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1劍叫作平A
當下的情況容不得她多想,說了沒兩句話,就聽陰風忽地一轉,陡然強勁起來。院中老舊的茅草屋,在這風中搖搖欲墜。一陣令人極度不適的陰寒氣息灌了進來。
李辛夷目光凜然,怨靈是靠一口怨氣存世,它的實力也與之相關。這麼強的勢頭,說明這只怨靈的怨氣極重,可能沒那麼好對付!
李楚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將眼看向院子大門。
正主到了。
那里現出了一道孤零零的女童身影,穿著鮮艷如血的紅裙,頭發披散下來,將面目擋得死死的。
瘦弱的身影看上去讓人有些心疼。
二人來到院內,李辛夷再次叮囑一聲:“我沒說話你千萬別出手。”
李楚乖巧點頭。
反正有錢拿,他也樂得不出手,學習一下專業人士是怎麼驅邪的。
……
“哥哥殺了我。”
“娘親殺了他。”
“爹爹殺了娘。”
“我殺了爹爹。”
……
雖然沒看見她開口,但童聲的歌謠仍舊在風中回蕩。
不過李辛夷先前是不慎中招,現在她謹守靈臺,沒有再給出任何可趁之機。
她看著面前的怨靈,眼神中帶著三分憐憫。
方才的幻覺,應該就是她所經歷的一切。這個小女孩,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但李辛夷也清楚,自己絕不能手軟。
無論多可憐的人,一旦成為怨靈,就不再可憐了。
通常來說,怨靈會留在自己死亡的地方。這小女孩的情況稍微特別一點,死亡的地方相距不遠,她的怨氣又都集中在這座院落里,所以還是會回來。
未來只要是夜晚經過這里的人,都有可能被她所害。
對怨靈心軟,就是對更多無辜的人殘忍。
一念及此,她的目光忽爾凌厲。
接著,就聽風中忽然傳來悠悠的問話:“你有家人嗎?”
是小女孩兒在問話。
李辛夷知道,這是怨靈在選擇報復的對象。
怨靈也不是什麼人都殺的。
就像之前的大娘子,她的怨念就在于男人,所以只殺男人。看來這個紅衣小女孩兒的怨念,在于家人。
回答怨靈的問題,是不能撒謊的,她能聽到你內心最真實的答案。
于是李辛夷搖搖頭:“沒有。”
她是孤兒,自小在師門長大。如果認真算,師傅與同門應該可以算家人。可是在小女孩兒的概念里,這應該是不算的。
小女孩兒又轉向另一側的李楚:“你有家人嗎?”
李楚頓了頓,答:“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
“哦。”
紅衣小女孩兒應了一聲,幽幽轉身,似乎就要離開。
周遭怒號許久的陰風也開始消彌。
這里沒有她怨念所針對的人,她要離開了。也是他們剛好都沒有家人,如果有人回答有,那應該就是另一種情景了。
“不能讓她走!”李辛夷急道。
這只怨靈已經很強大了,若是放任她離開,說不定還會生出什麼亂子。
李楚也對怨念有一些了解,前日在薛家,他還企圖用言語消彌大娘子的怨氣。雖然失敗了。
但如果情況相反,可能會簡單一點。
他心思電轉,根據她的問題,猜測著怎樣可以引動她的怨念,將她留住。
于是他醞釀了下,溫和地叫道:“小妹妹……”
那紅衣小女孩兒毫不理會,
自顧自朝前走著,身形漸漸變淡,眼看著就要消失。
就聽李楚又道:“你娘死了。”
她的腳步一停,身形一頓。
見狀,李楚知道有效,繼續道:“你是孤兒。”
陰風再起!寒氣侵襲!小女孩兒回過身來,紅裙子開始獵獵鼓動!
這時,李楚又補上了最后一句:“你家里人死光了。”
素質三連。
雖然聽起來像是在口吐芬芳,但他只不過是平靜地說出事實而已。
只聽轟的一聲爆響,小女孩兒身前的柵欄全部炸開!
她的怨氣被引爆了!
李辛夷瞥了李楚一眼,也不知該誇他做得好還是怪他說得太過分。此時的怨靈雖然留下,但已經完全進入了暴走狀態!
虧她早有布置。
當下,看著朝兩人撲過來的紅色身影,李辛夷手拈劍訣,喝一聲:“疾!”
嗖——
一道青色流光帶著符箓,破風而去,正打在怨靈身上!
嘭——
怨靈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黑發亂飛,面容卻始終沒有顯露出來。
她被擊中之后,半空中顯現出一道巨大的符箓虛影,印在她瘦小的身軀上,如同蛛網般纏在她身上。
被打出來的不是血,而是一團濃郁黑色霧氣!
“此符名為六甲鎮壓符,是為了限制她的行動。”
李辛夷見一擊得手,稍稍放松,給李楚講解了一下。
爾后又是一道劍訣,嗖——
嘭——
“此符名為炎陽烈焰符,以太陽之火炙烤鬼物!”
嘭!
“此符名為黃庭祛惡符,專門祛除惡鬼陰氣!”
嘭!
“此符名為魁星蓋世符,以罡煞之力聯合絞殺!”
嘭!嘭!嘭!嘭!
十八道劍啟符,接連不斷,宛若道道流星,將那半空中的怨靈打得黑霧不斷,幾乎將紅衣鬼影完全包圍。
李楚也看得咂舌,羨慕之情油然而漲。
好華麗,好絢爛,好氣派。
將鬼物控住在天上翻來覆去地吊打,黑霧一團一團地噴,看著就充滿了視覺沖擊力。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李辛夷這麼久也不殺了這怨靈……
但是她應該有自己的理由吧。
自己的見識不多,許是理解不了。
其實李辛夷心里也在犯嘀咕,十八道劍啟符都已經打完了,為什麼這只怨靈還沒死?
換成普通怨靈,可能已經死了三個來回了。
她布下十八道劍啟符,只是為了穩妥,實際上她本以為用七八道就已經差不多了。
符箓雖然是朝天闕領的,那碧符劍卻是她自己買的法寶,可不便宜!
