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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3 PM

蒔蘿 - 嬌娘錢滿窩【單】(1P)

本帖最後由 rdj01 於 2022-3-1 11:03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都說姻緣天注定,對女人患有臉盲症的他,
獨獨認得有著各式生財妙計的她……

穿越到古代,有個宰相爹撐腰,喬歆什麼都不怕,
她重拾前世老本行,發行八卦雜誌,人人瘋狂搶購,
銀子滾滾來的同時,卻也引得八卦正主熠王上門算帳,
殊不知帳沒算成,她倒是因此撿到一座大靠山,
得知她會外文,為了請她翻譯自海外帶回的書籍,他率先送上甜頭,
聯合國師好友出手逮著在家中扎小人詛咒她的表姊妹,送入大牢;
眼見她製作雕版印刷,他奉上所需的人才與材料,並提供別院充當印刷廠,
原想著兩人只是合作夥伴,沒想到他竟向她告白,甚至還吻了她,
誰知她尚未梳理好自己的心情,麻煩就先找上門……

【出版日期】2021/06/23
【出版社名稱】新月文化
【書系及編號】藍海E10700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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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3 PM

【第一章】穿越重拾老本行

  「號外,號外,京中最深得皇帝疼愛的某位英俊權貴夜訪程家大小姐香閨!想知道事情真相,趕緊購買這一期的風月雜志,里頭有最新的消息,最熱騰騰的獨家真相,要買要快!一本十文,手腳慢的就搶不到了!」

  「這一期還有某大商團少主與官倌館當紅小倌如玉公子曖昧關系的追蹤報導,喜歡沐少主的人們手腳要快。」

  「皇帝的小妃子被打入冷宮最新消息,以及各式各樣的恩怨情仇,千萬不要錯過,大家快來唷!」

  幾個小販各自推著板車在京城各大街頭大聲吆喝著,板車上頭放著百本最新一期的風月雜志。

  不一會兒,小販被人潮包圍,人手一本風月雜志,想搶先得知最熱門的八卦消息。

  坐落在京城最繁華地段上的福悅酒樓,二樓一間臨街雅間中,喬歆一邊悠閑地飲著香茗,一邊垂眸遙望著街口叫賣的小販跟搶購的人潮。

  站在她身旁穿著翠綠色衣衫,清秀圓臉上有一對酒窩的丫鬟桂圓,也興奮的睜著大眼看著,「小姐,果然如您所料,這一期風月雜志一推出即造成風潮,您瞧瞧那人潮,真是嚇人啊!」

  「那是自然的,熠王連著三年蟬聯全京城未婚女子最想嫁的人的寶座,雖然我們沒有指名道姓,但只要是關注他們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報導他們,有關他們的消息一出,自然是瘋狂搶購。」喬歆斜勾著嘴角一臉得意。

  前世她是個極富有正義感的周報記者,專跑社會新聞,寫過幾則當時轟動一時的新聞,不畏強權揭發各式丑聞,卻也因此得罪一名與高官勾結、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亨,對方揚言要讓她好看。

  當時她正在追一個海上毒品交易的消息,車子剛駛進港口,一輛大卡車突然從倉庫沖出,朝她高速重擊,將她連人帶車撞進海底。

  落海當下她便沒了意識跟知覺,醒來時發現自己穿越到同名同姓的原主喬歆身上。

  經過幾天的沉澱與休養,心情恢復平靜,分析好各種可能對自己不利的事物後,她決定重操舊業繼續這份事業。

  八卦人人愛聽愛看,于是她創立了風月雜志社。

  生命誠可貴,老天爺不可能次次替她開外掛,讓她有再一次重生的機會,因此這一世她絕對不要再像前世那般,專門挖掘大人物的秘辛,為自己惹來殺機,改專攻茶余飯後閑聊的娛樂八卦。

  從外祖家回京的途中,她開始訓練女乃娘福娘跟桂圓當一個敏銳的狗仔,回到京城後廣為培訓小狗仔,只要是有利的新聞,一經采用便發給豐厚的獎金。

  這不,這一期風月雜志的內容就是靠外頭那些小狗仔們挖出獨家內幕。

  「說到這……小姐您下一期標題是、是老爺吧,這……老爺若是看到自己成了您雜志的主角,恐怕會火冒三丈啊……」說到這里桂圓忍不住微蹙眉頭,擔憂地看著正吃著茶點的喬歆。

  喬歆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呵,我爹敢跟我發火,我就帶著瀟兒回外祖家。」

  桂圓仍是一臉擔憂,「小姐,少爺跟外家老爺子是您的免死金牌,您可以不怕老爺,可您難道不擔心姑女乃女乃又借題發揮,慫恿老夫人罰您?」

  「哼,敢慫恿老夫人找我麻煩,屆時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喬歆勾著一邊嘴角,一臉狠戾地掃了桂圓一眼。

  桂圓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才道︰「奴婢相信小姐,姑女乃女乃母女肯定不是您的對手,可她們要是借著老夫人的手懲罰您,小姐您就躲不過。而且根據奴婢收到的消息,姑女乃女乃似乎又開始不安分了……」

  「她不安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只要不惹到我,我就當作沒看見,但敢來惹我,我就豁出去跟她們拼了,轟她們母女出門,看她們還敢不敢再鬧。」

  一個和離回到娘家的女人,帶著兩個女兒,也敢鳩佔鵲巢拿捏她,簡直是痴人說夢。

  看著她突然變得凶悍的表情,桂圓怔怔的點著頭,心里暗忖,是的,小姐,現在整個宰相府里您最大,沒有您不敢的,連一向作威作福的老夫人跟姑女乃女乃都要稍稍讓道。

  不過,奇怪的是,為何小姐落水醒來後會性情大變?她這個自小跟小姐一起長大的丫鬟都漸漸有些不認得她了……

  話說,小姐的改變是自那一天起——

  他們從平安縣搭乘客船前往京城,沿途風光明媚,小姐站在船沿欣賞著兩岸美景。

  擔心小姐會冷,她轉身替小姐拿披掛在椅子上的薄氅,這麼一瞬間的時間,小姐竟然就跌進湍急河中。

  慶幸的是小姐落水當下,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另一艘船上,有公子毫不遲疑地跳進水中救人。

  小姐被救回對方的船上,他們趕緊讓人將船駛過去,這才得知小姐被救起時已沒了呼吸心跳,此時正在急救。

  女乃娘急得顧不上其他,搶先進入船艙見小姐,只見那背對她的公子在對小姐做著什麼,還不等她跟少爺進去,小姐就恢復心跳跟呼吸。

  這是件可喜可賀的事情,但從船艙出來,女乃娘臉色卻十分凝重且難看,同時要她不許再提此事,更不許提小姐急救的事情。

  也因此到現在她依舊不解,那位公子是用了什麼方法讓小姐恢復心跳跟呼吸。

  喬歆接收到桂圓那充滿疑惑的眸光,微挑秀眉,「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怎麼用那種眼神看我?」

  桂圓搖頭,「沒有,就是覺得小姐您變了,變得完全不一樣了,若是以前,您肯定是唯唯諾諾地討好老夫人跟姑女乃女乃的。」

  喬歆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後,冷冷哼笑了聲,美眸微眯,射出一記寒芒,「在地府走過一遭的人都會變的。」

  思緒回到她穿越那一天。

  陣陣涼風自半敞的窗子吹進屋子,將屋內厚重的藥味吹散了不少。

  睜開眼的一瞬間,她被眼前的陳設給嚇傻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只能驚恐地睜大眼,看著眼前那三個穿著打扮跟古裝劇演員似的人。

  她在心底嘀咕了聲,老天爺別跟她開玩笑,別是讓她穿越了吧?

  當穿越兩個字閃過腦海,一抹不屬于她的記憶不斷在眼前播放,還有一抹十分細微的女子聲音傳進她耳里。

  她心想肯定是腦震蕩出現幻聽幻覺,可隱隱發疼的腦子中,竄出一個跟她長得有七分像的古代女子。

  對方跟她講述了自身經歷,並要她代替自己好好照顧唯一的弟弟喬瀟,揚言她若是沒有照顧好弟弟,自己做鬼也不會饒過她,會從地府爬上來找她算帳。

  當下她感到數十道滾滾天雷轟得她頭暈眼花,她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穿越的一天,可不斷在耳邊出現的聲音實實在在告訴她,她沒有瘋,她確確實實穿越了。

  充滿古風造型的屋子是強力的佐證,實實在在提醒著她,不是在作夢,不是布景,這是真實的場景。

  她不想相信自己穿越了都很難!

  面對眼前的三人,當下她只能用失憶這個千篇一律的借口來搪塞,並道︰「要是我一直記不起以前的事情,做出一些出格或是讓你們震驚的事情,那……」

  福娘心疼地撫模著她的臉頰,「小姐,想不起來也無所謂,重新開始便是,不管您變得如何,都是福娘的小姐。」

  喬歆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氣,只要過了這一關,日後她有什麼奇怪或是跟原主不同的舉止出現,就不用擔心她們懷疑了。

  其實她並非全無記憶,方才原主已將過去的一切都告訴她了。

  原主今年十五歲,父親是當朝宰相喬輝,母親白無瑕在她七歲時難產過世。

  當時喬輝正好要外調,帶著剛出生嬰兒不方便上路,老丈人也是他的恩師白儒仕,以男人前程為重為由,要他將所有心思放在前途上,他的官階愈高日後對兩個孩子助益愈大,且初生嬰兒他一個大男人不會照看,若是遇到黑心下人使壞,小嬰兒很容易無聲無息地去了,便提議由他將兩個外孫帶回白家扶養。

  恩師的提醒不無道理,加上母親對亡妻以及所生下的兩個孩子並不喜愛,他幾番思量後同意將兩個孩子帶回外祖家,由岳家代為照顧撫養,而他則每兩年請假一個月前往岳家探視兒女,享受短暫的天倫之樂。

  喬輝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外派那幾年做出不少好政績,很快就被調回京城,推行的政策加上理念與皇帝一致,很受皇帝信任,官位一路高升,終于在前年當上了宰相,成為東麟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宰相。

  他一當上宰相便急著派人去將兒女接回,原主姊弟倆才搭船一路北上回京。

  遠在京城等著寶貝兒女回京的喬輝,接到原主落水的消息,即刻向皇帝請假離京,連夜搭船南下親自去接他們姊弟回京,見到許久未見的兒女還抱著他們痛哭一番。

  從他擔心的態度還有真情流露的眼淚來看,喬歆感受得到喬輝對他們姊弟的疼愛與關心,不然是不會拋下繁忙國事,親自前來接他們姊弟的。

  不過,她也真是小瞧了瞧宰相家後宅作妖的程度。

  喬輝帶著他們姊弟剛回到京城,皇宮來人說皇帝有急事召見,只好讓他們姊弟先自行回宰相府,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看門的門房竟然不讓他們進入。

  她跟喬瀟可是宰相府嫡出的公子千金,一個門房膽敢阻攔不讓他們進門,這一看就是有人指使,要給他們姊弟下馬威。

  當下喬歆帶著喬瀟住進京城最大的客棧,讓人給喬輝傳信,除非他親自來接他們姊弟,否則他們是不會回喬家的。

  喬輝進宮後不久又連忙出城,替皇帝處理一件隱密棘手的事情,三天後回到家,這才發現兒女並沒有回來。

  接到女兒讓人送來的信,得知他們姊弟被無理刁難對待,府里的下人竟然如此膽大妄為,喬輝震怒,馬上親自前往客棧將他們姊弟帶回,回到府里即刻嚴懲大膽的下人。

  喬歆指出若是沒有上面示意,下人又怎麼敢狐假虎威,這事很輕易地就查到和離歸家的姑女乃女乃喬嬌嬌身上。

  喬嬌嬌將罪名推到喬老夫人柯氏身上,指柯氏與她欲前去佛寺參加法會,因下人們沒見過他們姊弟,擔心她們不在府里會有人假冒上門,因此柯氏出門前才指示門房,若不是與喬輝一起回來,皆不許讓任何人進門。

  這理由很牽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喬輝豈會看不出這是母親跟妹妹故意為之,正想教訓喬嬌嬌,柯氏卻擋在前面為喬嬌嬌出頭,責備喬輝不孝,要上大殿告御狀。

  面對無理取鬧又偏心的母親,喬輝根本無法訓斥妹妹,只能嚴懲門房後發賣,委屈自己的一雙兒女。

  喬家就這麼幾個人,沒有作妖的小妾,後宅熱鬧程度卻堪比現代熱播的八點檔戲碼,喬歆只覺得實在可笑。

  她這便宜爹對治國替皇帝解憂很有一套,卻搞不定自己的老娘,想來是一個孝字壓死他。

  喬輝現在位居高位,言行舉止只要稍有偏差就可能被舉報,柯氏指責他不孝、忤逆,倘若因此被彈劾,那些言官光口水都能噴死他,否則以喬輝這個兒女控的性子,豈會讓一對兒女如此委屈。

  多年來因原主跟喬瀟一直住在外祖家,因此宰相府的中饋原是由柯氏把持,直到喬嬌嬌和離回到娘家後,柯氏便將中饋交到她手中。

  如今喬嬌嬌不僅遲遲不肯交出中饋,還帶著兩個女兒不時在柯氏耳邊給喬歆小鞋穿,柯氏便時常將她叫到松柏院訓話,一次甚至以她不尊敬長輩為由動用家法,要好好教她什麼叫家規。

  正巧喬輝剛好回府,得知這事是喬嬌嬌跟她兩個女兒煽風點火,當下便要將她們掃地出門,在柯氏極力阻攔甚至以死威脅下,他才松口,條件是以後喬歆只需要每個月初一、十五過去松柏院請安即可。

  這事看起來告一段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但就像平靜的水面下是波濤洶涌的亂流一樣,喬歆相信宰相府後宅很快就不會平靜。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嘆了口長氣。

  桂圓見狀連忙關心詢問,「小姐您怎麼突然嘆氣,是有什麼煩惱嗎?」

  她搖頭,「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我們回京這一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各種感嘆。」

  「還好小姐您的性子不再像之前在姥爺家那般柔弱,不然肯定被姑女乃女乃跟表小姐欺負死。」桂圓想起他們剛回京發生的一件事情,一臉忿忿的說著,「若是以前,姑女乃女乃提出要將少爺帶到身邊扶養,您肯定會答應的。」

  老夫人跟姑女乃女乃被老爺訓斥後沒幾天,姑女乃女乃竟然向老夫人討要少爺,說要親自扶養。

  要不是小姐機警,說外家老爺已經幫少爺報名了曾經任教過的白麓書院,說日後少爺除了休沐以外都必須要住在書院里,姑女乃女乃肯定會透過老夫人的手,強勢的將少爺接過去扶養。

  喬歆嘲諷似的輕笑了聲,「我爹正當壯年,還沒死呢,一個和離的姑女乃女乃竟然敢提出要扶養大哥的嫡子!」簡直笑掉所有人大牙!

  「小姐,雖然我們都心知肚明,但是奴婢還是很想說一句,真不知是誰給她的膽子!」

  「自然是喬老夫人!」喬歆勾著嘴角跟桂圓一搭一唱。

  「對了,小姐,根據我們的眼線……老夫人跟姑女乃女乃這幾天不時提到少爺,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作妖了?小姐好不容易將少爺送進白麓書院,她們可別又想把少爺弄出書院!」桂圓擔心的說著。

  當初小姐表示已經替少爺報名了白麓書院的幼學班,沒有想到喬老夫人跟姑女乃女乃竟然說少爺年紀還小,不用急著進書院,晚個一年再讀書也一樣。

  她們母女心里打著什麼主意,小姐跟她都很清楚,不就是要讓少爺跟小姐離心。

  小姐馬上抬出外家老爺跟大舅老爺,說若是她們執意耽誤少爺的課業,要把少爺養在身邊不讓他受教育,相信外家老爺會派大舅老爺親自上京,跟她們說說道理。

  一聽到大舅老爺四個字,老夫人即刻打了個寒顫,馬上打消念頭,同意讓少爺上白麓書院學習。

  她無意間聽福娘提起過,這大舅老爺可是老夫人的噩夢,他年輕時的脾氣不太好,當年夫人過世,外家老爺跟他前來奔喪,他曾經將老爺痛揍一番,導致老爺幾乎一個月下不了床。

  性子火爆的大舅老爺更將老夫人的屋子都給砸了,把老夫人嚇得尿失禁——咳咳,這傳言也是福娘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未經證實——反正之後老夫人只要聽到大舅老爺這四個字,都會忍不住抖上一抖。

  好不容易她們的心思歇了,怎麼又掀起了動少爺的歪念頭?是受了什麼刺激或是慫恿?

  「她們又打起瀟兒的主意?這事你怎麼沒跟我說!」

  「小姐,不是奴婢不跟您說,是女乃娘說您為了創辦雜志社心力交瘁,這種小事就不用告知小姐了,她會處理……」

  喬歆冷下臉,「桂圓,你要記住,只要事關瀟兒,不管多小的事對我來說都是大事。」

  這瀟兒是原主的命,前些天她又夢到原主,讓她一定要照顧好瀟兒,她能不上心嗎!

  「是,小姐,是奴婢不對,請小姐責罰。」桂圓馬上認錯。

  「記住,瀟兒是我的命,任何事情都沒有他重要。」喬歆語氣嚴厲的再次提醒。

    

  「小姐,奴婢下次不敢了,您別生氣。」

  「算了,不要再犯就好。瀟兒今日就放假回來,這只小螞蟻特愛吃甜食,到甜馨齋買些他喜歡吃的點心回去。」喬歆起身準備離去。

  她踏出雅間時回頭與桂圓交代事情,一時沒留神,與一名剛好從雅間門前經過的男子撞在一起,身子失去平衡,整個人撞進那男子懷中。

  當下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撲進鼻間,她感覺似乎在哪里聞過……

  「小心!」

  低沉的嗓音自頭頂上飄下的同時,她整個人已經被扶正站好,那襲香氣也隨之消失。

  她一時間未能回神,呆怔的看著千鈞一發之際扶住她的男子。

  他身著一襲玉白織錦長袍,眉目英挺,相貌清俊出眾,那雙熠熠生輝的漂亮鳳眼,將他的風華襯托得更為絕倫。

  「姑娘,你還好吧?」

  她一個機靈猛一回神,搖頭說道︰「沒事,謝謝公子,若不是公子適時扶了小女子一把,小女子這會兒恐怕已經鬧了個大笑話。」

  「下回小心些。」男子點了點頭,確定她沒事後便轉身離去。

  喬歆微側著頭愣愣地看著男子離去的挺拔背影。

  桂圓來到她身邊,拉了下她的衣袖,小聲提醒她,「小姐,回神啊,可別被美男迷了眼。別忘了來京城前大舅老爺耳提面命交代您的話,京城長得好看的男子,尤其是貴公子,各個都花心,方才那位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貴。」

  喬歆眯起眼瞪了桂圓一眼,「胡扯什麼!」生活在現代的她看過各式各樣的美男,會被方才那位帥哥給迷惑,簡直是笑話。

  不過那人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啊!

  「奴婢可沒胡扯,難道小姐沒被那公子給迷住?要不怎麼痴痴的看著人家的背影,就連他進了雅間,您也沒回神。」

  「當我花痴不成,我是覺得那位公子身上的香氣有些熟悉。」

  桂圓拉長音「喔——」了一聲,微眯的小眼神里寫滿了「我不信」。

  「瞧你這什麼眼神,我說的話你不相信?」

  「奴婢不敢!」桂圓連忙搖手否認,又道︰「可是,小姐,除了回京路上,其余時間您又沒有接觸過外男,怎麼會覺得方才那位公子身上的香氣熟悉?」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會不會是跟老爺衣裳上的燻香一樣,所以您覺得熟悉?」

  喬歆搖頭,「不是,我爹衣裳上的燻香氣味較沉,不似方才那位公子那般清雅……」

  忽地,一些畫面飛快閃過腦海,快得讓她抓都抓不住,眉頭不由得皺起。

  「小姐,您怎麼了?是不是頭又痛了?」桂圓見她眉頭深鎖,連忙緊張問道,就擔心她因落水而落下的頭痛毛病又犯了。

  「沒有,方才腦中有些畫面閃過,好像跟那香氣有關系,可是我回想不起來。」喬歆有些泄氣的垂下雙肩。

  「小姐,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免得頭又痛了。以前的事情想不起來,您問奴婢就是了,千萬別再想了。」

  喬歆吁了口氣,聳聳肩,「想來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算了,不想了,我們回去吧。瀟兒應該快到家了,我們趕緊去甜馨齋一趟。」話閉同時大步向樓梯的方向走去。

  「是的,小姐。」

  
【第二章】雙方談判

  方才與喬歆撞上的那位公子,正坐在一間雅間的窗邊,手執茶盞不疾不徐地吹拂著茶湯上裊裊上升的白煙。

  忽地「啪」一聲,一本名為風月雜志的冊子被丟到了他面前。

  「允蓮,看看!」

  坐在他對面的男子將書丟到他面前,對著他努了努嘴,示意他翻閱那本書冊。

  男子名為沐風,穿著一襲水藍色錦袍,發髻上簪著一根金瓖玉簪子,五官俊挺,身上帶著一抹痞痞的氣息。

  段允蓮眉尾微挑,鳳眸斜挑,無聲瞅著沐風,又瞥了那本書冊一眼。

  沐風語氣里帶著一抹幸災樂禍,「上一期的風月雜志報導你風花雪月的韻事,這期更過分,直接暗指你熠王夜訪程家大小姐香閨,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現在京城一半以上的人開始趕著上賭坊下注,猜你何時向皇帝請旨賜婚。你又成了這一期雜志的專題人物,更成為全城的八卦對象、賭坊的熱門賭盤,感覺如何?」

  段允蓮語帶嘲諷,「怎麼本王不知道自己認識這位程大小姐,還夜探香閨,莫非本王得了失憶癥?賭盤的盤如何?」

  「允蓮,現在不是關心賭盤的時候。」看到他重點在賭盤上,沐風語氣激動地強調,「重點是風月雜志利用你我提高知名度,造成百姓們瘋狂搶購。利用我們賺銀子,不能就這樣放過那東家!」

  「據我所知,他們並沒有指名道姓。」段允蓮挑眉。

  「是,沒錯,里頭並未指名道姓,而是寫某少主、某王爺,但它卻將這些被報導的主角們的身家背景寫得一清二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指誰,這才是讓人最氣的。」

  段允蓮拿過茶盞呷了口,冷凝的眼眸睞著沐風,「本王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到底什麼才是你的目的?說吧。」

  心機被拆穿,沐風垂下雙肩為自己辯解,「允蓮啊,我哪里有什麼目的,我只是氣憤,想找風月雜志幕後的東家算帳。」他再度拿起雜志,指著其中一頁,「我氣她不是報導我們的豐功偉業,而是我們的八卦情史,還描繪得有聲有色,好像當時她就在現場親眼見證。你瞧瞧,她竟然說我包小倌,天知道那天我是去視察自己的產業!」

  段允蓮拿過沐風手中的雜志,隨手翻了下,頓時感到眼前似出現一片迷霧,眉頭一皺將雜志丟到桌上。

  「雖未指名道姓,但這影射確實讓人馬上便能聯想到你。你不是嫌棄自己知名度比不上你族兄,現在拜風月雜志社之賜,相信你的知名度比你族兄沐凜高了,你應該開心,還想找人算帳?」

  「我寧願不要這個名聲,你不知道,上一期雜志已爆出某少主逛官倌館,我家老爺子一看就知道是在指我,大怒差點對我動家法,若不是我據理力爭,打死不認雜志上報導的人是我,要不是老爺子沒有辦法證明真是我,我就要被打死了。而他也借此給我下通牒跟警告,要我必須在半年內完成他派的任務,不然我這少主身分就得換人!」沐風氣呼呼地說著,「這一期又報導我跟如玉那家伙關系曖昧,被老爺子知道了,回去我肯定又免不了要吃上一陣排頭,兩條腿恐怕要被打斷。允蓮,你那王府先借我避風頭住上一陣子,等風頭過了我再回家。」

  一想到這事,沐風又要氣得頭頂冒煙了,那個官倌館是他私下偷開的,家族並不知道,結果竟然說他是去包小倌,偏偏又不能跟老爺子老實說,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和煦陽光穿過天邊迤邐的雲朵,穿透虛掩的窗子縫隙,長長短短灑落在桌上、地上與灰白的牆上。

  「實力不如人,少主這身分被換掉,腿被打斷剛好而已。」段允蓮放下茶盞,推開身旁虛掩的窗子,讓整片陽光灑進雅間內。

  他側頭朝下頭的街頭望去,發現方才不小心撞上他的姑娘正要上馬車離開客棧,金色光芒灑在她帶笑的俏麗臉蛋上。

  不知怎麼的,看著她甜美的笑容,他的嘴角竟然不自覺跟著上揚,心情也跟著飛揚,一掃連日來陰郁的心情。

  只是,他怎麼感覺那姑娘……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見過……

  「允蓮,你實在是不夠意思,好歹我們可是……我跟你說話,你有沒有在聽?下面是有什麼東西吸引你嗎?」沐風見他專注力都在街道上,連忙探出頭去看看到底下面有什麼東西,不一會兒皺著一張臉抗議,「虧我還當你是兄弟,你竟然寧願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也不肯聽我訴苦!」

  段允蓮收回深幽視線,「方才上馬車的那位姑娘,我覺得有些眼熟,所以多看了一眼。」

  沐風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驚詫的瞪大眼楮,「允蓮,你竟然會對女人有印象?天啊,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快告訴我,你怎麼會對那位姑娘有印象?」

  段允蓮橫了沐風一眼,「你的表情很浮誇。」

  「哪有浮誇,從小到大,你除了記得住太後娘娘的臉外,其他女人你一個也記不得,現在見你終于對女人稍微有點印象,我能不開心?」

  段允蓮是先皇最小的兒子,自出生就備受榮寵,先皇過世後,繼任的新皇依舊將他當成自己兒子般寵愛信任,不似對待其他王爺般有隔閡與戒心,對他是真心實意的好。

  段允蓮至今依舊不失富貴榮寵是有原因的,他有兩項隱疾,知道的人很少,除了皇帝跟幾個心月復老臣外,就只有沐風清楚。

  段允蓮的隱疾便是對女人臉盲,不管任何女人,在他眼前都像是長同一個樣子,他分不出誰是誰,不時張冠李戴。

  這毛病說嚴重也不嚴重,反正女人嘛,燈吹了都一樣,沒什麼妨礙。

  另一項嚴重的隱疾便是段允蓮無法閱讀書信,看到一堆字便開始頭痛,眼前一片迷茫,嚴重時還會嘔吐。

  當然他並不是不認識字,而是必須一個一個字分開看,不能組合在一起,因此他過目的信件或是書籍,都得由專人念給他聽。

  若是一般人來看,一個王爺身患這等隱疾,勢必會感到同情,但這隱疾對他來說是福不是禍,替他擋掉了不少猜忌跟危險,最起碼當今皇帝猜忌所有兄弟,就是不會猜忌他,反而特別疼愛信任他。

  當然皇帝會如此疼愛信任段允蓮還有一個原因,當年先皇意外駕崩,只有跟著一起前往圍場狩獵的段允蓮在身旁,當所有皇子為由誰繼承皇位吵翻天時,年幼的他突然說出一句「父皇交代由三哥繼位」,這句話讓當時的三皇子坐上了九五至尊之位。

  因此對于皇帝來說,當年能夠順利登基,段允蓮可是幫了很大的忙。

  隨著年紀增長,段允蓮也到了必須進入朝堂為皇帝分憂解勞的年紀。

  皇帝知道他的隱疾,若是進入朝廷處理政務,久了他的隱疾定會被朝臣們知道。

  他不想讓有著自己驕傲的皇弟遭到臣子們嘲笑,當段允蓮告知他想當個能更自由地走南闖北的閑散王爺,他毫不猶豫同意這要求。

  「女人在我眼前都一個樣子,也許是衣著關系才有種熟悉感覺,不用多想。南方邊城采購的那批貨已經到京,沒事跟我一起到倉庫驗貨,已有一堆商家拿著提貨單等著領貨了。」

  「對了,你這次出門采購之前特地先前往邊關調查的那事查得如何?」沐風拿過一旁小泥爐上冒著滾滾白煙的陶壺,給自己重新沖了盞茶。

  「邊關幾個縣城以及關外出現了大量假銅幣,已嚴重影響到當地,我命幾個手下留在那繼續暗中調查。」段允蓮神色一凜。

  「此事非同小可,得趕緊抓出制造假幣者,不然損失會愈來愈嚴重,到時恐怕影響全國經濟。」他可是商人,哪里有辦法接受自己辛苦所賺的銀子全變成假幣。

  「我已將消息連同搜集到的事證交給皇上,皇上命石磊為欽差前往邊關暗中調查,相信很快就能破案。」

  沐風忽然發現一事,「允蓮,先皇送給你的玉佩你一向不離身,怎麼今天沒看到?」

  「丟了。」

  「噗!」沐風剛喝一口茶,還沒來得及吞下,旋即噴了出來,瞪大眼一臉驚駭的看著他,「丟了?那塊玉佩可是先皇給你婚事自主權力的保命牌,怎麼會丟了?」

  「不知。」段允蓮神情瞬間變得陰郁,「可能是下水時掉在了河中。」

  「你落水了?」

  「跳水救人,可能是那時掉的。」

  玉佩弄丟了,段允蓮的心情雖然失落好些日子,可好歹救了一個人,人命比任何物品貴重,這麼一想他心情便平衡些。

  說到那個被他救起的姑娘,也不知如何了?

  被段允蓮拋諸腦後的記憶一幕幕出現在腦海里,最後的畫面是他唇貼著唇渡氣給那位姑娘,心下浮現一抹疑惑,姑娘的唇都那般柔軟嗎?

  「沒派人下水去找?」沐風拿出帕子擦著嘴邊茶漬。

  「你認為找得到?」段允蓮收回有些飄遠的思緒,給他一記大白眼。

  「說的也是。」沐風撓了撓頭,「不過就這樣認了?」

  「有本事你下水替我找回來。」

  「這怎麼可能!」沐風低呼了聲,轉了話題,「可惜了那玉佩……不說這個了,允蓮,明日陪我到風月雜志社找他們東家,給她一點警告。」

  「明日本王沒空,必須教課。」段允蓮直接拒絕。

  「教課?」

  「許將軍前些日子不慎從馬上跌下傷了腳,他領了皇令在白麓書院教學子們騎射,現在無法教課,皇兄便命我暫時頂替他教課。」

  「最近海上不平靜,海賊猖狂,邊疆也不安穩,皇上肯定是擔心你又一聲不吭的出海,或跑到邊疆跟著調查假幣一案,所以才給你找點事情做。」一說到這里,沐風雙肩垂下,「那風月雜志社的事情……」

  「你有先調查過那東家的身分了嗎?」

  「我早已調查得一清二楚,甚至派人跟蹤她。不然我們現在就去找她,給她一點教訓,讓她不要再打著我們的旗號,靠破壞我們的名聲賺錢。」沐風是個行動派,立馬就起身要找人。

  「你確定?可別找錯人。」

  「不可能找錯,從雜志上一期開始刊登你我的事後,我就派人將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得一清二楚了。」他得意地展開折扇扇啊扇的。

  「瞧你一副得意的樣子,說吧,風月雜志社是誰開的?」

  「宰相。」

  「宰相喬輝?」聽到這兩個字,段允蓮頗為詫異。

  沐風用力點頭,「沒錯,是喬宰相剛回到京城的女兒開的。」突地咧嘴笑得老賊的,「想不到吧!」

  段允蓮扭了下頸子,「的確是讓人感到意外。」

  「走,打鐵趁熱!」

  「身為多年好友,本王還會不清楚你的德性?說是給對方教訓,其實是要趁機讓對方把雜志社收了。」顯然沐風是要抬著他的名頭去嚇人。

  「你真是不夠意思,看破不說破是最高境界,你怎麼可以這樣拆我的台。」沐風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少在本王面前裝模作樣,還不走!」以往他是不會同意沐風打著他的名號辦事的,但這次他一點也不介意,畢竟像這種敗壞風俗,編造不實流言制造社會亂象的雜志社,還是關起來的好。

  喬歆跟桂圓提了好幾盒糕點,開心的自甜馨齋走出來。

    

  桂圓才要查看一下自家馬車停在哪里而已,一名穿著灰色短打、神情嚴肅的男子堵住了她們的去路,抱拳道︰「喬姑娘,我家主子有請,請你移駕到對面的雅韻茶樓。」

  喬歆秀眉皺起,「你家主子是誰我又不認識,請我我就得去?何況我怎麼知道你家主子是不是人口販子!」眼前這個撲克臉男子一看就是個練家子,應該是某個權貴的護衛吧。

  「就是!」桂圓趕緊上前擋在喬歆身前,大有一副「你想將人帶走,先踩過我的身體」的壯烈模樣。

  「熠王殿下便是在下主子,這是熠王府的腰牌,請喬姑娘過目。」灰衣男子自衣襟里取出一塊上頭刻著一朵蓮花的腰牌。

  這些日子喬歆已將京中權貴們的家徽圖騰給翻了一遍,一方面是免得出門看到不認識,一方面是有利于搜集消息。

  這蓮花徽章她自然是認得的,當初看到時她還吐槽了好一會兒。

  桂圓一聽到熠王府三個字,身體不自覺抖了抖,嘴角更是抽搐得厲害,「小姐,糟了,當事人找上門來了……」

  肯定是小姐連著兩期爆料惹惱了熠王,對方要殺人滅口了,該怎麼辦才好啊!

  喬歆將桂圓拉至身後,「熠王爺找我有什麼事?」

  「喬姑娘見著主子自然就知曉,還請喬姑娘移駕。」

  她故作鎮定地板起臉,「帶路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過熠王怎麼這麼快就找上門來?她都還沒靠他賺個缽滿盆滿的,可恨啊!

  灰衣男子領著她們進入雅韻茶樓,來到二樓的一間雅間。

  灰衣男子敲了門板兩聲後,推開門扇做出請的手勢,「喬姑娘請。」

  她領著桂圓忐忑的踏進雅間,雅間內燃著香,她聞到一股十分舒服的清淡香氣,緊繃的心情隨之放松。

  她抬眸看向坐在窗欞邊,姿態懶散卻帶著一抹渾然天成的優雅氣息的男子,整個人頓時愣住。

  竟然是稍早不小心撞上的那位美男!

  「小姐,他……」桂圓也認出他來,驚呼出聲。

  喬歆馬上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安靜不要多說話。

  從熠王淡漠的表情看來,他對自己並沒有印象。也是,任何人都不會對一個不小心撞到的陌生人有印象的。

  「小女子喬歆見過熠王殿下,不知殿下派人將小女子找來,有何要事?」她領著桂圓見禮。

  段允蓮冷睞她一眼,赫然發現來的竟然是稍早不小心撞到他的那位姑娘,原來讓沐風氣得牙癢癢的風月雜志社是她創辦的!

  他壓下心頭的詫異,將風月雜志丟到桌幾上,直接了當質問,「這是你出刊的?」

  不等段允蓮開口讓她起身,喬歆逕自直起身子,看了眼桌上的東西,「是的。」

  當初雜志社辦理登記時,她借用便宜老爹的關系,甚至用了假名,沒想到還是被查到她是創辦人,想來這熠王也不是繡花枕頭,因此她也不否認。

  「你不知道污蔑皇親國戚、造謠生事是會被判刑的?」

  「請問熠王殿下,這本雜志里頭是否有提到您的名諱,或是指名道姓地直指您?」

  段允連看了眼一旁搖頭的沐風,「沒有。」

  「既然沒有,為何指控小女子污蔑皇親國戚,造謠生事?」

  「你就算沒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你寫的是何人。」沐風搶話道。

  「若是當事人要對號入座,您認為小女子有辦法阻止?」她冷冷看向沐風反問著。

  沐風愣了下,而後語氣嚴厲地道︰「喬姑娘,今天找你來不是聽你辯解,重點是你知不知道你那是無中生有、捏造事實?」

  「捏造事實?這位公子,小女子有憑有據,雜志里頭的內容全是經過調查確定無誤後才刊登,並未涉及污蔑造謠!」她板起臉來拒絕承認這罪名。

  開玩笑,她身為記者,最厭惡的就是假消息,怎麼可能發布不實內容。

  「什麼叫有憑有據,這雜志上寫的根本都是子虛烏有,說本公子包小倌,逛官倌館,你知不知道那是本公子的產業,本公子難道不能去視察自己的產業!」一旁的沐風忍不住了,抄過面前的雜志指著其中一篇憤怒的指控著。

  「官倌館,您是……」她眨了眨眼,有些困惑的看著磨著牙的沐風,「唷,想來公子您是沐風少主了。」

  「哼,算你有眼色,沒錯我就是沐風!」他甩下手中雜志,怒聲指責,「知不知道你這篇報導差點害死本公子!」

  「官倌館是你的產業?」她眯起眼楮用著一種略帶審視的眼神瞅他。

  「懷疑啊!」

  「想來這產業是你私下瞞著家族開的,既然如此,你進出小倌館為何不隱密些,變裝後再進入,這就不會被人認出來,反而高調進入官倌館,深怕別人不知道。你自己都不擔心家族的人知道了,怎麼還好意思反過來指責我們將你的事情報導出來!」她挺直了身子反駁,「而且我已經夠有道德與良心了,並未指名道姓寫出你的名諱。」

  沐風差點被她的說法給洗腦,以為真的是自己太高調,才讓人有機可趁。

  「你行啊,還挺能言善道的,分明就是你報導不實,卻把責任歸咎到苦主的身上。」

  她掃了眼沐風忿忿的臉龐,環視雅間,選了個距離兩人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的位子大方落坐,毫不客氣的拿過桌幾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呷著,這才道︰「兩位此番前來,莫非是因為風月雜志為兩位帶來困擾,沐公子要小女子跟兩位道歉?」放下手中茶杯,喬歆起身,雙手交疊置于左腰側,微微屈膝致歉,輕聲柔語恭敬的說著,「小女子在這邊向熠王爺及沐少主道歉。」

  「誰要你道歉,一句話就想揭過,門都沒有!」沐風絲毫不接受。

  「那……沐少主的意思是?」

  沐風看了下一旁未再出聲,只是撐著下頷看戲的段允蓮,見他眼瞼微斂,端起一旁的茶湯呷著,便知曉他心底所想。

  「意思就是要你將雜志社收起來。」

  她眨了眨眼,語調略略拔高,「你說什麼,收起來?」

  「沒錯,要我們原諒你,就將雜志社收掉。」

  她倏地板起臉,幽冷眸光怒瞪著沐風,「這是沐少主的意思抑或是熠王爺的意思?」

  「都是。」

  她轉頭看著雲淡風輕像個畫中仙一樣出塵的段允蓮,「王爺,這也是您的意思?」

  段允蓮端過茶盞輕嘗了口茶湯,語調淡然無波,「沐風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

  「熠王也是要小女子將風月雜志社收掉?」她眯細美眸沉聲再問一次。

  段允蓮不假思索,「自然,姑娘家最好是在家相夫教子,彈琴刺繡,實在不適合拋頭露面做生意,更不宜寫那些不入流,沒有憑據禁不起追查的東西,制造社會亂源。」

  什麼叫做不入流?喬歆心頭那把火瞬間被點燃,悻悻反駁,「熠王殿下,小女子方才說了,所有事情都有經過調查,確定消息正確無誤後才刊登,絕對沒有任何一條符合您所說。百姓有知的權利,我這是在造福人群。」

  「你可真大言不慚啊!」沐風拍手,揶揄,「造福人群,喬姑娘,需要本少主幫你蓋間廟,讓人早晚三炷香供奉你嗎?」

  「謝了,我吃五谷雜糧,不吃香燭,若是你銀子多,請把你要替我蓋廟的銀子拿出來,在城外用我的名義搭棚施粥,我替那些窮苦人家感謝你,我也會表現我最大的誠意,替你立個長生牌位,早晚三炷香,祈求上蒼保佑你長命百歲。」她喬歆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想損她,門都沒有。

  被反將了一軍,沐風頓時瞪圓了眼,不知如何反駁。走遍大江南北,他還真沒有見過這麼伶牙俐齒的女子,不僅沒被他嚇哭,竟然反過來要替他立什麼牌位!

  呸,他還沒死!

  喬歆得意的揚著一邊唇角看著沐風吃癟的表情。

  段允蓮眯起漂亮的桃花眸,看著喬歆,發覺她十分有趣,竟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變化出這麼多表情。

  而最讓他感到吃驚的是,他竟然認得她,這是除了母後之外第一個他認得出來的女人!

  接收到他審視的眸光,她連忙收斂得意的表情,認真正經的看著段允蓮,「熠王殿下應該也覺得我說的有理吧。」

  「夠了,喬姑娘,同樣的話本王不回答第二次,本王認同你那句話,百姓有知的權利,但不代表本王認同你利用本王賺銀子。」

  她揚起一抹微笑,「那小女子也只跟熠王殿下和沐公子說一遍,要我收掉風月雜志社是不可能的。」

  「你!喬姑娘,現在本少主跟熠王爺對你可是好言相勸,若是你不將雜志社收掉,後果可不是你可以想像的。」沐風合起折扇,提醒她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沐少主現在是在威脅我,打算用權勢壓我?」

  「如果必要的話。」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他不相信還不能讓她服軟,同意收掉雜志社。

  她冷冷扯了扯嘴角,「熠王爺跟沐少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打聽到我是風月雜志社的東家,兩位的勢力我不懷疑,但我背後也是有人的,兩位以為單憑我一個姑娘家,如何撐得起一間雜志社,若是後面沒有人撐腰,我開得起來嗎?」拼爹誰不會,她爹可是皇帝最信任的寵臣。

  她這話一出,兩人眉頭不由得微皺,立即想到了她背後之人——宰相!

  「你們一個拼的是背後有個皇帝兄長,一個拼的是首富背景,沒錯,的確是很嚇人,可我有一個宰相爹,背景不會比你們差到哪。」

  段允蓮本就是王爺,喬歆這威脅對他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沐風就不一樣了,他是商戶,只要喬輝稍稍暗示一番,沐家商團很多生意肯定會受到阻礙,這讓沐風不由得開始思索今日之舉是否恰當。

  喬歆在心中冷笑,哼,唬人誰不會,打蛇打七寸,她不相信他們不會有所顧忌。瞧那個叫沐風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顯然他還是有所忌諱的。

  她這話只能夠唬住沐風,段允蓮可不吃她這一套,他沉勾了下嘴角,「你說的沒錯,只要喬宰相登高一呼,彈劾本王的奏折就會如雪片一樣飛到皇上的龍案上,但相對的,當那些官員知道將他們後宅秘辛報導出來,害他們成為百姓們茶余飯後笑話的背後之人,是他們所尊敬的喬宰相的女兒,你以為你爹這個宰相還做得下去?相信喬宰相的對手會很開心有這可以輕而易舉讓臣子跟皇帝對他心寒的機會送上門。」

  喬歆嘴角抽了下,該死,她怎麼會疏忽這一點!

  熠王一提醒,她才想起來,當時只跟爹說自己想要做刊物,專門出版詩詞歌賦、小品短文的,便宜爹這才同意,甚至資助她,若是被爹知道她開的是雜志社,掛羊頭賣狗肉,不用等熠王逼她關門大吉,便宜爹肯定會要她收攤不許再出版。

  她冷下臉,腦子飛快的盤算了下,扁了扁嘴,「既然大家背後都有一方勢力,我想我們就各自安好,井水不犯河水,各發各的財,皆大歡喜,如何?」

  「不如何!」段允蓮擺明不買帳。

  「日後我盡量報導兩位積極正向的一面,若是真有風流韻事,也不會再用聳動的標題吸引人,而且盡量不讓明眼人一看就聯想到兩位,如何?」

  這兩位天之驕子並不好打發,她不能為了自己即將起步的事業而禍害到便宜爹,退讓是必要的。

  「例如?」段允蓮斜睨著,與她慧黠的眸光對上。

  「例如,沐少主與如玉公子以棋會友、王爺英雄救美,這標題夠正向了吧。」

  段允蓮微點下顎。

  沐風即使很不滿,但看他的好哥們都點頭了,也不能不答應,「記住你說的。」

  「放心吧,小女子雖然是女流之輩,也知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語畢,喬歆拉著依舊僵硬的桂圓離開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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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3 PM

【第三章】自願擔任小探子

  涼風徐徐,院里花香隨著清風吹散到每個角落,天邊逐漸染上淡淡的橙紅。

  「姊姊,姊姊,我回來了!」

  喬歆放下手中的炭筆,起身要去迎接從書院回來的喬瀟,就見一個穿著藍色袍子的圓嘟嘟身影如小炮彈一般朝她沖了過來,一把抱住她。

  「姊姊,我回來了,瀟兒想死你了。」喬瀟圓圓的腦袋直往喬歆的懷中鑽,「姊姊想不想我?」

  「姊姊當然也想你。」喬歆一看到喬瀟這模樣,整個心都軟了。

  「我就知道姊姊一定也想瀟兒。」喬瀟心滿意足的享受著姊姊的疼愛。

  「少爺,您回來了。」福娘得知喬瀟到了,趕緊放下手中的工作,自廚房匆匆趕來,進門就見到喬瀟抱著喬歆撒嬌,連忙制止,「少爺,您已經八歲了,不能再讓小姐抱了。」

  「哼,誰說的,我在姊姊眼中就是個寶寶。」喬瀟不依的板起肉嘟嘟圓圓的小臉蛋。

  「可是,少爺……」

  擁有現代靈魂的喬歆可不吃古代老祖宗那一套,什麼男女有別七歲不同席,她只知道親情跟愛情一樣都是需要培養的。

  她制止福娘,說道︰「女乃娘,瀟兒還小,在外祖家時他就常這樣黏著我,現在回到京城了卻不準,他會難過的。要改掉一個習慣得循序漸進,急不得,等他大一些,想將他拘在身邊他怕是都不願了呢。」

  「我就知道姊姊不會不準瀟兒抱。」喬瀟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夫子都說男女授受不親,可是他才不管,他就是喜歡跟姊姊在一起黏著姊姊,他自小就是姊姊帶大的,不親姊姊要親誰。

  穿越到這,最讓喬歆上心的人就是喬瀟這個弟弟。在現代她也有一個跟她年紀相差不少,感情卻很好、很喜歡跟她撒嬌的弟弟喬瀕齊。

  喬瀟一點都不像是古代官宦人家的孩子那般拘謹,生性活潑,鬼靈精怪,跟瀕齊的性子很相像,也難怪她會將對瀕齊的關愛全轉到喬瀟身上。

  福娘見喬歆這麼維護也就不再多說,不過還是提醒道︰「小姐,少爺,這院子里都是自己人就算了,但在外頭千萬不能讓少爺抱著您,若是被人看見,可是會惹來許多不好的傳言。」

  「女乃娘,瀟兒可是你一手帶大的,他的性子你還不清楚?也就沒有外人時才會跟我撒嬌,在外他可是個一板一眼的小老頭。」

  「就是,福娘,你不用擔心我,我小歸小,不代表我不懂事。」

  「那老奴就放心了。」

  「瀟兒,餓了吧?」喬歆模了模喬瀟的頭。

    

  喬瀟松開圈著喬歆的手,點頭,「有點。」

  「姊姊知道你今天回來,特地到甜馨齋買了你喜歡吃的糕點,有玫瑰糕跟桂花糕。」

  「小姐,再過不久就要用膳了,可別讓少爺吃太多。」一旁的福娘連忙道。

  「女乃娘,我有分寸。」

  「好的,那老奴就先到後頭廚房忙了。」

  喬歆微點下顎後,搭著喬瀟的肩走到桌邊,打開桌上那幾個食盒的盒蓋,「你先吃一兩塊稍微止饑就好,女乃娘知道你天會回來,一早就在廚房忙了,你若是吃太多,一會兒吃不下晚膳,女乃娘會傷心的。」

  「姊,福娘煮了什麼好吃的?有我喜歡吃的栗子雞嗎?」喬瀟接過她遞來的桂花糕,咬了一口才問道。

  「當然有,還有糖醋魚、咕磋肉、蔥爆大蝦,都是你這個小嘴饑愛吃的。」她寵溺地擰了擰他的俏鼻。

  「我哪有嘴讒!」

  「還說沒有,瞧瞧你這圓滾滾的身材,不是嘴饑,怎麼會吃成這般呢?」

  「姊,我這是嬰兒肥,你忘了嘛,這是你說的,還說等我長高了就瘦了,會是俊美的小鮮肉一枚,是個潛力股!」喬瀟滿嘴糕點,囫圇的說著。

  「是是是,你是潛力股,小小小鮮肉,小帥哥。」她輕捏了下他粉女敕的臉蛋,調侃著。嘩,瀟兒的腮幫子真是好模,粉女敕女敕的,若不是怕被人冠上殘害國家幼苗的名頭,她真想咬上一口啊。

  「姊,不要吃瀟兒的女敕豆腐。」他眯細了小眼楮。

  喬歆眼尾抽了抽,「方才是誰還抱著我說他還是寶寶的?」

  「那不一樣!」喬瀟將剩下那一口糕點吞下,端過方才喬歆倒給他的茶水喝著,眼楮忽然瞄到喬歆寫到一半的手稿,「姊,你又有新的題材了?」說著說著便將那張稿子拿過來仔細瞧著,「你這次寫誰?」

  「你看啊。」

  忽地,喬瀟眼楮瞪大,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姊,你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寫爹的是非,雖然你沒有指名道姓,但是當朝官員隨便一猜也知道你說的是爹,你不怕爹發火,把你送回江南?」

  「哼哼,你覺得我會怕?」

  「當然不覺得,我覺得爹反而怕你。」

  一想到他們姊弟剛跟久違的父親相見時,姊姊哭得梨花帶雨,讓爹對他們姊弟愧疚得要死,姊又用她那讓人酥酥麻麻的嬌柔聲音從爹那里坑到好多東西,同時還讓爹割……割……對,姊說過那叫割地賠款!

