。

  「任之曼!」衛凡沒好氣的吼了她一聲,聲音宏亮,氣貫丹田,活像是隻氣怒的暴龍在狂吼。

  她趕緊捂住耳朵,以免突然聾了。

  「我只是怕影響公司的生意。」任之曼盡責的提醒,試圖阻止他往休息室前進的動作,「你在……『努力』的時候,我也能替公司做點事,這不是更好嗎?畢竟那是一筆大生意……」

  「任之曼!」這次的聲音又更大了,「妳不要把我說得好像一副沒有女人就會沒命,那精蟲充腦的模樣好嗎?」

  「呃……好,我不說。」任之曼遲疑半晌之後,點點頭,「可是不說歸不說,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啊!」

  衛凡的黑眸瞇得更緊,停下腳下疾走的腳步,抑制胸口的怒氣。

  這個小丫頭,一次又一次的騎到他的頭上來,當真騎上癮了。

  「好,就衝著妳這句話,從現在開始,幫我回絕所有的約會。」衛凡衝動的開口,不但不打算放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

  「嗄?」任之曼亮晶晶的眸子,差點因為這句話滾出來,「回絕所有的約會?」

  「對。」衛凡見到她臉上的驚詫與難以置信,他的決心更堅定了,「任何非公事上的約會,都幫我給回了,我連晚餐都不陪別人吃,就陪妳一個。」

  「這、這、這……」這真是大驚嚇了,任之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用這麼抬舉我吧……」

  偶爾當當床伴是不錯,勉強算得上是有益身心健康,不過,如果要變成他的專屬「寵姬」,可就不是一件好事。

  「我覺得妳的表情有嫌棄的神色。」衛凡冷眼睞了她一下,眼色更冷。

  任之曼心中打了個突。她心裡的OS有那麼明顯嗎?

  「我只是覺得,這是個重要的決定,你應該仔細評估之後,再做決定。」她好意的勸說,畢竟,花名冊上的名單可不是三個兩個,而是一長串,她不確定自己有那個「能力」可以應付他。

  「妳把這件事,說的好像是做什麼大生意似的。」衛凡好生不滿,只因為她拒絕的意思太明顯,明顯到讓他想忽略都做不到。

  「你知道的,秘書嘛!總是要幫主管做到最好、想到最多囉!」任之曼奉承的堆上笑臉,試圖掩蓋她真正逃避的意圖。

  只可惜,衛凡不是那種只懂得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她的心思,他看得清清楚楚。

  「任之曼、任秘書、任大小姐……」衛凡一字一字的輕喊著她,臉上的笑容充滿魅力,甚至帶著些邪氣,教她心口一陣抖顫,閃過不好的預感。

  「執行長?」她盡量維持語氣的正常,也盡量讓自己的小手,找到一個適合使力的地方,希望待會兒可以成功逃命。

  「套句妳說的話,秘書總是要幫主管做到最好、想到最多……」衛凡不懷好意的開口,將鼻尖傾近她,聲音壓得好低好低,低得像是深夜裡被無意撩撥的大提琴,直接盪進她的心裡,「那,妳就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囉!」

  任之曼的小臉轉為嫣紅,無言的瞪著他。

  就衝著她對他的了解,她自然知道他話中之意為何,更別說,她能清楚看到他深邃眸中所流露出的情慾火苗。

  她的手抵住他的胸口,想要不著痕跡的推開他,但她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他的眼,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的反應很直接,打算將她抱得更緊,不過,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想也不想的,直接從他的懷裡往下一跳,成功脫離他的掌握。

  「兔子都沒妳跳那麼遠。」他的濃眉緊緊皺起,環起手臂看著已經在幾步之外的她。

  別的女人說不要他,幾乎都是惺惺作態,她倒是真真切切,像是怕被他給吞了。

  「那是因為牠們沒瞧見張開大口的可怕雄獅。」任之曼嘴裡所形容的,倒是跟他想的一模一樣,真的擔心被吃了。

  「過來。」他對著她伸手,不悅的看著她提防的眼神,「妳的全身上下,我都啃過不只一次,妳需要有這麼害怕的神情嗎?」

  任之曼搖頭。

  「只要你收回那句話。」她僵著身子,努力的提醒他。

  「什麼話?」衛凡始終沒弄懂,她是在緊張什麼。

  「你別說要回絕什麼約會之類的那些話。」她慎重的說出她的要求。

  兩人無語凝望,時間像是停止流動。

  「妳在開玩笑?」這就是她緊張半天的原因?只因為他難得想收收心,而她並不同意?

  「是你在開玩笑。」任之曼再認真不過的糾正他。

  「我的表情像是在開玩笑?」衛凡慢慢走近,居高臨下的睨著她,語氣冷淡,銳利的眼光像是要讓人嚇破膽。

  任之曼皺著眉,深思之後搖頭。

  就是因為他不像在開玩笑,這才更讓她毛骨悚然,他的表情太認真,認真到一個讓人不安的地步。

  專一,對她來說,有著另一層次的意義。

  她不覺得他們之間,應該往「那個方向」發展下去。

  在他的身邊工作這麼久,她知道這個男人雖然在交友上的態度近乎氾濫,但是他想做的事,卻一定會做到。

  再加上他是一個那麼好看的男人,工作時十分有魅力的男人,當他莫名的對著一個女人誓忠,保持忠誠時,她不相信有哪個女人可以無動於衷。

  至少,她不會是那個女人。

  但,可怕的是,眼前的他卻把她當成誓忠的對象,教她如何能接受?

  她因為他的態度而害怕,擔心當他決定中止他的決心,停止這個遊戲的時候,她已經不能自拔。

  只是,她老是忘記——她的老闆,最討厭的事,就是別人命令他。

  「妳知道妳驚惶失措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愛嗎?」他擰緊的眉頭慢慢鬆開,因為在思索之後,他發現一個最有效的方法,能一吐這些日子以來的怨氣,能讓事事篤定的萬能秘書,露出快被嚇死的表情。

  看著他好看的俊臉愈逼愈近,任之曼忍不住輕輕顫抖,但仍力持鎮定。

  「我不覺得可愛的表情,適合出現在一個秘書的臉上。」她得先呼吸幾次之後,才能做出正確的回應。

  「我倒覺得無傷大雅,偶爾看個幾次,倒也賞心悅目。」衛凡跟她嗆上,就是要讓她手足無措。

  「如果只是要看個幾次,那應該也夠了。我承認,我快被你那些話嚇死了,我可沒打算在那些女人的凌遲之下,提早去見閻王。你的寵愛多的是女人排著等候,沒有必要拉我下水,畢竟醋海裡的女人,真的很難控制,別的人都不說,光是陳小姐,她就快把我搞瘋了,一天打來十幾通電話……」任之曼找了個理由搪塞,將自己可能的心動,隱藏在她沒有說出的話意裡。

  如果他們兩人只是檯面下的關係,那她還能保持從容,如果一旦關係浮上檯面,她可就沒把握能全身而退。

  她想,她的理由夠充分,而且非常合理,以他的聰明睿智,一定能理解她的苦處,不再對她苦苦進逼,畢竟,他沒必要花太多時間,跟一個秘書斤斤計較才是。

  衛凡的眼神轉為莫測高深,為著她一副避他唯恐不及的神色。

  「妳就那麼怕我?」他傾近,灼熱的鼻息噴在她的臉上,聽著她近乎胡言亂語的一大串陳述,他的眉頭深深皺起。

  這一次,她用力的點點頭,誠實的表現出對他「專寵」的反應。

  她的話,讓衛凡的下顎肌肉抽動了下。

  這個女人,在這個月裡,願意陪著他上床,跟他熱情溫存一整夜,卻不願意獨享他的寵愛,甚至是「羞」於將他們的關係公諸於世。

  好。

  很好。

  非常好。

  她的嫌棄,至此發揮到了一個極致。

  他如果再這麼縱容她的鄙視,那他就不叫衛凡!

  「就這麼辦吧!」他突地開口,態度有著不容反抗的堅決與果斷。

  任之曼清亮的眸裡,有著淺淺的疑惑。

  「你是打算怎麼辦?」她終於輕聲的問出口。

  衛凡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溫柔的替她理了理前額上的劉海,趁著她怔愣的當下,大掌滑向她的後腦,緩慢的將她拉近。

  突來的溫柔,讓任之曼像是被催眠般無法動彈,感覺到他氣息的灼熱,也感覺到她的心火速熱燙起來,心跳亂得不像樣,甚至忘了該怎麼呼吸。

  「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想怎麼辦?」縱使氣氛迷亂,任之曼的心裡仍有個疙瘩,不問清楚不行。

  衛凡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輕聲的下了結論──

  「妳剛才的要求,被駁回,我仍舊堅持,從今後,只跟妳一個女人吃飯。」衛凡回答得清清楚楚,沒有任何模糊的空間。

  什麼?駁回?

  「不……」震驚與抗議才到唇邊,一陣天旋地轉後,她整個人被擁進他的胸口,大掌佔有性的攬住她的腰,紅唇被緊緊封緘。

  熱燙的舌隨即餵進她的口中,霸道而不容拒絕的奪取她口中的芬芳,在她腦後的大掌,將她壓向他需索的唇,吻得更加熾熱而深入。

  像是受夠他們之間的爭論,他懶得再將她往休息室裡抱,將她的臀往上一托,直接把她擺到書桌上,大掌不客氣的直接覆上她的渾圓恣意揉捏著。

  熱辣的感官衝擊,讓她頻頻喘息。

  「那些報告……」任之曼推開他,抓住最後一絲理智的尾巴。

  「去他的報告。」衛凡吻住她的唇,直接撕開她的襯衫,薄唇隔著蕾絲胸衣,咬住她迅速挺立的蓓蕾,換得她一聲輕呼。

  「不行的,那些報告很重要,關係著……」任之曼一向盡責,不希望把事情擱著,只能不停的提醒著他。

  衛凡的黑眸在情慾之外,染上一抹薄怒,心口充斥著一股荒謬的酸味,偉岸的身軀擠進她的雙腿之間,貼近她最柔嫩的那一處。

  「在我要妳的時候,不要想著那些該死的報告!」他低啞著聲音怒斥著。

  「可是……」任之曼心慌的搖搖頭。

  除卻那些報告,他們之間還有好多問題要解決,例如是剛才的爭執,還有他打算怎麼做的細項,他們都還沒說到啊!

  她的遲疑與不投入,終於讓衛凡失去耐性,一個適巧的使力,他直接撕了她的底褲,卸下自己的長褲,讓他的昂揚,直接抵住她已然濕潤的花徑入口,強悍的進入她。

  「唔……」她仰頭咬唇,感覺那熾熱的烙鐵,悍勢的進入她的體內,雖然沒有傷害她,卻已經將她撐到極限。

  沒讓她有任何喘息的空間,他傾身,吻住她的紅唇,吞嚥她的嬌吟,猛烈的在她體內進出,乍起乍落,狂亂的在她的身上縱情著。

  「啊……」任之曼在辦公室的長桌上激喘著,小手緊攀住桌邊,迎合著他激烈而狂野的入侵,被他撩弄得意亂情迷。

  他狂暴的需索著她的濕潤,額際滴落幾滴熱燙的汗水,落在她潔白的胸口上,閃著魅惑的光芒。

  迷亂迅速累積,衛凡昨裡燃著烈焰,看來格外狂野,催逼著她的熱情。

  「衛凡、衛凡、衛凡……」狂亂歡愉像漩渦一樣,將她整個人捲了進去,她的神智逐漸迷離,整個世界都被他佔有,再想不起其他的雜事,只能完全的跟隨著他的動作,任由銷魂的璀燦燃燒著她,直到兩人同墜快感的深淵裡。

  衛凡的一部分在她的身體裡,在退開的時候,也彷彿留了什麼在她的體內,像是某些在乎的情緒。

  熱情在燃燒,曖昧的情緒在發酵。

  他真的開始改變,因為她的一句話。

  他開始會為了想看她驚慌的表情,與她玩起遊戲;因為喜歡看她意外的神情,而回絕那些與女人們之間的約會。

  一次、一次,又一次。

  在幾個月之後,他慢半拍的發現,不知不覺中,他曾經多彩多姿的生活裡,竟然只剩下她一個女人,而他,卻仍舊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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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2-17 12:48 PM


第五章

  初春的四月,德國有場規模龐大的工業展,那是他們貿易公司的大事,他們通常會到場參與展覽,並且獲得資料、取得資訊,讓自己的公司充分曝光,在將來進出口的生意與調度上,會有很大的幫助。

  早在半年前,他們就已經報名與會參覽,只是前往的人,由業務經理和助理,變成了執行長與秘書。

  美其名,是執行長想親目前往開拓市場,不明所以被換下來的業務經理膽戰心驚,以為自己就要沒工作。

  但實際上,是衛凡想要躲開董事長的逼婚壓迫,加上想帶著任之曼到外頭逍遙一個禮拜,才做出的臨時決定。

  可是,無論他暗地裡的打算是什麼,他們倆經過十幾個小時的航程與車程,終於抵達漢諾威,這個世界聞名的電子商城。

  原以為,他們一到目的地,他就會直接殺到展場裡處理相關事宜,沒想到的是,他竟帶著她坐上早為他準備好的私用車,直接往不知名的地方開去。

  任之曼雖然不懂德國,不過一路上的英文指標,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這不是往漢諾威的方向。」她支著下頦,看著車窗外的好山好水,半點都不驚惶的說著,「你是開錯路?還是本來就沒打算往漢諾威去?」

  衛凡覷她一眼,瞧她老神在在的模樣,倒是從容自得。

  「妳的精神看來不錯。」衛凡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丟了一個問題回去。

  說到這個,任之曼自己倒頗有同感。

  「真的很奇怪耶!我以為長途飛行會讓我精神疲憊,沒想到情形倒是完全相反,我想是這一路上的青山綠水,讓我整個人心情都好起來,連帶精神也很棒。」任之曼一臉興致勃勃,分析著自己目前的狀況。

  她講得頭頭是道,衛凡的回應倒是很不給面子。

  「哈……」他瞅她一眼,「青山綠水讓妳精神好?」

  「難道不是?」她回瞪他一眼。聽聽他那是什麼語氣?「難不成你有更好的推論?」

  衛凡單手握著方向盤,好看的側臉轉頭向外,薄唇微微勾起,因為回憶起腦中的畫面而笑了起來。

  「那是因為有隻小小豬,一上飛機,話說著說著,竟然就睡著了,起初是睡在我的肩膀上,後來我很體貼的幫小豬調整了座椅,讓她舒服的躺著睡,之後我才有時間調整我的座椅,跟著也躺著休息,這時說也奇怪,那小豬的小腦袋,滾啊滾的,又滾到我的肩膀上來……」衛凡鉅細靡遺的將過程敘述一遍,一旁的任之曼,聽得一張小臉,頓時紅得不能再紅。

  「這……這……」任之曼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做出這種事,「你怎麼不把我叫醒?」

  「看著一隻小豬拚命流口水,讓我不由得好奇起來,一個人到底能有多少口水可以流……」衛凡終於將視線調回,成功的看到她的臉紅得像是可以煎蛋。

  「衛凡!」任之曼大聲抗議,還用力的往他的肩膀上猛捶幾下,以表達她嚴正的抗議,竟然由著她在飛機上出糗。

  對於她有如蚊子叮般的捶打不以為意,他眼中的笑意更深。

  其實,她睡著的樣子,並沒有他所形容的那般,雖然偶爾有幾聲呼嚕呼嚕的小小聲響,替她添了幾分可愛,他也很喜歡她主動靠上他的姿態,那種全然的信賴,莫名的讓他覺得很有成就感。

  「你竟然讓我一路睡到飽,太可惡!太可惡了!」任之曼報復似的瞪著他、正想要好好修理他的時候,她的視線被車窗外的景色轉移了注意力。

  「天啊!這裡是哪裡?」她正準備往他肩膀上施暴的手輕輕放下,澄眸向外頭瞧去,竟是許多古色古色的木式建築。

  「巫婆城。」衛凡沒有直接公佈答案,反倒說出此城的另一個別稱,謔笑著她剛才的糗事,「來問看看,巫婆捉不捉小豬回家燉肉?」

  「別再鬧了!」任之曼咬著唇瞪著他,「快說、這裡是哪裡?」

  「戈斯拉爾。」衛凡直接公佈答案,「也是我們今晚要下榻的地方。」

  此話一出,任之曼的眼睛都瞠大了。

  「我們今晚要住這兒?」這個美得像畫的地方?

  放眼望去,盡是古色古香,近似城堡的建築物、那像是童話裡的建築,美得不像是真的。

  衛凡才將車停下、任之曼就等不及的跳下車,興高采烈的左顧右盼,高興得像是走進童話裡的小小孩。

  任之曼開心的往前奔去,見到街上擺著稀奇古怪的藝術品,還吊著許多各式各樣的巫婆飾品、音來有趣又別有幾分詭色。

  跟在她的後頭,望著她的小臉綻著光,衛凡的唇邊始終有著寵溺的笑,就因為喜歡她臉上愉快的表情,才會讓他在處理公事時,一併訂下這個行程。

  不否認,他對她多了一點心思,但,那只是一個上司對盡責的下屬,所做的微薄回饋罷了。

  他的笑容一直在,直到他看著她在前頭不遠的轉角邊消失了蹤跡。

  他一愣,想著天色將暗,她一個孤身女子在異地、莽撞的在街道上跑著…….