想不到全都耗在了這里。
更想不到,怨靈居然還沒死!
噗通。
劍啟符靈陣爆發完畢,控制時間也已經到了,小女孩兒的身體墜落到院中央。
看她虛弱的程度,雖然沒死,但也差不遠了。
李辛夷這才放心。
她手腕一抹,耀眼的銀光劃過,一道閃爍劍芒的飛劍瞬間出現,懸空立在了她的胸前,被她一把掣住。
見李楚的眼神看過來,她又說道:“這是飛劍手環,經過祭煉的法器都可以化作飾品帶在身上。”
“不錯。”
李楚第一次將誇獎說出口,他是真覺得不錯,每次出門都背著一把鐵劍,其實很麻煩……
如果不是他的長相隨和,換一個丑點的道士帶著利刃,到很多地方都會被趕出去。
李辛夷聽了,耍了個漂亮的劍花,邊朝小女孩兒走過去,邊道:“此劍名為秋雨海棠,是鑄劍城里莫大師的作品,要不是我師傅的關系,有錢都買不到。”
說著,她也走到怨靈身前。
“姐姐!不要殺我!”
紅衣小女孩兒忽然爬起來,轉為跪在地上,將頭深深地俯下去,哭泣著說:“我好害怕,求求你,不要殺我,好不好……我會乖乖的……”
想到小瑩瑩那怯怯的樣子,李辛夷將要刺下的劍為之一頓,心中閃過一絲惻隱。
但很快,這絲惻隱之心便被她壓下。對待怨靈,最好的憐憫就是讓她早些投胎轉世!
可就是這一剎那的遲疑。
地上跪伏著的小女孩兒突然抬起頭,覆蓋在臉上的黑發自動散開,露出了她的面孔。
嘭!
李辛夷的大腦被狠狠震蕩了一下。
這是怎樣一張臉啊。
它稚嫩、幼小,卻又破碎、腐爛,像是被摔碎的西瓜,猙獰的皮肉間還遍布著黑色的血管,不知什麼詭異的東西在其中緩緩蠕動,恐怖至極!
不對!
李辛夷心中驟然閃過一抹警覺,還是幻術!
她的臉是真的,但是就算再恐懼,自己也不會怕得大腦空白。
這還是怨靈的手段!
李辛夷猛咬舌尖,讓自己清醒過來。
但已經晚了。
啪。
小女孩兒已然朝她伸出雙手,她纖細的手臂頓時化作一雙五尺來長的青色鬼爪,狠狠掐住了李辛夷的脖頸!
糟了。
窒息的一瞬間,李辛夷心中閃過這兩個字。自己還是太大意了!沒想到這經過十八道劍啟符輪番打擊的怨靈,竟然還有如此的力量。
她努力掙扎,但這種情況下根本無法調動真氣,更無法抗衡那雙健壯的鬼爪。反而越掙扎,雙腳離地面越遠。
這根本不是新死怨靈的實力,這簡直像修煉了百年的鬼物!
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在絕望中死去時,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溫和的詢問。
“李姑娘,現在我可以出手了吧?”
李楚乖巧地站在屋檐下,看著這邊風云突變,李辛夷一個不慎又中了招。
雖然李辛夷三番兩次警告過自己不要妄動,但他覺得如果自己不幫忙,這位美女可能就要因公殉職了。
出于禮貌,他還是先問了一下。
回答他的只有兩個字。
“救……命……”
“好。”
李楚平靜地踏前一步,枯燥地拔劍,枯燥地出劍。
如果說和以往有什麼不同,大概是這次鬼物手里有人,所以他出劍的力度更小,生怕誤傷了李辛夷。
半江亭的慘劇,不能再上演了。
嗤——
一道樸實無華的劍芒劃過。
紅衣小女孩兒可能還沒注意他出劍的動作,劍芒落在身上的一瞬間,她的身軀就開始崩碎。
不過眨眼之間,灰飛煙滅。
在這一劍面前,什麼詭譎伎倆都失去了意義。
李辛夷嘭的一聲摔落在地,捂著脖子大喘了幾口氣。
頸間森寒凹陷的鬼手印沒有影響她的思緒,她很快扭過頭,驚訝地看向李楚。
后者正施施然收劍,仿佛只是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也是練劍的,所以能感受到這一劍的威能。剛才那強勁的劍氣自她耳邊掠過時,她的魂魄都在不由自主地戰栗!
是她難以形容的強。
于是她顫抖著問道:“這一劍叫什麼名字?”
她覺得,那麼強大的劍氣,絕對不是等閑能施展出的招式。甚至,可能是某種傳說中的禁忌劍訣。
名字?
李楚眨眨眼,這個他還真沒考慮過。
可是看著李辛夷認真的眼神,他又不好不答,畢竟剛才她也有一個個告訴自己符箓的名字。
略微思忖了下。
他緩緩說道:“這一劍……叫作平A。”...<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16章 師傅的境界難以估量
“平誒?”李辛夷念叨了一遍,完全想不通這名字有什麼含義。
李楚也不想多說,便看著李辛夷,高深莫測地笑了一下。
這是他跟余七安學的,只要對著提問題的人這樣笑一下,她就算什麼都沒懂,也會覺得很厲害,然后放棄追問。
平時他問師傅問題,師傅就常常露出這樣的笑容。
區別可能在于,師傅是真的很厲害,而他只是懶得解釋。
果然,李辛夷雖然一頭霧水,但是看著李楚這不明意味的笑,忽然覺得這或許牽扯到不可說的秘密。
于是她就不問了。
拍打下身上的塵土,李辛夷舒口氣,道:“也算是圓滿完成任務,我們回去吧。”
“嗯。”李楚隨之動身。
走出院門,李辛夷忽然停下。
怨氣消失之后,夏夜的微風漸起。
她望著空蕩蕩的院落,伸手扯下了自己束發的紅綾,甩了甩頭,一瀑秀發披散開來,柔順之極。
李楚回頭看向她:“怎麼了?”
