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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45 PM

棠衣 -【異邦人之二】深情茉莉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自從父母去世後,她就一肩扛起養家的責任
盡心照顧體弱多病的姊姊,絲毫沒有怨言
沒想到幾乎足不出戶的姊姊居然說她要結婚
新郎還是住在國外、專門販賣軍火的大商人
到時她們姊妹倆便能一塊出國去享福──
她認為單純的姊姊是被網友惡整,沒把它當回事
不料真有男人找上門,她莫名其妙就多了個姊夫
還是個有著驚人身價,但身分敏感的混血帥哥
這下她跟著雞犬升天,陪嫁到國外過著愜意日子……
唉!她一直以為的幸福,原來只是個假象
雖然是姊姊默許丈夫另尋床伴,她還是氣憤難耐
直到姊姊去世,這個孤單男人需要陪伴,她又不忍離他而去
多年來的相處,她知道自己對他有種說不出的情感
但他只是把她當作替身,這個事實深深令她心碎
既然他始終看不見她的深情,她決定徹底結束這一切……

【出版日期】 2012年09月13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禾馬)

【書系及編號】 水叮噹T114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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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45 PM


楔子

  茉莉餐坊。

  這是間簡餐店,坐落在商業區的小巷裡。

  在物價飛漲的時代,這間餐坊價格平實,並與鄰近的公司行號合作,推出各項優惠方案,所以一到中午用餐時間,這兒總是座無虛席。

  二十九歲的筱茉莉,是這間餐坊的店員。

  她一頭墨黑的長髮盤在腦後,顯露出小巧柔麗的臉。她有一雙非常漂亮的大眼睛,纖長的睫毛,儘管總在喧鬧的餐坊忙進忙出,卻像朵清麗的茉莉,嬌俏芬芳。

  茉莉餐坊生意之所以這麼好,除了師傅手藝佳,餐飲價格公道,另一個原因就是筱茉莉。

  許多男性上班族都對這個笑容柔美、氣質可人的女人很動心,甚至連鄰近科技公司的總經理都追求過她。

  可惜筱茉莉總是抱歉地對他們笑笑,推拒所有邀約,甚至扔下一句足以談天下所有男人消火的話──

  「抱歉,我已經有個兒子了。」

  任何男人聽了這句,不管是真是假,多少都會打退堂鼓——倘若是真,現成的父親不是人人都當得起;倘若是假,一個女人都拿孩子當藉口拒絕了,何苦自討沒趣?

  而且,他們確實也看過一個約四、五歲的小男孩常在店裡進出。

  不過,今天終於有個男人克服了這些心理上的困難,為了佳人,決定試著做個現成爸爸。

  他已在茉莉餐坊外躊躇許久。

  他理了理領結,輕咳一聲,練習把話說出口,「筱……筱茉莉小姐,我……我喜歡妳……很久了……妳有兒子,我知道,但我願意嘗試做孩子的父親,請妳給我一個……呃?」

  男人忽然瞪大了眼,看著三部黑色轎車駛來,停在茉莉餐坊門口。

  窄小的巷子裡一口氣塞了三部黑頭車,顯得十分擁擠。

  車門打開後,幾名看來有些駭人的黑衣男子訓練有素地下車,恭敬地站在其中一部車的門旁,隨即,最後一名男子下了車。

  他戴了一副雷朋墨鏡,身型高大結實,下巴的形狀不似東方人那般柔和,帶著外國人的銳利。

  他穿著白襯衫和西裝褲,展現出頎長的身型,寬闊的肩膀上隨性地披了一件針織衫,左腕上的名錶反射著陽光強烈的光芒,一身行頭及排場,顯露此人非富即貴。

  正在練習告白的男子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只見這名高頭大馬,好似黑社會老大一般的男人,推開餐坊的門扉,走了進去。

  中午時分,餐坊裡人滿為患,充斥著交談聲。

  筱茉莉和幾名工讀生穿梭其中,點單、上菜、收盤、結帳,都是平日做慣了的事。

  聽見開門聲響,正要替客人送餐的筱茉莉轉頭一笑,「歡迎光……」

  接著,她整個人瞬間僵住,一臉不敢置信。

  「你……」

  她手裡的盤子掉落,碎了一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周遭的人們一愣,轉頭看向門口,統統被嚇著。這……這是哪來的黑道大哥?

  費暮瑛摘下了墨鏡。

  他五官銳利,東方的內斂神秘融合了日耳曼血統。他的母親是瑞士人,父親則是台灣人,一頭墨髮下是一雙淺灰色的迷人眼睛。

  「茉莉姊,妳沒事吧?」一旁的工讀生走了過來,欲看看她有沒有燙傷。

  費暮瑛跨步上前。

  他動作迅速,偉岸的身軀擋在工讀生前方,並抬起筱茉莉的手。

  他灰眸一瞇,細細端詳,確認她雪白的柔荑沒有受絲毫損傷。

  接著,他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擦去她手背上的些許菜渣。

  他的動作萬分輕柔,彷彿她的手是細緻的藝術品。

  筱茉莉始終僵著身子,睜大雙眼,彷彿不知該如何反應。

  費暮瑛見狀,性感的唇無奈的勾起,道:「妳的手……吃苦了。」

  筱茉莉仍沒有回應。

  她很想把手抽回來,可是費暮瑛使出的力氣遠不如他表面上看來的那般雲淡風清。

  他嘆了口氣,「不要怕……我的小茉莉,我來接妳了。」

  直到這一刻,筱茉莉才抬起頭,看著這個她離開了五年的男人,嘴唇一顫,喊了一聲,「姊夫……」

  他是她的姊夫。

  ……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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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46 PM


第一章

  十年前,筱茉莉十九歲。

  她有個姊姊,名叫筱薇莉。

  筱薇莉大她五歲,自小身體不好,非常孱弱,筱家的雙親又過早去世,姊妹倆的經濟幾乎仰賴筱茉莉獨自支撐。

  筱茉莉放棄了升學,在餐館工作,每天忙到三更半夜,還要處理家務,可是,對這樣的刻苦生活,她並無任何怨言。

  姊姊是她在世上僅剩的親人了。

  何況,筱薇莉身體雖差,但仍靠自學學了多國語言,只是礙於沒有證照和學歷,常無法順利接到翻譯case。

  有一天,筱薇莉在餐桌上道:「妹妹,我要結婚了。」

  筱茉莉聞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姊,這個玩笑不好笑。」

  「那妳還笑得這麼開心?」筱薇莉嗔了聲。

  兩姊妹長得很像,都生得溫柔婉約,尤其是眼角跟菱唇的部分格外相似。

  這些年來,不是沒人追求過她們,問題是筱薇莉心臟不好,無法承受過大的情緒起伏,更無法過正常的夫妻生活,而筱茉莉光是為了支撐這個家,已費盡了所有心力,實在無暇顧及那些風花雪月。

  「好吧,姊夫是個怎樣的人?」

  筱茉莉配合姊姊,索性與她閒扯。

  「嗯,很可靠,而且……很有錢。」筱薇莉神秘地笑笑,說出一個一般人聽來像是誇張笑話的數字。「據說,這是他個人的身家財產,不包含他名下公司。」

  筱茉莉聽得傻眼。「你們是在哪裡認識的?」

  「網路,我們在網上交談很多年了。」

  筱茉莉腦子隨即浮現前一陣子聽人聊起的新聞,一名女高材生在網路上被一個自稱很有來頭的男人欺騙,竟執迷不悟,高高興興的把這件事公諸天下,被大部分的人當作笑話看待。

  「姊……妳是不是被騙了啊?」真相很殘酷,可是身為最親的妹妹,她不得不說實話。

  「嗯,我當初也覺得他騙我,直到他給了我他的資料,並且說要來台灣找我……」

  筱茉莉無言以對。「姊,妳該不會給了他機票錢之類的吧?」

  筱薇莉拍了一下妹妹的頭。「妳當姊姊那麼傻嗎?」

  「……」我真的怕妳傻了啊。

  筱薇莉很聰明,這一點從她不過國中畢業就能仰賴自學精通多國語言便可察知。

  但智商高不代表「情商」也高,何況薇莉因為身體不佳,長年足不出戶,接觸的人少,網路又那般險惡,誰知道螢幕彼端的人究竟如何。

  筱薇莉笑了笑。「總之,妳見到他就知道了。」

  筱茉莉拿姊姊沒轍,只得默默要自己記得把銀行存摺、提款卡之類的東西收好——其實戶頭裡也沒有什麼錢,唯一需要擔憂的是對方打算騙色。

  她再三叮嚀,「姊,知人知面不知心,妳多注意,小心為上,不要讓陌生人進來家裡,人家給妳的東西也別吃……」

  筱薇莉聽得哭笑不得。

  「是、是,我知道。」

  ※※※※

  一天,筱茉莉難得提早下班,在她家窄小的巷子口看到三部黑色轎車。

  她對車子沒什麼概念,但赫赫有名的賓士標誌誰不認得?就算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走路。

  她咋舌,很驚奇在這樣老舊的社區居然上演猶如黑社會老大出馬的陣仗。

  筱茉莉滿心疑惑,上樓打開家門。

  「姊,外頭好嚇人喔,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咦?」

  她愣住,看見客廳裡那張她從資源回收場帶回家的破舊沙發上,坐著一名身型高大,極有氣勢的男人。

  男人看向她。

  他有一雙淺灰色的眼眸,相貌俊逸,目光深邃,五官如同刀鑿一般,比例完美。

  他穿著一件風衣式外套,質感很好,坐在沙發上的姿態顯得悠然自得,她們姊妹窄小陳舊的住處和這樣的他看來很不協調。

  筱茉莉杵在那兒,呆了很久才傻傻的冒出一句,「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家裡?」

  她想到剛剛在樓下看到的三部黑色轎車,腦子裡浮現老梗的討債劇情,該不會是老爸、老媽生前欠了什麼她們不知道的債務吧?

  這時,筱薇莉端著兩杯茶從廚房走出來。「茉莉,妳回來啦。」

  想也知道姊姊端著的那兩杯茶不是招待她的。「姊,他是誰?我不是再三交代,不要讓陌生人進屋……」

  筱薇莉笑笑。「我知道啊。」

  知道個頭啦!筱茉莉真的很想撬開姊姊的腦袋,瞧瞧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她冷靜的低聲問:「那個人是誰?黑社會老大?」

  筱薇莉失笑,敲了一下妹妹的頭。「上星期不是和妳講過?我要結婚了。

  結婚……

  「妳講真的?!」筱茉莉尖叫。

  「是啊。」筱薇莉眨了眨眼,端著茶走到客廳。

  男人堅毅的臉在看到筱薇莉時,顯得柔和了許多。他站起身攬過她的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筱薇莉嘻嘻笑著,但這畫面卻讓筱茉莉看得快要昏過去。

  「妳……」放開我姊姊!

  她話還沒出口,男人便向她伸出手,自我介紹。

  「費暮瑛,我來自瑞士。」

  瑞士?「洗錢的地方?」筱茉莉下意識這麼說。

  費暮瑛一愣,隨即笑了。「是,瑞士的銀行很有名,因為我們瑞士人最信守承諾,答應人的事一定會做到。」

  「……」我可沒打算稱讚你啊。「你們……」

  筱薇莉忽然開口:「茉莉,叫他姊夫。」

  啊?「姊夫?」

  聞言,筱薇莉開心地道:「暮瑛,我妹妹承認你了。」

  並不是好嗎?「姊……」

  筱薇莉朝費暮瑛一笑。「當初我們說好,只要我妹妹願意喊你一聲姊夫,我們就結婚,現在看來,應該是沒問題了。」

  筱茉莉傻眼。

  費暮瑛唇一揚,笑得優雅。「小茉莉?真是個可愛的名字。往後我就是妳姊夫了,請多指教。」

  ※※※※

  筱茉莉覺得自己快瘋了。

  她過去從來不管姊姊在網路上的交友情況,但這次真的太誇張,她無法接受。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到底……你們……」她思緒混亂,語無倫次。

  反倒是筱薇莉很冷靜。

  她在維基百科輸入費暮瑛的名字,接著螢幕上跑出了一個頁面,裡頭洋洋灑灑都是費暮瑛的資料,甚至附上一張迷人至極的照片。

  「費暮瑛,二十九歲,瑞士第一大軍火商,人稱鋼鐵夫人的兒子……」看到這兒,筱茉莉美目瞠大,尖叫道:「軍火商以那不是犯法……」

  「人家是正經的生意人!」

  筱薇莉又點開一個頁面,是關於費德羅武器公司的介紹。

  「看過『鋼鐵人』吧?裡頭的男主角,東尼史塔克,也是軍火商。」

  「所以,他會變身?」

  筱薇莉常常拿妹妹的無厘頭無可奈何。

  「總之,我們認識很久了。那時候,我為了練習德語,認識了他。」

  筱薇莉娓娓道出兩人在網路上相識、相知、相惜,繼而相愛的過程,並不特殊,至少沒有好萊塢電影裡轟轟烈烈那一套。

  說實話,筱茉莉完全無法想像一個軍火商的兒子跟一個台灣窮苦家庭的病弱女子當網友的情景。

  「他後來把他的身分告訴我,我不信,他就跟我以視訊面對面,我查了許多資料,經過比對,才確定他說的是真的。」

  筱茉莉就算不願相信,可是想到之前停在巷口那三部價格不菲的黑色轎車,心裡也不得不動搖。

  但重點是姊姊一窮二白,身子又虛弱,不但無財可騙,更無色可榨,就算把她賣到國外去,估計半路上就會水土不服,直接去天國和她們父母會合。

  總之,想騙她姊姊,絕對是一筆賠本生意。

  「但你們……結婚……」這對筱茉莉來說是極大的衝擊,婚姻是這樣說結就結,沒經過慎重考慮就能決定的事嗎?

  筱薇莉握住妹妹的手。「茉莉。」

  她的語氣難得認真嚴謹,筱茉莉不得不愣住。

  印象中,姊姊這樣喊她,是父母親去世的時候。

  那時,姊姊用力握住她的手,說:「茉莉,往後我們就只剩下彼此了。」

  此情此景恍如昨日,一一在目。

  筱薇莉緩緩開口:「暮瑛他……非常有錢。」

  「姊……」

  筱薇莉打斷她的話。「非常、非常、非常有錢,妳無法想像的有錢。『錢』這個字很俗僧,但妳知道它有多重要。」

  是,筱茉莉知道。

  古人能不為五斗米折腰,可是現實裡,人卻不得不為一塊錢低頭。

  倘若有錢,她們就不需要看盡他人臉色,受盡各種苦楚,姊姊可以得到完善的治療,而不是這樣拖一天算一天,她也能有繼續受教育的機會。

  「姊,我不想……」

  筱茉莉明白,姊姊一直覺得自己的存在拖累了她。

  可是根本不是那回事,正因為身旁還有姊姊,她不是一個人,才能熬過許多艱難,走到現在。

  「傻孩子。」筱薇莉敲了敲她的頭。「暮瑛說要娶我,是因為他想帶我去瑞士療養,那裡環境很好,妳也知道,姊姊沒有多少日子了,能享一點福是一點。死豬不怕開水燙,妳姊姊這樣的身子,也不怕真的被怎麼樣。」

  筱茉莉不禁眼眶發熱。「我一定保護妳,保護妳不被欺負。」

  筱薇莉笑了笑,抱住妹妹。「當然,我妹妹最可靠了,所以,妳要跟我一起去瑞士。」

  「啊?」

  「暮瑛會先替妳辦一些手續,等我們過去以後,妳學會了語言,還可以進當地的學校念書。總之,往後我們就什麼都不用愁了,妳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喔,對了,妳明天就去把工作辭了吧,我們要收拾行李,籌備婚禮,有很多事要忙……茉莉,妳不會放我一個人吧?」

  筱茉莉扯了扯嘴角。

  看著姊姊討好的笑容,她抬頭了了一眼天花板,無可奈何地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

  「姊……」

  「這次聽我的,知道嗎?」筱薇莉道。

  筱茉莉哭笑不得地想,我哪一次不是聽妳的?

  這就是她的姊姊,天底下她最無法招架的人。

  「好,我知道了。」這回,換筱茉莉如此應道。

  ※※※※

  答應歸答應,但筱茉莉始終不認為那樣一個有錢有勢、十全十美、什麼都不缺的男人,真的會娶姊姊這個一無所有的女人為妻,還附帶一個拖油瓶妹妹。

  又不是在做慈善事業。

  所以,筱茉莉一直沒有把這件事當真。

  直到費暮瑛再度來訪,把一串鑰匙擺在茶几上。

  「登記結婚、等簽證下來要一段時間,我替妳們準備了舒服些的住處,把這裡處理一下,就搬過去吧。」

  筱茉莉傻眼。「這……」

  筱薇莉很開心。「茉莉,妳行李整理好了吧?」

  「呃……」動都沒動啊,也沒有辭職,她之前給姊姊的理由是老闆一時找不到人,不能說辭就辭。

  費暮瑛今天穿了一件針織衫,搭配黑色卡其褲,銀色的皮帶頭閃閃發亮,刺得筱茉莉眼睛發痛。

  他優雅的一笑,「我明天就請人過來替妳們整理。」

  「真的嗎?太好……」

  「等等。」筱茉莉站起來。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她已經無法再視若無睹或裝傻了。「費先生,我們談一談。」

  她盡力使自己語氣和善,聽起來像是準備與他閒談,而不是決鬥。

  費暮瑛英眉一挑,瞟了筱茉莉一眼,再看了看一旁面露憂色的筱薇莉。

  他無所謂地勾起唇角。「好啊。」

  筱茉莉給姊姊一個「沒事,我很冷靜」的眼神。「到外……不,我房間談吧。」

  不管怎麼樣,費暮瑛來者是客,在沒有足夠理由的情況下,把人趕到外頭去未免太失禮了。

  費暮瑛點頭同意。

  兩人走進筱茉莉的房間。

  她的房間很小,只有一張床和一張小桌子。

  平時她一個人待在房裡就覺得很擠了,現在又多了一個人,還是高頭大馬的混血男人。

  費暮瑛走進來,把四周瞧了一遍。

  床上還有前一天隨便脫下扔著的內衣,筱茉莉發覺費暮瑛的視線看向床舖,臉驀然一紅,連忙伸手收拾。

  「這是淑女的房間,別亂看,太失禮了。」

  費暮瑛笑了一聲,「妳應該聽薇莉提過我的背景,對吧?」

  筱茉莉點點頭。「軍火商。」

  「我更樂意被稱為研發商。我母親的家族經營武器公司,讓人們用武器保衛自己的和平生活。」

  「這聽來像是『鋼鐵人』的台詞。」筱茉莉不以為然。

  「喔,東尼史塔克,他是我的偶像,可惜現今的技術還研發不出那麼高級的防護裝。」費暮瑛聳了聳肩。「總之,我們家族極力維持世界和平,但生活並不和平……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先觀察那兒的環境、逃脫路線,這是費德羅家每個人的本能。」

  筱茉莉無言以對。

  這個男人真的很危險。

  不論是他散發出的氣場,抑或是其他的一切,都離一般人的生活太遙遠了。

  就算他很有錢,非常、非常、非常有錢,筱茉莉依舊不認為姊姊嫁給他是個好主意。

  她直截了當的說:「你們不適合。」

  「喔?」

  「姊姊她身體不好,只念到國中畢業,又很單純,接觸的人太少,不懂得分辨好壞,也沒有什麼社會經驗,她答應結婚,我相信一定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我查過,你們家族似乎很龐大,那麼複雜,我姊姊根本應付不來。」

  聞言,費暮瑛沉默了很久。

  筱茉莉以為自己說服他了。

  本來就是這樣,姊姊思路簡單,總是把事情想像得太美好,現實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然而下一秒,他灰眸一斂,冷冷地道:「薇莉一直向我稱讚她的妹妹多好、多聰明,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什麼?」

  費暮瑛忽地逼近,筱茉莉嚇了一跳,不禁往後退。

  由於房間小,她沒一下就碰到了牆壁。她心兒怦怦跳,一半是受到驚嚇,一半則是……

  這男人長得可真好看。

  不是她發花癡,而是他真的充滿令女人無法拒絕的氣質。

  費暮瑛一手撐著牆,與她貼得很近,近得讓她呼吸間都是他霸道的氣息。

  他眼神銳利。「妳姊姊她確實非常單純,而且善良、美好,但不代表她是個傻子。」

  筱茉莉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妳提出的問題,她統統考量過,她甚至想得比妳更遠、更深,妳永遠想像不到,她考量了多少。」

  真的?「但你的家族……」

  費暮瑛唇角一勾。「我會決定娶她,就表示我已經把所有問題統統解決了,只剩最後一道手續。順便附帶一句,想保護妳姊姊的,世界上不是只有妳一個,小茉莉。」

  他故意將「小」字說得很用力。

  筱茉莉氣得推開他。老天,這男人胸膛可真硬!

  她甩了甩手,直視他的灰眸。「你保證,絕對不會傷害我姊姊。」

  筱茉莉美眸瞠大,直直瞅著他,瞅進他的眼睛深處,毫不退縮。

  費暮瑛一愣。

  天知道有多久沒人敢這般堅決的面對他了。

  筱家的女人,外貌柔弱,看似花蕊,實際上十分剛強,對於自己堅持的事絲毫不願妥協。

  他笑了,這次語氣裡帶著欣賞。「我保證。」

  「真的?」

  「真的。」費暮瑛收回手,擱在胸口心臟的位置上,一字一句道:「我們瑞士人最信守承諾,答應人的事一定會做到。」說罷,他又附加一句,「以我費德羅家族的名義發誓。」

  好吧,至少這個男人賭上了家族的名譽。筱茉莉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她開口問:「你說……姊姊她考量得比我更深、更遠,是怎麼一回事?」

  筱茉莉不太甘心,她跟姊姊實際相處的時間明明更久,為何費暮瑛卻感覺好像比她更加了解姊姊?

