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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2:51 PM

雪珈 -【敢愛三之二】敢愛,不怕學風流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唉,說起她那個「小毛病」,應該算是不治之症了
怎麼也無法接受異性的過度親近,否則會很不舒服
不但覺得反胃噁心,還可能驚恐到破表的程度
甚至變得歇斯底里,然後陷入失控的狀態中
彷彿受到「尼姑」這綽號的詛咒,注定跟桃花絕緣
直到他出現,用充滿危險的魅力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同時徹底顛覆了她的世界,也讓她整個人有所改變……
該死!她怎麼就是逃不出他那邪惡的手掌心?
當年她是品學兼優的乖寶寶,他是叱吒風雲的大魔王
惡搞加上不要臉的告白,害她不得不逃之夭夭
如今她是稱職的祕書,他這空降部隊成了她的直屬上司
還來不及打包走人,就因為一時心軟而選擇暫時留下
原本想讓他嚐嚐失算的滋味,反倒喚醒她對異性的渴求
再也管不住自己冰封的心,決定為他瘋狂一次
卻沒想到他這麼「犧牲色相」,只是想滿足征服慾……

【出版日期】 2012年10月25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禾馬)

【書系及編號】 水叮噹T115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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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2:52 PM


歐桑卡卡 雪珈

  來來來,到了每日一詞的時間,今天要為各位解釋,什麼是「歐桑卡卡」呢?這跟「lady卡卡」有什麼不一樣呢?

  「歐桑」通常指的就是上了年紀的女人,所以一看即知年紀有別;至於「卡卡」兩字,也因為專有名詞、形容詞或動詞而意涵不一。

  最大的不同是,lady卡卡被封為女神,歐桑卡卡卻是淪為女僕。

  一個大半年沒有收入,成為啃夫族的歐桑,只能乖乖的勞動家務,藉此證明自己對這個家還是有奉獻的,誰讓我就是無法完稿?面對那雖然無法完成,卻日夜糾纏的稿子,感覺簡直就像是卡在地獄裡。

  寫這本書的時候,我總會不自覺的想起之前作品的書名「愛妳海枯石爛」,心中也哀怨的OS,難道我也要寫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

  當然,面對那遙遙無期的完稿日,哀怨的人不只我一個。

  「怎麼會這樣呢?」終於,外子也知道要關切了。

  「是啊!怎麼會這樣?我有寫啊!」覷著他手裡那疊厚厚的繳費單,雖然幫不上忙很洩氣,但該澄清的還是要澄清,於是我很嚴肅的開口,「我一直有在寫,只是……就是會修改。」

  「喔!」外子望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

  他那狀似理解的反應,可讓雪媽我大大鬆一口氣。

  哎呀!隔行不一定隔山,不是嗎?難得人家也懂這修修改改是難免的嘛!呵……

  「修改以後呢?」外子又問了。

  「修改以後就……還是修改。」低垂著頭,雪媽的聲音愈來愈小了,「就是今天寫完的部分明天修,明天寫完的部分後天修……還有,上個月寫的部分也都修……」請自行類推。

  「也就是說,妳這個月寫的部分,可能也會被修掉?」外子果然有慧根,已經悟得玄機。

  「呵呵……我也不想這樣,就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抓頭搔耳,我乾笑著。

  此時,外子對著我,比了下腦袋瓜。

  啥?這是說我腦袋阿達嗎?這……

  雖然遲遲無法完稿就像身陷水深火熱當中,確實是讓自己感到快瘋掉,甚至也開始懷疑自己而失去信心,但自我懷疑不代表可以直接接受他人質疑,特別是這個人是他。

  女人不一定要在老公的面前展現出精明過人的一面,但也絕不能顯得愚蠢可欺。雪氏駁夫守則明文記載。

  咳咳,看來這時候的我還是必須抬出比較「專業」的論述。

  「我的頭腦很清楚,就是因為太清楚,所以才會挑得到毛病,既然有毛病,當然就要修改啊!雖然一直沒有成果,但至少過程我很認真,而且那種辛苦是你不懂的,這就是卡稿!」

  「卡稿?」

  「對,應該不止我這樣,別的作者也會發生的啊!」專用術語再加上拖別人下水,應該更有說服力吧!雪珈開始碎碎唸,「你都不知道,我每天眼睛一張開就是想著稿子,連坐在馬桶上也還在想,到了晚上又睡不好,白天注意力也無法集中,整個脖子僵硬疼痛,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一樣喘不過氣,渾身不舒服,這就是卡稿……」

  「那是卡到陰!」

  啊?哇哩咧!我當場愣住,只差沒在下一刻衝過去,一把掐死那個一臉淡定的男人。

  唉!算了,看在人家獨撐家計也快「卡」住呼吸的份上,雪珈也只能訕笑置之。

  只是,從此人家女神是lady卡卡,我家有個歐桑卡卡。

  一直到終於要完稿,在敲下最後一個字的那一刻,雪咖坐在電腦前發出尖叫,「快!快點!你們都過來看。」喝令家人排排站,見證這「可歌可泣」的重要畫面。

  「直接寄出去!」大概是怕這N個月的心血又被整個翻修掉,家人趕忙給了相當中肯的意見。

  就這麼懷抱著興奮的心情準備寄稿,雪珈卻發現一件很嚴重的事情,那就是……我的電子信箱密碼是多少啊?(誠如對編輯厚顏坦言的,實在是太久沒寄信啦!)

  好不容易終於從記事本裡找到了密碼,這才把稿子寄出去。

  緊接著,自是心情忐忑的等待著審稿結果,直到某一晚,高分貝的尖叫再度從電腦桌前傳開來,「啊啊啊……」

  過了!過了!終於過了這一關卡了!

  「阿編像月亮一樣,照亮我家門窗……」雪珈看著編輯的過稿通知,就像從地獄被拯救出來,開始大唱特唱。

  「恁老母起肖啦!」外子對孩子這麼說。

  呵呵呵……是啊!是瘋了,這瘋狂也是需要動力的,對我來說,找回失去的信心絕對是前進的重要動力啊!

  說了這麼多,除了讓大家知道雪珈寫這本書的過程以外,更希望心路歷程披露之後,自己會有所長進,不再步入死胡同。

  最後,希望大家能喜歡這本書,如有任何意見,也能不吝給予指教,雪咖會繼續努力,期待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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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2:53 PM


楔子

  在愛情的世界裡,女人跟男人的關係究竟可以是什麼?

  有人說,男人是泥,女人是水;也有人說,男人征服全世界,而女人征服男人。

  在伊甸園那個亞當和夏娃的古老傳說裡,說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打造而成。

  對安岑妮來說,不想成為那攤和稀泥的水,也沒那個興趣去征服哪個男人。至於那根肋骨……她相信自己命中注定好的這個亞當一定是個瑕疵品,至少在某方面是有毛病的。

  那男人八成得了骨質疏鬆症,才會給了她一根不良的肋骨,造就了她這樣一個「有毛病」的夏娃。

  毛病?她有毛病?她哪有什麼毛病?她……

  好吧!她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小毛病,而且就只特定在男人這方面。

  也許是受了小時候那個「尼姑」綽號的詛咒,她就是無法接受異性的過度親近,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從一開始的反胃噁心,到最後演變成一種破錶的恐指數,一旦發作起來,近乎歇斯底里的情緒往往會讓她陷入某種失控中。

  都說是失控了,這一切當然非她所願,事實上,她是這麼的努力,努力讓自己接受異性的追求,也試著讓自己培養那所謂的浪漫情懷,以及男女朋友正常交往的互動模式。

  然而,這些努力對她來說真的很辛苦,她必須提醒自己許多事情,比如,接吻的時候不可以老是目瞪口呆,也不可以在腦子裡分析人家剛剛吃了些什麼,更不要過濾啥病毒是經由口沫傳染的……

  這諸多的戒慎和警覺,豈是一個黑字了得?!

  但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她總以為努力就會有改善,直到因為目睹前男友傑森的裸體而激動得將人砸傷的那一刻,才領悟到原來自己的努力都是白費的。

  唉!什麼試圖努力交往中的男友?竟然也不過就是成了細菌培養皿,好用來檢驗出她的「不治」之症。

  既然「不治」,索性也甭治了,就在她認為自己的毛病這輩子都好不了的時候,那個男人出現了。

  秦兆邦,這個名字徹底顛覆了她的世界,也讓她的毛病……改變。

  只是有所改變,卻不是好轉。

  「如果我說我愛的可能只是你的身體,那麼……可以嗎?」

  貪歡風流,這樣的她是不是一樣有毛病?

  安岑妮不知道自己究竟得到了怎麼樣不良的一根肋骨,但可以確定的是,秦兆邦不會是自己命定的那個亞當!

  不過……他卻是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那個讓自己徹底認識情慾為何物的男人,也因為他,讓她知道原來自己可以如此放浪……

  他對她來說,到底算是什麼?思索這個問題的同時,她卻發現自己更想知道,對他來說,她又是什麼?

  「泡菜。」好樣的,難得他不再擺出故弄玄虛的可恨嘴臉,這次很阿莎力的給了個答案。

  「泡菜?」

  「妳讓我想起了小時候阿嬤醃的泡菜,一罐罐密封起來,封得愈久愈入味,雖然不是什麼人間美味,但也是一道相當可口的開胃小菜。」

  原來他當她是一道……開胃小菜?

  開胃之後呢?繼續上菜?品嚐接續的主食嗎?她的嘴角微微抽搐著。

  「那妳呢?對妳來說,我又是什麼?」

  「開罐器。」感謝他問了,讓她笑了。

  「開罐器?」

  「都說是密封起來了,那要知道泡菜是否可口,當然要有個工具先打開罐子。」

  「工……具?」輪到他的嘴角抽搐了。

  有來有往,公平得很。

  就像此刻留在他身上的齒印和抓痕,也對映著她那不堪唇瓣烙印的紅腫嬌軀。

  如果情慾是一把火,那麼這把火可以由著他來放,但是燒著的不該只有她。

  一個崩潰,總得換個虛脫。

  怎麼來就怎麼往,就「公平」這兩個字,是安岑妮待人處事的原則,一樣人生父母養,一樣血肉之軀,一樣頭上一片天,沒有人可以特惠,也不該有人犧牲。

  只是世間萬物,當真能像放在秤子上論斤計兩一樣,精算出一個公允嗎?

  就像他跟她之間的這筆爛帳,當真要算個明白,那就得追溯自青春時期的糾葛開始,恐怕是有的慢慢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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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2:53 PM


第一章

  這是一所位於山腰地帶而校園廣闊的綜合高級中學,號稱擁有最優良的師資、最嚴格的管教,以及最高的升學率。

  薄暮時分,悠揚的鐘聲響起,打掃時間一到,喧譁聲不絕於耳。

  高二忠班負責外掃區的幾名同學走進器物室,領取掃把之後,邊走邊吱吱喳喳的聊天。

  「哎喲!今天風這麼大,落葉一定很多。」

  「就是說啊!什麼勞動服務?這種事花點錢多請幾個工友做就好了嘛!學校真小氣!」

  「誰教我們忠班比較倒楣,抽到外掃區呢!」

  對這群在家裡手不動三寶的嬌嬌女來說,讓她們拿起那立起來跟人一樣高的掃把,絕對如同千斤擔子一般沉重,不抱怨也難。

  「好了啦!不要抱怨了,外掃區也不錯,有帥哥可以看喔!」有人這麼說,轉移了話題,也終結所有的抱怨。

  「厚!妳最近都沒摸魚,原來就是想去看丁班的秦兆邦。」

  「別只說我,那妳呢?去打掃還要特別整理頭髮,今天還夾了這麼漂亮的髮夾,是想打扮給誰看啊?如果秦兆邦今天沒出現,就不知道有人要怎麼失望了。」

  話題出現「秦兆邦」這個名字之後,就開始沒完沒了。

  秦兆邦上學期轉來這所學校,還不到一年,名氣已經響叮噹,先別說他俊美的臉龐和碩壯的體格是如何搶眼,單是從教官室出入的頻繁次數和同學間口耳相傳的事蹟,想不出名都難。

  不久之前,校園裡驚傳鬥毆事件,一個高三的陳姓男學長被打得像豬頭一樣,而動手打人的就是一直跟在秦兆邦身旁那夥小跟班,整起事件想必也跟秦兆邦有所關係。

  這所學校向來特別注重紀律,怎麼可能容許有這種興風作浪的學生呢?

  聽說他雖是高二,年紀卻大了好幾歲,一直以來在轉學和退學之間遊走,最後才轉到這所學校,因為他的大姨媽董月琴可是學校裡最具分量的董事;也聽說他爸爸秦宏圖曾經當過議員,現在轉到商場發展,在美國還是什麼華僑團體的名人;更聽說他舅舅是某幫派的角頭老大,名氣縱橫南北兩路……種種充滿神秘色彩的聽說,硬是讓秦兆邦成為校內最熱門的話題人物。

  只是大家都知道,跟這種問題學生,特別是後台夠硬的問題學生,既不能交往過密,也絕對得罪不得,最好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所以女生們只能暗地讚嘆他如何的酷,如何的炫,如何又如何的帥到爆。

  學校是嚴禁男女交往的,但十七、八歲的懵懂情愫不是說禁就禁得了的,在體制之下,骨子裡頭竄動的血氣悄悄灌溉著那種異性自然吸引的情苗。

  但,也還是有例外的。

  「拜託啦!不要一直聊天,快點打掃,要不然又會被罰了喔!像秦兆邦那種人,有什麼值得討論的?很無聊欸!」一道嬌脆的嗓音響起,懇求的口吻在提到秦兆邦的姓名之後,忍不住微微上揚,而且還流露出極度的不屑和不耐煩。

  她是安岑妮,二忠的衛生股長,同時也是班級的模範生,除了品學兼優以外,更有班花之稱。

  身高超過一百七十公分的她,儘管身穿白色上衣和黑色褶裙,不過已可窺見屬於少女特有的勻稱曼妙身段,而最讓人稱羨的是那張嵌著細緻五官的臉龐,特別是水汪汪的雙眸活像是會說活,笑起來的時候,兩道彎彎月眉下的眼睫也跟著往上微勾,彷彿要勾人魂魄,活脫脫就是電死人不償命的桃花眼。

  不過……什麼桃花不桃花的,純粹就是天生的長相而已,所有的同學都知道,安妮跟桃花可說是完全絕緣。

  從一開始的成績普通到名列前矛,出身並不富裕的她在沒有任何補習的情況下,必須比一般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所以生活重心也完全放在課業上,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其他,更甭說會去參與討論任何可能涉及男女曖昧的話題,所以平時大家在聊著誰跟誰偷偷交往或哪個男生如何又如何的八卦,絕對可以把她當成空氣。

  私底下,同學們幫安岑妮取了個綽號,叫做「尼姑」。

  只是這位在同學眼裡老僧入定的「尼姑」,在提到秦兆邦的時候,似乎也有那麼點沉不住氣,同學們見了都頗為訝異。

  「哇!連尼姑也知道秦兆邦這個人。」

  「是啊!什麼像秦兆邦那種人?岑妮,他是哪種人啊?」班上跟安岑妮最麻吉的于菁菁忍不住問了。

  「哪種人?」這個問題讓安岑妮停下手邊的動作,拄著掃把,微微皺起眉頭。

  背後說人壞話好像不怎麼光明磊落,但問題是,她實在想不出一句好話來形容這個男生啊!

  本來她們班上外掃輪值的時間早已過了,可是因為打掃的評分不及格又被連續罰了好幾週,這都怪秦兆邦,不知怎麼搞的,最近老是挑這個時候從外掃區經過,更不知是犯了什麼毛病,這些負責打掃的女同學就開始變了樣,一個個放慢動作,就像是怕自個兒拿著掃把的姿勢不夠優美,結果嚴重拖垮了打掃的效率,也害得她這個衛生股長被老師責備。

  好吧!就算他是無心入侵她的「管轄區」,可是就這麼巧,那件鬥毆事件中被打的那個陳姓男學長,名字叫做陳東明,父親正是跟她母親一樣在尹家當差的陳伯伯,向來對她疼愛有加。

  綜合以上……

  「哪種人?就是仗勢欺人,無法無天的那種人啊!」一想到陳伯伯看著兒子受傷的不捨表情,卻又因為惡勢力而無法討個公道,安岑妮心上一火,音量也不由自主的揚高,「像秦兆邦那種人,根本不值得討論,好嗎?他是誰?他不過就是運氣好,出生在一個條件比別人好一點的家庭,如果不是這樣,他又算什麼了?長得帥又怎麼樣?還是草包一個啊!仗著有錢有勢到處欺負人,只會打架鬧事,根本就是紈褲子弟!我最討厭,也最瞧不起這種人。」

  呼!說出來果然好多了。宣洩不滿後,安岑妮吁了口氣,卻發現同學們看著自己的表情相當詭異,個個張口結舌,甚至還面露驚駭。

  「妳們……怎麼了?」

  于菁菁鼓起勇氣,走到好友的身邊,小小聲的說:「妮,妳不要回頭,那個……那個秦兆邦就在妳背後。走啦!我們過去那邊掃啦!」然後拖著安告妮,想繞到另一端。

  安岑妮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被于菁菁拖行的步伐卻已經被迫停下來。

  幾隻大大的男生皮鞋隨著她們挪動的腳步而忽左忽右,最後立定在她們的腳跟前。

  這時,安岑妮意會到了什麼,細細的眉頭蹙起,然後緩緩的抬起頭,發現一胖一瘦,兩名男學生霸住她的去路,橫眉豎目,一臉凶相。

  現在是想怎麼樣?

  「這位同學,妳剛剛說的是什麼話啊?」胖胖的男學生率先開口。

  她掃了眼,判斷眼前這兩個男學生不過是跟班,也就是小嘍囉,至於那個大魔王……

  目光一個穿越,她看見了他。

  第一次正眼打量他,映入眼簾的那一瞬間,安岑妮不得不認同外界所有的傳言,也體會到為何女同學們明知道這男生接近不得,卻又個個像飛蛾撲火一樣,就是無法按捺住對他的戀慕。

  距離幾步之遠的他,昂藏的身材將身上那套學生制服襯托得更加筆挺,而那張有如刀鑿的立體臉龐展現出傲人的完美線條,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宛如一只精品,閃耀著光芒。

  他一手環抱在胸前,一手托著下巴,無從捕捉表情的俊容有著一種超齡的沉斂,雖然沒開口說話,但那格外濃黑而更顯意氣飛揚的雙眉微微蹙起,深邃的雙眸所散發出懾人的冷冽銳光,竟讓人不寒而慄。

  這是個渾身上下充滿著危險的男生!

  而現在他兩隻眼直勾勾盯著她,絲毫不忌諱旁人在場,從容而大膽的審視目光就像兩把利刃,非把人刺穿不可。

  秦兆邦專注的看著她,想從她臉上解讀到更多讓自己稍稍滿意的訊息,比如,一點點的造作,或一絲絲的矯情,那麼自己就不用為她剛才那些難聽的話而感覺沮喪、難受……

  難受?他為自己輕易受影響的心情而……不能置信,也不能接受。

  就他自己這麼「多元化」的家庭背景來說,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政治圈的勾心鬥角,甚至是黑道的逞兇鬥狠,都是司空見慣的事,別的不說,想當年他父親秦宏圖參選的時候,滿天飛的黑函和無所不用其極的狗仔爆料,除了揭發老爸的婚外醜聞以外,只差沒把祖宗八代都從地底下翻出來公審一番,那時他不過才十歲大,都可以忍受同學異樣的眼光和指點了,而現在呢?

  現在的他置身在這所校園內,面對這些青嫩的小蘿蔔頭,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就懷抱著玩票心情過日子也不錯,只是這一刻他卻發現這樣的感覺已經被破壞了,他硬是無法不在乎。

  她怎麼能這樣說他?怎麼可以是她?就算他風評不佳,所有的人都在偷偷譙他,但……

  她不能!就是她不可以!

  因為她是第一個吸引他的女孩。

  打從上學期轉來這所學校,秦兆邦就對這個認真而活力十足的女孩有了深刻的印象。

  什麼樣的人可以活得這麼精力充沛?什麼樣的生活值得這般認真專注?

  不自覺的,他的目光開始跟隨著她,他喜歡看著陽光在她的兩頰嫩肌上染了最自然的霓色,隨著一顰一笑而綻放傲人的青春氣息;他更喜歡看著她專注而澄澈的眸子,彷彿喜獲一朵不染塵囂的淨蓮,每每瞥見,總覺得心頭那股無名的躁火也自然的被舒緩了下來。

  就這麼日復一日,原以為就是喜歡看著她的單純心情,他卻發現當自己看著她的笑顏時,隨著那宛如彩翼一般幻漾的笑紋,竟也勾動著他的心弦,就像那隻彩蝶已經飛入他的心房一樣……

  他喜歡她!他對她有好感!

  但他從來就不曾想過要去打擾她什麼,更用說是曾經得罪過她,就算他是故意經過這兒,故意想繞道瞧她一眼,又犯了哪條十惡不赦的法條?犯得著被她這麼惡狠狠的臭罵一頓嗎?

  持續盯著她,直到確定她的表情是這麼認真,甚至連現在迎視的目光也是這般充滿敵意,某種不堪夾雜而來的憤懣不平,也開始凌駕他原先充滿心頭的那種失落難過。

  而對安岑妮來說,從未領略到這種狂妄放肆的目光,不知是羞還是惱,瞬間有股燥熱襲上臉頰,一顆心也怦怦作響。

  這一刻,她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的怯場,發現自己竟然想別開臉,然後轉過身,甚至快速逃走……

  如果她真的這樣落跑,豈不是很丟人嗎?此時佯裝認真打掃的同學們其實都在偷偷關注她這邊的狀況,埋藏在骨子裡的那點倔強硬是讓她不願輕易妥協,就這麼僵著。

  一旁的于菁菁早已提心吊膽,就她對安岑妮的了解,她知道安岑妮平時雖然乖巧,待人也和氣,但可不是任由他人捏扁搓圓的那種人;相反的,安岑妮是很有主見的人,有著不容被踩的底線,一旦脾氣拗起來,簡直就比那頭牽到北京的牛還「牛」。

  「妮,別惹事,不能惹,也惹不起啊!」于菁菁頻頻拽著她的衣角,悄聲勸說,不料卻造成了反效果。

  安岑妮一聽,更加惱火了。

  就因為不能惹,也惹不起,所以不論是非對錯,只要惹上他的人都得活該遭殃受罪,就像陳東明一樣?

  她是不愛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啊!

  「哼!」安岑妮怒氣沖天的將下巴抬得更高,迎著秦兆邦牢牢盯視的眼光,狠狠的瞪他一眼,接著頭一甩,連同手裡的掃把往地面一個橫掃,讓那兩個擋在眼前的男學生又叫又跳。

  「哇咧!」

  「喂!妳幹什麼?」

  她不理會他們,只是緊抓著掃把,開始用狂風掃落葉的姿勢,奮力的掃啊掃,掃得那兩個小嘍囉節節退後,不禁暗暗喊著痛快。

  人家說,打狗看主人,現在她就打「狗」給主人看。儘管視線不願也不屑再跟秦兆邦相交,不過她知道那對虎視眈眈的黑眸始終鎖住自己。

  這時,瘦瘦的男學生不知道從地面撿起了什麼,然後靠近安岑妮。

  她感覺肩膀被碰了一下,還來不及反應,便聽見同學們驚聲尖叫。

  「啊!蟲!安岑妮,妳的肩膀上有毛毛蟲,好可怕喔!」

  肩膀?睨了眼,她發現自個兒的肩膀上果然有一隻毛毛蟲,再看向那個瘦瘦的男學生,他一副既期待又得意的嘴臉,因此確定毛毛蟲是他故意放的。

  怎麼有這麼惡質的人呢?

  于菁菁趕忙拿著枯枝,想把她肩膀上的毛毛蟲弄掉。

  「不用,不用,這樣會弄死牠,我自己來就好。」安岑妮出聲制止,而且不怕會嚇死人,輕輕抓下毛毛蟲,放在掌心裡,先對著那兩個滿臉詫異和失望的小嘍囉挑了挑眉頭,揚起冷笑,然後才轉向花容失色的女同學們,大聲的說:「沒什麼好怕的啦!不過就是一隻毛毛蟲。」

  「可是很醜、很噁心欸!」一名女同學回應。

  「醜?這隻毛毛蟲以後還可能是漂亮的蝴蝶呢!」安岑妮小心翼翼的將毛毛蟲放入草叢內,確定不會被踩著,才吁了口氣,順口嘀咕著,「所以說毛毛蟲有時候不一定是毛毛蟲,就像人,有時候也……不是人。」

  不是人?!現場就有最佳佐證者。

  一時忍不住,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模範生這麼會罵人,而且還可以罵得這麼爽。」驀地,一道低沉的男聲在她的耳畔響起。

  「啊?!」猛然轉頭,安岑妮驚覺秦兆邦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自己的身邊,而且聽見了她嘀咕的話。

  她先對上他凌厲的眼眸與緊皺的濃眉,然後慢慢的移動目光,落在他緊握的拳頭,開始心生警戒。

  他看起來很生氣,氣到想……打人?他想當眾動手打她?不會吧?不,會吧?陳東明就是個例子。聯想到陳東明那被打得灰頭土臉的慘狀,她暗暗吞嚥口水,按捺心頭的驚駭。

  「我……我罵誰了?自言自語,不行嗎?」算了!把事情鬧大了也不好。安妮沒好氣的說,抓著掃把,想掉頭走人。

  「行,當然行,只是……」只是第一次交談讓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讓他有種延續什麼的渴望,即便她眼裡只有憤怒,但……至少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而專注的面對自己。勾起淡到極點的笑意,他給了她更多發揮的空間,接著說下去,「只是我覺得有那麼點失望罷了。」

  「失望?什麼意思?」他的話果然喚住她離去的腳步。

  「因為我以為妳會很大聲的回答我,對!妳就是在罵人,而且還罵得很爽。不過,現在看起來是我錯估了什麼。」他故作遺憾的說。

  「錯估了什麼?」

  「勇氣。」簡短的字眼,將那原是隱藏在話裡的諷意,整個披露無遺。

  這下可好,息事寧人倒被人家笑成軟弱了?安岑妮的腦門即刻充血,一個氣不過,平時不會說的粗話也跟著直接爆出口。

  「既然你這麼想聽,那我就說給你聽!對,我就是在罵人,罵一些不是人的人,而且就是很爽,爽爆了!這樣夠了嗎?」

  「當然不夠,妳還可以更直接一點,說妳剛剛是在罵誰不是人,那就……」

  「就是在罵你們!怎麼樣?」夠直接了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後,她抬頭挺胸,用頭轉身,一頭甩飛的短髮就像那怒熾的氣焰,張揚了得,只是在邁開步伐的同時,瞧見他雙眸中的火焰,也讓她本能的更加緊握手裡的掃把。

  只要他敢亂動一下,就一下下……

  一下都不行!發現場面可能會失控的于菁菁內心哀號之餘,奮不顧身的衝上前,想幫忙打圓場,沒想到一個失速,無法適時停下腳步,就直接撞上秦兆邦,而猝不及防的秦兆邦也跟著往安岑妮撲過去,至於安岑妮則……

  「啊?!」衝動過後的安岑妮頭皮早已發麻,當發現秦兆邦往自己飛撲而來的時候,破錶的驚駭指數也即刻激發出驚人的自衛能力,迅速揚起手裡的掃把。

  啊……喳!喳喳喳……

  「幹什麼?住手……」秦兆邦發出怒吼,拚命想抓住不斷揮擊而來的掃把。

  「打死你!打死你!你這個壞蛋……」安岑妮使出吃奶的力氣,揮舞著掃把,往他的頭、他的身上一陣亂打,彷彿一停下來,自己就會跟陳東明一樣,成了被打爆的豬頭一個。

  場面怎麼還是失控了?這一幕讓所有的同學登時傻眼,包括跟在秦兆邦身邊那兩個小嘍囉,理該上前「護駕」,卻也一樣被嚇得不知所措。

  這……品學兼優的乖寶寶PK叱吒風雲的大魔王?

  「你們在幹什麼?都給我住手!」倏地,一道石破天驚的喝令傳來。

  天可憐見,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的教官終於從震驚中還魂,確定自己重整而恢復嚴肅的表情之後,走了過來,走向那各執掃把一端,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兩人。

  場面終於獲得控制……暫時控制。

  ※※※※

  校園再傳鬥毆事件,而最讓人震驚的是,行兇者居然是安岑妮這個模範生,被打的是那個素來讓人敬鬼神而遠之的秦兆邦。

  有人說安岑妮勇氣可嘉,也有人譏諷安岑妮表裡不一,而不論褒貶如何,她都難逃面對校規記過的懲處。

  雖然最後的結果從記大過改成記警告一支,但還是讓向來不輕易掉淚的安岑妮忍不住偷偷哭了。

  向來謹言慎行,不容絲毫犯錯的她,這無疑是一大汙點,也等於否決了她的所有努力。

  她是這麼的認真,不論功課品行才藝等等,各方面她都要求自己要努力達到最完美的狀態,因為能在這間學費昂貴的私立學校就讀,她身上背負的不止是家人的冀望,還有尹爺爺幫忙出資的恩情。

  安岑妮的母親安古金枝十歲就被尹奶奶收留,尹家獨子尹世昌過世之後,尹家二老更是對母親視如己出般的疼愛,只是,畢竟「主僕有別」,這一點從尹太太,也就是目前當家作主的兒媳婦費貞眼裡,安妮清楚的看見了。

  還記得有那麼一次,安岑妮和尹家孫女尹至柔爭論某個話題,結果她一時過度激動,硬是把尹至柔怯懦的嗓門壓了過去,這一幕被費貞瞧見了。

  「我就說嘛!這時代真的不同了,換作以前,這主子就是主子,小姐就是小姐,丫頭呢,當然也要有個丫頭的樣子才行。」

  丫頭?!當晚安岑妮紅著眼眶想找母親訴苦,可也在當晚尹爺爺的老毛病發作了,她看著母親淚流滿面的慌張模樣,也看見尹爺爺抓住母親的那隻手就像汪洋中抓住浮木一樣那麼緊、那麼牢……

  感受到母親和尹家緊密相繫的情分,她不想讓母親為難,只能吞下所有的話,但也在心裡告訴自己,丫頭也能出頭天!總有一天,她要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如今,她所有努力的成果就這樣毀了

  「妮,別難過了,還好只是警告,很快就可以銷掉了,以後不要再這樣就好了。」于菁菁安慰著她。

  「以後?以後還是一樣啊!」安岑妮月眉一攏,冷聲回應。

  一樣?一樣什麼?再拿掃把K他嗎?于菁菁訝異的張著嘴,暗暗慶幸不用再打掃外掃區了,至少「兇器」就不存在了。

  當一個人憤怒到極點,那麼「兇器」可以無所不在!過沒多久,于菁菁明白了這一點。

  ※※※※

  這天,安岑妮捧著中午預留的些許飯菜,像以往一樣走向校園後門,左顧右盼,確定沒有其他人在場之後,將事先藏在石縫間的鐵飯盒拿出來,然後將食物放入,低聲呼喚,「小白、小白……」

  不一會兒,一隻白色的小狗搖著尾巴,興奮的跑了過來,不斷的舔著她的手。

  「呵呵……會癢欸!好啦!快吃!乖,吃多一點才會長大喲!」摸摸小狗的頭,她露出滿足的笑容,看著牠埋頭大啖。

  驀地,一道輕咳聲傳來。

  安岑妮嚇了一大跳,抬起頭,發現竟然是秦兆邦,一顆心也直直墜沉……

  真是陰魂就該不散嗎?一再努力避開的人居然說出現就出現,而且還出現在這種不該出現的時刻。

  「妳不知道學校禁止偷偷餵食貓狗嗎?妳這樣做是犯規的。」他的嗓音依然低沉。

  她當然知道校規,也知道此刻應該好好解釋一下,讓他明白狗媽媽在她的面前被車子壓死的慘狀,而她想收留小狗的心意又遭到費貞的阻撓,那麼,也許他可以理解她為什麼會這麼做,也或許她可以拜託他不要說出去……

  拜託他?不!她做不到。

  安岑妮皺著眉頭,一語不發的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之前,想到什麼似的又掉頭,繃著一張小臉蛋,「你最好不要對小白怎麼樣!」

  小白?看來在她的眼裡,自己連一條狗都不如……看著她離去,秦兆邦轉頭,望著小狗,表情沉凝。

  第二天,一樣的時間,當安岑妮再度趕到後門時,卻看見了椎心的一幕。

  小白躺在血泊中,一動也不動,而秦兆邦就站在一旁,手裡還拿著那個鐵飯盒。

  「小白、小白……」她當場號咷大哭,整個人崩潰了。

  這就是她賭氣的結果嗎?就因為她沒有放下身段說一句「拜託」,結果竟然換來小白的犧牲?她自責,她悔恨,但……她更恨的是他。

  「安岑妮……」他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

  「秦兆邦!你這個兇手!你是兇手!我恨你……」她大聲咆哮,拍開他的手,沒想到他手裡的鐵飯盒順勢砸向他的臉……

  「住手!」一道嚴厲高亢的斥喝聲傳來。

  這次,親眼目睹而出聲制止的人不是教官,而是董月琴——最具分量的校董,秦兆邦的大姨媽。

  而這次,「兇器」也從掃把換成了鐵飯盒。下一次呢?