“沒事。”她搖搖頭。
然后,她將那段紅綾舉起,一撒手,讓它隨風飄遠了。
李楚看著她的動作,沒出聲。
朝紅綾飄飛的方向望了一會兒,她才回眸一笑,蹦蹦跳跳地趕了上來。
此時長發披肩的她,比方才少了幾分英氣,平添了幾分柔美,看上去倒更容易親近了。
與李楚並肩,她笑嘻嘻地問道:“小道長,你是喜歡我綁頭發的樣子還是喜歡我披頭發的樣子啊?”
直覺告訴李楚這個問題有陷阱,他拒絕回答。
李辛夷又問道:“小道長,你為什麼這麼厲害啊?”
李楚認真道:“我不厲害。”
“哼,能斬出那麼強的劍氣,還說不厲害。”李辛夷哼了聲,又問:“你是不是故意隱藏了真氣波動啊?”
“沒有。”
“那——”李辛夷拉了個長音:“你是喜歡我綁頭發的樣子還是喜歡我披頭發的樣子啊?”
“……”
月朗氣清的夜,蛙鳴、蟬鳴、鳥鳴、犬鳴、李辛夷鳴,種種聲音交雜在一起,嘈雜中反倒有幾分人間煙火氣,驅散了方才的陰霾。
李楚的內心忽然一片祥和。
這世界上有很多不好的事,也有很多不幸的人。但無論如何,只要我們還幸運地過著平靜的生活,就應該努力珍惜。
很快走到余杭鎮,李辛夷去縣衙里,自有人給她安排好住處,李楚則要再走回十里坡。
分別時李辛夷依依不舍地扯著小道士,讓他有機會要帶自己好好逛一下余杭鎮。
李楚說,下次一定。
……
回去的路上,他反思了今天的見聞。
雖然對付怨靈的過程很簡單,但也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
江湖路滑,人心復雜。
李辛夷的實力明顯強過那怨靈,卻只因為一時心軟,險些被怨靈反殺。
若是自己不在旁邊,她肯定要白白枉死。
但轉念一想,假如今天李辛夷沒有出現,而是自己單獨去驅邪,見到那樣一個小女孩兒跪在身前求饒,自己能夠不心生惻隱嗎?
或許也不能。
若沒有旁人在,那死的豈不就有可能是自己?
這樣想來,他不禁感到一陣后怕。
當走到德云觀門前時,他已經總結出了一份今日心得。
道經有云,人不狠、站不穩。
……
翌日清晨。
仙風道骨的師傅仍舊用一個返璞歸真的姿勢坐在樹下,不發一言,目光流轉間,從頭發絲到腳底板,都是滿滿的高人風范。
李楚走上前去,恭敬道:“師傅,弟子有一事想要請教。”
“哦?”余七安淡淡一笑:“但說無妨。”
李楚坐到他對面,問道:“弟子想問,何為天人七境?”
“天人七境?”余七安頓了下:“你怎麼突然想問這個?”
“是昨日有人問弟子修到了天人七境的哪一境,弟子全然不知。所以有些好奇,便想要請教一下師傅。”李楚如實答道。
李辛夷昨天雖然說這無關緊要,但他又不傻,無關緊要的東西她干嘛要問?
所以心里一直存了個疑惑。
“這個啊,其實不過是一些修者的常識。”余七安緩緩說道。
“天人七境,就是修者通常要經歷的七個大境界。所謂天人,即由人向天,這七境,便是通天之路。”
“是為鍛體、氣海、神合、化龍、萬象、斬衰、通天。”
“其中,鍛體境修鋼筋鐵骨、氣海境修丹田化海、神合境修元神不滅、化龍境修肉身化龍、萬象境修天人合一、斬衰境修超凡脫俗、通天境修陸地神仙。”
原來如此。
李楚了然地點點頭,是這個世界的修行境界劃分嗎?
那自己該怎麼算?好像這里面每一個境界的特征自己都沒有。
不過,自己的修煉方式和他們不一樣,等級劃分不一樣也是正常。
余七安看他露出思忖的神情,又道:
“其實並非所有修者都要走這一條路,只是如今的主流修者,古稱煉氣士,會依照天人七境進階。”
“其余傳承譬如武者、蠱者、巫師等等,不一而足,都有自己的境界劃分。妖、魔、鬼、怪……也各有大道可走,所以也不必太過拘泥于此,只當個大概參考即可。”
李楚點頭受教,道:“弟子還想問,要到哪一個境界,才能算作江湖上的高手呢?”
這個問題其實他一直都想知道。
說到底,就是他想了解自己究竟修行到什麼地步,才可以走出新手村去闖蕩江湖。
余七安又拈須一笑:“呵呵,這就要看你對高手的理解了。”
“普天之下,生來有靈根能夠踏上修行路者,已是萬中無一。而身懷靈根者,有九成會終生停留在入門的鍛體境。相較于普通人來說,他們已是絕對的高手。”
“入氣海境,就算得上出類拔萃。行走江湖,可稱高人了。”
“若有神合修為,便是得天之幸。在江湖宗門中可做中流砥柱,在朝廷供職也能執掌一方。”
“一旦踏入化龍境,可稱江湖名宿,隨處都可以揚名立萬!”
“化龍之后,便是另一番光景。化龍前三境更接近人,化龍后三境更接近天!踏入萬象境,可言出法隨、引動天象,足以開辟山門,為一派宗祖。”
“若是進入斬衰,便可稱天地大能,世間罕有。”
“至于最高的通天境,一旦踏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陸地神仙了。這個境界堪稱人間絕頂,除了那傳說中的羽化飛升,便再無其他追求了。”
“天人七境,每一境都是一道天塹,每一境都不知擋住了多少天驕。就像爬山,一峰更比一峰高。誰都可以說是高手,但也永遠都有比你更高的人。”
李楚聽得心中頗為震撼。
原來修者的世界,如此廣袤。
他的心中隨即又升起另一個好奇。
“師傅,弟子斗膽一問。”他試探性地問道:“不知師傅您如今是什麼境界?”