  費暮瑛神秘地笑了笑,並未正面回答。「往後妳會知道……不,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這是什麼說法?太氣人了。

  費暮瑛將她不滿的表情收進眼底,看著她很久、很久,最後,他以彷彿發現新大陸的語氣道:「妳們姊妹長得真像。」

  筱茉莉挑起眉。類似的說法,她並不是第一次聽見。

  她們姊妹的眼睛和嘴唇最為相像,倘若不是相差了五歲,肯定有更多人把她們當作雙胞胎。

  費暮瑛看了一會兒後,終於退離她身前。

  「所以,我們『談』完了?」

  筱茉莉點點頭。

  費暮瑛很滿意。「那妳往後應該叫我什麼?」

  筱茉莉撇撇嘴,咕噥了一聲。

  費暮瑛裝傻,當沒聽見。「什麼?」

  「姊夫!姊、夫,行了吧?」筱茉莉氣得大喊。

  費暮瑛爽朗的大笑。

  見狀,筱茉莉氣得轉開頭。

  她真的、真的很討厭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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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47 PM


第二章

  瑞士 日內瓦

  瑞士位於西歐,與德國、法國、義大利、奧地利和列支敦斯登接壤,是個中立國,以德語、法語、義大利語、羅曼什語為官方語言。

  主要的城市如日內瓦、巴塞爾、蘇黎世等,皆聞名全球。

  尤其是日內瓦,各種國際組織如紅十字會總部、世界衛生組織等等都設立於此。

  這兒湖光山色,風景優美,整潔有序……

  筱茉莉看著觀光手冊上的介紹,再看了那個不久前正式成為她姊夫的男人一眼,心裡不禁唸著,在這樣一個中立和平的地方經營武器公司,有沒有搞錯?

  費暮瑛接收到她不以為然的視線,勾了勾唇,抽走她手裡的觀光手冊,道:「最和平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

  「啊?」

  「世界上有許多人都想來破壞這個國家的中立和平,要有足夠的武力抵禦外敵,才能有效的讓敵人乖乖坐在談判桌上,而不擅自侵門踏戶。」

  還侵門踏戶咧!「你成語用得比我還好。」

  費暮瑛失笑。「家父是台灣人,家母很喜歡台灣,從小就在我的語言課程裡加了中文這一項。」

  「語言課程?那你會說幾國語言?」

  費暮瑛扳起手指數了數。「英文、法文、德文、義大利文、羅曼什文、中文,還有一點點日文跟韓文。」

  「……你是翻譯機嗎?」

  筱茉莉還以為姊姊已經夠強了,沒料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只會說中文,如今跑到瑞士來,不管德語、法語、義大利語、羅碧玲語……不,是羅曼什語,她統統一個字都聽不懂!

  筱茉莉欲哭無淚。

  費暮瑛見了,覺得一陣好笑。「我替妳請了最好的家庭教師,至少先學會一種語言,法語太難了,不如學德語吧。」

  「天啊——」筱茉莉抱頭尖叫,小臉上的五官皺成一團。若不是為了姊姊,她根本不會讓自己落入這樣的境地!

  費暮瑛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不禁哈哈大笑。

  筱茉莉瞪向他。

  「你們怎麼了,還不進來?這裡好漂亮!」筱薇莉從二樓的窗戶探出頭,往下呼喊。

  費暮瑛本來帶笑的臉轉而透出柔和的神情,朝筱薇莉道:「好,就進去了。」

  見筱茉莉呆站在一旁,他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走吧,別讓妳姊姊等。」

  「喔……」

  兩人走進屋裡。

  日內瓦雖是瑞士的經濟重鎮,但仍保留了許多古樸及典雅的歷史建築,費暮瑛為她們安排居住的這幢別墅,走的也是古典與現代融合的路線,屋內裝潢高雅別致,更有多種現代化科技設備。

  「主人,有任何需要嗎?」

  筱茉莉瞪大了眼。

  她在拍電影嗎?

  她忍不住瞥了瞥四周,懷疑這兒藏了數台攝影機。

  「這是偉恩三世,妳們的機械管家,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它……喔,遙控器在這裡,按1會跑出藥箱,按2會直接聯繫私人醫生,按3則是我的專線……」

  「哇,好可愛!」筱薇莉好興奮,看著那不到她膝蓋高度的小機器人,頻頻尖叫。

  「這是我們公司研發的產品之一,沒有太複雜的機能,但緊急時刻絕對能派上用場。」費暮瑛按下1,機器人立刻拿出藥箱來。「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缺了什麼。」

  筱茉莉細細端詳,裡頭各類藥品一應俱全,而且均貼上明確的標籤,擺放得十分整齊。

  確實全部都是她姊姊身體不適時需要用到的藥。

  費暮瑛連這個都安排好了。

  「另外還有上下班制的管家跟傭人。為求安全,家裡的人員越簡單越好,否則容易產生安全漏洞。」

  「太好了,這樣茉莉就不用時時刻刻待在我身邊了。」筱薇莉笑著說。

  筱茉莉聞言渾身一震,忽地不發一語的逕自上樓去。

  筱薇莉一愣。「茉莉?」

  她想跟上去,費暮瑛卻阻止了她。「讓她一個人靜一靜、想一想,她一直做妳的保護者,現在忽然被剝奪了身分,肯定很難受。」

  「是啊。」筱薇莉嘆了口氣,握住費暮瑛的手。「暮瑛,這是我生前最後的任性,謝謝你實現了它。」

  費暮瑛一笑。「我很榮幸可以幫助妳,還有妳的妹妹。」

  筱薇莉也笑了。「我以為你們感情不好,沒想到……你很了解她。」

  費暮瑛攤攤手。「我們的感情並沒有不好,是她單方面的敵意。不過,與其了解妳的朋友,不如了解妳的敵人,這是我們費德羅家的家訓。」

  筱薇莉抗議道:「我妹妹才不是敵人!」

  「好好好,不是敵人,是夥伴。」

  擁有同一個守護的對象,獨一無二的夥伴。

  這麼想著,費暮瑛笑了。

  ※※※※

  筱茉莉來到日內瓦短短一週,便徹底發現自己在這裡完完全全無事可做。

  筱薇莉的身體方面有小機器人、管家、私人醫生看護,生活起居則有傭人、廚師照料,這位外國廚師做的台灣菜更是道地極了,壓根兒沒有吃不慣的問題。

  何況,筱茉莉語言不通,連去超市之類的地方幫忙採購都做不到。

  費暮瑛幾乎每天帶筱薇莉四處遊覽,讓她開心。

  她問妹妹要不要一起去,但筱茉莉總是搖頭。

  「不了,我才不要當你們的電燈泡。」其實這只是藉口。

  費暮瑛另外替筱茉莉安排了導遊,甚至給了她一張黑卡,但她只是把它扔進抽屜,看都不看,足不出戶。

  這裡不是她的家,她不想深入了解這個地方,不想對這裡產生依賴,若有了感情上的牽絆,最後會抽離不了。

  從頭到尾,她只是一個外來者。

  沒有人需要她……

  沒有人。

  筱茉莉總是窩在房裡打網路遊戲。

  這些日子,她當隊伍裡的「奶媽」,幫人補血,當得得心應手,她想,網友們需要她,這樣很好,她很享受。

  有一天,砰一聲,門板被用力打開,一臉怒氣的費暮瑛走了進來。

  筱茉莉不知大難臨頭,分神喚了一聲,「姊夫。」然後又轉回頭,繼續她的網路遊戲之旅。

  費暮瑛氣炸了,走上前,二話不說,直接拔掉電腦的插頭。

  螢幕一片漆黑,筱茉莉起先還以為是當機,直到看見他手中的電源線,嘴不禁張大,「你、你怎麼可以……」

  「我怎麼可以?」費暮瑛冷笑,灰眸陰冷。「整棟屋子是我的,水電是我的,妳用的這部電腦也是我的,妳說我可以不可以?」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筱茉莉無言以對。

  又不是我要你給我的。但她還沒幼稚得會直接把這種話說出口。

  「走吧。」費暮瑛上前拉起她,正確來說,是把她從椅子上抓起來。「我的屋子裡不養閒人,尤其每天窩在房間裡,沒有任何上進心的閒人。」

  「好痛!」筱茉莉抗議道。

  她的肩膀被整個抓住,她不懷疑,費暮瑛若再用力一點,手指可能都要直接穿透她的肩骨了。

  費暮瑛瞟她一眼,一臉不以為然,但隱隱放鬆了一些力道。

  「姊姊呢?」她問道。

  「喔,原來妳記得自己有姊姊。」費暮瑛語氣裡帶著奚落。「妳若是真心記得自己有個姊姊,現在就不該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我又怎樣了?」

  「廢物。」費暮瑛說得直截了當,絲毫不給面子。

  他拉著筱茉莉出門去,坐上車。

  筱茉莉一臉迷惑,心臟跳得極快,非常害怕。「我、我們……我們要去哪裡?」

  「廢物處理場。」費暮瑛半真半假地道。

  銀白色的車子駛離華宅,在夜晚中疾馳。

  費暮瑛臉色陰沉,俊美的側臉在不斷掠過的燈光下,看起來很可怕。

  筱茉莉直覺他不是開玩笑的,他是真的要找個地方把她扔掉!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下。

  筱茉莉看了看四周。這兒似乎是一個廣場,有個漂亮的噴泉,夜晚的燈光極美,各色人種穿梭其中,顯得頗為熱鬧。

  異國的美景,很難令人移開目光。

  筱茉莉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兒,忽然,她的手心裡被塞進一樣薄薄的東西。

  是一張十元的瑞士法郎,差不多相當於台幣三、四百元。

  費暮瑛直截了當地道:「接下來妳自己想辦法,只要妳回得了家,往後要怎麼樣都隨妳。」

  筱茉莉愣愣地。「家?哪個是家?」

  她的家……早已沒有了,不是嗎?

  「有妳重要之人的地方,就是妳的家。」說罷,費暮瑛轉身,坐進車裡,說走就走。

  筱茉莉手心握著紙幣。如今,除了自己及這十元的瑞士法郎,她已一無所有。

  家?家在哪裡?

  台灣?瑞士?

  「小姐……」有個外國男子走了過來,除了前頭的「小姐」,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她完全聽不懂。

  筱茉莉只能猛搖頭。「No!No!」

  那名男子一愣,說得更起勁。

  語言不通,不知對方的來意,被孤身一人扔在這樣一個不明不白的地方,筱茉莉連日來積壓的委屈和恐懼終於爆發,忽然大聲哭泣,「哇——」

  原本滔滔不絕的男子被嚇著,不敢再說下去。

  「嗚……」

  見她越哭越傷心,他只好摸摸鼻子離去。

  筱茉莉哭得停不下來,最後抱著膝蓋,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不知哭了多久,有個人走到她面前,她氣憤的以德語喊了聲,「走開啦!」

  對方卻笑了。

  熟悉的笑聲,令筱茉莉瞬間震驚地抬起頭。

  「你……」

  費暮瑛看著她淚漣漣,哭得好不淒慘的臉,甚無同情心地道:「想清楚了嗎?」

  「啊?」筱茉莉覺得莫名其妙到極點。

  把她一個人扔到這兒來,問她想清楚了沒,是要她想啥?

  費暮瑛給她答案。「自己的價值、自己的追求、自己的未來。」

  筱茉莉愣住了。

  「我知道妳很重視姊姊,但妳不是只為她一人獨活,妳一直依賴她,依賴她依賴妳的那種感覺……小茉莉,妳該長大了。」

  筱茉莉睜大了眼。「可是……可是……」

  「妳最近這個樣子,妳姊姊很擔心。」費暮瑛道。「她今天暈倒了一次,剛剛才醒。」

  筱茉莉很震驚。「這……」

  「我可以給她最好的環境、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物、最好的一切,但是,讓她真正的安心,只有妳做得到。」

  「……」

  「她在世界上最重視的人是妳。小茉莉,是妳。」

  費暮瑛說這話時神情隱隱有些落寞,筱茉莉震懾住了。

  「我……我也很重視她……」

  費暮瑛一笑,拍了拍她的頭。「那就好好的想想,妳接下來要過怎樣的生活,怎麼樣妳才開心,妳姊姊也開心。」說完,他拿出手帕,抹了抹她的臉。「妳哭得我耳朵痛。」

  「啊?」

  「剛才那位先生只是好意,問妳需不需要幫助……妳的德語學得真糟,他用的都是最簡單的字句。」

  筱茉莉傻眼。「你、你不是走了?」

  「是。」他收起手帕,將手伸到她背後,拈起一樣黑色的物品。「微型竊聽器,可以聽得非常清晰,我甚至能聽到妳的心跳聲……妳很害怕,是嗎?」

  見他笑得一臉幸災樂禍,筱茉莉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妳剛剛那句『走開』,倒是說得很標準,這代表我們有個不算太差的開始,對吧?」費暮瑛朝她眨眨眼。

  對…………

  對你個頭啦!筱茉莉瞪他一眼。

  ※※※※

  費暮瑛使用的方式十分極端,但切實有效。

  歷經這一次被扔掉的恐慌,在語言方面,筱茉莉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至少若再有一次這樣的情況,她可以面對、處理。

  她想,費暮瑛說得沒錯。

  一直以來,她太依賴姊姊了。

  依賴著姊姊對她的依賴,拿這件事當作自己不上進的藉口——因為姊姊這樣、姊姊那樣,所以她無法怎樣。

  這樣是不行的。

  不過……

  「德語實在太難了!」

  她連英文都不行,就一口氣直接學日耳曼語系,簡直要她的命。

  筱茉莉問姊姊,「法語會不會好一點?」

  「不會。」筱薇莉直截了當的道:「法文更難,他們連馬桶這種東西都要分男分女。」

  筱茉莉絕望了。

  看見妹妹這逗趣的表情,筱薇莉嘻嘻笑著。

  這時,費暮瑛走進來。「薇莉,該去做今天的檢查了。」

  「好吧。」筱薇莉點點頭,站起來。

  由於坐得太久,導致筱薇莉瞬間有些暈眩,費暮瑛比筱茉莉早一步反應,迅速扶住了她。

  筱薇莉對他一笑。「謝謝。」

  「別這麼說。」他招呼女侍進來,帶筱薇莉離去。

  筱薇莉做檢查的時候,強烈要求不許任何人在場,誰敢擅自探問她的健康情況,她便再不配合任何療程。

  沒有人敢挑戰筱薇莉的堅決,就算是費暮瑛也不敢。

  他微微嘆了口氣。

  筱茉莉在一旁看著,明白這個男人是真心關心她姊姊,非常愛她,受到他分明可以使出各種各樣的手段,卻仍不願違背姊姊的意願。

  她曾經很討厭這個男人,而現在……

  不喜歡還是不喜歡,但多了很多別的想法,至少她非常慶幸姊姊遇到了這樣的一個男人。

  「德語學得怎麼樣了?」費暮瑛突襲,以德語問。

  他問得很慢,用的也是最簡單的字句,筱茉莉聽得懂。

  「普通。」她以德語回道。

  「叫一聲姊夫來聽聽?」

  筱茉莉撇撇嘴。「那個還沒學。」

  費暮瑛聽了哈哈大笑。

  這個女孩,總是能準確無誤地戳到他最隱密的笑穴,自從認識她後,他便時常開懷大笑,停不下來。

  「我教妳。」他唇一勾,緩慢而清晰地道:「姊、夫。」

  「傑夫。」筱茉莉發音不準,不知是真的還是故意。

  費暮瑛很有耐性。「姊夫。」

  「傑甫。」

  費暮瑛哭笑不得,勾起她的下巴,與她四目相對,兩人的臉貼得很近。

  筱茉莉一愣,在費暮瑛閃閃灰眸的注視下,心跳漏了一拍。

  「看著我的舌頭。」費暮瑛指示道,接著又說了一遍,「姊、夫。」

  「姊……姊夫。」筱茉莉看看他的舌頭,迎視他的眼,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好傻傻的有樣學樣。

  「很好。」他滿意地笑了,放開她,道:「不要忘了發音的方式,妳說錯一次,我就糾正妳一次,直到妳徹底記住為止……小不點。」

  最後這個詞,他是用德語說的,筱茉莉沒能聽懂。

  「那是什麼意思?」

  費暮瑛神秘的一笑。「以後妳就會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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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48 PM


第三章

  春去秋來,筱茉莉在瑞士的生活越來越如魚得水。

  為了加強她的語言學習,費暮瑛命令宅邸裡的人們只許用德語交談,連小機器人偉恩三世都變成了德語版。

  筱薇莉的情況並沒有好轉,但至少沒有再惡化。

  對於筱薇莉的身體,費暮瑛比任何人都看重,有一次她忽然發高燒,人在外地的費暮瑛聽聞消息,直接結束與該國元首的會議,搭專機飛回來,對她的用心可見一斑。

  姊夫跟姊姊真的好恩愛。

  「唉!我是不是也該找個男朋友了?」筱茉莉不禁仰天感嘆。

  從前在台灣,每天光是為了生活奔波就已使她筋疲力盡,如今生活方式大不同,天天看著兩人上演恩愛秀,別說是她,要是她身邊有可魯,都不知閃瞎了幾隻。

  此情此景,很難讓人不春心蕩漾。

  午後陽光柔和,筱薇莉正在午睡,筱茉莉獨自一人在庭院裡散步。

  很多女孩子小時候心目中的夢中情人是自己的爸爸,筱茉莉也很仰慕父親,他是鄰里間公認的老好人……不,是濫好人,總是傻傻的上當受騙,導致全家生活吃緊。

  可是筱茉莉並不怨恨,相反的,她一直記得父親曾對她說過的話。

  「茉莉,妳要記住,凡事有因有果,今天我們善待別人幾分,往後別人就會善待我們幾分,或許不是同樣的人來回報我們,但不管好壞,一定都會有個結果。所以,我們一定不可以做違背良心的事,天地神明都在看。」

  筱茉莉相信這些話。

  因為父親為人坦蕩,從不吝於幫助別人,所以在他去世以後,她們姊妹倆確實也得到了一些幫助,最少,她們的安身之所,是房東以市價的七折出租給她們的。

  當初,房東的兒子從前開車撞傷了人,需要籌錢賠償,第一個義無反顧幫忙的就是她們的父親。

  所以,正是父親替她們姊妹積了深深的福緣,她今天才能在這裡悠哉地散步,感受日內瓦午後溫暖的陽光。

  筱茉莉邊走著邊百無聊賴地想,自己究竟該找個金髮或黑髮男友?

  金髮很美,尤其日耳曼血統的金髮特別漂亮,太陽底下燦燦發亮,閃耀如金。

  但……

  筱茉莉腳步一頓,赫然停住呼吸,因為她腦中自動浮現一個黑髮的高大男人,他有一雙淺淺的灰眸,看著人的時候很專注,偶爾帶著笑意,如閃爍的銀幣。

  這是不對的!

  她極力把腦子裡浮現的身影揮去,卻赫然驚見在不遠處,一個高大的黑髮男人佇立在那兒,而他的身旁有個女人。

  筱茉莉嚇著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那個女人身材姣好,一頭波浪般的金髮垂在身後,她上前親吻男人,男人沒有拒絕,兩人的姿態萬分親暱,筱茉莉雖未談過戀愛,但一對男女之間有沒有那回事,往往一看就明白。

  她愣愣地傻在那兒,陽光曬得她一陣暈眩,她胸口悶脹,胃部抽疼,覺得噁心、想吐。

  她的姊夫……儘管嘴上不承認,可是她一直默默崇拜、欽佩的姊夫,竟然……

  筱茉莉萬萬沒想到真相居然如此醜陋又殘酷。

  這……太差勁了!

  筱茉莉掩著嘴,轉身離去。

  她走了幾步,手腕卻不期然被人緊緊捉住,她嚇了一跳,尖叫出聲,「啊!」

  費暮瑛抓住了她,她瞪大眼,一陣踉蹌,往後跌入他寬闊的胸膛。

  她一顫,猛地把他推開,抹了抹鼻子。他身上那股極濃的女性香水味令她更加想吐。

  費暮瑛倒是一派沒事的樣子,勾了勾唇,問:「小茉莉,妳看到了什麼?」

  筱茉莉咬著唇,美眸一斂,指了指唇角。

  費暮瑛一愣。

  「紅色的。」她抬起眼,眸子裡滿是嫌惡。「真髒。」

  她說得直截了當,毫不掩飾。

  費暮瑛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唇,發現上頭確實沾到了一點紅色的唇膏。

  「她叫麗絲,是我的秘書。」

  「近水樓台。」筱茉莉扯扯嘴角,一臉諷刺。「想必她各方面都把你『照顧』得很好,至少比我姊姊好。」

  費暮瑛灰眸一凜,朝她伸出手,見狀,她立即退後一步,他的手便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可是他不在意,照舊往前伸,掐住了她的下巴。

  筱茉莉吃痛,但被他碰觸的感覺更令她打從心底感到厭惡。

  見到她的反應,費暮瑛皺了皺眉。

  他一扯,便將她扯到面前,兩人眼對眼。

  筱茉莉倔強地沒有別開視線,與他的灰色眼眸冷冷相望。

  費暮瑛很不喜歡她這樣的目光。

  「我從來沒碰過妳姊姊。」

  筱茉莉沉默了一會兒。姊姊的身體狀況,她確實清楚,但……「你們結婚了。」

  「是,我們結婚了。」費暮瑛重複她的話,道:「薇莉會是我永遠的合法妻子,這一點不會改變。」

  筱茉莉覺得太荒唐了,可是她能說什麼?這樣一個有財有勢、完美無缺的男人,娶了一個無法行房的病弱妻子,真要他一輩子清心寡慾?