  反正姊這麼一哭一抱怨,不只讓爹同意送他進白麓書院,他們姊弟回到京城後也可以隨意出門,且不用稟告祖母,更從爹那里坑到了一大筆銀子。

  他活了八年,第一次發現姊姊這麼會演戲,說掉淚就掉淚,簡直比戲子還會演,這麼百變的姊姊簡直讓他崇拜死了。

  姊姊自從落水醒來,性子大變,不再像以前為了當大家閨秀裝模作樣,連笑都不敢咧嘴大笑,哭也只敢在沒有人的地方偷偷抹淚。現在的姊姊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就像書上教的愛恨分明。

  雖然不管是以前溫柔的姊姊還是現在活潑的姊姊,都一樣的疼愛他,但他還是比較喜歡這樣鮮活的姊姊,不僅會跟他一起使壞,還會教他怎麼使壞不被發現,他簡直是……愛死了。

  要不是他現在必須住在書院,他一定把那個妄想將他從姊姊身邊帶離的姑姑跟她的兩個女兒整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我長得這麼美麗動人,心地善良溫柔,人畜無害,爹怎麼會怕我。」喬歆裝可愛捧著臉浮誇的說著。

  「姊,你不心虛嗎?」

  心地善良、人畜無害?是啦,姊姊心地是很善良,才讓姑姑母女三人拉了三天肚子,還從爹手中坑了一筆創業基金。

  什麼叫創業基金他是不懂啦,反正就是銀子。

  喬歆用力點頭,「我說的都是事實,一點都不會心虛。」

  「好吧,不過,姊,你是不是太久沒有用你自制的磨砂膏去角質了?」姊姊落水醒來後簡直快變成萬能的了,連香胰子都會做,還特地為他專門做了幾塊屬于他的香胰子給他帶去書院使用,讓他每天香噴噴的不會有汗臭味,同窗們都羨慕得不得了。

  「好啊,你這混小子,竟敢拐著彎說你姊我厚臉皮!」她裝腔作勢的撩起衣袖,雙手圈著他的頸子,一副要好好教訓他的模樣。

  喬瀟是個很有眼力的小朋友,連忙認錯,「姊,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拐著彎說,而是該直接明說——姊你臉皮真厚。」

  喬歆氣道︰「你還是我弟弟嗎?有弟弟這麼說姊姊的?」

  「絕對是親弟,姊,瀟兒從出生開始,一直到上書院之前,每天都跟姊姊在一起,所以絕對是親弟,福娘跟爹都可以作證!」喬瀟用力點頭,還舉手做發誓狀。

  喬瀟這活寶讓喬歆又好氣又好笑,她重重自鼻腔里哼了哼便松開他,食指用力戳了下他的腦門,「你嘖,上書院讀書,好的沒學到,倒是學得油腔滑調回來,現在敢消遣我了。」

  「姊,我分明是跟你學的。」

  「我有教你消遣我?」

  「姊,我這是舉一反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喬歆翻了翻白眼,決定不再跟喬瀟說話了,這小朋友實在太討厭了,「好了,你去那邊坐好,跟我說說你在書院的生活。」她拿過炭筆跟方才寫到一半的草稿,打算繼續完成。

  「姊,我都回來了,你還忙這些做什麼。」喬瀟湊過去看她所書寫的內容。

  「雜志大賣,我必須乘勝追擊,趕緊將下一期內容寫出來,讓那些學子抄寫後裝訂。」

  當她決定開雜志社後,便讓牙子找了一批字寫得工整、畫工也優良的清貧學子來替她抄寫雜志內文和繪制插畫,找粗工裝訂後便上市。

  「姊,你不是說要做一種印章用來印書,還沒做出來嗎?」

  「那叫活字印刷,最少也要做出七八百個字左右才能開始大量印刷,現在正在請雕刻師傅雕字,還沒那麼快,所以必須先靠手寫搶先機。」

  「對了,姊,我也有八卦要賣給你!」喬瀟拉過他的書包,從里頭拿出一疊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姊,這個你瞧瞧,肯定會成為熱門主題的。」

  「你在書院能有什麼小道消息?」

  他仰起下巴一副得意模樣,「大家一定會喜歡的,主角可是令上一期雜志熱賣的熠王喑!」

  「熠王?那我可得仔細看看。」她接過那疊紙張仔細翻閱著,「不過你在書院怎麼會知道熠王的事?」

  「熠王是我們的騎射教席。」

  「什麼?他是你們的騎射教席!」

  喬瀟用力點頭,「聽師兄們說原本教騎射的是一位將軍,但是前些日子受傷了,因此請熠王暫代職務前來教我們,那我就有機會觀察他了。」

  「不錯啊,瀟兒,你這幾則消息確實夠八卦。」她稱贊道︰「你的觀察力這麼敏銳,分析也夠客觀,想不到我們瀟兒也能夠成為一名小記者啊。」

  這小子真不愧是當朝宰相的兒子,遺傳了他的文采,小小年紀文章就寫得有聲有色,繪聲繪影,引人遐想,簡直是妥妥的小狗仔一枚。

  看著喬瀟的字,瞧他小小年紀就寫了一手好字,可是她呢?一手狗爬字。

  沒辦法,誰讓她不會用毛筆,只能用炭筆寫,看來她不找點時間練字是不行的,日後肯定會被瀟兒笑。

  得到姊姊的誇獎,喬瀟眼楮亮晶晶的,小都翹起來了,興奮的問著,「姊,那我可以幫你寫你說的追蹤報導嗎?」

  「你要寫追蹤報導?誰?」

  「熠王跟我們爹一樣是全京城女人最想嫁的男人,只要有他的消息,肯定會造成人們瘋狂搶購雜志,我在書院里最容易觀察到他,所以我要寫他,可以嗎,姊?」

  「你不怕被發現後會被他抓起來抽一頓?」

  「要不姊你幫我跟書院請假,我在家觀察爹,寫爹的小道消息,京城那些寡婦還有未嫁的大齡女子不是很垂涎咱們爹嗎,我就追蹤爹,你那雜志肯定可以再熱賣一波。」

  「瀟兒,你這樣出賣自己的爹好嗎?」

  「又不是讓爹去賣身,不過是透露一點他的消息,讓那些愛慕者知道,滿足她們的渴望,同時又能夠讓你的荷包賺滿滿,何樂而不為?我們這是雙贏。」喬瀟說得頭頭是道。

  「這些都是誰教你的?別跟我說是你們書院。」

  「當然是小舅,以前在江南,小舅每天在我耳邊念叨、我都記下來了,這會兒正好用得上!」

  喬歆嘴角一抽,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江南外祖家的小舅自小不愛讀書,喜歡走南闖北的做生意,為人海派重情重義,但為了達到目的,有時也會扯一些歪理。

  「姊,你讓我幫忙好不好?你的雜志社草創,我也想盡一份心力,有著地緣之利,我肯定是你最好的小探子,姊!」

  喬歆思考了一下,點頭,「可以,不過你要跟蹤熠王,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他發現。當狗仔的第一要件不是如何搶得獨家,而是學會如何隱藏,不被當事人察覺自己被跟蹤。」

  「姊,放心啦,白麓書院里有不少熠王的崇拜者,他身邊常圍著不少人,我混在其中便是。」他拍胸脯保證,「反正若是出事被抓到,推爹出來就是。」

  這小子根本是妥妥的坑爹,既然他打定主意,那就答應他吧,正好自小訓練這小家伙的文筆跟對時事的敏銳度。

  「那好,有關熠王的追蹤報導就交給你,不過你凡事一定要小心謹慎為上,知道嗎?」

  「沒問題!」
  
朝陽剛從天邊升起,金黃色的光輝緩緩籠罩大地,還在熟睡的喬歆卻被福娘喊起。

  「小姐,小姐醒來了,時間不早了,今天可不能賴床,趕快起來。」

  「女乃娘,時間還早,你不要吵我,讓我再睡一會兒。」喬歆睡眼蒙朧地咕噥了聲,拉上被子翻身繼續睡。

  「我的好小姐,今天可不能睡,趕緊起來,去遲了老夫人又要借題發揮了。」瞧她這喚不醒的貪睡模樣,福娘急得直搖著她。

  一會兒,喬歆實在受不了福娘在她耳朵邊不斷叫著,還伸手搖晃著她,只得投降,不情願的睜開眼楮,「女乃娘,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非得跟我作對不讓我睡,我昨晚寫稿寫到午夜才睡,現在正咽。」

  「小祖宗,您先到松柏院跟老夫人請個安,回來後您要怎麼睡都依您。」

  她努力地睜開又快閉起的眼眸,「到松柏院跟老夫人請安?今天是什麼日子?」

  「小姐,今日是十五,您可千萬不能遲到。這會兒兩位表小姐恐怕都已經到松柏院了,咱們不能遲了。」

  兩位表小姐看起來人畜無害,可說起話來話中有話,棉里帶針,又特會哄誘老夫人,讓老夫人對小姐諸多嫌棄。

  小姐若是太晚去松柏院,也不知道那兩位表小姐又要如何給小姐上眼藥。

  「今天又十五了?」喬歆在心底哀號了一聲,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啊,半個月又到了。

  「是啊,小姐趕緊起來漱洗。」福娘扶她坐起身,端過一杯溫開水讓她醒醒神。「對了,香案已經擺設好了,從松柏院回來後再跟恩公上香,請求老天爺保佑恩公長命百歲,小姐可別在松柏院待太久。」

  「香案,恩公?」惺愴的眼楮倏地睜開,她一頭霧水的看著福娘。

  「小姐,您該不會把恩公給忘了吧!」福娘皺起眉頭,看著她一臉迷茫的模樣,無奈的嘆了口氣,「小姐,恩公把您從水中救上來,做好事卻不留名,為了報答救命之恩,老奴向小姐您提議,替恩公設一個長生牌位,每日為恩公上炷清香,請老天保佑恩公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在外出入平安,小姐您同意的。」

  「不,我的意思是……這個長生牌位做好了?」

  「是的,前幾日就做好了,昨日老奴特地請萬佛寺的住持星空大師替恩公寫長生牌位,還看好了日子,要擺設香案鮮花素果啟稟上蒼,今天午時正是好時辰,可不能錯過。」

  喬歆眉尾微挑,有些不耐地應道︰「好,我知道了。」

  福娘一看她微變的臉色,隨即知道她不悅的原因,壓低聲音小聲道︰「小姐,恩公是為了救您才會做出那孟浪的行為,知道這事的只有恩公跟您還有老奴。恩公不留名,顯然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一事,小姐的聲譽算是保住,即使您心里不舒服甚至感到羞恥,但不可否認是恩公救了小姐一命,因此這長生牌位是一定要設的。」

  「我沒有不高興。」更不會感到羞恥,就是個人工呼吸,有什麼好羞恥的。但是這話她是不會對女乃娘說的,否則女乃娘會嚇得昏倒的,以為她變成一個不知羞恥的姑娘了。

  「那小姐……」

  「設這長生牌位,被老夫人跟姑姑她們知道後,她們肯定又要借機生事,我只是煩這一點。」喬歆換了身衣服,下床套上鞋子。

  「她們不敢的,救命之恩可是天大的事情,小姐為恩人設長生牌位,這事說出去只會為小姐迎來美名。兩位表小姐已經到了說親年紀,有不少媒人上門,她們若是不想找門好親事,想背上忘恩負義之名,大可將這事往外說,去找小姐的麻煩。」

  「她們會忌諱就好。」

  「對了,小姐,星空大師交代過,恩公不慎留下的那塊玉佩,屆時要一起放到長生牌位旁。有沾染恩公氣息的隨身飾物放在一邊,神佛更能保佑恩公出入平安。」

  喬歆擺擺手,接過桂圓遞過來沾著鹽粒子的柳條刷牙,一邊刷一邊指著放置玉佩的箱籠,冏圃的說著,「我知道了,桂圓,去將那塊玉佩取來交給女乃娘。」

  「是的。」桂圓放下手中的毛巾,走向她所指的箱籠。這時外頭傳來一記十分有朝氣又開心的呼喊聲——

  「姊姊,姊姊,你醒了沒有?」

  喬歆才將漱口的水吐掉而已,喬瀟就已經沖進她的屋子。

  「早醒了,瀟兒,你今日怎麼這麼早起床?」她堅持小朋友一定要睡飽,所以只要在府里,她就不準任何人七早八早將喬瀟叫醒讀書。

  想讀書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他這年紀就是要睡飽,日後才能長得頭好壯壯的。

  「姊,書院卯時就得起床早修,不能賴床,我已經習慣了,所以時間到就醒來了。」

  這時桂圓捧著一個瓖貝雕花木匣走了過來,「見過少爺,少爺用早膳了嗎?」

  「還沒,我要來跟姊姊一起用。」他搖頭,看向桂圓時,視線立馬被她手中那個木匣給吸引,「桂圓你手里拿的是什麼?」

  「少爺,這里頭裝的是小姐救命恩人的玉佩。」

    

  喬瀟拿過木匣,「我看看。」

  木匣蓋子一打開,一枚流淌著晶瑩流光的翠綠玉佩隨即出現,他將玉佩拿出來迎著陽光仔細端倪,驚呼,「這塊玉佩好漂亮,一看就是頂級的翡翠,瞧瞧這水頭!」

  淨完臉的喬歆輕笑了聲,「你小小年紀能知道什麼漂亮,什麼是頂級的?還水頭!」

  「我當然知道,書院有監定課,才剛教過如何初步監賞玉佩,我都還記得呢。」

  「不是吧,你們連這個都教?」白麓書院所教的也太全方位了,像極了現代的貴族私立學校,各種能提高身分學識的課都教。

  「教啊,還特定請了京城最有名的珍寶齋的掌櫃來教我們,從挑選石材開始到成品的監定,讓我們有初步的認知,才不會因為年紀小被無良的商人騙了。」他一邊說一邊仔細瞧著玉佩上的雕花。

  「那你瞧了半天,可有瞧出什麼?」

  「這雕工不簡單,十分精細,是匠人的手藝,你瞧這上面雕的龍……」話到嘴邊,他倏地停住,有些驚詫的側過頭看著喬歆,「姊,五爪龍不是只有皇帝才可以用嗎?」

  「是啊。」她點頭。

  「這塊玉上頭雕的是龍,還有五個爪!」

  她眼楮亮了下,「五爪!」

  「是的,你看。」喬瀟指著上頭的龍爪。

  她睜大眼楮瞧了瞧,「真的有耶,瀟兒你真厲害,這塊玉佩我看了許久都沒發現呢!」

  「龍身上頭還刻著一朵蓮花呢,你瞧。」

  「想不到還有朵蓮花,不細看還以為是龍鱗片呢,這個雕刻師的工藝真是厲害,將蓮花完全融入龍鱗之中。」她佩服的低呼。

  「姊,你沒有想到嗎?」

  「想到什麼?」

  「你的救命恩人身分不簡單,龍是皇帝的象征,自古以來唯有皇帝能使用五爪,而這塊玉佩上刻的龍正是五爪的。」

  「可我那位救命恩人怎麼看都不像是皇帝,爹不是說過皇帝如今三十九歲,我聽女乃娘說,那日救我的那位公子看背影大約二十出頭,可不像個大叔。」她拇指月復撫模著下巴,回憶當時福娘說的。

  「我想這玉佩是姊姊恩人家族的祖傳寶物。」喬滿用著他的小腦袋分析,「這麼貴重的飾物,一般來說不可能放在店鋪明目張膽的買賣,就是當鋪都不敢接手。」

  「你說的沒錯。」她欣喜的揉揉喬瀟的腦袋,「想不到你年紀小小分析事情還頗有一套,不錯不錯!」

  「那是自然,也不想想爹、外祖父跟大舅是誰,我怎麼可以丟他們的臉。」他得意的抹了下挺翹的鼻子。

  爹是當朝宰相,外祖父曾經是白麓書院的山長,大舅可是狀元郎呢。

  不過大舅天性豪邁,不拘小節,當官之後深深覺得官場不適合他,待任期一滿便辭官,而後到處雲游四海,這幾年才安定下來開了間小書院教書。

  「不管小姐的救命恩人是誰,我們都必須對他心存恭敬。」福娘示意丫鬟們將早膳擺上桌,笑著拿過喬瀟手上的玉佩。「小姐,少爺,這玉佩代表著小姐的救命恩人,必須放在長生牌位旁一同享受著香火,保佑恩人平安順遂。」

  喬歆一臉不在意,「放吧,放盒子里壓箱底跟放在長生牌位旁都一樣。」她看向喬瀟,「瀟兒,你先用膳,姊姊換件衣裳就過來陪你,然後我們再一同前往松柏院請安。」

  「好,姊,你不用急,慢慢來,今天兩位表姊不會過去松柏院的。」喬瀟夾了塊豆腐放到碗里配著清粥吃。

  「她們今天不會過去松柏院?這倒是稀奇!」

  「慧蘭表姊今天要去相看,慧珍表姊要陪著她一起去,兩人現在應該急著打扮。聽說今天相看的對象是工部侍郎黃大人的三公子黃紹麒,這黃紹麒據說一表人才,二十歲已經是個秀才,前途一片光明。」裔瀟一邊吃著粥,一邊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她。

  「瀟兒,你不簡單啊,才放假回來一晚就打聽到這些,你姊姊我養了不少小狗仔,這消息卻還沒傳到我這里來。」

  以喬嬌嬌那種仗著自己兄長是宰相,一向作威作福又眼高于頂的,怎麼可能挑工部侍郎當親家,不是一品官員或是皇親國戚,她是看不上眼的。

  想來是因為護國寺那件丑事,所以急急忙忙想將秋慧蘭嫁出去,否則不可能降低身分讓自己女兒跟一個三品官的兒子相看,這兒子還不是長子。

  「那是因為還沒到放飯時間啊,那些等著領糧食的狗仔們都還在院門外等著,是我先溜進來討要打賞了。」他笑著隱喻回應,「姊,那我有沒有打賞?」

  「有,瀟兒想要什麼?」喬歆換了套水色青天的曲裾,發髻上簪著根薔薇花簪子,打扮十分簡單素雅卻掩蓋不了她的柔美姿色。

  「一會兒姊姊陪我去逛街吧,來到京城後,我都還沒有好好逛過京城。」

  「成,等請完安就出門逛街。」

  「小姐,少爺,要先給恩人上三遍香後才能出門。」一旁的福娘馬上提醒他們。喬歆見喬瀟臉蛋垮下便說道︰「女乃娘,上一次香就可以了,你不要掃瀟兒的興了。」

  「小姐,這樣不夠誠心。」

  「心意有到就夠了。」她其實根本不相信這樣就能讓對方長命百歲,以現代人的思維來看,只會認為他們是詛咒他早死,不然沒事做什麼給他刻個牌位。但這里是古國,也只能順應了。

  見福娘還想說些什麼打消他們出門的念頭,她立馬道︰「女乃娘,瀟兒十天半個月才放假一次,明天又要回書院了。」

  福娘一想到十天後才能再見到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少爺,不忍心讓他失望,只好稍稍讓步,「這樣吧,一會兒小姐上了第一炷香後就帶少爺出去逛街,剩下兩炷香,老奴讓桂圓代替小姐上香便是,日後每天早晚三炷香跟一部經書,香火不斷,恩人才能得到庇佑。」

  「就是,就是。」福娘這麼說,喬瀟就開心了,連忙夾了顆蛋給喬歆,「姊,快吃,吃完我們趕緊去松柏院請安。」

  灰衣男子領著她們進入雅韻茶樓,來到二樓的一間雅間。

  灰衣男子敲了門板兩聲後,推開門扇做出請的手勢,「喬姑娘請。」

  她領著桂圓忐忑的踏進雅間,雅間內燃著香,她聞到一股十分舒服的清淡香氣,緊繃的心情隨之放松。

  她抬眸看向坐在窗欞邊,姿態懶散卻帶著一抹渾然天成的優雅氣息的男子,整個人頓時愣住。

  竟然是稍早不小心撞上的那位美男!

  「小姐,他……」桂圓也認出他來,驚呼出聲。

  喬歆馬上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安靜不要多說話。

  從熠王淡漠的表情看來,他對自己並沒有印象。也是,任何人都不會對一個不小心撞到的陌生人有印象的。

  「小女子喬歆見過熠王殿下,不知殿下派人將小女子找來,有何要事?」她領著桂圓見禮。

  段允蓮冷睞她一眼,赫然發現來的竟然是稍早不小心撞到他的那位姑娘,原來讓沐風氣得牙癢癢的風月雜志社是她創辦的!

  他壓下心頭的詫異,將風月雜志丟到桌幾上,直接了當質問,「這是你出刊的?」

  不等段允蓮開口讓她起身,喬歆逕自直起身子,看了眼桌上的東西,「是的。」

  當初雜志社辦理登記時,她借用便宜老爹的關系,甚至用了假名,沒想到還是被查到她是創辦人,想來這熠王也不是繡花枕頭,因此她也不否認。

  「你不知道污蔑皇親國戚、造謠生事是會被判刑的?」

  「請問熠王殿下,這本雜志里頭是否有提到您的名諱,或是指名道姓地直指您?」

  段允連看了眼一旁搖頭的沐風,「沒有。」

  「既然沒有,為何指控小女子污蔑皇親國戚,造謠生事?」

  「你就算沒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你寫的是何人。」沐風搶話道。

  「若是當事人要對號入座,您認為小女子有辦法阻止?」她冷冷看向沐風反問著。

  沐風愣了下,而後語氣嚴厲地道︰「喬姑娘,今天找你來不是聽你辯解,重點是你知不知道你那是無中生有、捏造事實?」

  「捏造事實?這位公子,小女子有憑有據,雜志里頭的內容全是經過調查確定無誤後才刊登,並未涉及污蔑造謠!」她板起臉來拒絕承認這罪名。

  開玩笑,她身為記者,最厭惡的就是假消息,怎麼可能發布不實內容。

  「什麼叫有憑有據,這雜志上寫的根本都是子虛烏有,說本公子包小倌,逛官倌館,你知不知道那是本公子的產業,本公子難道不能去視察自己的產業!」一旁的沐風忍不住了,抄過面前的雜志指著其中一篇憤怒的指控著。

  「官倌館,您是……」她眨了眨眼,有些困惑的看著磨著牙的沐風,「唷,想來公子您是沐風少主了。」

  「哼,算你有眼色,沒錯我就是沐風!」他甩下手中雜志,怒聲指責,「知不知道你這篇報導差點害死本公子!」

  「官倌館是你的產業?」她眯起眼楮用著一種略帶審視的眼神瞅他。

  「懷疑啊!」

  「想來這產業是你私下瞞著家族開的,既然如此,你進出小倌館為何不隱密些,變裝後再進入,這就不會被人認出來,反而高調進入官倌館,深怕別人不知道。你自己都不擔心家族的人知道了,怎麼還好意思反過來指責我們將你的事情報導出來!」她挺直了身子反駁,「而且我已經夠有道德與良心了,並未指名道姓寫出你的名諱。」

  沐風差點被她的說法給洗腦,以為真的是自己太高調,才讓人有機可趁。

  「你行啊,還挺能言善道的,分明就是你報導不實,卻把責任歸咎到苦主的身上。」

  她掃了眼沐風忿忿的臉龐,環視雅間,選了個距離兩人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的位子大方落坐,毫不客氣的拿過桌幾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呷著,這才道︰「兩位此番前來,莫非是因為風月雜志為兩位帶來困擾,沐公子要小女子跟兩位道歉?」放下手中茶杯,喬歆起身,雙手交疊置于左腰側,微微屈膝致歉,輕聲柔語恭敬的說著,「小女子在這邊向熠王爺及沐少主道歉。」

  「誰要你道歉,一句話就想揭過,門都沒有!」沐風絲毫不接受。

  「那……沐少主的意思是?」

  沐風看了下一旁未再出聲,只是撐著下頷看戲的段允蓮,見他眼瞼微斂,端起一旁的茶湯呷著,便知曉他心底所想。

  「意思就是要你將雜志社收起來。」

  她眨了眨眼,語調略略拔高,「你說什麼,收起來?」

  「沒錯,要我們原諒你,就將雜志社收掉。」

  她倏地板起臉,幽冷眸光怒瞪著沐風,「這是沐少主的意思抑或是熠王爺的意思?」

  「都是。」

  她轉頭看著雲淡風輕像個畫中仙一樣出塵的段允蓮,「王爺,這也是您的意思?」

  段允蓮端過茶盞輕嘗了口茶湯,語調淡然無波,「沐風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

  「熠王也是要小女子將風月雜志社收掉?」她眯細美眸沉聲再問一次。

  段允蓮不假思索,「自然,姑娘家最好是在家相夫教子,彈琴刺繡,實在不適合拋頭露面做生意,更不宜寫那些不入流,沒有憑據禁不起追查的東西,制造社會亂源。」

  什麼叫做不入流?喬歆心頭那把火瞬間被點燃,悻悻反駁,「熠王殿下,小女子方才說了,所有事情都有經過調查,確定消息正確無誤後才刊登,絕對沒有任何一條符合您所說。百姓有知的權利,我這是在造福人群。」

  「你可真大言不慚啊!」沐風拍手,揶揄,「造福人群,喬姑娘,需要本少主幫你蓋間廟,讓人早晚三炷香供奉你嗎?」

  「謝了,我吃五谷雜糧,不吃香燭,若是你銀子多,請把你要替我蓋廟的銀子拿出來,在城外用我的名義搭棚施粥,我替那些窮苦人家感謝你,我也會表現我最大的誠意,替你立個長生牌位,早晚三炷香,祈求上蒼保佑你長命百歲。」她喬歆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想損她,門都沒有。

  被反將了一軍,沐風頓時瞪圓了眼,不知如何反駁。走遍大江南北,他還真沒有見過這麼伶牙俐齒的女子,不僅沒被他嚇哭,竟然反過來要替他立什麼牌位!

  呸,他還沒死!

  喬歆得意的揚著一邊唇角看著沐風吃癟的表情。

  段允蓮眯起漂亮的桃花眸,看著喬歆,發覺她十分有趣,竟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變化出這麼多表情。

  而最讓他感到吃驚的是,他竟然認得她,這是除了母後之外第一個他認得出來的女人!

  接收到他審視的眸光,她連忙收斂得意的表情,認真正經的看著段允蓮,「熠王殿下應該也覺得我說的有理吧。」

  「夠了,喬姑娘,同樣的話本王不回答第二次,本王認同你那句話,百姓有知的權利,但不代表本王認同你利用本王賺銀子。」

  她揚起一抹微笑,「那小女子也只跟熠王殿下和沐公子說一遍,要我收掉風月雜志社是不可能的。」

  「你!喬姑娘,現在本少主跟熠王爺對你可是好言相勸,若是你不將雜志社收掉,後果可不是你可以想像的。」沐風合起折扇,提醒她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沐少主現在是在威脅我,打算用權勢壓我?」

  「如果必要的話。」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他不相信還不能讓她服軟,同意收掉雜志社。

  她冷冷扯了扯嘴角,「熠王爺跟沐少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打聽到我是風月雜志社的東家,兩位的勢力我不懷疑,但我背後也是有人的,兩位以為單憑我一個姑娘家,如何撐得起一間雜志社,若是後面沒有人撐腰,我開得起來嗎?」拼爹誰不會,她爹可是皇帝最信任的寵臣。

  她這話一出,兩人眉頭不由得微皺,立即想到了她背後之人——宰相!

  「你們一個拼的是背後有個皇帝兄長,一個拼的是首富背景,沒錯,的確是很嚇人,可我有一個宰相爹,背景不會比你們差到哪。」

  段允蓮本就是王爺,喬歆這威脅對他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沐風就不一樣了,他是商戶,只要喬輝稍稍暗示一番,沐家商團很多生意肯定會受到阻礙,這讓沐風不由得開始思索今日之舉是否恰當。

  喬歆在心中冷笑,哼,唬人誰不會,打蛇打七寸,她不相信他們不會有所顧忌。瞧那個叫沐風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顯然他還是有所忌諱的。

  她這話只能夠唬住沐風,段允蓮可不吃她這一套,他沉勾了下嘴角,「你說的沒錯,只要喬宰相登高一呼,彈劾本王的奏折就會如雪片一樣飛到皇上的龍案上,但相對的,當那些官員知道將他們後宅秘辛報導出來,害他們成為百姓們茶余飯後笑話的背後之人,是他們所尊敬的喬宰相的女兒,你以為你爹這個宰相還做得下去?相信喬宰相的對手會很開心有這可以輕而易舉讓臣子跟皇帝對他心寒的機會送上門。」

  喬歆嘴角抽了下,該死,她怎麼會疏忽這一點!

  熠王一提醒,她才想起來,當時只跟爹說自己想要做刊物,專門出版詩詞歌賦、小品短文的,便宜爹這才同意,甚至資助她,若是被爹知道她開的是雜志社,掛羊頭賣狗肉,不用等熠王逼她關門大吉,便宜爹肯定會要她收攤不許再出版。

  她冷下臉,腦子飛快的盤算了下,扁了扁嘴,「既然大家背後都有一方勢力,我想我們就各自安好,井水不犯河水,各發各的財,皆大歡喜,如何?」

  「不如何!」段允蓮擺明不買帳。

  「日後我盡量報導兩位積極正向的一面,若是真有風流韻事,也不會再用聳動的標題吸引人,而且盡量不讓明眼人一看就聯想到兩位,如何?」

  這兩位天之驕子並不好打發,她不能為了自己即將起步的事業而禍害到便宜爹,退讓是必要的。

  「例如?」段允蓮斜睨著,與她慧黠的眸光對上。

  「例如,沐少主與如玉公子以棋會友、王爺英雄救美,這標題夠正向了吧。」

  段允蓮微點下顎。

  沐風即使很不滿,但看他的好哥們都點頭了,也不能不答應,「記住你說的。」

  「放心吧,小女子雖然是女流之輩,也知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語畢,喬歆拉著依舊僵硬的桂圓離開雅間。

【第四章】父親來撐腰

  喬瀟急著要出門逛街,待喬歆放下筷子便拉著她,急匆匆的前往松柏院。

  姊弟倆踏進布置得金碧輝煌,放眼望去珠光寶氣的松柏院,敏銳地感覺到里頭的氛圍有些不對勁。

  她牽著喬瀟警覺的走向前,彎向柯氏請安,「祖母,我帶著瀟兒來向您請安……」

  一旁傳來一道聲音,語氣帶著滿滿的嘲笑,「我說佷女啊,你不知道男女七歲不同席嗎?瀟兒都八歲了,你這樣牽著他的手,是想讓他出去讓人嘲笑?也是,自小沒有娘教養,做派自然跟個小門小戶似的。」末了不忘順便再損他們娘親一番。

  喬歆杏眸微冷,勾起一抹美笑,軟綿綿的說著,「一會兒從祖母這里回去後,我會帶著瀟兒到我娘的牌位前上個香,讓她晚上去找姑姑你。」

  喬嬌嬌聞言有些心慌的喝道︰「找我做什麼!」

  「讓我娘去請教姑姑你,如何教出會趁著到護國寺上香,對寺里的師父投懷送抱的大家閨秀。」她不疾不徐的嘲諷,「調戲出家人,這可比我牽著瀟兒更會讓人恥笑。還好眾所皆知,姑姑跟兩位表姊只是寄住在我爹的宅子,兩位表姊姓的是秋不是姓喬,否則我爹一生的清譽豈不是被拖累了。」

  「你胡扯什麼,什麼對出家人投懷送抱!」喬嬌嬌惱羞地怒喝。

  「我胡扯?外面都傳著呢!」喬歆縴縴玉指指向外面,「尤其是護國寺外的那些小販們都知道,描述得繪聲繪影。」

  她一回到宰相府便讓桂圓跟女乃娘暗中撒餌,收買人心打探消息,還真讓她們打聽到幾件喬府里的秘辛。

  除了大長公主倒追她那便宜爹外,其余秘辛跟他沒有一點關系,全部都是關于喬嬌嬌母女三人。

  調戲和尚這事,就是她跟瀟兒回到京城那天發生的事情,雖然喬嬌嬌利用便宜爹的權勢將事情壓下,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丟臉的事還是傳了出去,否則任憑她怎麼使銀子也不可能知道。

  「外面的傳言不可盡信!」喬嬌嬌在心頭低咒了聲,該死的,這事當時在護國寺里她便已經暗中抹平了,怎麼還會有傳言流出?

  「是嗎?」

  「夠了,喬歆,未經證實的流言你竟然也拿出來說,對象還是你兩位表姊跟你姑姑,簡直是目無尊長!」柯氏見一向不喜的孫女竟然當著她的面嘲諷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隨即拍桌怒喝。

  「祖母,歆兒有說錯什麼嗎?」喬歆滿臉委屈,眼眶含淚,顫巍巍地咬著下唇,「爹爹將瀟兒交給歆兒照顧,歆兒自小便擔心瀟兒會走失或被惡人擄走,因此不管到哪里都會牽著瀟兒的手,這習慣已經養成,也不是一時半刻改得了的。」

  她用衣袖輕抹著眼角淚珠,模樣楚楚可憐,惹人心疼。「我們姊弟感情好,手牽手來向祖母您請安難道也錯了?竟要被姑姑這樣責備。我行為有失,罵我便是,為何要怪罪到我那早早過世的可憐娘親身上……」

  喬輝跟白無瑕是難得一見的俊男美女,尤其白無瑕更是個溫婉的古典美人,原主完全繼承了他們夫妻的優點,一張臉蛋生得嬌媚,即使還未完全長開,卻已經看得出未來絕對是明艷動人,能夠驚艷一方的大美人。

  因此當她眼眶里的淚水順腮滑下,那無助的神情特別楚楚動人,說多可憐便有多可憐。這我見猶憐的模樣讓柯氏嘴角用力一抽,「夠了,不過說你幾句就甩臉色哭給我這老太婆看,是想讀人說我虐待你這個嫡長孫女?」

  「孫女不敢!」喬歆咬著下唇小聲回應,「孫女只是不忍心過世多年的母親被人這般污峨糟蹋……」

  「夠了,閉嘴!」一提起白無瑕,柯氏就覺得有一股無名火直竄心窩。

  都死了這麼多年還陰魂不散,以前纏著她兒子,害她兒子當不成大長公主的駙馬爺,她更無法成為皇親國戚,現在連孫子也因這女人跟自己不親。

  當年喬輝考上狀元後,拒絕了皇帝替他與大長公主的賜婚,執意迎娶心愛的女人白無瑕,柯氏因此一直記恨至今。

  她愈想愈是惱火,「你是想咒我早死是吧,開口閉口都是你那個短命娘,我看你是恨不得那個短命鬼早點來把我帶走!」

  喬歆「砰」地跪下,重重地磕頭,「祖母,孫女絕對不敢,更沒有這個念頭,請祖母明察,莫冤枉孫女!」

  一旁的喬瀟見狀也連忙跟著一起跪下,用力磕頭,豆大的眼淚掉下,開始嚎哭,「祖母,都是瀟兒不好,不該執意牽著姊姊,求您不要責備我那死去的可憐娘親跟我姊姊,是瀟兒不好。」

  喬歆哭泣的模樣像幅畫,眼眶含淚,模樣美得我見猶憐,而喬瀟就是孩子的哭法,盡可能地想引起騷動。

  這驚天動地的嚎哭令松柏院外經過的下人們嚇了一大跳,聲音甚至傳到院外好幾尺的地方。

  這不,剛下朝回到宰相府,正要前往書房處理公務的喬輝,也被這宏亮的哭聲給驚了一下,隨之而來的便是心疼。

  確定了聲音方向,他急急忙忙地前往松柏院。

  愈靠近松柏院,哭聲就愈大,此外還能隱隱約約聽到另一道細細的哭聲。

  喬輝更心急了,可別跟他說這是女兒的哭聲。

  女兒自小就懂事,從不讓他擔心,明明委屈難受卻從來不說出口,尤其是妻子難產身亡,他整個人完全陷入悲傷之中,根本無法顧及女兒跟剛出生的兒子。

  她一個小姑娘卻隱忍著悲傷,堅強的打起精神,代替他這個父親照顧剛出生、跟只小貓仔一樣的兒子,抱著兒子跟著丈人、大舅兄前往江南。

  當他重新振作,前往江南探視,看到女兒牽著走路搖搖晃晃的兒子來到面前,眼眶含淚委屈地望著他時,他才赫然發現自己有多混蛋,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太愧對他們姊弟。往後幾年,他總是會抽空前往江南岳家探視兒女,他們總是用著歡喜的笑臉迎接他。

  現在他們卻哭成這樣……喬輝腳下步伐不自覺加快了些,連身後的小廝都有些跟不上,未經下人通報便逕自進入松柏院。

  一踏進屋內,看到跪在地上哭泣的女兒跟嚎啕大哭的兒子,他顧不得請安,連忙上前拉起兩人,焦急心疼的詢問,「歆兒,瀟兒,你們怎麼哭了?快告訴爹出了什麼事情!」

  柯氏跟喬嬌嬌沒料到喬輝這個時候會回來,看到他突然出現,兩個人頓時愣住了。

  不等喬歆開口,喬瀟一看到爹,直接扯著嗓門哭得那叫一個天崩地裂,眼淚就像滾滾江水一樣奔涌而出,「哇,爹,我要回江南,我不要待在京城了……」

  「怎麼回事,是不是書院有人欺負你?」

  「不是,是、是……」喬瀟有些胖胖的手指一下指著柯氏,一下指著喬嬌嬌。

  喬輝這下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定是母親跟妹妹的關系。歆兒跟瀟兒是母親的孫子孫女,為何母親就這麼不待見他們姊弟?難道只因為不喜無瑕這個媳婦,就連帶看他們姊弟不順眼?

  喬輝神色微冷,「母親,我說過,歆兒跟瀟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跟我這個做父親的說。」

  一旁低頭默默抹淚的喬歆忍不住在心底對喬瀟這弟弟點贊,簡直是神助攻,不用她多說一句,只要大哭就讓便宜爹心疼得不得了,直接怒慰老夫人。

  不等喬輝說完,喬瀟又哇哇哭訴,「不是,爹,是……姑姑說我們姊弟有娘生沒娘教,不知羞恥,不懂禮數……姊姊回了姑姑兩句,姊姊說她行為有失罵她便是,為何要怪罪早早過世的可憐娘親,祖母就罵姊姊目無尊長……」

  「哇……我要回外祖家,我要回江南……在那里舅舅、舅母跟表哥、表姊都疼我跟姊姊……他們都很疼我們,根本不會罵我們沒有娘教,更不會罵我們娘……」

  妻子的死是喬輝心中最深的痛,尤其喬瀟更是白無瑕拼死生下來的,他心疼這兩個孩子早早沒了娘,又在外祖家長大,自小缺少父母的關心疼愛,好不容易回到他身邊了,他這做父親的疼他們寵他們都來不及。

  母親跟妹妹不疼,他沒話說,可她們竟然又利用請安的時間借機教訓他們,甚至還責備他最心愛的女人!

  喬輝一向隨和的面容倏地冷下,「有娘生沒娘教……」

  柯氏跟喬嬌嬌聽到喬瀟的指控,她們都知白無瑕是喬輝的逆鱗,即使是身為母親的柯氏也不能說白無瑕的不是,兩人連忙回神,異口同聲地反駁,「沒有,我們沒那麼說。」

  「我們可沒這麼說,大哥,你別聽小孩子胡說。」喬嬌嬌不停地揮手否認。這個宰相大哥,別看他平日里總是低眉淺笑,溫文儒雅看起來很好說話,可惹火他就別想有好果子吃。

  說到他那兩個孩子還好,畢竟孩子是要教的,口頭訓誡兩聲他都還能接受,要是說他那個短命妻子的不是,那簡直是惹惱了閻王爺。

  「你哪里沒說!」喬瀟將淚水抹去,把喬嬌嬌說的話重復了一次,「……也是,自小沒有娘教養,做派自然跟個小門小戶似的。」

  他一邊說,一邊模仿喬嬌嬌說這話時眉尾微挑的不屑表情,還用食指不時隔空點著面前的人,將她的動作模仿得七八分像。

  裔瀟學得有模有樣,這讓始終低著頭抹淚、肩膀抽動假裝啜泣的喬歆,差點破功噗嗤笑出。

  她又在心底對著喬瀟比了一個大大的贊,真看不出來這小家伙演技這麼精湛,瞧他那收放自如的哭功,還有模仿得維妙維肖的表情,簡直是個小影帝。

  看完兒子的模仿,喬輝臉色頓時宛如寒冬臘月倒吊在屋檐下的冰凌,語氣森寒得讓人發顫,「小門小戶,有娘生沒娘教……」

  喬嬌嬌禁不住渾身顫抖,「不,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提醒喬歆,喬瀟年紀不小了,要男女有別……」

  「所以你就可以用有娘生沒娘教這句話來傷害她?」喬輝幽冷的質問聲,像是呼嘯而過的寒風,刮得人生疼。

  喬嬌嬌心尖直發顫,後背直挺挺的向後面的椅背靠去,白著臉有些發抖的為自己解釋——

  「大哥,我只是一時嘴快,並沒有要傷害喬歆的意思……」

  「一時嘴快可以說出如此傷人的話,這證明你平日里就是這麼想的!」他怒喝一聲。

  一向寵愛喬嬌嬌的柯氏哪里受得了疼愛的女兒被這般喝斥,拍桌怒喝,「夠了,我還沒死,你就當著我的面這般逼迫嬌嬌,若是日後我兩腳一蹬,你還不知道會怎麼對待你唯一的親妹妹!」

  「娘,今日這事是嬌嬌不對,兩個孩子小小年紀沒了娘親在身旁照顧,你們不心疼他們,竟然還拿他們過世的母親來奚落他們……」

    

  兒子的指責,向來不講理的柯氏哪里聽得進去,抹淚控訴,「老天爺啊,禰睜開眼楮瞧瞧這個不孝子,連我這個老母親都敢怒罵……我勞心勞力為他,好不容易讓他有今天這成就,可他卻如此忤逆我……早知他如此,我就留在老家,省得在這里三天兩頭受氣……」

  又來了,每每只要不如母親的意,她便來上這一招。喬輝隱忍的咬了咬牙,袖下的拳頭緊了緊,「若是母親覺得跟兒子住在一起委屈了,兒子隨時可以送母親回老家安養晚年,那邊有嬸子們每日陪母親聊天,相信母親會過得更開心。」

  柯氏瞬間傻住,萬萬沒有想到兒子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一旁正慶幸母親為她出頭的喬嬌嬌也駭住了,這麼多年,無論母親怎麼不講理,大哥都隱忍著,現在卻為了那兩個孩子如此。

  「大哥,你竟然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要送母親回老家!」喬嬌嬌故意驚呼。

  「喬嬌嬌,你記住了,你口中的那兩個孩子是我的兒子女兒,你鄙視的那個女人是我的妻子,即使她已經過世多年,我也不允許任何人糟蹋污辱她跟兩個孩子!」喬輝厲聲道。

  喬嬌嬌連忙替自己還有母親說話,「哥,瞧你說這什麼話,喬歆跟喬瀟是娘的孫子孫女,也是我的佷子佷女,我們疼他們都來不及,怎麼會給他們臉色看。」

  「兩個孩子哭成這樣,喬嬌嬌你當我眼楮瞎了?」看到女兒那張酷似妻子的臉龐以及隱忍的委屈神情,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喬嬌嬌用力點頭,甚至還舉起手做發誓狀,「今天這事我真的是無心的,大哥你也知道我一向心直口快,沒有惡意……娘也是一時沖動,並不是真的想回老家,她還沒有……」

  喬輝根本不買帳,「沒有惡意,出口的話卻像剪子犀利傷人,讓我如何相信你對兩個孩子沒有惡意?」

  喬嬌嬌未出口的話瞬間噎在喉間,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像是吞了蒼蠅一樣面色難看。

  她訕訕的撇了撇嘴角,「哥,你怎麼這麼說,我都說我沒有惡意……」

  「夠了,喬嬌嬌,你也是有年紀的人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我相信你很清楚,日後我不希望再有什麼不該出現的話傳到我或是兩個孩子耳中。他們做的不對,自有我這個做父親的管教,輪不到你這個做姑姑的出手。」

  「哥,我沒有,是這兩個孩子目無尊長。」喬嬌嬌急著反駁,「若不是他們對娘……」

  「夠了,你別把鍋甩到娘身上。這幾年我忙于朝政,你我兄妹二人接觸時間不多,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什麼德性我還是很清楚。喬嬌嬌,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喬輝神情倏地冷下,「若是你再不收斂,想推娘出來拿捏他們姊弟,那你也別怪我這個做兄長的心狠,容不下你在我宰相府里作威作福!」

  「老大,你說這是什麼混話,你堂堂一個宰相,心胸如此狹隘,竟容不下嬌嬌母女……」柯氏聽到這話顧不得哭嚎了,當下就跳起來喝斥喬輝。

  「娘,兒子再跟您說一次,您若是認為老家您住得舒坦,兒子會讓人護送您回去與嬸婆們做伴,您若是想上府衙告兒子不孝就盡管去!」喬輝對柯氏下達最後通牒。

  喬嬌嬌跟柯氏瞪大眼,怎麼也沒有想到喬輝會如此警告她們。

  喬歆也瞪圓了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向溫和,看起來很好說話、好欺負的爹,今天竟然態度強硬,會對柯氏說出這麼重的話。

  看來白無瑕跟他們兩姊弟,在他心里的分量可不是一般重啊!

  柯氏跟喬嬌嬌像是臉上被人拍了一坨牛屎一樣猙獰無比,滿肚子的怒火,卻又不敢發泄出來,只能把怒氣給吞下。

  「聽清楚我說的話了?」喬輝黑眸微眯,直直盯著母女倆。

  一把年紀的柯氏從沒想過一向順著她的兒子會當著小輩的面落她面子,絲毫不留情面。

  但她深知兒子說一不二的性子,既然開口了,她們若是沒有按著他的意思行事,下場是很恐怖的。

  在京城這些年,頂著宰相娘親這個身分,哪一個人不是對她鞠躬哈腰、巴結奉承,要她回老家跟那些粗鄙村婦們一起生活,她光想就覺得恐怖,只能鐵青著一張臉微點下顎。

  至于喬嬌嬌,更是大氣不敢喘一聲,只能猛點頭。一旦她被轟出宰相府,誰還賣她面子,兩個女兒更別想有好歸宿。

  這些年在貴婦圈子里,她也算是能呼風喚雨的一號人物,大臣們的妻子哪一個不巴結著她,還不是因為她的大哥是宰相,是皇帝最信任的重臣。

  兩個女兒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上門的都是一二品大臣家的公子或是王公世子,都是看在大哥宰相的身分上,一旦離了大哥,她什麼都不是。

  基于這些原因,說什麼她也得忍下,不去拿捏那兩個小祖宗。

  她扯著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哥,這兩個孩子是你的寶貝疙瘩,說什麼我也絕對不會對他們……你放心吧,不會的!」

  「還有,把你那兩個女兒管好,否則不要怪我這個做舅舅的不為她們著想!」言下之意很清楚了,手敢再亂伸,就不要怪他隨便找個人家把她們嫁了。

  「會的,會的,哥你放心,我會交代她們的。」那兩個小祖宗簡直就是她大哥的逆鱗,誰敢找他們不痛快,就等著喝一壺。

  只是要這麼放過他們,她心又不甘。

  「最好記住我說過的話!」喬輝掃了柯氏跟喬嬌嬌一眼後,溫和慈愛的看著一對兒女,「歆兒,瀟兒,跟爹出來。」甩袖帶著他們姊弟離開松柏院。

  他們才剛踏出屋子,都還沒走到院門口,便聽到屋內傳來乒乒乓乓瓷器等物品摔落地面的清脆聲音。

  喬歆跟喬瀟互看了一眼,兩人用眼神無聲地交流,喬瀟撓了撓下顎示意她上,她皺了下眉頭,搖一下頭。

  只見喬瀟張著嘴無聲說著——你是姊姊!

  姊弟倆眉來眼去的時候,三人已經出了松柏院。

  喬輝突然一轉身,他們的表情全入他眼中。

  喬輝吁了口氣,抬手溫和的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歆兒,瀟兒,是爹不好,讓你們兩人受委屈了。」

  他們連忙搖頭,異口同聲,「爹,我們不委屈。」

  喬輝的眸光看向松柏院,有些語重心長的說著,「你們祖母年紀大了,加上這些年爹忙著在朝堂上站穩腳跟,對你們祖母跟姑姑多有疏忽,隨著爹的官位愈大,巴結她們的人愈多,才養成了她們這性子,日後爹會約束她們,你們也別太跟她們計較,畢竟怎麼說都還是一家人,可好?」

  喬歆點頭,「爹,只要祖母跟姑姑不找我跟弟弟的麻煩,我們不會跟她們計較的。」這個便宜爹每日忙著朝堂上的事情,現在還要分心來處理後宅,可真是心力交瘁啊。

  「短期間內應該不敢,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過些日子恐怕又會故態復萌。」喬輝有些無奈,「不過你們別擔心,爹有的是法子可以治她們。」

  「爹,您可真了解她們。」她忍不住揶揄。

  「好歹你爹我跟她們一起生活了數十年,又不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她們是什麼性子我還會不清楚?」他領著姊弟倆繞過彎彎曲曲的小徑,往花木扶疏的庭院走去。

  喬歆點點頭,而後笑道︰「爹,我想帶瀟兒到京城逛逛,瀟兒回京城也有一段時間了,都還未正式出門逛過街呢。」

  喬輝自衣袖里取出一個荷包交給喬歆,「帶弟弟上街,看到什麼想要的,別省,若是銀子不夠,讓店家到府收款。出門時多帶兩個會武功的隨從,注意安全。」

  喬歆掂了下手里的荷包,眼楮頓時一亮,心下一陣竊喜,這荷包可不輕啊,連連點頭,「爹,您放心,女兒曉得,會把弟弟顧好的。」

  喬輝慈愛的看著他們後點了點下顎,「嗯,玩得開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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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3 PM

【第五章】熠王的請求

  熱鬧的街道上充斥著人潮,小攤販挑著貨物沿街叫賣,馬車穿梭不斷,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喬瀟一邊咬著一只剛出爐、烤得香噴噴的烤小鳥,一邊看著街道兩旁賣著各式各樣商品的攤販,「我每次都是搭馬車經過,還沒有下來逛過,一逛才知道有這麼多好玩好吃的。」說著晃了晃手中已經被啃掉一大半的烤小鳥。

  「京城是東麟國國都,又是幾百年的古城,充滿人文氣息,文化底蘊豐富又具特色。」

  「嗯嗯,姊,你說的對。」他撕扯下烤小鳥的一只腿用力咬著。「姊,這咸咸甜甜的又帶點微辣,皮烤得焦香,真是好吃,你不吃一口看看?」

  她搖頭,「你吃吧,我不愛,不過這東西嘗嘗味道就好,不能吃太多,易上火。」

  「少爺,奴婢喜愛。」在兩人身後的桂圓連忙指著自己。

  「我知道,姊。」喬瀟說完將手中另外一只烤小鳥遞給桂圓。

  「謝謝少爺。」桂圓眉開眼笑的接過烤小鳥,不顧形象當下就大口啃起來,她早被烤小鳥的香氣給纏得口水猛吞。

  喬瀟看著周遭的景象,忽然一個圖案映入眼簾,他眯起眼楮仔細看了下,想起一事,連忙喊住她,「姊,等等,你看看對面那個商鋪燈寵上畫的圖案,是不是跟你救命恩人的玉佩上的圖騰很像,有龍有蓮花。」

  喬歆定楮一看,「還真的滿像的耶!」

  「小姐,根本是一模一樣的。」桂圓從兩人身後探出頭直盯著燈籠。

  「姊,我們過去看看。」喬瀟拉著喬歆往對面那間店鋪跑去。

  幾人來到店鋪前,是一間名為「不染閣」的書齋,專賣文房四寶以及學子所需的各類書籍,有不少書生正在里頭挑選用具或是采購紙張。

  「不染閣……原來是間書齋啊。」喬瀟有些失望,「我以為會是什麼珠光寶氣的商鋪。」

  喬歆敲了下他的頭,「瀟兒,別忘了,你未來可是要考功名的,怎麼可以看到書齋露出這種表情,小心掌櫃日後不賣你任何物品。」

  「不是啦,姊,我只是有些小失望,我遠遠看到這門面如此的……」他揮了揮胖胖的手指頭,努力想著姊姊說過的一句很深得他心的話,「……高大上,對,高大上,所以我以為這里應該是賣珠寶的商鋪,沒想到是書齋。」

  喬歆瞄了眼書齋內的裝潢,確實如此。

  不染閣入口處的門梁上吊了三盞璀璨的水晶燈,入口兩旁各有一座透明展示櫃,里頭擺著硯台、毛筆、紙卷等等,的確遠遠看會誤以為是珠寶展示櫃。

  當她看清楚展示櫃的材質時,不免驚訝,這展示櫃是用幾大片水晶組合而成。

  水晶不是該做成珠寶、飾物或是擺件嗎,怎麼會做成展示櫃?

  看來這書齋的東家是個巨富,擁有滔天富貴才能如此任性的將透明水晶做成櫥窗玻璃。

  她壓下心頭的震撼,「的確,這書齋的裝潢跟我們既定印象中的不太一樣,反差太大,也難怪你會誤會。」

  喬瀟用力點著頭,實在太認同她說的了。「姊,那我們要進去看看嗎?」

  「自然要,不進去看看太可惜了,我想里面除了一般的文房四寶以及書籍,肯定有新奇的物品等著我們去挖寶。」說著她率先抬腳走進不染閣。

  一踏進里頭,她的眼楮瞬間亮了起來,果然如她所猜測的,里頭除了學子所需的文房四寶與各類書籍外,還有許多海外物件,最搶眼的就是一進入書齋便看到的那一大面擺放外文書籍的書牆,兩旁櫃架上則放著異國地圖、望遠鏡、放大鏡、萬花筒等等各種不屬于東麟國內的物品,十分吸引人。

  她走到書牆前興奮的從書架上拿起一本裝訂得十分精美的手寫英文書,雖然文法與用字跟現代英文有些不同,但基本上沒有差很多,她還是看得懂。

  大學時她曾經到英國游學,跟一對退休的大學教授夫妻租了房子,他們是教授中古英文的,期間她跟他們學了不少中古英文,所以閱讀上沒有太多的障礙。

  一旁的喬瀟也跟著裝模作樣地拿起一本書翻閱,聽到她朗誦著書本內容時,敬佩的睜大眼楮,指著上頭的字驚呼,「姊,你怎麼看得懂這上面的蝌蚪!」

  「學過。」

  「學過?」喬瀟滿眼不信。

  「那時你還小,所以沒有印象,有一年我陪生病的表姊到別院靜養,無意間認識一位外國傳教士,就是相當于外國的和尚。他遇上船難,被漁民救起,一時間又沒有船只要前往他的國家,便留下來繼續傳道,輾轉到了別院所在的村子,在那邊落腳。我正好遇到他,因為對外國的事務很有興趣,問了他很多問題,那位傳教士看我聰明,對外文有極高興致,每天便抽空教我外文。」

  原主留下的記憶中,有一段與外國人短暫接觸的經歷,她便拿出來借用,反正喬瀟也不可能去查證。

  「啃,姊,你手中這一本上面寫的是什麼內容?」他指著她手中的那本書。

  「這是一本游記,作者將他所到之處的所見所聞寫成書,像這一頁上面就寫著他到過一個叫亞比的國家……那里很熱,熱到他只想泡在水里,那里的人們都袒胸露背,女人也不穿衣裳,只在腰間圍著樹皮或是樹葉做的裙子。還有他們不沐浴。在身上涂著紅土……」

  喬瀟眼楮睜得大大的,驚奇看著她,「姊,這世上真有這種不知道羞恥的國家?」不穿衣服赤果果的,真是令他難以想像,光那畫面就叫人害羞。

  她曲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額頭,「瀟兒,世界上無奇不有,這上面描述的都是那個國家特有的風俗民情,我們不可以用異樣的眼光去看他們。」

  「可是……」

  「按照上面所寫,可以想像這是一個十分炎熱的國家,所以人們穿不住衣服,可太陽那麼毒辣,皮膚肯定會曬傷,而且沒有衣物遮蔽的地方特別容易被蚊蟲叮咬,所以我猜想,他們涂上紅土,一方面是為了保護皮膚,一方面是防止蚊蟲叮咬。」她解釋給他聽。

  「姊,你分析得好有道理!」喬瀟簡直太佩服這個姊姊了,「那作者還有到其他地方嗎?」

  「有啊,這上面還寫著他到一個都是巨大動物的國度,這個國家叫……」

  喬歆同喬瀟解釋這一本游記上記錄的內容時,所說的話全部被在書架後方整理的掌櫃給聽了進去。

  他難以置信地睜大眼楮,萬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能看得懂那些外文書籍,而且還是個姑娘。

  不行,這事他一定要趕緊告知東家,終于有看得懂這些外文書籍的人出現了。

  三年前東家自海外帶回了一書櫃的外文書籍,還有好幾車各式各樣的稀奇小玩物,讓他放在書齋里販售。

  那些稀奇小玩物一上市便被搶購一空,但那一櫃外文書籍在這里已有三年,卻沒有賣出過一本,這三年來唯一的功用只有裝飾門面,有興趣的人頂多拿起來翻一翻,從來沒有人知道里面所寫的內容。

  當然,期間也有不少人想買回去妝點家中書房,卻都被東家拒絕,因為東家下了一個令人頭疼的命令——看不懂內容的人不準買這些書。

  滿大街不識字的人多了去,本國文字認識的人都不多了,哪認得那些洋字,所以那些外文書就繼續放著,等待有緣人。

  他曾經建議過東家要不要將外文書移到後方,不要佔了書齋里最顯眼的黃金櫃位,偏偏東家就是要擺那里,不許任何人隨意搬動。

  東家最大,他也不能說什麼,只能聽令行事。

  如今三年過去,終于有符合東家要求的人出現,能叫他不激動嗎?這事一定要趕緊稟告讓東家知道。

  還好今日東家正好前來巡視,這會兒人就在上頭,他得趕緊請東家下來,免得那對姊弟走掉了。

  不染閣掌櫃交代伙計無論如何務必將那對姊弟留住,撩起衣袍三步並兩步的踩著階梯往樓上跑。

  不染閣二樓的一個房間內,有兩人正在談話。

  「皇兄得知我把父皇賜給我的那塊玉佩遺失後大怒,為了避免有人拿著玉佩做文章或是逼婚,下令要本王盡早成親。」

  聽段允蓮這麼說,沐風大概了解原因,也猜到他在打什麼主意了,一邊呷著茶湯一邊分析,「皇上的顧慮沒錯,你遺失的玉佩當年可是可以代表先皇的,也可以說是你的保命符,太後跟皇上至今未插手你的婚事,也完全是看在那一塊玉佩的分上。如今玉佩遺失,皇上便可以不用顧忌,用你的婚事拉攏朝臣,他卻讓你趕緊自行成親,不替你指婚,也是看在兄弟情分上,你若是不趕緊娶個順眼的女人,相信皇上明年就會親自替你指婚。」

    

  「順眼?除了太後,全天下的女人在本王面前長得都是一個樣,如何挑個順眼的,你教教本王!」

  「你該不會也是這麼對皇帝說吧?」沐風挑眉揣測,不,根本是直接確定。段允蓮瞥他一眼,算是默認。

  「皇上沒把你轟出御書房,或是賞你幾下棍子吃吃?」

  「怎麼可能沒把皇兄給惹毛,皇兄一怒之下禁我足,說未娶妻之前不許本王離京。」一向喜歡到處雲游做生意的段允蓮悻悻然的將手中茶盞丟到桌上,「我這陣子不表現得好一點,爭取提早解除禁足,年底就別想出海。」

  「你還想出海,這怎麼可能!」

  「本王將皇兄交代的差事辦妥了,龍心大悅,皇兄自然有可能放本王離京。」

  「你是指代課這件差事?皇上沒這麼好講話吧,況且其他王爺或是跟你年紀相仿的皇子們早已兒女成群,放眼整個皇家,只有你這位深得皇帝寵信的王爺未成親,別說子嗣,連王妃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些閑著沒什麼事情干的文官們最喜歡拿這事提醒皇帝,早把皇帝給煩的,正好你把機會送上門,不逼著你趕緊成親,要待何時!」沐風無視他頗為不爽的心情,繼續吐槽調侃。

  「你忘了,本王遺失玉佩這一趟是做什麼去的?」段允蓮勾勾嘴角提醒沐風。沐風頓時一陣恍然,拍了下額頭,「瞧我,竟把這事給忘了。假幣那一案,皇上還真的不讓你協助石磊辦案?這案子可是你察覺的,皇上不讓你參與,有點過河拆橋。何況如此一來,你要如何借此解禁?」

  段允蓮剝了顆花生丟進嘴里,給他一記白眼,「你的腦子退化很嚴重!」他嫌棄的瞪了沐風一眼,「假幣這事是本王舉報的,石磊前去調查定會遇到困難,本王留在那邊的人自然會從旁協助,屆時破案了,本王依然是協助辦案有功,皇兄龍心大悅,自然會解除本王的禁令。」

  「是啊,我這腦子怎麼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透。」沐風拿起放在一旁的折扇用力敲了下腦袋,「肯定是最近常被我老子巴腦袋瓜子,被他給巴傻了!」

  「別把事情推到你爹身上,依本王看,你是被杏花閣的花魁給迷得暈頭轉向,連沐老爺叫什麼都忘了。」

  「我怎麼可能連我老爹的名字都忘了!」

  就在兩人唇槍舌戰的同時,傳來一陣清脆急促的敲門聲,不染閣掌櫃的聲音隨即傳

  「東家,好消息,好消息,有人看得懂那些外文書,甚至能夠朗讀!」

  屋內兩人倏地瞪大眼楮,段允蓮驚喜的對著門外的掌櫃道︰「福興,進來!」

  福興推門而入,「東家,您期盼的人終于出現了。」

  「福興,你說的都是真的?」三年了,他期待有人能看懂那些外文書已經三年了,終于。

  「是真的,東家,小的親眼看到那位姑娘朗讀,還向她的弟弟解釋其中一本書籍的內容。」福興一點也不敢隱瞞,趕緊將自己聽到的告知段允蓮。

  段允蓮迫不及待起身,「人呢?」

  「下頭,小的已經讓阿貴暗中盯好那對姊弟。」

  段允蓮衣袍一撩,大步流星往樓下前去,一旁的沐風也趕緊拋下手中茶盞跟上。

  來到一樓,段允蓮便聽到有人正在讀著書本內容,解釋所念句子的意思。

  充滿江南風情的軟糯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他腳下一頓,回憶著是在哪里聽過。

  沐風推了推他,以眼神無聲地問著——怎麼突然頓住了?