“為師的境界嗎?”余七安神秘一笑道:“你猜?”
“師傅早年間有那麼多驚天動地的大事跡,至少……也要是個化龍境吧?”
李楚不敢猜得太高,怕余七安下不來臺,于是從一個自己認為對師傅來說比較低的境界開始猜起。
余七安微笑著搖了搖頭。
“莫非是萬象?”李楚又道。
余七安保持微笑,又搖頭。
“難道師傅已是斬衰境界的大能?”李楚目光閃亮。
余七安再笑,再搖頭。
“啊……”李楚內心大為激動,“師傅難道已是……通天境,陸地神仙?!”
“呵呵。”余七安笑一聲,就在李楚以為自己猜對了的時候,他又搖了搖頭。
“咦?”
李楚大為疑惑,這些都不是,可若師傅只是前三境的修者,如何能有這番風姿?
余七安一臉不置可否的神情,他雙眼凝視著李楚,露出了那熟悉的、高深莫測的一笑。
這一笑,讓李楚有些懵,但是不敢再問。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余七安才徐徐說道:“我輩修行,修的是心境,而非身境。若是拘泥于修為,便是移山倒海又有何用?徒兒,莫要著相啊。”
李楚忙點頭道:“弟子明白。”
其實他根本沒明白。
他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師傅的境界,絕對不是自己可以估量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7章 野狐拜觀
不多時,天上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到前殿時,李楚意外發現,有一位早到的香客已經拜伏在那里了。
它體型修長,絨毛潔白,趴在那里像是一個毛茸茸的雪團子。一雙前爪合十墊在頭下,雙目緊閉,似乎在祈禱什麼。
這在殿中跪拜三清祖師的,居然是一只野狐。
李楚沒有去打擾它。
禽獸有靈,應當一視同仁。
良久,這白狐睜開眼睛,溫潤閃亮的大眼睛看向李楚,流露出一絲感激。
李楚沖它點頭示意。
這白狐似乎是看到李楚沒有在意自己,便放松了下來,起身,虔誠地將雙爪攤開,再認認真真地俯身磕了一個頭。
如此往復,三拜九叩。
拜過之后,它又深深看了李楚一眼,然后才轉身離去。粗大的尾巴綴在身后,行動卻異常靈活,三兩下就竄得不見蹤影,像是一道白光。
庭院中落了雨水,有些泥濘,它輕輕巧巧地過去,一點泥漿也沒沾到身上。
李楚雖然覺得新奇,但是這段時間也見識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倒不至于太驚訝。
午飯的時候,他對余七安提起這件事。
“野狐拜觀,看來它是化形在即,來求三清祖師保佑啊,今后可能每天都會見到它。”余七安悠悠說道。
化形對妖物來說是修行路上第一道大檻,若不化形,就永遠是山精野怪,野獸之軀、不受天佑。
必須經歷天劫洗禮,化形成功,才能收斂妖氣,化有人軀。
人乃萬物靈長,人軀修行諸多益處。
“沒關系嗎?”
“敢來拜三清,說明它也是個守正之妖,未曾有過害人的惡行,隨它去吧。來日它化形成功,對人友善,也是我們的一樁功德。”
“妖怪化形,諸多不易啊。”余七安感慨。
有些天生缺少靈性的妖物,諸如草木山石成精,可能幾千年才能有一個化形的契機。
而狐族天生通靈,百余年便可化形。
但同樣的,面臨天劫的風險也會大大增加。
至少有五成左右的妖物,會死在化形時的天劫中。
所以山野中向來不乏年深日久卻始終殘留本軀的妖怪,它們就是不敢經歷雷劫。但不化形,境界受阻,一樣無法增加壽命。
接受天劫的,為了增加成功率,通常會找一些門路。
像是廟中拜佛、觀中拜神,都是些普通的路子,可能會增加一絲福緣,但並不能起決定性作用。
有一些妖物為了化形成功,會投入仙門之中,或是追隨大神通者。
有宗門或大能庇佑的妖物,度天劫時會得到許多支持,成功的幾率也會大大增加。
俗話說的背靠大樹好乘涼。
而十二仙門中專門有一封正派,就是憑上古傳承的封正之法招攬妖物。
受煉氣士封正的妖物,渡劫成功的概率可高達八成。
但封正派的條件十分苛刻,凡是想受封的妖物,都要簽訂血契,化形后在門中為奴百年。百年之后,方可自由。
妖族大多天生天養,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但為了度過天劫,投往封正派為奴者不計其數,可見化形對妖物的吸引力有多大。
陰雨連綿,也沒什麼人會來道觀——實際上晴天來的人也不多。
余七安便給李楚多講了些。
就著星星點點的雨聲,李楚聽得入勝。
“封正派每年都會往朝歌城送妖怪,
給那些朝廷權貴上供,以此交換其他仙門沒有的特權。所以這幾年他們勢力越做越大,弟子越收越多,拜門的妖怪也越來越多,蒸蒸日上的。”余七安眺望著遠處,拈著胡子,睥睨道:“修為不知道怎麼樣,做生意倒是有一套。”
“送妖怪?”李楚側頭,疑惑。
“嘿嘿。”余七安一笑:“朝歌城的大人物,什麼寶貝沒見過?但……架不住啊。”
一陣風把雨絲送進廚房,涼颼颼的,還挺舒服。
“貓耳娘,狐貍精,美人魚……”余七安嘴里念叨著:“誰能不動心。”
李楚眨眨眼:“貓、狐貍、魚?”
“還有兔兒娘啊,蝴蝶仙啊,一陣一個流行,最近好像是流行帶翅膀的。我年輕時候過去游歷,正趕上流行蛇蠍美人。那些年的朝歌權貴,誰家不豢養一條蛇精,都不好意思出門。”
“咦——”李楚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他一直覺得養蛇做寵物挺變態的。
余七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拿手臂在空中做了個波浪的動作。
“不是蛇,是化成人形的蛇,身子軟綿綿滑溜溜,沒有骨頭似的,舌頭伸出來有八寸長。”他解釋著,又補充了一句:“還帶分叉。”
這時候,李楚隔著后院的風雨,聽見前院有腳步聲,他便站起了身。
余七安沒聽見腳步聲,他見徒弟起身才知道來人了。
但他聽見了,李楚走的時候嘴里還嘀咕著:“蛇信子都有分叉吧?”