  她理智上可以理解,可是感情上還是很難接受。

  「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傷害姊姊。」

  「我沒有傷害她。」

  筱茉莉瞟了一眼他手裡的手帕,一臉諷刺。

  費暮瑛難得有些狼狽,可是他很快便恢復原本的神情。「我沒有傷害她。」他重述道。

  筱茉莉懶得再抗議,總歸這不是她可以評斷的事,不過,她還是說出自己的感覺。

  「你讓我覺得噁心。」

  費暮瑛頓住了。

  「虛假、虛偽……自以為是,我收回曾經對你的仰慕,費暮瑛,你讓我很失望,非常、非常失望……」

  筱茉莉落下淚來。

  她不知自己為何而哭,但就是忍不住淚水。

  被背叛的人分明是姊姊,可是她卻莫名覺得自己也遭受了同樣沉重的傷害。

  費暮瑛被她的淚水震懾。

  兩人之間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抽開了身子,拋下一句,「隨便妳。」

  然後,他將手插在口袋裡,轉身離去,有如落荒而逃。

  ※※※※

  「怎麼了?」

  「咦?」

  「茉莉,妳有心事。」筱薇莉以肯定的語氣道。

  筱茉莉眨眨眼,低頭瞥了眼腳尖,努了努嘴,淡淡地說:「沒有啊……」

  筱薇莉笑了。「茉莉,妳從小就習慣說謊前會先眨眼,然後看腳尖,都一把年紀了還是沒有改。」

  聞言,筱茉莉張大了嘴。「所以,我以前偷吃妳的蛋糕、和鄰居跑去河邊玩,還有偷摘阿伯家的木瓜……妳都知道?」

  「是,不止我,爸爸也知道。」

  筱茉莉心想,讓我死了吧!

  筱薇莉睡了很久的午覺後醒來,氣色好了許多。筱茉莉陪姊姊閒聊,想到不久前在庭院裡看到的畫面,心中很掙扎,不知到底該不該讓姊姊知道。

  她認為姊姊有知道的權利,卻又怕她承受不起,不禁邊想邊恨恨的罵著,那個用情不專的臭男人,要偷情就別光明正大的來好嗎?

  筱茉莉真希望有人一棒敲昏她的腦袋,讓她把一切都忘了,繼續天真地活在姊姊和姊夫相愛無比的童話裡,永遠不要清醒。

  她內心糾葛,猶豫許久後才戰戰兢兢的問:「那個……姊夫的秘書……好像……很漂亮?」

  筱薇莉一愣,隨即笑了笑,「麗絲?是啊,她真的很漂亮。」

  對,漂亮的小三!筱茉莉在心底偷罵,接著問:「姊,妳不會擔心嗎?」

  「擔心什麼?」

  「漂亮的女秘書啊!天下沒有不偷吃的男人,不偷吃的男人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筱薇莉哭笑不得。「妳把男人說得好像禽獸一樣。」

  「他們本來就是禽獸!」筱茉莉忿忿不平,揮舞著拳頭,卻沒料差點被姊姊的下一句話噎著。

  「麗絲是暮瑛的情婦。」

  這簡直是青天霹靂,筱茉莉瞠目結舌,不敢置信。「姊姊,妳妳妳……妳知道?」

  「嗯,我知道。」筱薇莉反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還知道暮瑛何時會去找她,因為他都會跟我說。」

  筱茉莉的心思徹底混亂。

  這感覺像是她自以為在地球上生活了二十年,結果有人告訴她,事實上她是住在火星上,地球是很危險的,火星人不能去。

  「你們……這……」筱茉莉的嘴一張一閤,卻好半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妳……是何時知道的?」

  「結婚前。」筱薇莉依舊淡定,但或許是隱瞞妹妹的罪惡感,抑或是其他的原因,她低頭瞅著自己糾纏的手指,道:「暮瑛是個很誠實的人,他不會隱瞞我任何事,包括這件事。」

  「……」

  「不過,我希望他瞞著妳。我知道,以妳的個性,一定無法接受。」

  「廢話!」筱茉莉快瘋了,倏然站起身,由於動作過大,導致椅子往後倒向地面,發出極大的聲響。「妳怎麼能同意?妳……」

  「又能怎樣呢?」筱薇莉反問道,瞅著妹妹。「我想要和他結婚,這是我用僅剩的生命盼望的事,就算有一百個麗絲,還是麗莎,都不會改變我的想法,妳懂嗎?」

  不,她不懂,完全不懂,只知道姊姊是真的很愛那個男人,愛到這樣義無反顧,即使無法完整得到,她也想要……

  「姊,妳怎麼這麼傻?」

  筱薇莉嘆了口氣。「不,我不傻。」接著,她神情堅定地道:「嫁給他,是我這輩子最正確又明智的選擇。」

  見狀,筱茉莉徹底無言了。

  ※※※※

  筱茉莉恍惚的走出筱薇莉的房間。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或許睡醒了,她就會發覺這是夢一場,而她也能繼續天真的活在自以為是的童話國度裡……

  她腦子裡有些混亂,踉蹌的走了幾步,看見一個黑髮灰眸的高大男人迎面而來。

  筱茉莉睜大眼,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費暮瑛也停住步伐。

  兩人四目相對,她看著他顯露出寂寥的灰眸,掀了掀唇,顫聲道:「我不懂,這樣……太奇怪了。」

  她想到,那時費暮瑛連一聲「不要告訴妳姊姊」都沒有交代。

  可見姊姊說的都是真的,他們早已協議好了……

  這是究竟個什麼樣的婚姻?

  「你們到底為何要結婚?這樣的婚姻有什麼意義?」筱茉莉問。

  姊姊愛他,但這個男人呢?他愛不愛姊姊?

  「妳。」

  「什麼?」筱茉莉不明白他的意思。

  費暮瑛扯了扯唇,走上前。

  筱茉莉後退一步,卻被他狠狠壓在牆壁上,動彈不得,就像他們第一次「談一談」時的情況。

  可是費暮瑛此時的神情多了深沉的焦慮、痛苦及不安。

  「不然又能怎樣?」他問了一句,幾乎跟筱薇莉的話一模一樣。

  筱茉莉愣住了。

  他的灰眸鎖住她,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齒地道:「還是妳要我看著她沒名沒分的死去?」

  筱茉莉心好痛,痛得她又忍不住落淚。

  姊姊愛他,愛得願意用自己僅剩不多的生命佔取這個男人身邊的位置;費暮瑛愛她姊姊,愛得願意用她希望的方式照顧她,滿足她的所需。

  他們明明相愛,卻無法像愛情故事裡的男女主角那樣,單純美好的在一起……

  筱茉莉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只是覺得很悲哀、很悲哀,悲哀得令她在這一刻淚落不止,顫抖著肩膀,不斷哭泣。

  費暮瑛沒有說話。他瞅著她傷心的模樣好一會兒,最終伸出手,抹去她眼角的淚。

  筱茉莉一愣,但還來不及回神,他就已經扔下她,兀自離去。

  她呆呆看著他高大的背影,眼角那被人溫柔碰觸的感覺停留許久,揮之不去。

  ※※※※

  費暮瑛敲了敲門,然後走進筱薇莉的房間。

  筱薇莉看見他,無可奈何的一笑。「茉莉知道了。」

  「是我的錯。」費暮瑛直接承認。在筱薇莉面前,他不作任何虛偽的隱瞞跟假裝。

  他們認識了很久,從他背負費德羅家的期待,不得不逼自己早熟開始,唯有在網路上,隱瞞自身身分的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空間。

  筱薇莉一直以來給了他許多心靈上的支撐跟力量,他是愛她的,無庸置疑。

  朋友的愛、情人的愛、家人的愛,早已混在一起,他分不清哪些成分佔得較多,只有一點他很清楚,筱薇莉的任何願望,不管有多荒謬,他都會不計一切幫她達成。

  「我時間不多了。」那時,筱薇莉在網路另一端向他這麼說。「暮瑛,我不怕死,只怕我死了,我妹妹一個人要怎辦?她的人生除了我,沒有別的目標了,我們太依賴彼此,可是總有一天,我們勢必要分開……」

  而且是誰都無法抵抗的,死神的力量。

  「暮瑛,真的謝謝你幫我。」筱薇莉真心地道。

  對這個男人,感謝的話說再多都不夠。

  「對我,妳永遠不需要說謝謝。」

  娶她,給予她所有需要的幫助,全是他甘心所願。

  就像他對筱茉莉說的,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姊姊沒名沒分的死去。

  筱薇莉並不傻,不是不懂這個男人對她的這份心,但,她是一個將死之人,真心太貴重,她要不起,也給不了。

  她只希望能用自己剩下不多的生命,換取妹妹毫無後顧之憂的未來。

  畢竟她太了解妹妹的性格,毫無道理的資助,妹妹一分一毫都不會接受,姊夫的身分至少光明正大。

  幸好情況漸漸往她希冀的方向發展,妹妹不再那般緊黏著她了,開始找尋自己的方向跟目標,她總算能安心一些。

  筱薇莉嘆息。「過一陣子吧……她會慢慢想開的。」

  「嗯。」

  費暮瑛以為自己並不在意,可是想到筱茉莉今天下午以及剛才用那般迷亂且心碎的目光看著他,他發現自己居然比想像中還難以承受。

  他不想讓她失望。

  「妳們姊妹長得很像。」

  他想,這應該是最大的理由。

  筱薇莉聞言笑了。「乍看是很像,不過久了後你會看得出來,我們其實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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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49 PM


第四章

  來到瑞士三年後,筱薇莉終究沒有逃過死神的召喚。

  在一個陽光普照的下午,她看著窗外的陽光,面露微笑,一臉滿足地閤上了眼。

  她在手裡的書本上,寫了一段話──

  這是一段很長、很長,很美好的人生,感謝天,我衷心滿足,沒有任何遺憾。

  筱薇莉身體情況逐年變差,可是她不喜歡醫院裡的氣氛,堅持在家養病,也不許費暮瑛和筱茉莉圍繞著她打轉,要他們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所以,當兩人接到消息,匆匆趕回來的時候,筱薇莉已經面帶微笑地走了。

  生命的最後一眼,她想留給這個世界,而不是看著最重要的兩個人為她傷心難過的樣子。

  筱薇莉總是這般貼心。

  她這一身病拖了很久,大家其實早有心理準備。

  她甚至已挑好了墓地——一個風光明媚的地方,她說,她喜歡瑞士,想要葬在這裡,每天看著阿爾卑斯山,或許有一天,她可以化為山上的精靈,照看世間。

  喪禮那天,原本天氣晴朗,直到第一鏟土掩上棺木,天氣說變就變,烏雲沉沉,開始滴滴答答的下起雨來。

  雨勢來得猛烈,整個墓園籠罩在濡濕的水氣中。

  筱薇莉被安葬於此,她生前很少出門,朋友不多,前半生都在為生活煩擾,後半生則與病魔糾纏搏鬥,費暮瑛說:「她是我見過最強悍美麗的女子,她沒有輸,她贏了,留下了愛,回饋人間。」

  午後雷陣雨慢慢地轉小了一些。

  前來參加喪禮的人們都回去了,墳前僅剩費暮瑛孤單一人直挺挺地站著。

  筱茉莉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看著他。

  費暮瑛沒有撐傘,雨水打濕了他那頭墨髮。他一身濕漉漉,像頭瀕臨絕路的獸,分明那般脆弱,痛苦難當,卻不讓人窺見他的傷口。

  筱茉莉終於忍不住走上前,想替他撐傘,但因為身高太矮,傘尖不慎戳到他的頭。

  「哎!」

  費暮瑛低喊一聲,轉過頭,濕淋淋的臉上浮現些許好氣又好笑的神情。

  「謝謝妳。」他接過雨傘,微彎下身,替兩人遮雨——當然,大半都遮在筱茉莉頭上。

  這時候,任何言語似乎都是多餘的,費暮瑛的灰眸裡滿是水氣,卻分不清究竟是雨水還淚水。

  他看著筱茉莉,緊緊握住她的手,說:「我不是一個人。」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

  「我不是一個人,對不對?」他問道。

  筱茉莉不禁為他心疼,不知該如何告訴他,她已經在學校申請了住宿許可,手續也已辦妥,她只要搬過去就行了。

  這兩、三年來,她跟費暮瑛的關係變得格外微妙。

  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但除非筱薇莉在場,否則他們並無太多交流。

  費暮瑛其實待她很好,以姊夫的身分給她各種幫助,她學好了語言,更順利的進大學就讀,可是,若不是憂心姊姊的身體狀況,她一直很想直接搬到宿舍去,因為,和這個男人相處太累了。

  不過,時至今日,對於費暮瑛的「出軌」,筱茉莉已經沒有什麼太深切的感覺。

  她既然無法置喙,也只能遠離。

  筱薇莉去世後的一個月,屋裡氣氛仍沉鬱,彷彿被重重的低氣壓籠罩。

  筱茉莉打起精神收拾姊姊的遺物。

  她知道,姊姊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很清楚,早已將身邊的私人物品預作處理,所以留下的東西不多,她把它們裝進紙箱裡,打算帶到宿舍去。

  筱茉莉一邊收拾,一邊落淚。

  她的淚水一滴一滴,匯聚成串。

  姊姊去世的時候,她並沒有哭,真正傷心到極致,反而只剩麻木,哭都哭不出來,她下意識逃避現實,不願深思親人消失代表的意義──

  再也見不到了,再深的愛,都不會有接受的對象,剩下的只有回憶……

  忽地,房間的門被打開,毫無表情的費暮瑛走了進來。

  「你……」筱茉莉淚流滿面,根本不及擦拭,只能抬起迷濛的眼瞅著他。

  太久了,將近三年的時間,她沒有再正視過這個男人。

  她以手背抹了抹淚,問:「怎麼了,姊夫?」

  她依然喚他姊夫,這是姊姊的要求和堅持,她以前沒有反抗,現在更不會。

  費暮瑛掩上房門後走向她。

  「妳要搬出去。」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申請到宿舍了。」

  筱茉莉很清楚他遲早會知道這件事,事實上,他到現在才知道,她頗為意外,或許因為姊姊的事,導致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專注於掌控身邊的一切情況。

  費暮瑛繃著臉,在良久的沉默後吐出兩個字,「不准。」

  筱茉莉覺得莫名其妙。「我手續都已經辦好了。」

  「那幢宿舍太老舊,校方決定改建成校舍,資金由費德羅家族提供。」費暮瑛坐在沙發上,理所當然地道。

  筱茉莉睜大了眼。

  怎麼這樣?「那我就去租別的房子!」

  「好。」費暮瑛說得乾脆。

  筱茉莉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明顯不想讓她搬出去,甚至不惜使出手段,要求校方拆除宿舍,現在又忽然同意,究竟是什麼意思?

  費暮瑛接著道:「這房子讓妳租。」

  這真荒謬!「我租不起。」

  「不,妳是全世界唯一租得起這幢房子的人。」

  筱茉莉實在不懂他的想法。

  費暮瑛吁了口氣,灰眸淡淡地看著房裡每一處。「和我說說薇莉……妳是唯一一個可以和我談她的人。」

  聞言,筱茉莉的胸口不禁疼痛。

  她和費暮瑛的情況是一樣的,可以和她談姊姊的人,世界上也只剩下他一個。

  他們都被姊姊遺留在世上。

  「我們可以偶爾見見面……說實話,你對我毫無責任,這些年的幫助,我很感謝,我實在不能再厚著臉皮賴著你了。」姊姊已過世,他們之間的聯繫就斷了,不是嗎?

  費暮瑛沉默了很久,非常久,久到讓筱茉莉以為他不準備再說話了,沒料到他一開口竟是提起一件她很想知道的事。

  「妳一直不懂,我跟薇莉怎麼會結婚,對吧?」

  「……是。」

  她曉得費暮瑛有多重視她姊姊,但重視一個人的表現方式有很多,他們的婚姻卻是很莫名其妙,尤其這三年,她看得更清楚,他們之間的相處,與其說是夫妻,倒不如說是一對感情很好的朋友,或是親人。

  到底是因為愛得太深,卻無法更進一步,才會變成這樣,或者是有其他緣故,筱茉莉不明白。

  如今,費暮瑛居然打算回答她這個疑問。

  「妳。」

  「……什麼?」

  「我們會結婚,最大的原因是妳。」費暮瑛銳利的灰眸直直盯著她。「薇莉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她怕自己撐不久,留下妳一個人,妳會無所適從……另一方面,她希望給妳良好的環境,讓妳找到自己的目標,活出生命的價值。」

  筱茉莉愣住了。

  「這……」她不敢置信,接著,腦子裡浮現三年前費暮瑛對她說的那句話──她甚至想得比妳更遠、更深,妳永遠想像不到,她考量了多少。

  永遠想像不到……

  她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筱茉莉的眼淚又再度落下。她的姊姊,她最親愛的姊姊,小時候,那個曾在風雨之夜抱著她,安慰她一切恐懼都會遠去的姊姊……

  「嗚……」

  這一次,她哭得聲嘶力竭,像要用盡一生的力氣,拚命地放聲痛哭。

  費暮瑛坐在那兒聽著她哭泣,原本灰冷的眸子看著天花板,也逐漸凝聚濕意。

  一滴熱淚滑落他的臉龐。

  曾經,他和這個女孩是夥伴,後來因為一些緣故,成了敵人。

  現在,他們又再度成為夥伴了。

  為了懷念那個人,那個愛著他們,他們也都愛著的女人。

  「留下來,不要讓我一個人思念她……」費暮瑛首度以這樣懇求的語氣和筱茉莉說話。

  筱茉莉無法拒絕。

  因為她發覺,從今爾後,她也是一個人了。

  ※※※※

  最後,筱茉莉還是沒有搬出去。

  一是她接到了校方的致歉通知,表示宿舍太老舊,無法使用,必須改建;二是她儘管學會了德語,但費暮瑛把她保護得太好,要一個人搬出去住,多少有點難度。

  而她跟費暮瑛之間的疙瘩,很奇異的就這麼消失了,好像從不曾存在,他們常聊起筱薇莉,也聊許多別的事。

  筱茉莉直到現在才知道,他不喝牛奶也不吃奶製品,因為小時候曾被綁架,綁匪每天給他一罐牛奶,導致他獲救了以後對於奶類產生抗拒心理,再也不碰。

  「那虧你還能長得這麼高。」

  「遺傳,費德羅家族沒有矮子。」

  「真好。」筱茉莉很羨慕,因為她只有一百五十幾公分。

  費暮瑛見她一臉不甘心的樣子,不禁笑了笑。「女孩子矮一點才可愛。」

  「哼!」男人說的話最不能相信了,那個麗絲,就算不穿高跟鞋,最少也有一百七十公分高——唉,外國人。

  費暮瑛跟麗絲的關係是否仍持續,筱茉莉不知道,因為自從那次碰巧在庭院裡見到他們,筱茉莉再也沒見到麗絲出現在這裡,不過她仍是費暮瑛的秘書,有次筱茉莉打電話到他的辦公室去,接聽的就是她。

  筱茉莉想了想,開口道:「姊夫……」

  「嗯?」

  「那個……倘若你有其他合適的女人,還是可以跟對方結婚。」她相信姊姊不會在意,更不會希望這個男人一直為她獨身。

  她不得不承認,費暮瑛非常優秀,條件極佳,有財又有貌,孤身一輩子太糟蹋了。

  費暮瑛一愣,隨即苦笑似的抽了抽唇角,直截了當地道:「我不會再娶其他女人。」

  筱茉莉聽見這句話,心情很複雜,彷彿有個人在她心裡打翻了一瓶五味醬,酸甜苦辣統統有。

  甜,是因為他對姊姊情意真摯,表示他們現今這樣相互扶持的關係還不會受到外力干擾。

  酸,是對他產生的心疼和憐惜。

  辣,是想到了他跟麗絲,她心中多少仍有一點疙瘩。

  苦……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滋味。

  不知道,就只能隨它去。

  筱茉莉跟費暮瑛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以往,費暮瑛工作忙碌,並未天天回家過夜,有時甚至會持續好一陣子無法回家,現在卻常在晚餐時間前回來,他們會一起吃飯,閒聊瑣事,飯後一起玩些小遊戲。

  筱茉莉最近迷上了西洋棋。

  西洋棋的規則和象棋相似,只有些微不同,不過起手無回是全世界下棋的真理,費暮瑛很強,而她很菜,就算他放掉一缸子的水,她也未必能贏一局。

  「好了嗎?」費暮瑛問。

  「再等等。」筱茉莉盯著棋盤,仔細思考。

  她專注認真的模樣,令費暮瑛唇角隱隱一勾,他見她的紅茶涼了,便喚來傭人替她換一杯。

  「嗯……我下這裡。」筱茉莉終於作了決定。

  費暮瑛一笑,「好,將……」

  「哇——等等!」

  起手無回大丈夫,但筱茉莉沒想到自己思考這麼久的步數,一下子就被對方找到空隙,就要將軍。

  她連忙阻止,手按在費暮瑛拿著棋子的手背上,然後抬起臉看著他。

  太近了,近得彷彿連呼吸都交纏在一塊……

  筱茉莉睜大眼,看著他淺灰色的眸子。

  他雙眸深邃,睫毛濃密,漂亮得簡直能吸入人們的魂魄,而她的身影正清晰地倒映其中。

  費暮瑛也看著她。她圓潤的眼如黑玉一般,晶瑩潤澤,纖長的睫毛如同羽扇,眨啊眨的,顯得純真又無辜。

  他一直覺得她們姊妹長得很像,但看得久了,便漸漸看出不同,如同筱薇莉說的,乍看是很像,不過久了就會看得出來,她們其實完全不一樣。

  真的……很不一樣。

  薇莉柔弱而堅強,而茉莉……茉莉是怎樣呢?