  他指著那面書牆,低聲問︰「你不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沐風挑眉,仔細聽了下,「好像有點耳熟,不過這跟你找這人有什麼關系?」

  段允蓮瞪他一眼,耳熟代表這位懂得外文的姑娘他見過,甚至有可能交談過,而他如今有事拜托對方,卻因為隱疾不認得對方,這是很尷尬的一件事!

  沐風馬上恍然,拍拍他的肩膀,「安啦,有我,這聲音我也有點熟悉,由我先開口便是。」

  也只能如此,段允蓮微點下顎同意他的提議。沐風向前,這不看還好,一看整個人怔住了,怎麼是她!

  「怎麼?不認識?」段允蓮推開他打算看看是誰,即使他對女人一向沒印象,卻不妨礙他想知道是哪位姑娘如此博學多聞。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未施任何脂粉的素淨瓜子臉,眉宇間隱約帶著一抹書卷氣,一雙水靈杏眼,長相清麗。

  只望這一眼,他也愣住了。


  另一頭,喬歆見喬瀟對這些外文書籍非常感興趣,想著語言愈早學愈好,便道︰「瀟兒,拿著,姊姊看看有沒有外文字典。」她將手中的書交給他,開始搜尋整片書架。

  「字典?」

  「就是類似《說文解字》或是《經典釋文》的這一類書籍。」她解釋了下,「若是有字典,這樣能有助于你學習書里頭的字。」

  「會有嗎?」喬瀟眼楮一亮,也趕緊幫忙尋找,「姊,你跟我說說這字典大概長什麼樣子,我幫忙找。」

  「你認不出來,要認識這些外文字,必須先認識他們的字母。喏,這一本就很適合剛開始學習的你。」她從書架里抽出一本內容十分簡單的書籍,「拿著,回去我幫你翻譯出來,這樣你就可以學習這些外文。」

  「好,姊,我們說好了,回去你可得教我認識這些字。」

  「那有什麼問題,只要姊會的都教你。」忽地,一旁傳來一陣拍掌聲音。

  「好,好,好,想不到喬姑娘你如此的博學多文……」段允蓮一邊鼓掌一邊走向他們姊弟。

  一旁的沐風聽到他準確地喊出喬姑娘,眉毛忍不住挑起。

  除了太後,天下所有女人在允蓮眼前都長得一樣,他怎麼會認出喬姑娘?

  喬歆微頓,轉頭看向來人,睜大眼驚詫的看著自角落走出來的段允蓮,「熠王!」

  「熠王?」喬瀟沒料到會在書院以外的地方見到這位他來到京城後最佩服的人,簡直要興奮死了。

  「想不到喬姑娘竟然認得外文,真令本王佩服!」

  「見過熠王殿下。」喬歆拉著一旁的喬瀟屈膝見禮,嘴角暗暗抽了抽,在心底暗忖了一番,女乃娘不是說今天是好日子,萬事大吉,那怎麼她出門還踫到這兩個她恨不得蓋布袋狠揍一頓的家伙!

  「免禮。」

  「喬姑娘啊,想不到你不只會做生意,更懂得這些艱深難懂的外文,可真是讓在下感到震驚。」沐風一邊用折扇敲著手心,一邊朝他們姊弟走來。

  她眼尾微挑,睨了下話中有話的沐風,「兩位會出現在這,也真讓我感到驚訝啊。」

  言下之意是他們兩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最該出現的地方應該是酒樓或青樓。那兩個人精怎麼會聽不出她話中隱藏的揶揄,沐風「刷」地展開折扇,吊兒郎當地揭著,「想來喬姑娘對在下跟熠王有著諸多誤解。」

  「誤解?沐少主說呢?」對一個一見面就拿權勢壓她,要她將雜志社收掉的人,她還真不知道能給對方什麼好臉色。

  「肯定是喬姑娘誤會了在下跟熠王殿下,誤會!」這個喬姑娘可真是記仇啊,他們不都已經說好了,井水不犯河水,再見面犯不著用這種有著深仇大恨的眼神瞪著他們。

  「是嗎?」

  「當然!」

  「所以是我誤會沐公子跟熠王殿下,你們兩位沒有要本姑娘將雜志社收掉?」

  「讓你收掉雜志社一直是沐風的意思,本王身為他的好友,自然是力挺,這點還請喬姑娘見諒。」段允蓮迅速甩鍋。

  沐風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甩鍋甩得毫無壓力跟愧疚之心的段允蓮,讓風月雜志社收掉一事,熠王當時也點頭同意的,怎麼現在全成了他一個人的錯?

  沐風還想要抗議反駁點什麼麼,才剛張嘴便接收到段允蓮警告意味濃厚的眼神,連忙識相閉嘴,默默地在心底為自己掬了把悲傷的眼淚。

  允蓮為了那些外文書,竟然這樣華麗麗的背叛他們十幾年來的友情,讓他一個人背下那個罪名!

  瞧他那模樣,這還是鐵桿兄弟嗎,簡直是重色輕友啊,不……是重書輕友!

  「誤交損友,小女子可以體會熠王的無奈,在這向熠王殿下道歉。」喬歆微微屈膝表示歉意。

  一旁的沐風瞪大眼楮,想反駁,可是又接到段允蓮投射而來的眸光,他只能啞巴吃黃連,將所有的委屈吞下。

  他才是誤交損友好咩,喬姑娘你眼楮有問題。

  「喬姑娘不用對本王感到愧疚,請起。」段允蓮連忙抬手,「本王方才在後面聽到你朗讀了其中一本外文書,請教喬姑娘可是對這些外文全都認得?」

  她點了點頭,「只要不太難,應該都認得。」

  段允蓮眼楮一亮,「真的!」

  他瞬間綻放的光芒太過明亮,讓喬歆心底不由得升起一抹警惕,「我跟熠王殿下沒有什麼利益關系,應該沒有必要在殿下面前裝懂,是吧。」

  言下之意就是我又不是你的王妃候選人之一,實在沒有必要討好你,故意裝懂。

  他唇角微勾,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喬姑娘說的沒錯,你與本王沒有利益關系,實在不必在本王面前賣弄才藝。」

  他那俊雅的微笑很迷人,可不知怎麼的,喬歆就是覺得那笑容很詭譎,像是充滿算計。

  她直覺踫到這兩人絕對沒好事,決定趕緊閃人以策安全。

  喬歆拉著喬瀟屈膝行禮準備告退,「熠王殿下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小女子跟弟弟告退。」說完轉身就要走人。

  「姊,你干什麼,不要拉我啊,我想跟熠王講話,你們講完就該我了……你不要拉我……」喬瀟一直沒有機會跟心目中的偶像說上話,他掙扎著扭動手臂,跟個木樁子一樣不肯移動。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不然爹該擔心了。」喬歆硬是將他拖走。

  「哪有,出門時爹還讓我們兩個玩得開心點呢,而且當時羅御史正好去找爹,他們這會兒肯定還沒談完事情,姊讓我跟熠王殿下講兩句話啊!」

  「不準。」

  可憐的喬瀟就這麼被喬歆硬生生拖走。

  看她拉著胞弟急匆匆離去的模樣,段允蓮眉頭不由得微蹙,他是洪水猛獸?不然喬姑娘怎麼急著走人,跟那些恨不得撲上來的名門貴女們完全不一樣。

  若是一,旁的沐風知道他心里所想的,大概會吐槽他,第一次見面就結下梁子,再見到面時能給好臉色看才怪,能心平氣和地打招呼,都算修養很好了。

  一想到自己多年來的心願,段允蓮連忙喊住她,「喬姑娘,請留步。」

  「姊,姊,熠王殿下喊你,你不想被治一個不敬之罪,害爹被皇帝喝斥教女無方吧!」喬瀟趕緊扯住她提醒道。

  喬歆只好停下腳步,握緊拳頭敲了喬瀟額頭一下,「真不知道你是誰的弟弟。」她回頭,「熠王殿下還有事?」

  「本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喬姑娘答應。」

  「要幫您什麼事情都沒講,就要小女子答應,這小女子可萬萬不敢,若是您要將小女子賣了,那小女子找誰哭去,您說是吧,熠王殿下。」

  「喬姑娘,放心,本王請你幫的忙,絕對不是為非作歹,違背善良風俗的不公不義之事。」

  「不管什麼事情,還是請熠王殿下明說,小女子斟酌過後自然會給出答案。」

  「本王想請喬姑娘翻譯這些外文書籍。」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指向一旁的書櫃。

  「翻譯這些外文書籍!」她心中狐疑,但他的表情確實不像是在說笑。即使是一瞬,他也精準無誤地抓到了她眼底那抹懷疑,語氣慎重而誠懇的說道︰「喬姑娘,本王是真心想請你幫忙翻譯這些書籍。」

  「姊,快答應熠王殿下。」喬瀟連忙扯著喬歆的袖子,小聲地催促。

  裔歆給了他一記凌厲眼神,他頓時像是泄了氣的氣球一樣焉了。

  她並沒有因為段允蓮的請求而感到興奮,反而淡然的看向他,而後委婉地拒絕,「熠王殿下,我相信使館有很多使臣,他們的能力與文學修養肯定在小女子之上,殿下何不請這些使臣幫你翻譯。」

  「他們翻譯出來的內容沒有你翻譯的生動活潑,讓人有置身其中的感覺。」段允蓮一臉嫌棄。

  她眯起眼眸,不相信他說的。

  一旁的沐風見狀,連忙舉手做發誓狀,「我保證熠王說的都是真的,喬姑娘,你有所不知,那些使臣對這些書籍的內容也是一知半解,無法深入,因此熠王才會想請你翻譯。」

  「是的,姑娘,殿下找人翻譯這一櫃書已經找了三年,沒有一個人可以精準的翻譯原文,唯有您翻譯的很好。」一直站在後方的福興趕忙擠向前來。

  「若是喬姑娘你同意,這條件好說。」沐風掛著特大號笑容趕緊附和。

  喬歆瞄了下段允蓮,又睨了眼一臉討好模樣的沐風,眼珠子轉了一圈,不疾不徐地將原話奉還,「不好意思,小女子恐怕無法答應熠王殿下的請求,我一個姑娘家只適合在家相夫教子、彈琴刺繡,實在不方便拋頭露面接生意,還請熠王殿諒小女子的苦衷。」

  現世報就像龍卷風來得又急又快,充滿破壞力,沐風像是吃到了蒼蠅一樣,整張臉糾結又難看,卻又想不出話來反駁,只能用手中折扇指著她,睜大眼猛抽氣。

  「告辭。」出了一口怨氣,喬歆心下頓時爽得不得了,微微欠了欠身後轉身走人。

  「喬姑娘,本王是誠心的。」

  她腳下頓了頓,隨即又像是沒聽到似的,拉著喬瀟離開書齋。

  看著她絲毫未將段允蓮放在眼中的高傲模樣,沐風悻悻的磨了磨牙,折扇直指著已經沒有她身影的大門,「這個喬姑娘可真不討人喜歡,明知道你是熠王,竟然還拒絕你的請托,膽子特大,也不怕連累她父親!」頓了頓,他又傷腦筋的用扇柄撓了撓額頭,「這喬姑娘拒絕了,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你一直找不著能夠真正翻譯這些書籍的人,難道就這麼放棄?」

  段允蓮輕笑了聲,「誰說本王要放棄。」

  「不放棄?可她拒絕了。」

  「她不是還有個宰相爹,擔心什麼!」段允蓮給他一個胸有成竹的眼神。
  
【第六章】演出好戲裝可憐

  連下了三天的大雨,大地一片泥淳,即使半個時辰前雨已停歇,但水滴依舊滴滴答答自屋檐滴落地面,回廊上一片濕漉漉。

  桂圓推開窗橋,用力吸著屋外帶著水氣的清新空氣,佩服的說著,「小姐,雨真的停了,這場雨下得可真久。國師可真是神啊,連何時下雨、何時停雨都算得精準無比。」

  喬歆手中的筆一頓,抬頭看著站在窗橋邊的桂圓,「國師跟這場雨有什麼關系?哪兒聽來的?」

  「奴婢到大廚房替您取點心時聽到廚娘跟姑女乃女乃身邊的丫鬟紅袖說的,國師在十天前就已經斷言這雨會連下三天,果然能當國師的都有兩把刷子,連老天都能斷得如此神準。」桂圓眉飛色舞地將聽到的事情告知她,那表情好像國師就站在她眼前一樣,既激動又興奮。

  喬歆將狼毫放進筆洗里,嘴角輕勾問道︰「桂圓,你見過國師?」

  「奴婢跟您一樣都是才剛到京城不久,怎麼可能見過國師。」

  「那你為何像被迷住一樣,我想連國師跟你說屁是香的,你也會說是香的。」她撐起一邊粉腮吐槽。

  「唉唷,小姐啊,您怎麼可以把屁掛在嘴邊,說這麼粗俗的話!」

  「那你跟我說,屁要怎麼文雅的說出口?」

  桂圓抓了抓頭,尷尬訥笑,「嘿嘿,奴婢不知道。」

  喬歆白她一眼。

  桂圓撲到她面前,趕緊將聽到的另外一件八卦告訴她,「對了,小姐,聽說國師生得像個仙人一樣,仙風道骨,出塵瀟灑,一襲白衣輕飄。」

  「能當上國師,當然要假仙一下,不然怎麼區隔凡人跟仙人,是吧。」

  「吼,小姐,奴婢要說的不是這個,重點是國師他要到咱們宰相府來!」

  喬歆秀眉倏地皺起,「國師要來?他來做什麼?」

  她算是借屍還魂,希望國師不是什麼有高深法力的修道之人才好,免得被他發現。

  「好像是國師夜觀星象,發現宰相府有一股黑氣縈繞,因老爺身居要職,他擔心會對老爺不利,因此向老爺建議請高僧來淨化宅子,老爺一聽便邀國師到府幫忙查看一番。」桂圓回憶著。

  喬歆聽完眼尾抽動得十分厲害,在心底將喬輝罵了百八十遍,這個便宜爹在做什麼啊!萬一讓國師發現她是借屍還魂的穿越者……老天爺,這後果她實在不敢想像!

  「對了,奴婢聽廚娘說,熠王殿下也會同國師一同前來,管事特別到膳房提醒廚娘,一定要用心準備點心,不可以出一點差錯。」

  「熠王也一起前來?」她怎麼覺得這兩個人一起前來十分詭異,目的很不單純。

  「對啊,小姐,您大概不知道,熠王殿下跟國師可是號稱京城雙美!」桂圓突然想到一事,激動的說著。

  「雙美!」喬歆眯起美眸,「怎麼以前的消息里面沒有這一條?」

  「很多京城百姓習以為常的事情,我們反而不一定會知道。」桂圓見放在小泥爐上的銅壺已經冒出滾滾白煙,提過銅壺沖了壺香茗。

  「也是,因為太平常,所以一般人不會特地提起。」喬歆認同的點頭,「只是,熠王殿下跟國師一同到我們府里做什麼?」

  「會不會是想讓國師做說客,勸小姐同意翻譯那些外文書?」桂圓將泡好的香茗放到她面前。

  「這也不無可能。」喬歆放下已空的茶盞,起身,「好了,連下了三天的雨,關在屋內都快發霉了,我們出去走走吧。」說完,她已經走到門邊。

  「小姐等等奴婢啊。」桂圓趕緊追了上去。

  雖然出了太陽,但地面上依舊一片濕漉漉,穿過庭院的那條小徑上有著大大小小的水窪。

  喬歆索性轉個方向從回廊穿過,欣賞雨後清新的美景。

  桂圓扶著她小心避開積水的地面,「小姐,小心些。」

  「雨後的空氣聞起來就是特別的清新。」

  「就是,小姐,庭院里的花草樹木都被雨水洗刷得特別干淨,您瞧這還沾著水珠的花苞,看起來特別好看。」桂圓認同的點頭。

  「即使花瓣被雨水打落一地,這整個庭院卻變得生機勃勃。」

  「啊,小姐您瞧,有彩虹耶!」桂圓興奮的指著天邊那一道燦爛耀眼的彩虹。

  喬歆停下腳步順著桂圓所指的方向望去。

  她有多久沒有看過彩虹了?自從離開校園就沒有再看過了,每天忙著跑新聞,過著不正常的作息,現在能夠再看到,著實讓她驚喜。

  「好美啊,想不到竟然能夠看到彩虹。」

  「小姐,趕快,趁著彩虹還沒消失趕緊許願!」

  「許願?」

  「小姐可能不清楚這個習俗,對著彩虹許願可以心想事成。」

  「不是該對著流星許願,願望才能實現嗎。」

  「流星?您是說掃把星嗎?那可不吉利。」桂圓一本正經地提醒她,「小姐趕快許願,要是一會兒彩虹消失就來不及了,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入境隨俗,喬歆雙手合十,只是就在她要許願時,回廊轉角處傳來輕蔑的嘲諷——

  「鄉下來的就是鄉下來的,會相信這種可笑的傳說,這在京城就算是三歲小孩也不會相信,竟然有人深信不疑,簡直是笑死人了。」一身珠光寶氣的秋慧珍睨著喬歆。

  乍聽,桂圓就要反駁,「表小姐,您怎麼可以……」

  「桂圓,彩虹要消失了,不要被不相干的人影響,錯失這次機會,下次可沒這麼幸運。」喬歆拉住桂圓沉聲提醒她,逕自繼續向彩虹許願。

  桂圓氣不過,對著秋慧珍重重的哼了聲後,趕緊雙手合十許願。

  「一個賤婢敢給我臉色看,表妹你究竟會不會教下人,若是不會教,表姊我很樂意代勞,替你好好教訓她。」秋慧珍見喬歆一副不將她放在眼里的模樣,氣得向前揚手就要甩桂圓巴掌。

  喬歆眼底射出一記凌厲寒芒,伸手握住秋慧珍揮過來的手腕,「表姊,我的丫鬟我自己教,不勞你動手。」話落同時直接將她的手甩開。

  甩手力道之大,秋慧珍踉蹌了一下,惱怒的低叱,「表妹,我這是好心,你竟然對我動手!」

  「表姊可別忘了,我是宰相的嫡長女,宰相府名正言順的大小姐,可不是寄住在宰相府里的表小姐。當著我的面就要教訓我的丫鬟,這不明擺著打我的臉,表姊讓我這個正經大小姐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喬歆毫不客氣地犀利反駁。

  秋慧珍多年來寄住在宰相府,即使柯氏對她們姊妹十分疼愛,但她依然不是名正言順的大小姐,這是她的心病,聽到這番話頓時惱羞成怒,「表妹這話太過分了,不管怎麼說,這里可是我外祖母家,也是我娘的家,我怎麼也算半個主子、教訓個不懂規矩的丫鬟,還得看你臉色?」

  「這宰相府可是皇帝賜給我爹的,祖母是我爹的娘,住在府里也算合情合理,我跟瀟兒更是名正言順天經地義,除我們四人外,其他人都只能算是鳩佔鵲巢,認不清楚自己身分的客人,連半個主子都不是!」喬歆輕輕自鼻腔發出一聲輕哼,勾著嘴角冷聲提醒她,誰才是這宰相府的主人。

  這一番話打得秋慧珍的臉皮劈啪響,她想反駁卻無法,眼角余光瞥見有人往這兒來了,馬上裝出一副泓然欲泣的模樣,哽咽泣訴,「表妹,你怎麼可以這說……我娘跟我雖是寄住在舅舅家,但你也不可以這麼污辱糟蹋我……」

  喬歆看她說變臉就變臉,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果然看到了一名正往她們這方向疾步走來的家丁。

  她隨即拉著秋慧珍的手腕,整個人貼向對方,在她耳邊冷聲提醒,「秋慧珍你最好記住,只要我是我爹的女兒一天,就是這宰相府唯一的大小姐!」話落的同時,拉著秋慧珍的手往自己臉上甩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回廊,逐漸靠近的家丁嚇了一大跳。

  喬歆身子一軟,整個人癱在桂圓懷中,眼淚直接飆出,一手搗著臉頰,「表姊,我只是不讓你教訓我的丫鬟,你……你怎麼可以動手打我……」

  桂圓一看就知道有戲了,連忙大聲哭嚎,「啊,小姐,您要不要緊?」她怒瞪秋慧珍,咬牙切齒的憤恨模樣像是要將秋慧珍碎屍萬段,她大聲指責,「表小姐,我家小姐又沒有說錯,難道因為您住在府里久了,就認為自己是宰相府的大小姐,可以不將真正的大小姐放在眼中,甚至動手打她!」

  最後一句,桂圓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

  這下想不讓人聽見都難,倒在桂圓懷中的喬歆掩在袖下的手下意識比了個贊,心下忍不住為桂圓喝采。

  真不愧是她精心培養的得力小幫手,關鍵時刻絕對不會失手。

  喬歆柔弱的撐起像是風一吹就要倒了的身子,眼眶含淚說著,「表姊,我回到京城以來從未找過你的麻煩,可你卻屢屢見我跟弟弟不順眼。不管怎麼說,我都是這宰相府的大小姐啊,你怎麼可以……」說到後面幾乎是泣不成聲。

  她那隱隱抽搐的背脊跟委屈的模樣,不管任何人一看都會忍不住心疼同情。

  想不到堂堂宰相府的大小姐,竟被鳩佔鵲巢的表小姐逼迫到這種地步,有委屈不敢說,只能默默掉淚,實在太讓人心疼了。

  不遠處的家丁見狀,二話不說轉身離開,瞧那腳步匆忙的模樣,似乎是要去搬救兵。

  「你!喬歆,你少污緞我,我何時動手打你!」秋慧珍氣急敗壞的吼著,心下大喊,遭了,著了這賤人的道!

  喬歆睞了已空無一人的地方一眼,抹去眼角的淚水。

  若她沒看錯,方才那個家丁是便宜爹院子里的二等下人,跟爹的貼身小廝墨竹交情很好,肯定會將這事告知墨竹,墨竹自然會稟告給爹。

  也不知道便宜爹得知女兒被外甥女打了,會有什麼反應。

  她為人愛恨分明,卻不是氣度狹隘容不下人的人,住在一個屋檐下,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無事,但是秋家母女千不該萬不該把主意打到他們姊弟身上。

  有事對著她來就算了,她絕對有能力反擊,但是動到喬瀟這可愛弟弟身上,那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她會立即反擊的原因是,今天早上秋慧蘭姊妹院子里的下人偷偷傳了消息給她,告知她最近她們每天子時都會對上頭寫著她跟喬瀟八字的小人扎針,已有將近十天之久。

  她來自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對這種法術是不屑一顧的,可前兩天白麓書院派人傳話,告知她喬瀟最近得了傷寒,看了幾次大夫也用了藥,卻不見好轉,請示父親是否要尋相熟的人夫去為喬瀟看診,這一聯想讓她不得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她翻過一切記載奇聞軼事的書,其中一本書上寫到扎小人這種法術,若是連續半個月對小人扎針,半個月後被施以法術之人即使沒死,身體也會變得破敗,自此跟藥罐子為伍。施法期間只要中斷一次就前功盡棄,必須重來。

  不管那本書的記載是否為真,秋家姊妹陰狠毒辣、居心叵測是事實,她本還煩惱著該用什麼法子打斷這事,正好秋慧珍將這機會送到她手上。

  她要借此告狀,慢慢揭穿秋家姊妹使用扎小人的邪術危害他們姊弟性命一事,這事定會令便宜爹對她們感到失望透頂。

  便宜爹可以從默默無名的小官,短短幾年內便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其手段與城府不容小覷。

  現在她就要利用原主在喬輝心目中的地位,將喬嬌嬌母女趕出宰相府,不讓她們在柯氏的庇蔭下繼續作威作福。

  喬歆收斂腦子里的所有想法,輕笑,「表姊,怎麼,只準你做初一,不準我做十五?」

  「你!」秋慧珍憤怒的咬著牙。

  「怎麼,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撕了我?」喬歆輕蔑的勾起一邊唇角。

  「別以為你用那苦肉計,外祖母就會相信!」秋慧珍氣得手臂發顫。該死,她本想借此打臉喬歆,沒想到反而著了這賤人的道,這下娘親肯定會罵死她的!

  「我爹這個宰相大人相信就好。」喬歆得意地勾了勾嘴角,旋身看著桂圓,「走,咱們回屋子擦藥。」

  「是的,小姐,您慢些。」桂圓扶著她小心的避開地面的水坑,等離氣得快要抓狂的秋慧珍有些距離了,才有些幸災樂禍地小聲的說著,「小姐您真厲害,三言兩語加上一點小計謀就快把表小姐氣瘋,她卻無力反擊。您要是現在轉頭,肯定還能看見她咬牙切齒恨不得吃了您的模樣。」

  喬歆輕哼了兩聲,「我就是喜歡看她們看不慣我,卻又干不掉我的模樣。」真是大快人心。

  她像只戰勝的公雞得意洋洋地離去,與此同時,不遠處一座被茂密枝葉遮掩的涼亭里傳來隱隱的低笑聲。

  若不細看,任何人都不會發現那涼亭里正站著一名男子。

  他容顏俊逸,身著銀色的織錦長袍,腰間墜著一枚月白色的玉佩,狹長深邃的鳳眸含著笑意看著逐漸消失在眼前的倩影。

  真是令他意想不到,喬歆竟有這麼多變的表情跟性子,她眉眼飛揚,嘴角得意上翹,讓人氣得牙癢癢的小人得志表情,跟她那張精致柔美的臉蛋搭配在一起有些違和,卻出奇的……可愛。

  「熠王殿下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下官似乎很久未見您笑得如此開心了。」

  一身白衣豐神俊朗的國師在喬輝的陪同下走來,有趣的看著嘴角滿是笑痕的段允蓮。

  「剛剛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所以忍不住笑了。」段允蓮斂下所有笑意。

  國師微點下顎,「想來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知可否與下官分享?」

  「當場看到那畫面才會感到有趣,用形容的無法生動描繪。」

  「熠王殿下,抱歉讓您久等了。」喬輝抱拳作揖。

  「喬宰相客氣了,本王近來在京城閑得發慌,無事便陪國師到處看看風水,還望喬宰相別介意。」段允蓮將話題拉到今日前來宰相府的目的上,「國師,不知道你查看得如何,宰相府有何不妥?」

  「沒什麼大問題,唯有南方院子稍有怨氣,還有一些……不利于住在此方位的貴府女眷。」國師語帶保留。

  「什麼,南方院子有怨氣?那方位是小女的居所!」乍聽,喬輝可急了,慌忙詢問,「不知國師可有化解方式?」

  「只要擺個陣,更動一些格局,加上住在此方位的女眷多做善事,便可化解。」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喬輝聽國師這麼說,心下松了口氣,隨即又想到國師那些未出口的話,「方才你說還有一些……這一些是……」

  國師告知他自己利用神通所觀到的,「有人使用邪術針對相府里的人,孩童及女眷容易受到邪術的攻擊。」

  「邪術!」喬輝大驚,「本國嚴明立法禁用邪術,竟然有人對本相家人使用,國師,這邪術該如何破解?你可得幫幫本相!」

  「這等邪術不過是雕蟲小技,在下未將它放在眼里,宰相勿急。」

  此時,墨竹領著一名家丁臉色慌張地匆忙尋來,卻突然裹足不前,一時間不知是否該向前稟告,擔心冒犯到兩位大人。

  喬輝深知墨竹性子一向沉穩,絕對不會在他招待貴客時貿然打擾,肯定是有大事。

    

  他向一旁的段允蓮跟國師作揖了下,才問道︰「墨竹,有急事?」

  墨竹看了看國師跟段允蓮,只能小聲說道︰「小姐——」

  才聽了兩個字,喬輝就焦急道︰「歆兒怎麼了?你快說!」

  「老爺,阿貴方才看到大小姐被二表小姐甩巴掌,力道之大,大小姐差點跌倒,若不是桂圓趕緊扶住,大小姐恐怕就要破相了。」

  「歆兒被慧珍打巴掌!」喬輝驚詫瞪大眼,心底瞬間對女兒感到心疼,「究竟是怎麼回事,如實說來。」

  阿貴不敢有任何一點隱瞞,趕緊告知自己所看到的,「是這樣的,老爺,小人經過回廊時,看到大小姐跟表小姐兩人之間似乎已有點沖突……後來就看到表小姐動手扇了大小姐一巴掌……」

  聽到阿貴的陳述,喬輝心底竄起一股怒火,急著想去探望受委屈的女兒,但礙于兩位貴人在一旁,不好當場發作,只能用力深呼吸緩和自己的情緒。

  「喬宰相,喬姑娘受了委屈,這時定是十分難過,你不妨先過去探視她。」段允蓮善解人意的說著,忍不住在心底偷笑。

  以那家丁的角度來看確實是如此,但站在另一邊看到全程的他卻清楚,事情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既然他有求于她,便不揭穿她的小心機,甚至能幫她一把將喬輝引過去。

  「無妨,稍後下官再去探望女兒便成。」即使熠王這麼說,他身為人臣也不能這麼做。

  「聽聞喬姑娘自小生活在江南,最近剛回京,想來在京城里沒有什麼朋友,這時受了委屈無人可哭訴,最需要你這位親人的安慰。」段允蓮提醒他。

  國師也認同的附和,「熠王說的沒錯,宰相不如順道領我們一道過去,趁著你安慰喬姑娘的同時,在下也正好利用這機會,再次將南邊整個院子的格局仔細看過一次,這樣不台嚇到喬姑娘,更不會讓人有所警覺。」

  他受好友熠王委托,幫忙說服喬姑娘答應翻譯。憑著兩人的交情,加上將外文書籍翻譯成東麟文,確實能增加眾人的知識,算是一件大功德,這才同意利用自己國師的名氣稍稍裝神弄鬼一下。

  不過喬姑娘所住的院子方向確實有些古怪,看看也好,若不嚴重,順手收拾了便是。

  喬輝聽了連忙點頭伸手做出請的動作,「對,對,對,兩位說的對,兩位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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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3 PM

【第七章】一搭一唱下圈套

  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自南邊的院子里不時傳來,回蕩在空中。

  段允蓮隨著喬輝進到院子,聽到這聲音,嘴角不由得輕勾。

  這喬歆可真是個能人,設計這麼大一出戲,上演苦肉計,應該不只是單純的想吸引喬輝這個父親的注意,背後肯定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目的。

  但其目的究竟為何,他很想知道,正好趁著這機會好好探究一番。

  喬輝領著各有心機的兩人來到喬歆的屋子門前。

  站在門邊等候差遣的二等丫頭一見到喬輝到來,連忙向前屈膝見禮,「奴婢見過老爺,兩位貴人。」

  一向兒女至上的喬輝聽到女兒的哭聲,心疼得不得了,想馬上進到房內探視女兒,但熠王與國師與他一同前來,身為主人萬萬不能做出拋下客人如此失禮的行為,更不能直接領著兩名外男直奔女兒閨房。

  「你去請小姐過來花廳一趟。」喬輝交代完,做出請的手勢,「熠王殿下,國師,請隨下官至花廳用茶。」

  喬輝引著兩人進到小花廳,才剛落坐,訓練有素的丫鬟們便火速送上香茗及茶點,而後飛快的退下,不敢多作逗留。

  不一會兒,珠簾被撩開,接著一記帶著委屈的聲音傳來,「爹。」

  喬輝連忙放下手中茶盞,心疼的向前,「歆兒,爹聽說了,你受了委屈。」

  「不要緊的,爹,女兒沒事。」喬歆搗著一邊臉頰,咬著下唇搖頭。

  喬輝拉下她的手,看到她水女敕的臉蛋紅了一邊,一股氣也跟著上來,對著一旁的丫鬟怒喝,「都是干什麼吃的,沒看到小姐臉腫成這樣,還不去請大夫!」

  「爹……」喬歆抬起頭,眼眶含淚幽幽望著他,搖頭,「爹,是我不讓他們去請大夫的,大夫一來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家丑恐怕就外揚了……」

  「歆兒,委屈你了。」這麼懂事的女兒,受了委屈還想維護他這父親臉面,真是叫他又心疼又不舍,「沒事,歆兒是姑娘家,臉蛋最重要,外人知道了就知道了,哪個人家家里沒有那麼一點破事。」

  喬歆濃然欲泣,咬著下唇猶豫地望著喬輝。

  忽地,熠王的聲音自喬輝後方傳來,「喬姑娘,喬宰相說的沒錯,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臉蛋,還是請大夫過來看看。」

  她故作驚駭的睜大水汪汪的眼眸,看著坐在一邊太師椅上的段允蓮,「您……」

  熠王旁邊那個儀容俊美、氣度超月兌的白袍男子應該是國師吧,他們怎麼會跟便宜爹到她的院子來了?

  「歆兒見過位熠王殿下跟國師大人。」她欠了欠身。

  「喬姑娘請起。」國師抬手示意她起身,當她站起身,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心下瞬間閃過一絲驚詫,她……

  喬歆與國師對視了一下,就那麼一眼,她的心突然劇烈的跳了下,一陣心慌籠罩心頭。

  國師的眸光雖然溫和,但卻瞧得她心底有些發毛,小心髒撲通撲通跳。

  她可不算是正常人,在所謂的大師面前是很容易露餡的,希望國師的火眼金楮還未修煉到爐火純青。

  國師看著故作鎮定的她,彎起好看的唇瓣輕笑,「喬姑娘心下定感到狐疑,在下為何直盯著你瞧。」

  她微點下顎。

  「喬姑娘不必緊張,方才在下在外頭瞧見你這院子被一股不好的氣場籠罩,便與宰相大人一同前來一探究竟,還請喬姑娘見諒。」

  這姑娘的魂明顯不對,分明是奪舍,可與身子卻又是如此契合……國師隱在袖下的手指一掐,飛快算了幾下,心下瞬間了然,原來異星是她……命定天緣,難怪……既是上天之意,他便不點破,周圍一些作怪小人他順手替她收拾了,助這兩人未來順遂些,也算功德一件。

  「不好的氣場?」喬歆心一緊,手心頓時泌出冷汗,不會是原主的怨氣吧!

  「是啊,歆兒,國師最擅長這一方面,他說有就肯定有。你別擔心,國師定能將你這院子的污濁氣場除去。」喬輝擔心女兒抗拒,連忙解釋,同時替國師打包票。

  「爹,您別緊張,國師的威名女兒早有耳聞,自然是相信國師的。」國師深得皇帝的信任,她總不能當著人家的面說——我不信你這神棍,給我滾!

  若這樣做,國師恐怕會當場對著她喊出——妖孽哪里逃,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她轉頭看向喬輝,卻看到一旁的段允蓮正用帶著一絲興味,彷佛看透一切的眸光直視著她,她心里頓時感到些許不安,轉頭避開段允蓮過于赤果的注視。

  左右張望看著屋內格局的國師突然開口,「喬姑娘,不知在下可否在這屋子四處看看?」

  「當然可以,國師請。」她連忙收拾好不寧的心神,做出請的手勢,心下卻緊張不已。

  「熠王殿下,您是否願意與下官一同四處查看?」

  段允蓮沉點下顎,抬腳率先離開喬歆的閨房。

  看著那兩尊大神離去的背影,喬歆心下松了口氣,不知道是因為國師的存在讓她感到緊張,還是熠王那了然的眼神讓她莫名不安,總而言之,她因為這兩人的到來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待兩人一出屋子,喬歆連忙抓著便宜爹的衣袖,「爹,這是怎麼回事?熠王殿下跟國師怎麼會突然到我這院子來!」

  「歆兒,國師說你這宅子被做了手腳,爹便請國師幫你處理。」

  「被做手腳!」

  有人使用邪術針對宰相府里的人的事就不告訴她了,免得女兒擔心。喬輝避重就輕的說著,「國師說只要擺個陣,移動一些格局便能化解,你無須擔心。」

  「原來如此。」看來她不是本尊這事國師並未看出,喬歆心下松了口氣,隨即想到什麼,馬上將兩件事做連結,欲言又止的吐了一句,「難怪……」

  裔輝一聽就覺得有問題,心急詢問,「難怪?難怪什麼?」

  「沒什麼,爹爹……」她吞吞吐吐地,讓人聽來就是有諸多隱瞞,「女兒只是最近睡得不太好,看了大夫,大夫說女兒精神有些損耗,養養就好……」

  「精神損耗?這是怎麼回事?是下人沒有把你服侍好,還是你的那個什麼風月社因為在草創初期,那些詩集賣得不好才有所影響?」說著說著喬輝掏出放在衣襟內的荷包。

  她連忙制止,「爹,您上次給女兒的銀子,女兒還未用完。還有,女兒精神損耗的原因,不是爹所猜測的那兩項。」

  爹不提她差點又忘了,她糊弄便宜爹說自己開的風月社賣的是什麼詩詞歌賦。

  沒有人嫌錢多,看到便宜爹那鼓鼓的荷包,她即使私庫已經飽飽的了,兩只眼楮還是免不了亮了一下,但現在可不是向便宜爹拐私房錢的好時機,只能心痛地放棄。

  「聽你這口氣,應該知道是什麼原因。」女兒眼底那一閃而逝的亮光他豈會看不見,自荷包里掏出一疊銀票塞到她手中。

  他對女兒的虧欠不少,若是金錢可以讓女兒開心,能力許可範圍內他絕不會虧待女兒的。

  「爹,女兒最近夜夜作噩夢,總是夢見有人拿著像是簪子一樣粗的針刺著女兒跟瀟兒的身子,夢中瀟兒哭得十分淒厲……醒來後,女兒身上總有像是被針扎一樣的紅點,所以女兒心里很不安……」她水潤的眼眸充滿不安,身子瑟縮了下。

  「夢中被針扎!」喬輝臉色頓時沉凝無比。

  「是的,女兒這幾日總是被噩夢所擾,女乃娘曾經建議女兒上佛寺請大師加持,做場法會,可……」

  「歆兒,別擔心,這事為父會處理,不會再讓你被噩夢困擾,你放心。」喬輝安慰著

  女兒,看那神情,像是心底已經有計劃了。

  「女兒謝謝爹。」她連忙屈膝欠身,「讓舊心了。」

  「傻孩子,你我是父女,為父不擔心你要擔心誰?為父這輩子最掛心的就只有你跟瀟兒,不要跟爹這麼見外。」

  「是。」

  他的視線落在她依舊紅腫的臉頰上,「一會兒為父會請大夫進府為你診治,其余的事情不要擔心。」

  「不要,爹,女兒不想讓外人笑話,畢竟我是您唯一的嫡女,卻在府里被人甩巴掌,這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她連忙搖頭。

  看著女兒隱忍的神情,喬輝更加不舍,但想著姑娘家臉皮薄,不想讓人笑話也是薯可原,他吁了口長氣,「好吧,就依你,不過記得讓桂圓替你上藥,姑娘家臉蛋是最重要的。」

  「好的,爹,我不會忘記的。」

  喬輝慈愛的模了模她的頭,「你先在屋里休息,你的院子被做手腳這件事情不能輕忽,爹去看看國師查看得如何,有沒有需要用到爹的地方。」

  「好的,爹。」

  喬輝交代了一旁的福娘跟桂圓一些事物後才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院子的另一角落,國師隱隱扯著一抹神秘的微笑,看起來就像是洞悉了一切。

  一旁的段允蓮皺眉,「你這一路上不停笑著,再不恢復正常,別怪本王一腳踹了你。」說著說著腳就做勢要抬起。

  「別,別!」國師連忙跳開,「允蓮,我這一襲白衣被你踹一個大腳印,能看嗎!」

  「神秘兮兮的,還不快說,本王耐性不好。」

  「前些日子下官夜觀星象,發現您的紅鸞星閃耀著耀眼光芒,下官仔細觀察一番,赫然發現一顆從未出見過的異星出現在您的紅鸞星旁邊。兩顆星子的光輝互相輝映,下官大膽猜測,這異星就是您紅鸞星動的主因。您的良緣即將到來,且是天定良緣。」

  段允蓮給了國師一記白眼,「胡扯什麼,本王這輩子紅鸞星都不可能動的。」他的隱疾讓他一點想娶妻的念頭都沒,這人又不是不知。

  全天下的女人在他眼前都是一個樣子,根本認不出誰是誰,娶了有何意思,豈不是跟那些獸物一樣,只要是女的即可,他不是禽獸,做不出那種事。

  「熠王殿下,不如我們拭目以待。」國師低眉淺笑。

  段允蓮嗤了聲,對他的推測顯然不信。

  國師想起他此行的目的,關心問道︰「對了,喬姑娘那邊……」

  「本王已經有計策可以讓喬姑娘點頭同意。」雖然用那事威脅一個姑娘家很可恥,但為了那些外文書,他不介意可恥一回。

  「看來熠王殿下是胸有成竹,那下官就不替您擔心了。」

  「別忘了本王找你的原因,這事還得你推波助瀾一番,否則不好成事。婦人最信鬼神之說,你只需看本王眼色行事,好好發揮你的角色即可。」

  喬歆沒有意料到,她爹前腳剛離開去找國師他們,熠王殿下竟然就又回到花廳。

  看著段允蓮,喬歆掛著一抹假笑,軟軟的問著,「熠王殿下突然回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小女子?」爹明明就帶著他們在院中查探,他為何會獨自前來?

  一定是找了什麼借口支開便宜爹。

  段允蓮淺笑道︰「喬大小姐很聰明。」他方才謊稱東西掉了要回來尋,才先一步過來。

  「謝謝熠王殿下誇獎,我外祖父也常誇我,不僅生得國色天香,更是冰雪聰明,秀外慧中,足智多謀,可惜是個女兒身。」她一手撫著臉頰,豪不客氣地把自己捧了一番,「我也覺得我外祖父實在有眼光。」

  他噎了下,還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姑娘,可以把自己捧成這般。

  「想來熠王殿下也認同我外祖父的眼光吧。」

  段允蓮很想否認,但想到她認得那些外文,只能很不情願僵硬的點頭,「白山長眼光一向不俗。」

  「我若是沒有猜錯,熠王殿下是為了翻譯外文書的事,不過這事請原諒我無法答應。」

  她每天忙著過濾收到的各種小道消息,還要跟柯氏母女諜對諜,哪有時間幫他翻譯原文書。

    

  他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地道︰「……你最好記住,只要我是我爹的女兒一天,就是這宰相府唯一的大小姐!」

  她倏地瞪大眼楮,「你!」

  他勾起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本王在宰相府里閑逛時,不巧聽到了這麼有趣的一段話。」然後又像是想起一事,好心提醒她,「對了,甩巴掌那一幕很精采,喬姑娘。」

  喬歆恨不得沖上去咬死他。

  站在她身後服侍的桂圓驚恐的瞪大眼,唉嘖,完蛋了,怎麼會被熠王給撞見!

  這事要是被熠王抖出去,小姐在老爺心目中的地位肯定會大大下跌,還會被老夫人狠狠的訓斥一番,甚至關到佛堂,沒有出來的一天!

  喬歆火速收拾好心頭的震撼,深吸一口氣道︰「熠王殿下……」說吧,你的目的。

  後面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喬輝跟國師的聲音就不遠不近的傳來——

  「國師,小女這事可千萬得拜托你……」

  「事情包在在上,宰相放心,不用著急。」

  「這事不解決,我可無法安心。你是知道的,我就這麼一對兒女,自小不在身邊長大,現在好不容易回到身邊,自然著急。」

  「宰相可真是位好父親。」

  「他們可是我夫人為我留下的這世間最珍貴的寶貝,不好好待他們姊弟,愧對九泉之下的夫人。」喬輝提起過世的白無瑕,臉上露出一抹落寞神色。

  兩人說話間已經進到花廳,喬歆後面那幾句話也來不及說出口,若是被喬輝聽到片段,他肯定會探究。

  以他對皇帝的忠心程度看來,只要段允蓮抬出皇帝,他很有可能會逕自替她應下這活。

  談話不宜繼續,段允蓮率先道︰「我的東西已經找著了,你們那邊情況如何?」

  喬歆迎了過去,「爹,你們可查出是什麼原因造成女兒這些日子無法安睡?」

  「歆兒,趕緊向國師道謝,他答應會親自出手解決這問題。」

  「小女子在此謝過國師。」她連忙福了福身子。

  國師虛扶了下,「喬姑娘不用客氣,在下與宰相大人怎麼說也是同僚,這事即使宰相不說,在下也會主動幫忙。」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到桌邊坐下。

  「喬姑娘院子這股污濁之氣,是人為抑或是自然形成?」段允蓮端過一旁微涼的茶湯,隔著杯沿對國師使了個眼神。

  國師微瞥他一眼,淡然的神色漸漸染上些許擔憂,「喬姑娘,你這院子的氣場有些復雜,除了人為因素外還有一股怨氣,當中七分是人為,三分是過世親人殘留,就是這兩種不同的怨氣讓你夜不安穩。」

  「人為!」她瞪圓了眼,「國師,您的意思是有人作法害我?」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她才想著怎麼揭破秋慧蘭姊妹的陰謀,國師就來助她一臂之力。

  至于國師說的那股怨氣應是原主,對此她是一點也不擔心,只要她善待喬瀟,原主定不會對她如何。

  「喬姑娘果然通透,一點就通。」國師點頭,「喬姑娘不用擔心,破解這法術很簡單,今晚便可揪出幕後指使者。」

  她雙手捧心,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您這麼說,小女子就放心多了。」

  「法術這事簡單,過世親人所殘留的怨氣比較不好處理。」

  「不好處理?」

  「是的,這股怨氣是由過世之人殘留在陽間的不甘及怨念所形成,若是能做大功德回向給過世親人,怨氣就會自然消散。」

  「大功德?請得道高僧到府里超度念經,這樣可以嗎?」她問道。

  國師搖頭,「這些怨念必須是眾人發自內心的感念才行。」

  方才他已經在眾人不注意時,將原主那一抹滯留于陽世間的幽魂收了,念了經文助她前往輪回。

  若是眼前這個取代原主活下來的異星能做出大功德幫助原主,相信來世定能出生在積善的富貴人家。

  「所以要集合眾人的感念之力,才能化解這怨念?」她秀眉皺起,「眾人的感念要去哪里收集?」

  「最好是能夠造福眾人的功德。」國師故作沉思。

  「那我搬離這院子不就可以了,這樣也影響不到我。」

  「恐怕不行,喬姑娘已經在這里住上一些時日,不管是這股怨靈之氣抑或是邪術之氣皆已纏上你身,只要不處理,搬到哪里都一樣。」

  不會吧,這樣她也太倒楣,沒事惹了一身腥。「可是我一個小女子哪里有能力可以造福眾人。」

  段允蓮開口了,「本王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造福這天下學子,想來可以幫助喬姑娘累積功德。」

  喬輝眼楮一亮,「熠王殿下您請說!」

  「本王自海外帶回許多外文書,喬姑娘不僅精通其文,更能朗朗上口。只要喬姑娘將其內文翻譯出來,造福那些想學習外文的學子,豈不大功德一件。」

  喬歆嘴角劇烈一抽,好啊,什麼她院子有怨氣!這國師跟熠王根本就是詐騙集團,這時她再看不出今天這一切是他們設的局就白活了。

  一旁的喬輝沒看到女兒臉色大變,眼楮驟亮,「熠王殿下說的沒錯,您帶回的那些外文書,有不少學子想知道內容,曾經有幾個書院的山長求到下官這里,希望能將外文書翻譯成東麟文,可我們的使節只有幾位稍微識得其中幾篇內容,翻譯出來的內文更是粗糙不通。只是……」

  他突然想起一事,用著很疑惑的眼神看著喬歆,「只是,熠王殿下您說,歆兒她不僅認得那些外文,甚至可以朗朗上口?」

  他怎麼不知道他的寶貝女兒精通外文?雖然她一直住在外祖家,但這些年她每十日一封家書從不間斷,他從未聽女兒提起過這事。再者,熠王又是如何得知?

  「本王在不染閣親耳聽見她為其弟朗讀那些外文書的內文,同時逐字解釋其意思。」

  「原來如此。」喬輝恍然大悟,「只是,歆兒,你何時學會外文的,為父為何不知?」

  喬歆將應付段允蓮的那一套說詞搬了出來。

  「傳教士?」

  「傳教士跟我們這里的和尚差不多身分,他們必須學習很多知識,十分博學多聞。」

  「原來如此。」喬輝點頭。

  「喬姑娘,翻譯外文書造福學子可是大功德一件。」國師再次提起。

  她怒瞪了國師一眼,在心頭咒罵著他,屁啦,大功德,根本是你們這對騙子所設下的圈套!

  「宰相,不知本王這建議你覺得如何?」段允蓮跳過喬歆,直接詢問喬輝。

  「下官相信歆兒一定會很樂意接下這件任務。」喬輝想都沒想就直接替喬歆答應。

  「爹!」喬歆激動的喊道,想制止他。

  三人皆用驚詫的眸光看著她。

  她知道自己突如其來的怒吼把他們嚇到了,連忙扭著帕子咬了咬下唇裝柔弱,細聲地說著,「爹,女兒的文采不好,怕是做不好這事……」

  「本王聽說喬姑娘是白山長手把手教養大的,相信不會差到哪里。若還是擔心,翻譯出來後,本王自會請皇上下旨命翰林院的學士們幫你潤飾,無須擔心。」段允蓮根本不給她任何拒絕機會,直接搬出皇帝老大。

  「歆兒,熠王說的不錯,為父也是這麼想,你只需要把那些外文書翻譯出來即可,之後的部分不用擔憂。」喬輝認同的附和。

  「可是……」

  段允蓮見她遲遲不肯答應,不動聲色的向國師打眼色,讓他先將喬輝的注意力引開。國師明了,向喬輝表示要借一步說話,將他引向門邊。

  段允蓮這才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不疾不徐道︰「可別讓你那一巴掌白挨了。」

  「你威脅我!」她倏地轉頭瞪著他,同樣壓低聲音說道。

  「是提醒,有國師護航,對于你想做的事情可以說是事半功倍。雖然本王不知你的目的為何,但應該與秋家姊妹半夜做的事有關系。」

  「你監視宰相府?」

  「本王自有門路可以知道京城所有達官貴人府里所發生的事情,無須耗費大量人力監視,更不會將珍貴的人力用來監視兩個用邪術害人的蠢女人。」

  她才不相信他說的。

  看出她的不信,他幽幽吐出三個字,「千扇門。」

  「千扇門?」

  「一個專門收集情報的組織,跟你手下那些狗仔的本質不同。」

  「你!」這熠王竟然連狗仔都知道。

  「沒有千扇門不知道的事,只要付得起錢,你想要任何資料都會在最快時間內到手。而本王什麼沒有,就是銀子多,花點銀子請千扇門的人將宰相府里的人徹底調查了一番,自然得知那對姊妹的所作所為。」

  她眼尾劇烈的抽著。

  「夜不安穩難以入眠……」他虎口抵在下顎,揣測,「那事同時影響喬瀟,你們姊弟自小相依為命,喬瀟可以說是你的命,你任何事都可以不計較,但涉及到喬瀟的安危,就沒有什麼情面可說,想來你是打算借口噩夢連連來帶出此事。」

  她的怒氣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慢慢消下,這個熠王是鬼吧,只不過看了場戲便能將她的計謀推敲得一清二楚,是她的計謀太簡單,還是這個人太精明?