話里意思大概是,這也沒什麼稀奇的。
“在蛇嘴里分叉不稀奇,但化形成人了,再分叉就……唉。”
看著李楚的背影,余七安微微嘆了口氣。
這個徒弟什麼都好,恭敬、孝順、有禮貌,長得也像自己。
就是腦子怪了點。
小時候還沒這麼嚴重,本以為長大就好了,誰知道這兩年愈發嚴重了。
余道長琢磨著:“是不是該給他找門親事了?”
……
跨個院子而已,李楚也懶得打傘。道袍的針密,布料也硬,到了前殿,身上沒落多少水珠,一抖就都掉了。
就是后院鋪的黃土,鞋踩得有點臟。
他低頭看了一眼,來的香客也看見了,于是笑道:“回頭我出錢,給你們把后院也鋪上青磚。”
李楚抬眼看他,點了點頭。
來人坐在蒲團上,一身織錦玄衣,團花鑲玉的腰帶,領口繡著金線。樣貌也還不錯,長得濃眉大眼,面皮白凈,一張臉頗有英氣。
這人是余杭鎮上王家的七少爺,名叫王龍七,也是李楚的舊識了。
王龍七此人,在當地富二代中算是較為良善的一位,雖然不上進,但也不頑劣。這番家世加上這般樣貌,也一向挺招姑娘們喜歡。
他認識李楚,也是因為姑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8章 這世道還能不能好了
話說那是半年前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王龍七去杭州的青樓參加狐朋狗友的聚會,玩到半夜才騎馬趕回家。途中突然風雨大作,前方恰好有一處樓閣,他就進去避雨。
誰知那樓中居然有一個獨居的妙齡少女,生得花容月貌、百媚千嬌。
這少女美麗而熱情,不僅邀他進家中沐浴更衣,還叫他喝糖水。
王龍七當時剛在青樓放肆過一場,正像個聖人一樣,心中沒有半點邪念。
但他一進少女臥室,就好像丟了魂兒似的,不知怎麼就和那姑娘云雨了一場。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一處荒墳邊。
他嚇得臉都白了,而且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姑娘叫他明天這個時辰去娶她。
余杭鎮那幾天正好興起鬼新娘的傳聞,說是鬼新娘專門迷小伙子去她墳上,和她云雨過后就必須去娶她,不然她就會找上門去害死對方全家。
但是活人怎麼能和死人成親呢?
死人不能復活,就只能讓活人去死。
時下已經有兩三個壯年男子離奇死亡,衙門也在查這個詭案。王龍七一想,自己肯定也是碰上鬼新娘了,就趕緊去找周大福。
周大福就把他帶來見了李楚。
第二天晚上,李楚和他一起去了鬼新娘的墳上。
那鬼新娘果然出現了,穿著鳳冠霞帔,乘著鼠役陰車,一身新娘子打扮,飄悠悠過來。
落地那一刻,她看了看王龍七,又看了看李楚,然后……
毫不猶豫地對李楚說了句:“你終于來娶我了!”
王龍七一時不知該是喜是憂。
故事最后以李楚無情的一劍而告終。
……
王龍七就此和李楚交了朋友。
雖然平時見面次數不多,但在他心里,李楚救過他的命,絕對是他一輩子的朋友。
在李楚心里,王龍七給德云觀捐了大筆的香火,也絕對是自己的好朋友……
這位好朋友,在這樣一個雨天,匆匆忙忙來到了觀里。
王龍七知道李楚的性格,所以也沒多廢話。
他開門見山道:“這次來找你啊,是因為我最近喜歡上一個姑娘……”
李楚下意識問道:“是人是鬼?”
“當然是人!”王龍七條件反射似地一竄,氣急敗壞狀:“我一直都喜歡人啊,跟鬼……那次就是個意外!”
說著說著,他也覺得自己反應有點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坐回來,委屈巴巴地說道:“你不知道我這半年過的什麼日子。”
確實不能怪他這麼敏感,上次他和鬼新娘睡過以后,在家養了一個月的陽氣才完全恢復。
本來是滿心歡喜重出江湖。
但等他再出去玩,就發現自己這件事不知道怎麼被流傳出去了。
但凡出門,背后必有人指指點點。
生死之交……亡靈騎士……狐朋狗友拿這些綽號取笑自己也就算了。
最絕望的是,他發現青樓里的姑娘們都開始嫌棄他了!
他為此還去偷聽過春滿樓一位紅倌人和老鴇子的竊竊私語……
“那玩意被鬼用過了,是不是不吉利啊?”
“肯定啊,鬼吃過的東西人再吃,那不就跟偷吃上墳的貢品一樣嘛,還能好的了?”
“咦——可別說了,瘆得慌。誰愛去誰去,我可不做他的生意。”
“可惜好好一個闊少爺,怎麼就讓鬼給糟蹋了。
唉,這不干凈的男人,今后誰還敢要?”
“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肯定也是他大半夜打扮的花枝招展,才會被女鬼盯上的!”
聽到這些話,王七少爺氣得渾身發抖,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
“你說這個世道還能不能好了?”時隔多日,他回憶起來還是不由得眼含熱淚。
委屈。
李楚聽他發了一堆牢騷,點了點頭,然后平靜地看著他。
王龍七瞪大濕潤的眼睛,悲憤道:“你不同情我嗎?我已經整整半年沒碰過女人了!”