  一瞬間、他察覺自己的心有些慌,擔心她出事的情緒,緊緊束住他的心口。

  「之曼!」他一急,不及多想的邁步追了上去。

  他很快的疾步來到轉角,卻驚愕的發現她並沒有在視線之內,他驚慌的東張西望,在為數不多的遊客裡,試圖找出她的位置。

  他四下看著、走著、喊著,心下湧上一陣恐懼。

  突地、一雙小手從小巷中竄出來,直接抱住他的肩頸,將她小小身子的重量,全部跳上他的身。

  聞到那熟悉的氣息,衛凡的心才放下來,但一想起剛才的著急,他收斂起笑臉,換成一張生氣的面容。

  「妳就這麼往前走,也不管我有沒有跟上來,妳就不怕走丟了?」黑眸掃過去,衛凡冷聲斥喝。

  任之曼一怔,倒是沒想到他會出現這樣的神情。

  「你擔心我?」任之曼輕聲的問,小臉有著歉意。

  「當然!」衛凡想也不想的回答。

  話聲才落,任之曼淺淺綻出一抹笑,「原來,你也會擔心我。」

  「我當然擔心。」衛凡賞了她一顆爆栗子。

  話出了口,他才慢半拍的發現,原來剛才心口緊纏的那陣情緒叫擔心,不僅只是浮面虛偽的情緒,而是打從心底,被糾纏拉扯的真心情。

  衛凡不禁自問,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開始用心了?

  雖然頭上被K了一下,但是任之曼的唇邊卻有著笑容。他坦然的承認對她的擔心,沒原由的讓她覺得心情愉快。

  她很開心的鬆了手,朝著他笑盈盈的瞇上了眼,不讓他看見眼中過多的得意,只是,笑意太過高昂,她擔心有人會老羞成怒,於是趕忙轉身避開他的視線,就要再往前走去。

  才邁開一步,手心就被人從身後握個正著,暖度傳來,瞬間溫暖她的心。

  她輕輕回眸,迎向他的眼。

  「不准再把我丟在身後。」他輕喃,聲音不重,但語調卻充滿警告,注視著她的雙眸充滿慎重,不願意,也不喜歡被她忘記在身後。

  那一眼,與平常的嬉鬧不同,看得她心口一熱,她想垂眼掩飾心中湧過的波瀾,但是衛凡卻不允,長指伸出,扣住她的下頦托起,硬是要她迎向他專注的凝視。

  「聽見嗎?」他重申,還不忘多幾分警告,「不准再把我丟在身後,要不然,我會拿條繩子把妳綁在身邊,一輩子不鬆開。」

  那一句話,讓任之曼好生震撼。

  一輩子?

  她聽到的字眼,是那三個字嗎?

  她怔怔的望向他的眼,但是,他顯然並不認為他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語,只是拉住她的手,穩穩的往前走去。

  任之曼跟在他的身後,看著正握著她的寬厚掌心,早已不平靜的心,開始隱隱掀起波瀾。

  ※※※※

  他們在美麗的戈斯拉爾裡散步,黃昏的夕陽,將翠綠的草地染上金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好長。看著黑影裡攜手的兩人,任之曼莫名覺得幸福。

  在一起的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將情緒藏得很好,也強迫性的告訴自己,他們倆是沒有未來的人,充其量只是個伴,能「伴」上多久,則看得是兩人的緣分。

  她一直讓自己擁有平常心,直到剛才他的那句話脫口而出,她的心才猛地被震盪了下。

  一輩子。

  她從來不敢想,跟他會有一輩子這件事,而他,竟然提了。

  這代表什麼?

  她不想讓自己的想法無邊發酵,卻無法制止一顆心的雀躍昂揚。

  他們在尖塔前攜手,在鵝卵石上漫步,在溪流垂楊邊停駐,她的胸口滿溢著說不出的情緒,教她一雙眼總是笑瞇,不由得將他的掌心握得更緊。

  然後,在路的那一頭,教堂的門敞開,傳來陣陣聖歌的聲音,溫柔悅耳,安詳寧靜,彷彿正呼喚著他們前往。

  很有默契的,他們一同舉步,彼此給了對方個會心的微笑之後往教堂走去。

  原來是一對新人,正在神的見證下,進行他們的婚禮。

  任之曼的心顫了下,某種不能碰觸的禁忌,讓她直覺的想要抽出她的手,不料,卻反被握得更緊。

  「又想到哪裡去了?」衛凡濃眉微皺,不喜歡掌心一空的感覺。

  任之曼只是搖頭,視線盯著被握住的手,心頭一縮,彷彿被他掐住了。

  她心底那不該的妄動渴望,似乎因為他的動作而更加蠢蠢欲動,甚至是開始狂妄的叫囂。

  看著新娘身上優雅的白紗,臉上幸福甜蜜的笑容,那新郎充滿寵溺的眼神與眸光……她開始慌起來。

  「我想到別的地方看看。」她對著他搖頭,拉著他往另一頭走去,不想將那些幸福的畫面往心裡去,怕是一紮了根,就拔除不了了。

  衛凡沒有堅持,只是順著她的意思往反方向走,動作間,他卻不免回眸再看了那教堂裡的新人們一眼,某種想法一閃而逝,快得在他還沒弄清楚之前,就消失無蹤。

  他以為,獨處的這段日子裡,他會有時間去弄明白,卻在隔天他們到展場時,看到兩個意外的訪客,而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去碰觸那個話題了……

  ※※※※

  才走進展場大廳,衛凡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在大廳裡,對他露出一臉慈愛笑容的父親衛宏全。

  「爸,你怎麼來了?」很久不管事,只管打球的老爸,這次怎麼飛到這裡來了?

  衛凡的心裡有著不好的預感,微瞇著眼看著笑得「太過」慈祥的他,猜測著他不遠千里的飛到這裡來,打的是什麼主意。

  「太久沒坐飛機,這一趟可折騰死我這個老頭子了……」已經在大廳裡等待許久的衛宏全站起身,朝著衛凡走去,身後還跟著另一個身材高瘦的女子。

  第一眼,任之曼就認出她——方慕柔,五金龍頭飛騰企業的掌上明珠。

  她想,她已經知道董事長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

  任之曼與衛凡對視一眼,從他的表情應該也知道董事長這次是認真逼婚,打定主意,無論他飛到天涯海角,都要他給個交代。

  「執行長,你好,我是方慕柔。」方慕柔伸手主動打招呼,態度自然從容。

  「妳好。」衛凡直接握住她的手,純男性的眸光裡,有著純然的欣賞,「初次見面,妳真讓人印象深刻。」

  方慕柔笑容加深,讀出他眼中的讚賞,點了點頭。

  「董事長很早就想安排我跟執行長見面,但你太忙了,始終排不出行程,我聽到董事長提到要到展場一趟,我也想來見識見識,乘機跟你學習。」方慕柔幾句話,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與未來的打算都給說清楚了。

  衛凡看了老爸一眼,知道他之前不停提到要給自己介紹一個家世相齊,能力相當,而且還外貌嬌美的女孩讓他瞧瞧,原來就是方慕柔。

  果然,是個讓人眼睛一亮的女人。

  「我是沒什麼能讓妳學習,但是我們可以一同琢磨琢磨,學習經驗。」衛凡平心而論,第一眼的感覺,方慕柔算是得到高分。

  突地,他回眸,想到一直站在一旁的任之曼,心裡閃過一抹歉疚。

  本來是想趁著在國外的時間,與她好好獨處一番,但,眼前這殺出的程咬金,讓他們原先的計畫全打亂了。

  意識到他的眸光,任之曼從怔愣中回神,對著眼前的三人微頷首,輕聲開口,「董事長、執行長、方小姐,你們三個慢慢聊,我先到展場去準備一下。」

  「好好,任秘書,就麻煩妳啦……啊!這樣好了,我跟妳一起去。」衛宏全率先開口,催促著她趕緊離開,想讓另外兩個年輕人好好聊聊。

  衛宏全心情好,精神也好,大步的往前邁去。

  任之曼只是跟在他身後走著,一雙眸不由自主的在轉角時,回頭看了衛凡一眼——

  他在笑呢!

  還笑得很開心。

  相處這麼久了,她能輕易看出,他臉上的笑容是真是假。

  而他……真的很開心。

  淡淡的垂下眸,任之曼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她的心會那麼沉呢?

  ※※※※

  白霧繚繞的浴室裡,熱氣充斥,水聲嘩啦。

  任之曼卸去一身衣物,裸身泡進澡盆裡,感受熱水的溫度包圍住她,她輕輕呼出一口氣,閉上眼,沉進水裡。

  明明告訴自己,不去想的,但是她一閉上眼,就想到這幾天的情形──

  展場裡,很忙。

  她讓自己像陀螺一樣,不停的轉著,笑盈盈的招待著每個到櫃前的人,發送DM資料,介紹公司的規模與目前配合的貿易客戶,俐落的英文與和善的笑容,讓很多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衛宏全對她更是讚不絕口。

  不停的走來走去,踩著高跟鞋的她,疲憊不堪,可是她卻沒有任何怨言,甚至在展場時間結束之後,還陪著客戶繼續討論著未完的事項。

  她的目的只有一個,不是為了拓展公司業務,不是為了在上司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能力,她只是想讓自己,沒空去理會衛凡臉上的笑容,不去聽他與方慕柔在談話時,那般愉悅的聲音。


  自己是怎麼了?

  為何會有那種被人掐住喉頭的不舒適感?像是吸不到空氣,像是……她就要死了。

  整個人從水裡冒出頭來,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胸口急喘。

  原來,那種快死掉的感覺,是因為她真的差點把自己給溺死了。

  所以,那種快死掉的感覺,並不是真的?

  任之曼試圖自問自答。

  只是,她的答案卻讓自己失望。

  這幾天,他們總在她的身邊繞著、笑著,每一字一句,都像是針一樣紮著她的耳朵,她得花上好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不去聽到他們的聲響。

  直到每一天的夜深,他們才會消失在她的眼前,或許是去喝咖啡,或許是去吃晚餐,更或許……是做些什麼更加親暱的事。

  記得他是什麼時候說過,他只陪一個女人吃飯的。

  任之曼自嘲的搖頭,她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這個許久以前的承諾。

  他的確只陪「一個」女人吃飯,只是那個女人,將由她自己,變成一個又一個不同的方慕柔。

  想到此,她的心閃過一陣刺痛,不明所以的痛,一如現在,她的胸口也充斥著悶疼,恍似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紓解。

  一輩子。

  怎麼……又會想起這個字眼呢?

  她將自己鎖在房裡,告訴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說她已經累了,不想出門,只想好好養精蓄銳,儲備明天的活力。

  畢竟,那樣的折騰,會在天明之後,又一次出現,讓她疼痛加深。

  其實,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那樣的情緒怎麼會一再出現在胸口?

  他,不關她事的。

  以前,他有交不完的女朋友,鬧不完的花邊新聞,一向都是她處理的,而且,她總是處理得相當好。

  她還記得,為此,她得到的年終獎金總是豐厚。

  所以,她早該習慣他像花蝴蝶般,在女人身邊飛來繞去才是,怎麼會像是中了邪般,突然多愁善感起來?

  或許是,他留在她的身邊太久了;或許是,那一句「一輩子」讓她產生綺想了;也或許是……她瘋了。

  她一定是瘋了。

  任之曼下了結論,隨意圍了條浴巾,從幾乎悶死人的浴室裡走出來。

  溫暖的熱水沒把她淹死,那她來試試,用條厚被把自己悶死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心意才定,她的門上傳來輕敲,讓她怔怔的停下腳步。

  她低頭看了錶,十二點,不是一個紳士該來敲門的時間,而衛凡,從來就不是個紳士。

  「之曼、之曼?」門外傳來好低的聲音,像是大提琴在深夜裡,不經意的被撩動,一聲聲盪進她的心裡。

  她緩慢的移動腳步,一雙裸足在地板上走著,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靠著門,她又聽見他喊了──

  「之曼,妳睡了嗎?」

  低啞性感的聲音,帶著一抹失望,讓她不禁懷疑,他有那麼想見她嗎?

  小手握住門把,任之曼有著想開門的衝動。

  只是,她卻沒有動作。

  隔著一扇門,她彷彿能看見他臉上失望的表情,但是,她卻也忘不掉,他一整天與方慕柔,在耳邊時聊天的愉快語調。

  任之曼發現,她沒辦法開門。

  只因她無法若無其事的看著他的眼,無法視若無睹的忽視她困擾一天的畫面,無法去想像,他也是用這樣深邃的一雙眼,凝視著另一個女人……

  「該死。」任之曼的聲音,細細軟軟的從她的唇中發出,有氣無力的音量,沒傳到他的耳裡,卻震撼住她自己。

  那一聲低咒,代表了一件事。

  完了。

  完蛋了。

  她,動心了。

  那一夜,她沒讓他的人,進到她的門裡來,卻讓自己發現,他的人,早就侵入她的心。

  ※※※※

  回到自己的房裡,衛凡有氣無力。

  連著幾天,他奉父命招待著方慕柔,一開始,他是真的樂在其中,但不到三天,他就發現他們倆除了公事,沒有共通的話題。

  方慕不是個很有計畫的女人,她已經安排好她幾歲要結婚、幾歲要生孩子,甚至連孩子的性向都說得明明白白,好似都得照她的安排一樣。

  如果方慕柔不是老爸帶來的,他真會把她丟在一旁,讓她自己找事情做。

  只可惜,方慕柔的確是老爸帶來的,而且始作俑者還一臉的興致盎然,教他只能全力配合。

  還好,方慕柔是個聰明的女人,很快的就明白他不會照著她的「計畫」走,她果決明斷的訂了機票,在今晚離開德國。

  正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他很有義氣的送她到機場,點明兩人當不成夫妻,但會是很好的商業夥伴,之後,他火速的趕回飯店,想找任之曼好好的聊一聊心裡的想法。

  因為,任之曼一向是個很好的聽眾,他只要開個頭,她就能知道他肚子裡想說的是什麼話,這種默契,多年來可沒人能比得過。

  但,他撲了空,任之曼沒應門,不知道是不是睡了,還是出去了……

  他的心裡有些空空的。

  一直以來,她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他敲了門,她都會應聲,而今晚,他卻找不到她。

  是不是生氣了?

  畢竟,說要帶她到德國玩玩的人是他,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讓她只能不停的忙著公事,她心裡一定也不舒服。

  往大床上一躺,衛凡雙手托住後腦,直直的瞪著天花板。

  這些天,很令人意外的,他竟然牽掛著她,竟然牽掛著就在幾公尺之外的任之曼。

  隔著距離,他看著她,對著一個又一個可能的客戶,盡其所能的展現公司的特點,讓每個人對公司有了充分的了解,對她,也有著說不出的讚賞。

  尤其是那些金髮碧眼、身材高大的德國人,一雙眼在看著她時,表情都帶著想把她吞掉的垂涎,讓他一股火總在肚子裡燒。

  他該因為她的賣力拍手叫好,但是他卻比較想翻桌出拳打人。

  隱隱的,他發現他對她似乎起了某種在乎的情愫,此時的他,不知道那是好是壞,他只知道,這感覺並不差。

  「妳到哪裡去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衛凡把頭埋進被子裡。

  他又想念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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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2-17 12:48 PM


第六章

  天明,初晨的空氣透著冷意,但衛凡一點兒也不留戀溫暖的被窩,一個躍身跳起,他做好盥洗之後,神清氣爽的往門外一衝,直接奔到任之曼的房門前。

  「起床起床,小懶豬,上工了!」他背倚著牆,伸手輕敲,唇邊有著笑意。

  只是,門內一片安靜,半點聲響也沒有。

  衛凡環住手臂,又耐住性子敲了幾下,眉頭聚起,微揚的唇開始抿緊。

  半晌之後,他確定她不在房內,他腳跟一旋,往餐廳走去,心想她可能在用早餐。

  搭著電梯往下,他很快就來到餐廳。

  由於時間還早,用餐人數並不多,他大步邁進,繞了一圈,很快的發現,他找不到她。

  他的眉緊緊的蹙起,臉色一僵,又往大廳走去,原本極佳的心情,因為找不到她而急速惡化。

  拿起電話,他明明可以直接找到她,可是,心口有一股氣,教他硬是按下撥電話的舉動。

  她究竟在哪兒?