  看著她有些泄氣的表情,不知怎麼的,段允蓮心頭竟然一樂,「看來本王猜的八九不離十。」他如桃花花瓣般嫣紅的雙唇一彎,好心的大放送,「需要本王告訴你,她們姊妹將東西藏在哪里,好讓你領著喬宰相將那骯髒物翻出嗎?」

  他修長好看的手指往國師的方向指去,「本王也可以讓國師幫忙,令你即將進行的事情更有說服力,甚至讓國師半夜領著你爹親自來個人贓俱獲。」

  看著他那副得意的神情,她真恨不得張口咬死他,可他說的沒有錯,有國師這塊金字招牌在,便宜爹說什麼都會相信的。

  借國師之手,很可能能夠一口氣將秋家姊妹連同喬嬌嬌趕出府,比她自己小心計劃著每一步,最後可能只是讓爹對她們母女感到失望,所得到的效果來得更為立竿見影。

  一想到這里,她火速收拾好沮喪的心情,彷佛原地滿血復活,開始與熠王迂回,「請人辦事前總需要給對方一點甜頭,是吧。」她雙臂抱胸瞥他一眼,「對方自會看夠不夠甜,再決定是否同意。」

  段允蓮淺笑了下,「本王一向不會虧待替本王辦事之人!」他的眸光落在她依舊紅腫的一邊臉頰上,「本王今晚便會如你所願。」

  說完站起身去尋一旁的喬輝與國師。


  
【第八章】人贓俱獲抓下獄

  夜幕低垂,花香襲人。

  沐浴過後的喬歆慵懶地坐在窗邊矮榻上,一邊讓福娘替她撐干濕漉漉的青絲,一邊聞著隨著夜晚涼風吹拂而來那沁人心脾的花香,聽著水塘邊青蛙的鳴叫聲。

  「小姐這頭青絲生得真好,滑順烏黑,找不出一根分岔。」福娘滿意的贊嘆著。

  「女乃娘,我這不還年輕,發質當然好了,我要是三四十了,你看我發質還會好嗎?」喬歆拿過放在一旁桌幾上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搦著。

  「小姐不小了,可以開始準備說親了。」福娘有些感嘆的說著。

  喬歆連忙在胸前打一個大叉,「別,女乃娘,我還不想嫁人,何必年紀輕輕的就跳進墳墓把自己給埋了。」

  福娘皺起眉頭,「呸呸呸,小姐,大半夜的別胡說,小心招來一些……」食指在空中指了指。

  「女乃娘,你太迷信了,哪有那麼多的——」

  這個鬼字還沒說出口,喬歆的嘴便被福娘搗住,她嚴厲提醒,「小姐,即使您不相信,也不可以將那字隨意掛在嘴邊。」

  「我知道了,女乃娘你別緊張,我下回不說了。」

  「小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尤其是您曾經失去心跳,恩公好不容易才將您從鬼門關救回來,您更要相信這事,知道嗎!」福娘耳提面命。

  看福娘這架勢很有可能繼續叨念,喬歆連忙轉移話題,「女乃娘,桂圓上哪里去了,怎麼大半天不見她的人影?」

  「小姐請姜老雕刻的那些字已經刻好不少,他因為老伴突然生病,想問問小姐是否能夠憑著這些貨讓他先預支一些工錢。老奴讓桂圓先去點收驗貨,若是沒有問題,就將一部分工錢結給他。因為此事過于臨時,所以時間上有所拖延。」

  「那些字已經刻好了?」聽到這消息,喬歆眼楮亮了起來,「太好了,這樣我們的印刷廠就可以早日步上軌道!」

  「小姐,您確定那些印章湊起來可以印成一本書?」福娘有些憂心地看著她,謹慎地問著。

  那些字刻起來要花費不少銀子,為了這事,小姐把這些年存下來的體己還有老爺給的銀子都花了,若是無法成功,那些錢就都浪費了。

  一想到這里,她的心抽抽地疼。

  「安啦,女乃娘,只要按著我給的尺寸雕刻,我們的印刷廠絕對可以做起來。」喬歆起身拍拍福娘的肩膀安撫她。

  「希望夫人在天之靈能夠保佑小姐心想事成。」福娘看著她那張與白無瑕愈來愈相像的柔美臉龐,吁了口氣,「還好我們回京路上遇到了恩公,若不是他救了小姐一命……啊!」

  突然叫道︰「小姐,您今天還未給恩公上香吧!」

  喬歆回想著,「好像還沒,今天被那些人氣得都給忘了。」

  「小姐,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以忘,若不是恩公,小姐這條命就沒有了。」福娘眉頭微皺叨念著。

  「女乃娘,你好像忘了那位恩公佔了我的便宜。」喬歆眉頭也跟著微蹙。

    

  乍聽,福娘連忙搗住她的嘴,小聲在她耳邊提醒,「小姐,事關您的名節,老奴不是跟您說過了,恩公用嘴渡氣給您這事對任何人都千萬不能提,就算是桂圓也不能,您怎麼又提起!」

  喬歆拿下她的手,舉手做發誓狀。「我一時忘了,現在保證不再提起。」

  「記住了,小姐,這事要爛在肚子里,您是宰相千金,滿京城的王公貴族搶著想娶您,可不能被任何一點污點破壞名節。」福娘再次耳提面命一番。

  喬歆有些無奈,拜托,不過是人工呼吸,又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無奈她穿越到了對女人名節很重視的古國,也只能入境隨俗。

  為了安撫福娘,她用力點頭。

  福娘催促道︰「小姐,快,趁現在趕緊去跟恩公上炷香,免得等等桂圓回來、您一忙又忘了。」

  她拉著喬歆往安放著長生牌位的小偏廳前去。

  在福娘的盯視下,喬歆非常誠懇地向長生牌位磕了三個頭後上香。

  她跟福娘才撩開晃蕩的珠簾走出小偏廳,桂圓就捧著一個大木箱興匆匆的進屋,「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桂圓,不就是姜老來交貨,這有什麼好開心的,等我的印刷廠開起來再來開心也來得及。」

  桂圓將大木箱放到一旁的矮榻上,激動的說著,「不是啊,小姐,是比這事更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什麼事情?」

  「小姐您猜!」

  「桂圓你膽子大了,競敢吊小姐胃口!」福娘聽到不由得開口低叱。

  桂圓瑟縮了下,「桂圓知道錯了。」

  「女乃娘,桂圓性子較為跳月兌你又不是不曉得,肯定是撞見了什麼大快人心的事情才會如此興奮,你別教訓她了。」

  「是的小姐。」福娘點了下頭,食指用力戳了下桂圓的頭,「小姐就疼你,還不快說是什麼事情。」

  「是。」桂圓馬上從一臉委屈恢復成陽光燦爛的模樣,「小姐,您知道嗎,剛剛奴婢回來的路上,看到老爺神色匆忙的往表小姐她們的院子前去。」

  「我爹?」

  桂圓用力點著頭,「是的,奴婢偷偷跟過去瞧了一眼,結果……」說到這里,她樂得嘴咧得大大的,「老爺當場抓到兩位表小姐正對著寫著小姐跟少爺八字的草人扎針,臉色可難看了!老爺還搜出好多符咒、法器這類物品。」

  「平時不是都在子時施法,怎麼今天才亥時初就開始?」

  「這奴婢就不清楚了,兩位表小姐今日這麼沉不住氣,這不正好,我們就不用等到子時再抓人。」桂圓搖頭,像是又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對了,老爺當下馬上派人前去國師府,請國師大人過府一趟。」

  喬歆點頭,看來這中間少不了熠王殿下的手筆,只是他究竟是用何種方法讓秋家兩姊妹入坑的?

  「現在表小姐跟姑女乃女乃的院子鬧哄哄的。」桂圓有些幸災樂禍地說著,「最好是將表小姐母女三人趕出府去。」

  福娘臉色沉凝,不認同的搖著頭,「恐怕沒那麼簡單,只要老夫人出面,姑女乃女乃恐怕還是能留在府里。」老爺面對任何事情都很果決,唯獨遇上老夫人的事情,氣勢瞬間就蕎了。

  「女乃娘,有國師耶,由他出面,面子難道不夠大?」喬歆問道。

  「老夫人把姑女乃女乃當成心頭肉,那胡攪蠻纏的性子小姐不了解,老奴是非常清楚的,這事恐怕不會如小姐的願。」福娘面有難色的看著喬歆。

  喬歆輕蔑的笑了聲,「女乃娘,熠王親口承諾過要給我一點甜頭吃的,若是這個甜頭甜不到我心頭,想拜托我的事情,我可是不會答應的,所以這事他一定會極力辦好。據我所知熠王可不是一個好打發的主,即便是老夫人這個渾不吝也該畏懼三分,所以我們靜待佳音吧。」她一點也不擔心事情的後續發展,逕自掀開大木箱,自里頭拿出刻好的字瞧著。

  看到小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福娘也就不再杞人憂天了,老夫人再怎麼無理取鬧也不敢得罪皇家。

  她走到喬歆身邊,自木箱里拿出其中幾顆木刻字,眯著眼楮瞧著,「小姐,這字怎麼不太一樣,似乎是反的,這能用?」

  「印到紙張上字就成正面了,這叫活字印刷,一個字一個字拼湊印書,還有另一種方法,就是將整頁文章全部雕在一個板模上,稱做雕版印刷。活字印刷比雕版印刷來得方便,只需挑出文章里所需的字即可,能節省重復雕刻的時間,更不需要大量空間來存放板模。一般市面上學子所讀的書籍或是名著,因為內容是固定的,用雕版印刷會比較方便,字體損耗也會較小,但我們是雜志社,每一期出版的刊物內容不同,適合用這活版印刷。」

  雖然喬歆已經盡量解說得簡單一些,另外兩人還是有些迷茫不解。

  福娘不解的問道︰「可是小姐,要印成一篇文章需要不少字,怎麼從這一整箱木刻字中找出?」

  「要按聲韻分類放在木格中,外面加以注記以便檢索。」

  「就像小姐的首飾,耳環歸耳環,蠲子歸蠲子,必須分類好。」福娘理解的點頭。「那這不就要刻不少字?」

  「少說也要上萬字吧,一個字最少要刻個十個,常用的字就更多了。」

  「那豈不是要不少銀子!」一聽到上萬字,福娘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女乃娘,放心吧,會回本的,甚至會賺得盆滿缽滿的。」印刷在古代可是獨門生意,尤其是成本比抄寫低太多,她相信一推出肯定會吸引無數人。

  忽地,窗邊傳來一陣鼓掌聲音,主僕三人頓時嚇了一跳,不約而同朝那看去。

  只見段允蓮斜倚在窗框邊,嘴角扯著若有似無的笑,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手。

  「熠王!」三人異口同聲驚呼,接著連忙屈膝見禮,「見過熠王殿下。」

  「都起身吧。」段允蓮擺了下手後,繞過回廊,大剌剌的自外面進入屋內。

  喬歆秀眉微蹙,不解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王爺,「不知熠王殿下深夜到訪有何要事?」

  「這是你的待客之道」他越過她,逕自走到窗邊的矮榻邊。

  她連忙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趕緊準備茶點,「桂圓,趕緊去泡茶,女乃娘去把收在櫃子里的點心拿來。」

  桂圓火速收拾好受驚嚇的心神,一溜煙跑得沒影。

  孤男寡女怎麼可以共處一室,即使對方是王爺也不行,福娘說什麼也不願意離去。喬歆看出福娘的顧慮與擔憂,連忙安撫,「放心吧,熠王爺這麼晚還過來,肯定是為了表姊那事。」

  想著點心就放在後邊的小房間中,來回耽擱不了太多時間,福娘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段允蓮逕自自箱子里取出幾個木刻字瞧著,「這就是你說的活字印刷?」

  「想來熠王殿下站在窗邊不少時間。」

  他語帶調侃,「久到夠一字不漏聽完你那丫鬟的稟告、你對本王的了解,還有你對印刷術的解說。」

  「熠王殿下躲在一旁聽壁腳,甚至深夜擅闖姑娘家的閨房,傳出去恐怕對您的名聲不太好吧。」

  「本王擅闖姑娘家的閨房也不是第一次,早已沒有名聲可言。」他涼涼的揶揄。

  她像是嘴中猛然被塞了一顆雞蛋,瞬間說不出話。

  「這東西怎麼收藏?相信並不像你所說的這般簡單,本王看到外面還有一車東西,似乎是架子跟木盒子,應該跟這些東西有關系,過來弄給本王看看。」他的眼眸透著幾絲驚喜。

  「熠王殿下,您還未回答小女子的問題。」

  「自然是陪著國師前來看熱鬧。」

  「所以?」

  「所以,那兩人準備關進刑部。」

  「嗔。」她輕哼了聲,似乎對于秋家姊妹的下場不感興趣,「事情才發生,熠王殿下就立馬出現,該不會是您跟國師兩人就在宰相府外蹲點吧?」

  「宰相的女兒果然冰雪聰明。」

  「虎父無犬女,我身為宰相的女兒,腦袋自然不會太差。」明知道他諷刺意味居多,她視若無睹,毫不客氣接受他的贊美。

  「不過喬姑娘猜錯了,本王跟國師並未在外蹲點,而是到國師府上等候。」見她眉頭微揮,他好心替她解除疑惑,「喬姑娘難道不知道,國師府與宰相府中間只隔一座國公府?」

  「國師不是應該住在那個八角樓里嘛。」她隨手往京城制高點八角樓的方向指去。

  「國師只在觀天象時會前往八角樓,其余時間皆在國師府。」

  「國師住哪里我沒興趣,我只想知道您知不知道老夫人胡攪蠻纏的功力?我爹肯定會被她逼得放過她們的,您的甜頭我可能無福嘗到。」

  一個三品誥命夫人跟個市井潑婦一樣,她還是第一次看見。

  想來便宜爹有這麼一個娘親,也很頭疼吧。

  值得慶幸的是柯氏只會在家里撒潑,到外頭還是會端著三品誥命夫人的架子,不給便宜爹丟臉。

  「邪術這事可大可小,不過若是被本王瞧見,自然不能善了,皇上可是非常痛恨邪術的。若是喬老夫人不想要三品韭申命夫人的頭餃了,就可以無視朝廷紀律,用孝道壓制你爹,盡管作死。」,

  「你打算用撤誥命威脅她?」

  「本王想做的事情絕不允許有人阻礙,一刀了結生命都是輕的,區區一個三品誥命算什麼,本王不過是給喬宰相一個面子。」

  她眼角抽了下,你厲害,有權有錢就是任性,亙古不變。

  桂圓端著放著茶盞的托盤,像只壁虎一樣貼著牆角一步一步慢慢地移進屋子,擔心自己聲音過大驚擾到段允蓮。

  喬歆眼尾掃到桂圓詭異的行為,道︰「桂圓,你什麼時候屬螃蟹了!」

  「小姐……奴婢這不是不敢打擾熠王殿下哮……」桂圓解釋著,戰戰兢兢的將茶盞放到段允蓮身旁的矮幾上,僵著嗓子道︰「熠王殿下請喝茶。」

  話一說完,馬上溜到喬歆身後,擔心段允蓮拿她這小丫頭開刀。她方才聽見熠王說什麼一刀了結生命都是輕的,可把她嚇死了。

  她哀怨的瞄了眼站在角落不做聲的福娘,還是福娘的差事好,像個隱形人一樣端著點心站在角落,都不會被發現。

  段允蓮掃了一眼飄著晏晏白煙的茶盞,逕白下達命令,「三日後巳時到聚珍閣來。」

  他是以前往廁間為借口,中途翻牆進她的院子,若是再不出現在喬輝面前,恐怕對方就要來尋人了。

  「你說去我就去?這甜頭我可還沒滿意。」她翻了個白眼。

  「若是你有法子同喬宰相解釋本王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本王不介意與你秉燭夜談,保證讓你對本王拋出的甜頭滿意。」

  「熠王請!」喬歆手臂一伸做出送客的動作,心下暗忖,呸,誰要跟你秉燭夜談!

  他狹長深邃的鳳眸微挑,掃了臉上因生氣而染了紅暈的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越過她筆直往屋外走去。

  跨出門檻時,他再度提醒,「記住,五日後巳時。」

  「不——」她拒絕的話還未說完,他整個人已經成了一團模糊的身影,讓她氣得牙癢癢的,對著夜色怒喊,「沒有滿意我是不會答應的!」

  自從兩個女兒被抓進大牢,喬嬌嬌就打不起一絲精神,一臉憔悴地半倚在床榻上唉聲嘆氣,不時拿帕子擦拭著眼淚。

  柯氏看著她那難過得連湯藥都喝不下去的模樣,可是心疼壞了,「嬌嬌啊,這湯藥你一定要喝,你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叫我這個娘親怎麼辦!」

  「娘啊,珍珍跟蘭蘭都是嬌滴滴的姑娘家,怎麼能夠關進大牢,大哥實在沒用,竟然懼怕沒有實權的熠王,虧他還是一國宰相!珍珍跟蘭蘭日後出來,肯定找不到好婆家了……」

  一想到這點,喬嬌嬌哭得更淒慘。

  「都是那該死的逆子,要不是他找國師來,被國師察覺,今天她們就不會遭這罪了。」

  柯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外孫女有做錯什麼,反而將所有過錯怪到兒子身上。

  「娘啊,您說現在該怎麼辦啊?珍珍跟蘭蘭可是我的命啊……」喬嬌嬌哭號。

  「你別急,我會想法子趕緊把她們救出來。」

  「出來後也找不到好婆家啊,我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毀了……」

  「唉,在京城她們是別想嫁到好人家了,只能嫁到外地,只要嫁妝多一點,再加上你哥宰相身分,不怕沒人搶著要。你放心好了,肯定還是能嫁到不錯的人家。」柯氏一臉心痛的安撫她。

  「可是一想到兩個女兒離我那麼遠,日後回個娘家都不容易,我就心疼……」一邊抹淚一邊哭訴的喬嬌嬌見到匆匆進屋的丫鬟,連忙激動問道︰「綠珠,是不是打聽到什麼了?」

  女兒做的那事一直十分隱密,為何會在國師跟熠王到來後就被發現?她可不相信國師神機妙算,擁有無形法力可以知道一切,肯定有人告密,因此一早便派綠珠出去隱密打聽,想不到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綠珠先向一旁的柯氏見禮,「綠珠見過老夫人。」這才來到喬嬌嬌的床榻邊,「奴婢沒有打聽到昨天那事是誰傳出去的,但是奴婢卻打聽到另一事。」

  「什麼事情?」喬嬌嬌見綠珠擔憂地看了柯氏一眼,「放心說吧。」

  「最近市面上很熱賣的風月雜志,想來您是知道的。」

  「當然知道。」她讓丫鬟每一期都去搶購,怎麼會不知道。

  「這風月雜志可能是大小姐私下偷偷創辦的。」

  「你說什麼,風月雜志是喬歆那賤丫頭創辦的!」柯氏母女倆異口同聲驚呼。

  柯氏馬上質問︰「這消息你是從何得知的?」

  「奴婢經過西側門,剛好看到一個老人推著推車進府,上頭載了好幾個箱子,便特意多看了幾眼。那老人跟門房阿忠說那一車東西都是大小姐訂的,是要用來印書的,還跟阿忠說大小姐有出息,現在市面上熱賣的風月雜志是小姐創辦的。阿忠不信,老人說是桂圓自己無意間說溜嘴,否則他也不知道。」

    

  喬嬌嬌跟柯氏互看著對方,喬嬌嬌忍不住開口,「娘,您說這事可是真的?」

  柯氏擺了擺手示意屋里的下人全出去,能進屋服侍的個個都是人精的,馬上魚貫而出,不敢多逗留片刻。

  看著門扇被掩上,柯氏沉思片刻,「無意間聽到的話才是最真的。」

  喬嬌嬌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拽著身上蓋的絲被,咬牙問著,「娘,您說那賤丫頭會不會將珍珍跟蘭蘭使用邪術這事報導出來?」

  柯氏眉頭緊皺,「她自小就在外祖家長大,她外祖又是剛正不阿的性子,不然你大哥也不會在書院被他教得不知變通,喬歆那性子八成像了她外祖,肯定會讓人寫出來同時大力宣傳!」

  喬嬌嬌聽母親這樣分析,臉色瞬間蒼白,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娘,那您說這可怎麼辦才好?若是被她宣揚出去,珍珍跟蘭蘭這輩子就真的無法嫁人了,這污點會一輩子跟著她們啊!」

  「不用急,讓人寫出來到雜志開賣少說也得幾天的時間,肯定有辦法。」

  雖然柯氏這麼安慰她,可是關心兩個寶貝女兒的喬嬌嬌哪里淡定得了,突然想到一計,「火,娘,一把火燒了不就成了,只要找到那雜志社的地點,一把火燒了,看那臭丫頭還拿什麼賣!」

  「你是說燒了雜志社?」柯氏臉色沉了沉,「可我們並不知道她那雜志社在哪里。」

  「娘,千扇門專門賣情報消息,只要出得起銀子就可以請他們打聽消息,我們不妨借此確定風月雜志社背後的東家還有雜志社地點,然後……」喬嬌嬌眼底閃過一抹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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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3 PM

【第七章】一搭一唱下圈套

  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自南邊的院子里不時傳來,回蕩在空中。

  段允蓮隨著喬輝進到院子,聽到這聲音,嘴角不由得輕勾。

  這喬歆可真是個能人,設計這麼大一出戲,上演苦肉計,應該不只是單純的想吸引喬輝這個父親的注意,背後肯定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目的。

  但其目的究竟為何,他很想知道,正好趁著這機會好好探究一番。

  喬輝領著各有心機的兩人來到喬歆的屋子門前。

  站在門邊等候差遣的二等丫頭一見到喬輝到來,連忙向前屈膝見禮,「奴婢見過老爺,兩位貴人。」

  一向兒女至上的喬輝聽到女兒的哭聲,心疼得不得了,想馬上進到房內探視女兒,但熠王與國師與他一同前來,身為主人萬萬不能做出拋下客人如此失禮的行為,更不能直接領著兩名外男直奔女兒閨房。

  「你去請小姐過來花廳一趟。」喬輝交代完,做出請的手勢,「熠王殿下,國師,請隨下官至花廳用茶。」

  喬輝引著兩人進到小花廳,才剛落坐,訓練有素的丫鬟們便火速送上香茗及茶點,而後飛快的退下,不敢多作逗留。

  不一會兒,珠簾被撩開,接著一記帶著委屈的聲音傳來,「爹。」

  喬輝連忙放下手中茶盞,心疼的向前,「歆兒,爹聽說了,你受了委屈。」

  「不要緊的,爹,女兒沒事。」喬歆搗著一邊臉頰,咬著下唇搖頭。

  喬輝拉下她的手,看到她水女敕的臉蛋紅了一邊,一股氣也跟著上來,對著一旁的丫鬟怒喝,「都是干什麼吃的,沒看到小姐臉腫成這樣,還不去請大夫!」

  「爹……」喬歆抬起頭,眼眶含淚幽幽望著他,搖頭,「爹,是我不讓他們去請大夫的,大夫一來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家丑恐怕就外揚了……」

  「歆兒,委屈你了。」這麼懂事的女兒,受了委屈還想維護他這父親臉面,真是叫他又心疼又不舍,「沒事,歆兒是姑娘家,臉蛋最重要,外人知道了就知道了,哪個人家家里沒有那麼一點破事。」

  喬歆濃然欲泣,咬著下唇猶豫地望著喬輝。

  忽地,熠王的聲音自喬輝後方傳來,「喬姑娘,喬宰相說的沒錯,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臉蛋,還是請大夫過來看看。」

  她故作驚駭的睜大水汪汪的眼眸,看著坐在一邊太師椅上的段允蓮,「您……」

  熠王旁邊那個儀容俊美、氣度超月兌的白袍男子應該是國師吧,他們怎麼會跟便宜爹到她的院子來了?

  「歆兒見過位熠王殿下跟國師大人。」她欠了欠身。

  「喬姑娘請起。」國師抬手示意她起身,當她站起身,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心下瞬間閃過一絲驚詫,她……

  喬歆與國師對視了一下,就那麼一眼,她的心突然劇烈的跳了下,一陣心慌籠罩心頭。

  國師的眸光雖然溫和,但卻瞧得她心底有些發毛,小心髒撲通撲通跳。

  她可不算是正常人,在所謂的大師面前是很容易露餡的,希望國師的火眼金楮還未修煉到爐火純青。

  國師看著故作鎮定的她,彎起好看的唇瓣輕笑,「喬姑娘心下定感到狐疑,在下為何直盯著你瞧。」

  她微點下顎。

  「喬姑娘不必緊張,方才在下在外頭瞧見你這院子被一股不好的氣場籠罩,便與宰相大人一同前來一探究竟,還請喬姑娘見諒。」

  這姑娘的魂明顯不對,分明是奪舍,可與身子卻又是如此契合……國師隱在袖下的手指一掐,飛快算了幾下,心下瞬間了然,原來異星是她……命定天緣,難怪……既是上天之意,他便不點破,周圍一些作怪小人他順手替她收拾了,助這兩人未來順遂些,也算功德一件。

  「不好的氣場?」喬歆心一緊,手心頓時泌出冷汗,不會是原主的怨氣吧!

  「是啊,歆兒,國師最擅長這一方面,他說有就肯定有。你別擔心,國師定能將你這院子的污濁氣場除去。」喬輝擔心女兒抗拒,連忙解釋,同時替國師打包票。

  「爹,您別緊張,國師的威名女兒早有耳聞,自然是相信國師的。」國師深得皇帝的信任,她總不能當著人家的面說——我不信你這神棍,給我滾!

  若這樣做,國師恐怕會當場對著她喊出——妖孽哪里逃,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她轉頭看向喬輝,卻看到一旁的段允蓮正用帶著一絲興味,彷佛看透一切的眸光直視著她,她心里頓時感到些許不安,轉頭避開段允蓮過于赤果的注視。

  左右張望看著屋內格局的國師突然開口,「喬姑娘,不知在下可否在這屋子四處看看?」

  「當然可以,國師請。」她連忙收拾好不寧的心神,做出請的手勢,心下卻緊張不已。

  「熠王殿下,您是否願意與下官一同四處查看?」

  段允蓮沉點下顎,抬腳率先離開喬歆的閨房。

  看著那兩尊大神離去的背影,喬歆心下松了口氣,不知道是因為國師的存在讓她感到緊張,還是熠王那了然的眼神讓她莫名不安,總而言之,她因為這兩人的到來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待兩人一出屋子,喬歆連忙抓著便宜爹的衣袖,「爹,這是怎麼回事?熠王殿下跟國師怎麼會突然到我這院子來!」

  「歆兒,國師說你這宅子被做了手腳,爹便請國師幫你處理。」

  「被做手腳!」

  有人使用邪術針對宰相府里的人的事就不告訴她了,免得女兒擔心。喬輝避重就輕的說著,「國師說只要擺個陣,移動一些格局便能化解,你無須擔心。」

  「原來如此。」看來她不是本尊這事國師並未看出,喬歆心下松了口氣,隨即想到什麼,馬上將兩件事做連結,欲言又止的吐了一句,「難怪……」

  裔輝一聽就覺得有問題,心急詢問,「難怪?難怪什麼?」

  「沒什麼,爹爹……」她吞吞吐吐地,讓人聽來就是有諸多隱瞞,「女兒只是最近睡得不太好,看了大夫,大夫說女兒精神有些損耗,養養就好……」

  「精神損耗?這是怎麼回事?是下人沒有把你服侍好,還是你的那個什麼風月社因為在草創初期,那些詩集賣得不好才有所影響?」說著說著喬輝掏出放在衣襟內的荷包。

  她連忙制止,「爹,您上次給女兒的銀子,女兒還未用完。還有,女兒精神損耗的原因,不是爹所猜測的那兩項。」

  爹不提她差點又忘了,她糊弄便宜爹說自己開的風月社賣的是什麼詩詞歌賦。

  沒有人嫌錢多,看到便宜爹那鼓鼓的荷包,她即使私庫已經飽飽的了,兩只眼楮還是免不了亮了一下,但現在可不是向便宜爹拐私房錢的好時機,只能心痛地放棄。

  「聽你這口氣,應該知道是什麼原因。」女兒眼底那一閃而逝的亮光他豈會看不見,自荷包里掏出一疊銀票塞到她手中。

  他對女兒的虧欠不少,若是金錢可以讓女兒開心,能力許可範圍內他絕不會虧待女兒的。

  「爹,女兒最近夜夜作噩夢,總是夢見有人拿著像是簪子一樣粗的針刺著女兒跟瀟兒的身子,夢中瀟兒哭得十分淒厲……醒來後,女兒身上總有像是被針扎一樣的紅點,所以女兒心里很不安……」她水潤的眼眸充滿不安,身子瑟縮了下。

  「夢中被針扎!」喬輝臉色頓時沉凝無比。

  「是的,女兒這幾日總是被噩夢所擾,女乃娘曾經建議女兒上佛寺請大師加持,做場法會,可……」

  「歆兒,別擔心,這事為父會處理,不會再讓你被噩夢困擾,你放心。」喬輝安慰著

  女兒,看那神情,像是心底已經有計劃了。

  「女兒謝謝爹。」她連忙屈膝欠身,「讓舊心了。」

  「傻孩子,你我是父女,為父不擔心你要擔心誰?為父這輩子最掛心的就只有你跟瀟兒,不要跟爹這麼見外。」

  「是。」

  他的視線落在她依舊紅腫的臉頰上,「一會兒為父會請大夫進府為你診治,其余的事情不要擔心。」

  「不要,爹,女兒不想讓外人笑話,畢竟我是您唯一的嫡女,卻在府里被人甩巴掌,這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她連忙搖頭。

  看著女兒隱忍的神情,喬輝更加不舍,但想著姑娘家臉皮薄,不想讓人笑話也是薯可原,他吁了口長氣,「好吧,就依你,不過記得讓桂圓替你上藥,姑娘家臉蛋是最重要的。」

  「好的,爹,我不會忘記的。」

  喬輝慈愛的模了模她的頭,「你先在屋里休息,你的院子被做手腳這件事情不能輕忽,爹去看看國師查看得如何,有沒有需要用到爹的地方。」

  「好的,爹。」

  喬輝交代了一旁的福娘跟桂圓一些事物後才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院子的另一角落,國師隱隱扯著一抹神秘的微笑,看起來就像是洞悉了一切。

  一旁的段允蓮皺眉,「你這一路上不停笑著,再不恢復正常,別怪本王一腳踹了你。」說著說著腳就做勢要抬起。

  「別,別!」國師連忙跳開,「允蓮,我這一襲白衣被你踹一個大腳印,能看嗎!」

  「神秘兮兮的,還不快說,本王耐性不好。」

  「前些日子下官夜觀星象,發現您的紅鸞星閃耀著耀眼光芒,下官仔細觀察一番,赫然發現一顆從未出見過的異星出現在您的紅鸞星旁邊。兩顆星子的光輝互相輝映,下官大膽猜測,這異星就是您紅鸞星動的主因。您的良緣即將到來,且是天定良緣。」

  段允蓮給了國師一記白眼,「胡扯什麼,本王這輩子紅鸞星都不可能動的。」他的隱疾讓他一點想娶妻的念頭都沒,這人又不是不知。

  全天下的女人在他眼前都是一個樣子,根本認不出誰是誰,娶了有何意思,豈不是跟那些獸物一樣,只要是女的即可,他不是禽獸,做不出那種事。

  「熠王殿下,不如我們拭目以待。」國師低眉淺笑。

  段允蓮嗤了聲,對他的推測顯然不信。

  國師想起他此行的目的,關心問道︰「對了,喬姑娘那邊……」

  「本王已經有計策可以讓喬姑娘點頭同意。」雖然用那事威脅一個姑娘家很可恥,但為了那些外文書,他不介意可恥一回。

  「看來熠王殿下是胸有成竹,那下官就不替您擔心了。」

  「別忘了本王找你的原因,這事還得你推波助瀾一番,否則不好成事。婦人最信鬼神之說,你只需看本王眼色行事,好好發揮你的角色即可。」

  喬歆沒有意料到,她爹前腳剛離開去找國師他們,熠王殿下竟然就又回到花廳。

  看著段允蓮,喬歆掛著一抹假笑,軟軟的問著,「熠王殿下突然回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小女子?」爹明明就帶著他們在院中查探,他為何會獨自前來?

  一定是找了什麼借口支開便宜爹。

  段允蓮淺笑道︰「喬大小姐很聰明。」他方才謊稱東西掉了要回來尋,才先一步過來。

  「謝謝熠王殿下誇獎,我外祖父也常誇我,不僅生得國色天香,更是冰雪聰明,秀外慧中,足智多謀,可惜是個女兒身。」她一手撫著臉頰,豪不客氣地把自己捧了一番,「我也覺得我外祖父實在有眼光。」

  他噎了下,還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姑娘,可以把自己捧成這般。

  「想來熠王殿下也認同我外祖父的眼光吧。」

  段允蓮很想否認,但想到她認得那些外文,只能很不情願僵硬的點頭,「白山長眼光一向不俗。」

  「我若是沒有猜錯,熠王殿下是為了翻譯外文書的事,不過這事請原諒我無法答應。」

  她每天忙著過濾收到的各種小道消息,還要跟柯氏母女諜對諜,哪有時間幫他翻譯原文書。

    

  他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地道︰「……你最好記住,只要我是我爹的女兒一天,就是這宰相府唯一的大小姐!」

  她倏地瞪大眼楮,「你!」

  他勾起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本王在宰相府里閑逛時,不巧聽到了這麼有趣的一段話。」然後又像是想起一事,好心提醒她,「對了,甩巴掌那一幕很精采,喬姑娘。」

  喬歆恨不得沖上去咬死他。

  站在她身後服侍的桂圓驚恐的瞪大眼,唉嘖,完蛋了,怎麼會被熠王給撞見!

  這事要是被熠王抖出去,小姐在老爺心目中的地位肯定會大大下跌,還會被老夫人狠狠的訓斥一番,甚至關到佛堂,沒有出來的一天!

  喬歆火速收拾好心頭的震撼,深吸一口氣道︰「熠王殿下……」說吧,你的目的。

  後面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喬輝跟國師的聲音就不遠不近的傳來——

  「國師,小女這事可千萬得拜托你……」

  「事情包在在上,宰相放心,不用著急。」

  「這事不解決,我可無法安心。你是知道的,我就這麼一對兒女,自小不在身邊長大,現在好不容易回到身邊,自然著急。」

  「宰相可真是位好父親。」

  「他們可是我夫人為我留下的這世間最珍貴的寶貝,不好好待他們姊弟,愧對九泉之下的夫人。」喬輝提起過世的白無瑕,臉上露出一抹落寞神色。

  兩人說話間已經進到花廳,喬歆後面那幾句話也來不及說出口,若是被喬輝聽到片段,他肯定會探究。

  以他對皇帝的忠心程度看來,只要段允蓮抬出皇帝,他很有可能會逕自替她應下這活。

  談話不宜繼續,段允蓮率先道︰「我的東西已經找著了,你們那邊情況如何?」

  喬歆迎了過去,「爹,你們可查出是什麼原因造成女兒這些日子無法安睡?」

  「歆兒,趕緊向國師道謝,他答應會親自出手解決這問題。」

  「小女子在此謝過國師。」她連忙福了福身子。

  國師虛扶了下,「喬姑娘不用客氣,在下與宰相大人怎麼說也是同僚,這事即使宰相不說,在下也會主動幫忙。」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到桌邊坐下。

  「喬姑娘院子這股污濁之氣,是人為抑或是自然形成?」段允蓮端過一旁微涼的茶湯,隔著杯沿對國師使了個眼神。

  國師微瞥他一眼,淡然的神色漸漸染上些許擔憂,「喬姑娘,你這院子的氣場有些復雜,除了人為因素外還有一股怨氣,當中七分是人為,三分是過世親人殘留,就是這兩種不同的怨氣讓你夜不安穩。」

  「人為!」她瞪圓了眼,「國師,您的意思是有人作法害我?」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她才想著怎麼揭破秋慧蘭姊妹的陰謀,國師就來助她一臂之力。

  至于國師說的那股怨氣應是原主,對此她是一點也不擔心,只要她善待喬瀟,原主定不會對她如何。

  「喬姑娘果然通透,一點就通。」國師點頭,「喬姑娘不用擔心,破解這法術很簡單,今晚便可揪出幕後指使者。」

  她雙手捧心,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您這麼說,小女子就放心多了。」

  「法術這事簡單,過世親人所殘留的怨氣比較不好處理。」

  「不好處理?」

  「是的,這股怨氣是由過世之人殘留在陽間的不甘及怨念所形成,若是能做大功德回向給過世親人,怨氣就會自然消散。」

  「大功德?請得道高僧到府里超度念經,這樣可以嗎?」她問道。

  國師搖頭,「這些怨念必須是眾人發自內心的感念才行。」

  方才他已經在眾人不注意時,將原主那一抹滯留于陽世間的幽魂收了,念了經文助她前往輪回。

  若是眼前這個取代原主活下來的異星能做出大功德幫助原主,相信來世定能出生在積善的富貴人家。

  「所以要集合眾人的感念之力,才能化解這怨念?」她秀眉皺起,「眾人的感念要去哪里收集?」

  「最好是能夠造福眾人的功德。」國師故作沉思。

  「那我搬離這院子不就可以了,這樣也影響不到我。」

  「恐怕不行,喬姑娘已經在這里住上一些時日,不管是這股怨靈之氣抑或是邪術之氣皆已纏上你身,只要不處理,搬到哪里都一樣。」

  不會吧,這樣她也太倒楣,沒事惹了一身腥。「可是我一個小女子哪里有能力可以造福眾人。」

  段允蓮開口了,「本王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造福這天下學子,想來可以幫助喬姑娘累積功德。」

  喬輝眼楮一亮,「熠王殿下您請說!」

  「本王自海外帶回許多外文書,喬姑娘不僅精通其文,更能朗朗上口。只要喬姑娘將其內文翻譯出來,造福那些想學習外文的學子,豈不大功德一件。」

  喬歆嘴角劇烈一抽,好啊,什麼她院子有怨氣!這國師跟熠王根本就是詐騙集團,這時她再看不出今天這一切是他們設的局就白活了。

  一旁的喬輝沒看到女兒臉色大變,眼楮驟亮,「熠王殿下說的沒錯,您帶回的那些外文書,有不少學子想知道內容,曾經有幾個書院的山長求到下官這里,希望能將外文書翻譯成東麟文,可我們的使節只有幾位稍微識得其中幾篇內容,翻譯出來的內文更是粗糙不通。只是……」

  他突然想起一事,用著很疑惑的眼神看著喬歆,「只是,熠王殿下您說,歆兒她不僅認得那些外文,甚至可以朗朗上口?」

  他怎麼不知道他的寶貝女兒精通外文?雖然她一直住在外祖家,但這些年她每十日一封家書從不間斷,他從未聽女兒提起過這事。再者,熠王又是如何得知?

  「本王在不染閣親耳聽見她為其弟朗讀那些外文書的內文,同時逐字解釋其意思。」

  「原來如此。」喬輝恍然大悟,「只是,歆兒,你何時學會外文的,為父為何不知?」

  喬歆將應付段允蓮的那一套說詞搬了出來。

  「傳教士?」

  「傳教士跟我們這里的和尚差不多身分,他們必須學習很多知識,十分博學多聞。」

  「原來如此。」喬輝點頭。

  「喬姑娘,翻譯外文書造福學子可是大功德一件。」國師再次提起。

  她怒瞪了國師一眼,在心頭咒罵著他,屁啦,大功德,根本是你們這對騙子所設下的圈套!

  「宰相,不知本王這建議你覺得如何?」段允蓮跳過喬歆,直接詢問喬輝。

  「下官相信歆兒一定會很樂意接下這件任務。」喬輝想都沒想就直接替喬歆答應。

  「爹!」喬歆激動的喊道,想制止他。

  三人皆用驚詫的眸光看著她。

  她知道自己突如其來的怒吼把他們嚇到了,連忙扭著帕子咬了咬下唇裝柔弱,細聲地說著,「爹,女兒的文采不好,怕是做不好這事……」

  「本王聽說喬姑娘是白山長手把手教養大的,相信不會差到哪里。若還是擔心,翻譯出來後,本王自會請皇上下旨命翰林院的學士們幫你潤飾,無須擔心。」段允蓮根本不給她任何拒絕機會,直接搬出皇帝老大。

  「歆兒,熠王說的不錯,為父也是這麼想,你只需要把那些外文書翻譯出來即可,之後的部分不用擔憂。」喬輝認同的附和。

  「可是……」

  段允蓮見她遲遲不肯答應,不動聲色的向國師打眼色,讓他先將喬輝的注意力引開。國師明了,向喬輝表示要借一步說話,將他引向門邊。

  段允蓮這才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不疾不徐道︰「可別讓你那一巴掌白挨了。」

  「你威脅我!」她倏地轉頭瞪著他,同樣壓低聲音說道。

  「是提醒,有國師護航,對于你想做的事情可以說是事半功倍。雖然本王不知你的目的為何,但應該與秋家姊妹半夜做的事有關系。」

  「你監視宰相府?」

  「本王自有門路可以知道京城所有達官貴人府里所發生的事情,無須耗費大量人力監視,更不會將珍貴的人力用來監視兩個用邪術害人的蠢女人。」

  她才不相信他說的。

  看出她的不信,他幽幽吐出三個字,「千扇門。」

  「千扇門?」

  「一個專門收集情報的組織,跟你手下那些狗仔的本質不同。」

  「你!」這熠王竟然連狗仔都知道。

  「沒有千扇門不知道的事,只要付得起錢,你想要任何資料都會在最快時間內到手。而本王什麼沒有,就是銀子多,花點銀子請千扇門的人將宰相府里的人徹底調查了一番,自然得知那對姊妹的所作所為。」

  她眼尾劇烈的抽著。

  「夜不安穩難以入眠……」他虎口抵在下顎,揣測,「那事同時影響喬瀟,你們姊弟自小相依為命,喬瀟可以說是你的命,你任何事都可以不計較,但涉及到喬瀟的安危,就沒有什麼情面可說,想來你是打算借口噩夢連連來帶出此事。」

  她的怒氣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慢慢消下,這個熠王是鬼吧,只不過看了場戲便能將她的計謀推敲得一清二楚,是她的計謀太簡單,還是這個人太精明?

  看著她有些泄氣的表情,不知怎麼的,段允蓮心頭竟然一樂,「看來本王猜的八九不離十。」他如桃花花瓣般嫣紅的雙唇一彎,好心的大放送,「需要本王告訴你,她們姊妹將東西藏在哪里,好讓你領著喬宰相將那骯髒物翻出嗎?」

  他修長好看的手指往國師的方向指去,「本王也可以讓國師幫忙,令你即將進行的事情更有說服力,甚至讓國師半夜領著你爹親自來個人贓俱獲。」

  看著他那副得意的神情,她真恨不得張口咬死他,可他說的沒有錯,有國師這塊金字招牌在,便宜爹說什麼都會相信的。

  借國師之手,很可能能夠一口氣將秋家姊妹連同喬嬌嬌趕出府,比她自己小心計劃著每一步,最後可能只是讓爹對她們母女感到失望,所得到的效果來得更為立竿見影。

  一想到這里,她火速收拾好沮喪的心情,彷佛原地滿血復活,開始與熠王迂回,「請人辦事前總需要給對方一點甜頭,是吧。」她雙臂抱胸瞥他一眼,「對方自會看夠不夠甜,再決定是否同意。」

  段允蓮淺笑了下,「本王一向不會虧待替本王辦事之人!」他的眸光落在她依舊紅腫的一邊臉頰上,「本王今晚便會如你所願。」

  說完站起身去尋一旁的喬輝與國師。


  
【第八章】人贓俱獲抓下獄

  夜幕低垂,花香襲人。

  沐浴過後的喬歆慵懶地坐在窗邊矮榻上,一邊讓福娘替她撐干濕漉漉的青絲,一邊聞著隨著夜晚涼風吹拂而來那沁人心脾的花香,聽著水塘邊青蛙的鳴叫聲。

  「小姐這頭青絲生得真好,滑順烏黑,找不出一根分岔。」福娘滿意的贊嘆著。

  「女乃娘,我這不還年輕,發質當然好了,我要是三四十了,你看我發質還會好嗎?」喬歆拿過放在一旁桌幾上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搦著。

  「小姐不小了,可以開始準備說親了。」福娘有些感嘆的說著。

  喬歆連忙在胸前打一個大叉,「別,女乃娘,我還不想嫁人,何必年紀輕輕的就跳進墳墓把自己給埋了。」

  福娘皺起眉頭,「呸呸呸,小姐,大半夜的別胡說,小心招來一些……」食指在空中指了指。

  「女乃娘,你太迷信了,哪有那麼多的——」

  這個鬼字還沒說出口,喬歆的嘴便被福娘搗住,她嚴厲提醒,「小姐,即使您不相信,也不可以將那字隨意掛在嘴邊。」

  「我知道了,女乃娘你別緊張,我下回不說了。」

  「小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尤其是您曾經失去心跳,恩公好不容易才將您從鬼門關救回來,您更要相信這事,知道嗎!」福娘耳提面命。

  看福娘這架勢很有可能繼續叨念,喬歆連忙轉移話題,「女乃娘,桂圓上哪里去了,怎麼大半天不見她的人影?」

  「小姐請姜老雕刻的那些字已經刻好不少,他因為老伴突然生病,想問問小姐是否能夠憑著這些貨讓他先預支一些工錢。老奴讓桂圓先去點收驗貨,若是沒有問題,就將一部分工錢結給他。因為此事過于臨時,所以時間上有所拖延。」

  「那些字已經刻好了?」聽到這消息,喬歆眼楮亮了起來,「太好了,這樣我們的印刷廠就可以早日步上軌道!」

  「小姐,您確定那些印章湊起來可以印成一本書?」福娘有些憂心地看著她,謹慎地問著。

  那些字刻起來要花費不少銀子,為了這事,小姐把這些年存下來的體己還有老爺給的銀子都花了,若是無法成功,那些錢就都浪費了。

  一想到這里,她的心抽抽地疼。

  「安啦,女乃娘,只要按著我給的尺寸雕刻,我們的印刷廠絕對可以做起來。」喬歆起身拍拍福娘的肩膀安撫她。

  「希望夫人在天之靈能夠保佑小姐心想事成。」福娘看著她那張與白無瑕愈來愈相像的柔美臉龐,吁了口氣,「還好我們回京路上遇到了恩公,若不是他救了小姐一命……啊!」

  突然叫道︰「小姐,您今天還未給恩公上香吧!」

  喬歆回想著,「好像還沒,今天被那些人氣得都給忘了。」

  「小姐,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以忘,若不是恩公,小姐這條命就沒有了。」福娘眉頭微皺叨念著。

  「女乃娘,你好像忘了那位恩公佔了我的便宜。」喬歆眉頭也跟著微蹙。

    

  乍聽,福娘連忙搗住她的嘴,小聲在她耳邊提醒,「小姐,事關您的名節,老奴不是跟您說過了,恩公用嘴渡氣給您這事對任何人都千萬不能提,就算是桂圓也不能,您怎麼又提起!」

  喬歆拿下她的手,舉手做發誓狀。「我一時忘了,現在保證不再提起。」

  「記住了,小姐,這事要爛在肚子里,您是宰相千金,滿京城的王公貴族搶著想娶您,可不能被任何一點污點破壞名節。」福娘再次耳提面命一番。

  喬歆有些無奈,拜托,不過是人工呼吸,又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無奈她穿越到了對女人名節很重視的古國,也只能入境隨俗。

  為了安撫福娘,她用力點頭。

  福娘催促道︰「小姐,快,趁現在趕緊去跟恩公上炷香,免得等等桂圓回來、您一忙又忘了。」

  她拉著喬歆往安放著長生牌位的小偏廳前去。

  在福娘的盯視下,喬歆非常誠懇地向長生牌位磕了三個頭後上香。

  她跟福娘才撩開晃蕩的珠簾走出小偏廳,桂圓就捧著一個大木箱興匆匆的進屋,「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桂圓,不就是姜老來交貨,這有什麼好開心的,等我的印刷廠開起來再來開心也來得及。」

  桂圓將大木箱放到一旁的矮榻上,激動的說著,「不是啊,小姐,是比這事更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什麼事情?」

  「小姐您猜!」

  「桂圓你膽子大了,競敢吊小姐胃口!」福娘聽到不由得開口低叱。

  桂圓瑟縮了下,「桂圓知道錯了。」

  「女乃娘,桂圓性子較為跳月兌你又不是不曉得,肯定是撞見了什麼大快人心的事情才會如此興奮,你別教訓她了。」

  「是的小姐。」福娘點了下頭,食指用力戳了下桂圓的頭,「小姐就疼你,還不快說是什麼事情。」

  「是。」桂圓馬上從一臉委屈恢復成陽光燦爛的模樣,「小姐,您知道嗎,剛剛奴婢回來的路上,看到老爺神色匆忙的往表小姐她們的院子前去。」

  「我爹?」

  桂圓用力點著頭,「是的,奴婢偷偷跟過去瞧了一眼,結果……」說到這里,她樂得嘴咧得大大的,「老爺當場抓到兩位表小姐正對著寫著小姐跟少爺八字的草人扎針,臉色可難看了!老爺還搜出好多符咒、法器這類物品。」

  「平時不是都在子時施法,怎麼今天才亥時初就開始?」

  「這奴婢就不清楚了,兩位表小姐今日這麼沉不住氣,這不正好,我們就不用等到子時再抓人。」桂圓搖頭,像是又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對了,老爺當下馬上派人前去國師府,請國師大人過府一趟。」

  喬歆點頭,看來這中間少不了熠王殿下的手筆,只是他究竟是用何種方法讓秋家兩姊妹入坑的?

  「現在表小姐跟姑女乃女乃的院子鬧哄哄的。」桂圓有些幸災樂禍地說著,「最好是將表小姐母女三人趕出府去。」

  福娘臉色沉凝,不認同的搖著頭,「恐怕沒那麼簡單,只要老夫人出面,姑女乃女乃恐怕還是能留在府里。」老爺面對任何事情都很果決,唯獨遇上老夫人的事情,氣勢瞬間就蕎了。

  「女乃娘,有國師耶,由他出面,面子難道不夠大?」喬歆問道。

  「老夫人把姑女乃女乃當成心頭肉,那胡攪蠻纏的性子小姐不了解,老奴是非常清楚的,這事恐怕不會如小姐的願。」福娘面有難色的看著喬歆。

  喬歆輕蔑的笑了聲,「女乃娘,熠王親口承諾過要給我一點甜頭吃的,若是這個甜頭甜不到我心頭,想拜托我的事情,我可是不會答應的,所以這事他一定會極力辦好。據我所知熠王可不是一個好打發的主,即便是老夫人這個渾不吝也該畏懼三分,所以我們靜待佳音吧。」她一點也不擔心事情的後續發展,逕自掀開大木箱,自里頭拿出刻好的字瞧著。

  看到小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福娘也就不再杞人憂天了,老夫人再怎麼無理取鬧也不敢得罪皇家。

  她走到喬歆身邊,自木箱里拿出其中幾顆木刻字,眯著眼楮瞧著,「小姐,這字怎麼不太一樣,似乎是反的,這能用?」

  「印到紙張上字就成正面了,這叫活字印刷,一個字一個字拼湊印書,還有另一種方法,就是將整頁文章全部雕在一個板模上,稱做雕版印刷。活字印刷比雕版印刷來得方便,只需挑出文章里所需的字即可,能節省重復雕刻的時間,更不需要大量空間來存放板模。一般市面上學子所讀的書籍或是名著,因為內容是固定的,用雕版印刷會比較方便,字體損耗也會較小,但我們是雜志社,每一期出版的刊物內容不同,適合用這活版印刷。」

  雖然喬歆已經盡量解說得簡單一些,另外兩人還是有些迷茫不解。

  福娘不解的問道︰「可是小姐,要印成一篇文章需要不少字,怎麼從這一整箱木刻字中找出?」

  「要按聲韻分類放在木格中,外面加以注記以便檢索。」

  「就像小姐的首飾,耳環歸耳環,蠲子歸蠲子,必須分類好。」福娘理解的點頭。「那這不就要刻不少字?」

  「少說也要上萬字吧,一個字最少要刻個十個,常用的字就更多了。」

  「那豈不是要不少銀子!」一聽到上萬字,福娘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女乃娘,放心吧,會回本的,甚至會賺得盆滿缽滿的。」印刷在古代可是獨門生意,尤其是成本比抄寫低太多,她相信一推出肯定會吸引無數人。

  忽地,窗邊傳來一陣鼓掌聲音,主僕三人頓時嚇了一跳,不約而同朝那看去。

  只見段允蓮斜倚在窗框邊,嘴角扯著若有似無的笑,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手。

  「熠王!」三人異口同聲驚呼,接著連忙屈膝見禮,「見過熠王殿下。」

  「都起身吧。」段允蓮擺了下手後,繞過回廊,大剌剌的自外面進入屋內。

  喬歆秀眉微蹙,不解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王爺,「不知熠王殿下深夜到訪有何要事?」

  「這是你的待客之道」他越過她,逕自走到窗邊的矮榻邊。

  她連忙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趕緊準備茶點,「桂圓,趕緊去泡茶,女乃娘去把收在櫃子里的點心拿來。」

  桂圓火速收拾好受驚嚇的心神,一溜煙跑得沒影。

  孤男寡女怎麼可以共處一室,即使對方是王爺也不行,福娘說什麼也不願意離去。喬歆看出福娘的顧慮與擔憂,連忙安撫,「放心吧,熠王爺這麼晚還過來,肯定是為了表姊那事。」

  想著點心就放在後邊的小房間中,來回耽擱不了太多時間,福娘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段允蓮逕自自箱子里取出幾個木刻字瞧著,「這就是你說的活字印刷?」

  「想來熠王殿下站在窗邊不少時間。」

  他語帶調侃,「久到夠一字不漏聽完你那丫鬟的稟告、你對本王的了解,還有你對印刷術的解說。」

  「熠王殿下躲在一旁聽壁腳,甚至深夜擅闖姑娘家的閨房,傳出去恐怕對您的名聲不太好吧。」

  「本王擅闖姑娘家的閨房也不是第一次,早已沒有名聲可言。」他涼涼的揶揄。

  她像是嘴中猛然被塞了一顆雞蛋,瞬間說不出話。

  「這東西怎麼收藏?相信並不像你所說的這般簡單,本王看到外面還有一車東西,似乎是架子跟木盒子,應該跟這些東西有關系,過來弄給本王看看。」他的眼眸透著幾絲驚喜。

  「熠王殿下,您還未回答小女子的問題。」

  「自然是陪著國師前來看熱鬧。」

  「所以?」

  「所以,那兩人準備關進刑部。」

  「嗔。」她輕哼了聲,似乎對于秋家姊妹的下場不感興趣,「事情才發生,熠王殿下就立馬出現,該不會是您跟國師兩人就在宰相府外蹲點吧?」

  「宰相的女兒果然冰雪聰明。」

  「虎父無犬女,我身為宰相的女兒,腦袋自然不會太差。」明知道他諷刺意味居多,她視若無睹,毫不客氣接受他的贊美。

  「不過喬姑娘猜錯了,本王跟國師並未在外蹲點,而是到國師府上等候。」見她眉頭微揮,他好心替她解除疑惑,「喬姑娘難道不知道,國師府與宰相府中間只隔一座國公府?」

  「國師不是應該住在那個八角樓里嘛。」她隨手往京城制高點八角樓的方向指去。

  「國師只在觀天象時會前往八角樓,其余時間皆在國師府。」

  「國師住哪里我沒興趣,我只想知道您知不知道老夫人胡攪蠻纏的功力?我爹肯定會被她逼得放過她們的,您的甜頭我可能無福嘗到。」

  一個三品誥命夫人跟個市井潑婦一樣,她還是第一次看見。

  想來便宜爹有這麼一個娘親,也很頭疼吧。

  值得慶幸的是柯氏只會在家里撒潑,到外頭還是會端著三品誥命夫人的架子,不給便宜爹丟臉。

  「邪術這事可大可小,不過若是被本王瞧見,自然不能善了,皇上可是非常痛恨邪術的。若是喬老夫人不想要三品韭申命夫人的頭餃了,就可以無視朝廷紀律,用孝道壓制你爹,盡管作死。」,

  「你打算用撤誥命威脅她?」

  「本王想做的事情絕不允許有人阻礙,一刀了結生命都是輕的,區區一個三品誥命算什麼,本王不過是給喬宰相一個面子。」

  她眼角抽了下,你厲害,有權有錢就是任性,亙古不變。

  桂圓端著放著茶盞的托盤,像只壁虎一樣貼著牆角一步一步慢慢地移進屋子,擔心自己聲音過大驚擾到段允蓮。

  喬歆眼尾掃到桂圓詭異的行為,道︰「桂圓,你什麼時候屬螃蟹了!」

  「小姐……奴婢這不是不敢打擾熠王殿下哮……」桂圓解釋著,戰戰兢兢的將茶盞放到段允蓮身旁的矮幾上,僵著嗓子道︰「熠王殿下請喝茶。」

  話一說完,馬上溜到喬歆身後,擔心段允蓮拿她這小丫頭開刀。她方才聽見熠王說什麼一刀了結生命都是輕的,可把她嚇死了。

  她哀怨的瞄了眼站在角落不做聲的福娘,還是福娘的差事好,像個隱形人一樣端著點心站在角落,都不會被發現。

  段允蓮掃了一眼飄著晏晏白煙的茶盞,逕白下達命令,「三日後巳時到聚珍閣來。」

  他是以前往廁間為借口,中途翻牆進她的院子,若是再不出現在喬輝面前,恐怕對方就要來尋人了。

  「你說去我就去?這甜頭我可還沒滿意。」她翻了個白眼。

  「若是你有法子同喬宰相解釋本王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本王不介意與你秉燭夜談,保證讓你對本王拋出的甜頭滿意。」

  「熠王請!」喬歆手臂一伸做出送客的動作,心下暗忖,呸,誰要跟你秉燭夜談!