李楚點了點頭,然后繼續平靜地看著他。
王龍七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看著李楚英俊的臉,上面似乎寫滿了“十八年”的字樣……
悲憤漸漸消失。
“你就是暴殄天物,我要是長你這個樣子,那些青樓女子就絕對不會嫌棄了。”王龍七嘟囔了一句,頓了頓,又小聲道:“估計帶著女鬼大被同眠都行……”
李楚面無表情道:“你該說你來的目的了。”
“噢,差點忘了。”王龍七難得遇到可以傾訴心聲的機會,一時太過投入。
他收回思緒,重新開始講道:“我這不是被迫退出江湖了嘛,仔細想想,本少爺這些年也玩夠了,也該找個老實姑娘成親了。”
“可是玩玩容易,成親就沒那麼簡單了,我王家好歹也是余杭鎮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我要娶的正妻,必須得是出身書香門第,賢良淑德,秀外慧中,忠孝節悌缺一不可才行。”
“我找啊找,找啊找,誒,前日里還真被我遇到了一個。”
提起這個,王龍七的眼睛才重新有了神采。
“我見她第一眼就驚如天人,她的出身、容貌、談吐、氣質,全都是我前所未見的完美。當時我就下定決心,此生非她不娶!”
“但是!”
“可恨那趙良才,非要橫插一杠子,他居然也相中了這姑娘!”
“他也不撒泡狗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也敢跟本少爺搶!”
“以前在春滿樓,他就好干這事。在杭州城,我也讓過他,那次……”
王龍七越說越氣。
趙良才不是別人,也是余杭鎮上大戶趙家的少爺。
王龍七剛才之所以說王家是數一數二,而不是一枝獨秀,就是因為有趙家存在。
王家數一,趙家就數二。趙家數一,王家就數二。
他這邊跑題去歷數二人的恩怨。
李楚無聊地將手揣進袖子里。
王龍七見狀趕緊坐正,繼續講道:“上午時候,我和他冤家路窄,撞到了一起。他居然又提我被鬼……迷惑的事情。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啊!那廝著實可恨!我險些和他大打出手,要不是在場有人攔著,呵呵,估計他家里現在都開始吹嗩吶了。你別以為我在吹牛,當年……”
李楚不耐煩地皺了下眉。
“我們倆一氣之下訂了個賭約!”王龍七忙又跑回正題。
“柳家牌坊那里不是有一棟鬼樓嗎?他家把那塊地都包下來了,鬼樓一直在那里不敢動。他跟我打賭,我們倆都去那鬼樓里住一晚,看誰能全身而退。”
“誰不敢或者害怕跑掉的話就算輸,今后就不許再跟對方搶任何姑娘,並且在路上看到了,還要退避三舍!”
“后來是他慫了啊,不是我先慫的,就又加了個條件,我們倆都可以帶一個人一起進去,我自然最先就想到你了。”
“李楚,我們是朋友吧?”王龍七握住李楚的衣袖:“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李楚不動聲色地將衣袖抽出來。
柳家鬼樓……
身為余杭鎮的人,他當然聽說過這個大名鼎鼎的地方。沒想到,這兩個富二代要跑去那里作死。
感覺有點麻煩啊。
王龍七看他露出遲疑的神情,當即道:“你幫我這一次,我給你把德云觀整個翻修一遍,把道觀規模再擴建一倍。”
李楚抬起頭,緩緩道:“這不是錢的事兒……我們是朋友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19章 人世間所有的險惡都在這一張臉上了
趙良辰看著遠處那棟晴天白日下還滲著絲絲陰氣的小樓,表情十分淡漠,甚至內心還冷笑了一聲。不過是鄉野間的詭談罷了,能有什麼了不起的邪物?
“這種小事也配讓我出手?”
——他本想這樣大聲呵斥趙良才的,奈何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仔細算的話兩人應該是堂兄弟的關系,趙良才好像還要大上幾個月。
按族系來說,趙良辰出生在趙家分到杭州去管生意的一房旁系,而趙良才是本家正房的嫡長子。
不管怎麼說,趙良才的地位都該比趙良辰高。
但這件事從六歲那年,趙良辰被測出靈根以后就不一樣了。
身懷靈根者萬中無一,整個趙家幾十年也只出過這一位修行種子,他頓時成為了全族的重點培養對象。
正房出了很多資源,替他買來了一個參與正道宗大選的機會。
正道宗是十二仙門之一,天下間一等一的大派,但凡能夠入門,前途自然不用多說。
但那位選拔的長老只用了兩句話,就抹殺了趙良辰的前途。
他嫌棄地看了一眼,再嫌棄的摸了一把,咂咂嘴,說:“這孩子根骨一般,長相也太丑了點,算了吧。”
小小年紀的趙良辰,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晴天霹靂。
萬幸他背后有家族支持,趙家又四處請托,將他送入了杭州本地的飛來宗。
飛來宗在杭州府也算名門大派,頗有些底蘊,在比十二仙門低兩檔的宗門里,算得上是領頭羊……
趙良辰從入門那天開始就暗自立下決心,一定要讓正道宗的人后悔。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丑!
于是他在飛來宗里拼了命的努力,別人修煉他修煉,別人吃飯他修煉,別人裸奔他修煉,別人睡覺他修煉,日以繼夜,十余年未曾間斷。
靠著這樣堅韌的道心,他成為了這一代弟子中進境最快的人。
弱冠之年,氣海境巔峰的修為,即使拿回正道宗去也是足以傲視群……一部分人了。
但是。
等到了飛來宗選拔首席弟子的時候,他本以為自己毫無懸念,卻被告知選首席弟子不止要比修為。
幾個長老關起門來討論了一番,最后選定了只有氣海境初期的小師弟。
因為小師弟……英俊。
趙良辰懵了。
師傅勸他,首席弟子不止是最優秀的弟子,同時也要是一派的門面,是代表宗門的人間行走,你確實不合適……
師傅說的很委婉。
但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你丑。
小師弟本就倍受矚目,成為首席弟子后經過幾次宗門精心安排的“驅邪”,很快就嶄露頭角,收獲了大批擁躉,成為了杭州城里風頭最勁的仙門新秀。
飛來宗的名頭果然也隨之提升。
他越出風頭,趙良辰的內心就越不忿。
長得丑怎麼了?長得丑怎麼了?