  他候著、等著,在大廳裡踱步,直到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像是被欠幾千萬一般鐵青時,他才倏地想到,她或許已經在展場。

  果真是氣極攻心,會影響理智運作,他輕嗤自己的忙亂,也不知自己在急些什麼。

  他隨即開車前往不遠的展場,停好車子,三步併兩步的走進展場,果然見到任之曼已經在展場裡忙碌著。

  他無聲無息的來到她的身後,朝她的耳邊輕吼一聲,「我找妳一早上了!」

  任之曼被嚇得回身,驚詫的迎上他帶著笑的俊臉,疑惑的雙眸不由得往他的身後一瞧,沒見到這幾天總是與他朝夕相伴的另一個女人。

  「方小姐呢?」她轉過身,繼續忙手邊的事,沒有太理會他。

  「回台灣了。」衛凡替她抱起另一箱要補上的DM,輕而易舉的放在桌面上,還不忘回眸給她一個微笑,「這些天辛苦妳了。」

  看著他的笑容,任之曼的心一顫,有甜、有酸,也有痛。

  他來尋她了。

  只是,他尋她的原因,是因為另一個女人離開了。

  她僵直的站著,無法對他的笑容做出任何的反應,直到他站直身,來到她的身邊,感覺到一雙溫暖的手,緊緊將她的手心包覆住。

  心,又更酸了,連眼眶都泛著不該有的僵澀。

  她垂眸,無奈的看著他把自己的手,包覆得像是屬於他的一部分,親暱、溫柔得像是這幾天,他一直都在她的身邊。

  但事實上,並沒有。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任之曼搖了搖頭,無法擺脫心上難以形容的緊繃,有種想要離他遠遠的衝動。

  雖然他的手很溫暖,可是她卻開始覺得燙人,她告訴自己,該習慣空氣中的冰冷,那才是她需要適應的溫度。

  「執行長,如果你很閒,再去幫我搬些資料過來,今天是最後一天,在展覽時間開始之前,我們得做好所有的準備工作。」她的臉上還有笑意,努力將兩人的關係,維持在工作之上。

  衛凡不以為意。橫豎這些公事,的確得事先完成。

  只不過,兩個小時之後,他終於發現她在搪塞他,只要他一靠近,她就跑到別處忙工作,他說沒兩句話,她又藉機離開他的身邊,去接待臨概的客戶。

  一切看來都合情合理,但是他就是能敏感得察覺到不對勁。

  「只要妳再跑開,我就拿條繩子把妳綁起來!」衛凡壓低聲音,沒好氣的湊在她的耳邊,威脅似的瞪她一眼。

  任之曼一怔,忍不住皺眉。

  「我在忙。」她艱難的開口,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妳在躲我。」衛凡不讓她閃躲,直直的戳進她的心裡,「在生氣?」

  她的確是有理由生氣的。

  「沒。」任之曼搖頭,語氣無奈。她怎麼能有生氣的權利?

  「別這樣,我會補償妳。」衛凡沒把她的否認聽進耳裡,他低下姿態,對著她端出笑臉,「忙完今天的展覽,我們倆一起去逛逛,到哪裡全由妳指派,我來當司機。」

  看著他的好聲好氣,任之曼不知該如何是好。

  心煩,因為他的笑容;意亂,也是因為他的笑容。

  太荒謬了,她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兩人的關係,從陌生到習慣,把親吻、擁抱、上床,練習到一種近乎爛熟、近乎習慣的頻率。

  她沒預料到,他們會變成眼前這樣的狀況,她太依賴他,至少在心理上,她已經離不開他。

  不該啊不該,尤其是這些天從董事長的口中,不停聽到他對著抱孫子的高度期待,她更自知不該再拖著他,雖然……她也不認為自己有「拖」著他的實力。

  但,至少她得自保,保住自己的一顆心,不在他的面前崩潰失控。

  有了這等認知,任之曼知道,該是畫下句點的時候。

  甩甩頭,她刻意忽略沒來由冒湧而上的酸楚,不願繼續多想。

  「今晚,我不想出門。」她對著他輕輕一笑,給他最後一次的溫柔,「到我房裡找我,好嗎?」

  她柔聲發出邀請,讓衛凡愉快的一掃陰霾,他伸手輕捏著她的頰,從不知道她能輕易掌控自己的情緒。

  那樣的愉快,明顯超過這些日子以來所曾有過的情緒,包括見到方慕柔時的驚豔,包括簽下三個大客戶的喜悅。

  她已經開始影響他了嗎?

  衛凡自問,卻沒有給自己答案。

  與人有關的事,永遠複雜到難以理解釐清,喜悅的情緒,未來的計畫,太多太多讓人困擾的部分。

  但如果不去細想太多,情緒就簡單明了。他喜歡跟她在一起的感覺,這一點再明顯不過。

  她豐富了他的生活,讓他的情緒有了更多彩多姿的每一面,也讓他更加認識自己。

  與她相處之後,才發現其他女人的難以相處,因為她既不會跟他談未來、談夢想,談將來要生幾個小孩,也不會跟他聊她想要住什麼大房子,想要買什麼昂貴的首飾。

  有了這樣的女人在身邊,他又何須找其他的女人,來造成他生活上的困擾呢?

  他一直以為,他們會這樣快樂的生活下去。

  他真的這麼以為……

  ※※※※

  深夜裡,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彷彿一分鐘都等待不得。

  一個纖細的身影在夜色裡移動著,光滑的絲綢睡衣,若有似無的貼在她穠纖合度的身上,不需任何的想像力,就有驚人的效果。

  她蓮步輕移,披上外衣,緩步來到門邊,還沒拉開門,就聽到那獨有的性感嗓音。

  「是我。」門外的男人開口,聲音在暗黑的夜裡,顯得格外低沉親密。

  衛凡。

  任之曼一點兒也不意外,看到門外的人,是他,他來赴她的邀約了。

  她拉開門,迎進這幾天,總在心裡無形折磨著她的男人。

  只不過,她還來不及說什麼,紅唇就被一雙充滿白蘭地香氣的薄唇給覆上,頸項多了有力的指掌,緊緊的將她貼近他,而他也毫不馬虎的用腳一踹,直接把門關上,空氣裡剩下突然的火熱喘息。

  像是壓抑許久,衛凡吻住她的唇,將她抵在牆上,拉開她礙事的外衣,大掌直接滑入她絲薄的睡衣裡,握住她柔軟的渾圓,恣意的揉捏著,並滿足的發出嘆息。

  任之曼倒抽一口氣,因為那突來的接觸而輕顫,兩隻手靠在他的肩上,似是需要一個能支住她的物品。

  「我想死妳了,一個晚上都在想妳……」衛凡將臉埋在她充滿淡香的頸項裡,細聞那迷惑他的香氣,大掌則是毫不客氣的享受軟嫩,愛死這迷人的手感。

  任之曼能感覺到他的細吻,不停的印在她的耳際,甚至是吹拂著熱氣進入她的耳根,在他輕咬著她敏感的耳垂時,她虛軟得幾乎站不住腳。

  像是知道她會有的反應,衛凡另一隻手很快的托住她的臀,將她整個人面對面的抱起,直接往飯店房裡的窗台上放,讓她的腳能些微的碰觸到地,卻又無法完全支持她自己的重量,只能將自己靠向他。

  「衛凡,不行,會有人看到……」任之曼輕喘著,雖然被他撩得慾望高漲,但是身後是透明的窗戶,她不敢碰觸如此禁忌的地點。

  「行,一定行。」衛凡將半透明的蕾絲窗簾放下,遮住大部分的光影,增加她的安全感,然後低下頭吮咬著她的耳垂,催眠似的迷亂著她的神智,「妳有一頭很長的黑髮,別人不會知道我們在做什麼。」

  「衛凡……」任之曼還是很擔心,只是她還來不及阻止,他恣意的指掌便扯開她的睡衣,捧起她柔軟的渾圓,低頭就含住她鮮嫩的乳尖,她一陣驚呼,逸出嬌軟的低吟。

  他的唇落在她的豐盈上,輕吮著她因慾望騷動而泛紅的粉膚,輕重不一的吸吮著、舔舐著,甚至是輕咬著,接連的快感像閃電一樣打中她,教她瞬間呼吸都頓住,遑論是推開他了。

  一陣陣她試圖壓抑,卻又婉轉流瀉的魅人輕吟,霎時充斥在黑暗的空間裡,更加撩人遐想,也更勾人慾望燃燒,使人全身虛軟。

  她將雙手支在身後,穩住自己的身子,卻也等於是變相的將自己的豐盈,更加餵進他的口中,讓他恣意吸吮著,她忍不住戰慄。

  「天啊!我像是嚐不夠妳……」衛凡低啞的嘶語,輕咬著她的豐盈,眷戀的品嚐著她的甜美。

  被滿足了口慾,他的大掌不得閒的往下,睡衣已被扯開,她只剩菲薄的底褲,有著濡濕的痕跡,彷彿正呼應著他折磨人的誘惑,誘著他長指來到柔軟處輕捻揉按,讓她又是一陣無法自抑的呻吟。

  他沒有撕開她最微薄的保護,而是繞過它,來到她的花叢外,尋到她最為敏感的花核揉壓著……

  「衛凡!」她幾近驚慌的輕喊著他,縱使這樣的親暱已經不陌生,她卻總是因為他熟練的挑情技巧而無助。

  聽到那聲低呼,衛凡滿意而邪惡的笑了,不但沒有停下動作,反而緩慢的探入她已然濕潤的花徑裡。

  她難耐的將頭往後仰,抵住了窗,全然的接受他的侵入。

  他的慾望堅硬而疼痛,急切的想要佔有她,但是看著她難耐的模樣,美麗得讓他嘆息,他決意延長這對她,也是對他的折磨與考驗。

  「妳喜歡這樣……是吧?」衛凡在她的耳旁煽情的低語,一隻手仍罩著她的豐盈,而另一隻手的長指,則緩慢的在她的體內重複著進入與退出的動作,彷彿正模擬著即將來到的纏綿溫存。

  雙重的刺激,讓她逐漸迷醉。

  「衛凡……」任之曼只是不停的喚著他的名,意識裡除了他,再裝不下任何其他的事情,只能難耐的甩著頭,試圖甩去那太火熱的情緒。

  承受折磨的不只是她,她花徑裡緊窒濕滑,緊密的包覆著他的指,隨著她的呼吸喘息而緊縮,讓他幾乎壓抑不了直接要了她的渴望,只能加快手中抽送的動作,感覺到她更激烈的顫抖。

  「衛、衛、衛……」任之曼的呼吸急促,整個人都繃緊了,一雙美眸緊緊閉著,似是痛楚,卻又有著難以言喻的快感。

  濡濕一陣又一陣,她知道他正看著她興奮欲狂,看著她因為他的挑情而燃燒,這一點沒讓她感到羞澀,反而更加激狂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教了她很多關於這方面的一切,使她由一個生澀的女孩,轉變成一個敢享受他給予火熱情慾的女人。

  就在她即將到達情慾頂點時,他緩緩抽出他的指,讓她的眼迎向他早已佈滿情慾火焰的黑眸。

  「該我來滿足妳了。」衛凡的聲音充滿低啞與喘息,頰上因為苦苦忍耐而滿是汗滴,此時,是他享受甜美果實的時刻了。

  他擠進她的雙腿之間,礙事的長褲不知何時已經卸下,蠢動的灼熱穩穩抵住花徑入口,緩緩往前推去。

  壓力逐漸上升,快感也急速累積,他親密的抵住她,火熱的鼻息噴在她的頰上,黑眸熾熱的看著她,在佔有她的這一刻,要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她的眼神因為激情而迷濛,那巨大堅定的往前移,在她濡濕的潤澤下,沒進她的身體裡。

  「呃嗯……」她發出一聲不知是愉快還是痛楚的呻吟,感覺到他已經完全進入她的身體裡,火熱而蠢蠢欲動。

  「我真是愛極這種感覺。」衛凡低頭親吻著她紅潤的唇,在她體內的銷魂感受,讓他幾乎崩潰。

  縱使已經習慣他的愛撫與侵入,但臉皮薄的她,還無法對他有著什麼太熱情的言語呼應,只能用一雙因情慾而勾魂的眼瞧著他,無言的鼓勵著他。

  而這一眼,就夠了。

  衛凡伸出手,勾起她的雙腿,捧住她的臀,往上一提,也同時往自己的方向一推,猛烈的將自己的慾望,深深的刺進她的花徑裡。

  她又發出一聲悶哼,更加的接受他,雙手緊擁著他的頸項,兩人之間緊密相貼。

  柔軟的渾圓貼著他寬闊的胸口,是最勾魂的誘惑,他緩慢的開啟侵入與抽出的動作,親吻著她的耳垂,不停的在她的耳邊低語,「用妳的雙腿夾緊我,讓我知道,妳是要我的……」

  像是被催了眠一般,她的腿聽話的環住他精壯的腰身,將身子迎向他,臣服的在他的侵犯下,一再的喘息,嬌吟不已。

  任之曼閉上眼,身軀無助的承受著,感覺到他愈來愈狂的衝刺,柔潤的花徑因為他而繃緊,快感在她的體內累積。

  他的慾望移動愈快,歡愉逐漸掌握她的神智,她嬌軟的呻吟迴盪在暗室裡,她喘息的呼出動情的鼻息,難以克制的緊緊抱住他,甚至輕含著他的耳垂,就像是他對她做的事一樣。

  衛凡的喉間,因為這突來的刺激而發出低吼——這個小妮子總是會在出其不意的時候,讓他失控崩潰。

  慾望由規律的抽送,轉為強而有力的衝刺,每一次的挺入,都比上一次更深、更猛,更讓她嬌吟不斷。

  她嬌喊著,花徑因為歡愉而不停緊縮,彷彿被丟進火裡,全身都要融了。

  「不行了、不行了……」任之曼被擺弄得魂不附體,她甩著頭,覺得自己無法再接受更多。

  他捧住她的臀,更加用力的衝刺,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歡愉凝聚,終於爆發成炫目的火焰,在她的體內爆發。

  而他也在同一刻裡,釋放體內的灼熱,與她共攀高峰。

  ※※※※

  柔軟的床上,躺著閉上眼休息的任之曼,也躺著一個瞠著老大雙眸,遲遲不願入眠的衛凡。情慾宣洩過後,該紓發的是他的情緒了。

  「看樣子,我老爸這次是玩真的,趕回一個方慕柔,他竟然已經安排好,等我回台灣之後的一連串名單……」思索半晌之後,衛凡終於開口,轉頭看著偎在他身旁,似是已經睡去的任之曼,眉毛微微挑高。

  「還裝睡?」他將俊臉湊在她的面前,鼻尖親暱的磨蹭著她,頑皮的舌尖還不忘伸出,輕輕潤過她紅潤的唇,教她忍不住退開身來,對著他揚眼。

  「我累了。」任之曼蝶翼般的長睫眨了眨,替自己的行為解釋。

  「妳是個秘書,該為自己的老闆分憂解勞,不該睡的時候,不能睡。」簡凡伸手輕捏她的小鼻尖,提醒她為人「下屬者」該有的態度。

  任之曼美麗的小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垂下眼,似是收拾著什麼情緒,而後才又揚起眸,望向他坦然的眼。

  「是的,執行長,你希望我怎麼幫你分憂解勞?」任之曼順從的開口,大概知道他的麻煩是什麼。

  「妳曾經是我老爸手下的得意秘書,他一向對妳讚譽有加,妳去勸勸他,說我還是匹野馬,還沒有定下來的打算……反正,妳聰明伶俐得很,該怎麼說,妳自己心裡有底,只要讓他知道,我沒有娶親生子的打算就好。」衛凡一向很信任她的工作能力。

  任之曼微微露出笑,只是那笑容隱含著一絲淺淺的無奈。

  這時,就說她聰明伶俐了?

  曾經,她也以為自己聰明得緊,只是,幾年過去,她發現自己愈活愈回去,淨做一些沒大腦的事。

  最鮮明的例子,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她都不知道,那時自己是哪個筋不對了,竟然跟他扯上關係了……

  「想什麼?」衛凡不滿意的握住她的下頦,讓她被迫的迎上他的眸。

  怎麼搞的?她今天老是這樣心不在焉的,老是在跟他說話時閃神,似是正想著誰……

  心裡沒來由的湧上一股異樣的不滿,但是他將之歸咎為是她沒有急切解決他麻煩的原因。

  「還能想什麼,當然是想你。」任之曼似假似真的開口,靈秀的小臉上,看不出太多真假的表情。

  只不過,她的回答顯然滿足了他。

  「想我?」衛凡笑了,適才的不悅輕易被抹去,「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答案。」

  但,任之曼不習慣讓他的男性自尊太過自滿,這類「滿足」他自尊的工作,有太多女人爭著做,她還是讓位好了。

  「我在想著,該怎麼解決你的問題。」她老大不客氣的往他頭上潑下一桶冷水,聲音溫柔,語調卻顯得冷淡。

  她是這樣在「想」他?

  衛凡的臉上很快的罩上黑雲,黑眸瞇得更緊。

  「妳真不是一個聽話的秘書。」連滿足一下他都不肯。

  「剛才還有人誇我聰明伶俐呢!」任之曼瞅他一眼,又消遣他一次。

  衛凡冷眼瞪著她。

  這小妮子在工作上謹遵分際,但是,一上了床,態度就完全不同了。

  「說說看,妳有什麼好方法?」衛凡紆尊降貴的看了她一眼,決定不跟她一般計較,只記掛著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親,快把他給逼瘋了。

  「隨便挑一個女人娶了吧!」任之曼毫不遲疑的開口,很中肯的提出建議。

  叩的一聲,她的額上被敲了個爆栗子,疼得她捂著頭悶哼一聲。

  「妳再說一次看看?」衛凡沒好氣的瞪著她,看著她一臉無辜,他仍表情陰沉,「敢情妳今天是邀我來吵架的?」

  「你鎮定點。」任之曼很平靜的指出誰對誰錯,教衛凡臉上的表情更難看。

  他很鎮定了,他哪裡不鎮定?他只是有些生氣罷了。

  「妳只要別說些派不上用場的主意,我就會很鎮定。」他沒好氣的開口,無法理解她竟然要他隨便找個女人娶了?