  沒了,不會有下一次了。沒等到學校採取任何懲處,安岑妮快速決定轉學。

  「為什麼?為什麼要走?」秦兆邦不知從何處得知消息,居然直接跑來問她。

  「如果我說就為了不想再看見你呢?」她腦子出現的是小白的死狀。

  「那麼……我離開。」他說出令人驚愕的回答。

  「為什麼?」換她質問他的動機。

  「因為我喜歡妳。」他語氣淡漠的說出讓人更震撼的答案,流露出不曾有過的溫柔眼神。

  安岑妮呆住了,直到被同學們的鼓譟聲驚醒。

  老天!他在說什麼?他說他喜歡她?他……他居然……當著這麼多同學的面前對她說這種……不要臉的話?

  全身血液像是逆衝,她的臉龐瞬間燒紅,心窩也頻頻傳來強烈的碰撞聲,在瞥見他依然雲淡風清的臉龐後,一股惱火也在她的心頭燃燒。

  「你不要臉!」開玩笑也要有節制,都這般田地了,他還想捉弄人嗎?

  安岑妮認定他是故意想整自己,因為就他那句話,不僅惹來同學們的議論紛紛,甚至後來還傳到教官師長的耳裡,招來了極大的「關切」,結果搞到最後,害得她不得不真的離開。

  離開學校的隔一天,正好是安岑妮的生日。

  那一天,她對著蛋糕許願──

  希望不要再見到秦兆邦那個臭男生!

  她十七歲默許的第三個願望,就這麼被「秦兆邦」三個字佔據。

  一直到十八歲、十九歲……每當許著第三個生日願望的時候,她的腦海裡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張幾近跋扈卻又英挺的臉龐,以及他對著她說「我喜歡妳」時那種不尋常的溫柔眼神,最後她很自然的再度許下這樣的願望──

  希望很快就把秦兆邦這個人忘記!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總以為自己努力遺忘什麼的她,忽然驚覺到那一次又一次的提醒遺忘,卻成了一次次提醒著自己回憶的循環動作,在不自覺中,她竟讓他佔據了自己每年的生日願望。

  不過,有這樣持續許願的念力加持著,這輩子她跟他再見面應該是不可能的事。

  「應該不可能」不等於「絕對不會發生」!事隔多年後,安岑妮深刻的體認這一點,也不再相信什麼許願的念力,因為……

  「總經理秦兆邦」赫然在她的眼裡出現之後,手裡簽呈的卷宗公文,以及電腦螢幕裡的檔案資料,也開始處處可見「秦總」字樣。

  而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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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2:54 PM


第二章

  一身筆挺西裝而英姿煥發的秦兆邦,在所有與會的重要幹部的熱烈掌聲下現身,隨著董事長的隆重介紹,開始了這場「恭迎新官上任」的會議。

  而所有在場的同仁都知道,這個「官」可大了,大到就連董事長也必須跟著賣力鼓掌,因為日前以巨額投資而適時解除公司財務危機的正是秦揚財團,而秦兆邦是秦揚財團的少東。

  秦兆邦空降成為總經理,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相對的,對原本擔任總經理秘書的安岑妮來說,打包走人也成了勢在必行的事。

  只是她有著千百萬個不甘心,從美國回來之後,這是她最滿意的一份工作,雖然秘書的工作內容繁瑣,但由於這是一家在國內頗負盛名的老字號食品公司,不論是體制還是福利,都算完備,而且一待也近兩年了,離開熟悉的環境和同事們都讓人很不捨,不過……

  還能繼續留下來嗎?

  「冤家路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些字眼都在提醒著安岑妮,不想荼毒自己的話,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抬起頭,瞥了一眼正起身站在會議主桌前的他,搶在與他掃視的眸光交集之前,她快速的收回視線,卻在不經意間瞥見了那一個個表情專注到幾近如癡如醉的女同事們。

  又來了!從學生時代到現在,只要有他存在的地方,她好像都能看得到一朵朵亂開的桃花。敢情這傢伙上輩子是西門慶,所以就算重新投胎做人,那種勾引女人的發情發浪的功力還是有所保留,才會每個女人一見了他就像貓見到魚,個個露出饞相?

  唉!好吧!她必須承認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帥氣英挺,甚至還多了股成熟穩健,那裹在絲襯衫下碩壯卻勻稱的身段,更在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種讓人為之怦然心動的男性魅力,就連開口說話,那種中低而富磁力的嗓音也能即刻扣人心弦……

  負責記錄會議的安岑妮,怪只怪自己遲遲未能及時遞出辭呈,所以就算拒絕多看他一眼,卻不能不專注聆聽他的每一句話。

  而所謂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把「火」也從他開嗓的那一刻燃燒起來,一開始就強調不容許自己有蜜月期,緊接著免不了對所有同仁的一番期許,話題從研發創新、行銷通路,一直到人事改革……

  只是,這把「火」似乎燒到她了。

  「我知道各位對於人事變動可能會有些疑慮,不過以我個人的做法,所謂的精簡人力並不代表就一定必須裁員,而是怎麼讓公司的每個職員發揮最大的能量,所以怎麼讓自己能夠成為工作崗位上不可或缺的那一個,應該是各位努力的目標,就比如……安秘書來說。」

  「安秘書」三個字,讓所有與會同仁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安岑妮的身上。

  「安秘書?」秦兆邦微微傾身,對著她挑了挑眉頭,似乎有所等待。

  是的,他沒變,就是這種幾近凌虐人的眼神,就是這種必殺的感覺……安岑妮一時之間愣住了,忘了怎麼反應,直到感覺桌子底下的腳被踢了下,這才意識到什麼。

  「是。」是,她是該起身站好,是該仔細聆聽他接續的每句話,哪怕是陳腔濫調,狗屁倒灶的廢話……因為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秘書的工作內容是什麼?公文簽呈收發、文件檔案管理、主管行程安排、資料搜尋,以及會議安排記錄等等,一般來說大概是這樣。只是……我不要一般。」他話鋒一轉,那拖曳的尾音宛如鍛矢,字句刺入人心,「除了優異的行政能力以外,我更希望我的秘書可以具備圓融的人際關係和得體的應對能力,因為我需要的不是一個只能接電話的傳聲筒,或是敲敲鍵盤的打字員,安秘書,我這樣說,妳明白嗎?」

  「我明……白。」迎著他不苟言笑的肅然表情,她再明白不過了,不是嗎?這就叫下馬威兼殺雞儆猴嗎?哼哼,繼續吧!反正老娘我就是不幹了,總行了吧?

  「很好,明白就好,安秘書,請坐。」以手勢示意之後,他繼續平調的說:「陳總曾經特別向我舉薦,說妳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所以我接受了他的建議,讓妳繼續留任,擔任我個人的機要秘書。不知道安秘書可有什麼意見?」

  安岑妮知道悶不吭聲絕對不符「得體應對」這一點,但是她已經準備結束會議就遞出辭呈,實在不知道怎麼把「謝謝提拔任用」這句話說出口。

  隨著她的沉默不語,場面似乎有那麼點尷尬,同事們也暗暗詫異,跟隨在陳總身邊有段時日的安秘書也算是經歷不少大場面,官場上的那套應對哲學也向來拿捏得宜,這會兒怎麼好像有那麼點……白目?

  秦總的無敵魅力果然不同凡響,就連安大美女秘書也被電昏了?一旁座位上偷笑的業務部經理李秋梅,再度偷偷的用腳踢了安岑妮一下。

  瞬間回神的安岑妮本能的往旁邊掃了一眼,正好瞥見李秋梅那抹曖昧的詭笑,忍不住微微皺了下眉頭。

  這種笑容可不陌生,多年以前就是因為不堪同學們的異樣眼光與曖昧耳語,所以安岑妮毅然轉學,只想逃得愈遠愈好,只是……如今呢?那個始作俑者,那個罪魁禍首,不但就杵在自個兒眼前,而且也像過去一樣,輕易的製造出這種令人痛恨的曖昧。

  而她自己呢?

  想證明自己不再是過去那個可以輕易被驚嚇到的青嫩小女生,更不想讓自己的失常反應擴大不必要的「誤會」,安岑妮挺直背脊,清了清喉嚨,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還是被搶先攔截下來。

  「看來安秘書好像有那麼點緊張,我希望會議結束之後,不會馬上接到安秘書的辭呈才好。」

  現場所有的同仁聽了,都笑了出來。

  秦兆邦睨了狀似狼狽的她一眼,轉緩的神情隱隱約約勾起淡笑,「安秘書,剛剛只是拿妳來舉例說明罷了,沒有別的意思,妳不用太緊張,輕鬆點。」

  安岑妮是有那麼點緊張,也確實無法輕鬆,但……就是不能讓他說了算。

  「謝謝秦總的勉勵和關心,我很好。」她不容許自己表現出被影響到的樣子,對著他刻意的揚眉咧嘴,用力的擠出燦爛笑容。

  「不客氣,身為妳的直屬上司,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頓了下,他的身軀忽然微微往前傾,熠熠生輝的兩眼直視著她,「我想以後我會很需要妳。」

  噹!他一句話觸動了安岑妮心頭的警鈴,時空也快速的轉移。

  因為我喜歡妳……

  當年就是他的這句話,搞得她天下大亂;如今他又……

  「我相信以妳的能力,一定可以幫助我,讓我在最短的時間內完全了解和掌握公司狀況。」秦兆邦迅速重整神色,恢復原有的嚴肅面容,字正腔圓的接口。

  「這是我分內的工作,我會繼續努力。」與他那不含任何情感的眼眸交會,意識到只是打官腔罷了,安岑妮悄悄的吁了氣,但還是感覺心頭沉甸甸的。

  遇上不該遇見的人,心情好得起來才怪。她給了這樣的注解,同時也一再努力安撫自己一定要忍住,忍住那種接續聆聽而想翻桌走人的衝動。

  他又繼續說下去,「其實安秘書的緊張是可以理解的,面對一個新的開始就是一個新的考驗,不管是安秘書或者是全體同仁,甚至是對我個人來說,所以……如果真的覺得自己無法勝任或是害怕接受考驗,那麼我個人絕對不會強求,辭呈隨時可以送上來……」

  低垂著頭,緊盯著電腦螢幕,安岑妮隨著指頭敏捷的敲鍵律動,將他的一言一語快速轉換成螢幕上的文字,也轉換成心頭的聲聲腹誹。

  該死的!她狠狠的敲下這幾個字眼之後,又快速的按了刪除鍵。

  但,如果是無法用一個按鍵刪除的呢?比如,他這個人?

  原本還有些遲疑不捨的安妮,加深了求去的決心。

  ※※※※

  會議結束之後,安岑妮奉命送上新產品開發案企劃書,也一併送上了辭呈。

  秦兆邦快速睨了辭呈一眼,沒啥表情的問:「為什麼?為什麼要走?」

  她立刻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感覺耳熟,這才發現自己的記憶居然這般驚人,對他當年的一言一行都能記得清清楚楚,當然也沒忘記自己當年的反應。

  如果我說就為了不想再看見你呢?

  事隔多年,歷經歲月的淬鍊與職場上的磨練,即便再稜角分明的性格也有著某種程度的包裝和修飾,這個道理,安岑妮當然懂得,所以這一次並沒把當年回應的那句話直接說出口……雖然那確實是真心話。

  只是,她也同時有著某種揣想,如果自己再一次表明不想見到他,那麼他的反應會是如何?

  「好,等我批好了妳的辭呈之後,會直接送人資部。」他把辭呈往旁邊一推,忙著打開企劃書。

  安岑妮眨眨眼,一時愣住了。

  「安秘書,還有什麼問題嗎?」他抬起頭,掃了她一眼,並沒有在她身上逗留太多的時間,又繼續看著企劃書。

  「呃……」她還能有什麼問題嗎?人家都這麼阿莎力的應允了,她也算是求仁得仁,還能說什麼嗎?

  望著他因為專注而緊抿的優美唇線,她感覺自己彷彿面對冷冰冰的雕像,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她這算是「被迫害妄想症」嗎?搞了老半天,原來什麼都沒有,什麼仇人冤家,什麼往事過節,在他淡漠到極點的眼裡似乎都不存在,而她呢?卻自己窮緊張,甚至在踏進這間辦公室之前,還無法自制的想像著兩人私底下交手的種種可能,結果證明,他公事公辦的態度並不因為有無他人在場而有什麼兩樣。

  這樣最好!禮貌性的致謝之後,安岑妮轉身,準備退出辦公室。

  「安秘書,妳等等。」秦兆邦忽然開口喚住了她。

  「秦總,請問還有什麼吩咐?」公事公辦也是她在行的。

  「不算是吩咐,算是……想跟妳商量一下。」他站起身,走向她,「我希望妳能把辭呈暫緩一下。」

  「暫緩?為什麼?」安岑妮挑了挑眉頭,原是刻意迴避的視線直接落在他的臉上,某種窺探的企圖也在心頭自然萌生。

  「因為我不想陣前換將,坦白說,食品業這個區塊是我沒有碰觸過的,所以需要更多助力讓自己進入狀況,而妳現在說走就走,對我來說,確實會造成困擾。」平靜的表情,平板的口吻,平視的兩眼,一切再平常不過。

  「秦總,這點你可以放心,我當然不是說走就走,交接的問題,還有該做的程序,我都會依公司的規定去完成。」她硬邦邦的回應,隨即轉移視線,拒絕再與他那過度冷清的目光交會。

  不知怎地,她心頭硬是有種不舒坦的感覺……

  「其實找到新的人選並不難,難的是新人無法立刻上手,所以我希望安秘書可以給我三個月的緩衝時間。」

  「三個月?」可是她現在連一秒鐘都不想待了。

  「對,就三個月,有安秘書的協助指導,新人要上手也比較容易,三個月一到,確定新任秘書通過試用期,安秘書也就可以另謀高就了。」

  「可是公司沒有這條規定。」安岑妮的嘴角僵硬到不行,已經無法維持表面那抹矯揉造作的笑容了。

  她可說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棄這份工作,他居然還指望由她幫忙帶新人,而且還表明只要新人上手,她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算盤是打得精,不過她可不是任由他撥彈的盤珠。

  「這我當然知道,只是……才剛剛開完會,安秘書就急著遞辭呈,我是怕公司同仁會以為安秘書是被我在會議上的話嚇跑的。」

  「我當然不是!」不假思索的大聲應了回去,迎視他略顯驚訝的表情,她迅速重整神色,再度暗暗告誠自己要維持鎮定,要保持常態。

  「這就對了,我想也是,安秘書應該也不希望自己被說成是那種怯儒而沒勇氣、沒擔當的人,所以為了避免別人誤會,不適合在這時候急著辭職走人,妳說對不對?」捕捉到她臉上那抹稍縱即逝的慍色,再悄悄的瞥向她握緊的拳頭,秦兆邦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我……」一股火衝向腦門,卻在領略到他臉上那抹狡獪的笑意之後,安岑妮恍然大悟。

  呿!激將法嗎?這狡猾的賊傢伙!她愈來愈確定他在會議上是故意說那些話的,也就是說,他早已斷定她會辭職。

  可是,憑什麼讓他如此掌握住自己的反應?

  「報告秦總,我當然不希望被別人誤會什麼,不過……別人說什麼、想什麼是我管不著的,我更不想因為這樣就改變自己什麼,所以只要是我自己想做的,我還是會去做。」她的口吻堅定,面帶微笑,抬頭挺胸的迎視著他。

  Yes!就該如此!從他微微睜大的眼眸中解讀那抹訝色,安妮悄悄的給自己按了個讚。

  就算他掌握整個公司的大局面,但就是不能掌握她的心意動向,她一定要讓他嚐嚐什麼叫做失算的滋味。

  「嗯……好,很好……」好樣的!秦兆邦略顯訝異的表情隱含著某種讚許。

  雖然他看穿了她是在壓抑和喬裝自己,但是至少……她已經很努力了,不是嗎?那麼,他是否應該適時給予肯定,以茲鼓勵呢?

  「看來我可能是錯估了妳,妳讓我有那麼點……驚訝,我原本以為妳的反應不會是這樣的。」他故意這麼說。

  「喔?」錯估?他承認自己失算了吧?強忍住想要歡呼的雀躍,安岑妮低下頭,抿住嘴角的笑意,為了掩飾亢奮的心情,刻意放緩語調,佯裝不解的開口,「對不起,秦總,我不怎麼明白你現在說的話,更不知道在你的以為裡,我的反應應該怎麼樣才算對。」

  一如他所料想並期待的,嚐到勝利滋味的她再度出現那掩蓋不住的傲嬌身段,一如昔日。

  「說不上什麼對不對,只是我覺得……」瞬間察覺自己的目光過度直視,秦兆邦開始移動步伐,繞過桌子旁,繞過她身邊,最後在她的眼前定下腳步,重新面對她,「除了公司的規定以外,老同學之間總應該有得商量才對吧!」

  「嗯?」老同學?安岑妮快速抬起頭,瞪大雙眼。

  喝!這時候才記起他們是舊識嗎?

  「怎麼?看妳的表情,該不會真的忘了我是誰吧?」他挑了挑眉頭,攤開雙手,綻放輕鬆幾許的笑容,原本堅毅冷峻的臉龐線條也在瞬間變得柔緩,剛柔並濟之間更添加了某種神秘的迷人風采。

  「我……」一定要老實說嗎?說她不但沒忘記,還把他記得很牢,那麼會不會顯得自己有點遜?

  「其實我大概知道妳要說什麼,妳應該是要說妳早已忘掉我這個人了,不過這也難怪……」他慢條斯理的說著,就像等待著隨時被打斷。

  「我記得。」快速中斷他的話,隨著他臉上的訝異愈來愈明顯,她話裡的認真指數也跟著成正比,「我當然還記得你,而且記得清清楚楚。」

  嘿嘿嘿……就說不給你說了算!安岑妮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企圖搜索到那讓自己再度雀躍的勝利。

  果然,他除了訝異以外,還流露出類似佩服的表情。「是嗎?那妳可真厲害,那麼久的事還能記得清清楚楚,不像我,八百年前的舊事早就已經忘光光了,所以剛才在會議上覺得妳很眼熟,名字也好像在哪兒聽過,但就是想不起來妳是誰。」

  安岑妮一聽,當場呆住了。

  這……這下子可好了,人家可是表態已經把往事全都忘光光了,甚至還想不起她是誰,她卻搶先一步表示自己記得清清楚楚,這代表著什麼?

  原來她以為的針對自己,不過是庸人自擾,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往自個兒臉上貼金的意味?

  一股燥熱急促竄過周身,感覺臉頰一片滾燙,她羞惱交加得幾乎無地自容。

  「那現在你總應該想起我是誰了吧?」他是故意的!一定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難堪,她強自鎮定,不放棄任何可以扒掉他的假面具的機會。

  「嗯,想了很久,終於想起來。所以我剛剛才說要跟妳商量,我想既然是老同學了,大家有個交情在,應該是會比較好商量,只是妳的反應讓我有點意外。」

  「會嗎?那肯定是秦總還沒有真的都想起來,所以才會對我的反應覺得意外。」她冷冷的瞅著他。

  「不不,我都想起來了,妳就是忠班那個模範生安岑妮,對不對?而且……」他有點困惑的側過頭,一副想得很費力的模樣。「而且我記得我好像曾經對妳說過……說我喜歡妳,是不是有這回事?」

  他那帶著徵詢而不確定的表情,再一次傷害她的自尊。

  她謹記在心且念念不忘的事,卻是人家模糊到幾近空白的記憶嗎?

  「好像吧!這個我也不太記得,不過我拿掃把,還有鐵飯盒砸你的這些事,我倒是記得比較清楚。你呢?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她咧了咧嘴,月眉微挑,目光充滿挑釁意味。

  「嗯,我記得。」更記得的是,她那句「我恨你」,以及憎恨的表情……摻雜的記憶片段讓他的眸光瞬間一暗,保持優雅微笑的唇線也微微抽搐了下。

  「秦總既然還記得,那麼應該就知道我們老同學之間沒什麼交情好談,而且『商量』這兩個字好像也不怎麼適用在我們之間,八百年前是這樣,現在應該也是。」捕捉到他的表情不再制式,安妮理應感到得意,也應該乘勝追擊,卻在下一刻別開視線。

  他那瞬間沉鬱的雙眸竟讓她聯想到萬丈深淵,像是一個不小心輕踩就會粉身碎骨。

  真受不了!明明是這麼囂張狂妄的男人,沒事裝什麼可憐呢?不過她更受不了的是自己,怎麼見了他這般哀傷的神情,自己竟然感覺有種……不忍呢?

  不忍?!她竟然會對他感覺不忍?這樣會不會有點誇張?只是……如果他不再繼續找她的麻煩,那麼她又何必針鋒相對呢?做人嘛,心胸寬大些會更好。

  向來嘴硬心軟的安岑妮正在說服自己不計前嫌,沒想到的是——

  「不對,妳這樣說就錯了。以前也許是,但現在應該不一樣了。」就像表演「變臉」絕技,秦兆邦的表情再度大變,聳聳肩,兩手一攤,笑得瀟灑極了。

  「什麼意思?」她隱約嗅到了某種不尋常,也有了警覺性。

  「以前大家都太年輕了,現在我們都長大了,當然是不一樣,總不會再像過去那樣的無知幼稚,現在想想,當年實在是很荒唐。」

  「你……承認自己當年很無知、很幼稚,還有很荒唐?」三個「很」加在一起複述,好像有點……「狠」?

  「當然,不然我怎麼會跑去跟妳說什麼我喜歡妳呢?真的是……」

  真的是怎麼樣?他說他喜歡她,真的是……很無知、很幼稚,還有很荒唐?他用搖頭失笑的肢體語言,把這三個「很」字加在一塊,再度闡述一遍。

  狠!果然很!算你狠!安岑妮暗暗咬牙,還想不出來怎麼回應的時候,只見他繼續雲淡風清的娓娓道來。

  「不過那些都過去了,如果現在還把當年的事放在心上的話,那才真的是更無知、更幼稚,也更荒唐,妳說是不是?」

  「是……是啊!」除此以外,她還能回應些什麼?

  「妳能認同我的說法那就好,原本我還在擔心,妳是不是還在為當年的事耿耿於懷,所以一發現上司是我,妳就急著要辭職。」

  「我……怎麼會?當然不是。」乾笑兩聲,安岑妮下意識的閃避他的視線,目光左右飄晃著。

  「那妳能答應我剛剛的要求嗎?就當是個老同學的拜託。」

  「我……」該死!她怎麼不知道原來這個人也可以顯現出這般誠懇的模樣?更糟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是沖犯了啥邪靈,居然就是無法開口說個「不」字?

  算了!不過就是三個月,不是嗎?她正好把這段時間當作緩衝期,尋找其他工作,至少不用賦閒在家,讓家人找到理由逼自己到自家公司上班。

  「好吧!既然你都這樣『拜託』了,我再不答應的話,好像有點不近人情。」

  「這麼說,妳是答應了?」他當然聽得出她加重的字眼及用意,不過還是一臉欣喜。

  「嗯。不過先說好,就是三個月……」

  「我知道。」他快速打斷她的話,笑意更深了,「夠了,就三個月,順利的話,也許不用那麼久。」

  「我也希望如此。」

  「那就這樣了,另外……」他略微沉吟,然後正色的開口,「我想有些話還是說在前頭比較好,雖然我們是老同學,但公私分明還是有必要的,所以接下來我希望得到妳的全力配合,就算只剩三個月的留任,妳也應該會繼續過去的認真態度,不會改變什麼吧!」

  「當然。」他那句明顯帶著質疑的肯定字句讓安岑妮的腰桿挺得更直,不假思索的直接應了回去,「就算只剩一分一秒,我也會堅持自己的工作態度,你放心,以後就是公事公辦,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Very good!」他對她比了個大拇指,挑了挑眉頭,露出迷人的笑容。

  她牽強的笑了笑,轉身,準備退出辦公室。

  忽然,他欺身上前,攔住她的去路,對她張開臂膀。

  被嚇了一跳的安岑妮倒退一大步,整個背部直接撞上牆面,可是另一種衝擊來自他的手。

  他的手往上一探,撫觸到她的髮絲,幾乎是瞬間的反應,她的手也跟著往上一提,握緊拳頭。

  「你……你幹什麼?」一種出自防禦性的本能反應,讓她揚起手就要揮出去。

  「不幹什麼,幫妳拿掉而已。」他那隻快速撥往她髮間的手在她的眼前攤開,指縫間還夾了一根滿天星的花莖,晃了下,然後瞄了眼她那懸在半空中的拳頭,示意的問道:「那妳……這個……」

  「呃?」這個?指的是她的拳頭?「喔……謝謝。」

  從花莖看到自己的拳頭,安岑妮面露尷尬的縮回手。

  「妳看起來很緊張,是我嚇到妳了嗎?」

  喝!他不開口還好,一說話,那過分清晰而突顯出近距離的聲音一傳出來,可就真的又嚇到她了。

  他一隻手肘撐著牆,一手拎著花莖,將她整個人包圍在臂彎裡,絲襯衫下隱隱顯露的堅實胸膛形成一道藩籬,隨著呼吸的起伏,身軀幾近貼附著她,而他看起來似乎沒有拉開距離的打算。

  他就那麼文風不動,她也動彈不得。

  周遭安靜了下來,就像空氣也跟著凝室了一般,然而瞬間凝結的表層下,卻又像是有股暗流在悄然運作,隨著彼此交會的呼息而持續加溫……

  「妳怎麼了?」挑起眉頭,秦兆邦微微勾唇,漾著一抹耐人尋味的詭笑。

  「我……」到底是怎麼了?沒有回應什麼的安岑妮,卻被心裡那道最直接的答案震住。

  她該怎麼回答?她感覺腦門一陣轟然作響,像是誤踩了地雷區,瞬間被炸得天昏地暗,一片煙霧灰塵當中,她感覺自己的腦袋昏昏,視野茫茫,儘管死命盯著他啟合的唇,卻似乎再也聽不清楚什麼,只因為所有的聲息都被自己那擂鼓一般的心跳聲覆蓋住。

  「妳……怎麼臉紅了?」

  臉紅?她終於即刻還魂。

  很好,她還無法詮釋心中那種抽象的感覺,他倒直接給了最淺顯易懂的說法。

  她到底怎麼了?她就是臉紅了,如果再靠近一點,一定也可以聽見她那狂亂的心跳聲。

  她……居然為了他而臉紅心跳?

  因為異性的親近而臉紅心跳,對一般人,特別是年輕女孩來說,應該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但是對安岑妮來說,有著絕對不尋常的意義。

  因為這種心頭怦動而燥熱難安的感覺對她來說太遙遠了,遠到她幾乎都忘了是什麼時候曾經有過,也不認為自己還會再度體驗這般滋味。

  可是如今這遙遠而陌生的知覺,居然再度回來?而且……還是因為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臉紅?怎麼可以……為了他?

  最該死的是,在讓他眼見這種反應之後,還得到他反問「怎麼臉紅了」這麼一句,意思好像在提醒著她,又在平空製造了啥曖昧元素一般。

  「臉紅很奇怪嗎?很正常吧?不是有句話說臉紅脖子粗,人在生氣的時候也是會臉紅的。」這時候她不表達一些什麼,怎麼可以?