長得丑吃你家大米了?
他只能用更加努力的苦修來對抗這一切!
他相信終有一天,他會用實力讓那些看低過他的人后悔。無論再怎麼說,他們是修者,最重要的事是追尋大道、是斬妖除魔。
難道那些長得帥的還能靠臉驅邪嗎?
哼。
……
“堂兄,堂兄?”趙良才狗腿地叫了兩聲。
趙良辰這才從思緒中脫出,看向自己這個堂弟。
趙良才一張大餅臉,
一雙綠豆眼,一副蒜頭鼻,半臉麻子半臉痘,趙良辰每次看到他這副長相都氣不打一處來。
最氣的地方就在于。
他長得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
是的,這倆人雖然是堂兄弟,但看長相倒像雙胞胎。
不同之處可能就在于趙良辰由于修行日久,精氣神十分飽滿,神情姿態也更淡漠一些,整體感覺丑冷丑冷的。
而趙良才整天花花草草,早掏空了身子,看上去更加虛浮,丑虛丑虛的。
“何事?”趙良辰冷聲問道。
“我是想說啊,咱們不光是要對付鬼樓里的邪祟。一會兒王家那小子來了,堂兄你有沒有什麼神通,能幫我整治他一下?就是說,萬一那樓里邊沒鬼,咱們也得把他嚇出去。”趙良才賤兮兮地笑道。
“嗯。”趙良才點點頭:“我前陣子剛好抓了幾只小鬼,拿來對付凡人是綽綽有余了,不過……”
他話鋒一轉:“既然你說那人也是大戶人家,應該也能請到修行中人才是。若是他有修者保護,這些小手段可能不太好施展。”
“嘿嘿,你放心吧,他王家哪有咱們這層關系。”趙良才又往近湊了湊:“我估摸著,他也就請個附近的道士和尚什麼的,說不好還是個江湖騙子。就算他能找來修者,難道還能比堂兄你更厲害嗎?”
趙良才知道自己這個堂兄喜歡恭維,不出三句話便要舔他一下。
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趙良辰在杭州府地界確實算高手。要比他強,必須得是神合境才行。
那種級別的強者,不是等閑能夠請動的。
趙良辰輕輕點點頭,表示同意。
趙良才見了,像是得到了鼓勵,立刻甩開舌頭:
“要我說,咱們趙家絕對是祖墳冒青煙了,才能出堂兄你這麼一個人物。整個杭州府境內,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天才的修者了,估摸著整座河洛朝都不多。呵呵,明年的仙門科舉,和你同期的人可真是慘了,我都替他們擔憂……”
趙良辰想保持自己的冷峻形象,但是嘴角卻忍不住地胡亂上揚。
這種恭維,他已經很久沒聽過了。
在飛來宗,他和同門關系一向不太好。不過之前憑著修為一騎絕塵,身后還是有兩條舔狗的。
誰知首席弟子落選后,那些人不止收了舌頭,還經常反過來在人前人后嘲笑他。
他因此沉寂了一年,本想破境之后再狠狠打他們的臉,卻卡在瓶頸始終沒有進展。
這次出來,除了收了趙良才一大筆報酬外,也是存著散散心的想法。
現在看來,趙良才還是可以令他開心的。
這邊趙良才正舔得熱火朝天,就看坡那邊閃出兩道人影來。
一個織錦玄衣,濃眉大眼。一個青色道袍,超凡脫俗。
他頓時變了表情,冷笑一聲:“王龍七,你還真敢來啊!”
這邊來的正是王龍七和李楚,王龍七聽他嗆聲,自然不吃虧:“既然有人嫌命長,本少爺當然要來看他怎麼死的!”
“好啊,咱們就進去看看是誰死。”
“誰慫誰孫子!”
兩個人互嗆了一輪,王龍七和李楚也來到了近前。
趙良辰先前為了保持自己的冷峻形象,特地負手而立,眺望遠處。
直到此時,他才慢悠悠轉過頭來,淡漠的目光掃過王龍七和李楚的臉……
他的瞳孔突然急劇收縮了一下,目光像是陷進了沼澤,五官也同時僵住。
呆滯。
身旁的趙良才發現不對,忙用手肘頂了他一下,小聲道:“堂兄?”
趙良辰稍稍回神,但仍是盯著李楚,下嘴唇不自主地顫抖。
李楚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目光是和他同款淡漠,氣質和他同款冷峻,整體感覺帥冷帥冷的。
至于趙良辰為什麼盯著自己看,他也不在乎。每次上街盯著他看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總不能每個都上去問一句你瞅啥。
“哼!”
半晌,趙良辰才重重哼了一聲,似是受了什麼大委屈似的,拂袖轉身走到別處。
趙良才趕忙湊過去:“堂兄,你怎麼了?”
“沒事。”趙良辰搖頭。
他強行壓下心頭的激蕩,但還是忍不住有個聲音在腦海里瘋狂怒吼,吼的大概是……為什麼?
對啊,為什麼?
這一刻趙良辰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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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起進去
從山坡上俯瞰,能看到整座柳家牌坊都已經荒廢了,從前村落的形跡只剩下些許殘破的房屋木柵,風一吹就有老房子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余杭鎮周邊有許多帶“柳”字的村落,譬如大柳村、小柳村、上柳村、下柳村、柳家集……等等。
但若你再進一步去問,會發現全鎮上下幾乎找不到姓柳的人。就算有,也肯定是近些年搬來的。
這一切是因為,曾經有一個柳家是余杭鎮的第一大族,其歷史悠久,族裔眾多,還有族人在朝歌為官。
但就是這樣一個鄉下的大族,在七八十年前,不知怎麼牽扯進了謀反大案中。
柳家牌坊這里住的都是家族嫡系,當時就被殺了個干凈。周圍村落里,但凡姓柳的全部流放到北地戍邊。
一夕之間,抄家滅族。
那場面或許太殘酷,以至于現在有些上歲數的老人家想起來還會渾身發抖,可想而知給他們的少年時期造成了多麼大的陰影。
從那天以后,柳家主人居住的這座小樓,就變成了一處陰森森的兇宅詭地。
據傳凡是進入這棟小樓的人都活不過一晚,也有朝天闕的大人來處理過,但那位大人一夜之后也是面色灰敗地離開,只留下一句任何人不準靠近。
因為這里本來就沒有了居民,加上人人都知道這里鬧鬼,也不會主動靠近。所以衙門也就是發了個告示,並沒有時刻派人嚴防死守。
估計誰也想不到,幾十年后會有兩個富二代因為爭風吃醋而來此作死。
方才短暫的碰面之后,趙良辰感覺自己的道心受到了暴擊,背過身去冷靜了好一會兒。
趙良才扯了扯他的衣袖:“堂兄,你看王龍七找來那個小白臉,修為怎麼樣啊?”