  「別忘了,是你自個兒爬上我的床來問這個問題,可不是我閒來無事,走到你的辦公室裡建議你的。」她的態度轉為冷硬,知道該是表態的時候。

  在公司裡,他為上,是個不可冒犯的執行長,她在下,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秘書,她理當對他恭順服從。

  但是,在這間飯店的房裡,這個床,這個地方,是屬於她任之曼的,她沒有必要對他客氣──雖然,她已經縱容他在她台灣的房裡,囂張過不少的時日。

  衛凡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竟聽到這幾近「離經叛道」的言辭。

  「任之曼,妳是吃錯藥了嗎?」為什麼她今晚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衝著他來,對他很不滿似的?

  聽到他連名帶姓的叫她,她知道自己過分了。

  他幾乎可以算是個天之驕子,大概不曾有人這樣跟他說話,好歹她也得尊敬他是個主管才是。

  「好啦!咱們就別在這件事上爭輸贏了,好不好?」任之曼終於示弱,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針鋒相對。

  衛凡沒打算輕易原諒她,於是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著她。

  明明……就有些不對勁,只是,聰明的他卻一時無法釐清那是什麼。

  「我跟你說真的。」任之曼軟聲開口,斂下她眸中的挑釁,把話題拉回爭執的開端,真摯的解釋她的理由,說明她的處境與立場,「董事長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前,我這幾天跟他聊了一會兒,知道他真的很渴望能抱孫子,還叫我勸勸你……」

  「敢情妳是站在他那一邊的?」衛凡難以置信的揚聲,語調尖銳。

  「我沒……」任之曼試著解釋。

  「妳都已經叫我娶個女人進門,還說沒站他那邊?」衛凡氣怒的覺得自己被背叛,虧他還以為能跟她聊聊心裡的事。

  「我只是……」任之曼看著他的憤怒,無力的嘆了一口氣,內心的情緒太複雜,一時五味雜陳,教她不知從何開口才是。

  她的無言讓衛凡不滿,像是默認她的確支持他老爸,而不是與他站在同一條陣線上。

  那樣的怒氣,教一向自制的他,失去控制的能力,嘴快了起來。

  「妳別以為我結了婚,還能像現在這般自由,也別想著我娶進哪家的大小姐,還能由得我跟個秘書胡來亂搞。」衛凡忿忿的提醒她,毫不留情的指出,只要一結了婚,他們倆的關係就再也不能如前。

  任之曼的纖肩一顫,咬緊了唇,努力讓俏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但,心底的痛卻像是火燒,快速的蔓延到她的周身。

  胡來,亂搞。

  這就是這段關係在他心裡的註解。

  她真的是傻了,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迷思裡。

  她頓時的沉默,讓衛凡的心突地像是被針紮了下,出現前所未有的罪惡感。

  起初,他只是想要用最嚴厲的言辭讓她明白,勸他結婚是最不明智的抉擇,只是,在說出口之後,見到她臉上那一抹被傷害的挫敗之後,他後悔的想要咬斷自己的舌頭。

  「之曼……」衛凡試圖挽救,他清了清喉嚨,表情複雜,「妳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就算他對愛情並不忠誠,甚至壓根兒不信「愛情」這種東西,但是之曼不一樣……

  一時之間,他無法對自己解釋,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但,她就是不一樣。

  「沒關係,我沒有那麼脆弱,我認識你很久了。」任之曼一向明白他的愛情觀,自然知道他們這一段下班之後的纏綿悱惻,也只能是上不了檯面的關係。

  那不叫胡來亂搞,還能是什麼?她無奈的對著自己笑了。

  「我要重申我的立場——我不為董事長,自然也不為你,我做好一個秘書該盡的責任,就是盡量客觀的說出自己的想法,補齊老闆所欠缺的一切。」這已經是她所能做的全部,別再要求她做更多,她無能為力。

  她一再重申的理念,教衛凡的心情更糟。

  「妳的意思是說……就算是我們這段關係,可能因為這個立場而停止,妳也不會改變妳原來的想法?」他皺著眉,看著她美麗的眉眼,突然覺得,她好像變成另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了。

  他再一次丟出疑問,想知道她的決定,是否還那般堅定?

  不該在乎的,不該理會的,但是……他的心卻開始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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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2-17 12:49 PM


第七章

  妳的意思是說……就算是我們這段關係,可能因為這個立場而停止,妳也不會改變妳原來的想法?

  將他的問題延伸之後的意思,就是他想知道,他們兩個是能繼續在一起,還是選擇要分開?

  迎著他的注視,任之曼沒有任何的退縮,她伸手,撫著他有稜有角,能迷惑眾多女人的好看俊臉。

  從額頭,輕輕滑過太陽穴,順著他好看的頰,來到他看來有些無情的下顎。

  她不捨的來回撫著,纖指滑上他的鼻樑,來到他的鼻尖,故意不去看他雙眉之間,打了個明顯疑惑的結。

  只是,不能避免的,她還是看到他因為情緒不悅而緊抿的薄唇,教人有些傷心。

  輕輕的偎近他,她送上一個主動的吻,吻上這個她愈來愈眷戀的薄唇,柔柔的、緩緩的、慎重的吻著他。

  衛凡喜歡她求和的吻,帶著明顯的道歉意味,撒嬌的要求他息怒,但他卻無法忽略,那親吻中有著……某種道別的味道。

  「是我多心了?還是妳真的有些不同?」衛凡壓抑不下那明顯的不安,雖然喜歡她的吻,但是他還是主動中斷了它。

  任之曼幽幽一笑。

  也不枉他們相處這麼久的時間,不只她懂他,他也……懂她。

  「董事長從沒虧待過我──」她無限輕柔的開口。

  「所以,妳就是認為我虧待妳!」衛凡心急的再次打斷她的話。

  不知為何,他很不喜歡她此時臉上的表情。

  對於他明白的挑釁,任之曼的態度反而很平靜。

  「讓我把話說完。」她的長指輕輕覆上他的唇,制止他開口的動作。

  衛凡偉岸的身軀微微一震,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直直的望向她的眸,不願去猜測她的意圖,卻壓不下那愈來愈湧的不安。

  「我很喜歡跟你在一起,無論是在公司,或者是……在這張床上。」任之曼水晶似的雙瞳漾了水,像是要落淚,但是她唇邊的笑容卻好美好美,美得有些不真實,讓衛凡無法轉眼。

  「這些日子,你對我很好……呃!如果不算上前四年,你把我當奴才般使喚,每天加班加到七、八點的那些日子,你真的對我很好。」任之曼不知道自己這麼幽默,竟然還能開起自己的玩笑。

  只是,衛凡絲毫不捧場,薄唇抿得更緊,一陣寒意竄過背脊,他不但笑不出來,雙眼冰冷的瞪視著仍是一臉笑盈盈的她,高大的身軀僵直著。

  「可是,再怎麼說,我不能這麼自私,因為縱容想留住你的私心作祟,就遊說你不要結婚,讓董事長失望……這實在不應該。」她將一切離開的理由,歸咎到所有能歸咎的。

  方慕柔的出現,熱化所有她想忽略的一切,她不能再讓自己不知不覺,她不能縱容自己、放任自己,繼續維持這段關係。

  總而言之,她想結束了,她只是沒把分手兩個字講出來,但是她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衛凡靜靜的聽著,心口有些空盪盪的。

  她在告別。

  她竟然……該死的正在跟他告別。

  詭異、不悅,還有種種說不出的情緒,接連的湧上他的心口。

  太難處理、太無法分析,於是,他索性將所有的情緒,全轉化成憤怒,壓抑在他噴火的怒眸中。

  「妳因為『不應該』三個字,決定跟我分開?特別讓我晚上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跟我分手?」衛凡瞇緊黑眸,察覺到她眼中的堅決。

  他的語氣尖銳,帶著某種傷人的利器,一刀一刀的插進她的胸口,她閃躲不及,只能選擇接下。

  這件事兒,該止在她還能喊停的時候,要是再繼續糾葛下去,她怕到時會讓這一段原本美好的回憶,落下一個難看的結尾。

  「解決方小姐,下一個又會是誰?」她突地淡淡的開口,對著他露出無奈的笑容,話意溫和平淡,讓人聽不出一絲絲索討的意味。

  「董事長拚了命幫你相親,在台灣不能如願,他直接把女主角帶到國外,這麼專程的動作,你覺得他會就這樣放棄?」她直直的望向他的眼。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裡並不好受,也不認為自己還能若無其事多久。

  衛凡的眉頭挑高,像是終於知道她話裡的重點。

  「所以,妳認為為了方便省事,我最好是隨便找個女人結婚生子了?」他以為她懂他愛自由的心,沒想到她竟然把他往婚姻裡推。

  「你真的該結婚了。」任之曼不回答他的問題,那不是她該繼續碰觸的問題。

  他結婚,她痛。

  但是他不想結婚,卻也讓她的心異常沉重。

  知曉她不該繼續沉溺下去,她說不出能讓他高興的話,空氣一片冷凝。

  衛凡不說話了,用冷寂的靜默,延長對她的凌遲,沉窒的氣氛,首度讓任之曼感覺到胸口的壓迫,隱隱的泛著疼。

  「好!很好!」衛凡冷冷的聲音,終於從他緊閉的薄唇間迸出。

  只是,那般冷凝的表情,可是跟「好」字沒半點關係。

  早知道這樣的對峙在所難免,但他眸中突來的冷意,還是讓她的心顫了下。

  「既然妳都這麼說,再逼妳留下來,倒像是我使強了。」衛凡淡淡說道,冷冷的轉開視線,毫不留戀的下了床,離開他們不久前,還纏綿相依的那張床。

  任之曼好希望,他也能在同個時間裡,離開他佔據在她心口上的位置。

  一動也不動,任之曼躺在床邊,看著他背著她穿衣,冷漠得像她只是喚來暖床的床伴,發洩完了,就是該離開的時候。

  那是她曾經希望的結果——就是斷得乾乾淨淨。

  而如今,她卻感覺到莫名的心痛。

  「好了。」衛凡穿好衣物,若無其事的轉過身,迎向她的眼,「那咱們就回台灣的時候再見了。」

  話畢,不待她有任何反應,便在最快速的時間裡,消失在她的眼前,沒讓她看見,在他的眼中,還有另外一股無法平息的情緒。

  門,被關上了。

  任之曼躺在床上,將視線調向天花板,茫茫然的,有半晌不知道能做什麼,甚至質疑起自己,這樣做是正確的嗎?

  只是,她捫心自問,對於他,她已經逐漸無法自持。

  什麼時候變成這樣?

  四年,曾經有四年的時間,他是花名在外的執行長,她是工作效率極佳的好秘書,然後……

  然後,怎麼一切都變了?

  她嘆了一口氣,輕輕的閉上眼,絕望在周身蔓延。

  這一次,她不哭,但是她卻感覺她的心更痛了。

  ※※※※

  回到台灣,她夜不成眠,白天也精神不濟,公司額外給出的三天休假,她沒有從中得到舒緩,反倒累極了。

  她告訴自己,那是時差的關係,絕對不是因為他。

  在德國的機場,做好心理準備的她,沒有遇見衛凡,董事長說,衛凡臨時約了客戶,會改搭另一班飛機回台灣,還體諒的跟她解釋,大概是體恤她這幾天的辛苦,所以才沒告訴她,讓她安心的回台灣補足精神。

  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她的心有著濃濃的失望。

  由他的動作裡,她能明白,他放棄了。

  對她完全的尊重,在她開口要分開之後,允了她的請求,不做任何掙扎或是留人的行為。

  這是個非常有度量的行為,卻讓她心裡異常的難受。

  翻了身,她睜開眼,看著另一頭空著的枕畔,想起昨夜她近乎無聊的行為──把另一邊弄得凌亂,像是有誰來過,想像著某種曾有的溫存。

  她真的快瘋了。

  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但思緒卻總是唱反調,不停的在她清醒時、不清醒時,回想起她與衛凡之間的一切。

  起初,他們只是工作上的合作關係,後來變成偶爾一起吃飯的朋友,後來,他們莫名其妙的連床都上了,還樂此不疲,喜歡彼此懷中的那種溫暖。

  起初,她以為那是慰藉寂寞的好方法,慢慢的,她才發現,原來那是飲鳩止渴,自尋死路。

  她一直讓自己活得很麻痺,只要不去想未來的事,她就能安分的在這裡等待,等待他夜晚的到來。

  直到最近,董事長開始逼婚之下,讓她意識到,他們倆之間的荒唐,該告一段落。

  接踵而來的情緒,是慌亂,她發現糟了、上癮了,自己好像離不開了。

  不過,還好她還夠理性,知道不放手不行,快刀斬亂麻,才是最俐落的方式,而她,也真的做了。

  就在德國參展的最後一夜,她跟他攤牌,跟他說,他們兩個該結束,而他,該找個女人結婚生子了,但是,接下來的她,應該怎麼辦?

  「鈴!鈴!鈴……」

  刺耳的鬧鈴聲響,提醒著仍處於怠惰狀態下的任之曼,她知道該起床,準備上班了。

  那一場火熱的纏綿之後,他們結束了,而她,將在今天恢復秘書的身分,與他在辦公室裡見面。

  無法預知,那會是什麼樣的狀況,但她沒有時間遲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起身盥洗。

  球,是她丟出去的,她該有心去面對。

  ※※※※

  坐在舊有的崗位上,任之曼的心情有些複雜,還添了一抹陌生。

  隔著一扇門,是執行長室,她低頭看了時間,才八點半,她想衛凡應該還沒到。

  她吁了一口氣,整理著待會兒要向他報告的行程與事項,打算讓自己繼續做個稱職的秘書。

  事情弄得差不多之後,她替他煮了一杯咖啡,才倒入溫好的瓷杯裡,她就聽見他的聲音,推開大門,跟同事們道早安,她知道幾秒後,他就會經過她專屬的秘書室窗前。

  她揚起頭,看著他好看的側臉,一秒不差的走過她的門前。

  她等著、候著,卻沒等到他轉過頭來,給她一個和善的微笑,那是一種全然的忽視。

  心口,又被戳痛了。

  渴望見到他,也……同時渴望被見到。

  而他的忽略,將她心底渴望的瘡疤揭開,一顆心盪到最底,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痛得讓她幾乎招架不住。

  看著手裡還端著的咖啡,她知道她是得先低頭的人,畢竟,恢復到「正常」的關係時,她一個秘書,沒有對執行長撒嬌耍賴的權利。

  深深吸了幾口氣,她敲門,進了那個屬於他們倆的空間。

  「早安,執行長。」她試圖用著正常的聲音開口。

  「早。」衛凡的心跳,因為她的出現而加快,但是他沒有抬頭看她,表現得像是毫不在意。

  他的淡漠已在預期,可是她纖細的身子,仍有微微的僵直,笑容在唇邊顫抖。

  「這是今天的行程與開會的時間。」任之曼將幾個公文夾遞上,擺在他的面前,手背不經意的碰到他的手,兩人都微微一顫。

  他們之間,曾有過火熱狂野的親密,卻不曾因為這樣簡單的接觸而顫動,不只是生理上,還有心靈上的反應。

  只是,這樣的反應太過詭異,兩人都選擇忽略。

  「執行長,你剛到公司,我整理了一些資料——」任之曼讓自己做例行性的報告。

  「剛到公司的是妳,我從德國回來就直接到公司,關於公司的狀況,我可能暫時比妳清楚。」衛凡打斷她的話。

  她的聲音很悅耳,但是在報告公事時的疏離,卻讓他不由得惱火,教他很想潑潑她的冷水。

  「你回國沒休息?」她記得公司給了三天的休假。

  「在德國的時間,幾乎都妳一個人忙,我也該自我懲罰一下怠惰的行為。」他語氣嘲諷,對象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雖然說,貿展回來,有不少資料需要處理,但並不到燃眉之急,只是……這幾天的心情太亂,他必須找些事情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該打電話通知我的,橫豎我在家也是……」任之曼倏地閉上嘴,很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只因她差點脫口說出這幾日在家中無趣且乏味的生活。

  衛凡揚眸,終於允許自己望向那一張可惡的小臉。

  她看來還是那般無辜,一雙大眼澄澈,工作盡責,待他的態度一如往常,彷彿她絲毫沒有因為他們關係的改變而有不同。

  但是他該死的被這個決定影響,不明白,為什麼他就是沒辦法忽略她,腦中不斷想起,她拚命勸他娶親生子的模樣……

  她,就那麼不在乎他嗎?

  那樣一心把他推到另一個女人身邊嗎?