  她柔軟的吐息拂在他臉上,他想到了一首歌,小時候曾聽鍾愛父親的母親唱過。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芬芳美麗滿枝椏,又香又白人人誇

  讓我來將你摘下,送給別人家

  茉莉花,茉莉花……

  不,他才捨不得,捨不得摘下,送給別人家……

  「主人?」叩叩兩聲,門板傳來被人輕敲的聲響,打破了這一刻曖昧的氣氛。

  筱茉莉立即把手收回來,覺得指尖發燙,有種微微的疼。

  「……進來。」費暮瑛移開視線,轉往房門。

  筱茉莉憋著的一口氣總算能徹底吐出來。

  她的胸腔怦怦然,一顆心好像快要跳出來,她覺得好可怕。

  然而可怕之餘,又好像多了什麼其他的,她說不分明的東西。

  心一直狂跳。

  這時,傭人走進來,替筱茉莉送上一杯熱紅茶。

  她連忙拿起來,灌了一口,不慎燙著舌頭,「啊!」

  費暮瑛一聽見,立即上前,抬起她的下巴。「張嘴。」

  「嗚嗚……」

  「張嘴。」他命令道,眼神凌厲。

  筱茉莉不得不從,微顫著張開嘴唇,怯怯地伸出舌頭。

  看見她的舌頭有一點紅,費暮瑛皺起眉,對傭人道:「去請醫生來。」

  「唔、唔用了啦!」只是稍微燙到,並不嚴重。「給……給偶一杯冰水就好。」她有些口齒不清地說。

  「給她一杯冰水。」費暮瑛立刻對傭人道。

  筱茉莉的心怦怦直跳。費暮瑛關懷她,是這樣真切,她是聽過「愛屋及烏」這句成語,但沒料世上真有人能辦到,他到底……有多重視她姊姊?

  傭人很快的送上一杯冰水,筱茉莉喝了一口,覺得好多了。

  費暮瑛問她,「要不要繼續下棋?」

  筱茉莉搖頭。「不用了。」

  往後,這樣面對面,過於靠近的遊戲,她想盡力避免。

  他是她的姊夫,同時……也是一個男人。

  費暮瑛沒有意見,深沉的灰眸仔細盯著她好一會兒,顯得若有所思。

  ※※※※

  晚上,筱茉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她腦裡一直浮現費暮瑛注視她時的樣子。他那種看她的方式太過具侵略性,她無法抵擋。

  她明白費暮瑛對她應該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就是令她心顫、悸動又慌亂,不知如何是好。

  她掩著心口,發現那兒仍怦怦直跳。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忽地,筱茉莉聽見房門被人打開的聲音。

  她一時無從反應,只是感應到那強烈而充滿侵佔意味的氣息自她背後逐漸靠近。

  那個人在她床邊停下腳步,淡淡地吐了一口氣。

  是……費暮瑛。

  筱茉莉心跳加速,直覺告訴她,還是裝睡比較好,所以她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心亂亂的,不明所以。

  費暮瑛僅是站在那兒。

  站在那兒看著她。

  即使只有一盞微弱的床頭燈,筱茉莉閉著眼,還是能感受到他強烈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或者說是臉上。

  他看了很久,久得讓筱茉莉不知所措。周遭氣氛詭異,她好緊張,連姿勢都不敢換。

  她屏住氣息,一口氣噎在那兒,全身因僵硬地維持同一個姿勢而微微痠疼。

  終於,費暮瑛走了。

  直到聽見關門的聲響,筱茉莉才安心的吁出一口長氣,翻身坐起。

  屬於男人的氣息彷彿還遺留在她的周邊,筱茉莉不懂他這樣的行為到底是何意義,然而在心慌之餘,又不覺得討厭,反而有一種被人照看、守護的安心感。

  筱茉莉抱著頭,無力地把臉埋進膝蓋裡,呢喃著道:「討厭,我到底是怎麼了……」

  可惜這樣的深夜裡,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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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49 PM


第五章

  對於前一晚發生的事,費暮瑛似乎毫無知覺。

  筱茉莉失眠了一晚,早上起床後臉色很差,餐桌上,費暮瑛見了,立刻喚來傭人。

  「找醫生來,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不用啦!」筱茉莉抗議道,咬著剛出爐的酥脆麵包,瞥了他一眼。「只是睡眠不足……」

  費暮瑛抬起眉。「好好的怎麼會睡眠不足?昨晚偷偷做了什麼?」

  你才偷偷做了什麼吧!

  筱茉莉腹誹,忍不住瞪他一眼。

  但費暮瑛神情未變,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的不記得。

  她心忖,也罷,不管結果是哪個,說出來都不會有意義,她硬要追問真相也是自討苦吃,這事讓它過去就算了。

  筱茉莉本以為只有這一次,然而第二天晚上,在她快要睡著時,費暮瑛又來了。

  他一樣走到床沿,一樣站在那兒,一樣不言不語,僅僅是看著,這次筱茉莉尚未睡著,所以那種被注視的感覺顯得更加強烈。

  她渾身發麻,得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不使自己呼吸紊亂,被看出端倪。

  費暮瑛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後就走了。

  筱茉莉不僅覺得莫名其妙,甚至有點毛骨悚然。

  接下來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只要費暮瑛在家過夜,就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試探著問過他幾次,都沒有得到正面答覆,後來她上網查資料,也詢問了一些人,才得到答案——應該是夢遊症。

  據她查到的資料,在神經學上,這是一種睡眠障礙,症狀一般為在半醒狀態下在居所內走動,但有些患者會離開居所,或做出一些危險的舉動。

  夢遊者眼睛是張開的,讓人誤以為是清醒的,而且可以回答一些簡單問題或命令。三分之一的夢遊者行為會有侵略性。醒後不能記得自己曾經下床。大部分夢遊的時間從幾分鐘到一小時不等。

  目前看來,費暮瑛並無任何危險之舉,有一次筱茉莉在他離開以後,偷偷尾隨著他,見他直接回到他的房間,倒回床上,不禁鬆了口氣。

  她也詢問了醫生,得到的答案令她隱隱心揪。

  醫生表示,或許費暮瑛是太思念她姊姊,所以想藉由看著與姊姊相像的她得到安慰,過一陣子,等他走出悲傷,應該就會慢慢恢復了,倘若症狀惡化,再建議他就醫。

  筱茉莉很感傷。

  那樣一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因為太過思念一個人而夜半夢遊…………

  如果他只是想要一份親人待在身邊的安心感,那無妨,這樣的安心感由她來給。

  筱茉莉不再打算搬出去了,費暮瑛的情況,她很憂心,分明知道壓根兒沒她操心的份,她還是放不下。

  或許,她也依賴著這份被他需要的感覺。

  筱茉莉不否認,不再有剛開始時不知所措的驚慌後,當他注視著她時,她其實是安心的。

  好像被人默默守護著。

  逐漸的,她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睡著,睡得很沉,有時隱隱約約覺得好似有人碰觸她的臉,如同羽毛般輕柔,也似乎對她說了些什麼,但模模糊糊的,她聽不清楚。

  春去秋來,時間就這麼緩緩流逝。

  「今天早點回來。」這天,在她出門前,費暮瑛如此對她說。

  「嗯。」筱茉莉點點頭。

  今天不是一般的日子,是姊姊的忌日。

  兩年了……

  筱茉莉出門後,走在路上,抬頭看著天空,吁了口氣。

  沒有姊姊的人生,她以為自己會過得像行屍走肉。倘若還在台灣,以先前姊妹倆那樣相依為命的情況,肯定是會的。姊姊知道會如此,所以早早替她安排好了,如今,她在瑞士就讀大學,就快要畢業。

  她讀的是環境科學,研究人類生態。她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了解得太少,直到真正接觸這方面的知識,才明白這樣的研究究竟代表了多少意義。

  近來她開始在教授的實驗室幫忙,有了收入。雖然金額不多,跟她在費暮瑛身旁一個月的開銷壓根無法相比,但至少是自己賺來的。

  小時候窮怕了,如今看著戶頭裡的數字逐漸增加,能為她帶來不少安全感。

  重點是,她想買一份好一點的禮物送給他……

  ※※※※

  實驗不小心拖晚了,筱茉莉一邊喊糟糕,一邊趕緊離開實驗室,在路旁招了輛計程車。

  儘管費暮瑛提過要她考駕照,配部車給她,但筱茉莉不想一直收受人家的東西,索性裝作沒聽見,仍每天通勤,搭乘電車、公車。

  有些她堅持的事,費暮瑛再強硬,亦無法影響她。

  「小茉莉,妳父母給妳取了個好名字。」費暮瑛曾這麼說。

  筱茉莉一頭霧水。「哪有,他們超偷懶的,聽說是因為我出生那天院子裡茉莉花開了,味道很重。」

  費暮瑛笑了笑。「茉莉花,看起來微小不起眼,但香氣濃郁,不知不覺,四周都會被那股香氣圍繞。全世界最好的香水,茉莉花通常都是主調,因為那味道讓人不得不愛。」

  不得不愛。

  費暮瑛說到這四個字的時候,眼神格外熾熱,令她侷促不安,心跳加速,渾身隱隱顫抖……

  筱茉莉搖搖頭,拋開那些思緒。

  當她回到家時,已晚了大約一小時,屋裡頭毫無人聲,她想,費暮瑛應該是要傭人們全都提早下班。

  筱茉莉小心翼翼的走進客廳。

  茶几上擺著蠟燭,火光搖曳,費暮瑛坐在沙發上,支著頭,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筱茉莉輕輕擱下背包,看著他沉睡的面容。他的五官如雕鑿一般,深邃好看,幾絲墨髮垂落在額邊,火光使他側臉的線條更加深邃。

  他最近似乎更加忙碌,但只要在家,思念姊姊的舉止就沒有停過。

  他是她的姊夫。

  她的姊夫。

  姊夫……

  不知筱茉莉是不是喊出聲來,費暮瑛動了動眼皮,灰眸略揚,半夢半醒間,他喚了一聲,「薇莉?」

  咚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撞擊著筱茉莉的心扉。

  她瞪大了眼,一股很想哭的感覺頓時湧上,她覺得心好痛,痛得像裂了、碎了,活活被穿透了。

  「薇莉,妳來了?我有事要告訴妳……」

  費暮瑛似乎還沒完全醒來,燭光下,他的目光是那般柔和繾綣,卻硬生生的擰碎了筱茉莉的心。

  這個男人,透過她看著她姊姊。

  他對她好,給她一切所需,任她自由揮灑出一片天,全都是因為姊姊。

  這沒有什麼不對,費暮瑛原本就沒有對她好的義務,他只是愛屋及烏,卻沒有料想到,烏鴉也有感情,愛上了屋主。

  真是不自量力。

  筱茉莉嚥下喉頭的那股酸楚,以及心臟被人硬生生捏碎的痛,轉而笑道:「姊夫,你睡胡塗了?」

  費暮瑛直到這時才醒,他睜了睜眼,扶著頭,眼神有一絲迷亂。「小菜莉?」

  筱茉莉一笑。「是,抱歉,我回來晚了。你吃過飯了沒?廚師應該有準備晚餐吧?我去熱一熱。」

  說罷,她站起身,匆匆忙忙奔向廚房。

  一奔進廚房,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彷彿壞掉的水龍頭一下子噴湧出許多水,她一直流淚,完全停不住,直到背後有個人出現,把她抱入懷裡。

  他以心疼的語氣問:「小茉莉,為什麼哭?」

  這是她和費暮瑛首度這般近身接觸。

  筱茉莉理智上明白自己該推開他,可是她辦不到,她太過陶醉,原來被這個男人緊抱入懷,是這樣的感受。屬於他的氣息,充盈在她的呼吸之間,他的身軀很熱,手臂充滿了力道,堅硬的胸膛令她感到安心,甚至迷戀。

  相識五年,其中兩年的朝夕相處、一同扶持,使得這份幽微而她不想面對的情感逐漸成長茁壯,直到一這刻,終於無法掩藏。

  她愛他……她的姊夫。

  筱茉莉哭得更厲害,她揪住費暮瑛的衣襟,使勁痛哭。

  她怎可以愛上他?怎麼可以?

  天底下所有女人都有資格愛他,就她沒有。

  姊姊為了給她良好優渥的環境,即使明知自己無法滿足這個男人的需求,還是嫁給了他,兩個相愛的人因而痛苦,無法分享對方的一切……全是因為她。

  她沒有資格,更沒有身分爭取這個男人的愛。

  那應該是屬於姊姊的……

  筱茉莉終於哭累了,此刻心頭一陣空盪盪。

  費暮瑛始終抱著她,抱得很緊、很緊。

  她閉了閉眼,終於下定決心推開他,抹了抹淚,苦笑道:「抱、抱歉,弄髒了你的衣服。」

  費暮瑛絲毫不在意,握住她的手,察覺她正微微顫抖。「為什麼哭了?」

  筱茉莉回答,「我想姊姊。」

  這個答案無懈可擊,在親人的忌日,為了離去的人失聲痛哭,沒有任何人會覺得不合理。

  費暮瑛沒有多說什麼,僅是放開了她。

  良久,他淡淡的道:「我也想她。」

  「嗯。」我知道,知道你有多想她,知道你有多愛她。

  就這樣吧,這樣很好。

  「我餓了。」筱茉莉道。

  費暮瑛失笑。「吃飯吧,人總是要活下去的。」

  是啊,人總是要活下去。

  就算抱著一份絕望的愛戀,她還是要堅強,好好活下去……

  ※※※※

  有些心情,沒有察覺的時候,就能默默地擱在那兒,然而一旦對它有了意識,就沒完沒了。

  尤其是愛情。

  當愛上一個人時,即使是全世界最厲害的演員,也無法不洩漏出真正的情意。

  在筱薇莉的忌日過後,費暮瑛對筱茉莉的好日益增加。

  他幾乎是把她捧在掌心裡,怕她化了、怕她碎了,兩人之間更多了一些肢體碰觸,有時候,她坐在沙發上看書,他走過來後便二話不說的坐在她身旁,把她攬進懷裡,看自己的文件。

  筱茉莉的心臟總是為此狂跳。

  偏偏費暮瑛對此像是沒有知覺,一切的行動是這麼自然而然,加上外國人對親人表達感情時原本就比較直率,筱茉莉有回在街上看到一對父子親吻,吻得像一對戀人,差點嚇壞。

  她想,費暮瑛是真的把她當親人了。

  但越是這樣,她越承受不住。

  每次被他牽起了手、被他擁抱、被……親吻,儘管只是親在眼皮或臉頰上,仍能令她心房顫動,對他的愛意逐日加深。

  好可怕……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筱茉莉想了又想,還好她有些存款,剛好實驗室的學姊正在找分租的房客,那裡環境很好,離學校又近,周邊設施便利,加上她跟學姊感情不錯,她把所有可能被費暮瑛反對的理由都細細想了一遍,覺得沒問題了,便打算提出般離這裡的決定。

  現在,她和費暮瑛的關係跟兩年前不同,兩年前她可以說搬就搬,自行安排,現在卻必須先取得他的理解,不只是因為愛,更因為他對她的好,她想尊重他對她的這份心思。

  於是筱茉莉挑了一天晚上,敲了敲他書房的門。「姊夫?」

  「進來。」費暮瑛應道。

  筱茉莉推門而入。

  她很少進費暮瑛的書房,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領地,這兒就像專屬於他的城堡。筱茉莉被這樣的凝肅氣氛環繞,手心冒汗,緊張得胸口發疼。

  「我、我想跟你提一件事……」

  「什麼事?」費暮瑛擱下工作,起身走向她。

  拜託你留在那裡!

  他若太靠近,筱茉莉很怕自己準備好的腹稿說不下去。

  「我……我學姊……她……她正在找室友,她那裡環境很好,離學校很近,周邊設施方便,她不想隨便找人分租,就問我意見……我……我覺得那裡很不錯……」

  筱茉莉怯怯地抬眸,看著他的表情。

  費暮瑛表情很淡,沒太大的變化,不過他本就喜怒不形於色,筱茉莉也分辨不出他的情緒。

  「我……我想搬出去……到畢業為止,畢業後就搬回來。」才怪。

  她知道費暮瑛不希望她搬出去,所以拿上學方便當藉口,既然都搬出去了,到時她不搬回來,他應該也不會勉強。

  或許,這段期間他找到了其他對象,而她……也收拾了自己的心,可以笑著祝福他,這樣也不壞。

  筱茉莉眨了眨眼,低頭看著腳尖。「很快就會搬回來的……」

  費暮瑛瞅了她一會兒,直截了當的吐出兩個字,「不准。」

  「啊?」

  「妳嫌上學麻煩,就不要去了,留在家裡也好。」

  筱茉莉咋舌。

  這……有沒搞錯啊?「我怎麼可能不上學!」

  費暮瑛眼神銳利如刀刃。「如果妳要為了上學而搬出去,那我寧可妳不要去學校。」

  筱茉莉覺得莫名其妙,費暮瑛儘管對她好,可是也很嚴厲,最看不慣有人貪懶、投機,當初她能進得了大學,完全仰賴他恐怖的斯巴達教育方式,如今居然教她別去學校了,這是怎樣?

  「你別開玩笑……」

  「這不是玩笑。」費暮瑛果斷地道,神情非常認真。「我有時回到家,都還看不到妳,我不喜歡。」

  那是她有時留在實驗室,或是跟同學出去,尤其意識到自己對費暮瑛的感情後,這樣的頻率提高了。

  她愛他,但不喜歡他把她當作所有物,自由地搓圓捏扁的心態。

  「我有我的人生、我的生活……」

  筱茉莉話還沒說完,費暮瑛便忽然接近,她再度被逼到牆邊,困在他胸前。

  這是他第三次這麼做,但這一次,他眸光熾熱,充滿一種她無法理解的執著。

  「妳的人生,妳的生活,全是我的。」費暮瑛眸眼瞇起,抬起她的下巴,在恍如接吻的姿勢下,迎視她錯愕的神情。「薇莉把妳交給我了。」

  姊姊的名字像一道魔咒,狠狠撞擊在筱茉莉的心房上。

  是,都是為了姊姊,不是為了她!

  筱茉莉使出力氣欲推開他。「暴君!獨裁!神經病!」

  「哈哈!」費暮瑛大笑,不以為意。

  她更氣了。「不管,我就是要搬出去,我不是問你意見,而是禮貌性告知這件事……」

  「妳試試看。」費暮瑛的音調低了許多。

  筱茉莉還不及感知到危險,整個人就被他提起來,嚇得她大叫。

  費暮瑛把她扛在肩膀上,把她帶往一間房間。

  那兒像是客房,但又和一般的客房不太一樣,房裡應有盡有,就是沒有窗戶。費暮瑛把她放下,接著便走出去,將門關上。

  「你……」筱茉莉不禁傻眼。

  「好好在裡頭待著,想通了就放妳出來。」費暮瑛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想通你個頭啦!

  筱茉莉拉扯、轉動門把,這時才發現,房門的鎖在外頭,從裡面打不開。

  他為什麼設置這樣的一間房啊!

  「暴君!獨裁!變態!神經病!」她罵人的詞彙又多了一個。

  「再來啊。」

  「魔王!」

  筱茉莉氣瘋了,朝門板又踢又罵,從中文罵到德語,再從德語罵到羅曼什語,甚至法語、義大利語——罵人的話總是最好學的。

  費暮瑛始終沒有離開,任由她罵。

  罵來罵去,筱茉莉發現還是台語的國罵最好用,於是隨口罵了聲,「靠北!」

  這句費暮瑛聽不懂。「為何是靠杯,不靠茶壺?」

  什麼叫一拳打在棉花上,這就是了。

  筱茉莉疲憊的坐在地板上,怨恨地道:「你不能這麼對我……」

  外頭安靜了很久,直到筱茉莉以為費暮瑛已經走了,這才傳來一句,「不,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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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50 PM


第六章

  筱茉莉被關在房裡,捶打吵鬧得幾乎虛脫,心知再抗爭下去不會有結果,不如先好好睡一覺。

  她可以假裝妥協,那樣費暮瑛就會放她出去,可是她不想騙他。

  他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是真心想要取得他的諒解,並不想破壞兩人至今的關係。

  總之先睡吧,儲備好體力才能繼續奮戰。

  因為太累了,筱茉莉脫去褲子、內衣後,一沾枕便已昏昏沉沉。

  儘管不知這是用來做什麼的房間,但床鋪是舒適的,好在她不認床……她暈暈然的想著,意識逐漸朦朧,就這麼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響。

  這兩年來,她的身體早已養成習慣,不管費暮瑛的動作有多細微、她總是感知得到,然後才再度安然睡去。

  這一次亦然。

  費暮瑛進來了。

  他來到床沿,如同往常那般,盯視著她的臉。

  筱茉莉緊張的嚥了口口水。

  曾經為了緩解費暮瑛夢遊的症狀,她換過房間睡,但是沒有用,不論她人在哪裡,他總是找得到她。

  她曾想過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後來決定算了。

  私心裡,她並不討厭費暮瑛每晚都來看她。

  就算他只把她當作姊姊的替代品也好,唯獨這一刻,他是屬於她的。

  可是,這樣下去不行。

  筱茉莉嘆了口氣,睜開眼睛,不再裝睡。

  她坐起來,透過昏黃的床頭燈,看著費暮瑛深邃英挺的輪廓。

  他的表情並無變化,她想,夢遊症的患者,有些看似清醒,還能與人對話,實質上並無意識,看來他確實是這樣。

  「姊夫……」她喊道。

  「嗯。」費暮瑛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在床畔坐下。

  柔軟的床舖因多了一個男人的重量而凹陷了一大塊。

  筱茉莉瞅著他。他灰色的眸像是彈珠,她小時候蒐集了一堆,後來都不知丟到哪兒去了。

  她忍不住捧起他的臉,近距離仔仔細細地端詳著他,像要用盡一切力量把他的模樣烙進心底。

  她愛他……

  真的愛他。

  愛他愛得心好痛、好痛,痛得都碎了,總是遺落了最重要的那一塊,拼不回去。

  「你都不知道……不知道……」筱茉莉貼著他的臉,落下淚水,不斷呢喃。「我愛你……」

  她哽咽著,又說了一次。

  「我愛你……姊夫……」

  反正他聽不見。

  「姊姊……對不起,我會離開,我會離開他的……」到最後,筱茉莉已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向上帝懺悔。「我沒有資格……」

  忽地,一樣又熱又軟的東西壓了下來,吞沒了她剩下的話語。

  筱茉莉駭然瞪大了眼。

  「這……」她才剛吐一個字,費暮瑛濕潤的舌便探進了她嘴裡,在裡頭攪動,奪去了她的呼吸。

  這是吻。

  貨真價實的吻。

  「不……」

  筱茉莉試圖抵抗,但費暮瑛不讓她如願。他牢牢箝制住她的雙手,同時傾身加深這一吻。

  他的唇含住她粉潤的小嘴,吮吸之後再以舌舔舐,把外圍舔潤,接著深入她的檀口,奪取她的蜜津。

  筱茉莉一陣目眩。這絕對不會是親人間的吻,太親密、太熾烈了!