  「妳的意思是說……妳現在很生氣?可是我怎麼感覺妳看起來比較像是在害怕呢?」

  「我……」兩人之間的距離十分近,讓她更加看清楚他的臉龐,還來不及為那刀鑿一般的完美線條暗暗讚嘆,她捕捉到他眸底那充滿挑釁的火焰,以及掛在嘴邊的那抹笑,這可讓她真的火了,「怕?我怕什麼?」

  「這個我也想知道,妳在怕什麼?我嗎?」他邊說,臉龐邊朝著她貼近幾分,隨著字句的咬合,嘴唇幾乎就要貼上她的。

  「我不是怕,是不喜歡。」她更加肯定他刻意的舉動是不懷好意的,卻也適時喚醒她更多的戰鬥力,努力控制住失調的呼吸之後,強迫自己抬頭挺胸,即便可能擦劃過他的唇,也要張開嘴大聲說話。

  「不喜歡?」濃眉蹙起,他弧度優美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對,我就是不喜歡這種感覺。」她的目光忍不住一度飄忽。

  「哪種感覺?」他的兩眼緊盯著她,口吻像極了逼供。

  「就是太親近的感覺。你不覺得你這樣……有點太靠近了嗎?」一種像是上了刑台的感覺激惱了她,也激發出她更多的勇氣,抬起眼,直視他的眼眸,繼續說道:「你現在是秦總,是我的上司,我不希望別人誤會了什麼,然後傳出一些有的沒的謠言。」

  「有這麼嚴重嗎?如果我不在乎這些呢?」他的眸底閃過兩道焰色。

  「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我就是不想讓別人誤會,所以保持距離還是對的,能避免還是避免,OK?」而且該避免的不止是肢體動作,還有眼神!與他熾熱的眸光交會,安岑妮竟感覺到就像也熨著一般的胸口跟著發熱,吞了口口水,下意識的避開他的視線。

  就在此時,他也馬上有了反應,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快速放開雙臂,腳步也跟著往後退,只是兩眼依然望著她,讓她得以正面看清楚他臉上那種恍然而無辜的表情,持續聽清楚他鏗鏘有力的字句。

  「妳說保持距離,是吧?OK!以後在公司,我會特別留意這一點,畢竟不是每個人的想法和感覺都相同,也可能不是都像我所想的那麼單純,如果我一個不小心讓人家聯想到什麼不該想的,而招惹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那麼就算是我本身實在沒有別的意思,也肯定是一種麻煩,所以針對這一點,我是該好好感謝妳的提醒。」

  這算什麼?強調他沒有別的意思,而是她的想法不夠單純,聯想到不該想的?一切只是誤會?

  「不必謝我,那是……秦總……英明。」她幾近咬牙,在不讓手裡的卷宗失控的飛出去之前,努力維持優雅的步伐,離開了辦公室。

  只是才跨出那扇門,就在辦公室門口遇見了業務部經理李秋梅。

  「安秘書,妳怎麼了?臉怎麼紅成這樣?」李秋梅驚呼。

  「有……有嗎?大概是……天氣熱吧!」胡亂應了句,安岑妮加快步伐。

  「熱?會嗎?冷氣沒壞啊!妳會不會是感冒了?小心一點,搞不好發燒了喔!」李秋梅看著她的背影,揚起聲音,好心的提醒著。

  「喔!好,謝謝,我知道了。」她知道,她真的都知道,可以不要這麼大聲嚷嚷了,好嗎?一想到他在裡頭聽見的表情,她那亟欲擺脫的燥熱感就更加嚴重了。

  安妮最後匆忙躲進洗手間,拼命往自個兒的臉龐潑水,半晌,抬起頭,望著鏡子裡自己狼狽的影像,看著那糊了妝容卻更加明顯的霓頰,一時之間整個人都虛脫了。

  唉!不是冤家不聚頭,所以她才得跟那個男人如此糾纏下去?

  就在她哀怨自忖的同時,忽然納悶了起來。

  這……她的頭髮怎麼會多了根花莖?又是哪來的滿天星?花

  莖來自花瓶,而花瓶則來自……

  ※※※※

  隔著辦公室的那扇門,秦兆邦聽著李秋梅說話,想像著安岑妮的表情,臉上盡是濃濃的笑意。

  他伸出手,拎起那株靜靜躺在桌面的花莖,然後轉頭,取出那只被卷宗遮住的花瓶。

  瓶子裡有一束玫瑰,在滿天星的襯托下,嬌顫豔蕊。

  將那束花莖放回花瓶裡,深怕一個不慎毀傷了那潔白的嫩蕊,他的動作是那麼輕緩,那麼的小心翼翼,一如前一刻他抽取出花莖往她髮梢裡悄然插落的動作是一樣的。

  「能夠回到原來……總是好的。」他對著花瓶低聲喃喃,沒有人聽見,更不會有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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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2:55 PM


第三章

  午休時間,安岑妮忽然接到了好友于菁菁打來的電話,說是要來探班,於是兩人約在公司附近的西餐廳碰面,順便一塊吃個飯。

  好朋友聚會談談心是好事,特別是對悶到極點的安岑妮來說。這一上場就感覺自己已經敗下陣來,怎麼能不讓人鬱卒呢?

  沒想到才一碰面,于菁菁卻還是繞著那個讓人鬱卒的話題人物打轉。

  「怎麼樣?怎麼樣?他呢?跟以前比起來怎麼樣?一樣帥嗎?他看到妳有什麼反應?他跟妳……有沒有什麼事?」獲悉秦兆邦的出現,而且還成為安岑妮的頂頭上司,身為好友的她當然得關心一下。

  「當然有事,我跟他有很多的公事。」擔心她過度興奮而打擾鄰座,安岑妮直接回應。

  「公事?就這樣?」

  「不然呢?不過也快沒事了,我今天已經提出辭呈。」安岑妮應得有氣沒力。

  「才第一天欸?妳……有必要嗎?到底是怎麼啦?妳說來聽聽啊!」

  「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前我跟他就是這樣,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樣啊……可是說真的,隔這麼久,妳跟秦兆邦還能碰在一塊,妳有沒有想過,真的只是巧合?還是說……有人故意的?」

  「什麼意思?」

  「就是……妳忘了?秦兆邦以前說過,他喜歡妳的啊!」

  「以前?以前大家都太年輕了,現在我們都長大了,不一樣了,不會再像過去那樣的無知幼稚。」安岑妮一鼓作氣的說出口,抓起桌上的杯子,大口喝水,再快速的補上一句,「還有荒唐!」

  「妳……確定是這樣?」

  「當然,他就是這麼說的。」怎麼不確定呢?他說的一字一句,她記得清清楚楚……記這麼清楚要幹嘛?

  安岑妮看著自己倒映在水杯裡的臉龐,一時愣住了。

  「呃……」于菁菁沉默了下來。

  面對好友意會且憐憫的表情,一樣無語的安岑妮瞬間垮下肩膀。天可憐見,怎麼好像又多製造了什麼讓自己更狼狽?

  「那……搞不好他是故意這樣說的,其實他就是對妳舊情難忘,只是不好直接表白,因為他怕妳會像以前那樣啊!」半晌,于菁菁又開口,化解尷尬的意味濃厚。

  「菁菁,我真的很佩服妳,妳可以把笑話講得這麼恐怖,只是可不可以不要在這個時候來嚇我,好嗎?」

  「我哪有嚇妳?」

  「硬把我跟秦兆邦那個惡魔牽扯在一起,那對我來說就是一種驚嚇。」安岑妮大聲的說,這會兒也顧不得聲浪是否會擾人,因為不這樣的話,彷彿就無法彌補自己那受創的自尊。

  「可是老天爺就是讓妳跟他一直牽扯不清啊!好啦!不說他對妳,那妳呢?妳老實說,難道妳對他都沒有一點點比較特別的感覺?」

  「特別的感覺?什麼特別的感覺?」

  「就是那種……目光會忍不住被他吸引住,想多看他一眼,但是又害怕他太接近,因為面對他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臉紅心跳、呼吸急促……」

  「有!」安岑妮打斷好友的話。

  「有?真的有?妳對他真的有那種感覺了?」于菁菁整個人興奮了起來。

  「對,不止臉紅心跳,我還感覺自己快要腦充血,那種想要砍人的衝動不止讓我呼吸急促,連手腳都跟著發抖呢!」安岑妮冷冷的說。

  「啊?什麼嘛!我還在高興終於有個男人讓妳有感覺,還以為秦兆邦就是妳命中注定那個對的人,妳也可以得救了,沒想到……唉……」于菁菁一副不勝唏噓的樣子。

  「什麼對的人?他對我來說,才是那個千錯萬錯的人,好嗎?」

  「好,錯就錯,反正將錯就錯,一錯就錯到底……」安岑妮抗議的眼神讓于菁菁打住了話,然後嘻笑的忙著轉移話題,「OK!就聊別的。伯母最近好嗎?」

  「我媽?她很好,前幾天還一直打電話要我記得月底回家一趟,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回去。」

  「當然要回去啊!伯母是為了要幫妳過生日欸。」

  「咦?連妳也知道?」

  「呃……當然啊!我是誰?麻吉欸!嘿嘿……」于菁菁抓抓頭,「好啦!其實是伯母有打電話給我,她希望我提醒妳記得回去,伯母真的很有心喔!」

  「是啊!有心,就是因為太有心,我才不敢回家。」隻身在台北租屋的安岑妮,雖然也有思鄉情懷,但提到家人卻是滿臉無奈。

  「什麼意思?」

  「因為她那句口號愈喊愈有精神,也愈來愈有震撼力了。」

  「哪句口號?」

  「女大當嫁。」

  「噗!」于菁菁爆出笑聲。

  安岑妮一臉無奈,勉強笑著。

  想到自己的生日,她當然不會忘記即將面對的那個數字,是多麼的意義非凡。

  二十六,就是過了二十五,絕對符合母親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女人過二十五歲就拉警報!

  其實這個警報早在前幾年就在她的耳邊不斷的轟炸著,即便人在美國,透過越洋電話,母親大人還是可以不斷的提醒著她,要她絕對不能拖過二十五歲之後,婚事還沒個著落。

  「媽,我才幾歲啊?說這個會不會太早了?」當時的安岑妮抗議著。

  「早說總比來不及說要好,這就叫未雨綢繆,妳懂不懂?日子過得很快的,一眨眼就到了。」

  「媽,妳就先為哥哥著急吧!至於我,妳不用操心。」

  「妳才要讓我操心呢!我反而不擔心寺雋,那小子就怕對象太多,不知道怎麼選擇,可是妳……妳不一樣啊!」

  不一樣?哪兒不一樣?就因為自己的那點……小毛病嗎?不過就是無法接受男人的親近,不過就是害怕看見男人的身體,不過就是對男人沒感覺……可是這絲毫不影響她的日常生活,吃喝拉撒睡,一切正常得很。

  安岑妮不是什麼不婚主義者,不過就是想隨緣發展,更不認同有什麼結婚年紀的設限,都什麼時代了?只是一句時代不同,卻換來母親更冗長的碎碎唸。

  除了搬出什麼大師指點的命理說以外,讓她驚訝的是,母親大人那套適婚年紀的論述最後竟然扯到人體器官學,還引用一串「專家說」來輔證,強調人類最適合哺育的精華時段,以及隨著年齡遞增而在所難免的衰退生理變化等等,那種做足功課的用心可見一斑。

  「總之,我先跟妳說好的,如果妳過了二十五歲還找不到一個對象,那就由我來作主,就這樣啦!記住啊!」

  安岑妮忍不住說出母親當年的這番結論,然後搖頭苦笑,「妳說,我還敢回家過生日嗎?」

  「那……為了讓伯母放心,妳就努力點,把那個真命天子找出來啊!」于菁菁安慰她。

  「怎麼努力?上街敲鑼打鼓嗎?那不是說要找就找得到的吧?我想啊,說不定月老真的太忙,所以剛好漏掉了我的紅線,而我就是那個注定尼姑命的人。」

  「胡扯!說不定妳的那個真命天子就躲在某個地方的某個角落,等著被妳發現呢!」

  「是喔!那我可要睜大眼,好好注意一下,希望他不要躲得太遠、太偏僻才好。」安岑妮用開玩笑的口吻回應。

  想到于菁菁的那些話,只讓她感覺啼笑皆非,但也因為這麼想著,某些字句一併閃過她的腦海。

  真命天子?那個對的人嗎?

  終於有個男人讓妳有感覺,還以為秦兆邦就是妳命中注定那個對的人……

  對的人?有感覺?臉紅心跳?呼吸急促……這些字句開始鑽入安岑妮的思緒中,且直往內心最深處探掏……

  沒有嗎?她真的對他沒有一點點特別的感覺嗎?

  就今天,在辦公室的一刻,當他挨近自己的時候,何止是臉紅心跳、呼吸急促而已,一種莫名的昏眩感,心頭就像在擂鼓一般傳來隆隆聲響,強烈的感覺簡直就像當年一樣……

  當年?

  當年面對他示好而心頭悸動的感覺,害得她每每面對自己的時候都羞愧到想死,好不容易在經過多年之後,她才對當年的自己有了這樣結論——青春期的費洛蒙作祟,換言之,一切只因為太年輕,只因為人體自然功能。

  年輕而單純的生活圈自然禁不起太大的刺激,而正值旺盛的發育期,對異性有感覺也很自然,就好像餓了會想吃東西,不過那時候覺得特別好吃的食物,可不一定就是自己真正喜歡的美味,對吧?

  問題是,直到長大了,面對身邊諸多的追求者,她卻再也不曾有過那種讓人驚心動魄而似醉非醉的感覺,什麼接吻擁抱的纏綿悱惻,她都無感,更甭說什麼進一步的親密動作,那絕對是她無法承受的事情。

  她總是自嘲,也許所謂的人體自然功能這個區塊,早在十八歲那年就壞死了,所以對異性也自然沒什麼感覺。

  只是現在……那種強烈的感覺再度甦醒,這又算什麼?

  青春期早已過了,不能歸咎太年輕,那麼……就是人體自然功能的復活嗎?

  是「時候」對了?還是……這個「人」對了?

  這個人?不對,這個跟自己向來格格不入的男人絕不是什麼命中注定的對象,就算對他有什麼感覺,頂多就是……

  他身上可能有什麼激發的力量,就像具有某療程的「刺激」效能,正好喚醒了她對異性的某種渴求?

  也像一把鑰匙,啟動了她體內某種費洛蒙的正常運作?

  那麼……是否代表要治好她的毛病,可能得借重人家一下下?

  這樣的念頭是不是太瘋狂了?

  「男女之間,為什麼會發生關係?」安岑妮沒頭沒腦的繃出這句話。

  「咳咳……要死啦!問這個什麼問題嘛!」差點被餐點嗆著,于菁菁忙著拿紙巾抹嘴。

  「我只是想知道,兩個人會在什麼情況下做那種事情?」

  「當然是情投意合,情難自禁……這種事是水到渠成,很自然而然的事嘛!」婚期已定的于菁菁難掩滿臉的嬌羞。

  「情?一定要有情嗎?」安岑妮蹙著眉頭。

  「通常女人都是這樣吧!不過男人可不一定了,有種說法是男人可以把性跟愛分開來,也就是說愛歸愛,但男人還是可以跟自己不愛的女人做那種事。」

  「喔?那男人可以這樣,為什麼女人就不可以?」安妮問得直接。

  「這也不是什麼可不可以,只是要女人跟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就是沒那種感覺……」忽然意識到安岑妮臉上不尋常的表情,于菁菁頓住,隨即追問,「欸,妳忽然這樣問,是不是……已經出現那個讓妳有感覺的男人了?」

  「我……」

  「如果是在妳身上,那就別管什麼情不情的,只要能有感覺,一句話,就是衝衝衝!」于菁菁又興奮得忘形了。

  「喂!小聲一點啦!」安岑妮被逗笑了。

  「本來就是,妳記得嗎?我問過妳,如果哪一天真的遇上一個讓妳非常有感覺的男人,妳敢不敢要,當時的妳是怎麼回答我的?」

  「我說,我不止是敢,而且還會死命大膽,有這種男人出現的話,不管是用偷的、拐的、騙的,還是直接用綁的,我也會把他打包帶走。」安岑妮說著當時自己被煩不過所回應的字句,已經忍不住笑場了。

  「對,就是這樣……我等著看喔!打包帶走,哈哈……」于菁菁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個無所不談的閨中密友,打開話匣子,自然流露而精采豐富。

  只是,絕對不宜旁人在場分享之。

  偏偏她們都沒發覺到就有這麼一個「旁人」,窩在那僅隔一紙屏風的鄰座上。

  直到結束用餐,搶著買單的安岑妮離開座位,來到櫃台時,突然轉頭,赫然瞧見一道眼熟的身影。

  秦兆邦!

  雖然有些距離,即便在幽微的燈光下,但是他那特別搶眼挺立的側臉輪廓依然可以讓人一眼認出。

  她只差沒驚呼出聲,發現他正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快速轉頭。

  沒看見,什麼也沒看見……除了當作什麼也沒看見以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

  抓著上完洗手間,來到自己身邊的于菁菁,她快步走出餐廳。

  「妮,走慢一點啦!妳要去哪兒?妳不是要回公司嗎?方向不對啊……」于菁菁氣喘吁吁。

  「我……」安岑妮終於停下腳步,低頭望著地面。

  「妳怎麼了?慌慌張張的,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不確定他是否瞧見了自己,更無法想像剛才的私密話語都被聽見的下場,安岑妮久久不語,然後嘆了口氣。

  「菁,根據科學家的研究,好像火星是有可能住人的,是吧?」

  「什麼?」于菁菁眨眨眼,愣住了。

  唉!如果可以,逃到火星應該就算很遠了,這什麼冤親債主的,也就應該比較不容易找得到吧?

  無奈逃亡火星終究是不可能的,人終得面對現實。

  ※※※※

  結束午休時間,回到公司,安岑妮佯裝若無其事的繼續忙著,同時在盡可能的範圍內,特地挪開必須跟秦兆邦接洽的事務。

  只是,世事總難盡如人意。

  「安秘書,中午的時候我在餐廳看見妳,不過妳好像沒看見我?」秦兆邦居然親自來到她的辦公桌旁,劈頭就這麼問。

  安岑妮呆住,一時無法回應。

  「我才剛到沒多久,本來是想跟妳打個招呼,順便請妳吃個飯,不過看妳好像已經買單,又走得那麼匆忙,我只好作罷。」他快速補充。

  「呃……是嗎?是這樣啊?」這樣好,好得很!呵呵呵……原來他什麼都沒聽見?證實一切疑慮都是多餘的,她頓時放下心頭大石,笑得可開懷了。

  「實在有點可惜。」他輕輕搖頭。

  「是啊!」天助我也!安岑妮一臉笑咪咪的猛點頭。

  「那就改天吧!改天找個時間一塊吃個飯。」他又說。

  「好啊!」好!這時候對她而言,還有什麼不好的呢?

  直到秦兆邦離開之後,一旁的同事忽然開口,「安秘書,妳不簡單喔!秦總才上任,妳跟他的關係就打得這麼好?」

  呃?她跟他的關係……很好嗎?

  意識到自己的嘴角微揚,安岑妮愣了愣。

  她跟他之間居然也可能出現這麼融洽相處的畫面,而且兩個人還能夠交談甚歡?

  簡直詭異!

  忙著收拾思緒的安妮繼續手邊的事物,卻又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他真的要約我吃飯嗎?是隨便說說的吧?但……如果是真的呢?」

  不由自主的想起剛才他那格外溫暖的笑容,她再度清楚的感覺到胸口的怦動,怦、怦、怦……

  何止詭異,簡直就是一整個錯亂啊!

  ※※※※

  過沒幾天,這個讓安妮感覺詭異且錯亂的問題終於有了解決。

  秦總大人的話,果然不是隨便說說的。

  她真的接到吃飯的邀約,卻發現赴約與否的煩惱是多餘的,因為那天與會的同仁多到可以把整個餐廳塞爆。

  身為上司,體恤而適度犒賞職員的辛勤,合情又合理;而身為下屬,又怎麼能不盡忠職守、中規中矩呢?安岑妮這般提醒著自己,同時也拒絕再去回想曾經為了這個約會而忐忑不安的心情。

  相安無事就好,反正三個月的時間也不算長,不過約一百天而已,很快就過去了。

  但,如果是度日如年呢?

  接下來的日子,安岑妮終於知道什麼叫做「不死操到辭,不辭操到死」的最高境界。

  「安秘書!快點!秦總在催了,昨天會計部送來的財務報表跟業務部的市場開發企劃書,請妳送過去。喔!對了,還有,關於總經理巡視研發部的時間,請妳先跟總經理請示一下……」

  秦兆邦以緊湊的步調展現出統治者的強烈企圖心,安岑妮也成了各部門之間的重要聯結樞紐,雖然忙到不可開交,但是面對公司的例行事務,她倒也還充分掌握而處理得宜。

  至於非例行事務的話……

  叩叩,她敲了敲門,在聽見門的另一邊傳來「請進」的回應後,隨即推開門,然後推著推車進入,開始搬動推車上林林總總的物件。

  不一會兒,秦兆邦那張頂級紅檜木製的辦公桌上已經堆滿物品,從一開始的信箋、花束、禮盒等等,直到她將那只燉鍋往勉強騰出來的空間一擱,撐著桌面,吐出長長的一口氣,這才算歇息。

  「這是什麼?」他的頭顱從那堆物品旁探了出來。

  什麼?還要逐一介紹嗎?這玫瑰花束和巧克力是普遍到不用多說,襯衫、領巾與男用飾品也不算太稀奇,那……

  「參茸帝王大補帖,還有……喔!這裡頭是賜你勇壯陽液。」她拍拍那只燉鍋,再順手取出一只方盒,唸出上頭所標示的品名之後,重新抬起頭,面無表情的迎上他那閃爍濃濃笑意的雙眼,平調的說下去,「其他的東西,領件單上頭都寫得很清楚,請總經理自己過目。」

  「喔!可是……怎麼這麼多啊?」他露出困擾的神情。

  「是啊!就這麼多。」安妮幾近咬牙切齒,在與他饒富興味的眼眸交會後,馬上重整神色,腰桿一撐,再度恢復制式的平板表情。

  「為什麼不讓別人幫忙?妳就不用這麼累了。」他微挑眉頭,自顧自的笑了。

  「每個人都有分內的例行公事要忙。」她冷聲回應,卻有另一道聲音在腦海裡怒吼──

  當真懂得體恤他人的話,那麼就不要拿這些非例行的私事來增加他人的負擔!分明是口是心非的傢伙!

  瞧瞧他,看著送件者的署名,也不知道究竟是看見了誰的名字,還笑了起來呢!

  不過,是誰送禮或他為誰而笑,這些都不關她的事。安岑妮開始了當日行程例行報告,也提醒著自己該關心的本分。

  反正一切公事公辦,再簡單不過了。

  只是……如果這個公事的定義是別人說了算呢?

  「這個禮拜五晚上妳有沒有空?」秦兆邦忽然發問。

  「禮拜五晚上?」他又想幹什麼?她猜隨著,回應稍稍有點遲疑。

  「怎麼?有事嗎?應該不會是要去約會吧?我想妳應該沒有男朋友才對。」

  「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她應該沒有男朋友?安岑妮皺起眉頭。

  「就是我感覺妳好像還是跟以前一樣……就是一樣的……」他轉身,順勢倚著桌緣,微傾向前,修長的指頭在桌上敲了敲,擺出正在推敲下文,且有那麼點困擾的模樣。

  「跟以前一樣的怎麼樣?」

  「以前妳的綽號就叫尼姑,對吧?這尼姑不就是要六根清淨嗎?」

  這時候是否該慶幸他沒有聽見自己跟菁菁在餐廳裡的對話?安岑妮漲紅了臉,努力讓自己鎮定,然後冷冷的開口,「既然是過去的綽號,現在再提出來有什麼意義?就像你說的,大家都長大了,也都改變了,不是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妳真的跟過去不一樣了嗎?看妳現在還是單身,我還以為妳是排斥異性呢!」

  「那麼……恐怕秦總的感覺跟事實有點出入喔!」深吸一口氣,她刻意擠出燦爛笑容,聲調也特別輕快,「排斥異性?怎麼可能?在美國那麼多年,你也知道的,那兒可比這裡還開放,該玩的、該享受的,我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不過你也算說對一件事,目前我是單身,也許是……玩太久了,很多感覺都麻痹了,包括想結婚的那種衝動。只是那也無妨,誰說談戀愛就一定要結婚?而且單身不一定就代表寂寞,秦總,你說是不是?」

  「妳……玩太久?我真的很難想像妳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想像不到的事還很多吧!」就衝著他滿臉的訝異,讓她有了繼續說謊的勇氣。「所以可能要跟你說聲抱歉了,禮拜五晚上我可能抽不出時間。」

  「真的要去約會?」

  「是。」夠了喔!說謊是罪過,但一再誘人說謊也等同造孽。

  「那妳有什麼好的計畫,說來讓我參考一下好嗎?離開台灣太久,我還真的忘了有什麼約會的好去處呢!」

  「我……這……」爬爬枕頭山,與周公下棋,如何?窘迫交加之餘,安岑妮這麼回答了,「這個我還沒決定好。」

  「還沒決定?是還沒決定去哪兒?還是還沒決定好跟誰約會?」

  「呃?是啊!就是還沒決定要答應誰,這個……沒法子,是有那麼點傷腦筋。」嗯,也許是可以小小感激他一下,居然幫她找到解圍的台詞。

  「那真的是有點傷腦筋,沒法子,行情太好了。」他頗能理解的點頭附和。

  「嗯……謝謝……」安岑妮露出「你了解就好」的表情,然後撥著明明已經相當整齊而塞入耳後的髮絲,努力不讓自己的笑容顯現出一丁點的心虛。

  「不過那正好。」他的話鋒忽然一轉,「既然安秘書還沒決定要答應誰,那禮拜五晚上跟我出去做市場考察,就不用怕有失約的問題了。」

  「我跟你……市場考察?」她的笑容瞬間凍結。

  「嗯,這是公事。」

  「那……我明白了。」這次她真的都明白了,剛剛對他的感激只是誤會一場,什麼解圍?原來……解開的繩索,只是因為要把繩子縮得更短,把結綁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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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2:56 PM


第四章

  解繩還須繫繩人。但,如果這個繩結是自己親手繫上的呢?

  整裝完畢,等待出發,秦兆邦看著穿衣鏡裡自己的影像,陷入沉思。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喚醒了他飄浮的思緒,一看來電顯示,發現是好友歐晉陽。

  「怎麼樣?是不是很感謝我送的那幾份大禮呢?」電話線那頭傳來刻意忍笑的聲音。

  大禮?想到那些壯陽用品,甚至還有什麼情趣用椅,秦兆邦忍不住苦笑,「謝你什麼?謝謝你讓我知道別人是用什麼樣的眼光在看變態狂的嗎?」

  「是嗎?如果你這個別人指的是安岑妮,那就奇怪了,我明明記得你說過你們以前的故事,她那種看著變態狂的眼光,對你來說應該不陌生才對啊!」歐晉陽說得直截了當。

  「你一定要這樣強調嗎?」秦兆邦有點無奈。

  「這叫測試,如果你會感覺到痛,那就表示神經知覺沒有完全麻痹,還有得醫,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接下來呢?還需要我幫什麼忙?以我們兩人的交情,我應該捨命陪君子,雖然『君子』這兩個字,這時候對你來說應該不怎麼適合。」

  「謝謝你的體諒跟成全。」秦兆邦哼笑的說。

  「既然你都可以這麼大言不慚的回答,我還能再多說什麼嗎?」故意這麼說的同時,歐晉陽卻也明白自己的徒勞無功。

  面對秦兆邦那種表面上笑罵由人,骨子裡卻透著頑強自主性格的人,所謂的激將法根本是不管用的。

  在得知對方用計卻又讓對方有機會感覺自己計謀得逞,這絕不是秦兆邦的作風。

  「其實君子不君子的問題,你應該相當有心得才對,除了對我,也包括你自己吧?」秦兆邦依然顯得氣定神閒。

  「呵呵呵……」歐晉陽放聲大笑,心裡不忘再補充說明,不讓對方計謀得逞,還得適時反擊,這才是秦兆邦的作風啊!

  反擊,就得直踩痛點,狠狠擊出,致命一搏。針對這一點,也是歐晉陽認同的要領。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直接開口,「其實我是想勸你,不管你想做什麼,也不管你對她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態,就是不要太造孽,做人嘛,有點良心比較好。」

  「良心?從你嘴裡說出這兩個字,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想大笑。秦兆邦付諸行動,真的放聲大笑。

  「你不用笑,再怎麼樣,我至少還有一個原則,那就是禮讓老弱婦孺,至少我不會欺負一個弱女子。」歐晉陽以頗不以為然的口吻說道。

  欺負?弱女子?直到結束通話,這些字眼還在秦兆邦的腦海迴盪。

  他從來不認為安岑妮是弱女子,更從來不曾想過什麼欺不欺負。

  但是在全天下人的眼裡,包括安岑妮本身,他秦兆邦就是那個欺負人的罪魁禍首!

  從以前在校園的針鋒相對,到現在的高度警備,她的態度依然不變,不是嗎?

  看著她桌上那個特別打圈做記號的日曆,他知道她在數日子,數著三個月的時間快快過去。

  三個月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過去……只是,算一算,已經過了多少三個月,他才終於等到這一刻?

  就等著與她重逢,等著釐清那一直懸在自己心頭的迷惘。

  秦兆邦渴望再度見到她,只是始終不明白這種執念代表著什麼。

  經歷歲月洗鍊的自己,無論是商場或情場,翻雲覆雨早已練就盡其在我的定力和功力,他絕對不認為自己還會對學生時代那種懵懂的情苗念念不忘,可是……他忘不了她是事實,甚至為了獲悉她的存在而不惜撒下重金,入主這家公司,這也是事實,那麼,這代表著什麼?

  什麼樣的心情會是如此悸動?會是那般交錯酸甜苦澀的複雜滋味?秦兆邦清楚的感覺到,就在與她再度照面的那一刻,他的心頭竟是頓時澎湃不已。

  雖然是故作不經意的瞥視,但她那張平添幾分成熟韻味而清麗不減的臉龐,讓諸多的往事一幕幕浮現他的腦海,特別是捕捉著她故作死板表情下所不慎洩漏的小動作,暗暗發噱的同時,他咀嚼到某種盎然的興味和樂趣,心頭竟然還有小小的甜蜜和滿足感。

  她對他還是有不一樣的感覺,至少有別於其他同儕,這就代表她還記得當年,還記得自己。

  那麼他是否還能從她身上挖掘出更多不一樣的、特別的,而且專屬於他一個人的?

  從她身上,他有了某種探索的強烈慾望,這是別的女人所無法帶給他的美妙感覺。

  他渴望見到她,見了她之後,他更渴望跟她繼續相處,渴望延續那種心頭怦動的美好感覺……

  俯下身子,輕輕撫摸著那靜靜趴在地面的狗兒,他低語,「Honey,妳知道嗎?我終於跟她又見面,只是她對我還是一樣……一樣排斥,我在想……如果她知道妳其實還活著,是我把妳救活,那麼她對我的態度是不是會改變?」

  「汪!」狗兒吠了一聲,懶懶的挪了挪龐大的身軀,舔舐他的手。

  「嗯,也許,可是……這樣好像成了我必須靠妳才能讓她對我改觀,這讓我感覺有那麼點糟。」揉了揉狗兒的頭,秦兆邦露出充滿寵愛的笑容,搖了搖頭,喟嘆一聲,「而且就算她現在見了妳也不一定認得出來,小白……噢!不,妳現在應該說是老白了,妳變老了。」

  「汪汪!」狗兒吠了兩聲,彷彿在否認、抗議。

  秦兆邦忍不住仰起頭,哈哈大笑。

  多年過去,小白變老白,小狗也變老狗了,而他跟她呢?

  不同青青校園的場地,不再稚嫩青澀的個體,再度的相逢,又會是哪種交集?重蹈覆轍,不歡而散?就在三個月之後?