  突地,他很想知道她的想法。

  「行事曆上,幫我補上幾個行程。」衛凡清了清喉嚨,隨意的翻開今天的行事曆,狀似聊天似的開口。

  任之曼拿起筆,打算認真記下。

  「晚上七點,皇家餐廳跟豐遠建設李小姐吃飯;九點皇家餐廳跟李記金飾黃小姐用餐;明天中午皇家餐廳跟順長科技張小姐有約……」

  任之曼筆動的速度慢了,怔愣的看著自己的筆尖發怔,半晌後才尷尬的露出笑容。

  「真忙……」任之曼一向覺得自己不笨,但是這時候,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得體的話語。

  「當然忙。」衛凡輕嗤一聲,「我可是謹遵萬能秘書的教誨,趕緊安排我的終身大事,瞧,我只要頭一點,我老爸就全給辦了,為了節省時間,他連餐廳都懶得換。」

  「可以看得出來,你的確把話聽進去了。」任之曼扯出微笑,但心口卻莫名的好酸,「我想……我還是到外頭準備一下好了。」

  想逃,是任之曼唯一的念頭,她不能留下,至少,眼前這一秒,她無法讓自己掛上若無其事的表情。

  於是,她用最快的速度轉身,邁開腳步,深怕突如其來的淚水,會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刻落下。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衛凡看著那道門,想起剛才任之曼那彷彿被抽了氣的無力肩膀。

  那可是她在乎的表現?

  說要分手的人是她,但為何她又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

  而自己呢?

  明明在一開始,他也是那樣的想法,合則來,不合則去,為何此時的他,會有不想鬆手的意念?甚至在她主動提起分開這件事時,會覺得格外惱怒?

  搞不懂,他的心情為何會亂成這樣?

  支住微疼的太陽穴,他緊緊的閉上眼,不知道未來的他們該要怎麼走下去。

  以往,總是能在不在乎的時候輕易放手,但為何這麼久了,他不但沒有讓自己輕忽這段感情,甚至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突地,他辦公室裡的專線響了。

  以往,會知道這個電話號碼的人,都是公司的大客戶,他很快的接起電話,流利的與來者對答起來。

  那是一通來自德國的國際電話,對方在德國時就已經與他相談甚歡,談到很多關於彼此配合的細節與重點。

  他從德國回來至今已經三天,這個客戶每天都會打來,同他商榷合作事宜,積極的程度讓他有些吃驚,他隱約覺得,這個客戶似乎在公事的配合之外,還另有所求。

  果然,在對方應允將經由他們貿易公司,進口一批工業五金之後,對方挾著「利益」,表達出強烈的意願,希望衛凡能幫個忙。

  「還有件事要麻煩執行長……」對方欲言又止,語調微揚。

  「請說。」衛凡用著流利的德語與他對談,心下有了提防,是揭盅的時刻。

  在對方說出他的要求之後,證明他並沒有猜錯,來者的確別有所求。

  「方便給我Emily的MSN嗎?有些細節我想直接跟她討論。」對方用了一個再合理不過的理由,向他要求任之曼的MSN。

  電話的這一頭,衛凡沒有回應,對方急切的替自己的行為解釋。

  縱使,客戶用了許多的理由,來解釋索討MSN的原因,但是身為一個男人,衛凡很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他的直覺並沒有錯,客戶別有所求,求的還是他的「她」。

  這麼專程?這麼用心?這麼刻意?只為了要得到任之曼的MSN?

  說不出的酸味,在他的胸口中瀰漫。

  不曾有過這樣的感受,讓他覺得有些荒謬。

  在理智上來分析,該給的。

  她是個秘書,與公司的客戶有MSN上的聯繫,也算得上是合理的要求。

  但,一直到現在他才知道,有些事……根本不歸理智管,一如眼前這件事。

  「MSN這件事上,我必須尊重她的意見,未來在公事上有什麼事,你都可以直接聯絡我,會得到更明確而快速的答案。」衛凡很清楚的聽見自己回絕了他,並且意圖切斷客戶可能與任之曼的任何聯絡。

  私心。

  再明白不過的私心。

  他將握筆的大掌收緊,手心隱隱出汗,察覺到自己的小心眼、自己的嫉妒、自己的患得患失與恐懼。

  他陌生的感覺到心怯,因為不想失去她。

  不曾有過的情緒,全被她給撩起了。

  迅速的掛上電話,他沒打算再與客戶有任何的交談,尤其在對方還試圖說服他的時候。

  「這個該死的女人!」衛凡低咒幾聲,卻也同時悲哀的發現,他竟然拿她沒有辦法。

  在他都快被氣死的時候,她竟然還能那般鎮定,讓人無法忍受。

  一向聰明的他,再度因為她而心緒茫亂,怔怔的看著手中的行事曆,他開始發起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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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2-17 12:50 PM


第八章

  同樣的秘書行為模式,在幾個月後,重新再來一次。

  任之曼安排著他花名簿裡的約會順序,在星期一的時候,統一訂購鮮花,讓每位女朋友心花怒放;在他不想接電話,甚至是決定中止與某位女友聯絡時,她也能用最平和的方式,讓一切畫下句點。

  連她自己都不免佩服,自己怎麼這麼行?!

  只是,話說回來,如果真的這麼行,她怎麼會沒辦法處理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胸口永遠像是壓了塊大石頭,連笑容都不由衷。

  偏偏衛凡還有更折磨人的招式,就是每每在她報告公事時,他會一併向她「報告」,關於他前一晚的約會實況,一如現在──

  「大方建設的林小姐,皮膚白、眼睛大,身材又好,對銷售很有她的一套,也是個從小訓練要來接事業的女強人。」衛凡一邊簽著公文,一邊分神注意著任之曼臉上的表情。

  「那很好。」任之曼淡淡的開口,不想對他的言論發表任何的意見。

  「可是,李記金飾的李小姐,又是另一種典型,雖說是比較沒那麼漂亮,但是看起來很溫柔,沒有林小姐的咄咄逼人,應該會是比較適合娶來當老婆的人。」衛凡若有其事的停下簽名的動作,揚起眸來看著她,像是要徵詢她的意見。

  迎著他的眼,任之曼咬了咬牙,原想保持沉默,卻只是嘆了口氣。

  「這些事,我不需要聽,你可以不用跟我說的。」她苦笑一聲,嘴角往下一垂,終於開口表示她的不滿。

  衛凡將眉挑高,靜靜的聽著她說。

  「一如我都會體貼的不再跟你報告,熱情到可怕的陳淑悅小姐,對我撂下狠話,如果不安排你跟她吃晚餐,她會找人給我難看。」任之曼很希望他也能有點同理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別把他的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上。

  衛凡攤了攤手,俊臉有著一絲愧疚,但仍不改其說法。

  「雖然不關妳的事,但我很想聽聽妳的意見。」衛凡聳聳肩,看著她臉上的表情,眸光轉為深濃。

  「結婚是你的事,你不需要聽一個秘書的意見。」任之曼努力隱藏她真正的情緒,縱使她的唇已經因為薄怒而緊抿。

  「可我也是聽了妳的意見,才決定接受我老爸那密集的相親安排,那時候,妳就不會反對我聽取妳的意見?」衛凡挑釁的迎視著她的眸。

  任之曼瞇起眸,皺起眉頭,聽出他話意裡刻意的折磨。

  「執行長,你不要太過分了。」任之曼握緊拳頭,知道自己的耐性已經到了一個程度。

  衛凡望著她半晌,注意到她情緒的波動,他眸中的冷色暖了幾分,因為她的憤怒,反倒柔化他的情緒。

  「不久前,妳也是這麼幫我處理私事,心平氣和,遊刃有餘,為什麼現在就不行了?」衛凡深不可測的眸光,注視著她的眼。

  這個問題,任之曼也問過自己,只可惜,她沒有得到答案。

  「我只是覺得那些事太私人,你沒有必要跟我說。」她隨意找了個理由,只想逃過這種折磨。

  她再也無法平心靜氣,聽著他誇獎著哪家的小姐溫柔嫻淑,哪家的小姐美麗大方……她很想捂起耳朵,對著他大吼,一切,真是夠了。

  聞言,衛凡站起身,朝著她走來,語調溫柔,卻帶著命令。

  「如果說,身為我的秘書,這也是我要求的工作項目之一呢?」他再度挑釁的開口,有力的指掌扣住她的下頦,端起她的臉,讓她別無選擇的,只能仰起頭迎向他的眸光。

  那一剎那間,任之曼明白,他是存心的。

  「那我就辭職。」想也不想的,她直覺就想反撲。

  「我不准。」衛凡銳利的目光盯緊她,聲音顯得更加低沉。

  「除了公事之外,我不需經過你的同意。」任之曼搖頭,氣怒的想要賞他一巴掌。

  「辭職就算公事。」衛凡將臉傾得更低,鼻間再度充斥著屬於她的暗香,挑動著他對於她的渴望。

  已經兩、三個禮拜,他不曾聞過這香氣,而其他的女人,或許有著不同的,更加魅惑的味道,卻不再能引起他的興趣。

  而她,只是略略靠近,他的一顆心竟莫名蠢動起來。

  「如果我這份薪水不要,那就沒有所謂的公事了。」任之曼知道她不能再這麼下去,她已經快被自己,也快被他逼瘋。

  以往,一些小事就能讓她笑逐顏開,但現在,她的快樂已經無法純粹的快樂了。

  心口總有些如影隨形的失落埋伏著,總在她每個轉身時,出其不意的突襲過來,將她的笑容揉進一抹苦意與酸澀。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這個該死的衛凡!

  「我說真的,那些事別再告訴我了,要不然,我真的會辭職。」任之曼再次重申,她不想再承受更多。

  衛凡的呼吸因為她的威脅而變得濃濁,他不怒反笑的猜想著,她的氣怒是因為她的在乎。

  心裡有著隱隱的竊喜,一掃這些日子以來的陰霾,原來,他的心情也能這般愉快。

  只是,他的笑容看在任之曼的眼裡,卻像是另一種嘲諷。

  「別再笑了!」任之曼怒斥,因為不滿著他臉上的笑容,以為那是他的不以為然,「別以為我不敢,我現在就辭職,我馬上就走。」

  任之曼伸手一推,憤怒的想要轉身離開。

  一個人的耐性有限,她不願再繼續沉迷下去。

  才離開他的掌控,移動的腳步來到門邊,她整個人就被拉了回來,被扯入他的懷抱裡,大掌隨即緊緊環繞住她纖細的身子,屬於她的淡香充斥在他的鼻端,撩撥著他的慾望。

  從她踏進這間辦公室裡,他就期待著能吻上她柔軟的唇,封住那些惹人惱怒的言語。

  執行……」一個短暫的稱謂還未能完整出口,所有的話全都因為他熾熱唇瓣的封緘,化為模糊的鳴唔聲。

  她的手落在他的胸口,用力的捶打著他,終於換得一口新鮮的空氣。

  「執行長……」又是一句短促的稱謂之後,她的唇又被緊緊封緘住,她的手落在他的肩頭,不願意就此臣服在他的熱吻裡。

  只是,有了之前推開他的提防,她不再成功如願,男女之間力道的分別,在此見得真章,只能縱容著他加深唇舌上的掠奪與佔有,將屬於他的溫熱氣息,傾吐吻入她的唇中,溫柔而堅定的要她去接受。

  這是一個多麼親密的細吻,她的全身都因為這個吻而輕顫。

  他不許她反抗他的入侵,卻也沒有強勢的傷害她,霸道的碾壓她的唇,卻沒有粗魯的弄疼她,只是固執的要她融入這個吻,享受這場感官的盛宴。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她的抵抗弱了,她的防備軟了,他將她吻得更深,將她抱得更緊,逼得她屈起身子,整個人迎合著他寬闊的胸膛,不留一絲空隙。

  一直到吻上她的這一刻,衛凡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有多麼渴望著她,幾乎難以自拔。

  他的吻細細的落在她敏感的耳垂上,舔吻著她細緻的耳,聽到她發出有如貓吟般低緩的嬌吟,與那一聲久違的低喚——

  「衛凡……」任之曼低呼著他的名字,在不久之前,她也曾在每個枕邊的親密之後,喚著這已經刻入她骨血裡的名字。

  那一聲輕喚,徹底蒸發他的自制,一隻手不安分的滑進她的衣衫裡,覆上她的胸口,隔著絲薄的蕾絲內衣,揉捏著他想念的柔軟。

  「嗯……」任之曼一點兒也不想發出那樣的聲音,卻是完全無法自制,尤其當他靈活的長指,隔著內衣輕柔捏住她敏感尖硬的頂點時,她不禁顫抖呻吟。

  「妳知道我有多想念這個聲音嗎?」衛凡邪魅的低笑,因渴望而沙啞的聲音,低沉的在她的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進她的耳根裡。

  「不行……」任之曼微弱的發出抗議,拉著最後一絲理智的尾巴,她左右擺頭,試圖擺脫他呼入耳中的氣息,「我們之間該停止了。」

  「不,我不停。」衛凡輕含住她的耳垂,滿意的感覺到她又一陣輕顫,「這事兒不是妳喊停就能停的,我要妳,我沒有辦法停止不去要妳。」

  一如現在,他的大腿擠入她的雙腿之間,光是想像那會有的濕潤,他緊繃的胯下就一陣劇疼,渴望侵入她的柔嫩。

  只是,他沒有區分出,那種渴望不只在生理上,他要的還彷彿更多。

  「多的是女人等著你,你不可以……我們不可以……」任之曼雙眼迷濛,卻仍堅持著她的想法。

  衛凡灼熱的唇沿著她的頸動脈滑動,找尋著她的敏感處,靈活的唇魅惑的折磨著她,舔弄著她的頸,輕咬著她不知何時露出的粉肩,滿足得幾乎要發出嘆息。

  「只可惜,我不想要她們。」這話不是謊言,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就是非她不可,「我喜歡妳身上的香氣,我喜歡妳發出的聲音,我喜歡妳的手摸著我的感覺……」

  就在話落的那一刻,他將她抵抗的手,輕覆在他早已堅硬的胯下,喉間發出近乎野獸般的低吼。

  或許是他已經太過碩大,也可能是他們太過想念彼此,她可以完全感受到他的灼熱,在她的掌心裡倏地跳動了下。

  「衛凡……」任之曼迷濛的眼,終於迎向他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真的不知道……

  他的長指撩起她礙事的窄裙,探入她的濕潤,在她完全沒有防備時,直接滑入她的體內。

  「呃……」任之曼往後一仰,那突然的侵入沒有造成她的疼痛,反倒讓她一陣緊縮,緊緊的將他的長指往花徑裡更加吸附住。

  「為什麼不承認,妳也像我一樣渴望這樣的接觸?」衛凡的長指緩緩的移動著,灼熱的黑眸沒有遺漏任何她的美麗,將她的表情完全收納進他的黑眸裡,胯下的堅硬又更疼了。

  他是如此渴望著她,到了一個無法忍受的地步,於是,他直接拉下她的內褲,試圖直接進入她。

  「不可以……不可以的……」任之曼壓制住他的手,迷濛的眼乞求的望向他,「不要這樣,不要讓我感覺,自己是如此廉價而不受尊重的,求求你,不要……」

  她的臉色,在紅潮之外有著慌張與不知所措,她的眼裡有著害怕與慌張,甚至是恐懼……

  「我不會傷害妳。」衛凡停止所有對她的侵略,只想要得到她的信任。

  「你已經在傷害我了。」任之曼不想這麼說,但是,她真的不希望他們兩個再這麼發展下去。

  一句話,教他的慾望全涼了,因為她的話提醒了他。

  如果不顧她的意願佔有她,那他的確是在傷害她。

  看著她眸中的害怕神色,他發現自己的惡劣與深切的心疼,他寧可放任慾望堅硬發疼、煎熬難受,也不願讓她感到害怕。

  只是,箭在弦上,他控制得好生難過。

  兩人維持著詭異的姿勢,直到衛凡終於控制住自己,退開身,轉過頭去。

  任之曼狼狽的穿好衣物,直覺的就要奔出門去。

  她不害怕他傷害她,只是,她怕自己把持不住對他的渴望,到時她會自己傷害自己,唾棄自己的懦弱。

  就在她拉開門把,要衝出門去的那一剎那,她聽到身後的他說話了──

  「如果真要娶一個人交差,我可以娶妳的。」衛凡倏地轉過身來,這個想法突然迸出腦海,他想也沒想的開口。

  任之曼整個人僵在門邊,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

  交差?

  這就是他對她所能做出的承諾?

  任之曼忍不住皺眉。

  不,這不是她要的!絕不是!

  「用不著,我用不著你娶,我有的是人可以嫁!」她衝動的回答了他,給了一個十分尖銳的拒絕,接著,關上門憤怒離去。

  ※※※※

  看著等同於被甩上的門板,衛凡難得有了翻桌的想法。

  她那是什麼態度?

  什麼叫「我有的是人可以嫁」?

  砰的一聲,他終究還是憤怒的往大桌上一捶,難以置信她竟然那樣回答他。

  因為她的話,他壓下幾近繃裂的慾望,鬆手讓她離去,沒有狂妄的要了她;因為她的話,他甚至還開口要她嫁給他……

  天知道,他跟那麼多女人交往這麼久,還沒跟誰求過婚、軟過姿態,而她竟然那樣回答他!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是第一個他開口想娶的女人?

  心底那把無名火,燒得狂妄而可笑,荒謬得讓他火冒三丈,而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中了什麼邪,怎麼會突然開口想娶她呢?讓她有那個機會,將他不曾說出口的要求,惡狠狠的朝他丟了回來。

  該死!該死!該死!

  她不想嫁他!她竟然不想嫁給他!

  他憤怒的在桌邊繞著、踏著,像是想在地毯上踩出個大洞,憤怒而失控的來回走著。

  她身邊有誰的條件比他好?資歷比他優?讓她竟然斷然拒絕他。

  她不嫁給他就算了,還說她有的是人可以嫁?