  她腰肢無力,全身癱軟,一股酩酊感自兩人相貼的地方湧上,肺裡的二氧化碳排不出去,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直到這時,費暮瑛才終於放開了她。

  筱茉莉不斷喘息,胸口因缺氧、緊張、害怕……各種緣故,心臟跳動的頻率快得讓她幾乎難以承受,她拚命呼吸,鼻息間全是屬於男人的氣息,霸道又張狂。

  她還來不及反應,接下來發生的事,更加令她覺得天旋地轉。

  費暮瑛將被吻得虛軟無力的她壓倒在床鋪上,然後又是一個熱切的吻。

  「唔……」

  筱茉莉以鼻音抗議,但沒用。

  費暮瑛不願停止,一邊吻著她,一邊開始拉扯她身上的衣物。

  她只套著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裡頭連內衣都沒有穿,導致一被撩起,兩團盈白的胸脯便在微光下展露在他眼前,粉豔的尖端因剛才過分激烈的吻而微微挺立。

  這……這太超過了!

  「你……不行……呀!」

  她正抵抗著,那從未讓他人碰觸過的蓓蕾就被費暮瑛含進嘴裡,隆起的胸部也被他揉捏掐弄。

  筱茉莉下肢一陣痠軟,酥麻感從令人難以啟齒的地方逐漸湧上來。當蓓蕾被他啃咬時,她尖叫著落淚,雙腿彎起,以抵擋某種蔓延至腿間的酥麻感。

  「不要……不要……」她哭喊著,開始捶打他,也不怕他就這麼醒來。

  費暮瑛沒有理會她的抗拒,持續含吮,當蓓蕾越發俏立,又改為親吻另外一側,更掐揉她白潤的雪嫩,在上頭留下紅紅的拍痕。

  筱茉莉壓根兒分不清自己的感覺究竟是痛還是舒服,太過陌生的情潮席捲而來,她除了哭泣,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終於,費暮瑛停止了對她雙峰的狎弄,他抬起臉,吻上她的脖子,接著一路吻至她柔潤的小臉,一邊親吻一邊呢喃,「不要拒絕我……」

  筱茉莉渾身一顫。

  費暮瑛的聲音顯得很痛苦,低沉、壓抑,有著太多陰暗、深沉的情緒,筱茉莉的淚一下子成串墜落,停不下來。

  她想到他們都同樣重視一個人,那個人走了,留下了他們,他的失落和痛苦,她統統看在眼底。

  他甚至……沒有辦法抱她姊姊。

  心愛的人明明就在身邊,卻無法碰觸、擁有對方,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筱茉莉過去不懂,現在懂了。

  她愛他,愛得什麼都願意給,那再多給他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而且她也想知道,愛一個人,究竟可以愛到何種程度。

  筱茉莉放鬆了身子,躺在床舖上,水潤晶瑩的眼裡愛意繾綣,瞅著眼前的男人。

  「我不拒絕你……」

  永遠、永遠都不會拒絕。

  「我愛你……」不管他是否接收得到,這一刻,她只想把自己的愛意徹底傾盡。

  然後等到黑夜過去,天亮了,她就要走。

  筱茉莉暗暗下定了決心。

  就這一夜……這一夜,忘了兩人的身分,忘了姊姊,忘了自己,把一切的一切都忘了,只牢牢記住這個男人。

  她的身子變得柔軟無比,費暮瑛感覺到了。

  他站起身,脫去衣衫,然後赤裸著上半走向她。

  他的手探進她的內褲裡,迅速將它褪去。從未被他人觸碰過的秘地,如今被一個男人的手侵入,那粗糙的手指正撫弄著她最細緻的地方。

  花蒂被執拗地不停揉弄,筱茉莉腰肢顫動,緊緊掐住費暮瑛的手,張嘴想制止,卻只能發出嬌吟。

  費暮瑛持續動作著,輕挑慢捻,她腿間痠痠麻麻的,好像有東西將要爆發,但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僅是本能的推拒。

  「不要……不要……」

  過於陌生的感覺如潮水般淹沒了她,那陣陣的酥麻感令她無所適從。

  隨即,她睜大雙眸,尖聲呼喊,高潮如雷電一般,穿透了全身,她的腳趾不禁蜷起,整個人縮成一團,被快感淹沒。

  下一秒,她的吟喊聲被他的唇舌吞下。

  費暮瑛的嘴唇壓了上來,他一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頭張嘴,他的舌在她的小嘴裡遊走,細細舔弄,屬於男性的氣息灌入她嘴裡,逗弄著她不知所措的小舌。

  筱茉莉身體還處在高潮的激越裡,朦朧中只覺得費暮瑛的手仍探觸著她那隱密的入口,那兒正因方才所產生的快感而顫動,楚楚可憐。

  片刻後,費暮瑛的手指終於抽了出來。

  筱茉莉雙眼迷濛,看見他略帶水光的手指來到她眼前,上頭有著透明濕滑的水液。

  費暮瑛俯在她耳邊,緩緩地道:「妳好濕。」

  筱茉莉一顫,滿臉通紅。

  這淫穢的言語,一點都不像是從這個平素一絲不苟的男人嘴裡說出來的。

  此際,床頭燈的光亮似一道金光,籠罩著兩人。

  筱茉莉粉白的肌膚泛起淡淡的暈紅,她頭暈目眩,任他恣意親吻。

  費暮瑛一邊吻著她,一邊以粗糙的掌撫弄她的嬌軀。

  方才被人狠狠疼愛的豐盈帶著粉紅的色澤,嬌豔的尖端誘人採擷。

  費暮瑛一路往下親吻,含住她的蓓蕾。

  筱茉莉難耐地逸出嬌喘,下肢痠軟,無法抵禦。

  她不知道費暮瑛究竟是清醒的還是處於混沌狀態,但不想問了,就當作是一場夢,她也在夢遊,夢裡,她被心愛的男人擁抱,多好……

  他含吮著她的蓓蕾,她害羞的閤起雙腿,覺得腿間麻麻的,又痠又熱,有一種濕潤淫靡的感覺。

  費暮瑛一笑,輕而易舉的扳開她的大腿。

  這會兒已不是第一次被觸碰,那兒一被他撫弄,會產生什麼樣的快意,筱茉莉知道,正因為知道,才更無法抵抗。

  「姊夫!」

  她忽然尖叫出聲,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滑下身子,黑色的腦袋埋進她腿間,吮吸著她的私密處。她掩著臉,覺得太過羞恥,忍不住哭了出來。

  費暮瑛的大掌在她嬌軀上遊走,一遍又一遍,悉心安撫著她,並溫柔的舔含著她那敏感的部位。

  過去筱茉莉從不知道,男女這般觸碰,可以產生如此不可思議的感受。

  穴口滲出的蜜液迅速被他吮去,他的手指探入她體內,輕輕翻攪,拇指則揉按著她的花蒂。

  不一會兒,筱茉莉腰間一顫,再次達到高潮。

  她嗚咽著,蜜穴不住顫動。

  費暮瑛伸進第二根手指,在她的花徑裡抽插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嘆道:「好小……」

  被人看得這般仔細,就算燈光迷濛,筱茉莉依舊無法承受,想閤攏雙腿,無奈費暮瑛健壯的身軀卡在她腿間,讓她動彈不得。

  她哭著道:「不要……拜託你不要看……」

  費暮瑛起身,把不斷哭泣的人兒抱入懷裡,親吻她的臉、她的嘴。「不,我要看。妳自己從沒有好好的看過,對不對?」

  筱茉莉忍不住瞪他。

  誰、誰沒事會看自己的那裡啊?

  費暮瑛笑了。

  他一邊笑,一邊解開褲頭,連同內褲往下扯落,大方的露出蟄伏已久的慾望,「妳可以看回來,我不收門票。」

  筱茉莉羞得想拿枕頭砸他。

  費暮瑛抓握住她的雙手,把她整個人再度壓回床舖上。

  兩人的下半身緊緊相貼,男人的堅硬壓在她的腿間,過分鮮明的碰觸令她狠狠打了個顫,黑眸顯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費暮瑛柔柔地親吻她,但說出的話卻十分霸道。「會有點痛,妳必須忍耐。」

  筱茉莉哼了一聲,別開頭。

  費暮瑛轉而吻吮她纖細的頸子。「為我忍耐,不可以拒絕,聽到沒有?不可以。」

  他說著孩子氣的話,動作卻一點都不幼稚,吮吸著她泛著粉色紅暈的盈軟,一手掐揉尖端,一手抬起壯碩的慾望,抵在她柔潤的穴口,摩擦著她敏感的花瓣。

  「我……」

  筱茉莉才開口,閤緊的雙腿就被徹底拉開,費暮瑛熾熱的前端淺淺摩擦著她腿間。

  她嬌柔地呻吟,受不住這樣的碰觸。

  「我可以進去吧?嗯?」他問得溫柔,身下的動作卻十足強悍,不許她躲開。

  「痛……」她的花穴被倏然撐開。他太過巨大,從未有男性慾望造訪的幽密處,如今被這般侵入,她疼得全身顫抖,眼淚像是斷線的珍珠,不停墜落。

  「忍不了,就咬住我的肩膀。」費暮瑛將她發抖的身子納入懷裡,緊緊擁抱著。

  當那層阻礙被貫穿,筱茉莉同時咬住了他的肩膀。

  很痛,真的很痛,可是又好熱,有一種被填滿的感覺,酥酥麻麻的,在她的小腹那兒徘徊不去。

  在她迷亂之際,她窄小的幽徑已將他的壯碩完全吞下,緊窒得幾乎讓他發疼,也為她心疼。

  他的肩膀被咬出了一個血口,筱茉莉看見了,覺得有些抱歉。

  費暮瑛親吻她汗濕的額頭。「我不介意妳連另一邊也咬。」她的疼痛,他無法感同身受,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補償她一些。

  筱茉莉搖搖頭。

  不要,她不要再讓他痛。

  這樣的心情,連同他們的身體,彼此緊緊纏繞著。

  費暮瑛憐愛地抱緊了她。「放鬆。」

  「嗯……」

  他開始律動,先緩後快,緊緊攬著她的腰,避免她被他撞壞。

  疼痛的感覺逐漸消散,儘管仍有殘留,但是更強烈的酥麻感佔據了她,她慌亂地頻頻呼喊著他,「姊夫……姊夫……暮瑛……」

  那一聲聲的呼喚都充滿了最真切的愛意,無法掩藏。

  她需要他,不能沒有他。

  他亦然。

  「妳是我的……妳是我的……」

  費暮瑛一邊宣告,一邊以強悍的律動實踐他的宣言。

  除了隨波逐流,逸出嬌吟,筱茉莉再也無法有任何回應。

  費暮瑛吻住她,剛開始吻得很激烈,與交纏的下身呼應,後來慢慢地變得繾綣,兩人的舌尖相互纏繞,親密地舔吻著彼此。

  筱茉莉不知道該如何接吻,純粹只是依本能反應,費暮瑛笑了聲,捧住她的臉,吮著她的舌,引領、教導她如何回應。

  從未體驗過的快樂蔓延全身,佔據了她的知覺。疼痛褪去以後,其餘的感受益發強烈,她嬌嫩的內壁陣陣收縮,吐出的呻吟也更為婉轉,甜美得教人心頭一緊。

  身體蓄積了一股麻痺的熱燙,不管被碰觸了哪裡,筱茉莉都敏感得顫抖、尖叫,只能淹沒在費暮瑛給予她的衝擊中。

  她抱住了他,雙手纏繞在他背後,不停撓抓,身子深深陷進了床鋪裡。

  「茉莉……茉莉……小茉莉……」

  費暮瑛喊著她,可是筱茉莉神智迷亂,壓根兒沒有聽見。

  男性強悍的硬挺磨蹭著她軟熱的花壁,雙手撫觸著她滑嫩的纖背,撞擊的力道越來越強,到底是疼還是舒服,她已難以分辨。

  這個她該喚作姊夫的男人深深佔領了她,把她的一切碾碎,再統統奪走,什麼也沒有剩。

  高潮來襲,費暮瑛狠狠一記衝撞,把自己深深埋進她體內,任由慾望的種子噴灑在她柔軟馥郁如春土的深處。

  他甚至在她體內停留了很久,微微抬起她的臀,藉此讓屬於他的灼熱蔓延得更深。

  然後,他微微抽動尚未完全褪去堅硬的勃發,並拈弄她敏感的花蒂及胸蕊,撩撥她身上敏感的每一處。

  費暮瑛在強勢之外更多了柔情,筱茉莉隨後到達慾望的峰頂,她嬌軀震顫,按捺不住的逸出低吟。

  費暮瑛抽出慾望,看見她的穴口淌出水液,白濁裡混著些許殷紅。

  朦朧的燈光下,她雙眸濕潤,一臉酡紅。

  經過慾望的洗禮,她顯得嬌豔無比,從此,她不再是女孩,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他的女人。

  費暮瑛擁緊了她,將臉埋在她柔潤的肌膚上,恍惚間,彷彿嗅聞到淡淡的茉莉花香。

  那甜蜜的香氣,教人不得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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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51 PM


第七章

  筱茉莉初經人事,外加費暮瑛在床上實在太過強悍,隔天醒來,她全身疼痛,幾乎下不了床。

  兩人之間那層薄薄的窗紙,算是徹徹底底捕破了。

  費暮瑛端著早餐走進房裡,捧住她仍顯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臉,親吻她的嘴。「小茉莉,今天妳需要好好休息。」

  他憐愛的姿態充滿濃情蜜意,卻一下子令筱茉莉寒到骨子裡。

  她瞪大雙眼。「你……你是清醒的?」

  「是。」費暮瑛端起早餐,叉起些許太陽蛋,送到她嘴邊。「不止昨晚,我每一晚都是清醒的。」

  筱茉莉說不出話了。

  她扶著額,細細回想這些日子她曾向他探問過無數次,得到的都是他裝傻的回答,彷彿對此毫無記憶,所以她才會認定他是夢遊。

  但從頭到尾,費暮瑛對類似的說法一概嗤之以鼻,他甚至說:「全世界不會有比我更清醒的人了。」

  他說得沒錯。

  他很清醒,沒醒的是她。

  「你……」

  酸澀、苦楚和被人耍弄的不甘,在筱茉莉心底發酵。對,費暮瑛是不曾承認過他是夢遊,可是他難道沒有刻意把她的思路往那個方向帶?

  現在好了,她在他面前已然赤裸,什麼也無法遮掩,他知道她愛他,他甚至抱了她,然後呢?接下來,他要怎麼處理兩人的關係?

  「讓我走。」筱茉莉疲累地道。這個男人太可怕、太難懂,她只想逃離。

  「不。」費暮瑛說得斬釘截鐵。「這裡是妳的家,妳是我的人。」

  筱茉莉高聲道:「我不是!」

  喊完,她喉嚨一陣疼痛,不停咳嗽。昨晚她喊了太久,導致喉嚨沙啞,連腦子都有點暈暈的,不知是不是發了燒。

  費暮瑛立即聯絡醫生,又命傭人準備一杯微溫的蜂蜜水。

  他把早餐擺在茶几上,然後回到床沿,把虛弱的被茉莉攬進懷裡,完全展現霸道的佔有姿態。

  「妳是我的人。」他又說了一次。

  筱茉莉眼眶泛紅。「不,我不是。」

  「妳是。」費暮瑛抬起她的臉,掐著她的下巴,二話不說便親吻她的唇,把她所有的抗議、爭辯統統吞下。「或許等妳懷孕,生下我的孩子,就會有這樣的覺悟了。」

  筱茉莉瞠大雙眼。

  她想起昨晚費暮瑛並未做任何安全措施,他的熱液統統噴灑在她的身體裡。她試著推算自己的生理週期,但此刻心中一片混亂,什麼也沒辦法多想。

  費暮瑛的灰眸睇望著她茫然失措的模樣,笑了笑。「放心,這次不行,還有下次,我們有很多、很多次機會。」

  他邊說,邊親吻她臉上各處,充滿愛憐。

  筱茉莉心頭發顫。「為什麼……」

  「嗯?」

  「為什麼……抱我?」

  倘若費暮瑛不是清醒的,那或許是把她當成了姊姊,問題是他是清醒的,分明是拿她當替身,這個想法太可怕、太不堪了,況且他還要她懷孕,生下他的孩子……

  費暮瑛的灰眸瞅了她一會兒,回道:「妳愛我。」

  筱茉莉沉痛地閉上眼。「不,我不愛你。」

  「妳愛我。」

  「你是我姊夫!」筱茉莉尖叫,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我以為……你把我當姊姊……你需要安慰……」

  費暮瑛站在那兒,灰眸一凜,臉上的表情頓時繃緊。

  他一臉冰寒,沉默了很久,接著冷笑一聲。「既然如此,我需要妳繼續安慰。」

  筱茉莉看著他,不敢置信。「不……」

  「沒有不。」費暮瑛說得直截了當,眼神銳利。「妳是我的人。」

  這簡直就像一句魔咒!

  筱茉莉掩面,不停哭泣。

  費暮瑛抱住她,溫柔的吮去她眼角滑落的淚珠。

  「別哭……妳哭得我心都碎了,茉莉……我的小茉莉……」

  他是以她聽不懂的語言說這些話,好像是法語,聽起來極為溫柔。

  疲憊的筱茉莉哭著、哭著,漸漸睡著了。

  費暮瑛始終抱著她,像是將一朵柔弱的花捧在掌心。

  這朵茉莉,他會好好護在懷裡,不令風吹,不讓雨打,絕不使他人摘去,就算是死神,也不能夠從他身邊將她奪走。

  她是他的。

  他的茉莉……

  ※※※※

  費暮瑛是認真的。

  認真的要筱茉莉留下來,認真的要她懷孕。

  幾乎每一晚,他都會來到她的臥室,不論她如何抵抗,統統沒用,他有各種手段令她屈服。

  到最後,她被擁抱成了習慣,只要他稍稍愛撫,她就會敏感得放聲呻吟,腿間因他而濕潤。費暮瑛從不採取安全措施,每一次,他深深地嵌入她體內,釋放灼熱的種子。

  就算第一晚她運氣好,遇上安全期,現在希望也肯定落空了。

  她會懷孕,真的會懷孕。

  懷上這個男人的孩子……黑髮灰眸,不知五官會像誰,或許像他,或許像她,或許……像姊姊。

  思及此,筱茉莉落下淚來。

  姊姊曾經和她說過,別看費暮瑛似乎不可一世,他其實很怕寂寞。

  生長在大家族,背負著所有人的期望,他必須比一般人更加早熟,但潛藏的孩子心性,在網路上徹底得以發揮,筱薇莉當時笑著對她說,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幼稚死了,暱稱取得超爛,叫什麼王……

  費暮瑛跟親人的關係雖不算差,但並不熱絡,從她們來到瑞士後從沒見過他母親造訪便可得知。

  筱茉莉還記得,說到這兒時,姊姊嘆了口氣,表示她並不想留下他一個人。

  那時,她心裡回了句,我也不想。

  可是,如今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再這樣下去,她會瘋的。

  她必須走。

  筱茉莉暗暗下了決心。

  費暮瑛不可能真關她一輩子,她知道,他主要是想讓她懷孕。

  接下來,她不再抵抗他,每天乖乖吃補品,甚至在床第之間展現前所未有的柔軟、順從——這並不難,她還是愛他,只要欺騙自己,她是代替姊姊,這樣就行了。

  筱茉莉心裡這麼想著,承受這個男人的強悍。

  她表現出的甜蜜滿足了費暮瑛,她後來懷孕了,這令他更加欣喜,不再強制看管著她。

  他握著她的手,灰眸裡滿是繾綣,「茉莉,答應我,妳永遠不會離開。」

  「我永遠不會離開。」筱茉莉保證道。

  至少,她的心永遠不會。

  ※※※※

  筱茉莉向費暮瑛表示想回學校去。

  她被軟禁的這一、兩個月剛好是暑假,由於她已大四,學分都修齊了,僅剩最後的論文,而且她的身體情況穩定,費暮瑛只是略微思忖,便點頭同意。

  筱茉莉回到了實驗室。

  這陣子,費暮瑛顧慮到她已懷孕,沒再碰她,她乘機培養體力,然後,她找了個機會請學姊幫忙。

  她握住學姊的手,潸然落淚,「學姊,現在只有妳能幫我了。」

  學姊大驚。「妳、妳怎麼了?是怎麼回事?」

  筱茉莉實在說不出她跟費暮瑛之間那樣扭曲的關係,只得掰了一個老梗又煽情的故事——

  她愛的男人拿她當替身,困著她的心、她的人,不許她離開,她再不走,連自我都要失去了。

  某方面來說,這是事實。

  學姊聽了很是感傷,立即同意幫她。

  計畫也很簡單,她們假裝去看電影,三個小時的時間裡,筱茉莉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學姊則打扮成她的樣子,繼續逛街,拖住費暮瑛安排的保鏢。

  那些保鏢並不會靠近她,而她和學姊同是東方人,身型也相似,化了妝、作相近的打扮,應該能掩蓋過去。

  筱茉莉把她的提款卡和密碼給了學姊,學姊則給她現金,讓她帶在身上。

  她寫了一封信,委託學姊到時轉交費暮瑛。不管怎麼樣,她有「人質」在身,費暮瑛不能傷害幫助她的人。

  至於要逃到哪兒去,她沒有細想,總之她想輾轉回台灣去。

  計畫實行的那一天,天氣很好。

  濃妝豔抹的學姊到費暮瑛家來,約筱茉莉出去,兩個女人先四處閒逛,確定保鏢的人數共有三名,他們裝作一般路人,尾隨在她們後頭。

  她們進了戲院,看一部片長三個小時的電影。

  四周昏暗,只有螢幕在發光。

  女人厲害的地方,就在不管何時何地,是暗是亮,都能準確無誤地上妝。學姊拿出卸妝棉卸妝,筱茉莉則迅速替自己化妝,待差不多了,她便站起身,低聲對學姊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筱茉莉心口怦怦跳,從坐在後方離她們有段距離的保鏢身邊走過。

  保鏢瞟了她一眼,昏暗中,似乎認為她是學姊,便繼續坐在那兒,按兵不動。

  筱茉莉緊張得快暈過去,她極力撐住,走出放映廳,接著,她不顧一切拔腿狂奔。

  她奔到戲院外,攔下一輛計程車,「請、請到車站!」

  ※※※※

  筱茉莉從沒想過,自己這輩子居然會有逃亡的一天。

  她到了車站,搭上火車,接著又換了公車,從日內瓦一路逃到巴賽爾,然後準備從那兒的機場離開,回台灣去。

  歐洲她不熟悉,再怎麼躲藏總有極限。

  她沒有帶任何行李,身上只有現金,因為,她認為費暮瑛很有可能在她使用的東西上安裝GPS之類的東西。

  她坐在候機室裡,一直怕有人忽然出現,把她抓回去。

  倘若這次被抓到,她能肯定,費暮瑛會禁錮她一輩子。

  真的是一輩子……

  她盡力不使自己太過顯眼,電影已經結束了,若沒有意外,學姊會再逛上一、兩個小時,不知道騙不騙得了那些保鏢……她不禁覺得胃好疼。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傳來登機的廣播聲。

  筱茉莉坐上飛機,直到起飛之前,她都覺得好像有人會衝進機艙把她帶走。

  可是沒有,飛機順利的起飛。

  同時,筱茉莉落下了眼淚。

  她真的要離開了,離開那個男人,那個她所愛的男人……她的姊夫。

  她應該感到輕鬆的,可是為何這一刻她的心卻這麼痛?