  他狹長深邃的鳳眸微挑,掃了臉上因生氣而染了紅暈的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越過她筆直往屋外走去。

  跨出門檻時,他再度提醒,「記住,五日後巳時。」

  「不——」她拒絕的話還未說完,他整個人已經成了一團模糊的身影,讓她氣得牙癢癢的,對著夜色怒喊,「沒有滿意我是不會答應的!」

  自從兩個女兒被抓進大牢,喬嬌嬌就打不起一絲精神,一臉憔悴地半倚在床榻上唉聲嘆氣,不時拿帕子擦拭著眼淚。

  柯氏看著她那難過得連湯藥都喝不下去的模樣,可是心疼壞了,「嬌嬌啊,這湯藥你一定要喝,你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叫我這個娘親怎麼辦!」

  「娘啊,珍珍跟蘭蘭都是嬌滴滴的姑娘家,怎麼能夠關進大牢,大哥實在沒用,竟然懼怕沒有實權的熠王,虧他還是一國宰相!珍珍跟蘭蘭日後出來,肯定找不到好婆家了……」

  一想到這點,喬嬌嬌哭得更淒慘。

  「都是那該死的逆子,要不是他找國師來,被國師察覺,今天她們就不會遭這罪了。」

  柯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外孫女有做錯什麼,反而將所有過錯怪到兒子身上。

  「娘啊,您說現在該怎麼辦啊?珍珍跟蘭蘭可是我的命啊……」喬嬌嬌哭號。

  「你別急,我會想法子趕緊把她們救出來。」

  「出來後也找不到好婆家啊,我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毀了……」

  「唉,在京城她們是別想嫁到好人家了,只能嫁到外地,只要嫁妝多一點,再加上你哥宰相身分,不怕沒人搶著要。你放心好了,肯定還是能嫁到不錯的人家。」柯氏一臉心痛的安撫她。

  「可是一想到兩個女兒離我那麼遠,日後回個娘家都不容易,我就心疼……」一邊抹淚一邊哭訴的喬嬌嬌見到匆匆進屋的丫鬟,連忙激動問道︰「綠珠,是不是打聽到什麼了?」

  女兒做的那事一直十分隱密,為何會在國師跟熠王到來後就被發現?她可不相信國師神機妙算,擁有無形法力可以知道一切,肯定有人告密,因此一早便派綠珠出去隱密打聽,想不到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綠珠先向一旁的柯氏見禮,「綠珠見過老夫人。」這才來到喬嬌嬌的床榻邊,「奴婢沒有打聽到昨天那事是誰傳出去的,但是奴婢卻打聽到另一事。」

  「什麼事情?」喬嬌嬌見綠珠擔憂地看了柯氏一眼,「放心說吧。」

  「最近市面上很熱賣的風月雜志,想來您是知道的。」

  「當然知道。」她讓丫鬟每一期都去搶購,怎麼會不知道。

  「這風月雜志可能是大小姐私下偷偷創辦的。」

  「你說什麼,風月雜志是喬歆那賤丫頭創辦的!」柯氏母女倆異口同聲驚呼。

  柯氏馬上質問︰「這消息你是從何得知的?」

  「奴婢經過西側門,剛好看到一個老人推著推車進府,上頭載了好幾個箱子,便特意多看了幾眼。那老人跟門房阿忠說那一車東西都是大小姐訂的,是要用來印書的,還跟阿忠說大小姐有出息,現在市面上熱賣的風月雜志是小姐創辦的。阿忠不信,老人說是桂圓自己無意間說溜嘴,否則他也不知道。」

    

  喬嬌嬌跟柯氏互看著對方,喬嬌嬌忍不住開口,「娘,您說這事可是真的?」

  柯氏擺了擺手示意屋里的下人全出去,能進屋服侍的個個都是人精的,馬上魚貫而出,不敢多逗留片刻。

  看著門扇被掩上,柯氏沉思片刻,「無意間聽到的話才是最真的。」

  喬嬌嬌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拽著身上蓋的絲被,咬牙問著,「娘,您說那賤丫頭會不會將珍珍跟蘭蘭使用邪術這事報導出來?」

  柯氏眉頭緊皺,「她自小就在外祖家長大,她外祖又是剛正不阿的性子,不然你大哥也不會在書院被他教得不知變通,喬歆那性子八成像了她外祖,肯定會讓人寫出來同時大力宣傳!」

  喬嬌嬌聽母親這樣分析,臉色瞬間蒼白,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娘,那您說這可怎麼辦才好?若是被她宣揚出去,珍珍跟蘭蘭這輩子就真的無法嫁人了,這污點會一輩子跟著她們啊!」

  「不用急,讓人寫出來到雜志開賣少說也得幾天的時間,肯定有辦法。」

  雖然柯氏這麼安慰她,可是關心兩個寶貝女兒的喬嬌嬌哪里淡定得了,突然想到一計,「火,娘,一把火燒了不就成了,只要找到那雜志社的地點,一把火燒了,看那臭丫頭還拿什麼賣!」

  「你是說燒了雜志社?」柯氏臉色沉了沉,「可我們並不知道她那雜志社在哪里。」

  「娘,千扇門專門賣情報消息,只要出得起銀子就可以請他們打聽消息,我們不妨借此確定風月雜志社背後的東家還有雜志社地點,然後……」喬嬌嬌眼底閃過一抹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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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3 PM

【第九章】商談合作事宜

  「小姐,請喝茶!」

  喬歆坐在聚珍閣二樓雅間的窗邊,撐著一邊粉腮,看似興味盎然地瞅著下頭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可心底卻是快將那個約她前來卻遲遲未到的人給罵翻了。

  現在這是怎麼樣,耍她就是了!這都要午時了,人呢?

  「小姐,這茶好喝吧,香味都飄到奴婢鼻子前了。」桂圓用力的吸了一下空氣中隱隱飄散的茶香。

  「這叫香氣撲鼻,讓你多讀點書你不肯,瞧你書到用時方恨少,不知怎麼形容了吧。」她瞟了桂圓一眼,念了幾句。

  「小姐,您知道的啊,奴婢沒這腦子,書是讀不來的,能跟著小姐認識幾個大字就很開心,至于那些什麼詩詞歌賦、優雅句子就不用了,奴婢又不像小姐日後要嫁個身分地位高大上的,需要有那些才藝傍身。」桂圓咧著嘴為自己辯解。

  「你真是不長進。」喬歆沒好氣的說道。

  「唉唷,小姐,您不覺得這樣很掃興嗎,不如說些別的。」桂圓一臉興奮,「小姐,兩位表小姐被關進監牢的傳言已經在市集里傳開,現在傳得沸沸揚揚,奴婢聽到便在心底偷笑暗爽著。又想到當時兩位表小姐被官差押走,不斷聲嘶力竭的哀號哭求,完全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模樣,看了就很解氣。可惜您無法親眼見到,否則肯定會比奴婢更解氣。」

  每每想到那兩姊妹狼狽的模樣,還有姑女乃女乃氣急敗壞彷佛瘋了一樣,她就忍不住想大笑,真是解氣啊。

  「的確,要是能親眼見到暗害我跟瀟兒的壞人的下場,我一定會更解氣,不過光聽你生動的形容,我心底就很爽了,感覺出了一口惡氣︰心情都好了不少!」

  當時在熠王離去不久,她便派桂圓悄悄的前去查探,劇情的發展確實如熠王所說,因為他也在場,即使是身為宰相的爹也不能徇私,只能命官差來將她們抓走,擇日審辦。

  便宜爹如此大公無私,可把聽到風聲趕來的柯氏給氣壞,甚至用撞牆威脅便宜爹放人。

  就在便宜爹夾在逼死親娘的不孝罪名,跟大公無私之間掙扎時,熠王一句「想保兩個外孫女可以,拿你的三品誥命來換」,讓柯氏的臉色瞬間像是被塞了一坨牛糞一樣,張嘴也不是閉嘴也不是的,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桂圓躲在一群下人之中跟著看熱鬧,回來後一個畫面不落的表演給她看,那精準到位、維妙維肖的表情讓她笑到停不下來。

  要不是顧慮到正是大半夜,而且她幸災樂禍的消息若傳到松柏院會被柯氏借機修理,她才不會隱忍的捧月復悶笑,肯定放聲大笑一整晚。

  正因為滿意熠王送的甜頭,她才決定前來赴約,可萬萬沒想到,這人竟然放她鴿子,實在不可原諒!

  桂圓見她臉色微變,歪著頭關心詢問,「不過,小姐,兩位表小姐被關進監牢這事,老夫人已經嚴令所有下人不準往外傳,怎麼還有風聲傳出去,究竟是誰傳的?」

  「還能是誰,肯定是放我鴿子的那人!」喬歆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盞,沒好氣的說著,「想讓我幫他辦事情,這甜頭給得不足,我會答應嗎?他後面自然還要加碼,把那兩姊妹的名聲給搞臭,這樣我解氣了,自然會答應幫他翻譯。」

  桂圓一陣恍然,「原來如此,奴婢還想是誰這麼好心幫我們宣傳呢。不過,熠王爺約小姐前來,竟然到現在還未出現,實在太不該!」

  「我們走吧。」喬歆起身,「翻譯那些外文書籍會嚴重影響我的工作時間,可能影響雜志的出版和收入,若不是由他們兩位權貴出手整治喬嬌嬌母女比我自己動手來得效果好,我是不會同意幫忙的。現在對方既然爽約,就表示他已經不需要我的幫忙,這樣正合我意。」

  「小姐,您說的對,這樣最好,小姐可以省下很多麻煩。」桂圓用力點頭,匆匆在桌上放了一枚碎銀後,抬腳趕上已經邁開步子的喬歆。

  就在兩主僕快走到門邊時,半掩的門扇忽然被人推開,緊接著段允蓮的俊臉忽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喬姑娘,你這是要離去了?」

  「我的時間很寶貴,沒有那麼多可以浪費。」喬歆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奚落。

  「抱歉,本王來遲是本王不對,本王向你道歉。」

  「你的道歉我接受。」她睞了他一眼,看向身後的桂圓,「走了。」

  「喬姑娘不是接受了本王的道歉?」意思就是怎麼還要走?

  「本姑娘是接受了你的道歉,但接受不代表原諒。」她冷聲道。

  「不知道本王要怎麼做,喬姑娘才會原諒本王?」

  「本姑娘最討厭言而無信之人及遲到的人,不會給第二次機會。」她不屑的說著,「連自己的時間都無法掌控,還能成什麼大事?」

  「喬姑娘,本王來遲是有原因的。」

  「不管任何原因,遲到都是不對的,即使有事無法準時赴約,也應該先派人來說一聲,這是最基本的禮貌。熠王殿下可能早已習慣讓眾人等你,所以認為別人的時間不重要。」她雙手抱肘,跟個念辣小辣椒似的,沒好氣地指責他的不是,「可惜我並不是那些人的其中一個。」

  段允蓮知道她說的沒錯,他遲到又未派人前來告知,是自己理虧,因此並未反駁她,抱了抱拳再度表示歉意,「本王下回改進。」

  「機會稍縱即逝,沒有下回了。」她賞他一記大白眼,向前打算越過他離開。

  只是身形挺拔如松的段允蓮跟個木樁子一樣杵在門口,讓她根本無法過去。

  她嫌棄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借過,「熠王殿下,請你讓讓、別擋在門口,搶門神的工作。」

  門神?段允蓮眼尾一抽,這喬姑娘說起話來得理不饒人,若是以往,他也許早已經轉身走人,或是讓人將她拖下去好好教導她如何說話。

  可如今有求于她,即使對她那些大不敬的態度跟言語有些許不悅,還是得忍下。

  「本王手中有一批雕刻師,近五十人,還有一批適合當成材料的木材。」

  她腳下一頓,睜圓了眼,「你說什麼!」

  「你不是想開辦印刷廠印制雜志,卻缺乏刻字人手跟所需材料,本王手中正好有這樣的能手跟木材,京城外更有一處別莊適合你改建成印刷廠。」

  他說的這些都是她現在手上最急需的,喬歆頓時心動不已。

  「本王這幾日出城前去確定人數跟木材,又到別莊巡視一番,這就是本王今日來遲的原因。」

  即使滿心激動,她還是強硬的將表情收斂好,盡量不讓自己露出渴望這等破綻,讓段允蓮有機會從她的軟肋下手。

  「相信有這些雕刻工匠們的配合,你絕對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你的心願。」

  她的嘴角隱隱抽搐著,在心頭罵段允蓮是個心機鬼,拋出這麼大一個誘餌,這讓她如何抵擋。

  她頭猛的一甩,「熠王殿下打得真是一手好算盤,你以為這些誘餌就能夠讓我點頭?你所提的那些東西跟人力,我只需同我爹爹提,相信不下半日爹爹也能替我準備好,我又何必讓自己欠你一個人情。」

  他搖頭輕笑道︰「這並不是欠本王人情,而是本王的投資。」

  「投資!」

  「是的,本王想投資你的印刷廠,這些是本王想與你合作的誠意。」

  她秀眉微蹙盯著他看了小一會兒,「動機?」

  「書籍因為需要人工抄寫,價格一直居高不下,只要印刷術普及,書本價格自然會降低,就能夠造福更多想要讀書,卻因為買不起書本而不得不放棄或是中斷學業的學子。」

  喬歆心道︰想不到看起來放蕩不羈的熠王還胸懷大志,心系天下學子。

  看她那帶著探究跟驚詫的眼神,段允蓮便知道她心里所想,「本王沒有你想的那麼高尚,本王自然看到印刷術普及後帶來的商機。」

  「嗤,還真是矯情,明明就是為天下學子著想,還裝作一副都是為了銀子的樣子。」

  「不知道喬大姑娘有沒有興趣讓本王入股合資?」

  「讓你入股對本姑娘有什麼好處?有銀子我自己賺就可以,為何要分你?」

  「印刷廠一旦開始運作,其中的龐大利益肯定會引來不少人覬覦,有道是背靠大樹好乘涼,有本王這塊招牌做靠山,沒有人敢來分一杯羹。」

  「我爹那塊招牌也很大!」

  「宰相是朝堂中人,手中獨攬這麼大一塊餡餅,沒有分給其他同僚,你認為朝堂上那一窩蛇鼠會放過你爹,你爹這個宰相能夠當得安穩?」

  熠王分析的沒有錯,印刷廠一旦開始營運,肯定會帶來巨大利潤,屆時定會讓不少人眼紅想分一杯羹。

  想靠便宜爹,恐怕會害他先被人打落,而熠王是那種權力、地位無法撼動的皇室中人,除了皇帝外,有哪一座靠山有他穩?

  她眼珠子轉了轉,「不知道熠王想怎麼入股?」

  「本王有個想法,如今已經到了正午,不如喬姑娘與本王一塊用午膳,期間本王再將想法告知。」

  「你請客?」

  他嘴角輕勾,看著她自以為淡然,卻在無意間泄漏各種情緒的豐富表情,「自然。」

  她那張帶著江南風情的柔美臉蛋應該搭配一雙剪水秋瞳,實在與她現在那雙染著幾分算計滴溜溜轉著的眼珠子不搭,可他不得不承認,雖然違和但卻生動好看,就像是荷葉上滾動的晶瑩水珠,恬靜中帶著俏皮與活潑。

  她故作為難,最終點了下頭,「好吧,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分上,我就勉強同意你的邀約,順便聽聽你的想法。」這時間確實是餓了,就算合作條件談不攏,敲他一頓也是好的。

  喬歆毫不客氣的點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不到一刻鐘,佳肴便依序送進了雅間。

  前世就是吃貨的喬歆看到滿桌的美食,也沒有跟他客氣,所有貴女的偶像包袱瞬間被她丟到腦後,當著他的面大快朵頤。

  自小出生在皇家,出席過各種宴會,所見貴女們的用餐禮儀都完美得無懈可擊,段允蓮真的沒有見過哪一個貴女用餐像她這般豪爽。

  「怎麼,熠王殿下,你這表情是心疼我點了這一桌?」她給自己夾只蔥爆蝦,一邊撥著蝦子一邊問道。

  他搖頭,「自然不是,這麼一桌花不了太多銀子。」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剝蝦,而不是讓貼身丫鬟剝蝦的貴女。

  段允蓮視線轉向坐在門邊小桌上埋頭吃飯,而不服侍自家小姐用膳的桂圓。

  這丫鬟會如此大膽,說到底還是喬歆給的膽子,說什麼丫鬟也是人,憑什麼主人用膳,自己只能餓肚子站在一邊看,她有手有腳沒有殘廢,不需要丫鬟幫她夾菜。還自己夾了一大海碗飯菜給那丫援,讓她坐到一旁用膳,整個京城大概找不出另一對這樣的主僕。

  「別以為我沒有看到你眼底的鄙視。」喬歆將蝦子放進嘴里,並白他一眼。

  「本王並沒有任何鄙視的意思,只是對你們的相處方式略感詫異。」

  「桂圓也是人,我只是剛好命好,生為我爹的女兒,在我心里世人皆平等,並沒有誰比較高貴,況且桂圓在我小時候還救過我,我又怎麼可能將她當成下人一樣對待。

  「我八歲那年跟著表哥們出去看熱鬧,在街上看到對著賣糖葫蘆小販流口水的桂圓,順手將自己的葫蘆還有畫糖給她,桂圓跟我道謝後,我便離開了。

  「隨著看熱鬧的人潮愈來愈多,我跟表哥們被沖散,人口販子趁著表哥們不注意時將我擄走,被桂圓撞見,她機靈的暗中跟著人口販子到關押我的地方,趁著半夜爬上窗偷偷將我救出,為此桂圓還被人口販子砸傷了腦袋,正是在這之後桂圓才來到我身邊做丫鬟的。所以你說我對她的情感能跟其他人一樣嗎?我們兩人雖名為主僕,卻早已情同姊妹。」

  這些事情都是她從原主的記憶中讀取的,不然她也不知道這事情。

  「原來如此。」段允蓮夾過幾只蝦子放到面前的碟子中,也自己動手剝起蝦子。

  她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剝著蝦的模樣,眼底閃過一抹驚艷,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剝蝦剝得如此好看的人,動作優雅,像是在對待一件藝術品。

  坐在旁邊扒著飯的桂圓感動得眼淚瞬間涌出眼眶,咬著下唇,「小姐,沒想到您還記得當年的事情……奴婢好感動……」

  桂圓哭腔一出,瞬間將喬歆自對段允蓮的驚艷中拉回神,她皺了皺眉頭看向捧著碗泓然欲泣的桂圓,「不想被飯粒念到就把眼淚擦掉,要不就碗放下別吃了。」

  「小姐,奴婢只是太感動了,奴婢以為您早已經忘了。」桂圓一時間找不到自己的帕子,趕忙用袖子擦掉眼淚。

  「我沒忘。好了,收拾你豐富的感情,繼續用膳,不然就別吃了。」

  「我吃,我吃。」雖然小姐的伙食很好,不時會有各種美食或是老爺讓人送來的御賜珍饈,但是像這樣整整一桌的山珍海味,除了大日子外是不太可能出現的,能有機會一口氣將它嘗遍,她說什麼也不會放過。

  喬歆拿起筷子打算繼續享用美食時,眼前突然出現已經剝好殼,整齊排在盤子里的蝦子。

  她愣怔的看著那盤蝦子,「熠王殿下,這……」

  「吃吧,姑娘家自己動手剝蝦總是不好看。放心,本王的手是干淨的。」他若無其事的說道。

  欸……尊貴的熠王殿下竟然親自剝蝦給她吃,她該感動嗎?

  是的,她心里確實是有些小激動,活了兩輩子,除了前世的老爹外,還沒有男人剝蝦給她吃過。

  可她跟熠王是兩個不相干的人,吃他剝的蝦,這感覺很奇怪啊。

  就在喬歆內心猶豫掙扎時,雅間的門扇突然被推了開來,伴隨而來的是沐風數落的聲音——

  「允蓮,你太不夠意思了,上聚珍閣來竟然沒有找我,若不是我在外頭看到你的護衛飛鷹,還不知道你在聚珍閣……」話落的同時,沐風已經進到雅間,後頭未出的話卻像是被噎到一樣卡在喉間,「呃……允蓮,你……她……」


  段允蓮冷睞了表情僵硬的沐風一眼,端起前頭的雞湯呷了口,「既然來了,就坐下來一起用膳。」顯然並不想向他解釋為何自己跟喬歆會出現在這一起用餐。

  「喔。」沐風有些尷尬的抓了抓頭,坐到段允蓮身邊,禮貌性的朝喬歆頷首,「喬姑娘。」

  「沐少主。」她向他微點下顎。

  即使入座了也無法解除沐風疑惑,眼神不斷在兩人臉上游移。

  「你眼楮抽筋了?」段允蓮道。

  沐風差點自椅子上摔下,沒好氣對著他喊道︰「眼楮抽筋?你抽一個給我看,本少主活這麼多年還未見過。我只是好奇,你們兩人怎麼突然湊在一起了?」說到最後,一對濃眉還曖昧的挑了挑,「你們兩個是不是看對——」

  喬歆立馬截住他未說出口的話,「飯可以多吃,話不可以亂說,你想多了沐少主,我跟熠王殿下是在討論合作事宜。」

  方才用餐間熠王已經將他對印刷廠的想法,以及如何經營、布點等規劃同她說了一番,基本上她很贊同熠王的理念跟想法,也十分佩服他才從她這里得到片面消息,便迅速規劃出印刷帝國的藍圖,真不愧是做生意的料。

  「合作?翻譯那些外文書嗎?」沐風添了碗飯後拿起筷子毫不客氣的就往桌上的美食進攻,說話間已經有四五道菜下肚。

  「不是,是合作印刷廠。」熠王跟沐少主交情極好,他們打算合作開印刷廠的事情,沐少主遲早會知道,既然是藏不住的秘密,她索性說了。

  「印刷廠是什麼?」

  「這奴婢知道,我家小姐還未用完膳,就讓奴婢向沐少主解說吧,不要耽誤小姐吃飯。」

  「也行,你說。」他夾了塊糖醋魚片品嘗,點頭,忽地瞄到了喬歆面前那一盤蝦子,眼楮頓時一亮,「喬姑娘,你面前這一盤蝦子是擺來欣賞的?若是不想吃就給我吧,我最愛吃蝦子了!」

  「沐少主,不行,這可是熠王殿下親手為我家小姐剝的。」一旁的桂圓一聽連忙制止。

  「噗——」沐風剛喝進嘴里的那口湯瞬間噴了出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桂圓,驚呼,「你說什麼,那些蝦子是允蓮剝的!」

  看了看用力點頭的桂圓,他又震驚的看著段允蓮,「你竟然會幫人剝蝦……」

  「本王不是殘廢,不過是剝幾只蝦子,有必要如此震驚?」段允蓮面無表情的回應。

  「不是,允蓮啊,你貴為王爺,實在沒有必要為了幾本外文書或是生意如此委屈自己,剝蝦這工作是她的丫鬟該做的。」

  「沐少主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喬歆放下手中筷子蹙眉瞪他,「那些蝦子可不是我逼著熠王剝的。」

  「允蓮自己主動剝給你的!」沐風一臉見鬼的模樣。

  喬歆賞他一記白眼,不想理會大驚小怪的他,繼續品嘗佳肴,甚至當著他的面將段允蓮剝的蝦子吃下。

  「欸欸欸,你、你別吃啊,你好歹留一兩尾給我吃,我跟允蓮在一起這麼久,還從未吃過他親手剝的蝦啊!」沐風像個爭風吃醋的女人一樣哇哇大叫。

  「誰理你。」她故意將所有蝦子一口氣吃進嘴里。

  沐風整張臉垮下,委屈的看向一臉淡漠,好像這事與他無關的段允蓮,「允蓮,你實在太傷我的心……你看看她,竟然一只蝦子也不肯留給我。」

  段允蓮嘴角扯了下,「你一個大男人,為了幾只蝦子變得跟個八婆似的,不丟臉?」

  「不是蝦子的問題,而是那蝦子是你親手剝的,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還沒吃過你剝的蝦,這才是重點。」

  「你是姑娘家?」

  「當然不是,我怎麼會是姑娘。」

  「既然不是就自己剝,若是不想吃就滾出去。」

  「我自己剝就是了,我可還沒吃飽。」沐風委屈的瞅著他,用力地將自己滿腔的不服給吞下月復,忿忿的夾了只蝦子自己剝著殼。

  他都還沒搞清楚他們兩人要合作的項目,怎麼可以離開。

  「只是,允蓮,你說要跟喬姑娘合作印刷廠,這是什麼項目?」

  「印書。」段允蓮簡單答道。

  「印書?」沐風放下手中碗筷,眼楮轉了轉,「你是說像印章一樣將一本書印出?」兩人不約而同點頭。

  「用印章印出書,這得刻多少印章,一整個屋子也裝不下,又如何找出所需要的字?」沐風只覺得他們在講天方夜譚。

  「確實會用到不少類似印章的木刻字,喬姑娘有一套分類、排版的法子,無須擔心。」段允蓮道︰「只要這套印刷術上市,印刷量足夠便可以大大降低書本價格,嘉惠于所有想讀書的學子跟百姓。」

  沐風眼楮一亮,興奮的說著,「若真如你們所說,只要印刷廠開辦,印刷術便可以取代抄書人力,大大降低成本,即使售價降低,利潤也肯定是豐富的。」心底的算盤打得劈啪響。

  「不拿全國,就京城而言,即使一本只有五文錢的利潤也是很嚇人的。」段允蓮微點下頷。

  「我,我,我也要入股!」沐風興奮的指著自己,這麼好的發財機會他怎麼可以放掉,這也是證明他眼光的時候,說什麼也要把握。

  「我跟你不熟,抱歉,沒你的份。」喬歆一口回絕。

  「所以你跟熠王很熟?」沐風眯起眼楮眼神曖昧的在兩人身上游移,像是在說「你們兩人是何時有奸情的,怎麼我都不知道」。

  「沐少主,請收起你那亂七八糟的想法,本姑娘只是想找一棵大樹倚靠,我跟熠王殿下是互利互惠的合作關系。」她冷瞪他一眼。

  「我也是一棵強而有力的大樹啊,你靠我絕對不會吃虧的。」沐風用力拍著胸脯。

  「熠王殿下,你的死黨挖你的牆角,你不表示一下?」

  段允蓮抄過一旁的瓷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條斯理呷了一口,「沐風是沐家少主,沐家商團擁有多條遍及全國的商道跟商團,跟他合作能夠更快的將書本運送到全國。本王的生意著重于邊疆及海外地區,若是想快速賺到銀子,讓沐風入股是最方便的一個法子。」

  「讓他入股?他用什麼入股?若是銀子,我相信你的身家不比他少。」

  「沐風手中有不少商鋪,賺了不少身家,那些銀子無處花,大部分都用來買地跟鋪子、莊園。」段允蓮眼尾朝沐風掃去,輕易的將沐風的底給賣了,「除了那個官館館是他私下的產業之一,他還經營不少見不得光卻很賺錢的產業,例如酒家、賭場。」

  她眉尾挑起,朝沐風眨了眨眼,揶揄,「沐少主,看不出來啊,你家老祖宗知道你這個被寄予厚望的少主,私下做黑干八大嗎?」

  「什麼叫八大?」

  「就是舞廳、酒家、特種茶室……」她數著手指說著,只是愈說他們的眉頭愈皺,一臉不解,她索性將未說出的解釋吞下,擺擺手,「算了,說了你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聲色場所,像青樓、酒家這一類。」

  沐風對此頗為意外,江南人說的話與想法跟他們京城人有差這麼多嗎?怎麼他常常聽不懂她說的?

  「我手底下有什麼產業不重要,喬姑娘到底要如何才能同意讓我入股?」

  喬歆放下手中碗筷,拿出繡帕擦了擦嘴,「沐少主能夠帶多少資源入股,這才是重點。」

  帶資源入股又是什麼東西?若他沒有猜錯,就是問他可以拿什麼有利的條件入股印刷廠。

  「開印刷廠印書,這書總要有地方賣是吧,京城東興大街我就有三間鋪子,是我私下購入的,跟沐家沒有關系。」沐風斂下吊兒郎當的表情,認真地告知,「其中最大一間鋪子就位在東興大街與甲五路的路口。」

  她眼尾抽了下,那一帶可是京城最繁華的地段之一,隨隨便便一間小店鋪十萬兩都買不到,沐風竟然擁有三間,做黑的果然賺。

  「我帶店鋪入股如何?」沐風拋出誘餌。「京城鋪子不收租,印出來的書籍若是需要沐家商團順道運送,運費可以便宜三成,若是自己運送,借沐家開闢的商道過只需繳一半的路權費,這是我身為少主可以作主的最大權力,如何?」

  「條件是滿吸引人的,但還是要看過才知道你那店鋪合不合適。」光過路費半價就很值得了,但喬歆還是要吊一下他的胃口。

  「那三間鋪子都不滿意也無所謂,我娘閑來沒事喜歡買宅子鋪子,手上也有好幾間,屆時我都帶你去看看,挑一間你最滿意的。」

  喬歆嘴角劇烈的抽著,果然自古以來有錢人就愛投資房地產,那是致富的最快捷徑!

  「看過再說吧。」

  沐風果斷拒絕,「不成,要看商鋪沒問題,但我們必須先談好合作入股。」

  「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分上,我同意今天先談好合作條件。這印刷術是我研究出來的,我算是技術入股,沒有我這印刷廠無法成立,因此這股份我要佔五成。」

  「你也太狠,竟然要五成!」沐風嚷了聲。

  「你四成,剩余六成,我跟沐風一人兩成。」一直沒有意見的段允蓮冷冷提出要求。

  「熠王,你的算數不行嘖。」喬歆奚落他,「我只佔四成股,我不同意。」

  「本王沒有算錯,還有兩成股是要送給皇上。」

  「你說什麼,皇上!」她頓時瞪大眼驚呼。

  「皇上才是最大的靠山,有他坐鎮,不管任何人都不敢打印刷廠主意。」他不疾不徐同她分析,「一旦印刷廠開始運作,很快便會引起朝中權貴的注意,進一步想分一杯羹。當他們知道他們無利可圖,便會用各種名目上書,甚至提議皇上將印刷廠收歸國有。

  「印刷術是一大惠民創舉,皇上絕對會考慮這提議,與其日後被征收,只能拿到少得可憐的補償,不如直接送給皇上兩成股份,將皇上拉進來,這樣誰還敢打印刷廠的主意?」

  「你分析的沒有錯,只是平白送皇帝二成,我……」她捧胸一臉痛苦,「我心痛啊,無法呼吸。」

  「皇上不會平白拿你這兩成的。」

  「你意思是說,皇上會送來價值兩成股份的賞賜嗎?」若是這樣她心就沒有那麼痛了。

  「依本少主對皇上的理解,他會封你一個誥命抬抬身分。」

  「誥命?」

  段允蓮點頭。

  喬歆突然像見鬼一樣看著段允蓮,口無遮攔的喊道︰「誰要那種中看不中用的誥命!」

  「中看不中用?喂,喬姑娘,這誥命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到的,有誥命加身就像在身上鍍了一層金粉,就算只是空有虛名,但拿來唬人跟比身分可是很好用的。」沐風用著一臉「你這不懂行情的土包子」的眼神瞅著她。

  「沒有實質利益,對我來說就是無用,我需要比什麼身分,我老爹是宰相,我全身已經鍍了一層厚厚金粉,出去隨便比也能唬死一堆人,有需要再加一層嗎?我只想當個低調賺錢的美女。」

  身分地位當然是好東西,但便宜爹是宰相,她的起點已經比別人高很多,實在不需要再有皇帝的加持,讓她更加惹人怨妒,她只想安靜的當個小富婆。

  誥命一加身,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她還怎麼悄悄地賺錢!

  沐風大笑,「喬姑娘,從開賣風月雜志開始,你就注定不能當一個低調賺錢的美女。」

  而後他提醒,「還有,在我們這階層,低調的姑娘是找不到好婆家的,到了說親年紀的姑娘們會想竟辦法出現在眾人眼前,吸引大眾目光。」

  她手一揮,「嫁人不在我的生活規劃里。」

  開什麼玩笑,她才剛穿越過來就讓她嫁人,還是盲婚啞嫁,不是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不如干脆讓她直接再死一次。

  聽她這麼說,段允蓮的眉頭幾不可見的微蹙,眼眸微斂瞥了她一眼,「你不想嫁人?」

  不知怎麼的,聽到她不想嫁人,他心底怎麼突然生出波瀾,這才突然莫名月兌口而出。

  「這時代的都是為了雙方家族利益而聯姻,並不是因為雙方有感情。我不想嫁給一個不喜歡的男人,所以嫁人不在我的考慮範圍。」

  「你爹是宰相,怎麼可能允許你不嫁人,有不少人等著跟宰相結為親家。」沐風道。

  「我早跟我爹說過,除非他能夠找到一個像他愛我娘一樣愛我的男人,否則不要想隨便把我嫁出去,若是他敢替我說親,我就死給他看。我爹非常疼我,又愛死了我那死去的娘親,怎麼可能敢冒著失去我的風險,當然連忙點頭,同意婚姻讓我自己作主,不管是誰,只要我喜歡,他都不反對。」

  「所以會讓你點頭願意嫁的男人,就是你所欣賞、愛慕的男人?」段允蓮像是在確定什麼似的,語氣有些慎重。

  「自然!」她用力點頭。

  一旁的桂圓已經聽不下去,拉了下她的衣袖制止她繼績說下去,搞著嘴壓低嗓音焦急地提醒她,「小姐,沒有姑娘家會在男人面前討論自己的終身大事,日後怕會沒有好人家敢上門跟您提親。」

  「嗔,這樣正好,讓他們去傳,我省得麻煩。」

  聞言,桂圓簡直要暈倒。

  段允蓮咳了下,「喬姑娘,我們並沒有在背後道人長短,甚至是傳播流言的雅興。」

  「那真是太可惜了。」

  她那毫無誠意的可惜表情逗樂了段允蓮,他的心情不自覺跟著變好。

  「好了,言歸正傳,本王的提議,喬姑娘你的意下如何?」

  「你是說分兩成股份給皇帝?」見他微點下顎,她表情有些糾結,嘆了口氣,「不想答應也不成啊,你分析的沒錯,分兩成股份給皇帝,總比日後一道聖旨充公好。」

  「那就這麼決定了,合約我會讓人擬訂,今晚就送過去給你。」

  「成。」

  沐風笑道︰「打鐵趁熱,等等我們就去挑鋪子,如何?」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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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3 PM

【第十章】祝融之災

  沐風手中的三間鋪子目前都有人承租,慶幸的是租約都是這幾個月就到期,等到印刷廠可以開工,鋪子也差不多可以收回,一切運作上都能夠完美餃接。

  逛完第二間鋪子,一行人離開後討論著。

    

  「喬姑娘,看你這表情,似乎對這地點不是很滿意。」

  「不是不滿意,而是相當滿意,只是這個鋪子有兩層樓,只賣書籍太可惜,我想再賣點別的。」

  「賣點別的?你想賣什麼東西?可別跟我說文房四寶,我不想跟不染閣打對台。」沐風抽出腰間折扇,一邊據著一邊朝段允蓮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說著。

  「說到不染閣,這是你們誰的產業?」她眸光在兩人身上游移,狐疑地問著,「出淤泥而不染指的是蓮花,該不會是熠王殿下的吧?」

  沐風又啪啪啪的用力據了幾下扇子,「算你有眼光。」

  「無礙,京城書齋數十家,不缺本王一家不染閣。本王開設不染閣的目的是想找到會翻譯書籍的人,如今已經找到。」

  她朝段允蓮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放心、我想賣的不是文房四寶,而是特殊紙張。」

  「還說不是文房四寶!」沐風吐槽。

  「她說了是特殊紙張,應該不是讀書用紙。」

  「喝,還是熠王聰明。」她朝他豎起大拇指,「我想賣草紙。」

  「草紙?這是什麼東西?」兩人瞬間皺起眉頭。

  「一種很薄很薄的紙張,可以用來代替……」她瞄了周圍一眼後搗著嘴小聲說著,「如廁後的擦拭工具。」

  兩人臉色頓時變得很奇妙,耳根甚至染上一些紅暈,真不知道白山長這些年是怎麼教導喬姑娘的,一個姑娘家竟然在大街上跟他們兩個大男人說那用來擦拭污穢之物的東西。

  但這份尷尬轉瞬即逝,段允蓮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光芒,以難以置信的口吻詢問,「你會造紙?還會造比當今世面上更薄的紙張!」

  她聳了聳肩,「造紙並不難,而要比現在市面上用的紙更薄,要是我的記憶沒有錯,應該是可以。」

  她這輕松的模樣讓沐風震驚了,「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可知到現今紙張為何這麼貴?因為造紙技術掌握在高、林兩家手中,這技術是不外傳的,你怎麼會?」

  「拜托,造紙有什麼難的,我十一歲就會了,連如何做鈔票我都有涉獵,更不用說做出防偽線。」

  前世十一歲時父母親送她去參加造紙夏令營,從那時候她就喜歡上造紙這門藝術,每年都會去參加造紙研習班,她還有講師執照呢。

  平時在家她會做點特別的紙張,尤其是過年,她都是用自己做的紙張寫賀卡跟春聯,親朋好友的好評不斷,她都想開班授課了。

  「鈔票?你說的是銀票?你有辦法做出銀票專門用的特別紙張,還有辦法讓它不被仿冒!」段允蓮驚喜的睜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會啊……」不難兩字才要說出口,街頭那邊一名穿著藍色短打的男子正拔腳狂奔著,瞬間吸引她的目光,她驚呼,「阿森!」

  阿森聽到有人叫他,目光火速朝她的方向看來,一見到她,如釋重負,眼淚噴了出來,大喊,「小姐,不好了,雜志社起火了!我到宰相府找您,他們說您跟熠王殿下有約……」

  阿森後面說的喬歆根本沒有聽到,她只聽到前面那幾個字,臉色刷白,驚呼,「你說什麼,雜志社起火!」

  這話才剛吼完而已,喬歆已經提著裙襦往雜志社的方向跑了。

  段允蓮跟沐風互看了一眼,大步流星跟上。

  桂圓也不敢逗留,扶著幾乎已經喘不過氣來的阿森追上去。

  當喬歆趕到雜志社前時,看到的是到處一片漆黑的斷垣殘壁,地面上滿是濕淋淋的水澧,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燒焦味。

  請來裝訂雜志的工人們全身烏漆抹黑,一個個狼狽不堪,正或跪或坐,神情茫然的看著這一片焦土。

  其中一名工人看她到來,哭著跪在她面前,拼命的磕頭謝罪,「小姐,是我們不好,我們疏忽,這……小姐,是我們不注意才讓雜志社燒起來……」

  其他工人跟著跪下請罪。

  「這是怎麼燒起來的?我不是交代你們用火一定要特別注意!」看著火災現場,喬歆心頭頓時一片紊亂,甚至有些六神無主。

  「小姐,您交代的我們一直都很注意,除了照明的火燭外,其他地方並沒有火,連灶頭都沒有。可是不知怎麼的,後面堆放紙張的倉庫突然起火,我們發現後提著水要去救火,可後頭已經陷入一片火海……」有人一邊用袖子抹著淚,一邊回憶當時情景。

  這時沐風跟桂圓、阿森到了,他們四下打量一番,臉色難看無比。

  桂圓咬了咬下嘴唇,瞬間放聲大哭,「小姐,雜志社怎麼……昨天我們看到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看著桂圓哭號的模樣,喬歆心情更是紊亂煩躁,卻不能發脾氣,只能壓抑著浮動的怒氣安撫她,「別哭了,桂圓,你該慶幸沒有人受傷,只有屋子燒了。還好這把火只有燒掉我們的宅子,要是連隔壁的宅子都燒了,那才真的要哭死。」

  「桂圓,你家小姐說的沒錯,別哭了。」沐風左右張望了下,說道︰「我去火場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就在他正要踏進那片還滾燙的廢墟時,一抹挺拔身影自里頭走了出來。

  「允蓮,你什麼時候進到火場的?難怪我到達時沒見到你的人。」沐風瞪大眼看著自還冒著滾滾白煙的火場里出現的身影。

  「後頭倉庫有幾處角落被人潑了火油,地上還有幾根燒焦的火把,顯然是人為蓄意縱火。」段允蓮像是沒有聽到沐風的問話,神情冷冽地走到喬歆面前。

  她驚駭的看著他,「蓄意縱火!」

  「後面巷子外也有幾處火油的痕跡,對方應該是趁著中午眾人去用膳,巷道內較少人走動時下手。」他直指著燒毀圍牆後方的那條巷子,「你最近有為了利益跟人起沖突?」

  她心情低落的搖頭,「沒有,我這雜志社辦得很隱密,這些工人都有簽約不得外傳,除了他們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地點,也沒有人知道幕後東家是我。」

  「你找的抄寫的人呢?有拖欠他們的工錢嗎?」段允蓮望著她那張頓時失去光彩的臉蛋,心情也跟著變得不悅。

  「沒有,那些人根本不知道雜志社所在地,我都是派人上門去收抄寫好的稿件,直接付清銀子,從不拖欠工資。」

  「既然不是生意上的紛爭,那可能是你的私人恩怨,你最近可有跟誰起爭執?」

  「我剛從江南來到京城,除了你們之外,就沒有認識半個人,如何起爭執?除非是你挾怨報復。」

  「本王的報復不是任何人承受得起。」言下之意就是眼前這場火災太小兒科,不是他的風格,簡直太污辱他。

  「喔。」她不相信的瞥他一眼。

  「就是,喬姑娘,你太小看允蓮了!」沐風附和。

  「本王會讓人將整個宰相府給燒了,而不是只區區燒這麼一間小宅子。」

  她瞪圓了眼,比贊,「好,你厲害。你若真的要報復,的確不是任何人承受得起的。」

  他勾了勾嘴角,似乎在說「知道就好」。

  被他這麼一自誇,方才低落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理出頭緒,想想放火燒雜志社的人究竟是誰,這樣日後她才能防範未然。

  只是她真的毫無頭緒啊!

  「我跟人沒有結怨也沒有爭執,真要說看誰不順,那就只有老太太跟喬嬌嬌母女,只是這些後宅女人應該不知道雜志社是我的啊。」想到這里,她陷入糾結。

  段允蓮對著虛空喊了聲,「飛鷹!」

  倏地,一抹黑影不知道從哪邊竄出,出現在她身邊。

  喬歆嚇了一大跳,「啊!」

  「見過主子,不知主子有何吩咐?」飛鷹無視喬歆,抱拳向段允蓮見禮。

  段允蓮手指彈了下,「去千扇門查一下還有誰上門買風月雜志社的消息,馬上回覆。」

  「是!」話落飛鷹身形一閃,消失在眾人面前。

  「呃……他不是上回傳話的那個人?啊,消失了……」她愕然指著像閃電一樣消失的飛鷹。

  「飛鷹是本王手下的護衛。」

  「他好厲害啊,想不到我還能看到傳說中的輕功!」她眼底冒出許多小星星,心頭更是激動,因雜志社被燒毀而生出的傷感被帶走了些許。

  她看飛鷹的崇拜眼神讓段允蓮心底莫名地冒出一抹不爽,面上不顯,語氣淡然的回應她,「是輕功沒有錯,但不是傳說中的,本王手下的護衛都會輕功。」

  「那你會嗎?」

  她眼底浮現的質疑讓他氣不打一處來,實在不想再理會她,沒好氣的道︰「你以為本王是靠什麼活到現在?真的只靠人保護,本王早已經死幾百次。」

  「欸,我是好奇咩,你火氣別這麼大啊,該生氣的人是我吧,我的心血可是被燒了呢。」心好痛啊,簡直是拿一把刀在她心窩上挖。

  「既然雜志社燒了,開設印刷廠的日程必須提前,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我現在思緒還一片紊亂。」她搖頭。

  「既然如此,在印刷廠正式運作之前,所有事務暫時由本王來統籌,你認為如何?」他突然提議,詢問她的意見。

  「交給你?這怎麼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記住我們三人現在是合作關系,印刷廠愈早動工對我們愈是有利,想來你也希望銀子能夠早日入袋,以彌補這場火災損失。」

  她點了點頭,「那我就不跟你客氣,印刷廠這一事就麻煩你了。」

  段允蓮說的沒錯,印刷廠運作日程必須提前,不然損失太大了。

  別看雜志社小歸小,她可是投入了大把銀子,不趕緊從他處賺進銀子怎麼可以。

  「既然這樣就說定了。時間不早了,本王先送你回去,今晚你早一點休息。」他抬頭看了下天色。

  「我不能這樣就走,這場火燒成這樣,我必須留下來善後。」

  「善後事宜交給沐風,他很有經驗。」他對一旁正在跟雜志社工人詢問失火經過的沐風喊道︰「沐風,我先送喬姑娘回去,你留下來替她善後。」

  「沒問題,交給我。」沐風毫不推托,一口氣便接下工作。

  喬歆知道讓段允蓮送自己回去,被看到肯定會引來一陣騷動跟流言,但這一場火災讓她整個人元氣盡失,再也沒有多余的精神跟體力拒絕,沉沉點了點頭,「那就有勞了。」

  她溫順的同意讓他有些意外,沒料到她會答應,這讓他心情好了不少。

  他領著她往停在巷口的那輛烏木馬車走去,那是他方才安排好的,並道︰「過幾天休沐,那時你若是有空,我去接你到郊外看看能夠用來做印刷廠的莊子,我會將所有工匠招集到莊子,讓你檢視他們的雕刻手藝,可用的便先著手進行刻字,你看如何?」

  今日書院那邊他請了另一人代課才有空,接下來就要等休沐了。

  「好!」

  感覺才一眨眼的工夫,她剛開始思索著下一步,他就有條不紊的將事情安排好,根本不需要她動任何腦筋,這種有人打下手替她安排好一切的感覺還真不錯。

  喬歆嘴角突然逸出一抹輕笑,引起他的好奇,「笑什麼?」

  「沒什麼,就……」她頓了下,笑著說︰「有人幫我動腦,規劃好後續事宜,完全不需要我費心神,感覺很不錯。」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你只需要將想法告知我,無須再傷神。」他眨了下眼,很順口的說道。

  「好,就交給你了。」

  殊不知,日後喬歆真的再未因為任何事情煩惱過,只要動動手指跟小嘴,便有個寵妻狂人替她將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

  而喬歆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後半生全交給了段允蓮。

  臨走前段允蓮又交代了聲,「沐風,別忘了,除了發慰問金給那些工人外,左右鄰居也得安撫,別給人落下話柄。」

  沐風擺擺手,「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先送她回去,有事之後見面再說。」

  「到了,下車吧!」段允蓮側過頸子喊了喬歆一聲,率先下了馬車。

  「到了?怎麼這麼快,你給我的那份合約我都還沒研究清楚就到了。」

  「姊,你一路上都在看合約,那張紙都快被你看穿了。」一旁喬瀟雙臂抱胸忍不住抱怨,「一路上也不理我。」

  熠王殿下冷著一張臉,一身寒氣逼人,他都快被凍死了,還好姊曾經說他臉皮厚不怕冷,他發揮著厚臉皮精神,纏著熠王殿下問了好些問題,相信新一期的風月雜志又會熱賣。

  「我這不是忙著大事,等合伙的生意做起來,東瞬國的首富就換我們當了,屆時我把股份分你一半,你別抱怨了。」

  「姊,你究竟要我當官還是當商人?為官者不能從商。」

  「不管是當官還是當商人,最重要的是要你有興趣。好了,先下車,我們回家再談。」

  喬歆將稍早段允蓮交給她的合約收好,理了理衣裳,拉著說什麼都要跟著他們一起來的喬瀟下馬車。

  喬歆歪頭看著眼前這一座由黑色瓦片跟灰泥涂的圍牆搭建而成的簡樸宅子,大門沒有任何花紋銅飾,一點也看不出是個王爺的別院。

  沐風已經在別院外等候,看到他們到來,忍不住抱怨,「你們也太久了吧,我都等了半個時辰。」

  段允蓮冷睞了哇哇抱怨的沐風,「你有意見?」

  「沒有,不敢。」允蓮是吃了火炮不成,火氣這麼大,瞧他的眼神像是要將他撕了。

    

  「沐少主,不好意思,都是我們不好,這才耽誤了時間。」喬歆連忙為自己的耽擱鞠躬道歉。

  「不,沐少主,都是瀟兒不好,若不是瀟兒纏著姊姊執意要跟來,姊姊也不會遲到,瀟兒在這里跟您道歉。」喬瀟學大人作揖一樣抱拳鞠躬。

  「沒事,沒事,我們本就沒有約好時間,是我自己出門得早。」眼見段允蓮朝他射來涼鹿廳的眼刀,他哪里敢接受這小家伙的道歉。「不過,你今天不用上課嗎?」據他所知,這小家伙是允蓮的學生。

  「白麓書院休沐三天。」

  唷,原來如此。小家伙,我聽說你的劍術不錯,允蓮可是很少誇人的,他曾經提過喬相的兒子是個好苗子。」

  「真的?」喬瀟眼楮一亮。

  「沐風,你話太多了。」段允蓮又朝他射去一記犀利眼刀。

  沐風瞬間打了個哆嗦,允蓮是怎麼一回事?他應該沒有惹這王爺大人生氣啊,怎麼才一見面就把他當成箭靶似的眼刀直射,要是眼刀能殺人,他現在大概成了篩子。

  「沐風,帶喬瀟到馬嚴挑一匹適合他的馬,教他如何上馬。五天後他們要開始上馬術課程,據本王所知,他的同窗八成都已經會騎馬,喬瀟卻連馬鞍都未曾坐上去過,屆時肯定會遭到恥笑。」他沉著一張臉不容置喙的模樣。

  沐風一臉見鬼模樣看著段允蓮,「我們今日來不是要跟喬姑娘討論合作事項,還有介紹這里的環境嗎?」怎麼變成馬術教學課?