  誰?到底是誰?

  在他不在她身邊的這段日子裡,有誰這麼快進入她的生命嗎?

  滔天的憤怒,在極短的時間裡轉為莫名的慌張,為著胸口猛然襲來的疼。

  他急促的步子走到門邊,握住門把,衝動的就想要開門追出去……

  他是瘋了嗎?他的心情悶透了!

  雖然那是她獨立的秘書室,但是他追出門去索討一個答案,不是很可笑嗎?

  他的理智一向多得能拿去賣了,卻在一遇上任之曼的時候,就奇蹟似的煙消雲散。

  他緩慢的將手從門把上縮回來,瞪著自己的一雙手,像是要警告它們,要是再敢亂動,就把它們給剁了那般的冷絕。

  雖然心裡還牽掛著那個奔出門外的笨女人,但他卻慢慢冷靜下來了。

  衝出門去,要的是一個答案——為什麼她不嫁給他。

  但是,這顯然是太失控了。

  套句她說的話,多的是女人想嫁他,他如果去索討她的同意,那豈不是太可笑了?

  只是,如果多的是女人想嫁他,那他又為什麼只想娶她一個人呢?

  突然冒出來的問題,教他整個人一窒,像是被自己的問題給嚇到。

  他竟然……只想娶她一個人?

  從以前到現在,有數不清的女人在他的身旁繞著,但她卻是唯一一個,讓他浮現求婚念頭的第一人。

  頓時,他突然明白了,明了這些日子以來,複雜心情的所為何來。

  他心驚,卻也同時茅塞頓開。

  他想……他是愛上她了。

  從來,他就沒打算要愛上誰,卻在不經意的時候,讓她走進他的心裡。

  「完了、完了……」衛凡捂著臉低語,濃眉緊得不能再緊,因為這個頓悟而濃眉深鎖。

  如果面前有鏡子,他還會看到自己一臉的驚嚇。

  措手不及。

  他竟然讓自己在完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意識到自己愛上一個不想嫁給他的女人。

  一切都失控了。

  在這一段原本稱不上是感情的路上,他們跌得七暈八素,始終找不到出口,發洩那些充斥在胸口,不明所以的情緒。

  至此,他終於承認,這陣子他的心情很差,每天的風花雪月,只教他懊惱嫌棄加憤怒。

  衛凡慢慢的晃回自己的座位上,將自己丟進那張大椅子裡,久久無法動彈,只能收緊他的拳頭,像是要握住什麼。

  只是,這拳頭收得再緊,也是空的。

  那一剎那,衛凡自問,他要這麼一直收緊他的拳頭嗎?還是……該握住「某人」的手,充實自己的生命呢?

  ※※※※

  用著逃命似的速度,任之曼逃回自己的辦公室,用力的鎖上門,像是怕有人會撞開她的門,強搶她的清白……

  更或許,她比較擔心的是,被人搶走的一顆心。

  「衛凡,你這個混球!」她倚著門,無力的軟下腳,在地板上癱坐下來,用力的捶打著地板,像是在氣著什麼。

  「交差?我任之曼是你拿來交差用的嗎?」她又氣又傷心,想到剛才的對話,想到剛才他竟然要她嫁給他,只為了交差。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態度,讓人難以忍受,於是她想也不想的回絕,像是要回應他的蔑視,讓他知道,他或許是很多女人想嫁的對象,但不包括她!

  只是……真的不包括嗎?

  任之曼捂著臉,難過的無聲落淚起來。

  拒絕嫁他的當下,心裡有一陣快意,看著他臉上的怔然,她更是十分得意,可拒絕之後,回到只有她一個人的辦公室時,她卻好想哭。

  他向她求婚,只為了交差……這個說法,讓她好難過。

  這一陣子,他每天讓她準時五點半下班,只因為他也有約會等著趕,於是,她自由了、輕鬆了,可以準時吃晚餐,從容又自在。

  但,她的身體自由了,心口卻滿是挫敗,當她的腳步踏進每間餐廳裡,回想到的,卻都是與他曾有的記憶。

  灰頭土臉,幾乎是她這陣子的寫照。

  天啊!她該怎麼辦?

  桌上的室內電話,倏地響了起來,任之曼瞪著它,像是電話突然長了手腳,正對著她張牙舞爪。

  那是……從執行長室打出來的內線,衛凡……想幹嘛?

  任之曼怔怔的坐在地上,遲遲不肯起身,像是要完全的忽略那個聲響,只是,衛凡像是與她耗上,硬是不肯掛上電話,讓刺耳的聲響,不停的在秘書室裡響著。

  終於,電話聲停了,任之曼鬆了一口氣,以為暫且逃過一劫時,電話裡傳來他經過擴聲後的聲音。

  「幫我推掉今天晚上與明天中午的約會……」電話那頭的他沉吟了一會兒,乾脆直接再下新的指令,「只要是我老爸安排的飯局,全幫我推了,從現在開始,我只跟一個女人吃飯。」

  任之曼心頭一抽,小臉乍白,怔愣的從地上站起身,來到桌邊,看著桌上無辜的電話,像是想把電話瞪出個窟窿來。

  他剛才……說了什麼?

  曾經的承諾,又一次迴盪在她的耳邊。

  小手擺在胸口上,任之曼不敢去猜測,這一次,誰會是他口中那唯一的女人。

  只是,像是認為她受到的驚嚇還不夠,他自言自語的又丟來一句話。

  「意思就是說,我已經決定我要結婚的對象,妳可以直接告訴我老爸,教他不用費心了。」

  電話倏地斷了聲響,辦公室裡安靜得像是剛才只是她的錯覺。

  他已經……決定結婚的對象了?

  決定不再跟她糾糾纏纏,不找她交差了?

  任之曼嬌小的身子微微一晃,看來搖搖欲墜,茫然的再一次跌坐在椅子裡,胸口傳來一陣刺痛。

  她咬緊牙關,刻意忽視眼中愈來愈熟悉的水氣,不讓眼淚流下來。

  她沒有她自以為的從容瀟灑,她以為自己放得下,但胸口總是疼著;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卻一再的失控。

  她荒謬的在這個時候,意識到自己愛上了他,而且無法自拔。

  「為什麼……就是不能不愛了呢?」她將臉埋進自己的掌心中,卻無法克制自己臉上因為愛上一個男人,而浮現的幸福與痛楚,更無法遮掩,那一陣一陣,愈來愈無法控制的淚意。

  愛情,怎麼會這麼折磨人……

  ※※※※

  知道自己不能躲著一輩子,緊鎖的門在兩個小時之後,終於打開,任之曼信步走出,將手裡該繼續往下處理的資料,交給門外的助理秘書。

  助理秘書小青用一種很疑惑,卻又不敢問出口的表情,對著任之曼略略點了點頭,接下她手裡的資料。

  「執行長說……如果妳把門打開之後,就到辦公室找他。」小青轉告著衛凡的交代,在心裡八卦的猜想著這兩個人一定有鬼。

  「喔!」任之曼怔在原地半晌之後才應聲,卻沒照著小青的交代,到衛凡的辦公室去報到,反倒往回走,再次把自己關進專屬秘書室裡。

  小青瞠目結舌的看著任之曼的動作,沒想到她真的能完全忽視執行長的命令,一如執行長先前「附帶」的提示一般。

  如果她不打算進我的辦公室,那妳再打電話通知我,說她的門開了。

  「天啊……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小青無法相信,她真的見識到專任秘書如此「偉大」的一面。

  她抖顫著小手,撥了執行長的專線電話。

  「執、執、執行長,任姊的門開了,可是……她大概還有……還有事情要處理,所以……」小青實在說不出那麼「叛逆不道」的話,只能拐著彎替任之曼找藉口。

  「所以,她沒打算進我的辦公室。」衛凡的語氣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一直以來,她對他的態度不曾謙卑過,總是做好她的工作,讓他沒有挑剔她的機會。

  而現在,她直接挑戰他的權威,沒把他的話放在眼裡了……

  只是,他竟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沒關係,我去找她。」衛凡淡淡的說了一句,掛上助理秘書的電話。

  因為隔著距離,他沒有看見助理秘書那嚇得快落下的下巴,嘴巴久久不能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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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2-17 12:50 PM


第九章

  當他下定主意,來到她的秘書室門口時,已經是下班的前一刻,他揚起手,正準備敲門時,他頓下了敲門的動作。

  他不是來求和,也不是來示好,更不是主動上門來吃她的排頭——這輩子,他沒做過這些事,當然也不會從現在開始。

  於是,他直接打開門走進去,正巧看見她一臉驚慌的神色,她甚至緊張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提防得像是遇賊了。

  要不是他就站在門邊,正好擋去她的去路,他懷疑她有逃出門外的打算。

  隔著距離瞪著他,任之曼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打從聽到他決定結婚人選的時候,她就開始思索著,該對他說出什麼祝福的話,卻又氣惱的推翻,認為他不值得得到她的祝福。

  只是,他不值得嗎?

  這話又說來過分,縱使他們曾經風花雪月一陣,不會有好的結局,是早早就有的盤算,失控的人是她,墜入不該的迷惘裡,所以這罪惡,不該歸他。

  於是,她矛盾,她掙扎,半晌沒理出個頭緒來。

  而,在她還沒想到最恰當的開場白時,他卻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

  「妳好大的膽子,拒絕主管的電話,關上辦公室的門,妳知道我可以告妳,叫警察破門而入,捉妳進警局嗎?」衛凡惡狠狠的開口。

  早說了,他不是來吃她排頭的,所以,他先「燉」了不少排頭,請她吃個飽。

  任之曼看著他一進門就咄咄逼人,自知理虧,也不替自己辯解,只是沉默,靜靜挨罵。

  「妳是不要這份工作了嗎?再怎麼說,我還是個執行長,妳沒把我放在眼裡,就是沒有職業道德……」衛凡說得頭頭是道,理直氣壯,像是她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

  任之曼垂下臉,難得的沒有回嘴,淡吁了口氣,像隻戰敗的公雞。

  從他說已經決定結婚對象之後,她一點兒戰鬥力都沒了,他已經找到他的真命天女,自己這個中場來亂的,自然可以功成身退。

  一想及此,她頹散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一句話都不說,氣氛頓時凝重。

  原本氣勢高漲,想「以上壓下」,命令她要好生改進的衛凡,一瞧見她的沉默,他卻異常難受起來。

  剛才的話,是不是罵重了?

  望著她一臉沉沉的表情,像是壓住他的心,連他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我只是要告訴妳,以後不要這樣。」衛凡的聲音軟了下來,只因為她不笑了,沉默了,他的心也沉重了。

  任之曼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天氣多暖啊!但是她的心怎麼會冷颼颼的?

  氣象報告說了,今晚會有鋒面到來,將會帶來一陣大雨……只是她心想,這大雨不只下在外頭,彷彿也下在她的心上了。

  還沒真正分開,就嚐到寂寞的滋味,惆悵得像杯苦酒,嚥下苦,不嚥下,也苦。

  衛凡站立著,看著她的難受,他也跟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明明就是她的錯,他卻開始反省起來,是不是傷了她了?是不是讓她難過了?

  自己是怎麼著?

  就不是來找她吵架的,為什麼就偏要氣勢比人強,落得這下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辦公室裡,好沉默,他拉不下臉向她道歉,卻也開不了口繼續責怪她,只能環著手,氣惱的瞪著她。

  任之曼垂眼,靜了半晌之後,才抬頭迎向他緊蹙的好看濃眉。

  兩雙眼對上,他的心一懾,只因為見到她突地笑了。

  「對不起,執行長,以後我會注意的,剛才的事是我不對。」她軟聲道歉,隱藏住所有的情緒,露出一臉雲淡風清的笑容。

  對於愛情,她知道不能強求,會失控,是因為著連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原因,但是她知道,她的確錯了。

  她才一開口,他就一陣愕然。

  好,這場爭執,他贏了,但是他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快意,心頭倏地一疼。

  「我已經將你今天、明天、後天、這個禮拜的約會全給推了,如果你……咳咳!決定跟哪位小姐吃飯時,別忘了通知我。」雖然已經藏好情緒,但她還是忍不住痛。

  衛凡沒說話,他該死的發現,他替自己下了一個很糟的開場。

  「之曼……」他輕喚了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執行長,如果你沒有什麼事要交代的話,我要下班了。」任之曼微微頷首,想盡早結束這樣的對峙。

  再怎麼樣,都贏不了,她不再跟自己過不去。

  衛凡咬著牙,看著她整理著桌上的東西,接著拿起隨身的皮包,來到他的面前,仰起頭來看著他。

  「我回去了。」她輕輕開口。

  見他仍是沉默,任之曼垂下眼,閃過他之後,往外頭走去。

  衛凡像是被誰定住身般,一動也不能動,由著她背過自己,一步一步的離他愈來愈遠。

  天殺的,他又不是來找她吵架的,卻被自己那麼一鬧,什麼正事都沒說到。

  他不想要她難過。

  但,他卻總是那麼做。

  「之曼!」他轉過身來喊她,卻已是來不及,正巧看著她隔著透明的大門,進了電梯,回過眸,對他無言的說再見。

  他想也不想的追了出去,但隔著一段距離,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電梯門在他的眼前,毫不留情的關上。

  「該死!」衛凡拍打著已經關上的電梯門,口中不住的咒罵著。

  七樓。

  說高不高,說低也算不上低的樓層。

  如果跑樓梯往下奔,氣喘如牛的攔住她,實在有些矯情,他不屑這樣做,他甚至能想像她臉上得意的表情,像是在笑話他的在乎。

  不做!打死不做這種事。

  於是,他昂頭,看著另一部電梯,停止轉動般的停在二十樓,像是載不滿一部電梯的人,就不打算下樓似的,他環在身前的長指著急的、不安的在手臂上下抖動著。

  「快動啊!你這什麼爛電梯!」他不滿的踹著電梯門,但樓層指示燈仍舊沉穩的停在二十樓,一動也不動。

  他的心,開始急起來,長指敲動的頻率又加快。

  想起她剛才臉上的難受,他知道如果再不攔住她,她一定會哭上一個晚上,然後紅腫著一雙眼來上班,讓他既心疼又自責。

  「真的他X的中邪了!」衛凡粗魯的罵出髒話,只因為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做出那種連他都不齒的行為——倏地往樓梯方向跑去。

  「妳這個笨秘書、傻秘書,做出那什麼爛建議,叫我娶別人?妳不會直接叫我娶妳就好了嗎?害我這陣子跟個應召男似的,一天到晚陪女人吃飯,花錢又受罪……」他一邊急奔下樓,一邊口裡不停的喃唸著。

  一輩子沒被女人這麼折騰過,這個任之曼倒好,將別的女人做不到的事,全給做盡了。

  砰砰砰的,他氣喘如牛的奔出樓梯間。

  突然的聲響,讓守衛拿起警示棒提防,以為有什麼暴徒闖入,完全沒有預期,衝出樓梯間的人,竟然是一向泰山崩於前也不改其色的衛凡。

  衛凡不去理會守衛那驚詫訝異的眼神,急切的腳步奔向門外,正巧看到十幾公尺外,那意態闌珊的背影。

  「任之曼!」他驟喊,用盡吃奶力氣,毫不文雅的對著她狂吼。

  任之曼恍惚的停下腳步。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有人正氣急敗壞的喊著她?

  她微愕的回過身,正巧看到衛凡正雙手支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一副剛跑完五千公尺那般的狼狽。

  她的亮眸微微瞇起,望著他在原地喘了幾下,調勻氣息之後,才朝著她走來。

  「整個下午,我不停的想,為什麼我會突然興起想娶妳的念頭。」衛凡肅容,緩步朝她走去。

  任之曼直直望向他,看著他眉宇軒昂,俊逸非凡,家世驚人,這樣的男人,是許多女人想要託付終身的對象。

  是啊!他為什麼想娶她?

  「不就是為了交差嗎?」她淡淡的開口,目光閃爍起來,像泛起水霧。

  那兩個字,她記得很清楚,像是被人用刀劃進心裡,她怎麼會忘。

  聞言,衛凡沉默,而她,也沉默。

  氣象報告說的真準,午後的天氣轉陰,在黃昏的此時,天空已罩上一片烏雲,不過才一會兒工夫,微亮的天空全暗了,甚至開始飄落豆大的雨點。

  下班的人潮,因為突變的天氣而加快腳步,人潮走避,汽車雖仍川流不息的在街上行走著,路上卻已頓時冷清。

  但他們兩人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隔著一步的距離,對峙、佇立,既不走,也不躲。

  她知道他急奔到她面前,必定有事要說,只是,她不懂,他到底要說的是什麼?

  於是,她等,雨再大,都等。

  而衛凡雖然是奔了下來,心裡卻還沒做好適當的調適,他想留下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一直以為,他都不是低頭的那一方,於是在這時候,他甚至不知該怎麼開始,只能僵著。

  雨,開始下了,一滴一滴,毫不留情的潑下,濕了他,也濕了她。

  「我們先躲雨,待會兒再說。」衛凡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就要走,卻不能如願。

  衛凡回眸,看著她定在原地,倔強的迎向他的眼,負氣似的不肯離開。

  「要說什麼,現在說,要不然……就什麼也不必說。」任之曼終於開口,聲音破碎,被他握在掌中的手,慢慢的抽離。

  她期待著他要說的話,卻也矛盾的害怕著他要說的話。

  留她。

  她心動,卻也心痛。

  只因她明白,他一時的衝動,卻也造成她一輩子的痛。

  不留她,追來做什麼?莫非真要指責她一下午的失職,讓她無地自容嗎?