  不!他要留住她。這次他要留住她的人、她的心……就在三個月的期限內。

  只是,該怎麼做?掌握時限、破釜沉舟、用盡心機,甚至是不擇手段?就像當年他抱著奄奄一息的小白狂奔送醫,事實證明,努力堅持不放棄就有一線希望。

  「Honey,妳說呢?我可以……那樣嗎?那算不算是欺負呢?」

  「汪!汪汪!」

  「欸,這樣不行,我不懂妳的意思……呵……好好,我不問了……」秦兆邦被狗兒一番舔逗,忍不住再度輕笑。

  沒能弄懂狗兒的心意不打緊,但至少要能明白自己在想些什麼。

  而最重要的是……很多事是不能只有想想就好。

  ※※※※

  人生,果然是充滿著太多的意外……

  而身邊這個男人,絕對是製造意外的箇中好手。

  站在夜市入口,望著大排長龍的攤位與擁擠的人潮,安岑妮一時之間傻眼。

  這算是什麼市場考察?

  懷疑嗎?別懷疑,答案馬上揭曉。

  「夜市是最容易反應大眾口味的地方,針對公司最近的懷舊企劃案,就是想把傳統小吃重新研發,然後改製成為微波餐盒,這訴求除了強調即食方便,最大的誘因還是要好吃,只是怎麼樣才能迎合大眾口味,夜市豐富的多元性正好值得參考。了解了嗎?」

  「喔……」望著那說得頭頭是道而一臉道貌岸然的男人,她只能愣愣的點著頭。

  好吧!這夜市好歹也有個「市」,那麼,考察呢?怎地考察法?

  「來,妳嚐嚐這個,這家的肉圓最特別的地方是在佐味的醬料,它是用米醬特製,跟一般的樹薯粉不同……」

  她聽了他說的話,開始品嚐肉圓。

  「吃出這裡的水飲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就在內餡,裡頭的辛香料是特別調配的中藥材,還有薑末也是很重要的角色,選擇的薑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最好是中薑……」

  還是二話不說,她吃起水餃。

  「這一家的紅豆餅最有意思,小小的攤子,看起來毫不起眼,生意卻特別好,這也是值得學習的一門學問。妳看,它除了保有傳統的紅豆、奶油、蘿蔔絲的口味,還加入了很多新口味,像是地瓜、芋頭、花生等等,裡頭的餡料特別綿密可口,用料也很實在,妳吃了就知道……」

  是的,吃了就知道,就這幾個字,成了他們這一夜的主題。

  他帶著她,就這樣一攤吃過一攤,直接用嘴巴「考察」夜市裡的各種小吃。

  「妳看,這章魚燒……」

  「不……」安岑妮面有難色的搖了搖頭,「我……可以不要再吃了嗎?」

  「吃不下了?那……好,我們走吧!」

  走?結束考察了嗎?隨著他的步伐,她發現自己猜錯了。

  他往巷道裡頭持續邁進,兩側林立的攤位夾雜著人潮,顯得更加擁擠,在這種情況下,她想保持數步之遙而亦步亦趨的節奏實在有點困難。

  就在幾次差點被人潮沖散之後,他的手倏地往後一探,一把握住了她。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安岑妮愣住,下意識的望著自己被握住的手。

  「人很多。」他瞥了她一眼,說出隱含著解釋意味的話,像是在告訴她別想太多。

  「嗯。」此時的她當然得快速點頭,表示理解,也回應自己的無所謂。

  只是牽個手而已,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安岑妮可沒忘記在他面前自話如何開放的那番話,所以也一再提醒自己絕不能表現出任何彆扭的模樣。

  他就那樣緊緊的牽著她的手,逛著每個攤位,看著攤位上琳琅滿目的商品,那興致盎然且專心的神情,讓人幾乎以為他可能忘了還牽著她這麼一個人。

  只是當遇上太多人群擦身而過的時候,不管他正在關注啥商品,總是能夠適時抽出另一隻手,環過她的肩膀,拿身體在那狹窄的走道幫她被擋出一個避免擦撞的空間。

  「小心點。」他幾乎是貼著她的耳畔開口。

  「嗯。」她的頭顱埋入他的胸懷,低聲回應,內心充滿奇異複雜的滋味。

  他溫熱的鼻息刷過她細膩的肌膚表層,瞬間有股熱流竄過她的周身,也讓她再度領受那種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感覺,儘管努力表現出落落大方的樣子,那種讓自己深覺迷惑的異樣感覺卻在她的體內不斷發酵……

  這時候的牽牽手,甚至是搭搭肩,都沒什麼,不是嗎?可是……真的沒什麼嗎?

  就在她被他一把勾住肩膀,整個人偎近他的胸膛之際,直接感受他懷抱的堅實和溫暖,某種像是沉定又像是浮動的感覺也瞬間在她心頭矛盾交織著。

  沉定的感覺就像他乍然握住自己的手那一刻,修長而厚實的手掌整個將她包覆住,來自掌心的溫度和那控制得宜的抓握力道,傳遞著某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安心……原來這種沉定的感覺就是一種安全感?

  那麼,浮動呢?

  搭肩動作之後,他放開的手不經意的攬住她的腰,又是一個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是這樣嗎?這時候彆扭一下下,算是大驚小怪嗎?牽手、搭肩外加摟腰,接著呢?接著是否還有其他的自然動作?然後她也要跟著一路自然下去?那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不受控制的思緒在她的腦子裡開始輾轉起伏,一如行人紛紜雜沓的腳步聲,只是毫無章法的匆匆而過,但轉折的思緒在某個答案出籠之後,卻像一枚震撼彈直接轟向她的腦門。

  她可以不著痕跡且相當漂亮的揮掉他的手,因為這些都是她累積多年的豐富經驗,只是,這一次她卻沒有,甚至是……她發現自己根本不想這麼做。

  所以她佯裝若無其事,不過就是怕點破什麼而破壞了現狀?也就是說,她是容許的?甚至是……喜歡的?

  那麼她是否還能容許「更多」?喜歡「更多」?就藉由這個男人的身上?

  這個瘋狂的想法,也讓安岑妮的整顆心陷入了另一種浮動不安。

  「妳在想什麼?」

  「我……」不想什麼,就是想入非非而已。望著他那儼然象徵了純潔的茫然表情,只讓她更加自慚形穢。

  「還是累了?」他再問,聲音出奇的溫柔。

  「嗯……嗯!」快速抬起眼,對上他柔情款款的眸子,她最後選擇用力點點頭。也許自己說累了,那麼這場詭異的考察就可以快一點結束吧!

  更何況她是真的累,很累、很累,面對模糊難言的曖昧心事,她已經夠辛苦了,再瞧瞧他,嘴裡不忘提醒她別誤會什麼,卻又硬把自己扮成一副深情流露的模樣,難道他不知道眼前這般並肩摟腰的親暱舉動絕對可以讓全天下的人都誤會了什麼?

  這時,一名站在攤位前招攬生意的店員笑容滿面的衝向他們。

  「來啊!帥哥,女朋友這麼漂亮,買套漂亮的性感內衣送給她,讓她開心一下啦!」

  店員的話無疑是證實了那個誤會的存在,一臉尷尬的安岑妮下意識的想拉開彼此的距離,但在這一刻,她感覺他摟住自己腰肢的力道似乎更加大了。

  搞什麼?他是故意的嗎?她本能的瞥向他,發現他回應店員的笑容竟是那般歡樂。

  這下可好,無故吹皺一池春水,風兒依然瀟灑呼嘯,是嗎?相較於他的無所謂、不在乎,再對映著自己的尷尬、緊張,這讓安岑妮有點惱火。

  直到她發現惱火的對象居然分不清是他還是自己時,走了幾步,她停下腳步,不走了。

  選擇對自己仁慈一點,是生存最起碼的要求。他怎麼可以害她對自己也開始厭惡起來呢?

  「怎麼了?」他詢問,語調依然充滿著那種讓人無法不迷醉的該死的溫柔。

  「剛才那個店員她……」當面鑼,對面鼓,來個一清二白吧!

  「那個店員挺有趣的,對不對?她居然說妳是我的女朋友,是不是很好笑?」他搶先說話。

  「呃?嗯……對啊!好笑,真的很好笑。」瞪著他那笑咧的嘴巴,安岑妮也不得不扯扯唇,更加用力的想擠出笑容,但整張臉愈發顯得僵硬不自在。

  「不過她倒是說對了一點,我現在仔細看,才發現妳的臉色真的沒有很好看,我想應該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那個店員才會說要逗妳開心吧!」秦兆邦一本正經的審視著她,然後有點傷腦筋的搖搖頭,「怎麼?還是妳不喜歡夜市?」

  「我沒有不喜歡夜市,而且……都說是公事了,辦公哪有什麼喜不喜歡的問題?」她有點賭氣意味的應道。

  「很好,安秘書果然很有敬業精神,不過……現在畢竟不是在辦公室裡頭,妳其實是可以輕鬆自在一點的。走吧!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包准妳可以整個人放鬆心情。」他再度拉起她的手。

  什麼地方?發現他帶著自己到了巷尾的一間電動遊戲場,安岑妮有點錯愕,不過很快就被那整排的娃娃機吸引住了。

  「好可愛喔!」對著娃娃機裡躺著各式各樣的小玩偶發出低聲讚嘆,她轉頭,發現他已經準備好要投幣,連忙制止,「不要啦!」

  「為什麼?妳不是很喜歡嗎?」

  「喜歡歸喜歡,可是這根本就夾不到,好嗎?投了也是白投,浪費錢而已,直接用買的應該還划算一些。」她一副精打細算的模樣。

  「喜歡就好,何必算得這麼精呢?」看著她認真的表情,他搖頭失笑,「用買的感覺不一樣吧?就是因為難夾,所以夾中了才特別有成就感,那就像是在接受一種挑戰。」他自顧自的投幣,放手一搏。

  原本微微愣住的安岑妮也回過神來,很快的投入其中。

  「旁邊一點,再旁邊一點……夾住了!啊!又掉了啦!」眼看功虧一簣,她也忍不住頻頻哀嘆。

  大半晌過去──

  「嗯,挑戰失敗了喔!我就說這根本夾不中,你偏不信。」看著兩手空空而滿臉挫敗的他,這會兒輪到她搖頭失笑。

  「我不是不信,只是……什麼事都得自己去試試才算數吧!就算最後沒夾中,至少也享受到過程。放心,有一天我一定會挑戰成功的。」扁扁嘴,他抓抓頭,露出靦覥的笑容,然後對著娃娃機比了個挑戰的手勢,那模樣可說是稚氣十足。

  安岑妮眨眨眼,望著他難得一見的孩子氣,忍不住笑了。

  看見她笑,他也跟著微笑,心變得柔軟……

  也許是感受到他們之間那種前所未有的溫馨氛圍,她才開始有點不自在,已經被他一把拉起手。

  「走。」他牽著她,不由分說的轉移陣地。

  「幹什麼?」跟著他兌換代幣,跟著他走向機台,安岑妮顯得一愣一愣的。

  「當然是玩啊!」

  「我不會。」她向來是好學生,也是好孩子,可從不打電動的。

  「這沒什麼困難的,像這個叫做打地鼠,就是一直打、一直打,完全不花腦筋的遊戲……當然,如果腦子裡想著那些讓人特別衝動或是特別憤怒的事情,成績會更好,而且打完之後,整個人也會有不一樣的感覺。」秦兆邦像個指導教練,啟動遊戲機之後,把其中一個棒槌交給她,就逕自猛烈快速的捶打,還不忘揚聲催促著愣在一旁的她,「不要不動啊!打啊!用力的打!就像這樣,打掉虛偽!打掉做作!」砰砰!

  虛偽?做作?安岑妮瞬間瞪大了眼。呃,這兩記……到底是捶打冒出頭的兩隻地鼠,還是直接捶打她的心窩?

  厚!這男人實在是……讓人無法保持淑女氣質。

  月眉一橫,兩眼冒出凶光,她舉起手裡的棒槌,然後使盡吃奶的力氣,開始狠狠的捶打那一隻隻冒出頭來的地鼠。

  「打掉囂張!打掉惡勢力!」砰砰!她一樣回敬了兩隻。

  嘎?秦兆邦露出驚愕的表情,拉回專注力之後,也開始展現更猛烈的戰鬥力。

  「傲慢、偏見、封閉、愚蠢……」他的嘶吼聲夾雜著捶打聲。

  「狂妄、自大、放蕩、笨蛋……」她毫不客氣的嬌喝。

  就這麼一來一往,他們用力揮打的同時,卻忍不住為對方暴走的模樣而笑了。

  兩人笑著、鬧著,較勁意味的口號也在累積、變化著,從他的「傷心、寂寞」到她的「迷惑、無助」,夾雜一記記砰砰聲響,兩張激動亢奮到渾然忘我的臉龐不自覺的宣洩出內心底層那最真實的聲音。

  「該死的思念!」他忘情的吼道。

  「去你的心動!」她脫口而出。

  就在這一瞬間,傳出了那道象徵最高分數指標的奏樂聲,沒有完全被壓蓋過去的聲浪也及時傳入他們的耳裡。

  他跟她都聽見了,聽見了對方最後所吶喊的那句話,也在這時候,某道奇異的樂章同時在他們的心頭響著……

  這又是一句互嗆的話嗎?沒有人開口多問些什麼。

  「怎麼樣?好玩吧?是不是像我說的,打完以後有種很不一樣的感覺?」他幫她撥弄著亂掉的頭髮,大手不著痕跡的扶住她纖巧的肩頭。

  「嗯,滿好玩的,只是很累。」先不說那使力過度的猛烈,就說那般瘋狂的吶喊,也讓不曾有過這種經驗的她覺得虛脫無力,而此時借他那強而有力的肩膀倚靠一下子,感覺也實在不錯。

  不知不覺中,他的大手再度扶住了她的腰肢,而她的頭也倚著他的肩膀,宛如小鳥依人,柔順而溫馴。

  踏出遊戲場,往出口方向走去的步伐意味著行程的結束。而此時的秦兆邦卻愈走愈慢,慢到讓人以為就要駐足。

  可是他不敢停,彷彿就維持這樣,一直走下去,懷裡的女人也會永遠一直這般倚偎著自己……

  永遠?一直?路終有盡頭時,走完了這條路呢?然費心思安排的近水樓台,難道只能平空望月?望著巷道盡頭,某種意念在他的內心翻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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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2:57 PM


第五章

  「安岑妮?!」一道男性的呼喚倏地響起,接著一名染著褐髮的男子直接擋在他們的面前。

  「傑森?!」安岑妮驚訝出聲,臉色大變。

  秦兆邦皺了皺眉頭,往前站了一步,適時的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護衛的意味濃厚。

  而這個動作,似乎惹惱了傑森。

  「喲!護花使者嗎?那你知道我是誰嗎?」他直接質問秦兆邦,原本還算端正的五官扭曲成一團。

  秦兆邦只是冷冷的瞥他一眼,一副不準備回應什麼的漠然態度。

  「我是她的前男友,你現在知道了嗎?」

  「喔!」秦兆邦點點頭,表示聽見了。那又如何?

  面對他的冷處理,傑森更加火大了,「所以我可以用過來人的身分提醒你,當心一點……」頓了下,似乎是想到什麼,他馬上露出恍然的神情,誇張的嚷道:「哈!我知道了,你跟她一定才剛剛開始,還沒上床……噢!不,怎麼可能?上床?應該說你可能連吻都還沒有吻過她,所以你也就不知道牙齒被撞斷是什麼感覺,對吧?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傑森!」不待秦兆邦反應,安岑妮已經按捺不住,逕自跨步上前,迎著秦兆邦有所警示的眸光,訥訥的開口,「我……可以,這是我跟他的事情,我自己處理。」

  也對,攸關前男友的種種恩怨情仇,似乎不是任何人都適合幫忙處理的。秦兆邦抿抿嘴,稍稍挪動腳步,擺出成全的旁觀姿勢。

  就讓她自己處理吧!

  只是隨著她的處理過程,他很快就發現原本悄然鬆放的雙拳再度緊握。

  「妳問我想怎麼樣?妳把我害得腦震盪,還住進了醫院,我沒有告死妳就不錯了,現在怎樣?又找到一個替死鬼啦?不錯嘛!這次是準備多少醫藥費要賠償啊?還有,別忘了,最好是到精神科弄個什麼恐慌症的診斷書,因為妳這個女人根本就是有病。」憤恨不平的傑森極盡嘲諷而惡毒的字句,毫不留情的轟炸而來。

  「你不要太過分,你……閉嘴!」相形之下,只能含著兩泡淚眼而低聲抗議的安岑妮就顯得軟趴趴了。

  這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軟弱?煩!真是受夠了!秦兆邦一個箭步上前,緊握到快要出汁的拳頭直接朝著傑森那張猙獰的臉孔轟了上去。

  瞧,這不是閉嘴了嗎?睨了眼瞠目摀嘴的傑森,他轉頭,對安岑妮撇撇嘴,笑了笑。

  還笑?安岑妮原本還呆愣著,卻在這時候發現傑森掄著拳頭,正往秦兆邦的後腦勺直撲而來。

  「小心……啊!」她衝上前,就在拉開秦兆邦的同時,一陣疼痛襲來。

  傑森的拳頭正好擊中她的額頭。

  秦兆邦眼明手快,轉身的同時踢出長腿,腹部慘遭踢中的傑森當場滾翻在地。

  情勢演變到這裡,眼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

  怒不可遏的秦兆邦猶如一頭嗜血的狂獸,一步步接近不斷退後的傑森……

  這時,另一名年輕女子出現了,趕緊跑到傑森的身邊,關心的詢問,「傑森,怎麼了?」然後望向秦兆邦和安岑妮,「他們是誰?」

  「不認識。我們走吧!」傑森刻意隱瞞的態度顯得有點不自在,這箇中奧妙,雖沒有點破,但是從那名女子親密關切的舉動,明眼人都心裡有數。

  而現場正好有著這麼一個明眼人,而且是很壞很壞的明眼人。

  「是照?開剛剛是誰打著前男友的旗幟出來嗆聲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欺騙這位小姐,本來我是管不著的,不過……如果你是想腳踏兩條船的話,那你可能要失望了。」秦兆邦忽然一把摟過安岑妮,又接著說下去,「還有,你剛剛問我的那些問題,我好像還沒有回答你。」

  什麼問題?安岑妮還在疑惑的當頭,感覺後腦勺有股受制的壓力。

  秦兆邦騰出一隻手,覆住她的後腦勺,壓迫著她的臉龐往上傾,緊接著俯首,直接而快速的吻住了她的唇。

  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她只感覺眼前一暗,隨著他那溫潤柔軟的唇瓣襲來,瞬間光源和空氣都像一併被佔據了,胸口的緊窒感讓她不得不試著深呼吸,可是吸入的是他溫熱的氣息,還有他敏捷靈活的舌頭。

  他的親吻來得急促,卻一點也不含糊,緊緊包裹著她的唇,重重輾過她的柔軟,及那深深掃入她嘴裡的綿舌,然後再狠狠的吸吮了幾口芳津……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這才放開懷裡那個始終瞪大眼而驚慌不已的女人。

  緊接著,他轉頭,望著傑森,「你剛剛不是很關心我們的親密關係嗎?這就是我要給你的答案。只是我必須提醒你,既然都說是前男友,那麼就代表一切都過去了,如同你剛剛說的謊話,就當作大家都不認識吧!」

  話一說完,他摟著那顯然還無法回神的女人,大步離去。

  因為過度刺激,安岑妮的神智像是被拋到九霄雲外而無法附體,瞪大雙眼,腦袋嗡嗡作響,彷彿塞滿了漿糊,無法具體思考,也無法做出反應,猶如機械娃娃,只能無意識的踩著步伐前進……直到身後依稀傳來傑森和那名女子的爭吵聲,而某些字眼就像利刃一般,直接刺入了她混沌的意識裡。

  「什麼腳踏兩船?我沒有騙妳啊!那女人就是我跟妳講過的那個瘋女人,會跟那種病態的女人在一起的男人,我看根本就是變態,一個病態配上一個變態,剛剛好而已,這種人說的話還能聽嗎?」

  原來傑森的男高音是可以飆得不錯的,原來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比如,兩個死對頭成了剛剛好的配對……

  覷了眼身邊的男人,依然昂首闊步,依然英姿煥發,可是安岑妮感覺頸子愈來愈沉重。

  她知道他也聽見傑森所講的話,更知道他是假裝沒聽見,就因為怕她尷尬嗎?因為她剛剛才主演了一場讓人絕對難堪至極的鬧劇?而且最後還連累他成了一個變態?甚至……還得讓他友情客串,演出那麼一段激吻的戲碼?

  一想到他那象徵幫忙解圍的親吻,無疑又提醒了她一個事實——她在他的面前,已經成了受困而亟需救援的小可憐。

  最讓人窘迫難堪的,還是這場鬧劇所揭發出來的真相。

  該玩的、該享受的,我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也許是……玩太久了,很多感覺都麻痹了……

  好個玩太久。她想到自己說過的謊話。

  這下子,在他的眼裡,自己成了什麼?從校園裡那個安分守己的模範生,到現在這個愛逞強、會說謊的病態女人嗎?羞惱交加的滋味鋪天蓋地而來,直到完全吞沒了她。

  她含在眼眶裡的淚水,開始不停的滑落臉頰。

  「妳……哭了?」上了車,他側著頭,望著她。

  「對,我哭了。」很好,她喜歡這樣。他問得直接,也讓她回個明白。

  天知道,他刻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會讓她更加羞慚,就像一隻驕傲的孔雀在瞬間被拔光長羽,再也無法開屏,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假裝沒看見,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

  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糟的了。

  從無言的流淚到低聲的啜泣,到最後的放聲痛哭,安岑妮索性讓自己一次哭個夠,反正現在什麼形象都毀了,也無所謂了。

  真的什麼都無所謂了嗎?

  當她哭到虛軟,靠往椅背的時候,發現車子停了,而地點……很詭異。

  「這是什麼地方?」她降下車窗,問著那個逕自走下車的男人。

  「一個……算是比較安全的地方吧!」秦兆邦繞到副駕駛座旁,打開車門,示意她下車。

  安全的地方?就這幽幽暗暗且四下無人的河堤嗎?

  「不是應該回家嗎?」安妮文風不動,愣愣的問。

  「是應該回家,不過妳得先決定好,看是讓我跟著妳回家,還是讓我把妳帶回家?」秦兆邦轉身,走向堤岸。

  「什麼?你在說什麼啊?」怎麼聽來聽去,不管是回哪個家,他們倆就是得在一起?

  「妳現在這個樣子,我不能放妳獨處。只是把妳帶在身邊,好像更不妥當,要是遇上了臨檢,被攔下來,我怕自己可能會成為綁架的嫌疑犯,所以就近先找個地方坐一坐、聊一聊,至少妳得讓我感覺妳不會鬧自殺。」他調侃的說。

  「自殺?你想太多了!你沒必要這樣,真的,你可以放我下車,我沒要你帶著我……」忽然,她發現自己想跟著他,同時發現他已經離開車子,再環顧一下周遭,雖然有朦朧的月色,但地處偏僻又幽森,不禁心頭發毛。

  「讓妳一個人趴趴走,如果驚嚇到無辜的路人,那更是一種罪過,該沒有這個顧慮,除了地縛靈吧!」

  地縛靈?安岑妮趕忙下車,追著男人的腳步。

  持續邁步的秦兆邦在拉出一段距離之後,刻意放慢速度,也不出聲催促,等著她追上自己。

  揚起滿足的微笑,他在一處平坦且還算潔淨的地面坐了下來,抬起頭,望了她一眼,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面紙,遞到她的面前。

  「夜深了,這兒很隱密,不會有人過來的,妳可以繼續了。」

  「繼續什麼?」

  「哭啊!妳現在可以盡情哭個夠了。」

  接過面紙,一時愣住的安岑妮這才忽然想到自己剛才在車上哭得唏哩嘩啦,這傢伙好像沒說一句安慰的話,現在更絕了,居然還自備面紙,大呼「安可」,敢情他是看她哭看上癮了?

  就衝著這一點,足以讓她的淚腺在瞬間封鎖起來。

  「有什麼好哭的?」沒良心的傢伙!她沒好氣的把面紙塞還給他。

  「喔!不哭了?那……」悄悄收斂笑意,他微微側身,正視著她的臉龐,顯得欲言又止。

  哼哼!來了喔?還是按捺不住了?就說這男人沒安好心眼,看她出糗,即使沒有幸災樂禍,也不可能由著她繼續在戲台上作秀。

  該是拆台的時刻了,反正她也不想繼續粉墨登場了,不是嗎?

  經歷這場鬧劇,她驀然驚覺任何的虛偽矯情都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勉強自己刻意塑造出來的任何形象都是假的,就像戴了面具,只要別人一個小小的利器都足以戳破,終究還是得現出原形。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展露原貌?她就是她,就算別人無法接受,但如果連自己都無法坦然面對的話,怎麼過日子?

  抱著豁出去的態度,安岑妮的心裡反而平靜許多。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問什麼就問什麼吧!」看是要問傑森腦震盪的事由,還是對於接吻跟撞斷牙齒的關聯有興趣,她不打算保留什麼,就等著他開口問。

  她往後躺在斜坡上,雙手枕在腦後,然後伸長了兩腿,舒展筋骨,仰望著高掛夜空的那彎新月,忽然覺得他找到的這個地方其實還算不錯。

  「妳的額頭還會痛嗎?」

  「呃?」不料他關心的居然是自己的傷勢,安妮感到錯愕的同時,發現自己又枉做小人,因為心虛,聲音有些不自在,「還……還好,沒事的。」

  「沒事就好,只是我沒想到妳會為我擋那一拳,還好妳沒受傷,否則……」他沒把話說完,只是注視著她,而那漾在眸底的柔波足以令所有的女人為之心折。

  「我……我哪是幫你擋啊?這本來就是我個人的私事,當然不能牽連到不相干的人。」隨著他挨近的身軀,她再度感受到他的熱度和氣息,儘管用大而化之的口吻搭腔,不過敏感的神經依然為之緊繃。

  「不相干?怎麼會是不相干的人呢?就算是老同學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還是說……在妳的心裡,根本沒把我當成老同學?」

  「我……」問到心裡去了,是吧?那話可得打心裡說,才不枉她想勇於面對自己的決心。於是乎,她誠實的回應,「是啊!我是沒把你當成老同學,至少不會是那種可以互相幫忙的老同學。」

  「喔?那妳當我是什麼?」他收回視線,脫掉外套,往旁邊一擱,然後學著她,也倚躺在斜坡上,閉上眼,輕喟一聲,幽幽的開口,「是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的人?還是一個千錯萬錯的人?」

  啥?安岑妮當下有如被炸彈擊中,僵直的身軀登時彈起,反射動作的往他身上欺了過去。「你……你偷聽到我們在餐廳說的話?」

  嗯?緩緩張開眼的那一刻,秦兆邦悄悄在心裡吹了聲口哨。

  這優雅的波斯貓一旦被激怒了,張牙舞爪的樣子居然像極了一頭狂怒的母獅,雖然他絕不樂於承認自己已經淪為獵物,但就那兩只在眼前晃動的拳頭來說,看來確實是做好了隨時撲殺的準備。

  「不對,我是聽見了沒錯,但不是偷聽。」他糾正她。

  「那又怎麼樣?你……你好卑鄙!」安妮已經氣到口不擇言了。

  「噯,妳這樣是不行的,這是妳對主管應該有的態度嗎?」他繼續糾正她。

  「去你的狗屁主管!秦兆邦,你給我聽好了,現在不是上班時間,也不是在辦公室裡頭,你不要在我面前擺什麼官威,因為從現在開始,就這個時候、這個地方,你不是我的主管!」她愈說愈生氣,一個衝動,忍不住揪住他的領結,憤怒的咆哮,「你實在太可惡了!明明聽見了,還假裝沒聽見,甚至跑來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你……你怎麼可以那樣子?」

  「不然呢?我應該當面直接質問妳嗎?如果我真的這樣做的話,妳面對我的時候還能夠那麼自然嗎?我……這也算是用心良苦啊!」雖然激發她真實的一面是他最終的目的,但是感覺到那掐住自己脖子的力道愈來愈緊迫,快要窒息了,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把她激過頭了?

  「用心良苦?我看你根本就是存心不良!你就是想讓我覺得你什麼也沒聽見,什麼都不知道,然後讓我繼續在你的面前演戲,你好偷偷的嘲笑我,對不對?」

  「不對!就算我假裝沒聽見,但妳要不要繼續演戲,怎麼會是由我來決定的呢?妳自己不夠坦白,怎麼能怪別人?咳……」遭到束縛的喉嚨發出岔氣的咳嗽,不想被一個女人錯手掐死,他不得不抓住她的兩隻手腕,好控制住她失控的力道。

  「你……」安岑妮還想抗議什麼,卻該死的發現自己的詞窮。他說得沒錯,不是嗎?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對,你說得對,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是我自取其辱。」

  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她鬆開了拳頭,卻無法鬆脫來自他大掌的箝制。

  「放手!我說放手,你聽見了沒?」她有點動怒了。

  「聽是聽見了,可是如果我不想聽妳的呢?」

  她呆住了,望著秦兆邦緊抿雙唇而酷厲的表情,這才發覺到自己似乎錯估了什麼。

  是啊!甭說他從來就不是個聽話的男人,就說她跟他之間,憑什麼她這個下屬要主管上司聽自己的?

  她不得不相信,肯定是因為今晚的交集過於自然熱絡,所以才讓自己一時忘我而失了分寸,而且……好像還幹了件挺駭人的事情?