  「這莊子的環境本王自會領喬姑娘熟悉,你只要負責教會喬瀟即可。」

  看段允蓮那堅持態度,沐風只好垂頭認命,「我知道了,你先領喬姑娘看看環境,然後再來談。」話落,對著喬瀟伸出手,「走吧,小家伙,我教你騎馬。」

  喬歆愕然看著就這麼被領走的喬瀟,「這樣好嗎?等課堂上讓導師教就好了不是嗎?」

  「白麓書院五育並重,除了讀書,亦十分重視騎射課程,一般新生在入學前家中便會請專門教習教導基本騎術,因此教席通常會很快地將基礎課帶過,直接進入騎射等較專門的課程,若是沒有學過騎馬的,會跟不上進度。」

  看著逐漸縮小的人影,少了那個不斷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小家伙,段允蓮感到心情好了不少。

  「這點外祖父怎麼沒有提過?」看來古代也流行上學齡前先修才藝班啊。

  「白山長告老還鄉多年,這些年來白麓書院的院規以及注重的科目改了不少。」

  她愣愣點頭,「原來如此。」突然又想到一事,喊來桂圓,「你跟上去看,照顧好瀟兒,若是有什麼事情,立刻來喊我。」

  「好的,小姐。」桂圓趕緊追了上去。

  「時間不早,我先領你看這莊子是否適合作為印刷廠。」他指著大門。

  「嗯,走吧,有勞熠王殿下了。」

  段允蓮領著她進入莊子,宅子以田字格局簡單區隔出東西南北四大區域,里頭的建築簡約中帶著粗擴,跟既定印象中那些達官顯貴們花木扶疏的精致莊子一點都不像,反而比較像某一種訓練營。

  他看了眼她有些詫異的神情,勾勾嘴角,「這別院是本王用來囤貨用的,所以跟你想像中的別莊不太一樣。」

  「囤貨?你這貨物是有多少啊,需要用到這麼大的別院來當倉庫?」她眼尾抽了抽。

  「本王擁有兩支船隊專門出海買賣,一支商隊專門做邊境買賣,所帶回的貨物若是倉庫堆放不下便會送到這里。」他領著她前往其中一區,一邊向她解釋,「去年本王讓人在碼頭附近建了更大一片倉庫後,這里便很少再使用,正好適合用來當印刷廠。」

  「場地的確是夠大,很適合。」她眼尖的看到其中一塊空地上有兩堆堆放得像座小山丘的原木,「那是……」

  「那堆是棠梨木,是某個商戶抵押在本王這里的,已經過了贖回的期限。」

  她頓時恍然,「棠梨木是最適合用來雕刻活字的木材,材質堅硬。那晚你曾經問過我哪種木材適合做活字,當時你就已經想與我合作了?」

  他自鼻腔里發出一記輕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見他不回應,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可能無法體會想讀書認字,卻因為經濟壓力而無法達成的痛苦。」他俊逸的臉龐閃過一抹落寞。

  「你又不缺銀子,怎麼說得好像你感同身受似的。」他幽幽吁了口長氣,「本王是不缺銀子,但……」

  看著段允蓮的神情還有突然變得低落的情緒,喬歆直覺他身上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頓時將她的八卦魂給喚醒,想挖出他心底的秘密,要是報導出去,屆時雜志肯定又會大賣。

  她歪頭看著情緒突然變得低落的他,追問著,「但什麼?」

  對上她那對閃亮的眼眸,他瞬間不想與她再討論這話題,領著她往別處走去。

  「沒什麼,走吧,我再帶你到別處瞧瞧。」明顯是不想再繼續方才那話題。

  挖掘不出他的秘密,喬歆只覺得苦腦,她深吸口氣緩和心情,心道︰沒關系,現在挖掘不出,她有的是時間,遲早有一天會挖出他心底的秘密。

  段允蓮將莊子各處一一介紹後,領著喬歆來到莊子後方不遠處的一座山腳下,指著山上隨風搖曳的竹林,「喬姑娘,你看這那片竹林如何?」

  她看著廣袤的竹林以及山腳下的那處水潭,直接了當問道︰「熠王殿下,你除了想要推廣印刷術,還想造紙?」

  「聰明,一眼就看出本王的想法。」他點頭,眯眸看著那片郁郁蔥蔥的竹林,「不錯,本王還想建造紙廠,你只要出技術即可,好處少不了你。」

  「據我所知,握有造紙技術的高家跟皇室有著緊密的關系,宣貴妃可是高家的嫡長女,你插足造紙這一門生意,不擔心替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嗎?」

  他深邃眸光依舊停留在那片竹林上,幽幽道︰「數百年來,高、林兩家始終維持著姻親關系與商業合作關,壟斷整個市場,紙張價格只能任由他們漫天喊價。這兩年來紙張已經漲了四成,學子們苦不堪言。」

  「為此皇上曾經召這兩家的家主進宮商議,希望他們能夠將學子們常用的黃麻紙降價,但兩家的家主皆是老狐狸,明面上答應皇上,卻在一個月後直接停產黃麻紙,後改名白麻紙銷售,售價更是一口氣提高了三成。皇上為此事大發雷霆之怒,卻又對他們無計可施。」

  「你想替皇上解憂。」

  「這是其一,本王就是不爽高家家主囂張氣焰,尤其是在宣貴妃生下皇子後,高家家主多次暗示皇兄廢掉當今太子,改立宣貴妃的兒子六皇子為太子。」

  「皇家的是非恩怨我不想知道,我的興趣是賺錢成為女首富,若能夠瓜分這兩家的紙類市場,銀子便會跟流水一樣嘩啦啦流進我的口袋,因此跟誰合作我並不是很在意,只要合作對象的大腿夠粗即可。你放心,我定會做出比這兩家紙張更好的紙出來,不會讓你失望。」

  跟誰合作不是合作,靠山愈大愈有利,一旦她所制的紙張上市,高、林兩家當然會跳腳,她可不相信他們不會找她麻煩,只要掛上皇帝的名頭,想動她還得姑量姑量。

  「本王這條大腿夠粗了,若是嫌不夠粗,還有皇兄那一條金大腿。」他低頭輕笑了聲,就知道她絕對不會拒絕他的提議,更不會讓他失望。

  她指著竹林,「既然如此,熠王殿下不介意領我到那片竹林走走吧?」

  「跟我來。」段允蓮領著她往一條石頭鋪成的小路走去。

  喬歆跟著他緩步拾階而上,朝著竹林走去,走走停停,欣賞著幽靜竹林之美,駐足聆聽竹葉隨風搖曳發出的沙沙聲。

  「好美啊,感覺置身在一片綠色海洋里。」她用力吸了口清新的氣息,閉上眼張開雙手轉圈,享受著涼風拂過臉龐帶來的清涼感。

  段允蓮目光如春風般柔和地看著她,細碎陽光灑落在她揚著滿足微笑的明媚臉龐上,他不動聲色的欣賞著她享受的嬌俏神情,直至蔚藍天空下傳來幾聲不同長鳴聲,他這才將目光收回。

  喬歆也被這幾聲長鳴給吸引,睜開眼楮好奇看著天空,「這什麼聲音?」

  「是獵鷹的叫聲。」

  「聽這聲音,不只一只啊。」她仰頸望著天空,食指敲著下顎。

  「竹林後方有一片斷崖,有幾只獵鷹在崖上築巢,最近有不少小鷹孵化,這應該是它們集體出來狩獵所發出的聲音。」

  她眼楮一亮,驚喜地看著他,「有獵鷹家族,還有鷹寶寶!」

  在現代,人口較為密集的地區已經看不到在空中翱翔的獵鷹了,更別說一整個家族,她只在電視的動物頻道上看過鷹寶寶。

  他凝視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眸一會兒,看著她微張的小嘴和帶著好奇的眼神,只覺得她很可愛,不管是微勾嘴角的得意笑容,扣人心弦的柔美表情,還是其他各種神情,總是吸引他的目光。

  他收斂好情緒,點頭,「想看嗎?」

  「當然,難得遇上,說什麼我也要看一眼。」她左右張望了下,「你說竹林後方,是那里嗎?」說著撩起裙襦大步往竹林後方走去。

  看她腳步急促,段允蓮抬腳跟了上去。

  她才走幾步,也許是因為太過心急,沒有注意到腳下路況,不知道是踩到了石子或是被冒出頭的竹尖絆到,根本來不及反應,尖叫也喊不出,整個人突然往前撲。

  「危險!」

  就在她那張水女敕臉蛋要與凹凸不平的地面來個親密接觸時,她縴細的手腕被扣住,整個人旋身撞進結實的胸膛里。

  「啊!」她表情痛苦地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搭在他胸膛上哀號,「好痛……」她鼻子要斷了。

  「還好吧?」他擔憂地看著她。

  她抬頭對上他的目光,搖頭,「沒事,就是鼻子有點痛……」

  還好原主生活在古代,這挺翹的鼻子是純天然的,不然這麼一撞恐怕得進廠維修了。

  段允蓮眼瞼微斂,睨著搭在他胸口上那只柔女敕小手,一股不知名的情愫流淌過心間。

  待鼻間痛感稍緩,她喘了口大氣,「謝謝你救了我,讓我免于毀容成為豬頭的命運。」

  「放心,你即使成為豬頭,也是所有豬頭中最漂亮的那一個。」

  她瞪圓眼,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謝謝你的安慰啊,不過即使最漂亮的,我還是不想成為豬頭。」想不到這熠王還會講冷笑話。

  他抿嘴輕笑了聲,「所以本王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也沒有多想,順手不客氣地拍了他的胸膛一下,「是,避免我成為豬頭的救命恩人,改天請你吃飯。我們趕緊走吧,我還想看可愛的鷹寶寶呢!」她一邊說著一邊往上走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

  他低頭看著胸口,發現玉色長袍沾染了一點嫣紅,與她唇上胭脂同色。他下意識撫觸著那點嫣紅,平靜的心湖彷佛有桃花瓣輕輕飄落,在湖面上緩緩蕩出一片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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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3 PM

【第十一章】老夫人的覬覦

  「小姐,您今天在莊子走了一圈,腳肯定很酸,奴婢幫您捶捶腳可好?」桂圓心疼的看著從沐浴間出來便趴在矮榻上的喬歆。

  「也好,幫我捏捏,我的腿真的很酸。想不到那莊子那麼大,大到讓我兩條腿差點走斷,從外頭看根本看不出來,我被那簡單樸素的樣子給騙了。」一提到那個莊子,喬歆就不由得想到今天在竹林里的那段插曲。

  在熠王懷中抬頭的那一瞬間,她似乎瞧見了他眼底的擔心,而他詢問她是否受傷的語氣中也帶著一絲緊張。

  她跟熠王只是剛認識的普通朋友,為何他會如此?這不合理啊……

  「是啊,真的是大得沒邊了。」桂圓沒有察覺到她有些飄遠的心神,一邊替她揉捏著僵硬的小腿,一邊問著,「小姐,還有哪里需要特別加強嗎?」

  見她遲遲未回答自己的問題,桂圓忍不住輕喚,「小姐,小姐!」

  聽到她的呼喚,喬歆這才微微的收回心神,「怎麼了?」

  桂圓重新問了一次。

  「大腿也很酸,再幫我多捏幾下。」

  「是的,小姐。」桂圓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小姐,您的大腿較硬,奴婢會稍微用點力,您忍耐點。」

  「我受得住,你按吧。」硬,說到硬……今日撞上段允蓮的胸膛時,她的鼻子被撞得好痛,感覺差點就要流鼻血。

  那時她的手剛好抵在他胸膛上,當下沒有注意到,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那是結實的胸肌。

  段允蓮看起來身形碩長,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想不到衣服下的身材這麼有料。

  想來他的身材應該屬于那種一直頗受妹子喜愛,穿衣顯瘦,月兌衣有肉的類型。

  穿上衣服是型男,月兌掉衣服是猛男,哪個妹子不愛呢?她也挺欣賞的。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想像著段允蓮精細衣服下的健碩身材,雙手甚至忍不住做出龍爪手動作……

  桂圓看到她這怪異模樣,不由得皺起眉頭喊道︰「小姐,小姐。」

  桂圓這麼一喊,將她飄遠的意婬心思給拉回,她猛一回神,回過頭,「有事?」

  「小姐您怎麼了?怎麼突然傻笑還……」露出猥褻的笑容……

  「沒有,沒事,我只是突然、突然想到一事,滿開心的,就忍不住笑出來。」她趕忙將腦海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拋到九霄雲外,隨便找了個說法搪塞她。

  「什麼事情讓小姐這麼開心,想到還會笑?」雜志社才燒掉,她都還沒能從難過中恢復,小姐怎麼恢復得這麼快?

  「今日熠王告訴我,已經查出縱火的指使者是誰了。」

  「什麼,這麼快!小姐,是哪個喪盡天良的?」

  喬歆食指指向外頭,桂圓順著她的指尖方向望去,眉頭打了個大結,「小姐,那……」

  突然一陣驚呼,「那方向不是……」

  她看到喬歆食指抵在唇間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恍然大悟,忿忿地抱不平,「小姐,她們太過分了,為什麼這麼做?那是您的心血啊……她們究竟有沒有把您當成親人?難道、難道是因為表小姐那件事?」

  「桂圓變聰明了。」

  「小姐,奴婢在替您感到生氣,您還打趣奴婢。」

  喬歆坐起身,嘲諷的勾了勾嘴角,「桂圓,我一向是有仇必報的,你以為我會就這麼放過她們?」

    

  聽她這麼說,桂圓眼楮一亮,「小姐,您是不是想到什麼法子了?」

  喬歆視線落在忽明忽暗的燭台上,道︰「姑姑雖說三十好幾了,但外表跟個二十出頭的少婦沒兩樣,總不能讓姑姑在深閨一直寂寞著,沒有個知心人來照顧她,你說是吧?」

  「什麼!」桂圓聽得震驚得張大了嘴巴,她沒有誤解小姐的意思吧?

  「桂圓,你叫得這麼大聲,成何體統,也不怕驚擾到小姐!」福娘才剛替喬歆給救命恩人誦完經,從一旁花廳出來,就聽到桂圓的驚呼聲,馬上出聲斥責。

  「不是啊,福娘,小姐那想法把我嚇到了……」桂圓把喬歆方才所說復述了一遍。

  「小姐您……」福娘聽到桂圓這麼說,臉上不由得露出擔心神色,自從小姐落水醒來後,想法是愈來愈離經叛道,讓她有點無法承受。

  「女乃娘,你別一臉苦大仇深,好像我又要干什麼壞事。」喬歆一臉無辜地看著福娘。

  「小姐您說吧,您又有什麼新想法?」福娘深吸口氣緩和一下心情,直接問她。

  「我能有什麼想法,我不過是想把她嫁出去而已,哪有要干什麼壞事,你別聽桂圓胡扯。」喬歆聳了聳肩。

  「您想將她嫁出去,這還不誇張?自古可是沒有聽過佷女替姑姑說親的,這傳出去,小姐您的名聲就毀了,往後找不到好夫家!」

  「名聲能當飯吃啊?而且我本來就不想嫁人。」

  「小姐,您怎麼能有這種想法。」福娘不認同地微蹙眉頭,「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嫁到門當戶對的好人家。」

  「門當戶對?多少對夫妻貌合神離,若是要嫁,我定要嫁愛我疼我的男子,若不然我寧願孑然一生。」

  「小姐!」

  「女乃娘,你認為‘那事」若是傳出去,我還能嫁得好人家?」喬歆反問。

  「小姐,老奴不是再三提醒您,那事絕對不能說!只要您自己不說出去,沒有任何人知道的!」福娘氣急敗壞提醒她。

  「什麼事情不能說出去?」不在狀況內的桂圓突然插話進來。

  「能有什麼事情!」福娘眼角暗抽了下,糟糕,一時情急,竟然忘了桂圓還在屋內。

  她臉一沉,避重就輕,「不就是小姐落水那一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免得被人做文章。桂圓你可得記住,這事不能到處說。」

  「奴婢當然不會到處說,可小姐回京時曾經落水,這事府里的人都知道啊。」

  「別人知道我們不管,但是傳言就是不能從我們這里傳出去。」

  「放心啦,福娘。說到這個,您最近代替小姐誦經給救命恩人的時間好像愈來愈長。」

  「唉……我前一陣子夢到小姐跟她的救命恩人遭到追殺,雙雙受了重傷,我被這夢嚇醒,到廟里求了支簽,簽詩上提示只要好好地替他們誦經消災造福田,兩人就能逢凶化吉。」還能締結良緣。

  「所以您這幾天沒事就對著恩公的長生牌位念經,就是想請佛祖保佑小姐跟恩公?」

  「女乃娘辛苦了。」聽到福娘這麼說,喬歆心下一陣溫暖。

  「小姐,老奴不辛苦,只要您跟少爺一生平安順遂,要老奴吃齋念佛一輩子都可以。」

  福娘見時間不早了,向前扶著喬歆起身,往床榻走去,「小姐早些休息,明日還有許多事情要忙,老夫人下午派人來傳話,要小姐明日一早過去問安。」

  「她才跟姑姑聯手燒了我的雜志社,這會兒又要找我做什麼?不怕我以牙還牙把她的院子燒了?」

  下午要回城時,臨上馬車前,段允蓮接到手下傳來的消息,確定放火燒雜志社的幕後指使者就是喬嬌嬌,而出銀子的則是柯氏。

  當下他問她想要怎麼為自己出一口氣,殺人放火她做不出,以牙還牙燒了松柏院,又擔心會禍及整個宰相府,連自己院子都燒了。

  于是段允蓮便給了她一些意見,其中有個提議很不錯,就是將她們母女三人低嫁出去,且是嫁給不學無術之人。

  這想法雖然有些缺德,卻是她最中意的法子,兵不血刃又能讓喬嬌嬌母女還有柯氏痛苦一輩子。

  「什麼,小姐,幕後指使者竟然是老夫人跟姑女乃女乃!」福娘跟桂圓異口同聲驚呼。

  喬歆點頭,「這事不要傳出去,我心里有譜,這次我不會再姑息她們。」

  段允蓮得知她的想法後,提供了不少名單,名單上的人選不管哪個女人遇上了,肯定悲戚痛苦一生。

  以往她礙于怎麼說也是親人,不想將事情做得這麼絕,可對方顯然沒有把他們姊弟當成親人,那就不要怪她不念親情。

  「小姐,老夫人是您的祖母,主掌著您的婚姻大事,您可千萬不能因為雜志社這事忤逆她。」福娘神色凝重地叮囑。

  喬歆在床沿坐下,褪去腳上的繡花鞋,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一圈,輕哼了聲,「若是想借由主導我的婚事控制我,我會先讓她的寶貝女兒跟外孫女嫁出去的,要是她還不能得到教訓……」手一撩,床榻兩邊的幢幔飄落,同時落下一句,「我不介意讓她臨老再開一朵桃花,把她也嫁出去。」

  段允蓮手里有一堆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們的名單,當然也有不少老不修的名單,正適合柯氏跟喬嬌嬌。

  福娘臉垮下,瞅瞅她家小姐說這什麼話,把自己的祖母嫁出去,這話也敢講!

  翌日一大清早,喬歆將喬瀟自被窩里挖了起來,牽著他一起前往松柏院。

  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又要作妖了,昨天竟讓人來傳話,要她今天到松柏院一趟。

  「姊,你說祖母今天找我們有什麼事情?」喬瀟那對可愛的小濃眉微蹙,有些不耐地問著。

  喬瀟對柯氏實在沒有什麼好感,不要看他年紀小不知道,小孩子是最為敏感的,哪個人真心喜歡他,哪個人是虛情假意,他都感覺得出來,誰不喜歡他的姊姊,他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我也不知道祖母找我們有什麼事情,不過肯定是有重要事情交代我們,向祖母請安過後自然會知道。」雖然她對柯氏很不屑,但卻不會在喬瀟面前多說一句柯氏的不是。

  說話間姊弟倆已經來到松柏院外頭,守門的丫鬟看到他們,馬上推開門扇請兩人進去。

  柯氏看到他們一同到來時,眉頭不由得一皺,「我不是讓你一個人過來,為何連瀟兒也一起帶來?」

  「滿兒許久未向祖母請安,得知姊姊要前來,便一同跟來,請祖母不要責怪姊姊。」喬瀟乖乖認錯。

  「瀟兒,你不用替你姊姊說話。」

  「難道祖母不想見到瀟兒嗎?」他反問。

  「自然不是!」柯氏的臉瞬間皺成一團,總不能當著唯一孫子的面向喬歆討要雜志社。

  「那為何不許瀟兒跟著姊姊一同前來向祖母請安?」

  「不是不許,而是可以改天你自己來。」

  「所以祖母是不喜歡我姊姊?」喬瀟直接了當質問。

  這下柯氏的表情更難看了,難不成她要說,是的,我不喜歡你姊,尤其她那張長得跟你娘一模一樣的臉。

  這話若是說出,日後就別想喬瀟認她這個祖母。可要她說喜歡喬歆,感覺就像是吞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看著柯氏吃癟,喬歆在心底偷笑了下,很大方地替柯氏解套,「好了,瀟兒,祖母今天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姊姊說,所以才讓姊姊自己前來。」

  「欸,是的,是的,少爺您向老夫人請完安就先回自己院子吧。」柯氏身旁的心月復嬤嬤趕緊開口想將喬瀟給遣走。

  「正好我也一起聽聽祖母有什麼要事,我最近跟書院的夫子們學了不少,可以幫忙參詳參詳。」喬瀟拉著喬歆逕自坐到柯氏右手邊的位置上。

  喬歆嘴角一抽,還參詳,小子,學你爹上朝啊!

  見趕不走喬瀟這個小祖宗,柯氏只好作罷,擺了擺手,手腳俐落的丫鬟們飛快的上了茶點後又迅速地退下。


  喬歆拿過茶盞輕抿了一口茶湯,問道︰「不知祖母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你知道風月雜志嗎?」

  喬歆不疾不徐的吹拂著茶湯上曼曼上升的白煙,眼底閃過一絲凌厲,嘴角輕勾,「知道。」

  「有下人回報,那日日春大街一處宅子失火,大火剛撲滅不久,你人便出現在那附近,是否有這麼一回事?」

  喬歆將手中茶盞放到一旁桌幾上,給了喬瀟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是的。」

  「你一個姑娘家到火場做什麼?」柯氏接過嬤嬤遞上來的人參茶喝了口。

  「自然是有事。」

  她的回答讓柯氏非常不滿意,眯起眼冷冷瞅著喬歆,「據下人回報,失火的那間宅子就是最近坊間十分熱門的風月雜志的作坊。」

  「祖母跟孫女說這有什麼用意嗎?」

  「下人說他們聽到那作坊里的工人喊你東家,風月雜志社是你開辦的,是不是!」柯氏將參茶交給一旁的嬤嬤,眸光凌厲地緊盯著她。

  她聳了聳肩,「風月雜志作坊都燒掉了,祖母問這有什麼意義?」

  柯氏不給她逃避機會,厲聲質問,「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

  她聽了嬌嬌的話,出銀子讓人將風月雜志的作坊給燒了,之後才知道風月雜志可是一個賺錢的金雞母,每每出刊便造成搶購人潮,一本難求,不只市井小民愛看,就連宮中的嬪妃們也幾乎是人手一本。

  當下讓她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白花花的銀子被她一把火給燒了,能叫她不痛嗎!到現在每每想起,她的心還是隱隱作痛。

  後來嬤嬤提醒她,燒掉的只是作坊,其他人都在,只要找個地方,一樣可以另起爐灶重新開始,賺得缽滿盆滿指日可待,她心情才好些。

  兩個外孫女已到了說親年紀,需要出席一些宴會,總是要打造新的衣飾,她手中的銀子便有些入不敷出。

  只要將雜志社掌握在手中,有這只金雞母日進斗金,不用擔心銀子不夠花用,不用擔心日後慧蘭、慧珍兩姊妹出嫁,置辦不了體面嫁妝。

  「是,也不是。」

  「這話是什麼意思?」柯氏警覺的盯住喬歆。

  「未失火前是我的,可失火後就變成熠王殿下的了。」喬歆無奈的聳了下肩。

  「怎麼會變成熠王殿下的!」柯氏情緒瞬間失控,大聲質問。

  「我報導了不少熠王殿下跟沐少主的風流韻事,熠王殿下查出我是幕後東家,給我兩條路走,一是將風月雜志收掉,二是他與沐少主要入股風月雜志,成為大股東。當時我選第二條路,沒有想到我才要讓他們入股,風月雜志社就燒了。」

  「既然你還未回覆熠王殿下,為何說雜志社是熠王殿下的?」柯氏焦急問道。喬歆心下冷笑了兩聲,原來是覬覦雜志社殘余的價值啊。

  她一臉心痛的回答,「那一把火把什麼都燒光,那些與雜志合作的商家們得知雜志社失火,紛紛上門追討未付清的款項。像是學子們抄寫的工錢、裝訂工人的工錢,此外,宅子是租的,火災自然也要賠償屋主的損失,還有……」她痛心疾首的向柯氏哭窮,還不忘擠出幾滴眼淚,「孫女把賺的銀子都賠進去了,還欠了一大筆銀子,最後不得不找上熠王殿下,將雜志社殘余的名氣價值賣給他,拿著他給的一萬兩將所有欠款給還清……」

  「一萬兩?你傻了是不是,竟將熠王殿下給的一萬兩拿去還債!」柯氏氣得火冒三丈。

  「不還不行啊,那些債主們知道我爹是當朝宰相,也是因為這原因他們才肯讓我先賒帳,若是我不趕緊將帳目結清,他們鬧到府衙去,爹還有面子嗎?若是皇帝大怒革了爹這個宰相,那我們一家老小不就要去喝西北風。」她淚眼汪汪的看著柯氏,「祖母,孫女這樣做錯了嗎?」

  她這麼一問,柯氏心頭那一把怒火燒得更熾,想怒罵她,可偏偏她說的沒錯,兒子的名聲必須顧著。

  但想到那一萬兩銀子,她的心就抽疼,一萬兩啊!

  身旁的嬤嬤見狀連忙幫她順氣,端過一旁的參茶讓她喝,「老夫人您別激動,喝口茶消消火。」

  一直安靜吃著糕點的喬瀟,皺著眉看著胸口不斷起伏的柯氏,認同的點頭,「祖母,嬤嬤說的沒錯,您年紀大了,火氣不要這麼大,情緒也不要太過激動,萬一中風,以後就要一輩子躺在床上,讓下人替你把屎把尿,那樣太沒有尊嚴了,所以不要隨便生氣。」

  聽到喬瀟這麼說,柯氏心頭怒火更是直沖九重天,卻又不能對這唯一的孫子發脾氣,只能扯著嘴角僵硬地說著,「放心,我會長命百歲的。」

  「祖母,我覺得您不要說這句話比較好。」喬瀟不認同的搖頭。

  「少爺,您怎麼可以詛咒老夫人!」嬤嬤一聽,也不顧身分了,連忙指責他。

  喬瀟搖頭,一臉無辜,「嬤嬤會錯意了,不是有句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擔心祖母被人說是禍害啊,我這是孝順,擔心祖母被人非議,祖母您說我說的不對嗎?」

  柯氏聽到喬瀟的解釋,嘴里那口參茶差點噴出,有一種想拍飛喬瀟這個小混蛋的沖動。

  喬歆內心暗笑,瀟兒真不愧是她最得力的小幫手,真是神來一筆,瞧,把老夫人給氣得一張臉五顏六色,卻還不能對他發火,看了真是解氣。

  柯氏硬生生壓下心頭那團火,餃著一抹和藹可親的假笑,「瀟兒年紀還小,說錯話祖母自然是不會怪你,但是誰教你這麼說的?教你這麼說的人該好好懲罰一番。」

  「嘖,那好。」喬瀟跳下椅子,跑去搶了要到一旁花廳打掃的丫鬟手中的雞毛撐子,直接塞到柯氏的手中,「祖母,用這打,用這修理,特別痛!」

  「想來少爺知道是誰教您這麼說?」嬤嬤詢問他,眼神不懷好意地往喬歆瞄去。

  「我爹啊!」

  嬤嬤差點歪倒,不相信的再問一次,「少爺您說誰?」

  「我爹說的啊。」喬瀟甩鍋甩得徹底,眨著晶亮大眼楮一臉天真地看著柯氏,「聽祖母這意思是我爹他教錯了,祖母,我們書院的夫子有教過,養不教父之過,我爹的爹是我祖父,他老人家已經死了,所以我爹他應該是養不教母之過,那是不是該教訓我爹他娘,就是祖母您!」

  這下柯氏一張臉真的像是吃了屎一樣的難看,隱約還能看到她頭上的幾絲白發因憤怒而豎起,彷佛怒發沖冠。

  在一旁的喬歆用袖子遮掩不斷抽動的嘴角,心底早已經笑翻了。

  若是可以,她真想趴在地上猛捶地板好好大笑一番,瀟兒可真是老夫人的克星啊。

    

  「瀟兒,沒事了,跟你姊回去吧。」柯氏深深覺得再讓喬瀟繼續待在這屋子,她不是被氣到吐血就是口吐白沫。

  為了讓自己多活幾天,看到兩個外孫女出嫁,還是少讓他們姊弟過來,否則真會如喬瀟所說氣到中風。

  「可是,祖母……」喬瀟一雙大眼楮倏地浮上一層水霧,一臉舍不得離去的樣子。喬歆即刻起身,拉著喬瀟向前,「瀟兒,我們走了,祖母累了,不要打擾祖母休息。」

  「是,祖母累了,你們先回去吧。」

  「對了,祖母,孫女有一事想請祖母幫忙。」喬歆本是牽著喬瀟轉身要離去,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事情,腳下一頓回身。

  「何事?」

  「是這樣的,孫女還有一些債務尚未跟人厘清,想向您借一點我娘名下鋪子的銀子。」

  柯氏的假面具瞬間龜裂,好啊,竟然想從她手里挖錢,白無瑕名下的鋪子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握在手里的,喬歆想都別想!她扯著喉嚨指著外頭,「滾!」

  兩姊弟看似灰溜溜的離開松柏院,可等離開松柏院範圍,姊弟倆再也忍不住,捧月復大笑。

  喬瀟拉著喬歆的衣袖興奮的問著,「姊,我剛表現得好不好,演得像不像?」

  「不錯,不錯,我們小瀟兒簡直就是小小影帝,瞧著祖母都快被你氣死了。」

  「不是被我,是被我們兩個氣死了。」這鍋他才不要一個人背呢。

  「是,是被我們兩個。」

  「可是,姊,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子大不孝嗎?」喬瀟有些心虛地看著她。

  喬歆模了模他的頭,安撫著,「當然不覺得,瀟兒若是知道祖母跟姑姑母女對我們做了什麼事情,就不會這麼認為。瀟兒這陣子在書院里上課,應該了解更多事情,你我一起長大,你應該很清楚姊姊不是那種無理之人,不會隨便攻擊別人,但若是踩到我的底線,我定是會重重反擊。

  「瀟兒,我們這位祖母的心是倒過來長的,她打上雜志社的主意,今天讓姊姊到松柏院,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逼姊姊交出風月雜志社的經營權。」

  喬瀟恍然,「若不是姊姊說風月雜志社已被熠王殿下接管,祖母今天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是啊,不過瀟兒也起了很大的作用,若不是有你,祖母今天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我。」她牽著喬瀟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只是,姊,你方才說到我們娘的嫁妝,祖母她是不是不想將娘的嫁妝還給你?」別看他年紀小,他知道母親的嫁妝都是留給女兒陪嫁的。

  在江南時她便常聽到舅母們跟表姊們說,日後名下哪一些產業是要給她們當嫁妝的,也知道若是不幸過世,娘家的人是可以將嫁妝帶回去的,或是指名留給其子女,不準覬覦。

  當年外祖父跟大舅商量後,並未將娘親的嫁妝一起帶回江南,就是為了以後留給姊姊,可他們已經回來這麼久了,祖母怎麼還不將娘親的嫁妝交還給姊姊?

  裔瀟是個十分聰慧與鬼靈精的孩子,自然感受到了當中有古怪。

  喬歆嘆了口氣,也不瞞他,「我猜,祖母有意將母親的陪嫁拿去給秋慧蘭跟秋慧珍作為嫁妝。」

  「什麼,太過分了!那是我們娘的嫁妝,秋家兩位表姊又不是娘的女兒,祖母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喬瀟憤怒的跺了下腳,胖胖的小手握成了拳頭,「那些嫁妝都是姊姊的,祖母根本沒資格替母親決定要將嫁妝給誰。」

  喬歆慈愛的模了模他的頭,「好了,別生氣,有很多事情必須徐徐圖之,不是一時半刻能達成的,娘親的嫁妝,待印刷廠正式運作後,我們再想辦法從祖母手中拿回。」

  「瀟兒知道了。」不是他想批評自己的祖母,可依他對祖母的觀察,她是個十分貪婪的老婦人,打死都不可能還的。

  一想到這里,他忍不住重重的嘆了口氣,「說來說去都是我們爹沒用,在朝堂上像把鋒利的劍,回到府里遇上祖母就像只鶴鶉。」

  聽到他這麼形容自己的爹,她忍不住笑出,「爹要是知道你這麼看他,他會難過的,平心而論,他算是個好父親,只是孝道壓在頭上,身為宰相的他不能在這上頭出一點差錯,因此才會凡事順著祖母,相信他也很無奈。」

  「父親這是愚孝!」喬瀟氣憤的抱怨,「要是外祖母像祖母這樣,舅舅們早起來抗議了,哪會像現在這樣,孫女的嫁妝被祖母給霸佔。」

  「好了,小朋友火氣不要這麼大,瞧你氣呼呼的。」她又用力揉了他的頭一把。

  「嗯。」他點頭聽了喬歆的話平息火氣,晶亮有神的眼底卻射出一記犀利冷光,冷冷勾了下嘴角,「我知道了姊。」

  姊姊說要徐徐圖之,他才不想徐徐,那樣等到姊姊拿回娘親當年留下來的嫁妝時,恐怕只剩下一些不值錢的,他不能讓這事發生。

  熠王說過,蛇打七寸,因為那里是蛇的弱點,處事也一樣,面對敵人要一擊就中,若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就算是自己的祖母,他也絕對不許對方欺負他姊姊,他一定要替姊姊討回母親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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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3 PM

【第十二章】怦然心動

  喬歆牽著喬瀟回到院子,一進屋便看到段允蓮坐在花廳中喝著茶,桂圓則在一旁服侍。

  喬瀟一看到段允蓮,眼楮都亮了,方才心底的那一點悶氣全部拋到腦後,向前跑去,「熠王殿下,你怎麼來了?」

  對于段允蓮突然出現在她屋內,喬歆也感到詫異,「熠王殿下,你一大清早過來是來找我的嗎?」食指朝他還有外頭來回指了下,「不對,你前來宰相府,怎麼沒有下人通報?」

  「你確定沒有通報?下人領著本王前去松柏院,想先拜見下喬老夫人跟她老人家問安,不巧正好聽到你被喬老夫人訓話。這一箱東西挺重的,本王不知道你們還要多久,只好讓人先把東西搬過來。因物品十分貴重,本王自然也得跟著過來看好,免得損傷了。」段允蓮放下手中茶盞,睞了眼放在他腳邊那口大箱子。

  她點點頭,視線跟著落到箱子上,「這是……」桂圓接收到段允蓮的眼神,連忙將箱子打開。

  箱子里頭是滿滿的一箱原文書籍,上頭還放了一副十分精致的小弓箭。

  看到這些原文書,喬歆還有什麼不了解的,她曾承諾過會翻譯這些書,人要守信用,她自然得做到,只是那副弓箭是要做什麼?

  就在她困惑時,段允蓮已經拿起那副弓箭,交到喬瀟手中,「這副弓箭放在王府倉庫許久,尺寸較小,重量也較輕,適合女子與孩童使用。正好白麓書院開始教射箭,我看這副弓箭適合初學的你,因此一同拿來送你。」

  「熠王殿下,謝謝你!」喬瀟一雙眼楮頓時睜得大大,閃亮亮的看著手中這副嶄新精制的弓箭,「我一定會好好練習的!」

  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沒有想到段允蓮會注意到喬瀟,給他送來適合的弓箭。他注意到她驚詫的表情,「瀟兒是本王的學生,本王看得出來他在騎射上很有天分,送他一副弓箭不算什麼,若是他表現得好,日後讓他到本王的馬場挑只合適的馬駒。」

  「你說的是真的?」喬瀟聽到他這麼說,整個小肉球似的身子幾乎要跳起來。

  「自然是真的,不過……」

  「不過什麼?」喬瀟緊張的問。

  「不要再跟在本王後面當個小跟屁蟲,偷偷記錄本王的作息行為,當成小道消息賣給你姊。」

  「嗄!」

  姊弟倆臉蛋瞬間爆紅,喬歆尷尬的撓了撓太陽穴,「你知道……」

  「你派出的這個小狗仔跟蹤技巧拙劣,本王能不發現?日後想知道什麼事情,直接來問本王。」他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

  喬歆驚詫的看著段允蓮,這舉止……是不是太親密了點?

  段允蓮當作沒有看到她的表情,轉向一旁一臉痴迷欣賞著弓箭的喬瀟,指了下外頭。

  「飛鷹就在外面,你可以去請他教你射箭。」

  喬瀟用力點頭,「好,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練習的。」說完拿著弓箭迫不及待往外跑。

  喬瀟一離開,屋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你看我我看你。

  段允蓮方才的舉動讓喬歆想起竹林里被他抱進懷中那一幕,不免感到有些尷尬。她清了下喉嚨,率先開口,「熠王殿下是擔心我不肯兌現承諾?」

  「自然不是,喬姑娘為人豪爽,一言九鼎,自然是不會毀約。既然所有事情都已經排上日程,翻譯書籍也是愈早進行愈好,才能早一日讓這些書籍問世,讓更多人知道海外事物,增加見識。」

  「放心,我一定會用最快的時間將第一本書翻譯好交到你手中。」她拿起最上頭那本書翻閱。

  「你手中這本書的內容是什麼?」他看她翻閱書籍時下意識勾著嘴角,想來內容是有趣的。

  「這一本書啊,講的是一個叫做羅德亞的國家的風俗民情還有地理。」她揚了揚手中的那本書回答著。

  「羅德亞!」他劍眉微蹙,「這個國家我出海時曾經途經,海岸防守十分嚴厲,不許任何船只靠近他們的海岸。聽當時船上聘請的外籍船員描述,羅德亞有一座山,山上的石頭是透明的,且質地十分堅硬,不是水晶卻能在太陽下發出七彩光芒。只是這種石頭很難開采,當地居民偶而會上山撿一些細碎的石子回去做些裝飾或是首飾,戴在身上不時會發出璀璨光芒。」

  聽他這麼一說,她眼楮亮了,「聽你形容,這透明石頭說不定是鑽石。」她火速地將整本書大略翻了一下,果然在其中一頁看到他所形容的石頭,「書上也是這麼敘述的。若是有機會,你一定要再到這個國家去,什麼都不用買,就買這種透明石頭,回來我保證你賺翻了,能夠一夕暴富。」

  「當真?」

  「是的,要是我沒有猜錯,這是世上最堅硬的石頭,只要打磨得好,制作出來的飾品沒有一個女人不喜歡,小小一顆就夠叫人瘋狂。」她神情激動,興奮的說著。

  段允蓮看著她眼眸綻放光彩,可愛的表情讓他在心底一笑。

  這小女人明明就生得一張我見猶憐的臉蛋,可這開朗性子跟她的外表可真是南轅北轍,實在很難聯想,南方女子特有的柔媚臉蛋外表下,竟有著北方女子爽朗的性格。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性質融合在她身上,沒有絲毫的違和,讓他感到十分吸引人。

  喬歆隱約間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注視,抬頭就對上他炯炯有神的眼眸,心突然「撲通」劇烈跳了下。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心怎麼會在與他那對晶亮眼眸對上時失速?

  薄薄的紅暈逐漸自脖子蔓延到整個臉頰,她火速壓制下心頭突如其來的紊亂,隨便找了個話題掩飾自己沒來由的心慌,「欸……你有在聽我說嗎?」

  他勾了勾嘴角,心下一陣輕笑,出乎他的意料,本以為這女人性子大剌剌的,沒想到她竟然會臉紅,好可愛,「我記得當時那名船員順手給了我幾顆那種石子,回去我讓人找出來,送來給你監定。」

  聞言,她眼楮都亮了,隨即想到什麼,連忙道︰「只是送來給我監定……」

  他自然聽得出她的尾音,順口接了話,「屆時喜歡的話就留著玩吧。」

  「太好了,熠王,你真是大好人!」

  「本王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只要你趕緊把這些書籍翻譯出來,好處少不了你的。」

  她手握拳,「一定。」

  「小姐,小姐,松柏院那邊派人來,請您現在過去一趟。」

  「松柏院?」喬歆放下手中炭筆,微蹙著眉頭看著匆匆進屋的桂圓,「怎麼突然傳我過去?」她還想趁著天氣正好,陽光明媚,多翻譯幾頁呢。

  「說有要事交代小姐,讓您一定要過去。」

  「沒說什麼事?」桂圓搖頭,「沒說,奴婢回來的路上剛好遇上前來傳話的冬梅,問了她幾句,她說她也不知道。」

  喬歆翻了下她方才翻譯的文章,數了下,「今天進度還算不錯,算了,過去吧,秋家那兩個姊妹至今還被關在牢里,喬嬌嬌整天到松柏院哭,老夫人被煩得火氣大著,去看看她是不是想將怒火發到我身上,或是又想做什麼了。」律直覺那對不安分的母女又要搞事了。

  「小姐,兩位表小姐在今天天微亮時,已經偷偷回到府里了。」

  喬歆收拾紙張的動作一頓,「回到府里?」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桂圓用力點頭,「是的,偷偷模模地從一輛蓋著藍布的馬車上下來,一下馬車頭也不回的從小門進府,剛好被膳房的周大娘瞧見,奴婢方才就是去見她,才得到這個消息。」

  「看來她們是被偷偷放回來的,也不知道用了什麼不光彩的法子。」她沉思了下,「老夫人找我過去,不是為了秋家姊妹的事情,就是又有什麼陰謀詭計了。」

  「小姐,您明知道老夫人心懷不軌,怎麼還要去啊?」

  「秋家兩姊妹突然被放回來,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必須到松柏院刺探一下軍情。」

  她們是段允蓮跟國師下令關進去的,除了皇帝以外,應該沒有人敢出面擔保放人,所以這個人地位在國師跟段允蓮之上。

  若真是如她所揣測,她真的很好奇究竟是哪一位貴人,權力能大過他們?

  「您不擔心老夫人借故找理由修理您,為兩位表小姐出氣?」

  「放心,她暫時還不敢明目張膽對我怎麼樣,畢竟最近熠王殿下三天兩頭就往宰相府跑。」她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後,往屏風後方走去,「好了,過來替我更衣。」

  桂圓一面替她更衣,一面替她抱不平,「小姐,為何老夫人從不把您當成孫女一樣疼愛,反而疼愛那兩位表小姐,為了她們,可不止一次聯合姑女乃女乃設計您。」

  喬歆聳了聳肩,「沒法子,誰讓我爹執意娶我娘,斷了祖母成為皇親國戚作威作福的美夢,她當然恨我娘,連帶的厭惡我。我這張臉跟我娘可以說是如出一轍,她能給我好臉色才有鬼。」她回頭看著鏡中的自己,覺得自己這一身端莊打扮讓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擺了擺手往外頭走去,「好了,走,去看看老夫人又想作什麼妖。」

  等到了松柏院,喬歆向柯氏見禮,「孫女見過祖母,不知道您找我過來有何要事?」

  她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下,柯氏容光煥發,喜孜孜的神色跟先前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比起來簡直是大反差。

  秋家兩姊妹被偷偷放出監牢,應該還不至于讓她開心成這樣,究竟有什麼事情讓她如此開心?

  「叫你來只是要告訴你,過幾天是你母親的忌日,明天我正好要上護國寺上香,你跟我一起去,給你娘點長明燈,盡你身為女兒的孝心。」

  「我娘的忌日!」這個把她娘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老虔婆,怎麼突然良心大發,想給她娘親點長明燈?

  「爹知道這事嗎?」

  「你爹身為宰相,日理萬機,這種小事無須讓他知道。」

  所以便宜爹並不知道這事,喬歆心道︰老夫人為了不讓她拒絕,甚至抬出過世多年的白無瑕為借口,要她一同前往,若是其中沒有鬼,她跟老夫人姓!

  她抬出秋氏姊妹,試探問道︰「只有孫女跟祖母您一起去嗎?表姊們不是回來了,不一起去?」

  柯氏嘴角用力抽了下,心下咒了聲,該死的,她們姊妹才剛回來,她竟然就知道了,看來府里的下人得好好管管了。

  「你聽誰說她們回來了?」

    

  「孫女親眼看到的,孫女被噩夢驚醒,再也睡不著,想到院子散步轉換下心情,正巧看到表姊們從側門偷偷模模回來。只是祖母……她們是怎麼回來的?我聽熠王殿下說……」

  「她們是怎麼回來的你不用管。」柯氏低喝一聲,不想跟她繼續這個話題,「你兩個表姊好不容易出來,身心俱疲,需要好好休養,不用一同前往護國寺。」

  「祖母,表姊們這次遭罪,不是更應該到廟里上香,請求佛祖保佑嗎?」

  「讓你一起跟著去,你去就是了,問題這麼多。除了上香的事情,其他的不必多問。」柯氏不耐煩地斥責。

  「是,孫女知道了。」她委屈的低下頭。

  「瀟兒應該今天就會放假回來,肯定第一時間便去找你,屆時你讓他在府里好好休息,不用一起到護國寺。」柯氏像是想到了什麼,厭煩的交代。

  老夫人不是不知道,瀟兒只要在府里,跟她可以說是形影不離,現在連瀟兒也不準去……

  這讓喬歆更加肯定柯氏正在計劃著什麼陰謀。

  「沒其他事情了,你回去吧。」柯氏看到喬歆那張越來越像白無瑕的臉蛋,越看越是煩躁,擺了擺手,讓她退下免得鬧心。

  喬歆欠了欠身,「是,孫女告退。」

  柯氏眯起眼,自眼底射出一記狠戾眸光,陰沉的勾起一抹冷笑。

  喬歆,要怪就怪你跟你那短命的娘親一樣,擋了我的冀望與夢想,這次我不會讓你們母女再擋著我的富貴路!


  桂圓扶著喬歆離開松柏院,前腳才剛踏出院門,她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小姐,您不覺得老夫人找您一起上護國寺很奇怪嗎?」

  喬歆淺淺的勾著一邊嘴角,「不錯啊,你也看出來了。」

  「小姐,奴婢只是平常少一根筋,並不代表奴婢沒有警覺性。況且在您的訓練下,奴婢早就學會了怎麼扮豬吃老虎。」桂圓得意的揚了揚下巴。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小姐,奴婢覺得老夫人這次肯定不安好心,感覺好像是挖了一個坑,等著您去跳。」

  「她這一次玩什麼把戲,我還真猜不出,只能見招拆招,明天你我都機囊警覺點。」

  「小姐,這事不要告知熠王殿下?」

  喬歆側過臉睞了桂圓一眼,「告知他做什麼?」

  「熠王殿下那麼關心您,更會不時來找您,您上護國寺不告訴他,若是他突然跑來找您呢?」

  「找不到就算了,本姑娘到哪里為什麼要告訴他,本姑娘的行蹤跟他又沒有什麼關系。」

  「小姐跟熠王殿下沒有關系?那熠王殿下為何常常半夜來給您送點心或是禮物呢?」桂圓反問。

  被她這麼一問,喬歆反駁,「你難道忘了印刷廠現在是熠王在統籌,有不清楚的地方,當然是趁著空閑的時候來問我。」

  桂圓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可是小姐,印刷廠的工作都已完善,現在已經進入試印階段,沒有您的事了,為何熠王殿下還是三天兩頭偷溜進您的香閨?」

  喬歆第一次有一種被桂圓堵得說不出話來的感覺,吶吶的說著,「那我怎麼知道。」

  桂圓沒有看出她的尷尬,繼績問著,「所以小姐每晚都讓奴婢在窗邊留盞燈,不是擔心熠王殿下半夜來時跌倒或是撞到而留的?」

  喬歆嘴角用力一抽,該死的段允蓮,竟連著幾次在她熄燈後偷溜進她的房間,有一次還不甚撞到頭,從那以後她就讓桂圓在段允蓮經常進出的那扇窗子邊放上一盞燈。

  她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神經大條的桂圓竟然看出那盞燈是給段允蓮留的。

  像是內心的小秘密被揭穿,她心下頓時尷尬不已,但還是死鴨子嘴硬否認,「誰說是給他留的,我只是要留一盞燈照明而已。」

  忽地,桂圓跑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用著十分嚴肅的口吻看著她說道︰「小姐常常跟奴婢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那您為什麼不把熠王殿下這朵蓮花給摘了?免得日後空留余恨。」

  喬歆被她這話驚得差點跌倒,伸手拍了一下桂圓的頭,「胡扯什麼,熠王殿下是我們這種平凡老百姓可以肖想的嗎?」

  「本王不介意讓你肖想。」

  身後傳來一抹戲謔語氣,她眼一瞠,倏地轉身,搗嘴驚呼,「熠王!」

  驚嚇還沒緩過,一旁樹叢又竄出一道興奮的聲音——

  「姊,熠王殿下說他不介意讓你肖想,你快點把他撲倒吧,他不會反抗的!」

  說著,喬瀟已經抽高的身子就跳到她面前。

  喬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下暗咒了聲,該死,她們方才說的話全被段允蓮聽去了!她咳了聲,掩飾自己內心的尷尬,「瀟兒,你胡扯什麼,還有,你不是應該在書院,怎麼會在府里?」

  「下午沒有課了,熠王殿下就帶我一起回來。」

  作為第一大丫鬟,必須要十分機警靈敏,桂圓察覺熠王似乎是有事找小姐,想著她跟少爺這一大一小的宮燈太刺眼,實在不適合留在這里為他們照明,便對喬瀟道︰「少爺,您這時間點應該餓了吧,小姐知道您今晚會回來,早上特地做了一種叫布丁的新點心,可好吃了,保證您喜歡,奴婢帶您去吃。」

  她火速拉著喬瀟往喬歆的院子一溜煙的跑了,所經之處只要有遇到下人,也一並將他們趕走,不許他們靠近喬歆跟段允蓮所在之處。

  「桂圓!」喬歆根本來不及喊她,這不盡職的丫鬟,留她跟段允蓮在這,尷尬啊。

  「竟然把你丟下了,這可不是一個稱職丫鬟會做出的事情,你若是覺得這丫鬟用得不合心意,我可以送你幾個更好的丫鬟。」

  「不用,桂圓自小跟我一起長大,我用慣了,你口中那種善解人意、善于揣摩主子心思的丫鬟我用不慣。」她用雙手在胸口比個大叉,「我是女人,可不需要那種長得比主子還好看又溫柔的丫鬟。」

  前幾天才聽到飛鷹無意間透露,最近段允蓮讓王府管事訓練一批溫柔小意的丫鬟,而且一個賽一個美,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更是聰明伶俐。

  哼,真不知道他抱著什麼心思!

  怪了,這關她什麼事情,她干麼酸不溜丟的?

  「我怎麼感覺你這話有點酸?」他調侃。

  「你才說話很酸,你不只話酸,你全身都酸!」一股氣沒來由地往上沖,她怒氣沖沖的對著他低吼。

  「看你這樣,似乎是知道我讓管事訓練了一批丫鬟。」他指月復摩拿著下顎,斜睨著她,故意戲弄她,「該不會是你向飛鷹打聽的吧?想不到你對本王這麼關心。」

  「誰關心你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根本就是你那個狗腿護衛自己跑來跟我說的。」

  她忿忿跺了下腳,轉身走人不理會他。

  段允蓮愕然的看著她氣呼呼離去的身影,她今天怎麼了?像吃了炸藥似的,稍微點個火就炸了,平日可不是這樣。

  他抬腳跟上前去,猛然拉住她的手腕,「喬歆,你今天怎麼了?不過是丫援,你不喜,本王不送便是,值得你跟我生這麼大的氣?」

  「我不是為了丫鬟的事情跟你生氣。」她要甩開他的手,可怎麼甩都甩不開,只能為自己的生氣隨便找了個理由,「我是氣、是氣……秋家那兩姊妹被放回來了。」

  「放回來?」聽到這消息,段允蓮感到詫異。

  她借機甩開他的手,「是的,今天一大清早,她們從側門偷偷模模回府,也不知道誰的權力這麼大,可以大過你跟國師,總不會是皇帝本人吧?」

  「大過我跟國師的,除了皇上、太後還有……」他在腦海中將所有可能的人選迅速翻了一遍,「那就只剩一個人,但這人是不可能管這事。」

  「誰?」

  「當朝唯一的大長公主。」他俊秀的臉龐微微凝起一抹嚴肅,「我的姑母。」

  「唯一會被封為大長公主的人只有……先皇唯一的妹妹,你跟皇帝的姑姑。」

  他點頭,「除了皇帝跟太後,只有皇姑母的權力大過我,不過皇姑母深居簡出,吃齋念佛多年,平日就不愛管皇家事務,這等俗事更不會過問及插手。」

  他這麼一說,一些不太重要的記憶片段出現腦海,喬歆迅速的將記憶整合,倏地臉色凝重的看著他,「這位大長公主,當年可是差點成為我祖母的媳婦!」

  他瞬間恍然,「若是透過皇姑母,那……皇上勢必得給她一個面子。」

  「可秋家姊妹是偷偷模模回來的,這會是大長公主的作風?」她摘下一旁花圃中一朵開得正艷的菊花,邊走邊煩躁地扯著花瓣,緩和她有些紊亂的心緒。

  「是不太像皇姑母的作風,皇姑母看似溫柔,但性子十分颯爽,處事更是果斷直接,不太可能做些偷偷模模的事。」

  「聽你這麼說,這大長公主是‘長得’表里不一?」

  「沒錯,跟你一樣。」他認同點著下顎,下意識說出真心話。

  「你說什麼!」她朝他射去一記眼刀。

  他猛然驚覺自己竟然說出了實話,朝她眨了眨眼,將危險話題帶過,「我說她跟你一樣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

  他說她討人喜歡,所以……她討他喜歡?他喜歡她?他在告訴她,他喜歡她!