  ※※※※

  筱茉莉回到了台灣。

  足足五年未歸,這塊土地始終熱鬧而充滿活力。她走出機場,外頭陽光熾烈,和日內瓦那種溫溫淡淡的感覺不同。

  沒有人攔下她。

  真的沒有。

  她招了一輛計程車。

  計程車司機見她兩手空空,有些好奇地問:「小姐,妳的行李呢?」

  筱茉莉搖搖頭,「我沒有行李。」

  計程車司機想了想,道:「小姐是來送人的喔?」

  「是啊。」姑且是吧。

  儘管走的人是她……

  後來,筱茉莉並沒有回到台北,而是去了南部。

  南部人熱情大方,充滿溫暖,她先在一間旅社租房間暫住,然後四處看房子,剛巧看見一間餐廳,店名就叫茉莉餐坊。

  筱茉莉見狀一笑,忽然嘴饞,想吃點火辣有勁的東西。她以前從不吃辣,自從懷孕後,口味多少改變了些。

  南部的菜口味較重,對現在的筱茉莉來講剛剛好,她吃得很滿足。

  看見牆上貼著徵人的訊息,她開始考慮是否要找一份工作,安定下來。

  儘管手邊現金足夠,問題是將來還要多養一個孩子,能多賺一點是一點。

  她目前懷孕兩個多月,不是不能拿掉這個孩子,可是她不想。

  這是她心愛之人的孩子,何況她也沒有其他親人了,需要有個人陪伴,而她沒打算再和別的男人戀愛。

  她想,這輩子就這樣了。

  她答應過費暮瑛,永遠不離開,她的心,只會是他一個人的。

  永遠、永遠……

  ※※※※

  筱茉莉在南部安定下來。她租了一間小套房,在茉莉餐坊工作。

  茉莉餐坊的老闆最初聽聞她懷著身孕,多少有點猶豫,但在筱茉莉誠心的懇求下,他還是答應聘用,讓她做些上菜、結帳之類的事。

  日子在安穩中流逝,筱茉莉的肚子越來越大,她常常想,若不是還有這個孩子存在,在瑞士發生的事,簡直就像一場夢。

  筱茉莉個性好,做事認真細心,而且幫忙想出很多招攬生意的點子,茉莉餐坊的客人越來越多,老闆索性擴大店面,也請了工讀生幫忙,讓筱茉莉在生產、坐月子期間能安心休養。

  她生下了一個男孩,孩子剛出生的時候沒有毛髮,皮膚皺皺的,像隻小猴子,完全看不出與他父親哪兒相似。

  她給孩子取名叫筱里瑛。

  春去秋來,筱里瑛漸漸長大。這孩子得天獨厚,遺傳了筱家人圓圓的眼睛,以及他父親的挺鼻豐唇,眸色偏灰,細嫩的白色肌膚帶著些粉紅,十分可愛。

  只是他生性頑皮,從小不知惹了多少麻煩,筱茉莉常忍不住想,他父親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愛玩、愛鬧,無法無天,真是教人又愛又恨。

  不知不覺過了許多年,筱茉莉從不解人事的少女,成了近三十歲的少婦,筱里瑛也已經上幼稚園了。

  這孩子完全承繼了雙親在相貌上的優點,自小受到許多小女生喜愛,天天上演爭風吃醋的戲碼。

  人小鬼大的他,成天抱怨著,「唉,今天又被自己帥醒,好煩喔。」

  「呵!」筱茉莉掐了下兒子的小嫩鼻。「那是你運氣好,有個帥爸爸,又有個漂亮媽咪,要好好感謝老天爺,知不知道?」

  「是——」筱里瑛訕訕地應了聲,隨即眨了眨眼,問道:「爸爸真的很帥嗎?」

  「嗯,很帥。」

  即使過了五年,筱茉莉依舊能清晰的在腦裡刻畫出費暮瑛的樣貌,或許是天天面對小一號的費暮瑛,導致她無法忘懷吧。

  筱里瑛捧著臉,看著鏡子,故作無奈地嘆息,「唉,這樣我的敵人又多一個了。」

  這孩子!

  筱茉莉哭笑不得,送兒子到幼稚園去,然後前去茉莉餐坊工作。

  五年來,她的生活一直是如此單純。

  她以為,接下來的五年、十年都會是這樣。

  畢竟費暮瑛幾乎有通天的本領,前一、兩年沒有來找她,應該是放棄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

  他只需隨手一招,肯定就有一堆女人前仆後繼,環肥燕瘦任君挑選,她僅是他生命裡的一場意外,還是不太聽話的意外,實在沒有惦念的價值。

  那時候,他們都陷在失去了重要之人迷障裡,才會牢牢巴住彼此,害怕分開。

  不過,她對他的愛是真的。

  她悖德地愛上了自己的姊夫……

  因此,當費暮瑛相隔五年再度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那種灼痛人心的罪惡感,摻雜著再度見到所愛之人的甜蜜、喜悅,迅速籠罩著她,緊接著而來的便是驚懼。

  都五年了,為什麼……

  「茉莉姊,妳沒事吧?」

  筱茉莉打破了盤子,聽見一旁的工讀生這麼詢問,她嘴唇發顫,還來不及回答,已有人早一步上前,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妳的手……吃苦了。」

  費暮瑛的嗓音裡透著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不要怕……我的小茉莉,我來接妳了。」

  筱茉莉說不出話來,只能愣愣地喊了聲,「姊夫……」

  費暮瑛勾了勾唇,把虛軟無力的她抱進懷裡,佔有意味十足。「五年了,已經夠久,妳該回來了。」

  「我……」

  筱茉莉不停顫抖。隔了五年,再度被這個男人抱入懷裡,緊張、羞怯、害怕、欣喜……各種感覺湧上心頭,她心跳劇烈,無法動彈。

  忽地,有個人衝了出來。

  放開她!」之前在門外準備向筱茉莉告白的男人,見到心上人被貌似黑社會老大的惡霸俘虜,鼓起勇氣上前阻止。

  費暮瑛見狀,挑了挑眉,看向筱茉莉。「他是誰?」

  他問得平靜,但灰眸中暗潮洶湧,彷彿她的回答若不能讓他滿意,這個男人的下場就會很慘。

  筱茉莉嘆了口氣,「一位常客。」

  「喔。」費暮瑛揚起眉,看著那個男人,像是看著一隻弱小得隨時可以踩死的蟲子。

  男人當然不甘心,寧可不要命,也要有面子。「筱……筱茉莉小姐,我……我喜歡妳……很久了……妳有兒子,我知道,但我可以嘗試做一個孩子的父親,請妳給我一個……」

  費暮瑛聽著,俯下身在筱茉莉耳邊說:「告訴他,孩子的父親是誰。」

  「我……」所以,他知道那時孩子已經平安出世?

  呵,不愧是費暮瑛。

  「快點。」費暮瑛催促著。

  筱茉莉閉了閉眼,只得道:「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為什麼!」那男人太過激動,也不管自己有沒資格便問:「這個男人是誰?」

  「他……」

  「我是她的男人。」費暮瑛斬釘截鐵地道。「至於她,則是我的女人。」

  對方一臉震驚,不相信地看向筱茉莉。「妳不是因為孩子,所以從不跟任何男人交往嗎?」

  「喔。」費暮瑛這次笑了,笑容裡帶著滿足。很好,他的小茉莉很乖。「我就是孩子的父親。」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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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51 PM


第八章

  費暮瑛這個人強勢霸道,行事從來不顧他人的觀感。

  他二話不說,直接把筱茉莉帶走,塞進車裡,並且立即命人去幼稚園接孩子。

  聽見他這樣安排,她根本什麼也不敢多說,她承認,對於當年的不告而別,她很心虛。

  車子來到了一間賓館。這兒十分陳舊,他似乎臨時決定把她帶來這裡。

  費暮瑛道:「先忍一忍。」

  忍什麼?

  筱茉莉還來不及問,就被拉進了房間。

  費暮瑛關上門,砰一聲,那木製的門板一陣劇烈晃搖,嚇壞了外頭走過的服務生。

  服務生連忙上前敲門,詢問道:「請問需要幫忙嗎?」

  沉默了一會兒後,筱茉莉柔軟的嗓音隔著門板模糊地傳來,「不、不必了,謝謝你。」

  「好的。」服務生鬆了口氣,這才放心離開。

  房間裡──

  「妳確定?接下來……我可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妳了。」

  費暮瑛嘴角噙著笑,居高臨下地低頭俯視著被他困在門板上的女子。

  她今天的穿著很簡單,白T恤和牛仔褲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軀,有種率性的美。

  她雪白的臉帶著紅暈,雙目迷濛,微翹的唇被吻得通紅,嘴角處還沾著一抹濕潤。

  剛剛門一關上,她就被這個男人壓在門板上,狠狠地親吻。

  兩人的身高有段差距,她雙腳近乎騰空,這樣的姿勢更導致她呼吸困難,壓根兒無力抵抗,只能任由他以唇碾壓,熱暖的舌趁她汲取空氣的空檔鑽入她嘴裡,恣意遊走。

  她心跳如擂鼓,只覺得一陣暈眩。

  費暮瑛慢慢把她放下,彎著腰,改由下往上,抬首親吻、吸吮著她柔潤的唇瓣。

  「啊……果然。」他鬆開了嘴,這般感嘆。

  筱茉莉一臉迷惑。

  他一笑。「妳身上有茉莉的香氣。」

  這樣的香氣,從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就不期然地連同周圍的空氣滲入他的肺中,在他的血液裡流淌,送至心臟。

  然後,他的心開始為她而震動,無法自抑。

  筱茉莉終於從他的吻中回神,她猛地抬手想推開他,他卻早一步制住她的手腕。

  「不要再做這種事——」她抵抗著。

  費暮瑛皺起眉頭,想起她之前當眾拒絕他的安慰,不禁沉聲問:「哪種事?」

  筱茉莉抬眸,沉黑的眼悲傷又屈辱地望著他。

  費暮瑛另一隻手煩躁地爬著髮。

  又來了。

  她分明愛他,以前他若不敢肯定,現在也已毫無懷疑——哪個女人願意忍受生產的苦,為不愛的人生下孩子?偏偏她總要使盡渾身解數排拒他。

  為什麼?

  他不懂。

  在瑞士時,她曾一度那樣甜蜜、那樣芬芳……

  他略微放鬆力道,她便趁隙想逃。

  下一秒,她尖叫一聲,「啊!」

  這回,費暮瑛一把攬過她的腰,將嬌弱的她騰空抱起,一路抱至床邊,二話不說,把她扔往床上。

  他俯身壓制著她,扯下領帶,解開襟口,居高臨下冷冷地道:「我要抱妳。」他霸道地宣示。

  他灰眸冷厲,如同聞到血味的豺狼,教人打從心底害怕得發願。

  費暮瑛將上半身所有的束縛褪去,扔至一旁,露出精悍的胸膛。

  他的膚色不深,如蜂蜜一般帶著光澤,肌肉堅韌,飽滿但毫無贅肉,腰腹處有一塊不規則的烙痕,據說是以前展示武器的時候不小心遭反擊留下的痕跡。

  他是個軍火商,那些疤痕像一種圖騰,在他身上述說著曾有過的故事。

  每一次,筱茉莉都只能目不轉睛地看著。

  可是,這回她看出一絲不同。

  「看夠了?那該換我看妳了。」

  說罷,費暮瑛便解開她的衣衫。

  「你……」筱茉莉壓根兒無法阻止,他一強悍起來,她懷疑連坦克車都贏不過他。

  她上身的衣衫很快的被剝去,包括內衣都被扯落,嬌嫩的雪胸暴露在空氣中,在他銳利的視線下,不知所措地微微顫抖。

  筱茉莉羞得別開了臉,可是即使不看,她也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有多霸道。

  她豔粉的蓓蕾微微發麻,在未經任何觸碰的情況下已然挺立,身上泛起點點疙瘩,她根本無法制止自己這樣的反應。

  她似乎聽到費暮瑛輕笑了一聲,使她益發侷促,更加不知該如何是好。

  筱茉莉眼角溢出淚水,很快的被柔軟的床鋪吸去。

  「妳啊……」

  她一落淚,有人便寵愛地抱緊了她半裸的身軀,溫暖的唇落在她臉上,沿著那道濕漉漉的痕跡,一路吻至她被淚水沾濕的睫毛,在她眼瞼處輕輕一吮,如羽毛般輕柔。

  費暮瑛抱著她,無可奈何地嘆息,「別哭,我不會粗暴,只想跟以前一樣對妳而已。」

  筱茉莉轉過頭,眨了眨眼。

  費暮瑛一笑,咬咬她的嘴唇。「妳知道我是怎麼抱妳的,對吧?」

  是,她知道。

  那樣深入骨髓,牢牢地攫住她的身子,從脊髓攀湧而上的甜美快感,只有這個男人給過她。

  被他那雙灰色的眸眼盯著,筱茉莉整個人都癱軟了,身體早已食髓知味,期待著那樣美好的滋味。

  她小腹緊縮,腿間微微痠麻,挺立的蓓蕾一陣輕顫,如同風中搖曳的茉莉,誘人採擷。

  費暮瑛自然明白她這甜美的反應,他伸出手,捧住她右側的豐盈,俯首將挺立的尖端含進嘴裡,以舌尖彈弄,以嘴輕吮。

  「呀!」筱茉莉低呼一聲,隨即抬手掩嘴,不敢流洩太多聲響。

  畢竟這兒的隔音明顯不太好。

  費暮瑛親吮著她的蓓蕾,另一手則解開她褲腰上的鈕釦,連同內褲一併拉下,很快得她便全身赤裸,雪白的肌膚幾乎刺疼了他的眼。

  他探手觸碰,從她纖細的脖子撫至鎖骨,一路往下,仔仔細細撫過她粉豔的蓓蕾、淚滴狀的肚臍,在她柔潤的腰間一陣摩挲徘徊,接著來到她白嫩的大腿。

  簡直就像白瓷娃娃。

  這是第一次碰觸她的肌膚時,費暮瑛腦子裡湧出的第一個念頭。

  中國某處盛產瓷器,頂級的白瓷散發著盈盈光澤,彷彿能吸附人的指頭,捨不得收回手。

  她也一樣,無一處不誘引著男人碰觸。

  費暮瑛撫著她柔軟的腿,那帶著繭的手滑過她細緻的密林,一路探進她柔潤溫暖的腿間。

  筱茉莉全身發麻,所有力氣統統用在腿上,緊緊閤著。

  她以手臂掩著雙眼,好像不看就不會感到羞恥,但事實並非如此。

  她知道,費暮瑛總有萬般方法使她屈服。

  「打開,我摸不到。」他俯首,濕潤的唇貼在她耳邊,低聲傾訴,「妳看,它忍得很辛苦,說很懷念在妳身體裡的滋味……」

  他一邊說,一邊拉下她的手,移往他緊繃發硬的腿間。

  筱茉莉無力抗拒,隔著褲子碰觸屬於他的傲然堅硬。

  他吐了口氣,解開皮帶及褲釦,將黑色的布料往下扯拉,解放蟄伏已久的慾望,將它擱在她手裡。

  筱茉莉不知所措,驚訝地想收回手,手腕卻迅速被他牢牢箍住,動彈不得。

  「選一個,幫幫我,嗯?」

  他所謂選一個,就是教她用手,或是把腿打開。

  不管哪一個,都是很令人感到羞恥的要求。

  筱茉莉壓根兒不可能做到第一個,第二個也……

  當然,她不是沒有別的選擇,可是一被他灰色的眸子那樣繾綣地盯著,即使她心知不該,不論身體還是心,都無法拒絕他。

  開始時的抵抗,已經用去了她所有力氣。

  筱茉莉雙眸濕潤,貝齒緊咬著唇瓣。

  費瑛沒有催她,好一會兒後,她全身癱軟,在羞澀的別開臉時,敞開了雙腿。

  如同一朵含苞的茉莉嬌豔的盛放。

  費暮瑛看著這一幕,內心震動,他將手探入她柔嫩的腿間,碰觸她那嬌羞的蕊瓣。

  那兒如絲絨一般柔軟,像是清晨沾著露珠的花瓣。他探手觸摸,捻著她嬌嫩敏感的花核,只見下方的穴口早已濕潤,滑潤透明的蜜液迅速沾濕了他的手指。

  他略微驚訝地抬起手,食指跟拇指相互磨蹭,確認那股濕潤並非他的錯覺。

  筱茉莉嗚咽著,滿臉酡紅。她嬌弱的身軀隱隱顫抖,除了感到羞恥,還有更多的快意。

  費暮瑛笑了。

  「果然……」

  他胸中熱情滿溢,嘆息一聲,扳過她的臉,深深地親吻。

  筱茉莉被他吻得上氣不接下氣,兩人膠著的嘴唇在分離時還難分難捨地發出了啵的一聲,教人聽著就感到害羞。

  費暮瑛額頭與她的相抵,灰色的眸子裡滿滿都是她的倒影。

  他萬分愛戀地看著她,熾熱的眼神好像能把她融化。

  「不是我自作多情,對吧?」他問道。

  筱茉莉迷濛著眼,無法回答。

  但也是不能回答。

  她忍不住落淚,胸口陣陣發疼。

  「妳沒說,但我一直知道,是妳先想要我的。」費暮瑛堅定地道,原先積壓在胸口的鬱悶,在這樣的體認下消散了許多。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獨腳戲,這樣就好。

  他曾經失去過一個重要如親人的人,如今,被她需要,是他的人生僅剩的意義。

  筱茉莉不忍再聽下去,她仰起頭,以嘴唇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語。

  他說得沒錯。

  一直以來,她是想要他的。

  她的姊夫……

  筱茉莉這一吻很生澀,卻激盪起了費暮瑛體內洶湧的慾潮,他眸光熾烈,像一頭脫閘的兇猛野獸,但動作仍舊細緻溫柔。

  他傾身加深這一吻,將滿溢的情愛化作吐息,灌進她嘴裡。

  他的手掌很粗糙,碰觸她的時候,他心底其實很害怕會把她磨傷,不敢太過用力,可是她卻捉住了他的手,微微施力,按壓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好似跟他說,不要緊,我不會壞的。