  這一刻,她驚覺到了什麼。

  老天!她什麼時候爬到人家的身上?兩條跨開的腿就那麼橫在他身體的兩側,及膝裙子的裙擺早已被撐開而捲至大腿,一個斜睇,只見露出兩截白皙的腿肌,而更加讓她驚悸的是,當裙擺隨著風吹拂而飛揚的時候,臀部感覺到一股涼意侵襲而來,不難想像到撩高之下的裙底風光已然暴露。

  「你……到底想幹什麼?快點放我下來啊!」她慌了。

  「明明是妳自己爬上來,現在卻嚷著要我放妳下來?這……讓一個女人爬到身上,還說上就上,說下就下,這樣的我是不是顯得有點遜呢?」

  仰望著他故作苦惱卻難掩狡詐的笑容,安岑妮倒抽一口氣。

  「你不是答應過我會保持距離的嗎?你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呢?」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脫身辦法。

  「我當然沒忘記自己說過的話,可是我也沒忘記妳剛剛說的,妳說現在已經不是上班時間,也不是在辦公室裡頭,就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我不是妳的主管,不是嗎?」

  「你……」呃,這會兒是誰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反被將了一軍的安岑妮氣勢整個弱了一半,「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至少該說清楚的,總得有個交代吧!」

  「你先讓我下來,不管要說什麼,再慢慢說啊!」她試著緩和語氣,改用哄的這一招。「你放心,我已經冷靜下來了,真的!」

  「不,我還是覺得不妥,就這樣吧!應該會比較安全一些。」他固執的搖搖頭,來個軟硬不吃。

  這樣?安岑妮絕不認為這個姿勢比較安全,只能選擇快速把話說明白。

  「還有什麼不夠明白的呢?你不是什麼都知道了嗎?還是你想了解更細部的問題?好,那你就聽好了。傑森說的撞斷牙齒,是因為那個男人想親吻我,結果被我推了一把,然後就撞到地面,把牙齒撞斷了。還有,我害得傑森受傷,是因為他忽然脫去衣服,想拉我上床,我看見了他的裸體之後,順手拿了花瓶砸過去……」她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跟異性交往的慘烈事蹟說了一遍,甚至連傑森沒說到的,比如,人被推到水裡差點溺死,以及差點害人墜樓摔死等等的事件也說了。

  說到後來,也許是過度的激動讓她有種虛脫感,說出結論的時候反而顯得冷靜多了。

  「總之,只要跟男人親近,我就會覺得反胃噁心,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會讓我整個人抓狂,所以凡是跟我交往的男人都沒好下場,就像傑森說的,我就是有病,這樣你明白了吧?」

  「嗯。」他微微睜大眼,認同似的點點頭。

  現在連他也認同她有病了?看他點頭,她發現自己的難過,竟然遠遠超過傑森直接的辱罵。

  「那你還不放手?」挫敗、懊惱的感覺讓她更加有氣無力了。

  「因為我覺得妳還是沒說實話。」他擺明還是不肯放人。

  「我哪兒沒說實話了?」她板著臉,瞪視著那張近在咫尺而深不可測的俊容。

  「如果照妳這麼說,妳是完全沒法子跟男人親近,可是剛剛……剛剛我吻了妳,好像沒怎麼樣吧?我想想,剛剛的感覺是……」他擺出努力回想著什麼的表情,琢磨著字句。

  「剛剛的情況不一樣!」噢,別想了,也別提醒她去想到那檔事,好嗎?事後反省自己那種魂不附體的呆愣模樣,她就覺得好窘,為了堵住他的嘴,也為了適時自清一番,她忙不迭的開口,「那時候是因為我知道你只是為了幫忙解圍,所以……」

  所以什麼?所以她才沒推阻?所以她才心兒跳、昏眩迷亂?所以……

  「所以啦,」他自顧自的幫她說下去,而且還一副頗有心得的樣子,「一樣的事情,用不一樣的心態去面對,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是不是這樣?這樣的話,是不是說只要妳換個心情,其實是可能改變什麼的?」

  「我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改變什麼,更不知道他對自己說這些話的用意。

  「不,妳不可以不知道,除非妳真的很滿意自己現在這種……這種卒仔的樣子。」

  「你說什麼?」安岑妮瞬間瞪大雙眼。

  「我說妳現在的樣子不止是遜,而且還很可笑。表面上好像可以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可是心裡卻又在懷疑自己,看起來妳好像不希望這樣,卻又不願意去改變。」

  「是,你說對了,我是無法做到完全不在乎別人,但是你憑什麼說我不願意改變?我努力過了,只是一次次的失敗了,這才讓我不得不懷疑自己啊!」

  「如果我有法子幫妳呢?」

  「嗯?」迎著他在黑夜裡閃爍的熠熠眼眸,安岑妮心頭一悸,聲音也有些不自在,「你到底想說什麼?」

  「問得好。想說什麼就該說什麼,對吧?這就是我要教會妳的,想解決問題就要面對問題,而不是自欺欺人的逃避問題,妳不反對吧?」

  「嗯,那又怎麼樣?」她受教了。

  「如果我可以把自己想說的直接說了,那麼妳敢嗎?妳能坦然面對自己嗎?妳敢把心裡最直接也最真實的話說出來嗎?」

  「有什麼不敢的?」她現在不也是這樣打算的嗎?

  「好,那我說,我現在想再吻妳,我想知道跟閉著眼的妳接吻是什麼樣的滋味,妳說呢?」他很大聲的說了。

  「你……你別鬧了,好嗎?」安岑妮再度目瞪口呆。

  「那妳應該是沒看清楚,所以才不知道我不是在鬧。」倏地,他收攏雙臂,讓她整個人倒臥在自己的胸懷。

  「啊!」慌亂之餘,她開始奮力掙扎,只是隨著身軀扭動,卻感覺到自己更加慌了。

  她的雙手因為被抓住而失去支撐點,整個人完全臥倒在他的懷裡,遭他強勁臂力箝制之下,她柔軟飽滿的胸脯和他堅實的胸肌幾近毫無間隙的貼合,隨著她幾番的試圖起身,雖然讓那不堪壓迫而變形的胸脯稍獲舒緩,但隨著蠕動加劇了她在他身上的磨蹭。

  就這麼扭擺、磨弄著,直到某種詭異的異樣感覺傳來。

  拜他身上休閒風的棉褲所賜,讓她明顯的感覺到胯下的具體變化,感受到了某種堅硬的隆起,且愈來愈擴展,就像是要撐破衣料,頑強的往所有可及之處伸展而去……直到受阻於她的底褲之下。

  那股堅實火熱,被迫埋在她底褲下奮力抬頭。

  安岑妮雖然未經人事,但也絕對具有一般常識,不禁倒抽一口氣,然後睜大了眼,下意識的瞥向兩人緊緊密合、摩擦的部位。

  「你……」努力抬起頭,她露出一臉的驚恐和鄙棄。

  「這……很自然。」真的,他自己也不想,因為那種快要爆破的感覺絕對算是一種折騰啊!迎視她瞪直的美眸,秦兆邦揚起無奈而理解的笑容。

  「什麼自然?你根本就是……就是下流!」

  「下流?我想我知道妳最大的毛病是什麼了,就是像這樣,成見和過度的壓抑。難道在妳的心裡,男女之間的情慾是這麼的可恥?」

  「我……」

  「如果是這樣,妳又怎麼可能指望自己有什麼正常的生理反應?為什麼不換個角度想?如果我這樣抱著妳,身體還沒有任何反應的話,那麼不是我的身體有問題,就是妳的條件不夠好。」

  「鬼扯!難道我要證明自己的魅力,就得犧牲色相?」她嗤之以鼻。

  「不,剛剛好被妳說反了,應該是我犧牲色相,好證明妳其實是很正常的,難道這不是妳一直想確定的事?」不待她回答,他快速的又說:「剛剛妳說敢坦然面對自己,也敢直接說出心裡最真實的話,希望接下來妳不會讓我覺得自己面對的不過是個假惺惺的女人,我也實在不想再玩什麼口是心非的愚蠢把戲了。」

  「你……」這話聽起來絕對刺耳,安岑妮卻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可說。

  短暫的怔忡之後,她有了某種領悟。

  為什麼要讓自己失去反駁的餘地呢?她明明也討厭假惺惺,也絕對不想成為那種只會玩愚蠢把戲的女人,那麼,難道她就不能有更多的改變,甚至是突破什麼?至少得讓那個口出妄言的男人跌破眼鏡……某種意念終於成形,她開始有了反應。

  「是,我是想,我當然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跟一般女人一樣,可是,這人不應該是你。」她直接說了。

  「為什麼不是我?剛剛那個吻就是好的開始,也是成功的一半,表示妳對我有某種特殊的感覺。」

  「是又怎麼樣?」

  「妳承認對我有感覺,那就對了。」充分掌握她不經意洩漏的話意,一抹喜色閃過他的眼底。

  「不!不對!我們根本不是一對情人,我們是不可能的……」

  「這世上沒什麼是絕對不可能的。」秦兆邦打斷她的話,瞅著她滿是驚異的眼眸,「我未婚,妳未嫁,沒有任何人可以干涉我們是不是一對情人,只要妳願意,妳可以想像我們就是一對情人,一對濃情蜜意的情人……」

  他伸出一隻手,用略微粗糙而透著熱度的掌心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她的眉梢,最後在她潔白的耳垂逗留,一番輕柔的揉捏把玩之後,又持續滑下頸子,撫過肩窩、手臂……

  「想像?這……哪門子的道理啊?」隨著他的撫摸,一陣戰慄自她的背脊竄起,頭皮也在瞬間發麻,那種像是要起雞皮疙瘩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的輕顫,使得他氤氳的眸底加劇了某種痛楚。

  凝望著她那明明動情卻懵懂不自知的嬌憨模樣,天知道他多麼想直接攫住她顫抖的紅唇,品嚐她的甜蜜,甚至想要將她整個人壓在身子底下,用他溫暖的懷抱捕捉她的每個悸動,傾他所有的熱情去疼她、惜她、愛她……只是他不能。

  他要的,是完完全全的她,他要懷抱的,不止是軟玉溫香,還有那顆真摯愛無悔的真心。

  而在這之前,他必須先讓她不再對自己搖頭,先教會她如何不再說「不」字。

  「有很多事本來就沒有什麼道理,有些時候更不需要講太多道理,就像這個時候,為什麼不順著感覺走,讓自己更自在一點?就像這樣,妳只管問問自己,妳想怎麼樣?妳希望什麼?」

  「怎麼感覺你好像是在……色誘我呢?」

  「色誘?」這代表他還頗具姿色嗎?失笑之餘,他意味深長的說:「如果要這麼說,那麼我的色誘成功,也應該算是妳的勝利吧!」

  「這……這太瘋狂了。」她反駁的口氣開始鬆動。

  「人生難得幾回瘋,就瘋一回,又如何?」

  是啊!不讓自己繼續那樣正經八百的過日子,又會如何?難道她不能試著給自己一點不一樣的?

  哪怕是有點瘋、有點狂、有點野……

  雖然沒有直接回應什麼,但是她無力的貼往他胸膛的動作,倒也具有某種被說服的意味,至少她不再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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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2:57 PM


第六章

  安岑妮不想再跟自己掙扎了,就這麼放任自己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再度領受那既詭異又讓人迷惑的微醺感。

  秦兆邦伸出手,輕撫著她柔順的髮絲,動作極具呵護溫柔,聲調有如催眠一般誘人,「相信我,沒有人可以為難或強迫妳什麼,妳只要想著自己的感覺,然後就讓一切順著妳最真實的感覺去走,就像這樣子,妳是可以這麼自然的,也一定可以更放鬆……」

  真的可以嗎?她卻開始覺得一點都無法放鬆。

  胯下的異樣感覺持續加劇,讓她不得不屏住氣息而不敢躁動。

  可是她不動,卻不代表一切的靜止。

  一度讓人有錯覺,埋在她底褲下的該不會是巨蟒?隔著薄薄一層絲質的底褲,就那麼搐動且昂首延伸,彷彿下一刻即將要探鑽而入……

  從來不曾跟異性如此親近,無疑的撬開她最敏銳的神經,也傳達著某種極度驚悸的知覺,讓她實在不確定下一刻的自己會如何反應。

  「你不怕嗎?那些男人想親近我,最後是什麼下場,你都已經知道了,所以接下來我不敢把握自己會對你做出什麼事。」她深吸一口氣,仰起臉龐,用很認真的口吻說道。

  「接下來的問題,我們可以共同研究。」他這麼回應她。

  共同研究?怎麼個研究法?就在下一刻,安岑妮低呼出聲。

  他抱著她,忽然來了個側翻。

  那令人措手不及的翻滾動作快速到讓人不得不擔心粗糙地面的擦撞力道,逸出嬌呼的同時,出自本能的反射動作讓她弓起背部,卻在下一秒發現自己已經枕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一隻手當她的枕頭,另一隻手則是緊緊的環抱住她的腰身,適時降低了她和地面的摩擦,然後讓她緩緩的落在他擺放地面的外套上。

  在那猛烈快速而絕對稱得上狠勁的動作中,他這個小動作也讓她不得不暗暗驚異並讚許,沒想到這個自大狂也有細心體貼的一面。

  不過……現在好像不是誇獎他的好時機,即便腰臀枕落在柔軟的衣料上,但是當她發現自己的下半身已經落在他橫跨的雙腿間,不得不正視除了跟地板摩擦以外的更大殺傷力。

  她原是仰起的身軀,才開始有了退縮的跡象,卻發現他環扣在腰間的力道也隨之加強,連同那托住她後腦勺的掌力運作,硬是迫使她迎向他。

  「你……」她望著他,雙眼顯得不安和茫然。

  「不要再問我想怎麼樣,因為這不是重點,從現在開始,妳只要問自己,問妳自己的感覺是什麼,問妳自己想怎麼樣,一切就交給妳的感覺來作主。」他的額頭和她相抵,兩人的鼻尖已經碰在一塊了。

  「交給我的感覺……作主?那是說連你也要聽我的嗎?」她還不忘較勁一番,忍不住飄忽的目光卻洩漏了某種羞怯。

  「當然,只要妳敢把感覺大聲說出來,而且確定是妳最真實的聲音,絕對沒有說謊,那麼我就聽妳的。就像這樣……」他俯低的唇瓣湊上前。

  他磨蹭的唇瓣、舔劃的舌尖,開始落在她的臉龐、她的眉眼……那輕輕的啄吻,就像他捧在掌心的那朵嬌靨成了稀世佳餚一般,讓人捨不得一口吃掉,卻又忍不住想一口接一口的品嚐。

  吻遍了她臉龐的每個部位,最後秦兆邦貼在她微顫的唇瓣上。

  「唔……」來不及合上的嘴快速汲取他灼熱的呼息之後,腦門一陣昏眩,她情不自禁的吐出一記低吟。

  「就像這樣,妳感覺怎麼樣?」貼著她的嘴,他那從貼合的唇縫間逸出略顯模糊的字句,還不忘附加補充,「不許說謊。」

  他則合的唇瓣稍稍離開,讓她終於脫離那種難以啟齒的窘迫,就在下一秒,他的舌尖舔了舔她的唇緣,惹得她又是一陣輕顫。

  「妳必須回答我,讓我知道妳的感覺。」他持續以舌尖描繪她美麗的唇緣,用唇瓣磨劃著她顫抖的唇,任由濃濁的呼息噴入她的嘴裡,也貪婪的汲取她的每一口急促呼吸,強忍住那種想直接親吻她的衝動。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天知道,這時候要她說句話,是一件多麼艱辛的事情。此時此刻那極盡曖昧的姿態,絲毫不敢妄動的她形成了難以啟齒的窘境。

  每每他的唇瓣拂過她的唇,他的舌尖抵住她的嘴,她的腦海出現的只有不久前的那場親吻,感覺就在下一刻他即將撬開自己的嘴……

  那種臆想敲擊著她的每根神經,她整個人陷入一種近乎痛楚的莫名亢奮,就像有著某種模糊的渴望在她的體內發酵,偏偏又無法確知是什麼,這種折騰人的感覺已經讓她夠徬徨了,面對他的催促,她可真的被逼急了。

  「當然是說妳的感覺,我想知道自己有沒有讓妳感到反胃噁心。」

  「沒。」這是非題顯然比申論題容易了些,只是覷著他臉上那種彷彿洞悉一切的微笑,讓她忍不住又想補充些什麼,「不過這也不代表什麼,因為剛剛已經……已經那個……所以現在當然就……」

  「嗯,明白。妳的意思是說,剛剛我已經吻了妳,所以就算現在再吻妳,也應該沒什麼了,對不對?」他組合她斷斷續續的話意,逕自下了結論。

  「呃……」好像不太對,可是延伸自己的話意,好像就是這樣,能說哪兒不對嗎?最後她還是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沒什麼?情況不應該是這樣的吧?我怎麼可能讓懷裡的女人感覺到沒什麼?」他微微睜大眼。

  安岑妮雖然身處緊張狀態,但是他明顯誇張的受傷表情,還是讓她忍不住發噱,就在不自覺當中,緊繃的情緒開始舒緩下來,可是這一舒緩,埋在骨子裡的頑強因子又開始作崇。

  「我說沒什麼,很奇怪嗎?我明白了,大概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平時就很討女人歡心,所以才會那麼有自信,認為只要你招個手,所有的女人都會奔向你的懷抱,然後一個個都變成了蕩婦,只可惜現在看來,好像跟你所想的不太一樣,除了表示遺憾以外,我只能說你可能錯估了什麼。」

  睨著她那明明見獵心喜卻又佯裝悲憫的臉龐,秦兆邦哪會聽不懂她那句錯估的含意。她是想說他高估了自己吧?伶牙俐齒的壞丫頭!都這個時候了,明明感覺她在自己懷裡的身軀不住的輕顫,她卻還硬是耍倔?既然如此,那麼……

  「妳的話提醒了我,如果就這樣讓一個女人對我表示遺憾,那我還算是個男人照?所以我現在要努力……」他頓住,但喬姿勢的動作絲毫沒有怠慢,騰出環抱她腰肢的手之後,當她的背脊貼著地面的同時,他頎長的身軀整個順勢壓覆而上。

  「努力什麼?」面對他連串的動作,以及不懷好意的笑容,安岑妮不由得再度繃緊神經。

  「努力讓我懷裡的這個女人……變成蕩婦!」

  「我……蕩婦?你在作夢嗎?」兩顆眼珠子差點瞪爆,這是她有生以來感覺跟自己最遙遠也最荒謬的字眼了。

  「那妳就把我喚醒吧!只要妳可以證明是我在癡人說夢話,那就當是我輸了,我隨便妳處置。怎麼樣?妳敢賭嗎?」

  「你隨便我處置?是嗎?」只想到贏的快感,她忘卻了原有的驚惶,不禁問道:「那要我證明什麼?」

  「當然是證明妳在我的懷裡不會變成蕩婦,那就算我輸了。」

  「那你是輸定了。」這個……煎煮炒炸,該不該先想想怎麼處置人家?想到有機會對他頤指氣使,她忍不住逸出笑聲。

  「那麼,從現在開始,不管我做什麼,妳都不能制止,而且還要都聽我的,完全的配合我。」

  她臉上的嬌笑立刻凍結,「什麼都聽你的?」

  「當然,沒有給我努力的空間就定下輸贏,這一點都不公平。還是妳怕了?怕自己在我的懷裡只要被親一下就會破功?」

  「你果然是個癡人!」只是說夢話嗎?為了證明自己無所畏懼,安岑妮索性仰起小臉,阿莎力的說:「要親就親吧!」

  究竟誰才癡呢?這傻丫頭……凝望著眼前那刻意嘟高的櫻唇,秦兆邦心頭蓄著滿滿的寵愛,感覺快要溢出來了。

  癡人又何妨?此時此刻的他只想好好的疼惜她、憐愛她,其餘的都不再重要了。

  「你……不是要……那就快一點啊!」迎著他黑眸底所漾起的柔波,又讓她感覺心跳加快。

  噢,Shit!不管是他持續在她身上磨蹭的肢體,還是那對柔情似水的眼眸,那種飽受威脅的感覺讓她不禁暗暗咒罵。

  要親就快親,一吻定江山,取得主宰權之後,離開這男人的懷抱,所有的迷亂自然就解除了。她是這麼想的。

  「閉上眼睛。」他用淺笑回應她的催促,柔緩的說。

  她毫不猶豫的照做了。不看他的眼,那顆心應該就不會在胸口胡亂拍擊了吧?只是……在閉上雙眼之後,她才知道原來最大的震撼,是感覺那顆心已經快撞出胸口。

  他快速湊近她,張開嘴,直接佔據她的雙唇。

  「唔……」她驚喘出聲,他的舌頭乘隙鑽入微張的嘴。

  瞬間,那種從腦門一路竄到四肢百骸的酥麻攫住她整個人,就像不久前那記親吻所帶來的感覺……

  不,相較於他那倉卒的一吻,這次她感到多了些什麼。

  什麼?到底是什麼?不是說有過一次經驗,再來一回也沒什麼的嗎?可是這會兒她卻被自己的強烈反應震住了。

  當他的舌頭強勢入侵她的嘴裡時,她竟然感到整個人像是被燃燒了。

  他那熾熱滑溜的舌頭挾著狂野大膽的火力,一掃入她的嘴之後,馬上加深鑽入,硬是將她的嘴撬得更開一些,然後開始肆無忌憚的翻轉探索,直到抵著她的舌。

  勾著她的丁香小舌,掃入自己的嘴,他用力的吸了又吸、舔了又舔。

  「嗯……」她的嘴被他的舌頭霸住,無從迴避的小舌就那麼被他吸著、吮著,那狂妄的力量像是要把人汲取殆盡。

  吸盡了她全身的力氣,也汲光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讓人震撼到無以復加的感官知覺就從嘴裡這場熾熱的舌舞開始,再度襲上她周身。

  他舌頭的纏繞不休讓她一度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試圖從那重重碾轉的唇縫中爭取換氣的空間,紊亂的吞嚥當中,她吮住了他的舌,直接汲取他的氣息。

  這個動作傳遞了某種銳利的亢奮感,讓她感覺全身血管都在瞬間沸騰了一般,心窩整個灼熱起來。

  過去的她,雖然為了證明自己正常,也強迫接受了一定程度的親吻動作,但總是私底下笑說自己感覺就像在囫圇吞棗,只希望快快結束,可是現在呢?

  只要問自己,問妳自己的感覺是什麼,問妳自己想怎麼樣,一切就交給妳的感覺來作主……

  當這些話不由自主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裡,也形成了一股牽曳的力量,引導著她懵懂的思維。

  現在的她只覺得整個人暈陶陶,僨張的血脈跳躍著奇妙的因子,隨著每個顫震,夾雜歡愉和痛楚的複雜滋味也在她的體內流竄,同時也形成一股催促的強大力量,讓她渴望解除痛楚而獲得更多歡欣。

  依循著最原始的也最真實的聲音,她探索著那道歡愉的方向,然後再度含吮住了他的舌。

  學著他的動作,她用力的吸取著他的氣味,狂亂的舔弄著他的唇齒,在感受到那股讓人酥軟的極致快感的時候,她不想停,也無法停,彷彿只要稍停,那種莫名的痛楚將會折磨人至死……

  感覺懷裡的嬌驅逐漸癱軟,滿足於她那種柔順承歡的同時,奔騰在他體內的那股渴望尋求釋放的力量,一樣的無法克制。

  他親吻的動作愈來愈狂熱,她也開始回應著他的親吻,跟著那愈來愈張狂的節奏,主動遞出的丁香小舌也跟著曼妙起舞。

  伸探而出的熾熱舌頭緊緊交纏、扭轉,再伸入彼此的嘴裡翻一番,過度孟浪的動作讓那來不及吞嚥的津液自彼此的嘴角滑落,烙下火熱的痕跡。

  狠狠的吸了吸她的丁香小舌之後,他以唇瓣夾了夾她那被吻得又紅又腫的唇,伸著舌頭舔了舔她嘴角殘留的津液,一口口的吞下腹,然後持續那撩人的吮吻,開始恣意流連。

  他忘情的摟著那癱在懷裡、輕顫不已的軀體,捲繞的熱舌吻遍了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臉頰……

  當他濕軟灼熱的唇瓣來到她敏感的耳朵時,她直接感覺到體內一陣騷動,隨著他朝她的耳朵輕輕吹了口氣,甚至他將她小巧可愛的耳垂含在嘴裡吸吮一番,還伸著舌頭細細的舔著她潔白的耳廓,那股瞬間張狂到極限的騷動讓她的身軀再度失控的狂顫。

  「哼……」無法自制的呻吟,她無法相信那聲音來自自己。

  可是,這是事實。

  事實是,她在他的懷裡癱了、軟了,甚至是狂了、亂了。

  就在這等狂亂當中,她胸口的釦子被解開來,一顆、兩顆:

  「嗯……不……」一陣涼意襲來,驚覺到自己的上衣已被褪去,露出那件半罩式的胸罩,半裸的呈現讓她的身軀緊繃,下意識的想抓住他那持續不安分的大手。

  「說好的,不能說不……乖……」快速回到她的面前,吻住她紅腫的櫻唇,也吻去她微弱的抗議,他那堅定而溫柔的嗓音同時在提醒著她。

  是,說好的,不能說不,還要配合他……她忽然感覺自己好像上當了,殘留的理智這般告訴自己,但迷濛之中又絲毫不覺得懊悔,因為這一切的感覺是這麼的美妙,這般的蕩人心魂。

  既是如此,何不順著感覺走?頂多當成是一場比基尼的泳裝秀吧!胡亂找了個理由說服自己,星眸微閉的她,仰直雪白的頸子,柔軟的承受他繼續吮吻的唇瓣,從唇瓣一路往鎖骨滑落……

  她那撩人的承歡之姿,讓人血脈僨張的吟哦,更加助長了他體內熊熊燃燒的慾火。

  出自肺腑的聲音,在他的胸口沉重的撞擊著──

  他要她!就是現在!

  發狂了似的親吻落在任何可及之處,沉溺於她柔嫩如絲的肌膚,渴求更多的意念驅策著他的每個動作。

  他的大手在她的身上恣意遊走,然後落在她的胸脯上。

  半罩式的胸罩無法完全裹住的兩只飽滿,露出雪白的嫩乳,興許是因為之前的磨蹭,兩顆粉紅小巧的乳蒂就那麼被擠出來,招搖見人。

  他忍不住以指頭扣了扣她外露的乳頭,又用指腹揉了揉。

  「哼嗯……」她再度狂顫,逸出呻吟,呼吸更加急促了,胸脯也跟著大起大落,就像海浪一般起伏不定。

  掌握住她雙峰的美麗波度,她緋色的乳尖在他攤開的掌心中愈來愈堅硬挺立。

  「你……你幹什麼?不……這樣子很……」她想說的「不」字硬是吞下腹,可是有些感覺著實讓人難以消化。

  經過他搔弄的乳房,有股讓人難耐的奇癢,那種陌生的刺激感讓她無所適從,身軀的不安蠕動成了唯一也最直接的回應。

  「很怎麼樣?直接說啊!」他的拇指和食指夾住她的乳蒂,磨捻一番,貪婪的滿足那美麗的乳尖在指縫間堅硬的觸覺。

  「就是很……很癢啊!」直接說就直接說,在這個時候,只要能稍微消解那腹熱心的莫名痛楚,她已經沒有什麼好顧忌了。

  「很好。」好到讓人驚喜!他伏在她的頸窩,不住的吮吻,視線落在她因扭擺晃動而隨時要掙脫半屏掩蔽的兩團嫩乳,那迷人性感的律動洩漏著動情和慾求,就像是在期待也在催促他更多的誘哄,讓她可以在下一刻蓬門初開,熱烈歡迎他的憐愛。

  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即便她可能毫不自覺。

  「好什麼的……不是說好就是親一下?」

  「親一下?不過……」

  「不過什麼?」感覺他的聲音忽然拉遠,字句模糊得無法聽懂,她卻無法再多問什麼,因為就在下一刻,她能做的是別因為過度刺激而忘了呼吸。

  他的指頭把玩著她兩只乳頭,輪流又是扣又是捻,最後甚至還直接伸入半罩式胸罩裡。

  他那粗糙的掌心貼著她柔嫩的乳肉磨劃而過,讓她倒抽一口氣,緊接著梗在她喉嚨的一口氣再度逸出,「啊!」

  他那厚實的大手掌就這麼硬擠入狹窄的胸罩空間,霸住她的豐滿,然後又抓又捏,豐盈的乳肉整個推往胸罩上緣,兩只嬌巧的乳蒂也呈現完全激凸,循著晶瑩豔色的乳蒂,那明顯擴展而開的緋色乳暈有如搔首弄姿而怒放的嬌蕊。

  他的愛撫不僅讓她的乳頭發硬,乳房也整個脹了起來,再加上她難以自禁的扭擺,那不堪擠壓的半罩式胸罩的扣環終於斷了。

  兩只豐滿的乳房,在他的面前傲人的晃抖……

  「不過,親一下,沒說一定要親哪裡。」他俯下身子之前,回覆了她的問題。

  什麼?不一定親哪兒?這……除了嘴巴,難道……

  「你……啊!」

  聽清楚他的話,再揣測那驚人的內涵,她喘了口氣,勉強想開口說什麼,只是所有的字句都成了嬌吟。

  他兩手依然抓握住她的乳房,身子卻已趴往她的胸脯。

  俯向那被抓握得又硬又凸的小小乳蒂,他張開嘴巴,伸出綿舌,往其中一只粉色珠蕊挑逗了幾下,而另一只的乳尖也落在他曲起的指縫間,任由指腹揉捻……

  「噢哼……不……」不由自主的一陣哆嗦,她嬌喘吟出模糊的字句。

  「又說不了?」他那一樣顯得濃濁的聲音洩漏出太多的隱忍和壓抑。

  「可是……這樣子……真的……真的……啊!」當他的舌頭開始舔著她的乳房時,她想說的話又在喉間破碎成呻吟。

  「真的怎麼樣?」他綿柔熾熱的舌尖循著乳尖周遭的緋暈開始舔著,一下又一下,一圈又一圈,任由那柔軟的舌面刷過她嫩白的乳肉,也刷出她更大的顫波。

  「真的很……癢……唉……」天哪!怎麼會這樣?就像他的舌頭直接舔入了骨子裡頭,一種深不見底的奇癢讓她幾近崩潰,她只能喘著呻吟,只能無助的扭擺身軀。

  「那妳希望我怎麼做?」

  「我……」此時她體內那不斷竄激的熱流,經他捲繞的舌頭撩撥,已成了強烈的漩渦,一圈又一圈的擴大緊繞,讓人疼痛得渴望尋找出口,渴望釋放……

  她開始情難自禁的扭著腰,擺著臀,最後還不自覺的拱起身子,讓那對裸露的雪乳更加湊向他的嘴,彷彿這樣才能緩解那種渴念的痛感。

  「妳希望我親妳嗎?」俯視著她那迎湊而來的胸脯,看著那因為顫抖而晃動的嬌巧乳蒂,是那麼堅挺、那般嫣紅,讓他渴望一口吞噬,可是他卻刻意避開那充滿渴求而堅硬的乳尖,繼續以溫熱的舌頭輕舔著她豐脹的乳房。

  太多的渴望早已讓他渾身僵挺,激亢的催促聲音在他的體內喧囂著,他卻必須強迫自己按捺住那種想直接衝鋒陷陣的衝動。

  按兵不動是為了儲備更大的戰力,他不止要一舉擊潰她的防線,更要激醒她體內那道最原始的情慾,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要她知道,除了上司和老同學這兩個分別象徵新仇與舊恨的身分以外,他對她來說,還是可以存在其他意義的。

  「嗯……」她紊亂的點點頭,發出妥協似的低哼。

  「親哪兒?這兒?還是這兒?」他的大手罩在她的豐乳上,抓握的同時往上推去,讓掌心滿足於那種沉甸感,也讓那飽滿的雪白乳肉整個呈現圓鼓鼓的形狀。

  他詢求「指點」的熾熱舌頭就兜著她的乳尖周遭舔著,舔過那被抓擠成的豐美乳球,再滑入那深深凹陷的乳溝……

  「不……不是……」肯定不是這樣,否則那迎接他憐愛的乳房怎麼依然癢得教人難受?所有的慾念沒有因為他持續的舔弄而稍緩,相反的,隨著他溫熱的舌頭輕舔而過,她的乳房愈來愈感覺脹痛。

  「不是這裡?那是哪裡?這兒嗎?」他的指頭輕輕捏著她發硬的乳頭。

  「啊……」瞬間倒抽一口氣,她卻在下一刻有了更奇異的知覺。

  被他捏住的乳尖,在一陣痛楚之後,竟讓那股奇癢稍稍獲得舒解……

  「現在是不是好多了?」

  「嗯……哼……」似應允又似嬌哼,那不住往前挺出的嬌軀就在這情慾之章下,曼妙的輕舞著。

  「還可以更好一些。」

  什麼更好的?緊接著,她已經沒有置疑的餘力,因為他一口含住她的乳尖。

  「嗯……」突如其來的強烈刺激讓她倒抽一口氣。

  他的舌頭拌弄含在嘴裡的乳頭,讓懷裡的嬌軀隨著那拂拌的節奏而戰慄。

  「哼……別這樣……」這樣有更好嗎?老天!這是怎麼回事?她著火似的身軀只能不住的蠕動扭擺,磨人的癢和熱讓她頻頻晃著頭,迷亂的低吟。

  「還是很癢?」

  「癢……好癢……」所有的克制力已瀕臨崩潰,她的身體訴說著最真實的感受和希冀。

  抬高的翹臀已離開地面,撐著那對搖晃厲害的豐乳,不斷的仰前,努力的湊往他的嘴,她將那嫩美而豐腴的乳肉往他的臉龐擠壓而去。

  他深埋的口鼻陷入滑嫩的乳肉中,女性肉體的誘人芳香佔據了他的嗅覺和觸覺,那極致快意的刺激讓他不禁咬牙呻吟,直接將含在嘴裡撥弄的乳頭吸住。

  她在瞬間倒抽一口氣,同時整個人也跟著顫抖起來。

  他繼續吸住她的乳頭,就像嬰兒吸奶一般,愈吸愈用力,狠狠的吸了一邊,再換另一邊。

  「啊……」她的呻吟已經成了尖叫,那亢奮到過度尖銳的聲調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趕緊閉上嘴巴。

  刻意壓抑的嬌呼開始化為窒息般的緊繃低吟,從鼻腔斷斷續續的逸出來。

  感覺那陷入懷裡的失控顫抖,再聽到那哼哼嗯嗯的誘人吟哦,渴望埋入她更深、更柔軟領域的他,愛撫的動作愈來愈大膽了。

  他伏在她的裸乳間,用手和嘴巴分別狎玩著她柔嫩的豐乳,她那飽滿的乳房整個脹得圓鼓,兩只小小的乳頭也堅硬到整個挺立起來,再經過他指頭的捏捻、嘴唇的夾擊、舌頭的舔擦,甚至是牙齒的輕囓……

  「喔……」吮吻的聲音持續從她的胸脯間傳來,那豐沛的水漬聲印證了她胸口那種濕濕熱熱的感覺,她卻一度感覺佈滿乳房的不是只有他的口水,而是摻雜著已經被融化的自己。

  天啊!怎麼會……會有這般讓人心蕩神迷的情境?這男人怎麼能……能讓她這樣的意亂情迷?