  毫無預警被他這麼一撩,她瞬間睜圓了眼有些不知所措地盯著他,腦袋里反覆重復他方才說的那句——你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

  她突然傻掉的表情好像剛出生的小鹿,天真單純,段允蓮看了忍不住生出一種想要將她圈進懷中疼惜照顧的沖動。

  只可惜此刻時間地點不合適,這只小鹿屬于慢熱型,若是過于急躁會把她嚇跑,或是化身成凶悍的小貓將他撓得渾身是血,只能徐徐圖之……

  他伸手捋擰她粉女敕的臉頰,決定加點力道,測試一下她接受的程度,「傻了?本王說你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

  就算她真的輕而易舉被他這麼一句話給撩到,她也絕不承認自己有心跳加速,像被電到,渾身一陣顫栗。

  她抖了下,決定忽略心頭怦怦亂跳的感覺,「本姑娘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自然討人喜歡。」

  「是,你人見人愛,這人自然也包含本王。」他毫不避諱的對她吐露心意。「歆兒,我是愛慕你的其中一人。」

  這下她是真的徹徹底底的傻住了。

  他輕勾嘴角,勾起她的下顎,低下頭,性感的唇瓣幾乎就要與她的紅唇相貼,沙啞的聲音在她唇間低低響起,「我心悅于你……」

  忽地,她的唇瓣一熱,柔軟的觸感夾帶著一股炙熱的男性氣息,瞬間席卷她整個人。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整個人驚呆了,腦袋像插頭被拔掉的電腦,整個當機,沒有任何動作,只能睜著杏眼直直地看著那張在她眼前過分放大的俊顏。

  這一瞬間,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彷佛消失了,耳邊傳來的只有自己「怦怦、怦怦」的急促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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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3 PM

【第十三章】山上遇險

  「小姐,您怎麼了?」桂圓看著又恍神的喬歆,擔心的搖著她。

  喬歆回神,「有事?」

  「小姐,怎麼昨天回來後,您就一直處在失神狀態?是不是他欺負您,讓您氣到今天?」熠王殿下平時沒事就喜歡逗小姐,小姐昨天肯定被他氣壞了。

  「他、他怎麼可能欺負得了我!」一提到昨天,喬歆臉蛋乍紅,連忙否認。

  昨天那一吻究竟是怎麼結束的,她又是怎麼回到自己院子,到現在她腦袋都還是一團糙糊,根本想不起,隱約只記得她好像答應了段允蓮什麼事情……

  「沒有?」桂圓正感到困惑,突然驚呼。「啊,小姐,您的臉蛋怎麼那麼紅!」

  喬歆火速將手貼到臉上,發現自己的臉熱得很,心虛的用手據著風打哈哈,「雖然已經秋天了,但秋老虎嘛,在馬車里待久了自然熱。」

  「是嗎?可是奴婢覺得還好啊。我們現在正往山上走,道路兩旁全都是林蔭,涼風不時自車窗吹進馬車里,不熱啊!」

  桂圓有時精明,有時卻神經大條得讓喬歆無語,但也好在桂圓是這種性子,她才不用費心解釋太多,只是說了句,「每一個人的體質都不一樣,感受也不同。」

  桂圓認同的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像廚房的粗使丫頭綠豆,這種天氣已經穿起厚褙子了。」

  喬歆看桂圓不再追問,放心不少,若繼續追問,她肯定會露餡的。

  多怪該死的段允蓮,竟然未經她同意就吻她,還笑她怎麼傻了,真是氣死她了!

  在現代,她就算不是歷盡千帆,也有幾次天雷勾動地火的戀愛經驗,怎麼一穿到古代,所有經驗值就全部歸零,反而被段允蓮這個古代人給調戲了。

  怎麼說也該是她輕薄他、強吻他、調戲他才是!

  每每想到昨天的事她就懊惱又氣憤,不想吃這虧,可是她總不能不顧矜持強吻回來吧。

  段允蓮這個道貌岸然家伙對她有著別樣心思,肯定會很樂意被她輕薄。哼,她才不給他這機會!

  想是這麼想,她的指尖卻不自覺的撫上水女敕紅唇,來回摩拿,回憶著昨日的吻,感覺那灼熱的溫度還留在她的唇瓣間。

  山間道路十分崎趨不平,馬車搖搖晃晃,一顆不小的石頭落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馳的馬車閃避不了,車輪輾上那石頭,整輛馬車往一旁歪斜。

  這猝不及防的情況讓馬車里的主僕倆驚呼了聲,往一邊馬車壁撞去,喬歆的頭還因此撞出一個大包。

  「唉唷!」兩人異口同聲驚呼。

  前頭傳來馬車夫老陳的聲音,「大小姐,抱歉,路上那顆石頭老奴怎麼樣都避不開,只能輾過去了。」

  喬歆一邊揉著被撞疼的頭,一邊對著前頭的馬車夫道︰「沒事,老陳,你把馬車駕好就好。」

  她收斂心神,將頭伸出窗外看著前方,發現一直駛在前方、柯氏所搭的馬車不見了,心下即刻升起一抹警覺,先拉過桂圓的衣袖問著,「桂圓,我記得護國寺後山上的那尊金光閃耀的大佛,不管從京城哪個方向都能遠遠的就看到,是嗎?」

    

  「是啊,小姐。」

  「可是你看我們走的這條路,怎麼都看不到那金色大佛。」喬歆臉色不是很好看的指著窗外,「而且我記得熠王昨天說過,往護國寺的路十分寬廣,一直到護國寺大門前,整條路都是青石子鋪就而成,這路像是去護國寺的路嗎?」

  「是不像……小姐,那……」桂圓臉色發青的看著她。

  她拍了拍桂圓的手背,敲了敲車壁,「老陳,這條是前往護國寺的路嗎?」

  前方的老陳稍稍拉緊手中僵繩,扯著喉嚨大聲回話,「不是啊,小姐,這是前往虎頭山的路。」

  「虎頭山?我們不是要到護國寺上香,怎麼會到虎頭山?」

  「小姐,您有所不知,虎頭山上也有一間護國廟,老奴接到指示,是要到虎頭山上的護國廟。」

  講到這里喬歆還有什麼不了解的,肯定有陰謀詭計等著她。「老陳,調頭,我們不去護國廟了。」

  她取出藏在腰帶里的一枚信號彈往上一拋,一朵紅色的煙花迅速在半空中爆開。那枚信號彈是昨天段允蓮突然硬塞給她的,讓她今天出門帶著,萬一遇事,只要往上一拋,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會有人前去救她。

  出門前看到這枚信號彈放在梳妝台上,她想著柯氏這個老虔婆今天找她去護國寺肯定不安好心,便抓起那枚信號彈往腰帶里塞。

  這信號彈發射出去,段允蓮的人應該能夠用最快速度趕來。若是她只是太過敏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屆時便向他們道歉,但若情況如她所猜測,便能救她們主僕一命。

  「好的,小姐,不過這里馬車不好調頭,前面一點路似乎比較空曠,老奴到那里再調頭。」

  馬車前行一段路,就在老陳準備調頭時,忽然發出一記淒厲痛苦的哀嚎聲,伴隨著人跌落地面發出的劇烈聲響。

  主僕倆來不及詢問前面發生什麼事情,便聽到馬車外面傳來幾聲婬穢的笑聲,還有威脅與恐嚇。

  「里頭的臭娘們給我出來,大爺我數到三,不出來,我就在這邊當場把你們給辦了!」

  此起彼落的口哨聲跟叫好聲響起,「好耶!老大,兄弟們還沒有嘗過這光天化日之下上娘們的滋味,肯定叫人難忘。」

  「就是,老大,咱們逃出京城後可是許久沒踫過女人,現在好不容易有女人送上門,你可得讓兄弟們玩得盡興!」

  「不好,我們有可能遇上混混!」從他們的對話中,喬歆立即判斷出外面那一群男人可能是曾經混跡京城的混混。

  記得她回京後不久曾經聽說有一名大官的女兒因為獨自外出,被街頭混混抓至暗巷凌辱致死。

  皇上大怒,下令整頓京城治安,當時許多混混被抓進監牢,但也有不少逃出了京城,在城郊四處躲藏。這群人恐怕就是那些零散逃出京城,在城外再度集結成黨的混混。

  桂圓一聽,十分驚恐,牙齒打顫,渾身發抖的抱緊喬歆,「小姐,我們、我們遇上混混……您放心,奴婢、奴婢一定誓死保護您……」

  看著明明怕得要死卻誓死護著她的桂圓,喬歆心下一陣感動。

  這傻丫頭!她真是幸運,有個這麼忠心護主的丫鬟,這次若是有幸逃過一劫,定要給她一個錦繡人生。

  「不要緊張,忘了我平日怎麼教你的?遇事要冷靜。」她深呼吸試圖穩住驚慌害怕的心緒。

  「里頭的臭娘們,再不出來,就不要怪我們幾個爺們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待心情較鎮定,喬歆從對方的話語中發現了不對。

  老陳沒有透露車上載的是男是女,他們怎麼會知道馬車里頭坐的是姑娘?除非早有人買通混混。

  一想到這里,她恍然明白,看來是有人串通他們,不是要她的命,就是要污辱她的清白,讓她身敗名裂。

  這人是誰她不做第二聯想,定與喬家母女月兌不了關系。

  這對母女啊,原主上輩子是欠她們銀子,還是踩破她們的骨灰甕?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設計她,要她的命、要她的財產!

  這次若是她幸運逃過一劫,絕不會再放任她們設計欺凌,定要加倍奉還,讓她們一輩子生活在懊悔之中!

  喬歆在心下恨恨發誓。

  混混對著馬車叫囂了一陣子後,發現里頭的人根本不理會,于是抬腳開始踹門。

  「小姐,怎麼辦?」聽到這動靜,桂圓驚慌將喬歆整個人擋在自己身後。

  「桂圓,把你荷包里的驅蟲粉倒在手中,那幾個混混若是對我們出手,不要有任何猶豫,把驅蟲粉直接往他們臉上砸去。」喬歆自己抓了一把驅蟲粉,緊急交代著,又扯下發髻上的簪子,將其中一支塞到她手中,「緊接著用這簪子直接往他們臉上用力刺下!」

  看看桂圓嚇得臉色發青,牙齒上下打顫,喬歆捧住她的臉,嚴厲地盯著她,語氣嚴肅,「記住,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不能有所猶豫遲疑。不要害怕,這時候我們只能先自救再等待救援。」

  桂圓顫抖的將荷包里的驅蟲粉倒在一手,另一手抓緊簪子,用力點頭,「小姐,奴婢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熠王說過他的手下看到信號,不管多遠一定會趕來救援,所以我們一定要撐住等他們到。」

  「小姐,奴婢不會扯您後腿的。」

  「桂圓,你聽好,一會兒只要有機會,別管我,你先逃走。」喬歆聽著踹車門聲愈來愈大,還有人拿刀砍車門,當下立馬做出決定。

  「不,小姐,奴婢不能丟下您!」

  「桂圓,這群混混想必是柯氏跟喬嬌嬌找來的,目標是我,注意力不會在你身上,只要有機會你就逃走,這樣我才更有機會獲救。」

  前世她學過防身術,應該多少能自保一會兒,她擔心的是那些混混抓桂圓威脅她,因此必須讓桂圓先逃,她才不會受制于人。

  桂圓眼淚頓時掉了下來,一下搖頭一下點頭,「奴婢……奴婢不想答應,可是奴婢會聽話的……奴婢若是月兌困,一定去找熠王來救您……」

  桂圓還未說完,馬車門便被踹開,車內瞬間擠進兩張猙獰的臉孔。

  眼瞧著機不可失,喬歆毫不遲疑地將驅蟲粉往那兩張惡心的臉砸去,桂圓見狀也跟著動作。

  兩主僕趁著他們搗著眼楮來不及反應的當下,使盡全身吃女乃的力量將簪子往他們的臉刺去。

  「啊!」

  頓時間,痛苦的哀嚎響徹林子,在附近樹上休憩的鳥兒們全被嚇得「撲撲撲」振翅飛走。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山下,策馬急馳往山上趕的一行人看到突然紛亂飛竄的鳥群,不由得稍稍放慢速度,看著鳥群所在的位置。

  「主子,鳥群騷動的方向與信號方向是同一位置。」其中一人指著在天空飛翔的鳥群道︰「以我們現在的速度,不用一刻鐘便能到達。」

  「走,全速前進!」段允蓮臉色鐵青,揮動疆繩率先朝那方向疾馳而去。

  被混混圍困的喬歆與桂圓雖然制造了逃跑機會,趁機跳車往林子里跑,但卻很快地被其他沒有受傷的混混給抓回來。

  兩人被繩索細綁,重重丟到那兩個受傷的混混面前。

  「老大,這兩個臭娘們抓回來了,要怎麼處理?」

  正在接受包扎的一名混混看到被抓回的兩人,憤怒的抬腳便往她們身上踹去,「臭娘們,敢傷老子,老子今天不玩死你,老子跟其他弟兄跟你姓!」

  「我是宰相的女兒,你們敢踫我一下,我爹定會向皇帝請命派兵剿了你們的土匪窩,為我報仇!」喬歆被摔得眼冒金星,顧不得還頭昏腦脹,板起臉厲聲威脅。

  「宰相女兒?我還宰相的老子!」混混頭子搗著傷處聲嘶力竭地咆哮。

  「那個臭娘們說的還真沒有錯,這娘們的確是千金小姐,還是宰相唯一的寶貝女兒。」

  「老大,咱們別跟她廢話了,您趕緊上,兄弟們還排隊等著。我們都沒玩過真正的名門閨秀呢!」

  幾個混混不斷說著婬聲穢語,用邪惡的眼神上下瞅著主僕倆,好像她們是一塊上等豬肉,正等著他們大快朵頤。

  喬歆心下慌張不已,但理智逼著她必須冷靜,只有冷靜才能自救。聽到混混方才說的話,更能印證她的猜測,這一切定然是柯氏母女策劃的。

  難怪那老虔婆說什麼也不讓瀟兒跟她一同前往護國寺進香。

  混混頭子指著桂圓,「那個丫鬟就讓給你們先玩,給老子狠狠的折磨,玩爛了就賣到窯子去,馬的!」

  那群混混早已經蠢蠢欲動,按捺不住,得到老大的許可,迫不及待地伸出咸豬手就要將桂圓往一旁的林子抓去。

  桂圓淒厲的尖叫,「啊,不要!」

  「住手,不許你們踫桂圓!」

  「臭娘們,你自身難保,還想保你的丫鬟?」混混頭子起身,沾滿血的那只手一伸,就要去抓喬歆。

  「走開!」喬歆不斷的往後退去。

  就在混混頭子的髒手要踫上喬歆的同時,三支寒光閃閃的鋒利小刀,憑空射出,直接射穿他的手背、手腕與手臂。

  「啊!」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響徹林子,混混頭子抱著鮮血如涌泉噴出的手臂,癱軟在地痛苦地打滾。

  一抹玉白色身影驟然從天而降,只見幾道銀光閃過,混混頭子的腳筋、手筋皆斷,整個人像只死豬一樣癱在地上,發出哀號。

  「段允蓮……」喬歆驚喜的看著像天神一樣從天而降的段允蓮,她從來沒有一刻看到他這麼開心,眼淚瞬間糊了她的眼,「你……」

  段允蓮來到她面前蹲下,手臂輕柔的撫去她臉上滂沱的淚水,愧疚的說著,「抱歉,歆兒,我來晚了。」他飛快地解開她手腕上的繩索。

  「桂圓……她……混混……」受驚的情緒哪有可能這麼快平復,她指著桂圓消失的方向語無倫次。

  「歆兒,放輕松,沒事,桂圓會沒事的……」他拍著她的肩試圖撫平她害怕的情緒,語氣溫和的安撫,「不用擔心,飛鷹已經帶人去救她,你的丫鬟不會有事。」

  「真的?」她緊緊抓握著他的手,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我答應過你的事情,哪一件沒有做到?」

  她咬著下唇搖頭。

  他曲著手指將她眼角含著的淚花抹去,給她一記溫暖人心的笑容,「那不就是,放心,你的丫鬟會沒事的。」

  看到他俊逸臉龐上漾著和煦的淺笑,如厚重雲層中透出的那一束陽光般,她緊繃的心神在這一刻瞬間放松,擔驚受怕的情緒再度涌上。

  驀地,她伸出手圈抱著他,哽咽哭喊著,「段允蓮,我好害怕,真的……我從來沒有這麼怕過,可是我不能表現出我的不安,我只能、只能向老天爺祈禱你的手下能夠出現……就在我感到絕望的時候,你出現了……」像天神一樣出現在我眼前……

  他順勢將她發顫的身子圈進溫暖的胸懷之中,給她最直接的安慰,「只要你需要我,不管在哪里,我都會趕到。」

  看著哭得淚漣漣的喬歆,段允蓮只慶幸自己將信號彈留給了她,而她也聽話的帶在身上,否則後果他真不敢設想,若是她有什麼萬一……他大概會發瘋。

  一想到這里,他不由得一陣後怕,源源不絕的惶恐與怒氣讓他必須找到發泄的出口。他松開喬歆,抬腳直接踹斷混混頭子的肋骨。

  混混頭子發出更加淒厲的慘叫。

  段允蓮神情冷厲,看上去如地府閻王般,語氣森寒地質問,「說,誰指使你的!」

  混混頭子臉色瞬間慘白,額頭更是冒出大大小小的冷汗,「沒有人……這山頭是我們兄弟的……」

  「是個女的買通他們對我不利,甚至、甚至還……」喬歆忿忿咬著下唇,後面的話讓她難以啟齒。

  段允蓮拍了拍她的後背,朝她點了點下顎,「交給我,我會替你討回公道,不會讓你白受這委曲跟屈辱。」

  他只要想到喬歆差點遭到這混混凌辱︰心頭那股怒火再度噴上九重天。

  在茫茫女人海中,唯有歆兒,他認得、記得,心系與眾不同的她。能夠喜歡上一個女人,他容易嗎?這群混混差點就壞了他一輩子的幸福,不可原諒!

  一想到這里,他抬腳毫不留情地將混混頭子往死里踹。

  林子里傳來陣陣騷動,還有不大不小的哀號聲,不一會兒便見到段允蓮的那些手下押著五六名鼻青臉腫的混混回來。

  「主子,那些混混都被我們給俘擄了。」

  「把他們全部給本王押回,本王要親自審理,誰給他們膽子敢將腦筋動到歆兒身上!」他怒喝,「還有,替那馬車夫收屍。」

  「是,遵命。」

  「等等,桂圓呢?」遲遲沒見到桂圓,喬歆焦急問著。

  「喬姑娘,您放心,桂圓由飛鷹陪著,一會兒便出來。」暗衛們的神色瞬間有些尷尬。

  「桂圓沒事吧……」

  「桂圓姑娘沒事,只是因為這事,她受到驚嚇,這會兒哭得淒慘,飛鷹正陪她。」

  聽到暗衛們這麼說,她放心多了,正要松口氣時,突然被一把抱起,安置在馬背上。

  還未來得及反應,段允蓮已經跨上馬坐在她身後,雙臂圈著她將她護在懷中。

  「你們分成兩組,一組先押著這群混混跟本王回京,另一組留下來調查。」說完,手中韁繩一揮,朝山下疾馳而去。

  月升高空,銀白色月光穿透老樹的枝柄間隙,細細碎碎自窗子透進,灑落一室斑爛。

    

  不知道睡了多久,喬歆悠悠轉醒,迷蒙睡眼透過床幔看著周遭陌生而奢華的環境。

  這是哪里?她記得段允蓮抱著她上馬,馬兒奔馳了一陣子後,她就沒有印象了。

  想來這里是熠王府或是段允蓮的產業之一,只是他為何沒有將她送回宰相府,而是把她帶到這地方來?

  對了,桂圓呢?雖然段允蓮不會騙她,但沒見到桂圓安好,她不放心。

  喬歆倏地坐起身,撩開床幔跋著繡花鞋就要下床找段允蓮要人。

  也許是她下床的動靜過大,一直等在外面的小丫鬟聽到了,馬上推門進入。

  「喬姑娘,您醒了,餓了吧,奴婢即刻為您備膳。」

  喬歆連忙叫住她,「你等等,我有話問你。」

  「姑娘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奴婢的?」

  「我的丫鬟桂圓在哪里,你知道嗎?」

  小丫鬟搖頭,「喬姑娘,奴婢不知道您說的人在哪里,不過奴婢知道主子在哪,這便去請主子過來,您稍等。」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

  喬歆愕然的看著跑得飛快的小丫鬟,她都還沒答應要不要見段允蓮呢,怎麼那小丫鬟就自作主張。

  虎頭山上發生的事情,方才一瞬間全部在她腦袋里飛快的重演了一遍。

  想到自己當時竟圈著段允蓮嚎啕大哭,眼淚鼻涕直往他身上抹,她只覺得真是丟臉,還有絲絲的尷尬與羞怯。

  其實段允蓮對她的心思,她一直揣著明白裝糊涂,他也知道她在逃避,從來不逼她,只是時不時的撩撥她,試圖撩起她壓抑的情感。

  經過這一次事件,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會再給她裝傻的機會,會直接逼著她直球對決,正視他的感情。

  只是她還有很多夢想未完成,這讓她如何接受段允蓮?一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嘆了口長氣。

  「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麼嘆氣?」

  她愣怔了下,「你怎麼來得這麼快?」那小丫鬟前腳剛跨出門檻,他怎麼就出現在她眼前?

  「大夫說你大概這時間會醒,我便過來看看,沒想到真如大夫所說。」他眯著眸仔細觀察她的臉色跟神情。

  「我沒事,不會因為踫上混混就想不開,你不要擔心,我只是嚇到,哭過就好了。」看著他眼底流淌的那抹擔憂,一絲暖流倏地滑過心間。

  「丫鬟說你找我?」

  「我是想問你桂圓人呢?一直沒有見到她,我有些擔心。」

  「我已經讓丫鬟去找飛鷹,讓飛鷹帶她過來。」看到她一醒來就在緊張那個也不知是圓是扁的貼身丫鬟,讓他心頭不是滋味。

  「讓飛鷹帶桂圓過來?」現在應該亥時了吧,怎麼飛鷹還跟桂圓在一起?

  「你那丫鬟情緒一直不穩,飛鷹在照顧她。」

  「為何我愈聽愈感到奇怪,段允蓮,你老實跟我說,桂圓究竟有沒有事?」

  一直以來她都是連名帶姓喊他或是喚他熠王,他早已習慣了,可今天晚上他卻覺得刺耳。

  「歆兒,你不覺得連名帶姓的喊我,顯得很生疏?」段允蓮眉頭皺起,「其他人我可從未聽你連名帶姓的喊,就連沐風你也是喊他阿風,為何我就是連名帶姓?」

  「呃……還不是怕被安個大不敬的罪。」她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

  「你膽子比一般人都大,還會怕這個?」他沉笑兩聲,滿臉不信。

  「叫習慣了,改不了。」

  驀地,他整個人欺近,將她困在自己雙臂與床柱之間。過度親密的距離讓她臉蛋乍紅,伸手推了推他,「你要做什麼?」

  「不許再連名帶姓喊我或是稱我為熠王。」他的唇幾乎要貼到她唇上,沉聲命令。

  「那……那要喊你什麼?」她微微仰起頭。

  「墨蓮。」

  「嗄?」

  「允蓮是我的名,墨蓮是字。喊看看,墨蓮。」段允蓮帶著幾許期待,在她耳邊輕聲誘惑著。

  他的嗓音如大提琴般低沉悅耳,讓她不由自主地聽從了他的誘惑,輕喚著他的字,「墨蓮……」

  聽到她小嘴里輕吐著他的字,瞬間像是有千萬朵煙花在心田綻放,照亮他幽暗的心房。

  他嘴角勾著醉人笑意,輕嚙著他小巧的耳垂,繼續輕哄,「再喊一次。」

  「墨蓮……」

  他激動的將她圈進自己滾燙的胸懷之中,「再喊一次。」

  她雙眸迷蒙地望著他滿是喜悅與熾熱的眼眸,下意識地輕喚了聲,「蓮……」

  那聲「蓮」字如同催情藥物般,瞬間迷惑了他的心神,令他情難自抑。

  她小巧的下顎被抬起,尾音消失在唇間,嬌女敕的紅唇被熱燙的唇瓣吻住,輕柔輾轉,靈活的舌輕誘著她張開小嘴,深深地品味著蜜腔里的誘人甜美,挑逗著她羞澀的小粉舌,與他一同追逐嬉戲。

  突如其來的吻讓喬歆腦海剎那空白,他強勢霸道的氣息與熾熱的體溫,如洶涌海浪般一波波將她一點點吞沒。

  除了起初的幾番推拒,不知何時,她開始回應他毫不掩飾的情意,粉舌與他的火舌相互嬉戲追逐,淘氣交纏……

  過了許久,兩人才從意亂情迷中漸漸清醒,喬歆嬌俏臉蛋上布滿紅霞,羞澀地靠在他激烈起伏的胸膛上,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穩定她紊亂的心神。

  看著像只溫馴小貓般依偎在他懷中,臉上還染著一片嫣紅的小女人,這一刻段允蓮只想好好珍惜在這世上除了母後以外,他唯一認得出的小女人,不想讓她再受到傷害。他低頭輕吻她的臉頰,「歆兒,嫁給我,可好?」

  聽到這幾個字,還殘留在眼底的迷情瞬間飄散,喬歆抬眸驚愕地看著他勾著一邊嘴角的俊美臉龐,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墨蓮……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本王腦子沒壞掉,自然清楚自己說了什麼。喬歆,嫁給我!」他一字一句說的很清楚。

  她呆愣片刻後,搖頭。

  他臉上雖然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卻有一片黑沉沉的烏雲在他深邃的眼底浮動,一股風雨欲來的危險氣息不斷自他周身散開。

  她連忙解釋,「不是你不好,是我……還不想這麼快嫁人……」

  「還不想嫁人?為何?」看出她心底有所顧慮,他收斂渾身濃濃的陰沉氣息。

  「從江南到京城這段期間,我受了這麼多委屈,一次又一次,小命還差點交代在柯氏那對母女的手中,這仇不報,我怎麼可能甘心嫁人。還有……瀟兒還小,我不能拋下他……」她吐口氣小聲解釋,就怕把段允蓮給惹毛了。

  不論在古代或是現代,身為鑽石級高富帥的他,絕對是所有女人結婚對象的第一首選,能夠被這樣一個男人求婚,其實她還是挺得意的。

  她應該馬上點頭答應,只是不知怎麼的,她頭就是點不下去,Yes這個字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真的只是因為那對老虔婆母女還有喬瀟?」

  她用力點頭,「是的。」

  「將他們交給我,我會替你擺平那兩個老女人,她們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我絕對替你加倍奉還。」他不假思索的大包大攬,「至于喬瀟,婚後你也可以將他接到王府繼續照顧。」

  「不,我要自己報仇才有快感。」

  「可以,婚後你殺人我遞刀,你放火我添柴。」

  喬歆聽了好感動,墨蓮根本把她視若珍寶,放在心尖上寵著,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麼,就是無法輕易答應他的求婚。

  「墨蓮,不只是他們的問題……喬瀟是喬家的子嗣,有我爹在,他怎麼能夠跟著我住進王府,肯定會被滿朝文武說嘴的。」

  「有我在,誰敢說嘴?況且你認為每天忙著國政的岳父,會反對他兒子到我這個有各種資源的大靠山姊夫家?我想他是恨不得半夜就替他兒子打包行李。」他擺明不信,「歆兒,找個好點的理由。」

  她連忙抬出便宜爹,吶吶道︰「我……我不想這麼早嫁人的原因,還有一點是因為我爹……」

  「喬宰相?」

  「你知道我自小生長在江南,跟我爹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對他不是很了解,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很寂寞,所以我想多留在家一點時間。」她下意識地嘴巴嘟起往上吹了下瀏海,繼續落寞說著,「我自小就渴望能待在父親身邊,即使看著他的背影也好,現在好不容易有這機會,我不想……」

  為了取信于他,說到後來,她眼底甚至浮上一層薄薄淚花,仰頸幽幽望著他。

  其實這是原主的心願,雖然喬輝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江南探望他們姊弟,對他們十分疼愛,但相處時間總是有限的,因此原主特別渴望能夠與父親多相處些日子。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神情,段允蓮忍不住在心下嘀咕了聲,又在裝了,這女人這時候還跟他裝,為什麼就不能對他敞開心胸老實點?

  可他明知她在裝,偏偏對她這像失去依靠的委屈神情完全沒有抵抗力。他肯定是愛慘她了,才會吃她這一套。

  即使這一招對他很有效,但他今天一定要逼出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段允蓮食指撫模著她額前的瀏海,勾著薄唇,語氣輕柔地揭穿她,「歆兒,你可能不知道,你說謊時會先吐口氣吹拂額前的發絲。」

  她瞪圓眼,這家伙是怎麼知道她的習慣的!

  他吮了下她的紅唇,「歆兒,我只想知道你拒絕本王求親的原因,我想聽實話。倘若你對我沒有任何感情,不想嫁給我,就不要騙我。」

  「我沒有拒絕。」擔心他認為她不喜歡他,連忙焦急否認,「我沒有不想嫁給你,只是……」

  「只是?」

  她努力表達自己內心也弄不清楚的想法,「只是我覺得好像少了一點被求親的感動……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

  這話一出,她瞬間恍然大悟,是啊,少了感動。她是現代穿越而來的靈魂,不想這麼草率,沒有一個儀式就將自己嫁給一個男人,即使這男人是她心儀的對象。

  她想要一個讓自己可以回味一輩子,想到就會甜甜偷笑的求婚儀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床榻上草率的答應嫁給他。

  「感動……」段允蓮雙眸眯起,思索著她所說的。

  「是的,感動,我不想這麼草率……」

  就在她努力地想從腦袋里擠出適當的說詞時,虛掩的門扇傳來一陣「叩叩叩」的急促敲門聲,緊接著護衛的聲音傳來,「主子,不好,出事了。」

  他松開她,食指抵在她唇上,「等等我們再好好討論你所謂的感動。」

  段允蓮沒讓護衛進屋,而是自己走出屋外。

  不一會兒,他臉色難看的回來。

  喬歆正傷腦筋想著該怎麼暗示段允蓮給她一個難忘的求婚儀式,便看到他那對好看的劍眉揮成了麻花瓣,忙問︰「出了什麼大事嗎?」

  認識這段日子以來,不管發生任何大事,他都是雲淡風輕一笑置之,是什麼事情讓他一張俊臉瞬間糾結成這樣?

  「非常大的事情,我必須先送你回相府,這就喊丫鬟進來幫你更衣。」

  「墨蓮,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她拉住他的手。

  段允蓮一手按了按緊擰的眉頭,「這事你遲早會知道,早點告訴你也好。」他目光緊鎖著她,「喬宰相他……」

  「我爹他怎麼了?你快說啊!」

  他同情的睞了她一眼,「他……睡了大長公主……」

  「嗄,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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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4 PM

【第十四章】大長公主的邀約

  十天後,大長公主府。

  「喬姑娘,喬公子這邊請,大長公主已等兩位多時。」貌美秀麗的丫鬟做出請的手勢,畢恭畢敬的引領著喬歆姊弟倆往大長公主的院子走去。

  就在他們姊弟穿過花木扶疏的庭園時,一記熟悉的嗓音傳來——

  「歆兒。」

  兩姊弟腳下一頓,回過身詫異的看著從另一頭朝他們走來的玉白色碩長身影,「墨蓮(熠王)。」

  「你們到了。」

  「墨蓮,你怎麼會在這里?」

  「得知皇姑母約你一見,我有些不放心便過來了。」段允蓮皺眉看著她身旁的喬瀟,

  「皇姑母要見的是你,你怎麼把喬瀟也帶來?」

    

  「能有什麼不放心,大長公主跟我爹那事……不管我反不反對,她肯定會成為我的後娘,先來探探底也好。瀟兒剛好放假回府,我實在不放心放他在府里,就將他一起帶來,也順便讓他了解一些事情,我想大長公主應該不會怪罪才是。」她解釋。

  他微點下頭,「皇姑母最主要是找你,你們同是女人,有一些事情跟你當面比較好談,喬瀟在一旁,你們反而無法侃侃而談,他就別去了,你跟丫鬟去見皇姑母。大長公主府的後院有一處十分適合孩童練習馬術的場地,我帶他去過去練習,五天後書院要考騎術,這家伙的騎術還不行。」段允蓮不等喬歆同意,直接拎著喬瀟的領子往另一處前去,臨走前丟下一句,「晚一點我再過來找你。」

  裔瀟一路掙扎著,「熠王殿下,放開我,放開我,你怎麼像拎包袱一樣把我拎在手上,這樣子太丑了,趕緊放我下來。」

  「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要什麼形象?」這家伙身上竟然還聞得到女乃味。

  「我姊姊說要每天喝牛女乃、羊女乃,才會長得又高又帥又健康,我才不是乳臭未干!」喬瀟抗議。

  道陣子經過書院內的各種訓練和營養補給,他原本圓滾滾的身形已經整個抽長,變得結實。

  「唷。」段允蓮絲毫沒有松開他的意思,反而將他提得更高,兩腳幾乎懸空。

  喬瀟踢著腳繼續抗議,「我今天可是特別打扮過的,要去見未來的繼母,你這樣子讓我還有什麼形象?快放開我,否則我等等一定要同姊姊告狀,說你把我當貨物拎來拎去。」

  段允蓮才不管他的掙扎,繼續拎著他往馬場走去。

  掙月兌不開的喬瀟只好對著他大喊,「未來姊夫,你這樣對待未來的小舅子實在是不行啊,難怪我姊姊不願意答應嫁給你。」

  聽到這話,段允蓮腳下一頓,將他放下,「說說你有什麼法子!」這小子他還不清楚?跟他那個宰相爹一樣滑溜的很。

  喬瀟賊笑了兩下,一副拿翹模樣。

  瞧他臉上就差寫著巴結兩字,段允蓮露出危險眸光,語出威脅,「本王對除了你姊以外的人可沒有太大的耐心,你最好趕緊老實同本王講。」

  「若是順利,我可是你未來的小舅子,你這樣威脅我,不擔心我姊把你甩了?」喬瀟斜睞著冷著一張臉的段允蓮,有恃無恐地提醒他,「我告訴你喔,你別不信,我可是我姊從小把屎把尿帶大的,她最重視的人是我,只要我一句話,她肯定會二話不說,從此拒絕你。如果你想我姊日後嫁給別人,那你可以繼續威脅我,未來的姊夫。」

  長這麼大,段允蓮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小鬼頭威脅,真是反了天了,不過是個毛沒長齊的蘿卜頭,竟敢威脅他!

  段允蓮眼尾抽了下,陰惻惻地睨著像只小公雞一樣得意的喬瀟,那副模樣讓他好想把人抓起來好好修理一番,可,不行!

  很好,這欠揍的小家伙確實是拽住了他的軟肋。

  他磨了磨牙,「說吧,你的條件。」

  「條件?」喬瀟一臉痛心疾首,「我聽同學說,有意娶他們家姊姊的公子們,都會使出渾身解數來巴結未來的小舅子。我好命苦啊,竟然沒有人來巴結我!」

  看喬瀟那副像是被欺負得很慘的模樣,段允蓮暗暗咬了咬牙,心底低咒了聲,這兩姊弟都是戲精,卻叫他又愛又恨。

  他吁口氣把心底那團悶氣吐出,「本王的馬廄有匹半個月大的小白馬,至今還未命名。」

  「你的意思是要讓我為小馬命名?」一聽到這個,喬瀟樂得心花開,馬上將他姊給賣了,「其實啊,我姊說沒有感動的感覺,是因為你沒有正式慎重地向她求婚,沒有求婚儀式啦!」

  求婚儀式?那是什麼鬼?自古嫁娶都是父母雙方請媒人上門,講好下聘後就嫁了,像他這般詢問女方意見的男人可是少之又少。

  「你這樣可不行嘖,若是你大男人的觀念不改,我這聲姊夫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換人喊。」

  這個小混蛋總是能夠精確地戳到他的痛處,讓他不得不低頭。

  「那匹小馬的母親,本王花了三個月時間才在雪山捕獲,名為無痕,父親則是本王的坐騎絕塵,它們皆是能日行千里的寶馬,相信生下的孩子不會太差。」為了巴結這個未來小舅子,他也只能忍痛割愛了。

  一匹馬換到姊夫兩個字,還有得知心愛女人的內心想法,值了!

  一聽到有小馬,喬瀟眼楮瞬間亮了,「所以?」

  「我知道你還缺一匹合適的馬,那匹小馬可以送你。」

  「送我!」他的眼楮恐怕這輩子都還沒有張得這麼大過,「真的?」

  看他沉點下顎,喬瀟還是不放心的再次確定一下,免得有人沒有信用,「你確定你不會反悔?」

  「本王一向一言九鼎。」

  「我相信你不會騙一個小孩,尤其這個小孩日後可能是你的小舅子。」喬瀟得意地朝他抬了抬下巴,「別人不了解我姊,但我可是非常了解她內心的想法與心願。」

  「你要是繼續拖時間,方才的約定可就不算數。」

  「別,我說!」真的是如姊姊說的,開玩笑惹毛熠王絕對沒好果子吃,他還是乖乖說清楚吧,畢竟他還想要那匹小馬呢。

  他乖得跟個好學生一樣,一股腦道出,「我跟你說,我姊姊希望有一個可以讓她一輩子難忘的求婚儀式。」而後一臉鄙夷,「不過,熠王殿下你也真是不上道,竟然利用我姊姊剛睡醒,腦袋還沒開始運轉,就讓她答應嫁給你,而且還是在床榻上,一點都不像我姊說的羅曼蒂克,你覺得她怎麼可能會答應!」

  「羅曼蒂克?」這是什麼詞?

  「這四個字是從我姊口中說出來的,意思應該是燈光美、氣氛佳,花前月下那種氛圍吧。」其實他也不懂。

  喬瀟這麼一解釋,段允蓮大概有些了解了,微點下顎。

  「求婚還要搭配指環,最好是鑽石做的,還要有八心八箭的效果。」

  「鑽石好多,但這八心八箭是什麼?」他記得上回送了一些鑽石給歆兒,見她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回頭便讓人將庫房里剩余的鑽石全找出來,打算改天再送給她。

  看來不能再隨便將鑽石送她,必須留下來打造這小家伙說的指環。

  裔瀟挑了挑眉,手指搓著搓著示意。

  這暗示段允蓮哪里會不懂,瞠了他一眼,「好馬必須配好鞍,王府里有個皇上送給本王的馬鞍,非常適合長大後的小白馬。」

  聽到御賜的馬鞍,喬瀟興奮得差點跳了起來,但目的還未達到之前,他還是硬生生將這份激動給壓下,只是不斷往上微揚的嘴角還是泄漏了他的好心情。

  「八心八箭啊,這個我可以給你一點提示,八心八箭又稱為邱比特車工,是一種鑽石的切割技術。這邱比特是誰你肯定不知道,他是外國的月老,手中拿著把紅心弓箭,看到有緣的男女就會用箭射向兩人,被射中的男女會結為夫妻,就跟綁姻緣紅線是同樣的意思,懂吧。」喬瀟得意的揚著下巴同他講述。

  「用邱比特工法切割出來的鑽石,光線可以從鑽石瓣面的角度折射出八心八箭的特別圖案,它代表了邂逅、鐘情、暗示、夢系、初吻、纏綿、默契、山盟這八個美麗意境,用來求婚是最恰當不過的。」

  「想不到你這小子知道的還滿多的。」

  「這是當然的,我姊就像是一本活動字典,不知道的問她,她都能給你答案,她不知道的話就會陪我一起找答案。」一說起喬歆,喬瀟的眼楮就亮晶晶的充滿崇拜。

  「你有歆兒這姊姊真是幸福。」

  「那當然,這麼好的姊姊、我可是不會隨便把她嫁出去的。」

  段允蓮覺得這話中有坑,很不想跳,但不入坑又如何將心中佳人娶回家?「那你要如何才會同意?」

  「當然是要讓我開心,我自然會替未來姊夫說好話,讓我姊趕緊嫁過去。」

  「你還有什麼心願?」段允蓮索性直接了當的問,想一次解決。

  「熠王,你知道嗎,前一陣子我最大的心願就是當一個大狗仔,統領一群小狗仔,可是這美夢被你打碎了,害得我沒有消息可賣,少了賺外快的門路,心痛啊。」喬瀟手捧著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段允蓮真想一腳踹了這個未來小舅子,但又行不得,只能硬生生把竄上胸口的那股氣吞下。

  他取出衣襟里的荷包,塞進喬瀟的小胖手里,「缺什麼自己去買,外頭買不到的可以到王府倉庫尋。」未來姊夫做到這地步也真的沒有誰了。

  就在段允蓮猛力巴結未來小舅子的同時,另一隅——

  喬歆端著茶盞小心翼翼地抿著茶湯,不時用眼角瞄著坐在斜前方的大長公主。

  對方穿著一襲做工精細的水青色衣衫,風姿綽約,膚色白女敕,容光照人,若不是知道她的年紀,恐怕會誤以為她大約只有二十來歲。

  她容貌極美,微揚的嘴角讓人感到十分舒心,連身為現代人,看過種種或天然、或人工美女的喬歆都忍不住贊嘆。

  她暗中觀察著大長公主的同時,大長公主也微側著頭觀察著她,看著她那緊張的模樣,心下不由得輕嘆了聲。

  這般害怕,讓她如何將事情說清楚?

  但路在前方,渴望了一輩子的幸福已成為她的心魔,若是這般僵持下去,她是無法得到幸福的,執念也無法消除。

  思及此,大長公主決定率先開口,她放下手中茶盞,打破這沉默僵局,輕笑了聲,「喬歆,你無須這般緊張,本宮找你來是有幾件事情想問問你。」

  喬歆眉尾微挑,心下很不客氣地吐槽,她一點都不怕好哮,只是裝得比較柔弱,好放松大長公主的戒心,這樣才能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大長公主請問。」此刻的喬歆講話輕聲細語,就像個需要人保護的柔弱姑娘,一看就很好欺負。

  「你放輕松,將大長公主府當自己家。本宮對你與你弟弟並沒有什麼不好心思,你不要緊張,更不用害怕。」大長公主看她這膽怯的模樣,誤以為喬歆將她當成了沒天良的後母,畢竟她跟對方的父親日前才發生那件事情,他們姊弟會誤會她是情有可原的。

  若是可以,她也希望成為人母,有著和樂幸福的一家,無奈上蒼不給她這個機會,因此她從未對喬家姊弟動過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小女子不敢對大長公主您有任何不敬的心思。」喬歆誠惶誠恐地回答。大長公主掩唇輕笑了聲,「本宮可以喊你歆兒吧?」

  「是。」

  大長公主向一旁服侍的丫鬟們使了個眼色,屋內所有丫鬟便魚貫而出,待在門外候著。

  確定花廳內只有她們兩人後,她這才緩緩開口,「歆兒,有一件事情本宮必須先同你承認,秋家姊妹是本宮運用權勢放出來的。」

  喬歆陡地瞪大眼楮,難以置信地看著大長公主,顫抖問著,「為什麼?大長公主,您難道不知道表姊她們做了什麼事情?」

  「近幾年本宮潛心向佛,一年中有大半時間在佛寺中度過,京城的事情早已不太過問,因此並不知道秋家姊妹所做的事情。當年喬老夫人曾經幫過本宮一次,事後本宮讓人送去一個信物,並轉告訴她,日後有困難時便拿著信物前來找本宮,本宮定幫她解決一件事。」

  「前些日子,喬老夫人派人將那信物送到本宮手中,問本宮是否願意履行當年的承諾,請本宮救出她被關在牢房中的兩名外孫女,因此本宮才會出手。」大長公主沒有一點隱瞞與推卸責任,將原由告知她,「本宮為自己的失察向你道歉,你可以原諒本宮嗎?」

  喬歆一副痛苦的模樣,「您可知道……您到底幫了什麼樣的人?她竟對身為親孫女的我痛下殺手!」

  她這話一出,大長公主像是嚇到一樣,驚詫問道︰「你說什麼,喬老夫人對你痛下殺手!」

  「若不是熠王殿下來得及時,今天我恐怕已不在人世,抑或者被賣到最低賤的花街柳巷了。」回憶起這事,喬歆眼角忍不住浮現兩朵淚花,身子也因害怕而瑟縮了下,「幸好有墨蓮……」

  聽到是段允蓮救了她,大長公主心下松了一口氣,愧疚的道︰「是本宮愧對你……本宮會盡一切補償你……」

  喬歆沒說話,拿著帕子輕輕擦拭掉眼角的淚珠,同時在心下佩服自己,演技真是愈來愈好了,大長公主也被她騙到了,對她是滿臉愧疚。

  「至于本宮與你爹發生的事……那並非本宮本意,醒來第一時間本宮便知道自己被設計了,凶手自然只可能是喬老夫人。本宮要處理一個老婦也只是眨眼間的事情,然而當下處理對方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是要知道你們姊弟的看法,確定你們的想法後,本宮自會出手收拾設計本宮的人。自本宮有記憶以來,可從來沒有被人設計過,這等屈辱本宮是不會放過的!」大長公主恨恨地說道。
  
「大長公主,有一些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喬歆故作猶豫,欲言又止。

  「說吧,今天不管你說了什麼話,本宮都不會怪罪于你,更不會要你這條小命,本宮擔心小九兒找本宮這個姑姑算帳!」

  「小九兒?」

  「就是墨蓮,他行九。皇兄也算老來得子,最喜歡抱著墨蓮喊他小九兒。」大長公主眯眸回憶著,突然一嘆,「可當墨蓮大些以後就不愛他人喊他小九兒,尤其是在皇兄駕崩後,他不許任何人這麼喊他。」

  想不到墨蓮還有這段故事,也許是小九兒是先皇對他的專屬稱呼吧,也是他對先皇這父親的思念,想保有父子兩人共同的回憶。

  忽地,喬歆發現大長公主用一種十分曖昧,甚至像是婆婆在看媳婦的眼神觀察她,她連忙收回思緒,「大長公主,我們今天要討論的問題似乎與熠王殿下無關。」

  「歆兒,本宮要知道你真實的想法和看法。」

  「既然如此,小女子就實話實說了……您方才說的話其實我不太相信,您中意我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滿京城有一大半的人都知道這事,所以與其說您是無辜的受害者,我倒覺得是您與老夫人聯手設計我爹,信物這說詞說不定是你們套好的招。」喬歆不再裝柔弱,不留顏面的直接說出對她們的真正看法和想法。

  「的確,你會這麼想十分合理,不只是你,大部分的人恐怕都不會相信本宮說的,反而會認為是本宮與柯氏合謀。」

  「您讓我如何相信您?」

  大長公主拍了拍手,不一會兒,一名嬤嬤推開門扇,捧著一個木匣走進花廳。

  她朝那嬤嬤使了個眼神,「這盒子里裝的就是當年本宮送給喬老夫人的信物,還有當初的信件以及喬老夫人拜托本宮做事的信件,你看過便知道本宮並未說謊。」

  嬤嬤恭敬的將木匣交到喬歆手中後便退下。

  她疑惑的打開木匣,里頭躺著一塊玉佩還有兩封信件。

  從玉佩上嚴重泛黃、有著斑斑點點的絡子,看得出已經有些年代。至于那兩封信件,一新一舊,新的看得出是近期才寄出的,舊的那封紙張泛黃,甚至還有些被蟲蛀過的痕跡。

  她拿起新舊不同的信件稍微翻閱了下,片刻便完全相信大長公主所說,她確實是被柯氏給設計了。

  「大長公主,我相信您說的,老夫人的筆跡我還不至于不認得。」

  其中一封是柯氏假借便宜爹的名義,約大長公主到護國寺,說有事商討。

  想來這就像是鐵樹終于開花,心儀便宜爹多年的大長公主好不容易接到爹的邀約,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有心思去判斷真假。

  至于她爹怎麼會到護國寺,自然是柯氏利用她的名義將便宜爹騙去。

  這事在出事後的第二天,便宜爹就毫無隱瞞地告訴她了,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只是讓她了解事情真相,他並沒有背叛心愛的女人,他們姊弟的娘親。

  「你肯相信本宮就好,本宮會解決這事,替你討回公道!」

  「我的公道我會自己討,不需要你出手或是跟我承諾任何事情,畢竟老夫人拿著信物求上門,您不答應也不行,這點我可以體諒。」喬歆搖頭,「不過您若是想為自己討公道,我也不會阻止,畢竟仇要自己報才有快感。」

  「謝謝你的體諒。」

  「不用客氣。瀟兒被熠王殿下帶走,小女子不太放心,大長公主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請容許小女子告退。」說著喬歆就要起身。

    

  「等等,本宮今天請你過來,除了跟你解釋方才那事以外,還有一事要詢問你的意見。」

  「大長公主請講。」

  喬歆等了半天,只見大長公主欲言又止,臉上神色明顯帶著絲絲的懊惱與尷尬,因此她又輕喚了聲,「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依舊沒給個聲音,看得出另外一件事情很讓大長公主難以啟齒,她嘆了口氣,小聲提議,「另外一件事情,大長公主要不要等過些天想清楚了再同小女子說?」

  大長公主有些激動道︰「不用,就今天,現在。」

  她歪著頭看著大長公主,等著。

  大長公主拋下所有矜持,「歆兒,本宮打算當你跟喬瀟的繼母,你的看法如何?」說完還重重吐了口長氣。

  喬歆愣怔了一下,在古代,權貴人家不管是嫁娶或是再婚,都是大人自己決定,小孩無權反對,沒想到大長公主竟然問她意見。

  「本宮想嫁給你爹。」話既然說開了,大長公主已不覺得難以啟齒,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本宮知道你爹最重視的就是你過世多年的娘親還有你們姊弟,因此想知道你們姊弟的想法跟意見。」

  等了片刻,換大長公主得不到喬歆的回應,她有些惴惴不安,「你……不贊成?」

  喬歆搖頭,「不是,我只是想著……大長公主您還真是不含蓄啊。」

  被她這麼一揶揄,大長公主有些赧然,「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這時候還含蓄,那就真的得敲一輩子的木魚了。」

  「我爹無趣的很,又是個兒女控,大長公主究竟看上他哪一點?」喬歆歪著身子撐著一邊粉頰,用著一種「你很沒眼光」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大長公主,「還有,您也知道我爹很重視我娘,您嫁給他,他心里可能沒有您的位置,這樣的婚姻很痛苦,這樣您還要?」

  大長公主苦笑了一下,「感情這種事情說不準的,也許一個眼神就是一輩子。不知何時開始,本宮整個心思都在他身上,明知與他沒有結果,卻還是像飛蛾撲火一樣想撲向他,他已經成為本宮的心魔。」

  「所以您找我來,其實是要跟我講,您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嫁給我爹。」想不到大長公主這麼的坦然,這讓她開始有些欣賞。,

  「不是本宮打定主意,而是皇帝絕對不會允許這事當作沒有發生過,不管雙方意願,不日定會下旨賜婚,但本宮不希望自己是以這種方式嫁給愛慕多年的男人,本宮希望能得到他最重視的人的同意,不希望他夾在中間為難與痛苦。」大長公主眸光誠懇的與喬歆對視。

  「大長公主,我實話同您說了吧,即使我挺欣賞您的性子,但為了瀟兒,我無法誠心的祝福您與我爹。」

  大長公主身分尊貴,是皇帝的姑母,日後生下孩子後,哪里還有瀟兒的位置?她可是很喜歡這個可愛又貼心的小胖弟,怎麼可以看著他日後受苦。

  忽地,大長公主的神色流露出一絲痛楚,眼角甚至泛出潼潼淚光,「歆兒你放心,本宮與你爹永遠不會有孩子的,你的擔心是多余的。」

  喬歆心道︰不會有孩子?這訊息量很大啊!

  大長公主落寞的看向窗外有些灰暗的天空,一如她的心情一樣,「你以為為何先皇在世時未替本宮指婚,甚至連當今皇上,除了在金鑒殿那次詢問過當年身為狀元郎的你父親外,就未再提過,從不替我婚配?」

  是啊,所有資料里皆無這一點。皇家公主都是用來聯姻的,皇帝們不可能放任這麼一個大美人長伴青燈古佛。

  這點倒是讓人感到很奇怪,難道有什麼普羅大眾所不知道的皇家秘辛?

  就在喬歆腦海中浮現出一百種可能時,大長公主突然爆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本宮不孕。」

  喬歆難以置信的看著臉上閃過一絲痛楚的大長公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用懷疑本宮說的,這是皇家的秘密。那年本宮十六歲,正是該論及婚嫁的年紀,但月事卻遲遲未來,經過太醫們集體診治後,他們給出了一個讓本宮痛不欲生的診斷,便是本宮天生沒有子宮。」說到這里,一行清淚自大長公主臉頰滑落,哽咽道︰「本宮這輩子永遠沒有成為母親的機會,因此皇兄不曾動過為本宮指婚的念頭。而當初皇帝會賜婚于你父親,是因為他原本不知這事,被你父親義正詞嚴地拒絕後,我才告知他。」

  大長公主思緒飄回到那一年金鑒殿上,她躲在屏風後方看著剛被欽點為狀元郎的喬輝,他面不改色地抗命,不怕惹怒皇帝,言明絕不做背信忘義、愛慕虛榮之人,那昂首挺胸的凜然模樣至今仍然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里,而她也是那時才喜歡上他的。

  大長公主扯著略帶淒苦的淺笑,「所以你擔心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相反的,本宮會將你們姊弟視如己出,也當是一圓本宮想做母親的夢。」

  喬歆陷入沉默,此刻她覺得自己正捧著一顆燙手山芋,答應與不答應都不是。

  大長公主用繡帕輕輕抹去眼瞼上的淚水,「歆兒,本宮會用行動做給你看的,本宮所愛慕的男人,他所珍惜心愛的人或物,便也是我所愛。」

  這話聽起來有些矯情,但卻感動了喬歆,想來大長公主對她那便宜爹真的是用情很深,愛慕他多年,卻從未想過要去破壞他的生活,也從出手爭取她想要的幸福,只是遠遠地、默默地看著他。

  若不是有柯氏設計的意外,大長公主大概會一輩子就這麼靜靜地欣賞她愛慕的男人。

  同樣是女人,她也不想為難這個愛得卑微又痛苦的女人了,就成全這份愛情吧!

  思及此,喬歆朝大長公主勾了勾嘴角,「瀟兒這孩子自小缺乏母愛,我想您應該會成為一位好母親。」

  大長公主喜出望外,搞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喬歆。

  「至于我爹未信守承諾再婚這事,外祖父那邊我自會說去,我想爹頂多被打斷腳,屆時可得麻煩您貼身照顧他了。」說完,她便逕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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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4 PM

【第十五章】費盡心思的求婚

  喬歆兩眼放光,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疊銀票還有帳冊。

  老天爺啊,她是撞上大運了,他們的印刷書才剛上市不到一個月,竟然就有這麼多分成!