  雨好大,淋濕她的臉,讓她能縱情的讓自己,在眼睫下也下了一場大雨。

  除了嘩啦的大雨聲,他們兩人還是沉默。

  終於,他還是沒能說出口,任之曼垂下眼,退了一步又一步,打定主意要離開,神色黯然。

  看著她突地背過身,他慌了。

  「如果只是為了要交差,我娶誰都能交差。」他向前追了一步,看著她停下來,「可是,我卻只想娶妳。」

  他忽地這麼一句,換她傻了。

  她沒有回身,沒有動作,甚至連呼吸都頓住,只怕是她一時錯覺,聽模糊了那句話。

  「聽到了嗎?」見她沉默,衛凡心一悸,又邁前一步,「我只想娶妳,除了妳,我誰都不要。」

  那句話,在大雨淅瀝裡,聽來格外不真切,任之曼回過眸,終於迎向他的眼,看見他說著那句話的薄唇,仍是難以置信。

  見她傻愣愣地,彷彿沒聽清楚他說的話,他更急了,大掌握住她的肩膀,壓沉了聲音。

  「妳聽到了嗎?」他柔聲問。「我說……」

  「不要說,那不該是你說出口的話,不要說。」任之曼驀地開口,對他搖頭,知道這事兒胡塗不得,「我不會嫁給你,不會嫁的。」

  她的聲音柔柔的,沉沉的敲進他的耳膜裡。

  他的臉色一變,眸色更沉。

  「為什麼不?」他啞聲,按下真正翻騰的情緒。

  「感情不能意氣用事,婚姻更是。」她凜著臉,不認為自己該是他棋盤裡的一顆棋。

  雨在下,她的心更冷。

  「如果說,我不是意氣用事呢?」他臉色陰鬱,斂容瞪視著她。

  大雨不停落下,偶爾一陣大風,將雨絲吹斜,拂動兩人衣角,卻撼動不了他的心。

  「我不相信你。」任之曼淡淡丟下一句。

  他的愛情觀,她很了解;他的壓力,她也清楚得很……事情不該再複雜,一切到這裡就好。

  「一點機會都不肯給?」衛凡挑眉,目光深邃晶亮,像燃著火焰,他一步一步靠近,像一堵堅硬的牆,困著她無助的身軀。

  任之曼淡淡失笑,有著濃濃的無奈。

  「打從我做秘書開始,就打理你豐富的交友資料,建檔,做筆記,甚至詳記每個女友的家世背景與重大節日,為的就是能讓執行長在眾女友間遊刃有餘,不致出錯,這件事,我一向做得很好,對不對?」她反問。

  衛凡只是沉默,靜靜的瞅著她。

  「這麼多年來,我看著你在花堆裡鑽,突地,你跟我求婚了?」她攤了攤手,繼而搖搖頭,「我知道你有結婚的壓力,我知道董事長對你的期許,但是……我不會是那個點頭嫁給你的對象。」

  「之曼……」衛凡還想開口解釋,但是她接下來說出來的話,卻教他突然啞口無言。

  「你知道我愛你嗎?」任之曼突然說,笑得淒淒然然,一身的筋疲力竭,突生的莫名委屈,讓她的聲音滿是哭意。

  她好累了,累到不想再繼續跟他玩遊戲,累到不想再掩飾自己的感情。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可以嚇得他連退三步,再不來招惹她,那她甘心在這一場拉力賽裡,率先低頭認輸。

  聽到她的告白,衛凡先是一愣之後,露出興奮的神情,鬱悶的心情迅速煙消雲散,滿臉的笑意。

  她愛他,一如他也愛她一樣。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們倆差點就要錯過彼此了。

  只是……一陣疑惑閃過,他慢慢平靜下來,濃眉之間打起一個明顯的結,發現她的話裡有矛盾。

  「那妳為什麼不嫁我?」他的語氣滿是不解。

  但她只是搖頭。

  「當我是秘書時,替你處理這些事,我責無旁貸,但是當我是你的另一半時,我沒有辦法忍受。」她像是跟自己打了一場仗,至此,她終於認輸,不再自我欺騙,不再告訴自己,他們還能回到以前。

  心一動,就再難全身而退。

  就算不當這秘書,她還是有地方可去,她不想繼續折磨自己,尤其是在他說了那麼一個令人動心的要求之後,她再難平心靜氣,再難告訴自己,對於他,她沒有半點奢求……

  不,她做不到。

  雨好狂,兩人像個傻子一樣,在雨中僵持。

  「可我是認真的。」衛凡沉穩的俯視著她,握住她的肩膀,像是忘了大雨,正無情的撲打在兩人身上,「我是真的想娶妳。」

  一句話,從他的嘴裡說來,竟那麼認真,彷彿是真的。

  瞧他說得那般篤定,任之曼驀地紅了眼眶,心裡很是感動,淚水落得更急。

  她一臉的熱,是淚水滑落的痕跡,但她的一顆心,卻冷得發顫。

  教她怎麼能相信?

  她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那種會因為甜言蜜語就迷失心智的女人,但是他的話,卻依舊讓她心動,讓她驚覺自己對他的感覺,早已經失控到無法自已的地步。

  她不想變成這種笨女人,從來都不想……

  但為何,當這麼難堪的一刻到來的時候,也是有忍不住的淚,躲不去的傷心,教她莫名難受,淚水流得更急。

  大雨裡,任之曼消瘦的肩膀劇烈顫動,像是極力壓抑,只是她隱忍的哭聲、瑟縮的肩膀,將衛凡的心揪得四分五裂,只因為她的淚,一顆顆都落在他的心上,那麼重、那麼樣的痛著他。

  「別哭了,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證明給妳看。」他伸手,捧起她哭花的小臉,從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麼低聲下氣的時候。

  「我不會相信,我不會相信的……」任之曼被擁進他溫暖寬闊的懷中,因為冷,也因為心悸,不停的在他的懷中顫抖。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證明的。」衛凡緊擁住她。她的眼淚令他的胸腔抽痛,讓他寧願卸下驕傲的表情,在她的面前屈膝,只求她能停下她的淚。

  一句話,又聽得她目光閃爍,鼻間酸楚,胸口一陣抽緊之後,淚光又閃了起來。

  她怔愣的仰起臉,瞧見他眼色認真,感覺到他呼上眼睛的氣息。

  好溫暖……

  一顆心被他融化得一塌胡塗,幾乎無法分辨是非。

  是他傻了?還是她傻了?

  怎麼會這樣跟她攪和起來?

  她明明不相信他,卻怎麼也推不開他,與他同陷泥沼,無法自拔。

  愛情這東西,是否一陷入,就再難理智得起來?再怎麼聰明的人,也情願胡塗。

  「我不強求妳馬上答應嫁給我,只要給我一些時間,這不是個過分的請求吧?」他握住她的肩膀,語氣聽來正常,但握在肩上的長指微顫,有著藏不住的緊張。

  一開始,他氣勢逼人,只因為不想在兩人關係裡落為下風,於是連開口留她,都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

  但,一見她想逃,他卻慌了,再顧不及什麼身分地位,顧不及兩人一貫相處的模式,他只想要留下她。

  原來,這就是在乎的感覺。

  只要愛上了,就什麼也不重要了。

  迎向他的眼,任之曼自問,這要求,真的不過分嗎?

  拿她的一顆心去賭,真的不過分嗎?

  不公平,真的很不公平。

  輕輕推開他,她往後退了幾步,這一次,他沒有追來,想給她一點空間。

  「讓我想想。」她退了一步又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我沒有那麼勇敢,可以因為你的幾句話就相信,甚至付出一切。」

  「之曼……」衛凡啞口無言,因為承認以前的荒唐,以至於他無法在這個時候替自己辯解。

  於是,為了自保,任之曼一步步往後,在大雨裡拉開兩人的距離,一雙眸深深的望住他,想要記清楚他的模樣。

  她不夠勇敢。

  在愛情這一塊,她脆弱得像個小孩。

  所以,她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直到自己釐清一切,直到她找到解決的辦法。

  在不歇的驟雨裡,她一心只想要逃避,以為自己就要淹沒在這裡。

  倏地,她轉身,在大雨裡急奔起來,想要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眼前,直到一輛疾行的車,竟開上人行道,直直往她衝了過來。

  任之曼怔住,大雨裡看得很不真切,那輛車子的引擎聲,格外刺耳尖銳,刺進她的耳朵,也刺進衛凡的耳裡。

  「之曼!」衛凡大吼,想要提醒她注意,在生死的關頭上,他的心提上喉間,驚駭到無法呼吸。

  這一輩子,他從未害怕失去什麼,但這一刻,心口卻充斥著膽怯,害怕自己就要失去她!

  不!不行!

  他不會讓她死在自己的眼前,他絕對不允許!

  大雨裡,傳來急奔的腳步聲,任之曼回眸,迎上他的眼,那雙眼裡有著前所未有的焦慮,是為了她。

  車子彷彿是失控,仍是直直朝她衝來,她知道此時情況危急,她的心卻因為他真切的眼神,注入一股暖意。

  突地,一陣天旋地轉,任之曼整個人像是飛了起來,重重的落了地。

  她想,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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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2-17 12:51 PM


第十章

  砰的一聲,疾馳的車子,撞上了某個人之後,撞上防火柱,被迫的停了下來。

  噢!好疼。

  天啊!任之曼心想,她被撞上了。

  艱難的睜開眼睛,她眨了眨眼,好不容易黑眸聚起焦,她卻沒瞧見衛凡焦急的朝她奔來。

  怎麼了?莫非她被撞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假象?

  肩膀受到嚴重的碰撞,有著明顯的疼,卻仍聽到在她的身後,彷彿有不少人奔跑的聲音。

  她吃疼的讓自己轉了方向,想要看清楚那是怎麼回事,卻訝異的看到,同樣被大雨濕透的水泥地上,躺了另一個人。

  她難以置信的瞠起眸,看著不遠的地上,衛凡正無力的躺著,額頭正汨汨的流出血來。

  「衛、衛凡?」她支吾的開口,緩慢的回想起剛才的一切,心一驚,顧不得肩膀的疼,她支起身子,又跌又摔的朝他奔過去。

  「天啊!你怎麼……你怎麼……」她全身驚顫,幾乎無法停止發自內心的顫抖,她慌亂的拿出面紙,想要拭去他額上的血,卻在大雨裡被輕易淋濕。

  車子明明是朝著她衝過來,為什麼受傷的人會是他?

  眼淚一滴又一滴滾下,落在他的身上,她顫抖的伸手,撫著他滿是傷痕的身軀,而他,正緊閉著雙眼,像是已經死去……

  「衛凡!衛凡!」她隨地喊了出來,推了他幾下,「醒醒!醒醒啊……」

  幾分鐘前的畫面,慢慢回到她的腦海中,她恍惚的意識到,他急奔過來的腳步,是為了推開她,以免她死於車輪之下。

  「噢!不、不、不……」一陣尖銳的痛楚,撕心裂肺而來,任之曼的心好痛,淚水模糊她的雙眼,她激烈的喊著,不停的哭泣。

  他救了她。

  他竟然連命都不要,就為了救她。

  一想到就要失去他,任之曼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不能死……衛凡,你不能死……我答應你的求婚,求求你,別死、別死啊……」她趴倒在他的胸前,無法自制的痛哭失聲。

  一直以為,自己愛他比較多,沒想到在關鍵的時刻,不放手的、奮不顧身的,卻變成了他。

  她顫抖的、驚駭的搖頭,臉上有著溫熱的濡濕,一滴一滴的落下,這才知道對他的依戀有多深。

  「求求你、求求你,醒一醒……醒一醒啊……來人啊!誰幫我叫救護車,幫我……」她慌亂的向四周的人求救,一支雨傘遮住她天空上的雨,對她點了點頭。

  「已經叫了救護車,妳別急。」路人對她擠出安慰的笑容,讓她別慌。

  任之曼一陣茫然,她甚至不知道該做何反應,直到一聲低喚,從她的掌下傳來。

  「之曼,妳沒受傷吧?」衛凡艱難的試圖伸手,卻只感覺到劇烈的疼痛。

  「天啊、天啊!」任之曼捧住他的臉,不可思議的望向他,表情轉為狂喜,「我沒事、我沒事……我只是……被你嚇死了……」

  衛凡看著她一臉淚痕,不知是該因為自己還活著而高興,還是該因為自己總是弄哭她而生氣。

  見到她沒事,衛凡總算是安了心,救護車的嗚嗚聲慢慢傳來,他看了她一眼,想起剛才在恍惚裡,聽到了她的允諾。

  「妳剛才說……妳願意嫁我?」他緩慢說道,艱難的挪動大掌,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妳終於相信我是真心愛妳?」

  「嗯嗯!」任之曼用力點頭,將他回握得更緊,「我嫁!我嫁!」

  在最危急的一刻裡,他的舉動已經說明一切。

  他為了她的安危著急,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生命,那樣的情緒完全出自真心,沒有半分虛假……連她都不敢保證,如果兩人剛才的角色互換,她都不能確定,是不是有勇氣為他做到這些。

  心裡的城牆徹底的崩塌,她用盡力氣抱住他,只想一輩子這樣抱著他。

  他愛她,他真的愛她。

  如果連命都不要,就是要護住她,那她還要擔心什麼?

  他娶她,不是為了該死的傳宗接代,不是為了什麼交差,他要的,是她!

  「太好了,妳肯嫁了,妳終於……肯嫁了。」她的答案,終於讓他完全放鬆下來,對著她露出滿足的一笑之後,他竟然在她的懷裡昏了過去。

  任之曼的心跳幾乎要停了。

  「衛凡!」任之曼驚懼的抱住他,以為她又要失去他。

  說時遲,那時快,救護車正巧在兩人的身邊停下,救護人員訓練有素的將他送上擔架,一併讓小臉蒼白的她坐上救護車,往最近的醫院疾馳而去。

  ※※※※

  夜深,月色照進窗,灑了一地銀白。

  病床上,昏睡的身軀開始有了動靜,緊閉的黑眸眨了眨,在清醒之後感覺到劇烈的疼痛。

  幾乎是一察覺他有動靜,任之曼就來到他的身邊,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他的動作倒比她快多了。

  「妳有沒有受傷?」衛凡急問,黑眸藉著月色,仔細在她臉上梭巡著。

  一想到當時的狀況,他還是忍不住心悸。

  見到她可能有生命危險的當下,他的身體,比理智更早做出反應,一個箭步就朝她奔去,看著疾駛而來的車,他想也沒想的就把她推開,壓根沒想到,自己根本來不及避開,只能怔怔的被迎頭撞上。

  但,他什麼都不能想,他只知道,他不能讓她死在他的面前。

  他在乎的眸光、緊張的神情,全都看在任之曼的眼裡。

  「傻瓜,我沒事。」他的一句話,又逼出她的淚。

  這個人清醒的第一句話,還是在乎著她,教人怎麼不感動。

  「你知道你的肋骨斷了好幾根嗎?」她撫著他的臉,好是心疼,眼淚撲簌簌的掉,像是眼裡進了沙。

  「妳沒事就好。」他費力的抬起手,拭去她突地滿臉的淚痕,「我怎麼不知道妳這麼愛哭。」

  一句話就讓她哭成淚人兒。

  「因為我的膽子,都被你給嚇飛,整個人都嚇傻了。」任之曼輕捶他一下,想到那時的狀況,仍是又驚又怕。

  「老實說,那時我也嚇傻了。」衛凡聳了聳肩,一切都是出自乎潛在反應,他如果還有一絲理智,他實在做不出這種事才對,「原來,我這麼愛妳。」

  此話一出,任之曼一怔,小臉紅了。

  「你把腦袋撞壞了。」她逼自己收斂笑意,瞪著他,無法相信自己耳裡聽到的,是他清醒前從未對女人說過的話語。

  就算他在求婚時,都沒跟她說過那幾個字。

  「我沒把腦子撞壞,倒是這一撞,讓我整個心都清明了。」衛凡徐徐說道,笑得十分溫柔。

  迎著他的眼,她瞧清他眸中那說不出的神情,心口莫名一熱,只是,他還不打算放過她,托住她的下頦,讓她只能看著他。

  「我說要娶妳,是認真的,打算要娶人的念頭一興起,妳就佔據這裡的全部。」他指著自己的腦袋,再次重申,「只是,我嘴硬,不肯對自己承認,也不願向妳認輸,才會天外飛來一筆的,說什麼那只是交差……」

  任之曼杏眼圓瞠的瞪他一眼。

  是啊!那兩個字真夠傷人了。

  衛凡接下她指責的眸光,微使力,將她的人拉下,鼻尖抵著她的。

  「能不能看在我捨命救美人的份上,不計前嫌,高抬貴手,放過我一馬?」他狀似輕描淡寫的說,大掌輕輕滑過她的耳,將她落在頰邊的髮,溫柔的勾在她耳後。

  任之曼把眉一挑。敢情他邀起功來了?