  她拱身曲膝,從兩排低顫的密睫下覷著他捧住自己的乳房把玩親吻的羞人舉動,那種骨軟筋酥的快感,像洶湧的激浪襲擊而來,將她整個人淹沒。

  全身燥熱難當,她完全不想推開他,甚至還更用力的緊抓著他的雙肩,就像感覺自己隨時要滅頂,一種羞愧卻又無法抑住的放浪呻吟也再度戰慄的傳揚開來……

  他的大手往下方挪去,越開她身上那條凌亂翻起的裙子,再持續往下。

  當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腿時,隔著薄薄的絲襪,依然傳遞著懾人的火熱,這股熱潮持續往她的大腿根部蔓延開來,讓她本能的想退縮,可是……

  這一刻她才驚覺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彎曲了兩膝,而腳板貼著地面所形成的空間,早已被他壯碩的身軀佔有。

  他就橫在她張開的兩腿之間,讓她試著靠攏的兩膝只能貼著他的腰身發顫不已,得以通行無阻的大手渴望描摩著她每一時的曲線,然而隔著絲襪的感覺卻讓人絕對無法忍受。

  循著渾圓玉腿一路撫摸而上的手開始用一種幾近不耐煩的速度挪往她的腰腹間,原是想脫去她絲襪的動作,卻在穿梭之時觸及她大腿交合處,他有了驚喜的發現。

  噢!她身上的絲襪竟是鏤空的?就在兩腿交叉處,他的手已經直接觸摸到她那件小小的三角褲。

  「好……特別的絲襪,妳故意穿的?」他的指頭撫摸著她小小內褲包裹不住的恥骨,聲音因為激奮而顯得沙啞。

  「什麼故意?那是為了方便……」方便通風和如廁,這款絲襪的設計,就是上廁所的時候不用絲襪連同內褲一起褪下,對長期穿著套裝的OL族也具有一定通風的效果,她說的是事實,不過卻似乎不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方便……嗯,真的是方便多了。」她沒往下說,他倒深表同感的附和著。

  方便?方便什麼?方便他繼續在她身上使壞。

  他溫熱的掌心直接罩住她薄如蟬翼的底褲,開始搓揉。

  採撫過她微鼓的三角丘阜,觸摸著她那條絲褲邊緣的蕾絲,他的指腹來到她絲褲的中心處,先是輕輕的戳了戳,然後再刮啊刮的,來來回回,直到徘徊流連的指頭感受到了某種濕意。

  他厚實的指腹按壓住那濕意的來源,果然,她的三角褲已經開始泛濕了。

  「恭喜妳。」想像著那迷人的花苞就躲在那薄薄絲布下面吐蕊,他喘了口氣,似乎在調整過於短促、紊亂的呼吸,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手去印證更多綺麗的想像。

  他的指頭忍不住加重了力道,往那泌出蜜汁的地方按了按、揉了揉……

  「什……什麼?嗯……」恭喜她什麼?恭喜她整個快爆開的感覺嗎?如遭電流襲擊而不住顫震,她只能迷亂的晃了晃頭,任由他那抵著她底褲中央又戳又刮又揉的指頭持續引爆她體內的那把火。

  「妳自己都沒有感覺嗎?這是什麼?」他忽然抽出那隻使壞的手指,在她的面前捻了捻,又抓起她的一隻手去碰觸,展示著那種沾黏的濕意。「摸到了嗎?是不是濕濕滑滑又有點黏黏的?」

  噢,是的,她是摸到了,就連她屁股下那摸不著的地方,也一樣感覺熱熱的、濕濕的……

  「為什麼會這樣?妳知道吧?那是因為妳已經有感覺,妳那兒已經濕了。」

  「我……」她微微別開頭,羞赧得無法接口。

  「不信?那……」他扳開她的底褲邊緣,指頭也跟著直接鑽入。

  「啊?!」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孟浪舉動嚇了一跳,出自本能的制止動作讓她原是順著斜坡倚躺的身軀再度拱起,伸出的手卻只能抓著他的手臂。

  他的手指頭已鑽入她的內褲裡,摸上了她佈滿丘壑間的那片黑色柔絲。

  雖然她看不見,但是可以感覺他正在撥弄自己私處的毛髮,那最最私密的領域就這麼無所遁形的承受他狂妄的侵襲,那種刺激已經超越她所能承受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夠了嗎?」她連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

  「當然不夠,怎麼可能夠呢?」

  「可是……明明就說親一下,那……」

  「不是說過了嗎?親一下,沒有一定得親哪兒。」

  「可是……」可是親了小嘴,也親了玉乳,這……還能親哪兒?她身上還有哪兒可以被那樣火熱親吻的?

  某種聯想讓安岑妮的心兒猛地一陣狂跳,感覺那愈來愈急促的呼吸就像隨時會因為亂拍而宣告停擺。

  「不一定親哪兒,而且……親也不一定得用嘴巴。」秦兆邦補充說明。

  什麼?不用嘴親,還能用什麼?

  看著她快要昏厥的驚疑表情,他用行動直接而快速的幫忙解惑了,那撫摸她花穴的手指直接爬上位於頂端的一只小小嫩蕊。

  「聽,我的指頭親住妳那兒的聲音。」他的指頭按了按她的花核,按出了一記水漬聲。

  「啊……」這一按,也按出了她嬌軀的再度波動,按出那串串狂亂的呻吟。

  驚喘出聲的安岑妮,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原來他說的這個「親」,不一定親小嘴、親乳房,也可以親她的私處;不一定用嘴親,也可以用手指,甚至還可以有「其他」?

  那麼,就這「親一下」的動作和結果,可能會比她設想中的還要多了某些複雜,多了某些麻煩,多了某些……無法設想到的種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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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2:58 PM


第七章

  「我只是想證明給妳看,看看妳那兒有多濕,讓妳知道自己是想要的,妳想要我。」秦兆邦將她的內褲扳得更開一些,那躲在下面的迷人花苞隱約散發出一股蠱惑人心的女性芳香體味,誘使著他的指頭蠢蠢欲動。

  他的指頭兜住那只嫩核,開始又磨又轉,速度愈來愈快,磨轉得她的小穴愈來愈濕。

  「是不是很濕?現在的妳不止是想要,而且還非常的渴望,妳的身體是這麼的對我說,說妳可以的,而且還可以更放蕩……」

  安岑妮無法否決他的話,因為她的確是感覺到自己是這麼的渴望放縱,也不想繼續當那個「口嫌體正直」的代表人物,更不在乎是不是會更放蕩……放蕩?她即將成為他懷裡的蕩婦了嗎?

  那麼,是他贏了?

  「成敗」這個意念才剛竄入她的腦子,卻在下一秒被肢體的強烈感受擊潰。

  他索性將她身上的三角褲連同絲襪一把脫去,隨即迅速掠奪她的香唇,讓她那記嬌弱的抗議吟哦完全吞沒在自己的嘴裡。

  就從此刻開始,她已幾近全裸,只剩裹在腰間的那條裙子,翻到小腹以上的裙擺就壓皺在他跟她磨蹭的身體之間,裙擺之下,是她光溜溜而無法靠攏的兩條渾圓大腿。

  循著腿根直到交叉處,那是她的神秘幽洞。

  幽洞入口那片柔細如絨的烏黑毛髮沾惹小穴裡湧出的愛液,顯得微濕,經他愛撫之後,凌亂的鋪陳在那片雪膚中,呈現出搶眼的對比色澤。

  而更吸睛的是,黑白色之間的一抹嫣紅。

  她的兩腿被迫散開,隨著腿肌的拉張,原本躲在密菁裡頭那窄窄的花徑也跟著被牽制撐開來。

  肥美的兩瓣嫣紅肉蕊微微撐開,露出嬌嫩的花唇,微微顫動著。

  他的指頭正沉溺在裡頭,指腹的磨撫,指尖的扣搔,一波波動情的菁華汨出之後,他把玩著經過滋潤後更顯珠圓的花核,然後往下持續滑落。

  撫摸著她的嫩蕊,一瓣撫過又一瓣,他感覺指頭馬上又被一種濕黏的液體包裹住。

  她又流出來了……

  從她的花戶不斷泌出的愛液沾滿他刺探的指頭,豐沛的滋潤讓那花穴更顯滑溜和柔嫩,壓抑渴望的疼痛也不斷加劇,在他的體內衝撞著、咆哮著,驅策著他的動作更加孟浪了。

  他的食指和無名指按壓在她那兩瓣肉蕊旁,拽往兩側。

  兩瓣肥嫩的肉蕊被架開來,更加突出的小核下面,露出那迷人沁香的小小幽洞。

  他的中指早已蓄勢待發,直接往洞口插了進去……

  「啊!不……不行,輕一點……」什麼協議、什麼輸贏都已拋諸腦後,此刻的她所有的知覺只繫在他準備插往自個兒嫩穴的那根指頭,一想到那緊窒的甬道所要承受他粗指的擠迫,她不禁發出嬌呼。

  「乖,放輕鬆。」感覺到她的緊繃和不安,他插落穴口的指頭不敢持續躁動,卻沒讓那種火熱稍稍停頓下來。

  陷入她柔軟苞蕊的指頭輕輕轉了轉,指腹輕撫著穴壁的每道皺褶,他按著那被愛液浸得更加飽滿的穴肉。

  她那盈注花戶的一壺春水,經這麼一轉一按,不斷的發出了滋滋的水漬聲。

  不一會兒,濕黏的透明液體從她的小穴直接溢流出來……

  「噢,妳下面又流出來了,好濕、好滑……」他粗啞著嗓音,猛烈的抽著氣,備感艱困的控制著那根在盈盈水潮裡划行的指頭,深怕一個興奮過度而不穩,指頭將從濕滑的穴道失速滑落,然後直接插入她的花心深處。

  他渴望帶給她更多的,但也要是更好的。

  他要勾引出她最縱情狂熱的自然反應,一如指頭勾引出的花蜜一樣,一波波宣洩的滿出來……

  她的花穴滿了,心兒也滿了。

  極限的快感,滿到讓她的身心皆無力抗衡。

  他用指頭一下又一下的按揉著她肥嫩的蕊肉,一點又一點的刺入那被包夾住的嫩蕊間,一道又一道的勾出那甜美的蜜汁,讓她發出幾近崩潰的嬌吟。

  「啊!哼……喔……」小小的嫩穴承受他指頭的輕扣慢撫,讓她整個人又酥又麻。

  「現在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好多了?」

  「嗯……可是……」可是她怎麼感到那股酥麻是這般的無邊無際?就從那遭受撫捻狎弄下體的每個觸點開始,最後卻又像是沁入骨子裡頭一般,一古腦的癢和熱、酥和麻,讓人不知如何排遣。

  迷濛中,她兩條顫抖的腿攤得更開了。

  拱出去的花穴也湊往他指頭的方向,隨著他的撫弄,她扭動著離地的屁股。

  一道道熱液從她的股溝滑了下來……

  「可是,還不夠,還要得更多更多。」為她,也為自己,他下了註解,也給了呼應的動作。

  俐落的脫掉身上多餘的衣服,在下一刻,他掄起胯間那硬到快爆開的熾根,對準了她的幽穴。

  怒放的花苞已然吐蕊,含露的花核還在矯顫,循著指頭愛撫的痕跡,他讓手裡那連自己都感到震懾的熾熱,往她的嫩穴入口挺了進去……

  充血腫脹的笠頭如鋼似鐵一般刺往她綿柔的嫩苞,硬是撬開那層粉嫩的肉感。

  「啊!」襲擊下體的堅硬熾熱讓安岑妮驚呼出聲,雙手舞向前方,本能的撐起兩膝,擺出欲並攏雙腿的動作。

  只是她的兩腿夾著的是他光滑結實的腹肌,而狂舞的兩手也只落在他裸裎的肩膀上。

  過度的驚駭讓她適時喚醒了理智,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絲毫不察他是何時脫光衣服,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神智不清的嚴重程度。

  天啊!她到底做了什麼?她怎麼可能容許他對自己做出這種……這種……這種什麼的?

  這種令人羞恥的事?還是……令人甜蜜到忘我的事?

  即便沒有餘裕的時間和空間去釐清迷思,但紊亂當中每個思維的轉折,那種矛盾卻已經洩漏某種心跡。

  羞恥心依然在心中作梗,但這樣的甜蜜她卻認了……

  這樣的甜蜜,隨著他此刻的動作而有了負擔。

  雖然她眼睛看不見,但就在他熾熱的男根刺入她的小穴的一刻,窄小的甬道像是要被擠爆一般,實在讓人無法想像他是何等的粗壯和堅硬。

  此刻的他只是淺淺插入她的穴口,她就感到吃不消了,那麼……想像著那管男根的持續加深插落,及那細嫩的肉蕊將如何被狠狠的戳翻,她就真的好想尖叫了。

  「我……不……真的不行……」她試著推阻他。

  「別怕,相信我,我不會傷害妳……」沙啞的嗓音低訴著發自內心深處的話。他怎麼捨得傷了她?懷抱著那心上牽繫多年的可人兒,他只恨不得能傾所有的愛憐。

  「可是會……會痛啊……」她嬌嗔不依。

  「痛?嗯……也許,第一次難免有那麼一點。」

  「那我們……就不要了,停……停止吧!」忽然感覺那還插在花穴裡的熾根似乎在蠢動著,害得她整個人又打了個哆嗦,連說話也跟著結巴。

  停止?噢!不,他已經停不下來。

  天知道他那根硬杵就這麼卡在她的小穴裡,怒勃的柱體也被她兩瓣柔軟的嫩蕊緊緊夾著,那笠頭陷入又濕又軟的穴壁間,早已為衝鋒陷陣而興奮得頻頻昂首。

  「不,不能停,因為現在停下來不會更好,因為這不是妳想要的。妳想要我的,就像我是這麼的想要妳一樣……」他誘哄如愛撫一般的聲音,低訴著露骨到讓人心悸的話。「相信我,好嗎?這一切很正常,也很自然,為什麼不呢?」

  是的,為什麼不呢?能體驗到男歡女愛這種情慾激昂的感覺,就衝著「正常」這字眼,對她來說便該是可喜可賀,至少一路發展到現在,這男人在她身上所突破的防線已經超乎所有的想像。

  她對他真的有著不尋常的感覺,難道……難道這就是遇上「對」的人的反應?

  「把妳交給我,妮……」他伏在她的耳畔,輕柔的說。

  這是安岑妮第一次聽到他如此親暱的呼喚著自己,那粗嘎而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多了柔情款款,聲聲輕喚也流露出滿滿的讚嘆和呵寵,此時她的心頭漾著一種奇妙的滋味,一種類似喜悅和滿足的感覺,且是有別於情慾之外的。

  隨著那顆心的柔軟,她僵硬的身軀也在不自覺間鬆放了。

  嬌軀的鬆軟,提示著他堅銳的突圍。

  如雨般的親吻不斷的落在他嘴唇可及的任何之處,那擱淺在她嫩穴的巨大也悄然推進……

  一吋一吋的,滾燙堅硬的笠頭賣力的擠入她的甬道,朝著那柔綿濕熱的穴心前行。

  「噢,妳……好緊……」緩緩的揭開那層層細嫩的苞肉,堅銳的笠頭也跟著被一種處子特有的緊窒箝咬住。

  那夾擊的快感摻雜著窒礙的痛楚,讓他喘了口氣,冒汗的額頭因為激奮到極點而泛出青筋。

  「哼……喔……不,你不能這樣子……這樣子進去……」好脹……脹得她幾乎以為下體已經被撐破了。

  「乖,妳太緊張了,我還沒有,不信妳摸摸看。」他抓起她的一隻手,揉撫著兩人交合的地方。

  「唔……」這一摸,讓她倒抽一口氣。

  紊亂中,她摸到了那團難分彼此而濕答答的黏在一塊的毛髮。

  再一摸,她摸到了自己那整個脹滿而鼓出的花苞,以及那不再密合而被擠得外翻的蕊瓣。

  繼續摸去,她摸到了自己身上「多出來」的東西──沒有完全插入花穴的柱身,又硬又熱的展現著驚人的身段。

  「啊!」無論是那種粗大,還是堅硬或灼熱,都讓她嚇得想縮手,卻被他一把抓住。

  「我沒騙妳吧?我還留在外頭……妳放輕鬆,我會慢慢來,慢慢的進去妳那兒的……」他按回她的手,搓撫著自個兒的熾熱男根。

  不一會兒,兩人的手都已經沾滿了濕黏的愛液、

  「不……不能……」慢慢的進去,還是一樣進去啊!手裡的觸感讓她肯定自己絕對無法承受,忙不迭的用力搖頭,「你還是……還是出來,都出來好了。」

  「都出來?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你那個實在太……」她羞於說下去。

  「我那個太怎麼樣了?太強壯了,是嗎?」他幫忙接口,即便因為抑忍而痛楚,但這一刻也難免露出充滿男性驕傲的滿足笑容。

  「是啦!你就是很強壯,可是我害怕我會受不住,就是不要這樣的強壯,好不好?」這時候還笑得出來?這男人壞得讓人牙癢癢的。

  「不好!我對妳有信心,妳也要有自信,對妳自己說,說妳一定受得住,而且妳一定會喜歡的。」

  什麼?什麼跟什麼?隨著他接下來的動作,立刻瓦解了她所有的抗議和疑惑。

  他開始輕輕扭擺,腰身在動,手在動,帶動那根巨杵跟著忽起忽落。

  緩緩前進幾分……又抽退出來……

  忽淺忽深的頻率中,他那火熱熱的巨大也因為充分滋潤而稍緩那種擠迫感,進而獲得曼舞的空間。

  他又磨又轉,磨著她嬌嫩的穴肉,轉出滋滋作響的水浪……

  「哼……嗯……喔……」遭到磨弄的穴口傳來千蟲萬蟻啃噬一般的癢意,直到他那堅硬無比的笠頭抵著她的穴壁旋轉時,那稍獲舒解的癢意也轉化成另一種酥軟入骨的快感。

  然而當他抬起臀,做出再度抽退的動作時,那原本被塞爆的私處竟然開始感到某種空虛。

  「哼哼……我……我……」微蹙的月眉,翕動調息的口鼻,就像是在隱忍著什麼,從她喉嚨自然逸出的嬌弱低哼也多了乞求的意味。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再度拱起身軀,讓那因為劇烈顫抖而晃動的兩團豐乳完全挺了出去,原是努力想挨著他腰間貼住的膝蓋也開始往兩旁癱軟、張開。

  她愈難愈軟,橫在她兩腿之間的侵襲就愈發愈狂熱。

  他一手掄著男根,刺著她的嫩穴,另一手的指腹就按住那只花核,又揉又扣一番之後,他匍匐的身子悄然往下挪去。

  當她感到一種毛茸柔絲刷過大腿內側的時候,這才驚覺他的頭顱已經探在她的兩條腿縫間。

  趴臥在她的小穴前,他將她的兩條腿拉得開開的,嘴巴直接湊了過去。

  含住那只脹硬的花核,就像含住她的乳頭,他以舌頭拌弄、吸吮。

  「喔……啊!」令人窒息的快感教她發出潰堤一般的呻吟,就在這迷亂到讓人忘卻羞恥的律動中,她的手已經按著他的頭。

  這是多麼羞人的一幕啊!半躺半坐的她,兩腿被大大的張開著,手正按著男人埋在兩腿之間的頭顱,感受著那不斷吮吻小穴的唇舌……

  他如蛇一般的舌頭刺入她的幽穴裡,曼妙靈活的舌尖拍擊著柔軟的穴肉,再將那勾引出來的晶瑩花露一口口的舔進嘴裡。

  溫柔卻強勢的愛撫將那團熱火直接撲向她最神秘的地帶,那被觸及的每一吋柔嫩私處像是被熔成了漿,滾滾燙燙的從她幽深的穴口宣洩而出……

  「妳流得好多好多……」他回到她的面前,伸手抹了把嘴邊的殘液,再將指頭送入自己的嘴裡吮了下,摻雜情慾而顯得格外粗啞低沉的聲音柔緩的傳送到她的耳裡,「這是妳的味道、妳的滋味,所有屬於妳的,我都要,全部都要。」

  安岑妮撞著胸口的那顆心幾乎躍至喉頭,一句話都應不出來。

  他的眼神之堅定熱切,以及那動作之邪佞,都在挑撥著她最深層的情愫,也逗弄著她那緊繃到幾近斷裂的敏感神經。

  她感覺全身的血液已在血管裡燃燒,強烈的慾求讓她就像是被罩了個繭,隨著他那灼熱的愛撫,那股慾望也節節高升。

  此刻的她,是這麼的渴望破繭而出……

  「哼……秦……秦……」無從理解的,她感覺下體愈來愈癢。

  「叫我名字。」

  「兆邦……」她順從的低喚帶著生澀,「我……我……」

  「怎麼樣?是不是很癢?」

  「嗯……」她不耐的扭了扭屁股,馬上感覺一股熱熱的液體從股溝淌了下來。

  她沒有直接回答,可是他已經得到答案。

  悄然再度抵回幽穴的男根,陷入水鄉澤國的感覺在告訴他,她已經準備好了。

  而他也已經箭在弦上,精壯的腰身一挺,再重重的沉落,挺進的男根直接插入了她的嫩穴。

  裹在他男根上的花蜜還沒乾,再交會著花穴裡那滿滿一池的甘汁,讓那青筋怒勃的硬棒一插進去小穴,就像是在濕地滑了一跤,一路衝撞起來。

  他堅硬的笠頭深深的戳穿了她的花心,那屬於處子的嫩蕊就這麼被狠狠的撬開來……

  「啊!」當最私密的嫩膜遭到頂破時,她驚慌的尖叫出聲,隨著那種又熱又辣的刺痛感,她的心頭卻涼了起來。

  她正式成為女人了?這也是很正常和自然的事嗎?

  她終於也能跟其他女人一樣,體驗什麼是男歡女愛,可是……

  怎麼好像感覺沒有想像中那麼好?甚至是……挺糟的?至少就在這一刻,下體撕裂般的痛楚對她實在不具任何持續下去的誘因。

  「結束了……」她顫抖著聲音低語,「你也輸了。」

  偎在他懷裡的女人沒有成為蕩婦,倒成了「怨婦」?瞥一眼她那哀怨又自以為是的表情,除了心疼以外,秦兆邦也感到好笑又無奈。

  「怎麼可能這樣就結束了呢?傻瓜。」他撥著她凌亂的秀髮,啄吻著她的紅唇。

  「你……你別開玩笑了,好嗎?」不結束,就是還要繼續下去?如果他以為她那細嫩的私處還可以承受他更多的衝撞,那麼他才真的是蠢蛋。

  天知道他那根又粗又硬的肉棒簡直就像烙紅的鐵杵,就這麼狠狠的插在她的穴肉裡,那種緊、那種熱,即使他現在只是靜靜的擱著,她也感覺一刻都無法忍受。

  最糟的是,她發現他似乎不再安靜。

  無視她的推阻與抗議,他開始挪動身軀。

  「你……幹什麼?別亂動啊!」她明顯感到埋在幽穴裡的那根硬管杵也跟著在蠕動。

  「怎麼會是亂動呢?就是親一下啊!」他壓抑著笑意的說。

  「又是親一下?還親不夠喔?這哪算是親一下啊?」她沒好氣的回應。

  說什麼親一下是不設限位置,可是小嘴、乳房與私處都親透透了;還說什麼親一下也不指定使用「工具」,從嘴巴、指頭到他的陽物全都派上陣了,現在他還想怎麼樣?

  「當然不夠。這一下,可沒說要多久的。」他居然又這麼說了。

  「你……」無法想像這男人究竟還能掰出多少讓人氣結的話,安岑妮忍不住捶了下他的胸膛,「你別鬧了!快點……快點嘛!」

  「快點什麼?這樣嗎?」他忽然扭了扭腰身,馬上從那陰陽交合的地方傳出滋滋聲,以及她的哀吟。

  「喔……你……你……」瞅著他佯裝徵詢的表情,暗暗咒罵之餘,她吸了口氣,吞下口水,終於慎重且認真的出聲,「請快點把你放在我身上的東西拔出來,立刻,馬上。」

  「不。」他回應的速度絕對符合立刻或馬上。

  「你怎麼可以這樣……唔……」她的嘴被他快速封堵住了。

  狠狠的深吻之後,他將她的下唇含在嘴裡吮著,逸出模糊且粗嘎的低語,「是,我怎麼可以這樣……這樣的想愛妳,這樣的對妳情不自禁……妮,我的妮……」

  他的妮……

  她是他的妮……

  再度領受他如火般熱情的唇舌侵襲,聽聞著他那強烈佔有卻又深情繾綣的輕喚低吟,安岑妮再度輕顫的,不止是那副嬌軀,還有那顆心。

  噢!這男人是壞……可是又壞得她這般如癡如醉。

  而她肯定就是癡了,就是醉了,所以逐漸鬆弛的意志才會跳脫自己的軀殼,直到最後,那無法自主的身體已不是她的。

  身上的男人以一種循序漸進的速度和節奏,一步步誘引著她的追隨……

  當原本的不適逐漸消退,她開始了另一種妙不可言的知覺。

  他熾熱的男根撞入她的花穴,速度愈來愈快,承受著這般猛烈的動作,她以為自己會痛到昏死過去,但相反的,那原是爬滿私處的癢居然轉換成另一種快感,隨著他插穴的動作愈深愈重,那種快感就愈來愈大……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不變的火熱和堅硬,她也一樣的嬌巧柔嫩,卻在陰陽交合的一刻,她的嬌柔是這麼明顯的渴望他的堅硬,甚至在每個撞擊的瞬間,她那不斷抽搐的柔蕊是這麼歡迎的緊緊咬合著他的男根。

  「天啊!妳怎麼還是這麼緊?妳的小穴夾得我好……好……好舒服。」

  這是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嗎?無論是他那狂亂的喘息,還是他那貼在她胸口失序狂跳的心,都讓她的心頓時塞滿了某種奇妙的元素,就像是滿足和驕傲,也像是感動和欣喜。

  這樣的感覺,結合她那臣服於原始情慾的感官,形成了一股足以摧枯拉朽的強大力量,將她所有的矜持和顧忌都摧毀了。

  那埋在她體內持續脹大的男根隨著他強勁的腰力,帶動出更狂野的抽插動作,每一次的抬身,男根已撤出在她的洞口,緊接著下一秒的挺腰,快速穿刺紅腫嫩蕊的男根已經直接插落她的穴底……

  他像驍勇的騎士,駕馭著被騎在身子底下的女人,使盡全身力氣的頂出、衝撞,讓那熾熱到快撐爆的硬杵完全沒入那迷人的幽穴,一下比一下重,也一下比一下深。

  隨著男根的狠勁抽插,不斷的帶出大量的白色黏液,讓兩人結合的下體完全濕成一片。

  火熱的律動無法稍緩,緊繃的慾望滾滾宣洩著,卜卜的肉穴拍擊聲交織著他們的喘息聲和呻吟聲。

  一波波的高潮洶湧而來,讓他們兩人一起被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喉嚨乾了,腰也快斷了,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因為不堪過度快感的刺激而昏厥,那埋在體內的男根忽然瞬間脹大。

  一陣讓女人哀哀嬌吟的猛烈衝撞之後,他發出一記低嘶,讓熱燙的男根在她的體內怒放了,隨即將生命的種子植入她的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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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2:59 PM


第八章

  重新啟動引擎的車子,從郊道往市區一路沉穩的前進。

  車子裡有兩個人,兩個人各自擁有的心卻在搖擺不定……

  安岑妮望著窗外,任由那一幕幕夜景飄過完全沒有聚焦的眼睛,就是沒有把頭轉過來。

  就在行經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人行道出現一對年輕的男女相偕而過,這才吸引住她的目光。

  是對情侶吧!只有情侶才會看起來那麼親密……但,如果不是情侶呢?