  她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指著桌上那些銀票,「這些……你確定這些都是給我的?這些都是印刷書的分紅……」可愛的小手還不忘模了模其中一盒金元寶,「我不是在作夢吧?」這簡直比賣雜志好賺多了。

  貼著她坐的段允蓮寵溺的看著她這小財迷模樣,「需要本王給你一點刺激,讓你確定沒有在作夢?」

  她愣愣點頭,紅唇就被人劫了去,他時輕時重的啃嚙舌忝吮,火舌挑開她的紅唇,長驅直入她的蜜腔,逗弄她羞澀的小粉舌。

  許久之後,段允蓮才意猶未盡的松開嬌喘不止的她,滿意的揚著一邊唇角,「還像在作夢嗎?」

  喬歆有些羞惱的瞠他一眼,「你根本就是借機吃我豆腐!」

  這家伙的接吻技術真是愈來愈爐火純青,若不是知道他不近,她都要懷疑他找別人練習了。

  他大方承認,「有此機會,本王自然不會錯過。」

  他急著想把佳人娶回家,無奈懷中佳人跟其他女子不同,根本不想嫁,在她還沒點頭同意嫁他之前,當然是要把握機會做點增加感情的事情,絕對不能錯過。

  「好了,言歸正傳,我還沒問你那件事情進行得如何?你派去的人究竟有沒有把握?」

  「瞧你心急的,本王一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胸有成竹。

  「你可得盯緊一點,盡量在我爹辦喜事之前處理好,免得讓她們沾光。」

  「今日來找你之前,派去跟監的護衛已回來向我稟告最新進展,放心,不日,你的計劃便能實施。」

  「進行到哪里了?上回不是說已經好到了難分難舍的地步,就差上門提親了?」

  據墨蓮所說,他們找來的那兩人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官宦之家子弟,長相上乘,假掰起來也是文質彬彬,進退有度。

  權貴,有顏值,正是秋家姊妹擇偶的條件,光這兩點擺到了她們面前就夠讓兩人暈船了,再說點甜言蜜語迷惑她們,肯定是此生非君不嫁了。

  可惜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那兩人其中之一是三品官的子弟,好,年紀不過二十二歲,家中小妾據說就有十五人之多,還在持續增加中,嫁過去不每天跟那些小妾上演全武行那才有鬼。

  另一人是自小生活在揚泉州,空有世子頭餃的落魄貴族,雖然百年前不管是人丁或是財富皆是揚泉州數一數二,但到了這一代只剩下一名男丁,其余皆為女眷,且只知享樂,不擅經營家中產業,如今只余一棟宅子、幾畝薄田和一間租給人的店面,生活早已入不敷出,卻還成天端著架子處處要排場。

  這世子知道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坐吃山空,必須想辦法娶個擁有龐大嫁妝的女子進門,可他又自視甚高,瞧不上富商之女,認為一定要娶一個身分能夠與他匹配的女子。

  在他的堅持下,其母將家中所有值錢東西全部典當,讓他前來京城踫踫運氣,看能不能娶個鳳凰女帶著大批嫁妝回去。

  墨蓮的人也不知如何找到那兩人,用了些方法讓他們跟秋家姊妹踫在一塊,兩方人馬當即看對眼。

  「你只要等著看好戲就好,其他過程就不要知道了,免得污了你的耳。我已指示手下該是下手的時機了,不宜再拖。」

  「聽你這麼說,我就安心了。」

  墨蓮說什麼也不讓她插手秋家姊妹跟柯氏的事情,說什麼不想污了她的手,那種骯髒事情他來就好,說真的她還真感動。

  她順手拿了本帳冊翻著,看到上頭的鬼畫符,詫異地指著帳冊上那些符號,「墨蓮,這帳冊是哪個孩童做的?畫得整篇都是圖案,這怎麼看?」

  他看了眼她驚詫的表情,一抹落寞閃過眼底,「這帳冊是給我看的,來得太急,拿錯了。」那帳本上頭寫的,不是各種項目跟數字,而是他看得懂的簡易圖案。

  「給你看的?」她滿是不解。

  喬瀟那小胖子告訴他,他姊姊最討厭欺騙,尤其是她認定的人,他想了想,覺得這事不該繼續瞞著她。

  「若是我說……」他有些自卑的問道︰「我無法認字……你會瞧不起我嗎?」

  「等等,你說你無法認字?是不認識字,還是無法認字?」她記得他認字的,怎麼又說無法認字?

  他沉凝片刻,深吸口氣決定將自己鮮為人知的秘密告知她,臉色凝重地道︰「自小我便無法看整篇的文字,只要閱讀書本內容或是文件便頭暈,嚴重時甚至會嘔吐,只有看圖案,或是一個字一個字單獨閱讀,才看得下去。」

  他這麼一說,她突然想起一事,不管是合約或是書本,大多時候都是沐風念給他聽,當時她還感到疑惑,這家伙怎麼這麼懶,連合約都要他人念,原來是這個原因。

  「你明明認識字,卻無法整篇閱讀?」

  「是的。」他沮喪點頭,「整個皇族里只有我有這個問題……」

  「你這問題也許跟遺傳有關系。」

  「遺傳?」他第一次聽到這說法。

  「我想你家人之中應該也有這種問題,不是只有你一人,我曾經在一本醫書里頭看到一種叫做特殊學習障礙的病癥,其中就包括了讀寫學習困難。至于引發學習障礙的因素有很多,其中包含了遺傳、生理、環境等各式因素,我想你這個問題應該是從你父皇或是母後那邊遺傳得到的。」

  他搖頭,「未曾聽過長輩們與我有相同的問題。」

  「那也有可能是隔代遺傳,你父皇母後那一輩沒有,但是上一代祖父、外祖父那一代也許有。」

  「即使有,這病讓人顏面無光,為了家族的榮耀與面子,除了父母、心月復及大夫外,外人並不會知道。」

  就像父皇母後都是單獨為他請夫子教他,從不讓他到南書房跟兄弟們一起學習,這病在他們眼中也許是一種羞辱。

  「那你不清楚他人是否有跟你一樣的問題,也是正常的。」他沉默片刻,眼神忐忑,詢問,「歆兒,你會瞧不起我嗎?」

  「瞧不起你?瞧不起堂堂一個王爺卻無法識字?」見他落寞的微點下顎,她輕笑了聲,向前圈住他,小手撫模著他的背安撫,「不識字就不識字,況且你又不是真的不識字,你只是無法看一整片文字,我為何要瞧不起你?這是遺傳問題,骨血里就帶著的,並不是你自己有能力選擇。而且就算你真的不認識字,是個文盲,我也愛你,不許你瞧不起自己。」

  盡管他身為天之驕子,自小卻飽受這事困擾,他在成長過程中,內心深處肯定是很痛苦的。

  也難怪皇帝會如此疼愛他,因為他根本無法批閱大量奏折或是機密信件,對皇位不會造成任何一絲威脅。

  段允蓮倏地睜大眼楮推開她,喜出望外,要求道︰「歆兒,你再說一次!」

  「說什麼?說不許你瞧不起自己?」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激動情緒弄得有些模不著頭緒。

  「不是,你說就算我是文盲,你也……」

  「愛你?」

  他滿眼驚喜,飽漲的情緒令他難以言語,雙手甚至有些顫抖。

  喬歆小手捧住他的臉龐,輕啟紅唇幽幽地說︰「段允蓮,我不許你瞧不起自己,不許你為這事難受。即使你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只是個赤腳漢子我都愛,因為那就是你,我愛你!」說完踮起腳尖送上她的紅唇。

  他一把圈住她,深邃的鳳眸含著醉人的笑意,低頭承接她覆上來的嬌女敕紅唇,反客為主重重吻住她。

  「歆兒,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看清楚,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如此獨特的你,我愛你……」

  和煦陽光穿過天邊雲朵,灑落在院子里隨著輕風微微搖曳的各色芙蓉花上。幾絲金光穿透窗橋,在寂靜的屋內游移。

  一只頸子上系著紅色蝴蝶結的白色小女乃貓不知道從哪里鑽進屋子,來到在案桌邊埋頭書寫,不時翻閱資料的喬歆身邊。

  「唉,我的文筆真是太好了,連自己看了都忍不住一直讀下去。還有這標題下得真是不錯,一看就會被吸引,不買本回家看都覺得心癢。」喬歆臭美的自言自語。

  「喵——」

  就在她自我陶醉時,細小的女乃音自腳邊傳來,她低頭詫異的看著腳邊萌萌的小女乃貓,驚喜的抱起它,溫柔地問著,「嘿,小家伙,你是從哪里來的?」

  見小女乃貓一個勁的喵喵叫著,不停往她身上鑽,她被這可愛的動作逗得心都化了,鼻子湊向前去與小女乃貓磨蹭,「你好可愛啊,你的主人是誰啊?」

  她的嗓音本就甜膩,現在一放柔,更像是要將人化掉似的,這讓無聲無息進到屋內,看到這一幕的段允蓮忍不住吃醋,酸不溜丟的小聲嘀咕,「從來沒見你這麼對我。」現在他不由得懷疑自己的計劃是不是失誤。

  「咳!」他故意輕咳一聲引起她的注意。

  她轉過頭去,「墨蓮,你什麼時候回京的?」

  豐神俊朗的他身著一襲嶄新的銀色織錦長袍,腰間墜著一枚白色玉佩,斜倚在門框旁看著抱著貓走來的喬歆。

  幾日不見,她又更美了,白里透紅的素淨臉蛋宛如出水芙蓉般清麗,卻又帶著一抹誘人的嬌艷,讓他的心掀起陣陣騷動,只想早一日將眼前這美麗佳人迎娶回府。

  能否讓佔據他整個心房的女人點頭答應嫁給他,成敗都在那只小女乃貓身上了。

  他只能硬生生壓下滿腔的醋意,向前將她擁進懷中,睞了眼她身後那張有些凌亂的桌面,「你又開始編寫雜志內容了?」

  「我的文筆這麼好,又養了一堆小狗仔,手上有各世家們數不盡的風流軼事與小道消息。如今印刷廠運作正常,不重拾老本行太可惜。」她將小女乃貓放到肩上,騰出雙臂圈著他健碩的腰身,微微搖著身子問著,「你不會反對吧?」

    

  他喜愛她像個小女生一樣圈著他向他撒嬌的俏模樣,勾起她的下顎,低下頭輕啄了下她的紅唇,「無須顧慮我,想做什麼就做,我會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她眼楮頓時綻放喜悅光芒,用力圈抱著他,「墨蓮,你對我真好。」
  
忽地,一記淒厲的「喵」叫聲自兩人中間竄出,把感人的氛圍全打散。

  段允蓮皺著眉不爽地盯著她手中那只破壞氣氛,不知何時滑到兩人之間的小女乃貓。

  她趕緊捧起喵喵叫的小女乃貓,「墨蓮,這只小女乃貓不知道是從哪里跑進我屋子的,你瞧,它挺可愛的,可惜有主人了。」

  前世她也是個貓奴,養了兩只短耳貓,因此一看到貓就完全沒有抵抗力,若不是看小女乃貓系著蝴蝶結,她早動了收養的念頭。

  「是嗎?」

  「你瞧它系著蝴蝶結呢,表示有人豢養的,也不知道主人是誰,若是大長公主,日後我就去她屋里擼貓。」

  說到大長公主,她的手段真厲害,竟然有辦法讓爹點頭答應娶她。

  她猜測,大長公主可能是承諾進門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祭拜原主的娘親,稱白無瑕為姊姊,還將她無法生育這事告知喬輝,允諾會把他們兩姊弟當成親生孩子疼愛。

  一個連皇帝都要給兩分臉面、高高在上的大長公主,為了心儀多年的男人肯退讓到這程度,也真是夠感人的。

  或許也是她多年的情意與退讓感動了便宜爹,他這才點頭,真心實意同意迎娶她,而不是屈于皇命。

  喬瀟那邊由她出馬自然是沒有問題,一點也不反感大長公主進門當後娘,至于江南外祖家那邊……

  某天下朝歸來,便宜爹是戴著帷帽進門的,隔天早上還向皇帝請了病假在家休養。

  她還在想便宜爹是生了什麼病,喬瀟那小狗仔就馬上給她送來熱騰騰的消息。

  便宜爹被揍了,還是被江南來的大舅跟三舅揍的!據說那張俊臉如今跟個豬頭似的。

  她只納悶,怎麼便宜爹決定要娶大長公主,不過才幾天時間,大舅跟三舅就趕到京城了,原來是喬瀟這小家伙日前寫信回江南討救兵,要外祖前來京城替他們姊弟討公道,要回娘親的嫁妝。

  殊不知,白儒仕本就有意讓大兒子前往京城探視喬歆姊弟,接到喬瀟的信,立馬派大兒子跟三兒子在第一時間趕往京城。

  才剛到京城,兩人便得知喬輝要娶大長公主的消息,顧不得幫喬歆姊弟討公道,先把喬輝揍了一番,之後更是直接殺到喬家來,直搗松柏院逼柯氏交出白無瑕當年的嫁妝,若是不肯交出就送官。

  柯氏自認為有大長公主這位未來媳婦當靠山,心里底氣可是很足的,派人去找大長公主前來替她主持公道,威嚇兩位舅家老爺。

  可她哪里想得到,自己等來的不是大長公主,而是官府的衙役。

  大長公主還讓人傳話,表示柯氏若執意霸佔媳婦的嫁妝不肯歸還,一切秉公處理,按照律法行事,不避顧慮她及宰相顏面。

  這話差點把柯氏給氣得吐血,她只能恨恨地將白無瑕當年的嫁妝一一交出。

  大長公主雖然一心想嫁給喬輝,但她並沒有因為柯氏是她心儀男人的母親,就忽略了柯氏算計他們這事。

  待白無瑕的嫁妝如數交還後,大長公主就不打算繼續忍了,將柯氏母女設計她的事情一狀告到皇帝那里,同時將柯氏霸佔白無瑕的嫁妝,以及喬嬌嬌母女三人所做的事情一並告發。

  皇帝得知這些事情後,二話不說,一道聖旨下來,不只將柯氏的誥命收回,還讓皇後派女官前去對柯氏進行一番訓斥,之後以她年歲已高,宜回鄉頤養天年為理由,不顧柯氏反對,強制將人送回祖籍地,並派兩名嬤嬤一起鄉照看她的生活起居——其實是就近監管,免得她又弄出什麼麼蛾子。

  大長公主就要下嫁給喬輝,當皇帝的當然不會讓自己的姑母受委屈,嫁過去上頭還壓著渾不吝的親戚讓她不舒心,這才連同皇後一起出手清理喬家門戶。

  至于喬嬌嬌,當然也是在大長公主進門前,皇後就派人順便處理掉,一道賜婚懿旨直接將她嫁給邊疆一個死了妻子、有五個女兒的武將續弦。

  喬嬌嬌哭哭啼啼地拒絕,傳旨太監傳達皇後口諭,若是拒絕賜婚,直接七尺白綾送她上路。

  一向愛惜生命,舍不得這花花世界的喬嬌嬌怎麼可能選擇上吊自殺,只能悲憤的點頭下嫁。

  至于秋家那兩個女兒,被皇後派來的女官以她們是秋家子嗣,必須回祖籍認祖歸宗為由,直接將姊妹倆押上車,送回秋家。

  據說她們才回到秋家沒幾天,就被查出已懷有身孕,這會兒秋家正雞飛狗跳。

  這仇雖然不算是自己親手報的,但得知她們的下場,喬歆心頭也是滿爽的。

  如今的她再也沒什麼好煩惱的了,而喬家則等著新主母進門。

  段允蓮並未察覺到她的心思已經飛走,不在小女乃貓上頭,伸手揉了揉小女乃貓,「這貓並不是皇姑母養的。」

  她拉回思緒,「不是?可以前家里並沒有養貓啊。」柯氏與喬嬌嬌母女討厭小動物,所以家中一直沒有貓狗出現。

  「不是,況且皇姑母還未嫁進來,她所養的寵物怎麼可能先送進府。」

  「說的也是。」她捧高小貓用力吸了口氣,「那這只小貓是從哪里來的?」

  「你看看這蝴蝶結上系的東西,說不定有線索,拆開來看看。」他指著小女乃貓的蝴蝶結。

  喬歆這才仔細看過,低呼,「這……不是鑽戒嗎?」她一邊念著,一邊解開小女乃貓脖子上頭的蝴蝶結。

  蝴蝶結一拆開,上頭的鑽戒瞬間滑落自她的手心,小女乃貓也順勢跳離她的懷抱。

  她眨著明眸疑惑的看著手心質地上乘、做工精細的鑽戒,這顆鑽石是用邱比特工法打磨的,古代的工匠竟然早就會這種工法了嗎?

  就在她困惑之時,段允蓮修長的食指指著她手上抓著的那條紅緞帶,似笑非笑提醒她,「看看,那帶子上寫了字。」

  她拿起紅緞帶,看著上頭寫的字,忽地整個人張大嘴,瞪大眼,感動得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嫁給我,歆兒。

  「墨蓮,這……」驚喜來得太快太突然,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內心激蕩不已,有些語無倫次,「你……」

  他握住她縴細的手,目光格外深情,嗓音如春風般溫柔地詢問她的意見,「歆兒,從我記事以來,除了太後以外,女人在我眼前都是一個樣子,我無法記住她們的模樣,直到你出現,我清楚記住了你的臉,你的眼,你的眉,你的一顰一笑,你的一切深深烙印在我心田深處。」

  他用手指輕輕描繪著她臉龐的輪廓,「無數的夜晚夜不成眠,我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你。曾經我已經做出孤獨終老的決定,可你出現了,老天爺將你派到我身邊來,讓我第一次動了想要有人陪著我一起看這一生風景的念頭。」

  他深邃的眼眸綻放著光芒,與她對視,須臾,再度開口,誠摯詢問她的意願,「歆兒,你可願意嫁給我?」

  她定定看著他那張風華絕代的臉龐和凝滿情緒的眼眸,努力平復自己的氣息,將鑽戒交給他,伸出自己柔女敕縴細的手,不疾不徐吐出一句,「熠王殿下,余生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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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4 PM

【第十六章】姻緣天注定

  又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開滿枝松的桃花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這晚,早該熄燈的院子依舊燈火通明。

  「小姐,方才您在沐浴時,夫人派人送來了一套御賜的頭面,您要看看嗎?」桂圓一邊替她擦拭著濕發,一邊興奮的詢問。

  桂圓口中的夫人就是大長公主,她在四個月前的寒冬時節嫁給了喬輝,一嫁進門便要所有人稱呼她為夫人而不是大長公主。

  從大長公主拋棄尊貴身分的行動,喬歆可以看出對方真心想跟便宜爹過日子的決心。

  雖然改口喊大長公主娘親有些瞥扭,可這一聲娘親叫得真是物超所值,大長公主立馬將自己一小半嫁妝送給了她。

  至于人小鬼大的喬瀟,本來嘴巴就甜,跟著喬歆糯糯喊了聲「娘」,大長公主心花簡直開到了天際,立即把先皇送她的字畫、書籍、硯台等各種讓人眼纏的寶貝轉送給他,在談話中知道喬瀟喜歡騎馬,更是將太上皇當年賜下的葛蘭馬場一並送出。

  葛蘭馬場是京郊附近最上等的馬場,佔地廣闊,各式各樣的地形一應俱全,是最適合訓練馬匹,連皇帝都眼纏不已,大長公主竟然想都沒想就當成禮物送給了喬瀟。

  為了這事,段允蓮的心情沉悶了好些天,喬歆怎麼問也問不出來,後來還是她偷偷向沐風打探這才知道原因。

  原來段允蓮小時候跟著夫子單獨學習時,都是住在葛蘭馬場里的行宮,先皇只要得空就會常常造訪,帶著他一起騎馬奔馳。

  那里充滿段允蓮兒時的回憶,所以大長公主將馬場轉送給喬瀟時,他才會心情如此低落。

  為了安撫他,她可是親手做了一堆的美食,更是用起美人計,主動送上自己的紅唇。

  段允蓮像只饑餓的狼,對于送上來的美味自然不會拒絕,抱著她對她的小嘴一陣瘋狂的蹂蹣,如風暴似的狂吻一路往下游移。

  最後不知道怎麼地,她竟然全身赤果地躺在床上,任由他在身上每一寸肌膚種下點點紅梅,甚至……差點突破最後一道防線。

  若不是在最後一刻,他的理智戰勝激昂的,及時踩了煞車,否則兩人恐怕會提前成為夫妻。

  她是現代人的思維,只要是她想共度一生的對象,她對于婚前性行為並不抗拒,但墨蓮可不是,根深蒂固的思想讓他無法在婚前對自己的心愛女人做出這種有違禮教的事情,覺得是一種不尊重,所以才在沖破阻礙前一刻硬生生猛然撤出。

  得知他的想法,她自然是很感動,卻又不忍心他獨自承受無法紆解的痛苦,只好貢獻出自己的雙手。

  結果墨蓮那個混蛋,簡直是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起染坊來,只要兩人獨處,就將她吻得暈頭轉向,趁她腦袋像團豆腐時哄著她貢獻雙手。

  事後他總是抱著她,在她耳邊說著好聽的話安撫她,說下一次不會了,但沒有一次信守承諾,讓她又氣又惱卻無法對他生氣。

  兩人本來就是情侶,未來老公要是對自己一點都沒有,那她才要哭。

  情侶間除了靠心靈維持關系外,身體的親密接觸也是很重要的,這樣感情才能長長久久,兩人還未成親之前只能暫時多多委屈自己的手。

  「小姐,您的臉怎麼突然變得好紅,生病了嗎?千萬別啊,再過幾天您就要當新嫁娘,要是生病怎麼得了!」桂圓驚呼。

  喬歆嘴角猛然一抽,火速收回有些十八限的思緒,沉著嗓子道︰「沒事,我只是有些熱,應該是剛沐浴完的關系,我沒發燒。」

  該死的,都是墨蓮那妖孽害的,每每想到他就會忍不住想起那羞人的畫面,甚至會有股壓抑不住的顫栗在身體里激竄。

  這時她只能在心底咒罵著段允蓮,都是這邪惡的家伙惹的禍,讓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內心不時掀起陣陣波濤。

  「是這樣嗎?水溫應該還好吧?」桂圓撓了撓頭。

  「去把夫人送來的頭面拿來給我看。」不想繼續這話題會讓她更心虛,喬歆隨便找個借口轉移桂圓的注意力。

  「是的,小姐您稍等。」

  趁著桂圓前去取頭面的空檔,喬歆拍了拍自己嫣紅的臉頰,小聲地咒罵了聲,「妖孽!」

  「罵誰呢?」段允蓮的聲音自一旁的帷幕後方傳來,話落的同時已撩開帷幕出現在她眼前。

  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罵你!」

  「為夫這些天可沒做什麼惹娘子你生氣的事情。」他自動地將身分升級。

  「我沒記錯的話,我與熠王殿下您可是還未成親。」她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他拉過她的手放在唇邊細吻,「再三天你就會成為本王的王妃,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本王不過提前適應一下新身分。」不時微揚的嘴角掩飾不了他開心的心情。

  「那不就得恭喜熠王殿下即將迎娶王妃。」她調侃。

  「本王誠心接受你的道賀,那本王是不是也該恭喜喬姑娘即將嫁得如意郎君,成為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熠王妃?」

  「好說,本姑娘嫁的是愛情,不是身分。」

  他喉頭滾了滾,輕笑了聲,十分滿意她的回答,「本王亦然。」

  「好了啦,你不是不知道成親前男女雙方不能見面,這時候來做什麼?」喬歆拍了下他的胸口,不跟他繼續抬杠了,牽著他的手往一旁矮榻走去。

  「拿樣東西來給你看。」段允蓮自衣襟里取出一個木匣。

  「什麼東西讓你必須這時候拿來?」她接過木匣打開,看到里頭躺著一張上頭印著樣板兩字,幾乎可以媲美現代早期紙鈔的銀票,眼楮頓時一亮,驚喜地看著他,「做出來了!」

  「這堪稱是最完美的版本,你看如何?」他點頭,「已經送一份進宮讓皇兄過目了。」

  「老天爺,墨蓮,你的手下好厲害啊,這麼精細繁復的做工竟然都做得出來!」她兩指捏著那張樣本紙鈔,在燭光下仔細觀察上頭的每一個細節,「這張銀票堪稱完美。」

  樣本銀票上除了有密密麻麻的字,還有講究的圖案跟隱形記號,整張銀票就像是微雕雕出來的,真的很難復制作假。

  「若不是你提議用楮皮這種稀有材料作為銀票紙張,並提供部分技術,也無法做出這讓人沒法模仿的銀票。」他由衷的感激與稱贊。

  市面上充斥著大量的假幣,給商家與百姓帶來巨大的損失,嚴重影響了整個國家的經濟命脈。

  假幣充斥市面這事讓皇兄頭疼不已,如今有這銀票足以取代銅錢,應該可以遏止大量假幣在市面流通。

  「若是皇兄那邊通過了,便會開始限量生產,同時教導百姓們如何辨認真假銀票的知識。」他松口氣道︰「因為假幣猖獗,在買賣上我損失了不少銀兩,當時還特地前往邊關調查。」

  「你會親自出馬,肯定損失很大。」

  「損失不是普通的大,一整年的盈余添進去還無法彌補損失,火大了才決心調查,果然讓我查出一些線索。」

  「然後呢?」

  「當時有事必須離開,我便派人繼續暗中調查,回京後馬上將這事稟告給皇兄,由他派人接手,前些天終于有消息傳回,破獲了三處假幣制造廠,人贓俱獲,不日便會將主謀押解回京。」

  「你暗中調查假幣時,沒有遇上什麼危險的事情?」

  「我與手下低調搜證,沒敢打草驚蛇,加上也許是地處邊關,那些幕後指使者認為天高皇帝遠,不會引起注意,因此警戒心也松懈,不然你認為本王還有命回京……」他手撫上她的臉頰,「與你邂逅?」

  她連忙拉下他的手,擔心他又不規矩了,女乃娘還在小偏廳誦經呢,要是被撞見,她哪里還有臉面面對女乃娘啊。

  他豈會不知道她心里所想,揶揄的睨了她一眼,「膽子真小。」

    

  「小女子我膽子就跟綠豆一般小,怎麼樣?」

  「不如何,不管你是膽大包天還是膽小如鼠,都是我唯一想要放在心尖上寵的女人。」他捧著她的臉蛋,低頭輕啄了下她的唇。

  喬歆手搞著被他偷襲的紅唇,在心底暗暗罵道︰該死的,又被這家伙給撩了,情話信手拈來,撩得她臉紅心跳的。

  忽地,一旁供奉著長生牌位的小偏廳傳出一記細微聲響。

  「我看時間不早了,這樣本我也看過了,你趕緊走吧。」喬歆睞了眼小偏廳,有些心虛的連忙將他往外推。

  他俊美的臉龐帶著些許不悅,「你可知道本王來這一趟有多困難?椅子都還沒坐熱就趕本王回去?」

  皇姑母嫁進喬家後,就將大長公主府大半的護衛調到喬家來,現在整個喬家跟銅牆鐵壁似的,讓他想再像以前那般半夜隨意翻牆進她的香閨都不可能。

  今日有手下的暗衛們和好兄弟沐風幫忙,聲東擊西分散喬府護衛們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才讓他順利進到她的屋子,這才坐沒半盞茶時間就讓他離開,他怎麼會願意。

  「就說了婚前新人是不可以見面的,偷溜過來已犯了大忌,你趕緊離開。」她將他往外推,「成親前你就別過來了。」

  此時,福娘的聲音自小廳由遠而近傳來。「熠王殿下深夜造訪小姐閨房,不知有何要事?殿下應該知道傳統,婚前見面是會為日後婚姻帶來不幸的。」

  「嬤嬤,本王不相信這無稽之談,夫妻間的生活幸福美滿與否,是取決于兩人是否有共同努力營造。」段允蓮腳下一頓,轉身看向朝他徐徐走來的福娘。

  聽到這一番話,喬歆在心底為自己比贊,這一陣子她一直潛移默化的灌輸他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總算有成果了,瞧,他同女乃娘說的話就深得她的心。

  福娘聞言,嘴角揚起一抹心安的微笑,但還是勸道︰「即使熠王殿下不相信這些習俗,也還請暫時遵守,以防日後被人說嘴,您說是吧?」

  雖然熠王殿下在她的眼里有些離經叛道,但這一番話無形中安撫了她的擔憂,不用擔心小姐與熠王殿下的婚姻生活,走到後面會成為名副其實的「相敬如冰」。

  「接下來幾天,本王不會再過來,嬤嬤放心吧。」

  福娘腦海忽然閃過一事,連忙小聲地問著喬歆,「小姐,那事您同熠王殿下說了沒有?他是否同意?」

  喬歆嘴角用力抽了下,搖頭。

  福娘眉頭瞬間緊皺。

  「什麼事情要本王同意?」

  喬歆趕緊否認,「沒什麼。」才剛嫁進王府就要在王府闢個祠堂擺放長生牌位,感覺上不太好,因此她遲遲未向段允蓮提起這事。

  福娘清楚她心頭的顧慮,但這事婚前不說,婚後更難開口,因此她不顧喬歆的意願,自行告知,「是這樣的,熠王殿下,小姐嫁給您後想在王府里設個小祠堂繼續祭拜她的救命恩人,希望您能夠同意。」

  「救命恩人?」

  「是的,小姐曾經落水,被人救起,為了感恩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救命恩人,因此我們設了個長生牌位,每日早晚三炷清香,並誦念一部經文,請神佛保佑救命恩人平安無災,長命百歲。」

  「所以那里頭擺的是長生牌位?」段允蓮指福娘方才出來的小偏廳。

  喬歆點了點頭。

  「既然是救命恩人,替他立個長生牌位也沒有什麼,不過……」他好看飛揚的濃眉突然皺起,「這長生牌位,你們不會是想設置在我們的新房里吧?」若是這樣,他堅決反對。

  「自然不會,我們會尋間合適的屋子作為祠堂。」沒想到段允蓮這麼好說話,福娘心底松了一口氣。

  「既然是你的恩人,帶我去看看吧。」他拉著喬歆的手往小偏廳前去。

  撩開低垂的水晶珠簾,段允蓮一眼便見到案桌上的長生牌位,有些好奇地向前走去,「這個就是長生牌位?」

  「嗯。」

  「將你從水底救起的救命恩人……」他拇指摩挈著下顎,盯著由紫檀木做成的長生牌位,「應該是個男的吧。」

  「不清楚,我都嗆水暈了過去,哪里知道是男是女。」她聳肩隨便打發他。

  就算他猜對了,她也打死會說不知道,她怎麼知道他會不會莫名其妙亂吃飛醋,到時她恐怕不是割地賠款能夠了事的。

  他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我不是你想像中那種沒有肚量的男人,救你的人就算是個男的我也會感激他,畢竟若是沒有他見義勇為,我又怎麼有辦法遇見你?要想認識你,恐怕得到陰曹地府,本王可沒有興趣跟你做一對模不著、踫不到的鬼夫妻。」

  聽他這麼說,她就放心多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親密的戀人之間也會有屬于自己的秘密,即使有他的保證,她還是不會說。

  「幫我點炷香吧,我給你的救命恩人上炷香,感激他,若不是他,我也不會遇到此生良緣。」

  她點點頭,連忙自香桶中取出一炷香點燃。

  他接過清香站到牌位前,正舉香要行禮時,發出了一記疑惑的聲音,「咦?」

  「怎麼了?」

  他傾身伸手拿過放在長生牌位與香爐之間的那塊玉佩,「這是……」

  喬歆頭皮瞬間發麻,那塊玉佩一看就是男性所配戴的,希望他見了不要有什麼激動反應才好。「唷,那是恩人遺落的玉佩,放在這里一起供奉祭拜。」

  他拿高玉佩仔細瞧了眼,又搓了下,放置在手心上盯了好一會兒,忽地笑道︰「不用拜了,歆兒,你的救命恩人是我!」

  「嗄?」她驚呼,「是你?怎麼可能,到京之前,我們並沒有見過面啊……」

  「你是不是在平安縣的河中被救起的?」

  「你怎麼知道!」一時間,她根本無法消化段允蓮是她的救命恩人這事。

  「當時我在另一艘船上,見有人落水,沒多想便跳下去救人,沒想到那個人是你。」他沒有想到緣分竟然是這麼奇妙。

  「所以當時……是你過氣給……」我?她臉一燒,連忙將最後一個字吞進月復里。

  「那個落水的姑娘被我救起時已無呼吸,所以我就用在海外學的渡氣法把氣渡給那位姑娘。為了不給她造成困擾,更不想平白無故多一個妻子,等確定她有呼吸後,便從另一個門離去,不讓她家人看到我,我想玉佩就是那時候掉落的。」他虎口抵在下顎,微蹙著眉頭回憶當下情景。

  瞬間想通了不少事情,段允蓮嘴角一揚,似笑非笑的將喬歆摟進懷中,低下頭吻上她的唇,「沒有錯,是我將氣過給你,原來你我的緣分早在那時便定下了!」

  難怪第一次吻她時便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原來……他們早已有過肌膚之親。

  難怪國師會不斷提醒他,他紅鸞星動了,他天定的妻子已經來到他身邊。

  「等等……」她推拒著他,「我好多事情一時間還想不明白。」

  「有什麼好不明白的,你只需要知道,你我姻緣天定,你注定是我的妻。」一想到這里,他心中就有說不出的喜悅。

  「這是什麼宿命說,我才不相信,我只相信幸福是自己努力追求來的!」他們本來一個在現代,一個在古代,哪里是什麼天定姻緣,胡扯!

  「不說你我早已有肌膚之親,本就該結為夫妻,以及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天經地義這兩點,光憑本王的玉佩在你手上,你就該是本王的未婚妻,這點不是姻緣天定,是什麼?」他將玉佩放到她手心里。

  「什麼意思?」

  「這塊玉佩上雕著一朵墨色蓮花,父皇將它贈予我,告知日後若是我遇上心儀的姑娘,便將這塊玉佩當成定情信物贈于她。這事所有皇親國戚們都知道,皇姑母也知道。」

  他食指指著玉佩告訴她原因,「不管過程如何,最後我們兩人確實走到一塊,你說,你我姻緣不是天定是什麼?」

  看到他嘴角上揚,像要咧到海角天邊去,飛揚愉悅的心情顯而易見,喬歆心里的那些糾結因他開心的笑容消逝無蹤。

  不管是姻緣天定抑或是自己努力抓住幸福,只要對象是他就好,這有什麼好糾結的,也許真如他所說,確實是注定的,不然為何就剛好在他渡氣給原主時,她穿越而來取代了原主?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噗嗤一笑,雙手勾住他的頸子,「我記得當初你對我這個未婚妻可是很不友善啊……」

  「現在你是要跟本王秋後算帳?」

  「你說呢?該怎麼罰?」她歪著頭笑咪咪地瞅著他。

  他將她一把抱起,讓她與自己平視,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唇邊落下承諾,「就罰本王在未來日子里,愛你寵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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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j01 發表於 2022-1-30 01:14 PM

【第十七章】異常聰慧的小家伙

  四年後。

  「小家伙,記住,我是你的義父。」

  「小徒兒,來叫下為師一聲師父。」

  「來,叫義父,記得以後開口講話,第一句話就要喊義父知道嗎!」沐風拿著小馬布偶逗弄著嬰兒床里不斷揮動著小胳臂的段昊玄。

  「不對,一定要先學會叫師父!小徒弟,來,這是師父特地為你打造的護身牌,帶在身上,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你。」

  「妖魔鬼怪是你吧,國師,你不要靠近小昊兒,他就一生平安。」

  「切,沐風你不時出入聲色場所,你才是貨真價實的妖魔鬼怪吧,不許在我小徒兒面前說我的不是。」

  「你才是妖魔鬼怪!」

  才三個多月大,生得白白女敕女敕,像顆剛蒸熟包子一樣的段昊玄,一雙圓滾滾大眼楮,嘴里不斷冒著小泡泡,眉頭微皺地看著方才不斷拿東西逗弄他,現在又開始爭執的兩個怪叔叔,發出女乃萌女乃萌啊啊啊的叫聲,好像在嫌他們兩個很吵很幼稚。

  兩人身後傳來一陣揶揄的反問︰「我說沐風哥哥還有國師大人,你們也太不要臉了吧,誰答應讓你們一個當義父、一個當師父的,怎麼你們說得這麼順口呢,我姊跟我姊夫答應沒?」

  喬瀟心道︰他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他姊跟姊夫都沒同意呢,他們就以這身分自稱了。

  一聽到喬瀟的聲音,段昊玄開心的手舞足蹈,不斷自嘴里發出哇哇哇的聲音,好像在呼喊喬瀟,要喬瀟趕緊過來把他抱走,免得女敕得像剛冒出頭的小草的他,被那兩個怪叔叔給荼毒。

  喬瀟走至嬰兒床邊,一把將段昊玄抱起,從他熟練的手勢看來,平日忙于課業之余,他沒少抱這個小外甥。

  段昊玄開心的將兩只小藕臂搭在他的頸子上,這動作無疑深深刺激了沐風跟國師兩人。

  方才他們想抱這小家伙,小家伙不斷抗拒,不肯讓他們抱,甚至發出驚天動地的嚎聲,直到他們把他放下才停止,怎麼喬瀟一出現,小家伙就興奮成這樣,還伸手主動要他抱?

  兩相比較,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喬瀟,這小家伙也太厚此薄彼了,我們哄了他半天,他一點面子都不給,連踫也不給踫。」沐風大受打擊。

  「你們是妖魔鬼怪,他當然不給你們抱,是吧,昊兒!」喬瀟一點也不同情,順便在他們心窩上插上兩把刀。

  這兩個不要臉的,趁著姊夫跟姊姊在前頭招待客人,無暇注意到他們,就自己溜到後面來騷擾昊兒。

  段昊玄像是聽得懂他說的話似的,不斷用力點著頭,揮動著小胳臂小腿,絲毫不給那兩個叔叔面子。

  段昊玄是喬歆跟段允蓮成親第三年所懷,彼時東麟國面臨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旱,已連著許久未下雨,各地祈雨儀式不斷舉行,國師夜觀天象,也舉辦了一場祈雨大法會,皇帝更是親自登祭台祭天,求來的卻也只是毛毛雨,沒有一點助益。

  值得慶幸的是,熠王府里有一口靠在圍牆邊的水井,終年水源豐沛不絕。

  因當時除了皇宮有一口井還能冒出水源外,整個京城大概就只剩下熠王府的水井有水,喬歆便與段允蓮商量,想將王府的圍牆打掉一部分,重新砌上一道牆,將水井隔成兩邊,一半于牆內給王府里的人使用,一半于牆外給京城百姓取用。

  段允蓮毫不遲疑地同意這提議,同時做出規章,派人嚴格監視取水之人是否有遵守,從此熠王府外取水的人潮每天大排長龍。

  雖然取水的要求嚴苛,但在旱災其間,此善舉助京城大部分百姓安然度過了旱災。

  旱情一直持續著,直到喬歆要生產那天,天空突然狂風大作,烏雲密布,閃電不斷自天空中霹下,明明是大白天,天空卻漆黑如墨,把所有人嚇得心驚膽跳的。

  這現象持續了兩天,皇帝以為老天爺又要降大災于東麟國土上,急召國師入宮,國師一番推算後,連忙跟皇帝道喜,說天將降貴人助東麟,未來百年國泰民安,邊疆安定。

  盡管國師這麼說,皇帝還是不太放心,畢竟東麟國如今內憂外患,百年大旱至今未解決,敵國又不時派兵騷擾邊境,再來一個天災的話,東麟國恐怕會面臨亡國危機。

  就在國師推算完不久,一道像是要將天地劈為兩半的轟天驚雷自天空降下,整個夜空瞬間亮如白晝,盤隆隆的雷聲當場嚇暈不少人。

  睽違許久的雨幕落下,而已經痛了兩天,遲遲生不出來的喬歆,也在這一刻使出了僅存的力氣,將兒子用力擠了出來。

  驚天動地的雷聲,伴隨著雨聲還有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熠王府。

  這場雨的範圍遍及全國,連續下了五天,滋養了萬物,解除了全國旱事,舉國同慶。

  國師卜了一卦,算到貴人出現,因此天降甘霖恩澤百姓,領著皇命順著卦象指示前去尋找貴人,結果尋到了熠王府外。

  貴人降臨,原來這貴人就是熠王殿下的長子。

  國師又掐指算了下八字,赫然發現這個剛誕生的小公子天縱奇才,簡直是上天為他量身打造的徒弟,馬上抬腳進熠王府,二話不說就說要收剛出生還不到一個時辰的段昊玄為徒弟。

  段允蓮立刻將國師給趕了出去,他盼了四年,總算盼到第一個孩子出生,當爹的癮都還沒享受到,就有人要來跟他搶孩子,門都沒有!

  當下他下令關閉熠王府大門,謝絕所有訪客,包括皇帝,直到段昊玄百日宴,熠王府才開門接受各方祝賀,外文學院的學子們跟各大商團的家主們全數到齊。

  外文學院是在近幾年間新設立的,當中的推動,喬歆與段允蓮功不可沒。

  當初喬歆將所有外文書籍翻譯出來後,又做了一本外文辭典,造福了所有有興趣學習外文的學子們。

  段允蓮見此,與皇帝商量,決定每年提撥一部分雜志社的盈余開設外文學院,聘請使節們擔任教師,有心學習外文的學子只要通過初步考核,皆可進外文學院免費學習外文,現在外文學院的學子可不比一般書院的學生少。

  學子們有機會學習第二外語,十分感念段允蓮夫妻,因此今日段昊玄的百日宴,他們才會集體前來祝賀。

    

  至于各大商團的家主們會到來,是因為喬歆與段允蓮做出了銀票,銀票的問世不僅讓百姓們的生活便利不少,各大商團更是獲益良多,大大減少收到假幣的損失以及運送所需的人力。

  不過這兩樣惠民的政策,都沒有風月雜志社普及來得成功。

  風月雜志社現在于全國各地都有分社,雜志本身則分成政治、時事、娛樂八卦等版本出刊,很多百姓為了要知道風月雜志的每一期內容,卯起來學習,如今全國百姓多多少少都認得幾個字,不再像以前是睜眼瞎,這才是真正惠民的福利。

  「我說喬瀟啊,你也真是太不夠意思了,我平時對你不錯啊,想當初你的騎馬技術還是我啟蒙的,你現在竟然這麼說我,簡直太傷我的心!」沐風捧心故作傷心欲絕,「這幾年我有什麼好東西都不會落下你,更不用提去年我還勸動了你姊姊、姊夫跟你父母,讓他們答應讓你跟我一起外出歷練經商,這一些,你這小家伙都忘了嗎?現在竟然這樣傷我的心……」

  「喬瀟,本國師也待你不薄啊,你一句想學觀天象,我可是親自帶著你上天台,教你認識星辰、如何觀天象,好歹我也算你半個師父,難道你都忘了?」

  裔瀟冷冷看著他們,很不客氣地吐槽,「可我怎麼覺得你們也很常把我當成貼身小廝使喚,連如廁忘了帶草紙都喊我替你們拿。」

  兩人嘴角用力一抽,不約而同地模了模鼻子。

  國師尷尬地咳了聲,「欸,這人有三急,也有三忘。」

  「三急我是聽過,三忘我卻是聽都沒聽過。」

  「有,怎麼會沒有,我現在就說給你聽。」國師急中生智,「忘了還錢,忘了承諾……忘了、忘了如廁帶草紙。」

  「虧你還是人人尊敬、人稱上神的國師大人,竟然……你的崇拜者知道你這麼粗俗嗎?」

  「什麼上神,我雖為國師,但怎麼也是凡夫俗子,吃五谷雜糧,自然帶有凡世間一抹俗氣。」

  「你們有必要為了認昊兒當干兒子與徒弟,變得這麼不要臉嗎,雞毛蒜皮的恩情都拿出來提!」

  沐風厚臉皮道︰「總是恩情對吧,喬瀟!」為了認干兒子,里子都可以不要了,面子算什麼。

  裔瀟皮歸皮,還真沒有沐風這麼厚臉皮,他決定把厚臉皮寶座讓給沐風,「好吧,你都這麼說了,我能說什麼?」

  「既然你也這麼認為,那你會幫我吧?」沐風手臂擱在喬瀟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借機模了段昊玄那粉女敕女敕、胖呼呼的臉頰一把。

  看來他今天若是不答應幫他們說話,他們是不會放過他的。既然無法躲過,又要去接受姊夫跟姊姊炮轟,倒不如先替自己撈點好處。

  喬瀟扁了扁嘴,一臉為難地掃了他們一眼,「要我幫你們跟我姊姊說情,也不是不行啦,可是……」

  「可是如何?」兩人異口同聲。

  「你們要認昊兒當干兒子與徒弟,怎麼都沒有先問過我這個做舅舅的肯不肯?你們沒」聽過嗎?天大地大,舅舅最大。雖然我現在年紀不大,但我好歹是昊兒的舅舅,你們說是斗吧!」

  「所以呢?」兩人再度異口同聲問道。

  「真不曉得你們在官場跟商場上是怎麼混的,我身為姊姊唯一的弟弟,你們竟然不懂得巴結。我告訴你們,千萬不要瞧我年紀小,當年若不是我,你們以為王爺姊夫娶得到我姊姊嗎?要是沒有我這個小軍師,他可能到今年才有辦法將人娶回去當王妃。」

  沐風與國師互看一眼,當年的事情他們一清二楚,仔細想了想,確實如此。

  思及此,兩人豁然開朗,毫不遲疑的掏出身上最貴重的物品,開始巴結。

  「喬瀟,這個玉佩代表著我沐家少主,你日後外出歷練遇上事情,只要拿著這令牌,可以在全國各地的沐家商行得到你想要的幫助。」沐風大手筆地送出代表他身分的貼身玉佩。國師也不遑多讓,自頸子上取下一個黑曜石所雕刻而成的令牌,「喬瀟,這是我玄機門的令牌,唯有首席嫡傳大弟子才能擁有,日後你遇上困難,只要持著這令牌上玄機門,玄機門上下都會為你效命。」

  喬瀟看著手中的寶貝,感覺都很不錯,這兩人為了昊兒可真是大手筆啊!

  「既然你們這麼有誠意,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替你們向我姊說情,讓她考慮一下你們的請求,但我可不保證結果。」他連忙將那塊玉佩與天機門令牌往衣襟里塞。

  「不保證……」聽到這三個字,兩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大禮都送出去了,只給他們一個不確定的承諾,感覺有些虧啊。

  「你們別一副受騙上當的模樣,我姊那邊不松口,我王爺姊夫就更不可能松口。」他橫了他們兩個白眼。

  這話倒是沒錯,確實只有這家伙可以說動熠王妃,而熠王只聽王妃的話。想到這里,就算再怎麼不舍,他們也只能心頭淌血地點頭認下。

  「好了,你們也該回前面了,要是被姊夫知道你們偷溜到後面來,打昊兒的主意,你們的心願就很難達成。」喬瀟擺擺手讓兩人走人,自己抱著段昊玄往外邊走去,「走了,昊兒,舅舅帶你去找娘親,你娘親已經回來了,我們走。」

  一聽到喬歆已經回到後院,沐風與國師腳底抹油,快速消失在段昊玄的嬰兒房。

  喬瀟抱著段昊玄,一路上跟他說話逗弄著他,不時能聽到他開心的呵呵笑著,或是幾聲興奮的尖叫聲。

  他才要一腳跨進門檻,正巧踫到在上個月已經嫁給飛鷹的桂圓。

  她正打算前往後頭的小膳房,將段昊玄的副食品端過來。

  「桂圓,我姊在里頭吧?」

  「是的,少爺,王妃正在換衣裳,您稍待一會兒再進去吧,奴婢到後頭膳房端副食品。」

  「你去吧,姊姊說嬰兒要多曬太陽,骨頭才會長得好,我抱昊兒到樹下曬太陽。」

  「奴婢告退。」

  喬瀟抱著段昊玄到一株百年大樹下,指著停在樹枝上的小鳥,還有在花圃里飛舞的蝴蝶跟他一一介紹,「昊兒,你看有小鳥,那里還有幾只蝴蝶。」

  段昊玄第一次看到昆蟲,開心得手舞足蹈。

  不一會兒,已經換成一身簡便衣裳,發髻上只簪著一支玉簪的喬歆走來,「瀟兒。」

  「姊。」

  段昊玄已經大半天沒有見到母親,聞聲激動得左右亂晃,胖胖的小藕臂不斷向娘親伸去。

  喬歆連忙接過兒子,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搖著他的小身子,寵溺的笑著,「昊兒這麼想娘親啊,瞧你像是被拋棄似的,這麼焦急。」

  「姊,這個給你。」喬瀟將方才收到的兩個寶物拿出來交給喬歆。

  「這是……」她眯起眼楮看著在眼前晃動的兩樣物品。

  「國師跟沐少主給我的,用來巴結我,請我勸你同意讓昊兒給他們當徒弟跟干兒子。」他聳肩不以為意道。

  喬歆看清楚那塊玉佩與令牌後,有些詫異的低呼,「他們兩人可真是大手筆啊!」

  「姊,這收好,以後給昊兒。」

  「這是他們給你的。」她拒絕。

  「給我沒有用,我有一個大長公主後娘,未來的路基本上已經鋪好了。」喬瀟擺擺手,對那兩樣寶物一點也不眷戀,「可昊兒還小,還是多一點寶物防身來得安全,這也算是我這個做舅舅的一點心意。」

  「瀟兒,姊姊替昊兒謝謝你。」說多了矯情,喬歆也不多說,將那兩樣寶物收下。

  「以前是姊在照顧我,現在換我來照顧昊兒,盡我所能。」喬瀟抬頭看了下天邊的太陽,「時間不早了,我得去溫書了,明日還有一場考試,考不好可是要挨板子的。姊,昊兒就交給你了。」

  喬歆抱著段昊玄,欣慰的看著逐漸消失在長廊末端的弟弟。這個便宜弟弟真是沒白疼,這麼貴重的東西,他看也不看就給自己外甥。

  「哎……」段昊玄似乎是感覺到被自己母親冷落了,大聲叫著試圖引起她的注意,見一向疼愛自己的母妃沒有搭理,索性扯了下她垂落的發絲。

  突如其來的拉扯讓喬歆眉頭微蹙了下,揮著眉頭斥責懷中的兒子,「小壞蛋,怎麼可以扯娘的頭發。」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得懂,小壞蛋三個字一出,段昊玄突然變成一顆哭包,「哇……嗚……」

  她臉色微變,嘴角抽了下,「你成精了不成,四個月不到,竟然聽得懂我在罵你,還哭給我看。」

  「怎麼了,昊兒怎麼突然哭得這麼大聲?」

  才剛送走一批上門道賀的客人,段允蓮想著今天還未跟兒子好好相處,急著回來逗弄兒子,才走到月洞門邊便聽到兒子的哭聲,這哭聲跟平日不同,讓他有些心急的朝他們母子走來。

  她朝段允蓮望去,搖頭道︰「這小家伙知道我在念他,哭給我看呢,真是成精了!」

  段昊玄一看到父王來了,哭得更是淒慘,圓滾滾的眼楮旁掛著兩顆豆大的眼淚,看了就叫人心疼不舍。

  「不哭,不哭,父王抱。」他接過兒子輕拍後背安撫,又問喬歆,「真的?」

  她用力點頭,將方才的事情說了下。

  段允蓮也感到有些疑惑,「我想是巧合吧。」

  「你試試不就得了。」喬歆拿高手中那兩樣東西,「方才我要將這兩樣寶貝還給瀟兒時,這小家伙可是死命地緊拽著不肯放手,當下我沒有多想,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聽懂了,不願意還給他舅舅,所以才不松手。」

  段允蓮眯著眼楮盯著對他露出一臉憨笑的兒子,伸手拿過她手中那塊玉佩與令牌,故意抓著絡子,讓兩樣東西垂在兒子手拽得到的地方。

  「歆兒,這兩樣是沐風跟國師送給瀟兒的,不是給昊兒,還是送回去吧。」

  他話才說完,段昊玄那雙短短的藕臂一扯,用力將兩樣物品拽到自己手中,嘴里還不斷發出近似「偶的,偶的」的聲音。

  這下夫妻倆都有些傻眼,愣怔的看著表情生動的兒子。

  喬歆愣愣的說著,「墨蓮,我們兒子真的聽得懂耶……」

  他向她使個眼色,作勢要拿回東西,故意試探段昊玄,「昊兒,來,給父王,這東西必須還給舅……」舅。

  哪里知道話還沒說完,段昊玄便哭得震天響,「哇……」小胖手拽得更緊,死命地不肯松手。

  喬歆翻翻白眼,「好了,不哭不哭,昊兒,舅舅既然說要給你就給你,爹爹不會把它拿回去還給舅舅的。」

  也真是神了,喬歆這話說完,段昊玄的哭聲馬上止住,眼淚也不滴了,還朝他們露出一抹憨笑,只是那笑容看起來有些賊賊的。

  「瞧,他真的聽得懂。」兒子才近四個月大,卻如此聰慧,這讓喬歆不由得擔心。

  段允蓮得意的說著,「本王的兒子自然聰明!」

  「你臭美吧,你難道不擔心?」一想到兒子出生時的異象,她擔憂道。他寵溺的擰了下她的鼻子,輕聲安撫,「本王的兒子就是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沒有其他的身分。」

  她怔了下,看著他嘴角微揚的俊臉,突然一陣恍然,輕笑了一聲,「是啊,兒子就是一個普通平凡的人,他就只是你我的兒子。」

  他俯身啄了下她的紅唇,「你是關心則亂,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們母子受到任何委屈,只要是你不願意的事情,我絕對不會讓你傷心。」

  她的心田瞬間有一股暖流流過,他的愛填滿了她因為時空背景不同而產生的空虛與寂寞。

  成親這些年來,他處處呵護著她,擋在她前頭,從未讓她失望傷心過,讓她從來沒有後悔嫁給她。

  喬歆圈住段允蓮的腰身,「墨蓮,謝謝你的愛。」也許他們真的是天定情緣,她是為了他才穿越而來。

  「傻瓜,我才要謝謝你愛上我,若不是你,我體會不到什麼叫,是你讓我學會愛,這份愛讓我這輩子只想守著你,陪著你跟你一起做你喜歡做的事情……歆兒,我愛你。」

  「墨蓮,我也愛你。」

  全書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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