  「先把你的傷養好,別想那些有的沒有……」她嬌嗔的推開他的手。

  雖然喜歡他的撫觸,但那樣的親暱太私人,更別說,她能清楚看見他深黝的黑眸裡,正跳躍著幾簇火焰。

  她知道那代表什麼,而他,現在是個病人,根本不該胡思亂想。

  但是衛凡可不從,靠在她的耳畔,溫熱的鼻息拂落在她敏感的頸間,燒著她的頰開始火熱起來。

  衛凡粗糙的指,輕撫過她的唇,那帶著慾望的眼神,已然昭告一切,教她莫名戰慄。

  「妳沒給我承諾之前,我只能想著這些。」衛凡用最輕的聲音開口,感受到她的輕顫,而後輕吻住她的唇。

  任之曼屏住呼吸,在他如火般的注視下輕輕顫抖,彷彿被催眠了……

  「好,那醫生就要麻煩你了。」

  門突然被打開,衛宏全推開病房的門,沒有隨即走進,還在門邊與正巧碰著的主治醫生聊天。

  「沒問題,我會特別注意。那我還有刀要開,先去準備一下。」主治醫生跟衛宏全點了頭之後,大步往開刀房前走去。

  衛宏全揮了揮手,送走主治醫生之後,才回過身,走進病房裡。

  「老爸,你真的很殺風景。」衛凡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將視線轉向已經像兔子般,一跳跳到牆角的任之曼。

  「看樣子,我來得不是時候。」衛宏全呵笑幾聲,對著任之曼招手,「過來過來,又不是不熟。我都聽說了,別害臊,董事長又不是外人。」

  「聽說?你聽誰說?」衛凡好奇的問。

  「肇事者。」衛宏全在病床邊坐下來,話說從頭。

  「他剛才已經說了,車子因為天雨路滑失控,但是他會負起一切賠償責任,還談到說,他原本要撞到的是個女人,是你衝出來救了那個女人……他告訴我,我該引以為傲,有個捨命救人的好兒子。」衛宏全挑眉看了他一眼。

  「你懷疑啊?」衛凡沒好氣的回視著一臉存疑表情的老爸。

  衛宏全攤了攤手,不以為然的態度很明顯。

  「我知道我兒子是個唯利是圖的好商人,雖談不上吃人不吐骨頭,但也絕不是會捨身救命的人,除非,『那個人』對他來說,是個很重要的人。」衛宏全老而狡獪的臉,在他們之間繞了繞,一副你們給我說清楚的神情。

  聞言,任之曼更是將後背緊貼牆壁,咬著紅唇,忍住拔腿逃走的衝動,像尊石像,僵在原地動也不動。

  雖然知道早晚得面對董事長,但是她沒預料到會這麼快。

  相較於任之曼的緊張,衛凡倒是從容許多,食指一伸,不偏不倚就指著試圖讓自己變成隱形人的任之曼。

  「我要她。」衛凡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個女人愛我愛得要命,如果沒有我,她就活不下去,就在剛才我也發現,沒有她我也活不下去,當下我決定,非她不娶了。」

  真是……言簡言賅,清楚明了啊!

  任之曼俏臉一紅。這下不只想在牆邊當隱形人,她更想直接撞牆離去。

  她在心裡將衛凡臭罵一頓。沒想到這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一邊說要娶她,一邊還損起她來了。

  只是,衛家怎麼說也是在富人排行榜裡查得到名字的人家,董事長能容得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秘書,進入衛家成為媳婦嗎?

  她戰戰兢兢的將視線望向衛宏全,卻看到他幾乎笑咧一張大嘴。

  「好好好。」衛宏全連迭叫好,「任秘書好,娶她剛好可以彌補你的不足,糾正你的行為。厚!你就不知道,少了那些到我面前哭訴被始亂終棄的女孩之後,這幾年我的耳根多清靜啊!」

  衛凡與任之曼兩人面面相覷。原來,這竟是她雀屏中選的原因。

  「所以,你是答應了?」連衛凡都難以置信事情會發展得如此順利。

  「我有什麼好不同意的?」衛宏全哈哈兩聲,「這間公司從無到有,都是我跟你媽一起打拼起來,只要夫妻同心,要賺再大的財富也是指日可待,更重要的是,我年紀大了……話盡於此,你們都懂我的意思啦!」意指他根本不重家世,只求能早點抱孫。

  「這個禮拜我都會到公司去,妳就陪著衛凡養傷。」不待兩人有所回應,衛宏全就識趣的對著任之曼笑了笑,交代細項之後轉身離開。

  病房再度恢復寧靜,衛凡與她對視,突然笑了出來。

  「天啊!我還以為要經過一番革命。」衛凡搖搖頭。沒想到老爸竟然這麼好溝通,他鬆了一大口氣。

  「所以,你並不確定董事長可以同意你這個唐突的決定?」任之曼好生訝異。

  「怎麼會知道?他都挑那些家大業大的千金小姐跟我相親,我還以為他看重的是家世。」衛凡搖搖頭,接著對著她伸手,「現在人都走了,妳可以過來了吧?」

  「你早認為要娶我不是件簡單的事,你還是對董事長說了。」任之曼仍是僵立原地,臉上有著難以置信的神情,「你就不怕他勃然大怒?」

  「他還能怎麼樣?頂多就是摘了我執行長的位置。哎呀!他也沒那個膽啦!他都幾歲了,只要我生出個孫子給他,他哪還會有話說?」衛凡早算定一切,就算面對可能的困難,他也不會改變想娶她的決心。

  雖然幾句話輕描淡寫,但是任之曼卻清楚明白,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多大的決定,若非有著破釜沉舟的準備,否則就是跟幾億元的身家開玩笑。

  驀地,她又紅了眼眶,繼他為了自己捨之後,她又一次的感動。她緩步來到他的身邊,將手放在他的掌中,被他緊握。

  「這下,妳總該知道我不是說說而已。」他雙眸深邃的看著她,啞聲開口。

  她微微顫抖著,感受到他幾乎要淹沒她的溫柔。

  「傻瓜,妳哭什麼。」衛凡寵溺的笑了笑,艱難的移動身子,拍了拍身側空出的床位,示意她跟著躺上來。

  任之曼不曾覺得自己如此脆弱,脆弱到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於是她沒有拒絕他的邀約,小心的爬上床,窩在他的身邊。

  「我還是覺得這像一場夢。」她的表情十分不安,惶然的看著他。

  「這麼多年,妳還不知道我的能耐嗎?就是能將夢境變為真實,妳如果還覺得不實際,我們可以馬上結婚。」衛凡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再讓她逃離自己的身邊。

  任之曼仰望著他,認真的望進他的雙眸裡,長久以來一直不安的心,終於在此時得到撫慰與相信。

  「那現在,妳是嫁不嫁?」衛凡捧住她的小臉,額頭與她緊緊相抵,近到能在彼此的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任之曼的臉轉為燙紅,雖沒有馬上應允他的求婚,雙手卻主動的擁抱住他,攀附上他寬闊的肩膀,將小臉偎了進去。

  「我好累。」她柔聲說,在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聞著他的氣息,她覺得好幸福。

  「喂!妳別逃避問題,回答我,不准睡,要嘛得答應了才能睡……」

  衛凡催促著她,但是她噙著笑意,打定主意不順他的意,誰教他讓自己辛苦難受那麼久,他理當受些處罰。

  「讓我睡一下,你開刀的時候我好緊張,現在一放鬆下來,整個人都好疲憊,就讓我休息一下嘛!」任之曼難得的撒起嬌來,沒想到,竟然很有用。

  「這……好啦好啦!那妳先睡一下,我就當妳答應了,不准有異議。」衛凡不再催逼她,卻也霸道的沒讓她閃過這個問題。

  任之曼沒有回答,笑意卻始終掛在唇邊,讓自己像個小女人般,在不撞到他的傷口情形下,小心的依偎在他寬闊的懷裡。

  夜更深了。

  相擁的兩人雖然沒有盡情歡愛,但兩人親密的氣息,卻更勝過一切。

  他將她緊抱在懷裡,用胸膛與手臂守護著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他絕不放開她,一輩子都不放。

  ※※※※

  新房裡,到處都貼滿了喜字,充滿喜氣的粉紅色大床上,正躺著兩個笑盈盈相望的男女,絲毫不在乎大廳裡還鬧烘烘的,聚集著為喜事前來的賓客們。

  「說實話,這粉紅色的床單,讓我覺得很詭異。」衛凡終於將視線移開,瞠目看了床單一眼,臉色滿是不以為然。

  「那換我說句實話,當賓客還聚集在大廳時,我真覺得你不該擅自離席。」任之曼總覺得這麼做,像是怠忽了賓客。

  「放心,如果這事兒是不好的,妳認為老爸會不吭聲嗎?」衛凡順了順她頰邊的髮,態度有些漫不經心,因為貪看著她的美麗,「他好不容易等到我傷勢痊癒,可以『努力做人』,他不會讓其他人又拖延他抱孫的計畫。」

  任之曼一陣失笑。

  「別把我形容得好像我的功用就只能來替他生個孫子似的。」她不滿的朝他胸口招呼兩下。

  衛凡的笑容更深,忍不住低頭,在她的紅唇印上幾個輕吻。

  「妳太客氣了,妳的『功用』絕不僅只於此。」他意有所指,語氣濃濁,雙眸頓時火熱起來,翻身將她壓進粉紅色的床單裡。

  「衛凡!」她的臉一陣熱一陣冷,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樓下還有很多人……」

  「別管那些人。」衛凡輕嗤一聲。那些人哪能破壞他的好事?他嘴裡噙著一抹邪惡的笑,溫柔的提醒她,「今晚我是新郎,我最大。」

  「可是……」任之曼本就是循規蹈矩的人,難免扭捏放不開,一雙小手抵著他的胸口,一心想要阻止他。

  這可讓衛凡很不是滋味,既然柔性勸說沒有用,那他直接「提槍上陣」,讓她從容就義算了。

  心意既決,他單手擒住她的雙腕,制住她的所有反抗,低頭直接覆上她絮絮叨叨抗議的唇,輕柔溫緩的輕吻著,像是在呵護著最珍貴的寶物。

  大掌才溜進她的衣物裡,就教她一陣輕喘,他不讓她有任何喘息的時間,靈活的舌由她的頸項蜿蜒而下,反覆的舔吻、啃咬,很快的挑起她的熱情。

  「妳知道我忍耐多久了嗎……」衛凡的眸光變得危險,揉入幾分掠奪的野性,緊繃的身軀磨蹭著她,讓她清楚感覺到他的慾望正在燃燒。

  「衛凡……」她軟弱害羞的迎視著他火熱的眼。

  早在醫院養傷時,他已三番兩次蠢蠢欲動,都被她理智的拒絕,現在,想來有千軍萬馬也擋不住他了。

  她無助的拱起身子,感到他的手指,輕柔的解開她的上衣,他灼熱的掌心隨即覆上她的豐盈,肆意揉握著。

  他火熱的視線盯著她的渾圓,灼熱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肌膚,毫無預警的傾身低頭,直接吸吮住她的豐滿。

  強烈的快感從他溫熱的口中傳來,他的舌撥弄著她已然挺立的蓓蕾,誘惑著讓她更加為他綻放。

  任之曼全身顫抖著,閉上眼感覺他在她身上,引燃一處又一處的火苗,使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聲的低吟。

  慾望壓抑太久,讓他更加無法自持,他很快的卸下所有的身上的衣物,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她的身邊。

  他將大腿擠入她的雙腿之間,灼熱的堅挺隨即在他悍勇的挺腰之下,深深的進入她的身體。

  她因為他的巨大弓起身,口中發出無助的呻吟,感覺他的入侵而緊繃。

  不滿於她輕柔的低吟,他要她更狂野的呼應、更熾熱的情緒,他的長指滑到她的花核,又揉又捏又捻,教她的呼吸急喘起來。

  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他強大的慾望,已緩慢的在她體內進出,她深吸一口氣,感覺他緊握住纖腰,開始愈來愈狂熱的進佔。

  任之曼無助的嬌吟著,腦海中一片空白,黑髮在粉色的床單上散落,香汗淋漓,黛眉微蹙的模樣,有著魅惑人心的美麗,而他偉岸的胸膛上,也充斥著因衝刺而滿佈的汗水。

  他雙手捧住她的臀,一次次的探進她的最深處。

  「衛凡,不行……不行……」任之曼又急又喘,被擺弄得無所適從,連最簡單的懇求,都說得有如喘息。

  歡愉在體內流竄充斥著,她已經沒有理智,心裡就只能容得下他,不認為自己還能容納更多的快感。

  只是,他仍悍然的給予一切,不容許她的拒絕,衝刺得愈來愈深,直到她體內一陣莫名緊縮,尖叫的到達顛峰時,他才同時在她的體內釋放他的慾望。

  兩人仍深深緊擁,不想瞬間分開。

  「妳知道我愛妳嗎?」衛凡輕咬著她的耳垂,在昏昏欲睡的她的耳邊,再一次說著這一句,他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的愛語。

  任之曼噙著笑,將身子更加偎進他的胸口,傾聽他的心跳——就是這樣的心跳聲,讓她倍感安全,讓她一心牽繫。

  突地,頭頂上傳來一聲不滿的低哼。

  「喂!」衛凡沒好氣的敲了敲她的小腦袋,「妳懂不懂禮貌?」

  「怎啦?」她勾起薄唇,對他露出一抹迷人的笑。

  「我才剛剛對妳說了我愛妳。」他討賞般的又重複一次。

  「所以……我該說謝謝你?」她明知故問的逗著他。

  「任之曼……」他壓低聲音,臉色更沉,「我再給妳一次機會。」

  瞧著他鐵青的臉,任之曼不想在這新婚夜,就讓大老爺不愉快,只好舉雙手投降……呃!不,應該是捧著他的臉,笑容漾得更開。

  「親愛的,我愛你。」任之曼發自真心的望進他的眼裡。

  輕易的,他眸中的怒氣被融化,瞬間揉進親暱,像是被餵飽的獅子,乖乖的被她捧在手中,由著她送上啄吻。

  「愛你愛你愛你愛你……」他愛聽,她索性說個夠,滿意的看見他一張臉,頓時盈滿著溫柔。

  現在的他,就算不說那些肉麻兮兮的情話,也足以讓她明白,他是愛她的。

  對視的黑眸裡,充塞著滿滿的愛意,他們彼此都百分百確定,身旁的這個人,就是將要攜手一生的另一半,今生今世,都會深愛著彼此。

  一輩子,再也不分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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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12-17 12:52 PM


新的出發,心的開始 橙心

  這幾個月,是橙心至今為止,最低潮的一段時日。

  太多的事情擠在一塊兒,讓我深深質疑著,是不是老天正在考驗我?

  心裡最痛的,是最愛的媽媽。

  我眼睜睜看著她,從笑咪咪的在眼前,接著躺在病房裡,後來……被裝進白玉瓷般的大理石罐裡。

  而這一段時間,只花了三十二天。

  她,就這樣走了,走出橙心的生命,完全的措手不及。

  腦子裡,還記著她爽朗的笑聲,還記著我們幾個姊妹,笑著說我們的活潑好動、開朗愛笑,全都是遺傳自她。

  「這幾個三八女兒。」她總是這樣說。

  印象,還如此鮮明,但,我卻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我不知道怎麼去說出那種痛,總是隱隱的、忽然的,在深夜裡、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就這麼的撞進心裡。

  大家都很ㄍㄧㄣ,沒人在她走後,真正說出自己的心情,只怕是一開口,又要淚流成河。

  畢竟,三個愛哭的姊妹、一個思念老伴的老爸,加上兩個忍不住也會掉淚的弟弟,這麼多人哭起來,是很嚇人的。

  於是,我們不哭,努力忍住。

  只是,老天爺真的要考驗我們,在我們送走媽媽之後,病魔又找上爸爸,而媽媽離開的時日,甚至還沒過百日。

  爸爸為了大家挺住,總是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卻在得知他花了一輩子的心血所建造的房子,將在下個月被拆遷時,整個肩膀都垮了。

  我很痛。

  因為很多無能為力的事,都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媽媽的離開、爸爸的病、房子的拆遷,心中支柱的一一崩垮……我不知道一個人能承受多少,但是,我們大家都還挺著,希望一輩子,兄弟姊妹都同心。

  睽違一陣之後,重新在禾馬出書,我下了很大的決心,無論事情怎麼變化,日子都得繼續走下去。

  今後,所有的重心都將歸位,唯有給自己一個目標,才能堅定的往前走,不感到茫然與難受。

  這次在紅櫻桃重新出發,原來該高高興興的與大家分享,卻談了這麼沉重的事,只因為這是橙心的心情,只因為在寫後記的這一天,爸爸又急診入院了。

  雖談不上是心力交瘁,但難免有著說不出的不捨,心疼失去另一伴的老父,又要承受另一種痛楚。

  我忍不住想利用後記,抒發這些日子的心情,總覺得,說開了,才能繼續往前走,而我,正試著努力往前走,做一些自己能控制的事,例如是,守護自己的夢想,繼續往前走。

  這一次,算是新的出發,也是心的新開始,無論在工作上,或是在生活裡。

  希望一切都能朝好的方向前進,希望上天能給我們再一次的機會,我們會更加珍惜彼此相處的日子,珍惜所擁有的一切。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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