  費暮瑛增加力道,捻弄著她嬌軀上的每一寸肌膚,舔吻著她算不上大,形狀卻十分漂亮的胸脯,在她心口處用力一吮。

  「啊!」筱茉莉吟喊出聲,覺得有點疼。

  那兒隨即出現一道紅痕,像是烙進了她心底。

  「這是屬於我的。」不管是外在的軀殼抑或內在的心,他都要擁有。

  筱茉莉一樣沒有回應他的話,但他把她的沉默當作默認。

  他一邊親吻著她,一邊將健碩的身軀卡在她雙腿之間,撫弄著她濕潤的私密處。那兒貪婪地吸吮著他的指頭,裡頭緊窒熱燙,滑潤又美好。

  她已準備好了,發出陣陣小貓一般的低吟,略帶不滿,像催促著他更進一步。

  費暮瑛安撫道:「再等等,我不想讓妳受傷。」

  她太嬌小,而他太巨大,事前若沒有足夠的潤澤,她會承受得很辛苦。

  費暮瑛再度探進一根指頭,兩根手指在她體內輕輕攪動,前後進出。

  筱茉莉的呻吟變得嬌美,十足淫靡,她腿間發熱,小腹隱隱有種空虛感,因為早已知道這個男人可以充滿她,為她帶來多麼甜美的體驗,所以身子益發難耐,忍不住蹭動起來。

  費暮瑛拿她無可奈何,以她的蜜液沾濕昂揚的慾望,碩大的尖端抵在她入口處,抱著她的頭,溫柔地道:「難過的話告訴我。」

  「嗯……」筱茉莉應了一聲,點點頭。

  費暮瑛這才敢把自己送進她柔潤的體內。

  她倒抽一口氣。自從回到台灣,她就再也沒有承接過他的激情,這樣侵入使她又熱又疼,又有一種微微的酥麻感,難以言喻的快意從兩人結合處漸漸湧上,幾乎麻痺了她的腦髓。

  費暮瑛很訝異,她的身體似乎遠比他想像中還能承受。

  他當下放寬了心,不再強自壓抑,按著她的腿,將昂揚一口氣沒入她體內。

  這會兒筱茉莉連呻吟聲都已吐不出來,她雙眼迷濛,微張的小嘴逸出無聲的喘息。

  她能感覺費暮瑛的慾望進入得多深,輕而易舉頂到她最敏感細緻的地方,那兒一被摩擦,她便忍不住全身顫抖,一陣發麻似的快意自兩人相貼處湧來,震顫了她。

  賀暮瑛親親她的臉,道:「我要動了。」

  「嗯……」

  筱茉莉沒有拒絕。

  她放軟了身軀,柔柔地承接他的熱情。

  費暮瑛迅速抽出,隨即又將她填得滿滿的,充滿了力道。

  她不自覺逸出低吟,花穴被撐到極致,柔嫩的花徑被摩擦得發麻,蜜液伴隨每一次進入撤出的動作溢出,沾濕了兩人。

  費暮瑛一邊律動,一邊不忘揉弄她敏感的花核及蓓蕾,加深她的快感,想讓她滿足。

  他執拗地律動著,彷彿把她身體的每一分、每一寸揭開,以最淫靡的方式研磨,將她的理智、顧慮一一粉碎。

  此刻,除了感受他,筱茉莉再也無法有任何其他反應。

  快感像是一壺煮開的水,在她腦裡沸騰,濕潤的水氣暈濛了她。

  她伸手抱緊了費暮瑛,手指撫著他那頭墨髮。五年了,她實在懷念這樣的碰觸。

  筱茉莉細細撫摸著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再度發現不對勁之處。

  她愣住,看著他腰腹間多出的一道槍傷,眼眸不禁濕潤。

  「嗯?怎麼了?」費暮瑛感覺到她哭了,而且,她不是因為快樂而哭。

  很奇怪,他就是知道,好像他們之間有一種感應,在某些時候會運作得格外清晰。

  筱茉莉以悲傷的眼神瞅著他,瞅得他心痛。

  費暮瑛懂了。

  「前幾年遇上了一些事。」他說得輕描淡寫,不忍看見她露出這樣的眼神,安撫道:「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只要感覺我就好了,好嗎?」

  「嗯……」筱茉莉點點頭。

  她不可能說不好,因為這也是她的願望。

  這一刻,她只想專心的好好感受他,不管他是為了什麼而抱她。

  費暮瑛加深了動作,他深深沒入她體內,一下又一下撩撥著她每一處能誘發快意的所在。

  她嬌吟出聲,敞開了身體,接受來自於他的掠奪,那種屬於男人的,野性的強悍力道。

  直到慾望的火花自她體內被點燃,一路燃燒,又有道巨大的電流忽地劈來,將她整個人徹底燒融。

  銷魂蝕骨的感覺無法抵擋,她全身酥麻熱燙,高潮的快感如同潮水一般淹沒了她,花口緊縮,花徑內陣陣顫動,吞噬著他。

  費暮瑛明白她已到達高潮,便加快律動,在攀上頂點之際,將慾望抽出,熱燙的液體沾染在她小腹上,星星點點,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著淫靡的光芒。

  筱茉莉喘息著,雪白的嬌軀滿是誘人的紅暈。

  她暫時還閤不攏雙腿,保持著方才被侵入的姿態,穴口微微張縮,透明的蜜液溢了出來,如同晶瑩的花露。

  筱茉莉美眸溢淚,分明剛剛才被人徹底佔領過,卻仍純潔美好得教人移不開目光。

  費暮瑛聞到了花香。

  屬於茉莉的香氣盈滿他的胸肺。

  他內心激盪,幾乎想蹲下身,親吻她圓潤的腳趾。

  她真美,美得教人又愛又憐,美得教人心生敬畏,美得令他在這一刻下定決心,將這朵茉莉完全納入懷裡,讓她再也無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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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52 PM


第九章

  時隔五年後的歡愛又猛又烈,費暮瑛剛開始時雖然溫柔,但後來逐漸把持不住,恢復過往的強硬,把筱茉莉折騰得就這麼在床上睡去。

  他一臉饜足,替自己和昏昏沉沉的她洗了個澡,然後帶著她前去他下榻的飯店。

  一路上,被茉莉醒都沒有醒來。

  費暮瑛瞅著她在他懷裡柔順安睡的樣子。

  五年了,儘管不時可以看到她的照片,但看著她逐漸褪去了少女時的稚氣,變得成熟,充滿風情,誘人極了,他總是想不顧一切飛奔至她身邊。

  他的小茉莉……

  費暮瑛抱著她,愛憐地親吻著。

  因為愛,只有愛會驅使一個強大的男人做出傻事,他不顧一切地想將她擁攬入懷,最初卻用錯了方法,直到她學姊提醒他,需要給她時間整理心情。

  五年前,筱茉莉驟然逃跑,他受到很大的打擊。

  她討厭他……

  討厭得用這樣的方式脫離他的懷抱。

  他想不顧一切把人找回來——事實上要這麼做也很簡單,費德羅家販售武器,同樣包含各種高科技儀器,只要她一流洩出個人訊息,他就能掌握她所處的地點。

  可是這一次,他必須小心。

  非常、非常小心。

  費暮瑛灰眸一暗。

  來到飯店後,他不顧旁人驚疑的目光,把筱茉莉攔腰抱入房裡。

  頂級的總統套房裡,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小男孩。他看見母親正被一個男人抱著,不禁跳起來,奔上前,「媽咪!妳怎麼了?!」

  「噓!」費暮瑛皺眉,給他一個警告的表情,他立刻閉上嘴。

  費暮瑛滿意了,把昏睡的筱茉莉放在臥房的床舖上,替她蓋好被子,又溫柔的瞧著她,親了她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筱里瑛站在臥房門口看著這一幕,很不高興。

  那是他的媽咪耶!

  他氣呼呼的走到床畔,爬上去,湊在筱茉莉耳邊嚷著,「媽咪、媽咪、媽咪……」

  費暮瑛警告道:「別吵她。」

  「嗯……里瑛?」由於母親的本能,即使再累,睡得多沉,筱茉莉還是睜開雙眼。

  「我們親親。」筱里瑛把臉湊上前。

  筱茉莉一笑。「好,我的帥兒子,晚安。」說罷,她在里瑛細嫩的臉上親了一下。

  筱里瑛很得意,炫耀似的看著費暮瑛。

  費暮瑛臉部一抽,忽然有股把這個小鬼扔出去的衝動——不行,這是他兒子,而且這麼做小茉莉會不開心。

  他忍住不悅,對筱里瑛道:「我們到外頭去。」

  「好。」筱里瑛心想,這是男人間的決鬥!

  掩上臥室的門,父子倆一同走到客廳。

  費暮瑛要人送來客房服務的菜單,問筱里瑛,「要不要吃點什麼?」

  筱里瑛搖搖頭。「媽咪說不可以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我是你爸爸。」

  筱里瑛抿緊了嘴。

  父子天性,多少有些感應,何況筱里瑛天天照鏡子,他和費暮瑛分開來看,確實不是百分之百相像,可是一旦站在一起,便能看出相似之處,若他們三人一塊出現,旁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一家人。

  「要不要吃東西?」費暮瑛又問了一次。

  「不要。」

  「好,我們來談談。」費暮瑛雙手交疊,擱在膝蓋上,滿臉肅穆,一副真要和人談大事的姿態。

  筱里瑛睜大了眼。「我是小孩子耶!」

  「我三歲的時候,就跟著我母親上談判桌了。」當然還有其他更「刺激」的經歷,但他保證不會讓自己的兒子遇上。「聽好,我要你們一起跟我回瑞士。」

  「不要。」筱里瑛直接拒絕。「我又不知道那是那裡,而且這裡有美美、嘉惠、麗雪……我走了,她們會很傷心的。」

  費暮瑛聽得嘴角抽搐。「費德羅家族的男人不該拈花惹草。」

  「我又不姓費德羅。」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費德羅家族的人,名叫費里瑛。」

  兩個男人,一大一小,互不相讓。

  筱里瑛咕噥了幾句,忽然道:「我討厭你。」

  費暮瑛挑起眉。

  「你比我帥。」想到這兒,筱里瑛便一肚子不甘心。「我媽咪喜歡我的臉,我知道她一直想你……可是,你不要我們,我都快要五歲了你才來……」他童稚的聲音裡流露著委屈。

  費暮瑛聽著,心微微一揪。「我沒有不要你們。」

  「騙人……」

  費暮瑛苦笑。「正確來說,是你媽媽離開了我。」

  「那一定是你對她很壞。」在筱里瑛眼裡,媽媽雖然很囉唆,卻是天底下獨一無二,最好的媽媽。

  費暮瑛一時頓住,想起當年他對她那般狂肆的索求……或許吧。

  他嘆了口氣,「所以,從現在開始,我會對你們好。」

  筱里瑛問:「有多好?」

  費暮瑛一笑,大方地道:「看過『鋼鐵人』嗎?裡頭男主角擁有的一切,你都會有。」

  筱里瑛眨眨眼,眼珠子瞪得極大。「所以,我會有一套鋼鐵裝?」他興奮的尖叫,「酷斃了!」

  ※※※※

  筱茉莉暈睡了整個下午,直到晚上才幽幽醒來。

  大抵是勞碌工作了五年,她的體力比以前好,也或許是費暮瑛真的手下留情,總之她雖然感到疲累,仍無大礙。

  她起身下床,簡單的梳洗後,推開房門,看見寬敞豪華的客廳裡坐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前方偌大的電視螢幕上播放著最新的動作電影,筱里瑛臉上戴了一副特殊的眼鏡,興奮的嚷道:「他來了!他來了!哇——嚇死我了!」

  影片裡頭一個巨漢正朝螢幕擊來一拳。

  費暮瑛看向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過來。」

  筱茉莉即使心有抗拒,但兒子在他身邊,在無法確認他的意圖前,她多少得配合他。

  她走上前,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

  筱里瑛臉上戴著特殊眼鏡,外加全罩式耳機,沉浸在聲光效果裡,並不知道母親已經醒來。

  費暮瑛攬著兒子,朝筱茉莉開口:「下個月,我們就回瑞士。」

  「不。」筱茉莉搖搖頭。「我習慣台灣,我們在這裡生活得很好……」

  費暮瑛抿著唇,臉上喜怒不揚地瞅了她一會兒,然後道:「好,妳可以留在台灣。」

  筱茉莉一驚,詫異地看向費暮瑛。在她記憶中,這個男人向來說一不二,從不給人討價還價的空間。

  費暮瑛接著道:「妳留下來,但筱里瑛……不,費里瑛必須跟我走。」

  她睜大了眼。「不,不行!」

  他抬起眉。「他是費德羅家的孩子,擁有繼承權,妳要剝奪屬於他的一切嗎?以什麼資格?」

  「……」筱茉莉看向兒子。

  她很清楚這孩子有多聰明,完全遺傳了他父親優秀的能力,就算他現在願意與她留在台灣,問題是十年、二十年以後呢?

  她回想起姊姊,為了給她一個優渥的環境,嫁給這個男人,不惜千里迢迢、離鄉背井,最終在異國離世。

  現在,這樣的抉擇,落在她身上。

  見筱茉莉沉默,費暮瑛明白需要給她一些時間,所以並沒有窮追猛打,只是轉而道:「這孩子很聰明。」

  「嗯……」

  看著她,費暮瑛灰色的眸子盈滿柔和的波光。「謝謝妳生下了他。」

  筱茉莉心房一震。「我……」

  費暮瑛知道,那時她懷孕不過兩、三月,若真的不要這個孩子,肯定有辦法解決,她卻獨自一人承擔,把孩子生下來。

  他的孩子,承襲了他一半的血統,而另一半,是來自他所愛的女人。

  「準備一下,我們回瑞士吧。」

  ※※※※

  筱茉莉早猜到會有這麼一天。

  不管是包袱款款逃跑也好,或是被人揪回瑞士也好,總之,她並未天真的以為費暮瑛會給她任何選擇餘地。

  除非他放棄。

  筱茉莉告訴兒子,「他是你爸爸。」

  「喔。」筱里瑛猶豫著,看了看媽媽的臉,這才囁嚅著道:「我不喜歡他……」

  「為什麼?」

  「他太帥了,我輸了。」筱里瑛一臉不甘心。

  筱茉莉噗哧一聲笑了,捏捏孩子的臉。「放心,你長大後會比他更帥。」她相信,費德羅家會好好教育這個孩子。

  而且,筱里瑛嘴上說討厭,可是眼裡那種對強者欽佩的目光絕非虛假,就像小孩子崇拜英雄那樣,何況他們還是父子。

  父子天性。

  她已經獨斷地讓他們分離了五年,實在無法再繼續自私、任性。

  筱茉莉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收拾在台灣的一切。這次比之前多了更多東西,尤其是兒子的物品,她全部一樣樣收在箱子裡。

  費暮瑛明明可以差手下來幫忙,卻堅持與她一起整理。

  那些玩具、衣服,雖然並不是最好的,有些還是二手的,可是他看著、摸著,每一件都被細細洗滌、折疊、收拾妥當,玩具也擦得乾乾淨淨,一個母親的用心,便展現在日常這些小細節裡。

  筱茉莉看著他,心微微一揪,想著,當初她是不是選擇錯了,可是沒辦法,倘若沒有逃離,她會漸漸失去自我。她不想被當作替身,但也害怕得到這男人的愛……那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太重了,她會碎的。

  她忍不住跟費暮瑛道:「那是里瑛最愛的玩具,小時候,他不拿著就不肯乖乖吃飯。這條毯子,是他睡覺時一定要蓋的。他很聰明,跟他說該睡了,他就會自己去拿毯子,拿大大的眼睛看著我……」

  費暮瑛一一聽著,很久後才道:「我小時候,是我母親親自照料我。」

  聞言,筱茉莉眼中難掩意外。

  費暮瑛的母親,人稱鋼鐵夫人,在軍火界是出了名的鐵娘子,筱茉莉在瑞士看過一些資料,他母親之所以得到「鋼鐵」這樣的封號,是當年兒子被恐怖分子綁架,當作籌碼,要求她提供武器,她直截了當地公開回絕,「費德羅家的任何人,永遠不會對恐怖主義妥協。」

  她這番言論,造成不小的轟動,有人贊同,有人不以為然,但當時不過五、六歲的費暮瑛又是怎樣的心情,沒有人知道。

  費暮瑛手裡轉著兒子的奶瓶,灰眸幽黯。

  他和母親……原來曾有一段無比親暱的時光。

  那個連各國元首見了都得給三分面子、在談判桌上雷厲風行的鋼鐵夫人,曾為一瓶牛奶的溫度琢磨許久,也因為笨手笨腳,不擅長替孩子包尿布,每次他的尿布都穿得很奇怪。

  這是他曾聽保母說的。

  沒想到……

  筱茉莉問道:「你和你母親……還是那樣嗎?」

  過去在瑞士時,她曾見過那位鋼鐵夫人一面,從頭到尾,他們母子的對話沒離開過公事,連日常的問好都沒有。

  費暮瑛娶她姊姊時,曾說他的家人不是問題,的確,那是一對如外人一般冰冷相處的母子,何況費暮瑛翅膀夠硬,即使是鋼鐵夫人,也無法折兒子的翼。

  費暮瑛擱下手裡的東西,嘆了口氣,「就這樣吧。」

  他不恨母親,只是無法面對,在他恐懼得只能把母親當作最後的希望時,母親卻在電視機上對不懷好意的恐怖分子公開表示,她的兒子任人處置。

  費暮瑛的理智明白,這是最適切的做法,而且他也平安獲救了。

  可是,他再也無法好好的面對母親。

  或許這輩子都做不到。

  筱茉莉看著他,很心疼,很想給他安慰,偏偏又不知該怎麼做。

  就在這時,費暮瑛忽然轉過身,將她擁進懷裡。

  筱茉莉渾身一顫。屬於他的熱度一下子傳了過來,她緊張得手腳發汗,萬分侷促。

  「姊……」她喊了一聲,又覺得這個稱呼好像不對。

  過去,他是她的姊夫,現在呢?

  姊姊早已去世,他們已經是沒有關係的人了。

  「暮瑛。」他貼在她耳畔,沉沉地道:「叫我暮瑛。」

  筱茉莉猶豫了很久。

  當年,她很排拒叫他姊夫,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克服,認同了他,如今他又換了一個身分……

  筱茉莉閉了閉眼,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抬起手環抱住他,輕輕喚道:「暮瑛……」

  她想,算了。

  不管這男人是以怎樣的心態、怎樣的身分向她索求,她都願意給。

  她愛他,每一天都愛著他。

  這五年來未曾停歇。

  ※※※※

  筱茉莉再度回到瑞士。

  這一次,同樣是兩個人——她跟兒子,住的依舊是五年前她所住的那幢別墅。屋子維持得很好,裡頭的傢俱幾乎沒有汰換,倒是機械管家從三世變成五世,功能更多了。

  筱里瑛看到偉恩五世,極為興奮,「哇,機器人!活生生的機器人耶!太酷了!」

  筱茉莉失笑道:「機器人不能用『活生生』形容啦。」

  筱里瑛已經沉浸在看見新事物的興奮裡,四處按著偉恩五世身上的按鈕,想知道會不會跑出酷炫的東西來。

  費暮瑛一笑,攬過筱茉莉的肩。「去房間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她咕噥著。

  可是,當她看到房裡的狀況時,仍不禁呆住。

  她的東西,每一樣都被好好地安置在原來的位置上,連當初離去前隨手擱在桌上的茶杯,都還在同一個地方——當然,已經洗乾淨了,好像主人只是暫時出去了一下,而不是遠行。

  筱茉莉站在那兒,愣了很久、很久。

  忽地,門後傳來一陣呼喊,「暮瑛。」

  筱茉莉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轉過頭。

  一個美豔的女人正站在那裡……是麗絲。

  她以前是費暮瑛的秘書兼情婦,現在呢?女朋友?

  筱茉莉並未天真的以為這五年來費暮瑛沒有和別的女人有牽扯,何況這件事她姊姊在世時就存在了。

  至於他會抱她,或許只是習慣、只是剛好……男人是可以把性跟愛分離看待的動物,這一點,費暮瑛更是其中翹楚。

  她當然沒有抱怨的權利——她是他的誰?沒有身分、沒有立場,更何況,當初不告而別,說走就走的人是她。

  麗絲朝筱茉莉笑了笑。

  筱茉莉忍不住想,麗絲是怎麼看她的?

  以前,她認為麗絲是小三,沒料到現今情況居然大逆轉。

  或許,她才是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麗絲朝費暮瑛道:「我是來跟你討論婚禮的細節。」

  「好。」人逢喜事精神爽,費暮瑛笑得很愉快,接著拍拍筱茉莉的肩。「我去忙了,妳再教人進來幫妳整理行李。」

  「我……」筱茉莉嘴唇顫動,好半晌吐不出一句話來。

  費暮瑛跟著麗絲離去,隱隱約約傳來他們談論的聲音。

  「婚紗的設計已經出來了,還有戒指的樣式,神父那兒也約了時間,你需要先去談談……」

  筱茉莉杵在那兒許久。

  她不認為費暮瑛要結婚的對象是自己——至少,婚紗的設計、結婚的儀式不會交由另一個女人決定,何況麗絲跟他的關係始終曖昧。

  我像是一顆棋,進退任由你決定

  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將領,卻是不起眼的小兵……

  我像是一顆棋子,來去全不由自己

  起手無回你從不曾猶豫,我卻受控在你手裡……

  筱茉莉笑了,居然在這時想起這首歌,但歌詞所寫的,不正是她現在的情形嗎?

  我沒有決定輸贏的勇氣,也沒有逃脫的幸運……

  不,她逃了,但繞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這個地方。

  屋裡的一切絲毫不變,這到底是因為費暮瑛對她的感情、抑或是告訴她,她永遠也走不了?