  不是情侶,卻做了最最親密的事情?這,又算什麼?

  最重要的是,從現在開始,她該如何面對身邊的這個男人呢?

  雖然她總是刻意標榜思想的前衛,好用來調侃自己行為上的保守,然而不管是前衛或保守,總該有個合理的邏輯。

  她不認為前衛就一定得開放到不在乎童貞的珍貴,也不以為保守就必須否認性和愛融合的美妙。

  相反的,她渴望和期盼將最最珍貴的奉獻給最最心愛的,在那性和愛結合的意境下,讓自己成為真正的女人。

  而現在……她獻出童真的對象,居然是身邊這個曾經被自己視為宿敵的男人?

  曾經?雖然對自己所用的字眼有點驚訝,但是安岑妮無法否決自己對於兩人改變關係的種種揣測。

  而他呢?他又是怎麼想的?

  「妳在想什麼?」一如她想的,而秦兆邦直接問了。

  「我……」這時,人行道出現的孕婦身影讓她有了某種驚人的聯想,倒抽一口氣,快速的轉頭,「剛剛……我們沒有避孕!」

  「呃?」面對她後知後覺的緊張模樣,他低低的笑出聲,「原來妳一直在想剛剛的事?」

  「秦兆邦!」她瞪了他一眼。

  「好好,妳是說剛剛沒有避孕是吧?那……下次吧!下次記得就好。」

  下次?強忍住這句話帶來的衝擊感,她沉聲斥喝,「不要開玩笑了,好嗎?我是說真的,萬一……萬一我要是……有了,怎麼辦?」

  「妳這麼怕懷孕?」

  「當然,我可不想當未婚媽媽!」

  「這個……聽起來怎麼感覺妳好像是在跟我求婚呢?」他眨了眨眼,表情認真,「這有點突然,可以給我考慮一下嗎?」

  「啊?」愣了愣,瞅著他那張刻意促狹的臉龐,安岑妮啐罵了句,「神經!」卻也忍不住笑了。

  笑了就好……看著她臉上那抹嬌嗔的嫣笑,秦兆邦的心安定了不少。

  而面對他使壞作弄的安岑妮,竟也有著同樣鬆口氣的感覺。

  可是她發現讓自己暗暗慶幸的,居然是他沒有對自己擺出那張公事公辦的老K臉!

  這她有點迷惘了。

  那麼,她又是希望他如何對待自己呢?原來……她對他有著期待?

  「妳……」

  「我什麼都沒在想!」她沒有,沒有在想著日後怎麼跟他發展下去,沒有在想著兩人可能的關係,打死她都是一句沒有。

  「呃……嗯。」瞧她矢口否認卻一臉心虛,秦兆邦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緩緩的勾起淺笑,理解的點點頭,「妳安全帶沒綁好。」

  「喔!」發現是自己緊張過度,她有些尷尬的將安全帶重新扣好,可是就在挪動身軀的時候,雙腿之間的不適感覺讓她不禁嘖了聲,皺起眉頭。

  「怎麼了?」他關心的詢問。

  「就是……不舒服。」

  「不舒服?怎麼可能?剛剛明明就……」

  「明明就是不舒服!這有什麼好懷疑的?」一聽見他又提到「剛剛」,安岑妮立刻打斷他的話,發現他一臉懷疑,她忍不住低聲碎碎唸,「也不想想是誰害的,都腫起來了,當然不舒服……」

  「腫得很嚴重嗎?」

  「啊?」以為自己已經把聲音壓到最低了,沒想到還是被他聽見,而且還惹來那道集中在「患處」的關心眼神,她整張臉發熱,勉強應了句,「還……還好啦!」

  「真的還好嗎?」關心詢問的同時,他不免暗暗自責。明知她是處子之身,怎麼他還是無法抑制那股狂熱?看著她移動兩腿的不適模樣,不難回想起自己是如何粗暴的蹂躪著她的嫩苞,紅腫是可想而知的。

  「真的沒事啦!你……不要再一直提了,好嗎?」私密處就這麼被鎖定關注著,很丟人欸!

  「好,不提。」秦兆邦被她那又羞又急的模樣逗笑了。

  這樣的撒嬌口吻,他喜歡。

  「還好接下來是假日,回去之後,妳就好好休息吧!」

  「嗯,是啊!還好明天跟後天都不用上班,下個禮拜很忙的……」提到上班,她很自然的想著回到那間辦公室之後的事情,除了排得滿滿的公務以外,她也想著自己跟他共處一室的互動模式。

  隨著車子的前進,她的思緒雜亂的轉動著,直到忽然想到一件事——距離她預定離職的日期,步入倒數三十天了。

  「再過一個月,我就不用這麼忙了。」她再度望向窗外,輕輕的說。

  「是二十二天,從下週一算起的工作天。」他很確定的補充說明。

  安岑妮忍不住再度轉頭,看著他。

  他那緊抿的唇線與充滿剛毅的下顎,讓一張側臉更顯立體而完美,而教她沉溺其間的,不單單是他那絕優的外貌,還有他那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算得這麼準確?不,是連算也不用算,就像這個數字早已放在他的腦子裡……或心裡?

  如果不是在意,又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呢?

  想到這兒,一種甜蜜沒來由卻也很自然的往心頭堆砌,她的一顆芳心也跟著怦動不已。

  都幾歲了,居然還會有這種心頭小鹿亂撞的感覺?她輕輕咬住下唇,忍不住笑了。

  「其實……」他又開口了。

  「怎麼樣?」有話就直說吧!安岑妮努力不讓自己的笑容過度張揚,聲音卻還是不小心顯得格外溫柔。

  雖然這時候他慰留自己,可能會讓她感到有那麼點困擾,不過……誠意是很重要的,心誠則靈嘛!

  「妳放心,新的秘書人選我已經安排好了,不會延誤到時間的。」他真的直接說了。

  頓時,她嬌甜的微笑僵住。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關注所在?攸關新的秘書人選的遞補,身為主管的他,公事當然不得耽誤。

  「喔!那……那很好啊!等你安排好了就通知我一聲,如果能提早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發現都是自己一相情願的誤解,她自覺可恥,在心頭亂撞的已經不是小鹿,而是一頭迅猛龍!

  再度轉頭,睜著兩眼死命的瞪著窗外,她忽然發現車子並非開往公司。

  噢!不……他又想帶她去哪兒?

  「這不是往公司的路啊!你不是要送我回公司嗎?」她跟他會合出發的地點就是在公司,所以再回到公司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回公司了,我直接送妳回家。」

  「不用了,我的機車還停在公司……」暗暗鬆了口氣,她忙著開口謝絕。

  「妳認為自己這時候還方便騎機車嗎?」他又快速的瞥了眼她的雙腿之間。

  呃?想像上下或停靠車子所可能無法避免的跨腿、抬膝動作,她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有點羞,也有點惱,但也不再多堅持什麼了。

  「而且……我也不放心妳。」他再開口,又是那種將人融化的溫柔語調。

  「該死!」她忍不住衝口而出。

  「什麼?」

  「沒……沒什麼……」她根本說不上自己到底在咒罵什麼,這話應得敷衍卻也實在。

  唉!這男人的態度忽冷忽熱,讓人無法捉摸也就算了,可是她如果連自己也管不住,讓一顆心跟著他態度的溫差而起伏不定,那麼,該死的就絕對不是他而已。

  也許是今夜身體所受的衝擊過大,所以也一併牽動到心理,她才會感覺自己的整顆心都被他牽絆住了……此時她只要速速遠離製造衝擊的來源,肯定一切都會好轉。

  「到了,應該就是這裡吧?」

  聽見他的話,渴望趕緊回到家的安岑妮又是一愣。

  她好像忘了要指點回自個兒家的路徑,不是嗎?可是出現在眼前的,確實是她家門前的巷道。

  「我是照著地址找。」看穿她的疑惑,他逕自回答。

  好……吧!也許他認為記住下屬家的地址也是總經理的職責。

  「是這兒沒錯,謝謝你送我回來。」安岑妮趕忙下車,迫不及待的想說聲再見,卻在抬眼之間,忽然發現了什麼,發出一記低呼,「啊!」

  「怎麼了?」秦兆邦也跟著下車。

  「那……我明明是開了燈的。」她花容失色,指著近在眼前的二樓租賃的住處。

  「妳確定嗎?會不會記錯了?」他也抬起頭,望著她手指的方向。

  「沒錯的!」急著要取信於他,安岑妮趕忙解釋,「因為我一個人住,又很怕暗,所以出門的時候總是會特別留一盞燈,可是現在……」

  忽然,二樓的燈又亮了。

  更讓人驚駭的是,白色紗簾透出的燈暈中,還隱約看見一抹身影的移動。

  「屋子裡頭有……有人,是小偷嗎?」她倒抽一口氣,本能的跳到男人的身邊,身子和聲音都在顫抖。

  「別怕。」攬住她那顫抖的瘦削肩頭,馬上感覺到她環抱住自己腰身的力道是那麼的大,就像自己已成為她唯一的依靠,秦兆邦的心裡頓時充滿無限感動,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小手。「走吧!我陪妳上去看看。」

  「可是……」

  「有我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妳。」濃眉下的黑眸微瞇,他散發出曾經讓她不屑的驕狂氣勢。

  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伸出另一手,緊緊的攀著他的手臂。

  這時,他的驕和狂,竟是她的心安定的來源。

  安岑妮就這麼緊緊的挨著男人,提心吊膽的走上了二樓,一打開大門,馬上聽見那絕對不陌生的低呼聲——

  「妮妮啊!妳跑去哪兒了?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呆愣數秒,安岑妮驚訝的嘆道:「媽!怎麼會是妳?妳怎麼進來的?」

  「妳忘了啊?上次我來台北的時候,妳幫我多打了一副鑰匙啊!」安古金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那妳也可以先打通電話給我啊!妳這樣子差點把我嚇死了,害我還以為遭小偷了呢!」

  「我想說妳可能很快就回來了,哪知道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妳怎麼會忽然上來台北?」

  「我早就想上來看看了,我聽菁菁說什麼妳竟然又遇上了以前那個姓秦的壞同學,而且還為了他要把工作辭了,剛好這次跟著進香團北上,我當然得過來關心一下狀況。怎麼樣?聽說那個姓秦的傢伙是公司的總經理,而且還是妳的直屬上司,他是不是又欺負妳了?」

  安岑妮閉了下眼,暗暗哀號著。親愛的母親大人,可否把眼鏡戴上,看清楚門口還杵著一個人?

  而且,還是一個笑容僵硬,表情怪異的男人。

  被遺忘一般,晾在一旁的秦兆邦發現自己似乎一下子躍升為話題的主角,努力不讓臉上的微笑瓦解。

  「這位是……」安古金枝終於發現了他,雙眼還為之一亮。

  安岑妮暗呼不妙。她要擔心的可多了,擔心背後這個姓秦的「壞同學」身分曝光,擔心那匆忙穿戴的儀容是否洩漏出任何「欺負」的線索……直到發現母親兩眼閃閃發光,緊盯著秦兆邦,就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她這才知道該擔憂的是自己。

  她絕對相信,對「求婿若渴」的母親來說,哪怕是用丟包的,也會強迫自己「登陸」。

  「他是我的同事。」安岑妮火速的用一句話搪塞過去,「上司」兩個字絕口不提,然後轉頭,示意秦兆邦離開,「謝謝你送我回來,那就……再見囉!」

  再見!再見啊……她對著男人猛眨眼,可是杵在原地的高大身影似乎不為所動。

  最糟的是,他甚至還欣然接受了母親的挽留。

  「媽,這麼晚了,讓人家早點回去睡覺……」安岑妮還在試圖力挽狂瀾。

  「我沒那麼早睡,只是怕打擾了伯母休息。」假裝沒看見她投射而來的白眼,秦兆邦笑容可掬的接受安古金枝的熱情招待。

  「不打擾,一點都不打擾,我剛剛已經睡了一覺,現在精神可好得很,你都上來了,就坐一坐,喝杯茶,聊聊吧!」

  聊聊?聊啥?

  ※※※※

  誠如安岑妮所料想的,報告基本的身家資料是必要的,諸如姓名、年紀、婚姻狀況、家住哪兒、家裡還有什麼人等等。

  「伯母,妳叫我阿邦就好了。」

  當安岑妮端著茶水上前時,聽見男人回答的話,忍不住挑了挑眉頭,偷偷笑著。算他還識相,沒把那個「秦」字報上來。

  「那……你們聊,我先去換個衣服。」他避重就輕的應對讓她稍稍放心,可以先去處理迫切的重要事項。

  那斷了扣環的胸罩還塞在包包裡,被用力拉扯而破了個大洞的絲質內褲也還裹在她身上,甚至她強烈懷疑那遭到重重吮吻的頸子是否也烙下紅痕……因此,湮滅事證自然是迫不及待的事。

  安妮快速回到房裡,換上一套休閒的居家服,再走到客廳,居然又聽見那個絕對敏感的「秦」字。

  「你跟妮妮在同一家公司,你覺得那個秦總經理怎麼樣?」

  「呃……」調整坐姿,秦兆邦輕咳了兩聲,「還好。」

  「還好?是嗎?可是我聽菁菁說,妮妮告訴她,那個姓秦的還是跟以前一樣壞。以前的事妮妮沒跟你說過吧?說到以前啊,妮妮被他害得記過又轉學……」

  安岑妮看見母親愈說愈忿忿不平,再看向頻頻頷首而狀似專注傾聽的男人,嘴角隱隱抽搐著。

  深吸一口氣,她連忙上前,「媽,那麼久的事了,不要再說了啦!」再說下去,就怕有人會因「內傷」而不支倒地。

  從不以為這男人是那種可以委屈自己的人,然而看著他那隱忍的表情,她的心裡有那麼點……不捨和甜蜜。

  他可以不用這麼忍耐的,大可以掉頭就走,可是……他沒有。

  正慶幸母親轉移話題,卻讓安岑妮開始感覺想掉頭走人的是自己。

  「我就說,女孩子家嘛,事業心別這麼重,找個好人家嫁一嫁才實在,我也不用這麼操心了。」

  「也許妮妮有自己的想法,不過伯母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天下父母心嘛!」

  「對啦!就是這句話,天下父母心,阿邦,你這句話真是說到我的心底了,難得你這孩子這麼體貼,又這麼懂事。」激賞到了極點,安古金枝終於按捺不住心裡的念頭,「阿邦,你老實跟伯母說,你覺得妮妮怎麼樣?你喜不喜歡她?」

  「伯母……」

  「媽,妳怎麼這樣問人家?」安岑妮又窘又急。

  「這樣問是有點直接,不過直接一點不是更好嗎?」安古金枝理直氣壯。

  當然不好!當他蠕動唇瓣時,沒來由的緊張讓安岑妮的心狂跳不停。

  他喜歡她嗎?她竟感覺自己在害怕,怕這答案也從他的嘴裡直接冒出來。

  「媽,妳別亂猜了,我們……就只是同事啊!」

  「只是同事?難道你們不是在交往?」這麼晚了還同進同出,甚至直接帶回家?安古金枝一臉懷疑。

  「當然不是,我們只是同事,而且……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我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媽,妳就不要亂講話了。」深知唯有讓母親死心絕念才能結束這個話題,安岑妮說得斬釘截鐵,卻完全不察自己身後那瞬間黯然的眸光。

  「有女朋友了?這樣啊……」未婚,不代表沒有女朋友。安古金枝恍然,吁了口氣,眼裡的火花也瞬間被澆熄。

  這一招果然奏效,只是安岑妮沒有絲毫的慶幸。

  從秦兆邦起身告辭到步下樓梯,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站在大門前,她聽著他下樓的腳步聲,是那麼快、那麼急……

  「還不把門關起來,妳在看什麼?」安古金枝出聲。

  安岑妮回過神來,「沒有啊!哪有看什麼?」

  「最好是這樣。我還是要提醒妳一下,既然妳跟那個阿邦是不可能的,就要懂得避嫌,保持距離,別讓人家說閒話,懂嗎?」

  懂,母親這套理論她都懂。

  她不懂的是,為什麼得不到他眼神交集的自己會這麼難受?

  她是不是太過在意他了?這代表著什麼?

  輾轉起伏的心思折磨了她一夜,好不容易睡著了,他的身影卻又出現在夢裡……

  ※※※※

  對秦兆邦來說,這卻是一個無夢的夜。

  緊閉著眼皮,卻閉不上心頭起伏的思維。

  只是同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一夜的激情纏綿之後,這是她的表態。

  他得到了她的身體,卻還是抓不住她的心。

  苦澀的滋味在心頭蔓延,讓他在每一次呼吸時都可以感受到那種窒痛。

  一想到她在自己懷裡的種種熱情都可能純屬生理反應,他那向來勝券在握的信心幾近崩盤。當是否該放棄的念頭在心頭乍現,他不禁苦笑了。

  如果還可以思考,決定是否放棄的話,也許這人世間就沒有所謂的情癡吧!

  情癡?這字眼讓他心頭一驚。是他嗎?他可以是嗎?

  紊亂的一夜過去,第二天,他接到了父親的來電。

  有意重返政治圈的父親,為了選情而積極拉攏地方派系,向來不參與相關事務的秦兆邦,卻被迫有了牽連。

  據說某某議長表示相當欣賞秦兆邦,主動想把女兒牽紅線。

  「對不起,爸,我沒這個興趣。」秦兆邦斷然拒絕。

  「這不是你有沒有興趣的問題,而是關係到我的選情啊!就當是幫我一次忙,不行嗎?」

  「爸,我雖然一直都不希望你踏入政治圈,但是也從來沒辦法阻止你什麼,可是至少你不要把我當成……當成你選舉的工具。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不是條件,也不是籌碼。」

  「話有必要說得這麼難聽嗎?我又沒有要你直接娶她。再說,人家議長也說認識一下,先交往看看,說不定你會喜歡上她,也說不定人家對你沒那個意思,可是如果連出來吃個飯你都不肯的話,那會讓我很難做人。」

  「我……」

  「就今天晚上吃個飯,如果你真的對她沒那個意思,以後我也絕不勉強你什麼。」

  「好……吧!就這一次。」秦兆邦勉為其難的答應。

  麻煩能夠一次了斷,那倒還好;但就怕某些麻煩,是一次就夠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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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2:59 PM


第九章

  再麻煩的事,都可以藉由偉大的親情獲得力量?

  第二天醒來,心情亂糟糟的安岑妮聽見母親說家人為自己備好了慶生會,不禁露出欣然的笑容。

  換個環境,應該就可以換個心情吧!更何況她旅居異國多年,能夠得到家人的慶生祝福,更是一種難得的溫馨。

  只是,陪同母親返鄉之後,她卻有了另一種領悟。

  生日果然是等同「母難日」?!只差沒舉雙手雙腳來表達絕對認同的安岑妮,望著親愛的母親大人正露出「受苦受難」的表情,緊盯著蛋糕上的蠟燭,那眼神簡直是含血、含淚、含恨。

  有必要這麼誇張嗎?難道當年生下她的時候真是這般辛苦難當?她覷了母親一眼,再看看那兩根蠟製的數字。

  二十六。

  仔細一看,她發現那兩根鐵燭很不尋常,不但特別巨大,而且還是整根黑色的,就這麼插在白色的奶油上,簡直是顯眼得太超過。

  「老……妹,這是我特別為妳訂製的喔!」安寺雋邊找打火機邊轉頭,對她眨了眨那對漂亮的賊眼。

  「嗯……」安岑妮攏了攏那頭烏黑秀麗的長髮,稍經修飾過而顯得亮澤紅潤的嘴唇微微一抿,似笑非笑的回應著某種不在意。

  想表達給她的,她都領受到了,至於那個「老」字,就不用拖那麼長,別的本事沒有,可是對周遭人事物的觀察,她安岑妮還是保持一定程度的靈敏度,好嗎?

  她老哥安寺雋根本就是故意的!準是還在記恨她把家裡安排給自己的保鏢李美力推給他,害得他連跟未婚妻約會都得偷偷摸摸,而且就為了閃避阿力那枚絕對持久強力的超級燈泡,也讓他煞費苦心。

  灑下大把鈔票要讓人家放個長假,卻被那位誓言死守崗位的終極保鏢視為一種屈辱,最後連續在阿力的面前放映印度民俗風情的相關影集,終於勾起了人家思鄉的情懷,阿力這才乖乖返鄉探親去。

  而這個動之以情的法子,聽說還是準大嫂采璃所想出來的呢!

  安岑妮由衷的喜歡這位俏麗可人的準大嫂,除了暗暗為老哥感到高興以外,心裡也以為因為老哥感情的安定發展,至少可以先緩緩老媽的「子女催婚症」,不過就眼前看來,似乎是失算了。

  正因為老哥已毋需費心,所以她將集所有「關愛」於一身?

  聽到還在瞪視蠟燭的母親小聲的嘀咕著,印證了安岑妮的認知。

  「二十六了?我生下妳的時候,也是這個歲數……」

  「是啊!哥的動作要快一點,把婚事辦一辦,也讓媽早點抱金孫。」安岑妮急中生智,看見端著水果走過來的采璃,連忙說道。

  「這是當然的,放心,一切都在計畫中。」掌握一切,盡其在我!安寺雋拿著打火機,給了嬌羞的采璃一記溫暖眼光之後,對著妹妹挑了挑眉頭,神氣一笑。

  「計畫?哥,你不會也跟人家來個什麼生育計畫吧?如果這樣的話,那媽想抱金孫,不就還得等個幾年?」安岑妮的語調柔軟,慢條斯理的開口,清晰咬合的字字句句,就怕被別人輕忽。

  「什麼生育計畫?開什麼玩笑?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為什麼要過幾年再生啊?」安古金枝的視線終於離開那兩根蠟燭,抬起頭,對著兒子和準媳婦大聲抗議。

  緊接著,聆聽老哥對媽的安撫解說,安岑妮不動聲色的驗收轉移戰術的成果,甜美的臉龐浮現微笑,不料隨著老哥說出口的話,那抹微笑也在瞬間僵住了。

  「我比較擔心的是,到時候媽要抱孫子還怕手腳不夠呢!媽,妳想想看,這可不止是我跟采璃,還有岑妮這邊呢!要是妳當了奶奶,又成了外婆,就怕忙不過來。」

  「不怕,我才不怕忙呢!這樣多好,當奶奶,也當外婆……外婆?」安古金枝忙不迭的回應兒子,卻在咀嚼「外婆」的字眼之後,喜孜孜的臉龐倏地一沉,目光再度落在安岑妮的身上。

  峰迴路轉,還是可能轉入絕崖。安岑妮感覺脊背竄過一陣涼意。

  「哇!這蛋糕好香喔!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可以點蠟燭了嗎?」采璃的聲音適時響起。

  「好啊!這蛋糕從冰箱裡拿出來,放太久容易壞,還是快點切來吃吧!」投以無限感激的目光後,安岑妮趕忙搭腔。嗚……原來自個兒的身邊還是存在「天使」的!

  可是……「魔鬼」還是藏在細節裡。

  「嗯,人放久了,一樣會壞。」安古金枝冷冷的說。

  「媽,今天是我的生日……」安岑妮忍不住想提醒一下屬於壽星該有的福利。

  安古金枝直接打斷她的話,「我當然知道,今天是妳二、十、六歲的生日,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就因為這樣,所以我特別安排了一些重要的人過來,等會兒再點蠟燭,他們應該很快就到了。」

  一些重要的人?隨著門鈴聲響起,安岑妮的疑惑得到解答。

  媒婆……不,是一群媒婆!一大票媒婆擠進了大廳,爭先恐後的衝向安岑妮,揚著手裡那疊厚厚的照片,開始七嘴八舌。

  原來媒婆也有同業競爭的問題啊!只是……要不要先抽個號碼牌呢?她不禁傻眼了。

  ※※※※

  週一上班日,安岑妮臨時請假。

  只因為母親大人十分堅持,排定的這場相親絕對是史上最優質的「CASE」!所謂的天雷勾動地火,就看這一遭。

  為了讓母親徹底死心,她只好咬牙答應赴約,打電話拜託同事幫忙請假,也交代了當日相關的公事。

  一切準備就緒,她卻接到了秦兆邦的來電。

  「為什麼忽然請假?妳……還在不舒服嗎?」他的聲音難掩焦切。

  「不舒服」三個字的聯想讓安岑妮兩頰倏地一熱,還沒想好怎麼應答的時候,母親催促的聲音自那頭傳了過來。

  「媽,我在講電話啦!公司打來的。」SO,請勿打擾。

  「妳不是已經請假了嗎?是誰啊?」該不會是那個惡上司來找碴?安古金枝橫著一張臉,走了過來。

  「是……是阿邦啦!」她有些彆扭的說出這個名字。

  安古金枝將她手裡的手機搶了過來,「厚!是阿邦呀!我跟你說,咱們妮妮等等要去相親啦……對啊!她請假就是為了要相親……呵呵……謝謝啦!」結束通話,安古金枝轉頭,看著臉色慘白的女兒,笑咪咪的說:「這個阿邦還真有心,他說祝妳一切順利呢!」

  是……嗎?安妮乾笑兩聲,垮著肩膀。

  他真的祝福自己一切順利嗎?還是……她心裡覺得怪怪的,總覺得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

  第二天,來到公司,安岑妮印證了自己的直覺。

  砰的一聲,一疊公文摔到她的眼前。

  秦兆邦的指頭朝著她比劃著,「妳自己看看!」

  驚愕之後,她回過神來,然後開始翻著那些卷宗。

  看完了桌面上的,再蹲下身去撿起那些不慎被摔到地面的,從送錯廠商的報價單、key錯日期的行程表,還有那些遺漏部分而不完整的報表……

  她都看見了,也大致明白原委了。然而頭頂的那道聲音還在不斷的提醒著,絕對憤怒的口吻,彷彿這些錯誤是多麼的罪該萬死。

  「妳明知道今天公司有多少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結果妳一句不來上班,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丟下不管,這就是妳的工作態度嗎?」

  「我有請假,而且我也沒有把工作都丟下,我……」她都有交代助理協辦。

  「妳怎麼樣?」

  「我……」想到那剛從工讀生擢升的助理,雖然犯錯是必須更正的,但至少也該保有那個讓她學習更正的機會吧!安岑妮把話吞了下去,「秦總教訓得對,是我一時疏忽,沒把事情處理好。」

  「妳……」看著蹲在地上的女人,那一板一眼的態度和口吻,秦兆邦心裡的怒火更加旺盛,「是一時疏忽嗎?還是因為妳已經準備要走人了,所以根本無心在這個工作崗位上,也就可以愛來不來?」

  「我沒有愛來不來!我已經說過了,我有請假!而且我請的是特休,依照公司規定……」

  「不要在這時候跟我談公司規定!」他忽然爆出一聲低吼。

  她嚇了一大跳,收拾一半的文件又掉落地上。

  「你……」一股酸澀直衝她的鼻腔,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趕緊再低下頭。

  不哭,絕對不能哭……這委屈的感覺是沒道理的,是不對的!公歸公,私歸私,即便眼前的冷酷無情跟曾經有過的甜蜜溫柔是天差地遠,然而是她造成的錯誤,她應該承擔……

  只是,這男人吃了炸藥嗎?不,比較像是嗑藥,所以才神智不清?上班時間不談公司規定,那又該談什麼?

  「妳請假是因為要去相親?」他降低了音量,卻顯得格外深沉。

  「嗯。」她稍稍停頓,實在想不出自己還能有什麼其他的答案。這是事實,也是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那麼結果呢?妳這麼積極,應該有不錯的結果吧?」冷颼颼的聲音繼續傳來。

  呃?原來在公司該談的是這個?她相親的結果?他……是在關心這個結果嗎?安岑妮撿起散落一地的文件,緩緩的疊在手裡,沒有即刻回應。

  該怎麼回答?據實說出那毫無可能持續進展的相親結果?還是……乾脆如了他的祝福,說「一切順利」?心裡有點賭氣,可是她發現自己不敢當真這麼回應。

  對她來說,早已習慣他對公事那種不容苟且的嚴格,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然而此刻他所流露出來的那種暴怒可說是前所未有,跟他平時冷靜自持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這讓滿腹疑惑的她開始有點膽戰。

  她……居然怕了他?從以前在校園知道這個人的存在開始,她就沒想過自己會怕他什麼,哪怕是他成為她的頂頭上司也一樣,可是這會兒的她發現自己面對他是這麼的心虛,這麼的戰戰兢兢……

  她慢吞吞的收拾著文件,心裡也在醞釀如何應對,驀地,眼角餘光一掃,她發現了桌子底下的雜誌。

  順手抽了出來,正想往手裡的文件上堆疊,那醒目的封面和標題卻在瞬間讓她所有的動作暫停了。

  兒女拍拖,老爹利多。

  封面上的照片正是秦兆邦和一名氣質美女,狀似在用餐的場合,他跟她低垂著頭,喁喁交談,笑容看起來甚是歡樂。

  目不轉睛的望著雜誌封面,那股努力逼退的澀意再度狠狠的襲來,從鼻腔、眼角,直衝她的心窩。

  怎麼辦?她的心怎麼會這麼痛?而且隨著多看封面上他的笑容一眼,她的心就愈來愈痛。

  看著上面的日期,顯示著那個剛剛給了自己無限溫存的男人,是這麼快速的、欣然的迎接別的女人。

  這個別的女人,卻極有可能是他的真命王妃。她呢?只是過客?甚至只是一個只存在肉體關係的女人?就像之前的議題,男人是可以把性和愛分開來的?

  而她,只屬於性的這個領域。

  不!她不要!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

  安岑妮還沒能想出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已經忍不住滑落臉頰。

  她快速抹去淚水,不願他看透自己的傷心,好像這樣她就能為自己保住更多的尊嚴。

  「妳……」秦兆邦看著她蹲在地上久久沒有動靜,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禁暗暗咒罵一聲。

  該死的是,安排餐會也安排狗仔的父親,居然連自己的兒子也設計!

  該死的是,那本一早就在公司引起軒然大波而被自己扔掉的八卦雜誌!

  更該死的是,那個用相親為理由來回報他所有掛念的女人!

  可是……當他感覺到自己對她不捨的心時,態度是這麼輕易的柔軟下來,他想,該死是自己。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蹲下身,想伸出手幫忙她收拾。

  「託秦總的金口,相親的事十分順利,如果真的要結婚的話,我一定會好好謝謝你。」安岑妮忽然開口。

  謝謝他什麼?謝謝他成就了她投入他人懷抱的勇氣嗎?秦兆邦一臉鐵青,慢慢的縮回手,站起身。

  「我會為自己所犯的錯誤負責的。秦總可以放心,我會把這些公文重新整理好,盡快交到你的手裡。」她站起來,挺直腰桿,抱著屬於自己分內的公文,再把那本雜誌交到他的手裡,分得清清楚楚。

  他望了雜誌一眼,再抬起頭,她已快速轉頭,那泛著濕痕的側邊臉頰匆匆掃入自己的眼裡。

  他明白了什麼,也急了。

  「妮……」秦兆邦沒有多想,直接想拉住她,卻落了空。

  「安秘書。」她迅速轉身,適時閃過他的手,冷冷的提醒了他不當的稱呼。

  「我……我是說這本雜誌……」他囁嚅著,將手裡的雜誌捏皺了,不久前的威風凜凜好像一下子蕩然無存。

  「雜誌?怎麼了嗎?」她睨著他遞過來的雜誌,佯裝恍然大悟,同時勾起嘴角,「喔!原來秦總當了封面人物了啊!拍得還不錯,你豔福不淺,身邊還是個大美女,看起來挺登對的嘛!」

  「妳……」難道她不是因為雜誌而流淚?難道他的明白只是誤會一場?緊盯著她的笑容,他直截了當的問:「妳真的這麼認為?那麼妳為什麼掉淚?」

  「難過當然會哭啊!雖然明知道自己犯錯該負責,被罵也是活該,不過還是會難受。」眨眨眼又聳聳肩,她刻意露出誇張的表情,「怎麼?秦總該不會以為我是看了雜誌,所以才難過得哭出來吧?」

  「難道不是?在我看來,妳是在吃醋。」

  「吃醋?那也要看對象吧!以我們的關係,我有這個必要嗎?」

  「我們的關係?妳認為我們是什麼關係?」

  「上司跟下屬的關係,至少目前還是。」她別開臉,避開他審視的銳利目光。

  「只有這樣嗎?」他走近她,身軀幾近貼著她的背。

  安岑妮的背脊一陣顫麻,為他那熟悉氣息的籠罩而心跳失序,不受控制的腦子想到的是,他那強勁的臂彎會是如何的包裹著她,那堅實火熱的身軀又會是如何的熨著她的每一吋……

  想到這兒,讓她感到膝骨酥軟,心跳加速,甚至懷疑自己在下一秒就會迎向所有想像的渴望。

  「妳還沒有回答我的話,除了上司和下屬的關係,我們之間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其他的?」

  「有啊!」她真的轉頭了,但是拜他那逼迫的口吻所賜,以及還在腦子裡激盪的雜誌封面,讓她決定了答案,「肉體關係。」

  「肉體關係?」他微微抬起眉頭,閃爍的眸光顯示著某種心思的快速運作。

  「是啊!就是肉體關係,就像那一夜,這不是你想要的嗎?」既然被歸類在性的區塊,那麼她對他而言,除了肉體關係,還能有什麼?

  「我是想要,那妳呢?」他還在逼迫些什麼。

  「我?能夠取悅自己,我為什麼不?就各取所需,至少……」

  「至少什麼?」他追著她往外走的腳步。

  「至少在等待下個更好的人選出現之前。」離開辦公室之前,她撂下這麼一句。

  秦兆邦停下腳步,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吁了口氣。

  各取所需?好歹她對他終於也有了個需求?

  攢起眉頭,他搖搖頭,深不可測的笑意在眼裡逐漸擴散……

  ※※※※

  純屬肉體關係的關係,會是如何?

  安岑妮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句「各取所需」,所換來的是一種毫無節制的縱情,一種讓人為之瘋狂的放蕩。

  接下來的日子,他跟她在所有可能的時間和地點做愛。

  就像此刻的午休時間。

  位於頂樓,特別興建的總經理專用休息室,端賴那效果特佳的隔音,堵住了串串呻吟的外洩。

  打從一進門,被秦兆邦狠狠的拽入懷裡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再也沒有停止過狂亂的呻吟。

  熱切的擁吻中,他一把將她往座椅推倒,掀開她的裙子,拉開她的兩條大腿,直接扯去她的內褲。

  絲帛的撕裂聲,讓她知道又是一條內褲的報廢。每次總是這樣,害得她必須悄悄帶著備用內褲,除了以防被扯破以外,甚至也得顧慮到不小心被弄濕,比如,昨天中午陪他出差,在車廂裡,他的手指不安分的摸進了她的底褲,害得她不得不把濕透的內褲給換掉。

  就像現在……他的指頭也一樣插往她的花穴,從一根變成兩根,愈插愈深,挖得那不斷冒水的穴兒滋滋作響。

  「哼哼……啊……」她高揚外擴的腿肌在顫抖,撩人的呻吟形成了美妙的前奏曲。

  接下來,是那絕對更震盪的樂章。

  兩具身軀一絲不掛,開始交疊、扭滾……

  在座椅上,他讓她騎在自己的胯間,讓那硬邦邦的硬棒往上頂入她的花苞,抓著她在眼前晃動的兩團豐乳,他抬起臀,不斷的往前湊,一下下湊入她的柔軟。

  離開座位,她被往床頭邊一按,整個人半伏在床上,露出了抬得高高的雪白屁股,而他的堅硬就循著那濕滑的股溝,戳入她不斷顫抖的嫩蕊,汨汨的愛液就順著她的腿腹間往下滑落……

  就這麼不斷的變換著位置和姿勢,他抱著她回到那張不算陌生的床。

  「舒服嗎?妳喜歡的,對不對?」明知道的,他卻還是要問,因為他要聽她親口說出來。

  「嗯……」她只是不斷的嬌吟。

  「回答我,說妳喜歡,妳要……」他懸起的男根抵著她的幽深洞口,轉動的堅硬笠頭磨了磨那嫩核,逗得身子下的女人再度嬌喘狂顫,甚至兩條光溜溜的玉腿已經不覺的蹭直。

  「我……我要……」要他別再磨她的私處,別再讓她飽受奇癢的折騰啊!無從排解的難耐,讓她下意識的將屁股抬得更高,揚著兩腿的幽洞,更加湊往他的那根硬杵。

  卜唧……抵在洞口的硬棒擠入她的嫩蕊幾分,繼那「破穴而入」的美妙聲響之後,煽惑的對白更加讓人激情澎湃,難以自持。

  「我要聽妳說,說妳要……要我插進妳的小穴……」摟著她狂吻,他將男根再深入幾分,逗得她在他的懷裡猛烈喘息著。

  「喔!我……我要……要你插……插……」她實在說不出口,只是抬起屁股,死命的往前挺。

  「插進妳的小穴嗎?」嘴巴還在堅持她未完整的字句,他把男根推進大半截。

  一隻大手在她的花苞上逗留,撫摸著他在她體內撐起的部分,指腹揉捻著那已經敏感至極的花核,再度氾濫而出的花蜜洩漏了花兒所能承載的飽合點已屆。

  天啊!她的所有忍耐和自持的確是已經達到飽合點了。

  他的男根和指頭同時在她的身上製造出的那種莫大的感官快感,讓她感到此刻的絲毫遲緩和停頓絕對是一種無法忍受的痛楚。

  「是,是……插……插進去……我的小穴……啊!」話還沒說完整,隨著男人的挺腰,她渴望顫動的花蕊再度將整根硬杵吞沒。

  「像這樣……用力的插……」

  「哼……用力……」

  「插深一點……」

  「嗯……深一點……」接受他的引導,她才吐出羞人的字句,隨即襲來一股激烈的衝撞。

  他又狠狠的抽插起來。

  「唉……喔!好深,插得好深哪……啊!太用力了啦……」不需要任何引導,也不用經過大腦,那迫切而不吐不快的感受,已經大膽的從她的嘴裡大聲的呻吟出來。

  她緊緊攀著他,指甲深深的陷入他的肌肉,著火的嬌軀不斷的狂扭著……

  不知經過了多久,她的呻吟從高亢激昂變得愈來愈虛乏,最後破碎成求饒的哀吟。

  「別……別這麼用力頂……我快受不住……你怎麼可以愈來愈……好脹、好撐……我快爆了……」男根在她的體內就像是在持續「成長」,瞬間變得更堅硬又脹大,再加上他愈來愈激烈的動作,每每頂到穴底的時候,那種強烈的痙攣教她覺得好像頂到子宮壁了。

  他也一樣快爆了,一陣哆嗦之後,倒臥在她身邊。

  不久,她低呼出聲,「你是不是又忘了用套子?」

  他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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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4-18 03:00 PM


第十章

  將那緊緊纏繞住自己頸子的粉臂扳開,起身離開床舖,他結實的體魄和完美無瑕的身段在燈光下一覽無遺。

  無瑕?噢!不,他那身堪稱有光澤的肌膚烙著一道道的齒印和爪痕。

  「妳好狠。」看著床上凌亂被褥間的那團人形,秦兆邦含笑的聲音嘟囔著。

  「嗯哼……」床上的女人做出伸展的動作,逸出慵懶的嬌吟聲,就像是全身的骨架脈絡已經在方才被支解了,以軟柔的聲音回應,「你愛的。」

  「嗯?嗯……」他挑了挑眉頭,然後點點頭,輕笑一聲,「那妳呢?」

  「什麼?」安岑妮懶洋洋的反問,依然虛乏無力的閉著眼睛。

  「妳啊!妳不愛嗎?」在床沿翻找地面衣物的他改變主意,挨近了那張床,兩手架往她頭顱兩側的床面,站在床邊,俯視著她。

  隨著熟悉的陽剛氣息竄入鼻腔,聽著他帶著挑釁意味的字語,想像著即刻映入眼簾的那張臉龐是何等的盛氣凌人,她先吸了口氣,才慢吞吞的掀開眼皮。

  只是不待她完全張開眼睛,便發現自己那試圖緩衝心情的慢動作卻是製造了更大的衝擊。

  她緩緩揚起的兩扇睫毛下,開始出現他結實光滑的腿肌,以及那懸在其間而讓人無法忽視的昂揚分身……

  「不錯,有進步。」他讚美她勇敢直視的目光。

  「我應該說謝嗎?」她故意這麼問。

  「不。」他的指腹輕輕揉著她微嘟的紅唇,搖搖頭,「我要聽的不是這個,妳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妳……愛嗎?」

  「愛,我愛,可是……」瞄了眼他那難掩喜色的臉龐,她頓住話。

  「可是什麼?」

  「可是……」迎視他審視的犀利目光,她舔了舔唇瓣,學他露出壞壞的笑容,「如果我說我愛的可能只是你的身體,那麼……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只要妳敢要,我就敢給。」他的口吻依然張狂。

  「那你呢?你要什麼?」

  「我要的……就妳一個『敢』字。」他意味深長的回應。

  吁了口氣,安岑妮沒再問,因為知道他簡潔的答案一如他眸底瞬息萬變的輝芒,都太難懂了。

  也許她應該先搞懂自己,想想自己到底怎麼了?不論是過去那個冷感到排斥男色的自己,或是現在這個貪歡無度的自己。

  這就是她所要的肉體關係嗎?然而隨著時日的累積,她愈來愈感覺交纏不休的不僅僅是那獲得極限快感的感官。

  有時候,他的一句問候、一個眼神,都讓她感覺到心頭是那麼的溫暖和甜蜜。

  她感到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覺間陷入某個深淵,而且還愈深愈深……

  「對了,妳上個禮拜的那個相親,結果怎麼樣?」秦兆邦漫不經心的問。

  「喔!看起來是還不錯,比上一個的感覺好多了。」她同樣應得輕快俐落,然後也問:「那你呢?跟那個議長的女兒發展得怎麼樣了?有什麼好消息嗎?」

  「吃過幾次飯,還在評估中。」

  「也對啦!總是要交往看看,才知道這個對象適不適合自己。」

  「嗯!就像我們一樣。」一來一往,狀似自然流利的對話中,他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哪有一樣?我們……又不算在交往。」她有點錯愕,脫口而出,卻馬上皺起眉頭。

  「噢!不算交往,那算什麼?」

  「算……」私通?

  看著快速整裝的他,安岑妮心裡竟有著那麼點空虛和落寞。

  「欸,對你來說,我算什麼?」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忽然問道。

  「泡菜。」從他的嘴裡冒出了這兩個字。「妳讓我想起了小時候阿嬤醃的泡菜,一罐罐密封起來,封得愈久愈入味,雖然不是什麼人間美味,但也是一道相當可口的開胃小菜。」

  好個開胃小菜!

  當一樣的問題從他的嘴裡問出來的時候,安岑妮也給了三個字──

  「開罐器。」

  當看見男人被喻為工具而抽搐著嘴角時,她忍不住笑出聲。

  「也對,密封的罐子當然得先打開來,而且開封了好像還要快點吃光才好。」話一說完,秦兆邦再度撲向她。

  「不要啦!沒時間了,別鬧了……喂,會癢欸,哈哈……」她不斷的閃躲著,笑著,直到累了,才氣喘吁吁的倒在他的臂彎裡。

  「妳說,我們這樣……看起來像不像是一對戀人?」

  「那又如何?」

  「嗯……如果這樣發展下去的話,會不會有一天妳就真的愛上我,然後再也離不開我了?」

  「你少臭美了!」捶了他的胸口一記,她嬌羞的笑容埋入了他的臂彎裡。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原來是接替安岑妮的人選,已經確認午後抵達公司。

  「他叫歐晉陽,我們是在美國認識的,這次他專程回來處理一些私事,剛好也可以幫得上我……」秦兆邦大致的介紹一番,隨即發現她有些恍神。「妳在想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驚訝,本來還在想說人資部都沒什麼動靜,原來你早就做好安排了,看來……你也很積極嘛!」說著說著,她竟感覺心都酸了起來。

  原來他真的這麼希望自己離開?

  「當然得積極,總不能讓妳一直這樣留在公司吧!」他期待的她,絕不該只是秘書的身分。

  「你放心好了,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把相關的事務都交接完畢。」然後她就可以離開這兒,離開這個男人……聽完他的回答,跟著快速起身著裝的安岑妮,沉甸甸的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心情再也無法輕鬆起來。

  ※※※※

  午後,那個叫做歐晉陽的男人出現了,絲毫不遜於秦兆邦的俊逸外表與挺拔的身材,很快的在公司裡引起一股騷動,特別是那些女同事滿臉興奮,彷彿在催促著安岑妮盡速交接換手。

  他呢?他會因為自己的離去而不捨嗎?

  安岑妮沒想到這個積壓心中的問題很快就獲得解決,就在聽見了那段不該聽見的對話之後──

  捧著卷宗的她杵在那扇虛掩的門前,聽見裡頭秦兆邦和歐晉陽的交談聲,準備敲門的動作有了遲疑,正決定先退離之際,自己的姓名卻忽然從門板的另一頭傳了出來。

  「看來你已經達成心願,成功的征服安妮了,我是不是應該好好幫你慶祝一下?」這陌生的男聲出自歐晉陽的嘴。

  她心頭一震,即便無意偷聽他人說話,腳步卻也開始無法移動,隨著繼續往下聽到的內容而動彈不得的,是那顆在瞬間碎裂的心。

  「謝了,你的好意,我心領。」秦兆邦的聲音含笑。

  他沒有否認……原來他對自己的一切都是征服慾的作祟?她僵在門外,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不過我還是很懷疑,你真的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歐晉陽又開口。

  「當然,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不清不楚的感覺,你知道的。」秦兆邦淡淡的回應。

  「是嗎?那接下來呢?你對安岑妮有什麼打算?」歐晉陽進一步發問。

  她聽了,不禁心跳加速,卻遲遲沒有聽見秦兆邦的回應。

  得不到答覆的歐晉陽逕自開口,「其實你不用說,我也大致猜得到。你對安岑妮不會是認真的吧?」

  「喔?怎麼說?」秦兆邦哼笑,有點不以為然的意味。

  「這不難理解啊!你對安岑妮就是一種……一種不甘心嘛!」

  「不甘心?」秦兆邦不置可否,語調始終充滿玩味,就像在等著看什麼好戲。

  保留發揮的空間,不過是在等待那個乘隙反擊的時機?歐晉陽從好友的態度知道自己可以開始高談闊論,但也明白可能在下一刻自己所有的話都會被反駁成廢話。

  那麼,不給反駁的機會,話就得說到心坎底去!

  「對,你就是不甘心當年的受挫!」歐晉陽直接說了,「所以你真正渴望的不是跟她這個人再見面,而是渴望讓她見到你,見到你成功的一面,說得白一點,你渴望看見她對你的態度有所改變,而且最好是能夠像其他的女人一樣為你瘋狂著迷,說穿了,你想征服她,好證明自己,也挫挫她的銳氣,如今你成功了……」

  安岑妮控制不住的顫抖,手裡的那豐卷宗摔落地面,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讓門內的聲音也隨之戛然而止。

  揚起眼,秦兆邦看見了門縫間那張慘澹的嬌容,心頭一緊,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道纖影已經狂奔而去。

  沒有任何停頓,他直接拔腿,想要追上去。

  歐晉陽伸出手,拉住他,一臉認真的說:「你要想清楚,現在你追著她出去,這輩子你的腳步可能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我從來就沒有停下來過,從來沒有!」扳開好友的手,比了個執槍的手勢,意味著稍晚的「秋後算帳」,秦兆邦隨即如同旋風一般奔了出去。

  不能停!也無法停!他追隨的不僅僅是狂奔的腳步,還有那累積多年的愛戀……

  「妮妮!」他終於發現了對面路口的她,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

  吱的一聲,一道急踩煞車的輪胎摩擦聲音刺耳的響起。

  「啊!」猛地轉頭望去,安岑妮發出驚呼,差點昏倒。

  「幹什麼?找死啊!」

  在一連串的叫罵聲中,她看著那個夾在車陣中的男人狼狽的從地面上爬起來,走向她。

  面對面的一刻,她已滿臉淚水。

  他到底還想怎麼樣?當他差點被車撞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也將在瞬間窒息而死。痛!痛到她每一口呼吸都梗在胸口。

  「你這是在幹什麼?你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淚水無法止住的流著,她對著他低聲咆哮。

  「不,不危險,再大的危險都比不過失去妳,妳不能走,妳不能……」秦兆邦一把抱住她。

  「你閉嘴!不要再對我說這種話!你怕失去我?你怕失去的是那種挑戰的樂趣!你放開我!」陷入他緊箝的懷抱,她快要無法透氣,奮力掙扎著,斷斷續續的逸出嗚咽的聲音,「我現在終於知道你對我是怎麼樣的心態,就像在玩娃娃機,你只是想挑戰成功,只是想滿足自己的征服慾……」

  「不,不是這樣的,事情不是像妳所想的……」他努力想解釋什麼,但聽見從胸口傳來的泣訴,卻讓他頓住。

  「夠了……夠了吧?你已經贏了,我輸了,我把我自己和我的心都給了你,已經輸得什麼都沒有了,放過我……請你放過我……」

  她的心……她把心給了!秦兆邦更加用力的摟住她,下巴不斷的磨踏著她的髮絲,激動得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秦兆邦,你放手!你這個大混蛋!你到底還想怎麼樣?」對她而言,此刻他的柔情攻勢宛如一種痛楚的折騰,顧不得路人的側目,她胡亂的捶打他的胸口,試圖掙脫他的懷抱。

  「妳這個笨女人!」不讓一時愣住的她有發作的時間,秦兆邦抓著她的手,直往邁開步伐。「在我回公司把那張胡說八道的嘴巴撕爛之前,先帶妳去一個地方。」

  公司那張胡說八道的嘴巴?指的是歐晉陽?這意味著一種反駁嗎?

  呿!她怎麼這麼不中用,居然還在指望著他的澄清?

  氣,一整個氣自己的安岑妮,火氣更大了,咆哮的聲音隨著被拖行的步伐持續著。

  「我不要!我哪兒都不去!你放開我!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休息室?汽車旅館?還是堤防邊?秦兆邦,如果你以為只要上了床,我就會乖乖的臣服,那你就錯了……」她倏地閉上嘴。

  旁觀的路人好像愈來愈多,而且還個個睜大雙眼、豎起耳朵,在還沒有造成交通紊亂之前,秦兆邦隨手招了輛計程車,快速將她推入車廂,自己緊跟著坐進去,並報了個地址,要司機開車。

  不久,計程車抵達目的地。

  「到了,這是我家。」不待她發問,他直接說了。

  他家?望著眼前這座充滿歐風氣息且氣派的別院,安岑妮愣住。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他家,而他帶她回家要做什麼?

  這時,一道狗吠聲傳來,讓她回過神來。

  一條體形頗為強壯的狗兒朝他們衝了過來,即便安岑妮素來愛狗,也不禁嚇了一跳,然後往後閃躲。

  「Honey!乖女孩!」秦兆邦喚了聲,摸了摸狗兒,動作和眼神都流露出寵愛。

  安岑妮探出頭,覺得有那麼點不可思議。他也會養寵物,而且還備加寵愛?

  「Honey?這是你幫狗兒取的名字?」

  「嗯,不過……」他蹲著身子,轉頭,對著正看著狗兒的她,緩緩的說:「不過妳可以叫牠小白。」

  安岑妮發現眼前這條大狗居然就是當年以為已經枉死而讓自己傷心自責的小白,忍不住喜極而泣。

  「小白……乖,過來這兒……」渴望撫摸、擁抱的她不斷的哄著狗兒。

  「當時我是想餵牠吃飯,沒想到反而嚇著牠,害牠被車子撞了。我抱著牠直接衝往醫院,一直拜託醫生一定要救活牠,只差沒跪下來,可是醫生告訴我要放棄,那時候我還差點動手揍人,不過還好,最後還是把牠救活了……」呃……還要繼續說下去嗎?訴說著當年往事的秦兆邦,發現那個正在努力親近狗兒的女人根本就心不在焉。

  怎麼會這樣呢?她大受感動而抱住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那條狗兒?那麼……

  「Honey!」他輕喚一聲,輕易的讓狗兒離開她的身邊,摸了摸牠的頭,他低聲說了句話之後,牠搖著尾巴快速跑走。

  「都是你,害牠對我這麼陌生。牠沒死,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安岑妮忍不住嘟起嘴,碎碎唸著。

  「當時牠一直住院,是死是活還不一定,而且事後妳也轉學了。」

  「你可以去找我啊!」

  「真的嗎?當時妳真的會希望我去找妳嗎?」他擠出苦澀的笑容,往大廳的方向走去,聲音也斷斷續續的傳來,「妳說妳希望再也不要看見我,所以就算我這些年來費盡心機打聽妳的下落,那又能怎麼樣?」

  「你……一直在打聽我的下落?為了小白嗎?」努力排拒心頭因為某種想像所匯集的甜蜜感,她警告自己別傻了。

  「不,不是為了小白。」跨入那富麗堂皇的大廳,他轉頭,對著跟進的她,正色的說:「為了我自己,我必須對自己交差。」

  「什麼交差?」怎地?這大廳挑高的空間明明十分寬敞,她卻感覺呼吸愈來愈困難。

  閃避他那愈來愈殷切的眸光,她刻意在大廳裡走動,四處瀏覽,直到目光被壁爐上的一幅照片吸引住。

  那是一張團體合照,露出燦爛笑容的秦兆邦站在幾名身穿制服的男女之間,而照片上的背景是一家烘焙屋,那是她所熟知的。

  那間烘焙屋是一群喜憨兒在社福團體的協辦之下所創立的,她也經常網購他們的產品,分送親朋好友。

  只是他怎麼會跟這些孩子合影?而站在他身旁的一名年紀稍長的女孩,安岑妮愈看愈覺得眼熟。

  經由他的解說,她才知道自己是見過這女孩的。

  女孩叫做林家珍,因為姊姊也是跟他們念同一所高中,當時就讀附近國中特教班的她經來過來找她姊姊。

  「現在她已經是這家店的店長,雖然她有發展遲緩的問題,不過很努力,也很懂得感恩,這家店開幕的時候,還特別邀請我過去參加。」

  「感恩?那你是幫過她了?」

  「也沒什麼,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頓住,最後在她的追問之下,引導出另一個真相。

  原來這個叫做林家珍的女孩曾經因為一個大哥哥的惡意作弄而受到驚甚至開始有了封閉的傾向,差點無法完成學業,而這個大哥哥就是陳東明,陳伯伯的兒子。

  這就是陳東明被修理的原因?看著照片裡林家珍那略顯蛻而天真的笑容,安岑妮的頭愈來愈低。

  「為什麼?為什麼你當初不說?」她低聲的問。

  「我不說?妳有問我嗎?」他反話。

  她聽了,頭更加抬不起來。

  她是完全沒問,只因為她以為自己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那麼,是否還有更多的「不清楚」蒙蔽在她的自以為是之下?比如,她堅持的是和非、對與錯,是否也摻雜了太多個人的偏執?

  「原來……真正錯了的人是我自己……」完美除了是她努力的目標,同時也是衡量所有人事物的標準值,如今她卻發現自己才是那個不及格的人。

  「有誰不會犯錯呢?沒有人是完美的。」他像是洞悉一切,柔聲安慰。

  「可是……」

  「可是妳犯的最大錯誤不是這個。」他的聲音倏地揚起,口氣有點嚴肅。

  「呃?」還有?再來,是否真的要讓她切腹自殺謝罪算了?

  「妳最大的錯誤,是不知道我這麼的愛著妳!」他伸出手,將那個瞠目結舌的女人緊擁入懷。

  「你……你說你愛我?」明明是笑著,可是她怎麼感覺鼻頭酸得緊?怎麼感覺眼淚又要滾下來?

  「不然呢?如果不是我真的愛傻了,怎麼可能容許一個女人在大馬路上對我施暴?」秦兆邦語氣哀怨的說。

  她被他逗得忍不住發噱,「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一聽見那些話就……」

  「就抓狂。」他幫她接下那未說完的難為情的話語,聲音難掩驕傲和滿足。「那是因為妳太愛我了,所以才會那麼在意,對不對?」

  抬起眼,望著他笑彎而益發溫柔的眉眼,安岑妮吸了一口氣,大聲的回應,「是,我愛你!愛慘了!這樣好不好?」

  「夢寐以求!再好不過!」他捧著她的粉臉,正要吻她的時候,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

  哪個不識相的人?

  「妮妮,我告訴妳,關於這禮拜的相親,我已經請示過了,說是這個人選跟妳是上輩子的情人,所以這輩子注定還要在一起,你們算是天造地設,這次絕對會成功……」是妮妮的母親安古金枝。

  「媽,妳可以告訴我,這次是哪間的算命師指示的嗎?」匆忙接起電話的安岑妮握著手機,迅速轉頭,刻意壓低聲音。

  「妳問這個幹什麼?」

  「如果沒成的話,我好去拆了他的招牌啊!」每次都來這一套,她實在不想讓母親繼續花冤枉錢了。

  「可是……這次指示的是佛祖欸。」

  啊?安岑妮的下巴當場掉了下來。

  「妳媽又在安排相親了?」看著結束通話的她滿臉尷尬,秦兆邦吁了口氣,「好吧!我決定了,這個假日我到妳家去一趟。」

  「你去幹什麼?」

  「提親啊!難道妳不想嫁給我?」

  「你……很討厭欸!」她嬌嗔,可是想到母親提到「秦」字便咬牙切齒,開始面有難色,「難道你不怕……不怕我媽會對你……」

  「怕什麼?大掃把、鐵飯盒都打不跑我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抬頭挺胸,他故意擺出一副雄糾糾的樣子。

  她再度笑出聲,好一會兒才停止。「算了。」

  「算了?妳說算了?!」瞇了眼,那對黑眸迸射出凶光。

  「是,我說算了,我不想再繼續有這種虧欠別人的感覺。這些誤會是我造成的,所以也應該由我自己承擔,我家人對你的偏見應該是我主動去化解才對……唔……」用力點點頭之後,她的唇被火熱席捲。

  心心相印的幸福感,再度融化了他們的身心。

  為了掙得這得來不易的幸福感,這個假日,秦兆邦果真出現在安家。

  「對不起,伯母,雖然我無心欺瞞,但一開始沒表明身分確實是不應該。」他展現最大的誠懇。

  「不應該的人是咱們妮妮,我已經都知道所有事情的經過了,過去的就算了。」安古金枝釋出善意也合情合理,只是……「說到咱們那個丫頭啊,就是這樣子,脾氣倔,愛逞強,你不知道她讓我有多擔心,你別看她好像很精明,其實她是什麼家事都學不來,煮個泡麵,不但加蛋,也加了蛋殼,根本就不會照顧自己,上一次我去她那兒,發現冰箱裡頭除了微波食品以外,就什麼都沒有……」

  聽著母親叨叨絮絮,安岑妮一張粉臉擰成一團。

  「媽,他第一次來,我帶他四處走走喔!」

  不由分說,硬是把他拖離現場,她終於可以鬆口氣……

  「妮小姐!」宏亮的呼喚聲響起,一抹高大的身影竄到他們的面前。

  「阿……阿力?」眨了眨眼,望著眼前那張勁黑臉龐咧開的白牙,安岑妮訝異不已,「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報告妮小姐,剛到。」阿力回答,兩隻銅鈴般的大眼卻是緊盯著秦兆邦。

  安岑妮點點頭,終於明白為什麼哥哥忽然說要出國,原來是知道阿力要回來了,所以帶著嬌妻「逃亡」去……有這麼嚴重嗎?

  她搖頭失笑,馬上知道自己又錯了。

  就從即刻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想「逃亡」。

  阿力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們,無論是在何時何地……

  「阿力,你不用這樣跟著我們。」雖然秦兆邦沒說什麼,但安岑妮自己就忍不住了。

  「可是我必須盡到保護的責任。」身為保鏢的阿力義正詞嚴。

  「我不用你保護……」

  「對不起,妮小姐,我保護的不是妳。」

  啊?安岑妮這才發現原來人家的兩眼緊盯著的居然是……秦兆邦?!

  「我是怕秦先生做了什麼傻事而傷害自己。」阿力回答。

  安岑妮和秦兆邦的表情不一,卻都豐富無比。

  唉!原來是怕她再度因為被親近而抓狂傷人?老毛病被提起,她窘得說不出話。

  秦兆邦則是努力憋笑,半晌,主動上前,開口說話。

  只是他跟阿力一來一往的對話,她竟然完全聽不懂。

  唯一可喜的是,一番嘰哩咕嚕的對話之後,阿力不知道在高興什麼,整個人跳起來歡呼,然後奔跑離去。

  後來安岑妮才知道,原來秦兆邦跟阿力是用印度語交談。

  「沒想到你會說印度語,你跟阿力說了什麼?」她可好奇了。

  「喔!沒什麼,我是要他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妳,因為妳的肚子裡已經有我的孩子了。」他回應得稀鬆尋常,卻換來女人的喳呼聲。

  「你怎麼可以亂說?」

  「那不是亂說,是遲早的事,妳放心,我會很努力的。」

  終於得以獨處的小兩口,自在的延續那專屬於他們的甜蜜。

  同一時間,飛奔而去的阿力已經忙著通知大夥放鞭炮慶祝……噢!不,是放煙火!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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