  她不知道,只是覺得心痛。

  真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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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53 PM


第十章

  筱茉莉已經放棄一切了。

  她想,費暮瑛想怎樣就怎樣吧。

  反正她是以孩子母親的身分來到這裡,兒子能過得好,她就滿足了,沒有任何多餘的期待。

  可是,即使沒有期待,看見他與別的女人進進出出,狀似甜蜜,討論關於婚禮所有的細節,筱茉莉很難沒有感覺。

  費暮瑛甚至問她,「妳覺得這套禮服怎麼樣?」

  「很好。」禮服的設計出自名家之手,剪裁俐落,十分典雅,很適合胸大腰細的麗絲。「或許可以加朵花。」

  筱茉莉隨口說說,實際上,要是真多了朵花,那就俗氣了。

  費暮瑛認真的思考了半晌,隨後道:「好吧,待會兒就請設計師或裁縫師加朵花試試。」

  筱茉莉連忙制止,「我只是講講而已!」

  開玩笑,若真的加下去,出了問題,麗絲可是里瑛的繼母,拿她這個第三者出氣不要緊,要是發洩在她兒子身上,那可萬萬不行。

  儘管她相信費暮瑛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他要保護的人,總在他豐沛的羽翼下,照看得好好的。

  近來,費暮瑛沒有再抱她,也不再如同五年前那般會在半夜潛入她的房間,他已擱下對姊姊的思念和愛,即將要和另一個長年陪伴他的女人步入禮堂。

  而她筱茉莉,僅是一個過往之人遺留下來的,類似於見證般的存在。

  儘管告訴自己別在意,但筱茉莉的心情很難不低落。他愛的男人,終於要娶別的女人了,她應該祝福,包含姊姊和她的份,可是……

  筱茉莉覺得悶,很想出去走走。

  如今,沒有人會攔著她了,她擁有自由——除了永遠離開。她現在就像費暮瑛所請的保母,這不算禁錮,只能算是強制聘用。

  現在,她對日內瓦已足夠熟悉,就算再被人丟在某個廣場的噴水池邊,她也能自己回去。

  五年來,此處的風景並無太多改變,有些系統換了,變得更加新奇,上面印有費德羅家的商產品標示。

  瑞士人的食衣住行,似乎都離不開費德羅家。

  筱茉莉坐在廣場上的噴水池旁,看著天空。

  陰暗的天空,好似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後,滴滴答答的雨便落了下來。

  一開始是綿綿細雨,隨後轉為滂沱大雨,行人們紛紛走避,唯獨筱茉莉沒有。

  她孤身一人坐在那兒,任由雨水洗滌,覺得彷彿能藉此令自己變得乾淨。

  變乾淨了,她就不會嫉妒,就不會產生那種想要代替姊姊被他所愛的想法。

  那樣的她太丟臉了,她不喜歡。

  筱茉莉正發呆之際,一輛轎車忽地停在她面前。

  她一愣。

  一名高大的男人從駕駛座下來。他的灰眸飽含憤怒,冒雨走向她。

  筱茉莉呆呆地瞅著他,一時忘了該有什麼反應,只聽見他瞬間放聲大吼。

  「妳是白癡嗎?!」

  她不禁傻眼。「啊?」

  「下雨天不撐傘,像個傻子一樣坐在這兒,妳以為妳在修行?」贊暮瑛一臉怒氣,渾身燃燒著怒火。他揪住筱茉莉,二話不說,把她塞進車裡,接著坐回駕駛座。

  筱茉莉一身是雨水,把後座的椅墊全沾濕了。「那個……都是水……」

  「閉嘴!」

  費暮瑛很焦躁,她立刻明白,再傻也不能在這時觸他的逆鱗。

  她沒問他怎會找到她,這兒是費德羅家掌控的範圍,她身邊肯定有人跟著,只以前是介於光明正大和悄悄潛伏之間,現在則是完全無聲無息,除非她遇上意外狀況,危及生命,否則他們不會貿然出現,一切聽從老闆的指示。

  車子一路疾馳,方向並非他們所住的別墅,陌生的道路令筱茉莉一陣惶然不安。「你要去哪裡?里瑛還在家裡……」

  「哈,妳還記得自己有個兒子?」費暮瑛語氣沉冷。「我不會再讓妳離開第二次。」

  他這句話像是自我立誓。

  費德羅家男人的誓言,筱茉莉毫不懷疑它被實現的可能性。

  她解釋道:「我……我沒有要離開……」

  費暮瑛挑起眉。「喔?」

  「我……我只是想出來散散心,走一走。」

  「所以下雨了連把傘都不撐,也不找地方躲雨?」

  他質問的語氣令筱茉莉氣不打一處來。「不行嗎?我不能心情不好出門散散步,想淋雨就淋雨?我連這樣……發洩的權利也沒有嗎?」

  費暮瑛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發洩?妳要發洩什麼?」

  「我……」

  筱茉莉說不出話來。總不能直接說,你和麗絲太親密,我看了不只眼睛疼,連心都很疼。

  費暮瑛沒有追問她答案,只道:「到了,下車。」

  筱茉莉一頭霧水的開門下車。

  眼前是一幢嶄新的宅邸,比他們現在住的地方大了一倍不止。

  費暮瑛拉著她進門。

  房子應該還在裝潢,雖說大部分的傢俱都有了,但還覆著白布,處於保護狀態。

  他走進客廳,打開暖爐。熱氣一烘,筱茉莉身上冰冷的感覺瞬間清晰,她顫了顫,不禁打了一聲噴嚏。

  「妳在幹什麼?!」見她動都不動,一臉呆滯,費暮瑛額角為此冒出青筋,灰眸裡滿是火光。

  「我……」筱茉莉顫著唇,想說些什麼,可是她好冷,冷得好像連大腦都凍僵了。

  費暮瑛罵了一串髒話,忽地伸手剝起她身上的衣物。

  筱茉莉嚇著,想逃躲,卻被他憤怒的眼神阻止。

  他惡聲警告,「妳敢亂動試試看。」

  費暮瑛把她濕透的衣物褪去,直到她全身上下僅剩單薄的內衣褲。

  他嘖了一聲,走進浴室,拿出浴袍、毛巾,罩在她身上,然後把她攔腰抱起,擱在火爐前,「坐好。」

  「喔……」筱茉莉愣愣地應了聲,察覺身上的浴袍是全新的。

  這裡究竟是哪兒,這幢房子又要作何使用?

  她裹著浴袍,烤著火,不再覺得那麼冷。

  「坐在這裡,不許動。」

  說罷,費暮瑛又迅速走向廚房。

  筱茉莉拿起毛巾,擦拭著濕髮。

  過了一會兒,費暮瑛端著一杯熱茶走過來。「喝下去。」

  他搶過毛巾,開始替她擦拭。

  茶水很燙,喝下去彷彿連舌頭都要發麻,溫暖的熱意自食道傳達至胃部,擴散至全身。

  費暮瑛坐在她身後,打開吹風機,替她吹頭髮。

  他寬大的手掌在她的髮絲裡遊走,撫過每一寸頭皮。

  她舒服地瞇眸,心知不該,卻仍無法抵擋這一刻的舒暢感受。

  他把她的頭髮吹乾,擱下吹風機,下一秒,她忽然尖叫一聲,因為他居然打算解開她的內衣。

  她連內衣都濕了,不脫下不行,但……「我自己……」

  費暮瑛根本不聽她的。

  她的內衣被解開,兩團瑩白的柔軟在火光的映照下,連同那緋紅的蓓蕾都被迫袒露。

  一鼓熱氣自筱茉莉心底蔓延,燒紅了她的臉。

  他正在她身後,她裸露的背完全貼著他的胸膛。她聽見了急促的心跳聲,分不清那是她的還是他的。

  費暮瑛取來毛巾,輕輕擦過她的胸脯。

  過分私密的地方被他這般碰觸,筱茉莉卻一點厭惡的感覺都沒有。

  她腰肢痠軟,全身發麻熱燙,原先因冰冷而微微挺立的蓓蕾,如今泛紅脹硬得益發厲害。

  費暮瑛的手先是隔著毛巾擦拭撫弄,接著,毛巾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粗糙的長指,他掐住她的蓓蕾,細細地逗弄。

  「嗯……」

  筱茉莉腿軟腰麻,連坐都坐不穩,她張嘴低吟,身子往後偎靠,卻感受到屬於費暮瑛那堅硬熱燙的慾望隔著布料抵在她後方。

  她幾乎落淚,覺得好羞恥,可是,她又不想阻止。

  筱茉莉將腿微微併攏,以抵禦那股自胸前蔓延的酥軟痠麻感,費暮瑛的大掌卻在這時探入她腿間,碰觸她的內褲。

  「妳這裡也濕了。」

  他聲音低沉,如同大提琴般迷人,讓筱茉莉一陣暈眩。

  無法否認,她對這個男人極有反應。

  思及此,她再也承受不住,淚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如同屋外的細雨。

  費暮瑛見狀,不解地問:「妳哭什麼?」

  「你管我。」

  「為什麼哭?」

  費暮瑛一旦問了,便堅持得到答案才甘心。筱茉莉心想,他們的兒子也一樣,十萬個為什麼,總是問得她快抓狂。

  她抹抹淚。「我太開心,所以哭。」

  「開心?為什麼?」

  「因為你要和麗絲結婚,終於可以擺脫我們姊妹了……我是真的……替你開心。」

  聞言,費暮瑛又好氣又好笑。「可是妳的言行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說罷,他輕輕掐了她的蓓蕾一下。

  筱茉莉逸出嬌吟,隨即止住,轉頭恨恨瞪了他一眼。「別動手動腳,我……我可以告你性騷擾。」

  費暮瑛笑了,這次是真心的開懷大笑。

  「哪一國的法律會禁止丈夫碰觸他的妻子?」他擱在她腿間的手指隔著布料,輕輕在上頭彈弄,俯下身,沉厚的嗓音拂過她耳邊。「告訴我,嗯?」

  筱茉莉一陣迷亂,既要抵擋身下那種教人戰慄的酥麻感,又要釐清這個男人的話語。

  「我……我不是你的妻子……」

  「那誰才是?」

  「姊姊……或麗絲……」

  費暮瑛笑了,把嬌弱的她攬進懷裡。「我並不準備娶麗絲。」

  筱茉莉瞪大了眼。「你……可是你們……」

  「我們確實正在籌備婚禮,新郎是我,新娘是妳。」

  這下,筱茉莉的大腦真的當機了。

  好久以後她才說得出話來。

  「怎麼可能!你完全沒問過我的意見!包含禮服的設計、戒指的樣式、時間、地點……還有,那件禮服分明是麗絲的尺寸,我可沒她那樣的膨大奶!」

  費暮瑛哈哈大笑。「妳是沒有她的膨大奶,但妳的大小剛剛好,我最喜歡。」說完,他捧著筱茉莉兩團雪白粉嫩的豐軟,揉捏親吻。「那件是麗絲的伴娘禮服,還有妳學姊,她們會穿著相同的款式。」

  筱茉莉被他的色狼行徑氣得無可奈何。「我不會和你結婚。」

  「啊,我知道。」

  「啥?」

  「我知道妳不願意,所以賓客請好了、筵席安排好了、禮服設計好了、鑽戒準備好了,地點在海上的戰艦。喔,對了,賓客名單包括各國元首、部長和王親貴族,這會是一場不折不扣的世紀婚禮,全世界都在看。」費暮瑛聳聳肩。「倘若屆時只有新郎出席……結果應該會很精采,大概會佔據各國新聞媒體的版面好一陣子吧。」

  筱茉莉張大了嘴。「這……」

  費暮瑛攤開雙手。「妳可以讓我一個人去。」

  「你……」筱茉莉又氣又拿他沒轍,儘管很討厭他老是這般獨斷,可是她也不可能這般不知輕重,讓全世界看費德羅家的笑話。

  當然,若真這樣,也是這個男人咎由自取,偏偏她捨不得。

  費暮瑛便吃定了她這點。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筱茉莉癱倒在他身上,幽幽地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娶我?因為我是里瑛的媽?」想到當初是如何懷了這個孩子,筱茉莉更是心酸至極,忍不住低吼道:「我不是姊姊!你不能這樣把我當作她的替代品……」

  「替代品?」費暮瑛皺起眉,這會兒他成了鸚鵡,一直重複她話裡的字詞。「妳認為,我把妳當替代品?」

  筱茉莉垂首不語,相當於默認。

  費暮瑛扶額,最終嘆了口氣,「我以為妳想這樣。」

  「什麼?」

  「五年前,妳說以為我需要安慰……如果不用這樣的藉口,妳不會讓我抱妳,對吧?我以為懷孕之後,妳的想法就會不一樣,不會一直記掛著薇莉,覺得對不起她,沒想到……妳居然跑了。」

  「我……」

  費暮瑛打斷她的話。「我知道,妳很矛盾,一方面想被我愛,又怕我愛上妳,是對妳姊姊的背叛……小茉莉,妳要我怎麼辦呢?」他苦笑了聲。「我不能說愛,說了妳會跑,事實上,妳已經試圖逃離很多次,我只能強硬的把妳留在身邊,直到或許某一天,妳不在意了,我才能真正告訴妳,我愛妳。」

  小茉莉震懾了。

  費暮瑛抱住她。「我愛妳,我的小茉莉……小不點。」

  最後那句是德語,後來筱茉莉已知道,除了字面上的意思之外,還有一種,算是對珍惜之人的暱稱。

  她心房震顫,兩行熱淚再度落下。

  她沒有想到,沒想到他居然……

  筱茉莉啞聲問:「你是因為我和姊姊相像,才愛上我的嗎?」

  費暮瑛苦笑。「一開始,我確實覺得妳們很像,但薇莉說過,乍看是很像,不過久了就會看得出來,妳們其實完全不一樣,所以,每天晚上我去看妳,越看就覺得,她是她,妳是妳,但都是我珍惜的人。」

  筱茉莉睜大了眼。「我以為……你是懷念姊姊。」

  費暮瑛沉沉地道:「茉莉,我們一起生活了足足五年。」

  筱茉莉一愣。

  是啊,倘若加上分離的歲月,甚至有十年了。

  「前三年,我把妳當妹妹,後來薇莉走了,我把妳當親人……我們相互扶持,一起走過少了一個人的歲月。我知道陪伴在我身邊的人是妳,對我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的人都是妳,我不可能分不清。

  「我確實因為失去薇莉,才無法承受再失去妳,導致我使用出強硬的方法……妳逃了,我受到很大的打擊,覺得被妳厭惡了,但妳學姊告訴我,我逼妳太急,需要給妳時間,我冷靜了下來,心想暫時這樣也好。過了幾個月,妳快要生產,我準備去找妳,卻受到恐怖分子的狙擊……」

  聽到這兒,筱茉莉渾身劇震。她想到了,想到了費暮瑛身上的那道傷疤。

  「你的傷……」

  「沒事。」費暮瑛安撫地親了親她。「恐怖分子發出狙殺令,對準我身邊每一個人,我很慶幸妳那時不在我身邊。他們很狡詐,為了擊破他們,花了我足足五年的時間。我很想你們母子,但不能讓你們冒險,雖然我不能去找你們,但我一直關切你們的情況……」

  他不是不重視,正是因為太重視了,所以必須裝作不聞不問,才能確實保護他們母子。

  費暮瑛抱著她。「我該正式地問妳一次。我的小茉莉,妳願意嫁給我,成為我的妻子,以及孩子的母親嗎?」

  「我……」筱茉莉淚眼迷濛,嘴唇顫動。她沒想過情況居然是如此,費暮瑛愛她……是真的愛她,而不是因為當她是姊姊的替身,但問題是……「你是我姊夫……」

  「曾經是,我不會否定這個身分。」畢竟那是他喜歡過的女人給了他的。「但,薇莉已經離開七年了,我想,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們能得到幸福。」

  這一點,筱茉莉同樣相信。她溫柔美好的姊姊,她最愛的姊姊……

  費暮瑛感覺到她不再那麼堅持,便再度問道:「茉莉,妳願意嫁給暮瑛.恩克.費德羅嗎?」

  筱茉莉沉默了很久,最後道:「我不喜歡……」

  「嗯?」

  她垂下雙眼。「我不喜歡你對婚姻不忠誠的態度。我知道姊姊的身體狀況,或許你們婚前作了協議,但……我不喜歡。倘若有一天我懷孕,或是生了重病,不能……不能滿足你了,你會去找別的女人嗎?像是那個麗絲、螺絲、肉絲……」

  費暮瑛並未立即回答,而是認真地想著。

  筱茉莉覺得這種事他還要想,太令人失望了,然而他卻在沉吟之後忽然開口。

  「或許,我並不是那麼愛薇莉。」

  「啊?」

  「她也不愛我。我們之間,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親情,不是感情淡了,而是從一開始,我們就不可能處在那樣的立場。我一直知道她來日無多……妳知道曇花嗎?曇花很美,妳會想要好好愛惜,可是同時也明白,隔日它就會凋謝,妳不會把人生全部獻給那朵花。或許妳會覺得這樣很現實,但這是人類的本能。」

  筱茉莉愣愣地聽著,心中震盪。

  「但是妳,小茉莉,妳會陪我很久、很久,我可以擁有妳的一切,所以我不需要其他了。事實上,我和麗絲早就分手了,在薇莉過世後半年,麗絲找到了一個更好的男人,願意珍惜她的對象。」

  費暮瑛捧住筱茉莉的臉,灰色的眸子緊緊睇望著她。

  「而我,小茉莉,我只有妳,只有妳了……」他一邊說,一邊緊抱住她。「小茉莉,嫁給我好嗎?」

  至此,筱茉莉再次落下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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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54 PM


尾聲

  這一天,風和日麗,天氣極好。

  費暮瑛、筱茉莉和費里瑛三人來到葬著筱薇莉的墓園。

  西式的墓園和中式的不同,十分簡約。

  筱薇莉的墓碑上刻著她的中文名字,以及她死前留下的那句話──

  這是一段很長、很長,很美好的人生,感謝天,我衷心滿足,沒有任何遺憾。

  筱茉莉帶著兒子來到墳前。「這是你的阿姨。」

  費里瑛眨了眨眼,然後朝墓碑朗聲道:「阿姨好,我叫費里瑛,是第一次來看妳。」

  聽著可愛的童言童語,筱茉莉笑了,費暮瑛站在一旁,嘴角亦牽動著笑意。

  婚禮在即,許多大小事宜已籌備得差不多,偏偏最重要的女主角至今尚未首肯,費暮瑛雖然沒有催她,但心底難免不踏實。

  一直到昨天,筱茉莉收到一個從台灣寄來的包裹,然後提議一塊來看看姊姊。

  他想,他的茉莉,應該是有所決定了。

  筱茉莉朝姊姊的墓碑揖拜了很久。

  儘管是因為不得已,可是這麼多年沒來看姊姊,她心底非常過意不去。還有,她等一下要問的那件事……

  筱茉莉深呼吸,從手提包裡拿出一樣東西。這是她特別請台灣的朋友郵寄給她的。

  費暮瑛見了,不解地問:「這是什麼?」

  「啊,是『杯』!」費里瑛一下子就認出來。

  「杯?」費暮瑛看著那兩個紅紅的、形似腰果的東西,完全看不出它們具有杯子的功用。「這個可以拿來喝水?」

  筱茉莉笑了出來,搖搖頭。「不行,但可以向不在的人問一些問題。」

  難得有萬能的老爸不懂的事,費里瑛很得意地解釋,「這是『搏杯』啦!問神明問題的時候,如果神明答應你的話,你就會拿到三個聖筊,聖筊就是這樣,一正一反;不答應的話,就是怒筊,兩個反面,意思是神明生氣了,不能再問。」

  「那兩個正面呢?」

  「欸……」費里瑛搔搔頭。小孩子的腦袋記不住太多東西。

  筱茉莉替兒子回答,「就是再問一次。」

  費暮瑛懂了。「妳要問薇莉……是嗎?」

  她沒有回答,但他已知道答案。

  「好,我們一起問。」他上前握住筱茉莉的手,朝筱薇莉的墓碑道:「薇莉,妳一定希望我們幸福,對不對?」

  「這樣問太狡猾了。」筱茉莉不同意,掙開他的手,雙手合十,握住紅色的杯筊。

  她看了看天空,以及遠方朦朧的白色山脈,心想,姊姊是不是就在那兒?她很抱歉必須打擾姊姊安眠,直到這時還要依賴她。

  可是沒辦法,儘管過了這麼多年,只要想到姊姊或許不願意,她就無法跨越那一關。

  姊姊,我可以嫁給這個男人嗎?

  筱茉莉心中這麼問,然後誠心誠意的擲出杯筊。

  費暮瑛屏息。

  是聖筊。

  費暮瑛拉住兒子,一臉肅穆地問:「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你阿姨是不是就同意了?」

  「要三次啦!」費里瑛答道。

  「什麼?!」

  筱茉莉拾起杯筊,鼻子酸酸的。

  她又擲了一次。

  這次一樣是聖筊。

  姊姊……她最愛的姊姊,從來捨不得為難她。

  倒是一旁的費暮瑛緊張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還要一次?」

  這回費里瑛連答都懶得答。

  筱茉莉擲了最後一次。她動作很快,擲完後便彎身撿拾,費暮瑛沒有看到結果。

  「到底如何?」

  她眼眶濕潤,吸了吸鼻子,微笑道:「我們回去吧。」

  「薇莉同意了沒?」

  筱茉莉一笑,挽住他的手,柔柔地道:「明天,我想去試試那件婚紗,好嗎?」

  晴空中白雲朵朵,微風遞來清爽的氣息。

  筱茉莉在心裡說著,謝謝妳,姊姊,我永遠愛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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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18 12:54 PM


後記 棠衣

  這次來談談牛。

  我家住鄉下,有一片綠油油的稻田,另有牛舍、豬舍,亦有養羊。

  由於不是大型牧場,只養了一、兩隻,所以偶爾會跑去看看牠們,和牠們玩。牛十分聰明,而且和人很親近,曾經有一次,牛要被送走了,牠似乎明白自己要被送往何處,不肯上車,用濕潤的眼瞅著我們,我外婆歷經多了,狠心教人把牛牽走。

  有時候看到電視新聞裡有諸多人高喊「OO不是食物」,我總會有一種錯亂感。

  究竟是誰規定哪些動物是食物,哪些又不是?標準在哪兒?因為牠們親近人?有智慧?可是雞鴨牛豬的智商也不低,有的甚至高於他們所說的那些,飼養時亦十分親近人,除非是素食者,否則提出這樣的訴求,不也是自打嘴巴?

  後來想想,他們只是單純想保護自己覺得可愛的動物吧,這樣牽扯下去還真是沒完沒了。

  文裡的歌曲,民謠「茉莉花」,作詞者不詳;王菲的「棋子」,作詞者:潘麗玉。

  謝謝大家看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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