“嗯?”趙良辰抬起頭,被驟然點醒。
對啊,身為修者,只要實力比他強就行了!
這樣想著,他轉回身,又來到兩人面前。也不看王龍七,就直勾勾盯著李楚,口中問道:“在下飛來宗,趙良辰。不知這位道友,是在哪山哪觀修行?”
雖然覺得這個人有點奇怪,但李楚還是很有禮貌地答道:“十里坡上德云觀,李楚。”
“哧。”趙良才一下嗤笑出聲。
他又背轉過身給趙良辰說道:“就是我們這的一座破道觀,里面就一個老道士領著個小道士,這個八成是那個小的。”
趙良辰的眼中也恢復了自信的神采:“方才我仔細探察,他身上沒有任何真氣波動。”
“果然就是個江湖騙子!”趙良才右拳捶左掌,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好,我便考校一下他的修為。”
趙良辰冷笑一聲,便欲轉回身。他說這話,意思是要當場教訓李楚一頓,戳穿他的騙子身份。
還有什麼比打一個小白臉的臉更爽的事情了嗎?在他的世界里,應該沒有了。
“誒,堂兄莫急啊。”趙良才一把拽住他。
“怎麼?”趙良辰斜睨他。
“你現在戳穿他,王龍七不就先怕了,他借此毀約怎麼辦?”趙良才壞笑道:“咱們先讓他跟這騙子進了鬼樓,等到今晚,慢慢地炮制他們。”
“呵呵,可以。”趙良辰點頭。
李楚站在那里,看著他們兩個動不動就轉過身一頓竊竊私語,覺得有些詭異。
于是他對王龍七說道:“感覺這兩個人怪怪的?”
王龍七拿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他們趙家人,
這里一向差點事。”
過了會兒,趙良才又轉過來,道:“王龍七,咱們別多廢話。現在就趁著天沒黑趕緊先進去,按約好的,各挑一個房間在里面過一夜,誰跑了就算輸。”
“好,過了今晚看你還敢不敢跟我搶老婆。”王龍七冷哼。
“凡是女人都是你老婆嗎?神經病。”
“別人我不管,公孫姑娘和我反正已經成一半了。”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我已經同意了,這不就有一半了。現在就等她同意,另一半就也成了。”
“要不是怕讓你嘗到甜頭,我真想滋醒你!”
……
兩個人斗著嘴,正要走下山坡,就聽坡頂上忽然有人喊:“你們站住!”
循聲望去,就看見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那里。
她穿一身藍白色長襦裙,罩著對襟的流蘇小衫,眉目如畫,肌膚賽雪,立于微風中,衣袂飄飛,有遺世獨立之感。
這人李楚見過,居然是公孫柔。
就見王龍七一笑:“公孫姑娘!你怎麼來了?”
趙良才也頓時露出丑陋而熱情的笑容:“哎呀,公孫姑娘,你是來找我的嗎?誒,小妹你怎麼也在?”
公孫柔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姑娘,看上去十五六歲年紀,梳著個少女髻,一身流翠裙裳,頗有幾分伶俐可愛。但是和公孫柔比起來,就略顯有些稚嫩了,以至于一開始都沒被注意到。
她蹦蹦跳跳的,倒比公孫柔來先來到眾人面前,笑道:“哥,堂哥哥,我把你們的事跟公孫姐姐說了,她好像很生氣呢。”
“哎呀,你這不是添亂嗎?”趙良才面色大變。
公孫柔這才款款走過來,她的神色果然不太好,眉頭輕鎖,眼中含著薄嗔。但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這番生氣的樣子,也別有一番風情。
她走來的過程中,眼神在王龍七和趙良才之間來回,似乎是要說什麼,但她很快瞥到另一個身影。
表情忽然一滯。
公孫柔快速眨了兩下眼睛,似是意外似是驚喜:“小李道長?”
她剛剛醞釀好的嗔怒隨著這一聲招呼,好似冰雪消融、云開霧散,瞬間變成了壓抑不住的雀躍。
李楚朝她點點頭,打了個招呼:“公孫姑娘。”
王龍七心里咯噔一下。
這一幕他太熟悉了啊,當初那個鬼新娘就是這樣移情別戀的,當下不禁暗道一聲,壞了。
他僵硬地笑了下:“李楚,公孫姑娘,你們認識?”
“略有交集。”
“小李道長是我的救命恩人。 ”
兩人同時道。
聽到李楚的回答,公孫柔望了他一眼,眼神好像有點受傷似的。
李楚云淡風輕。
趙良才就算再蠢,也能感覺出氣氛不對勁,怎麼公孫姑娘一見了這小道士,就把別人都忘了似的。
他趕忙問道:“公孫姑娘,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他把“找我”兩個咬的很重。
公孫柔回了回神,這才又重新瞪向他們兩個,道:“我聽小苗說,你們兩個因為我,打賭要來這鬼樓中過夜?”
“額……”王龍七支支吾吾,一指趙良才:“是他提議的。”
趙良才頓時急道:“是他先挑釁的!”
“哼。”
只聽面前的女子輕輕一哼,他們頓時不敢再出聲,像兩條被訓的狗子一樣低下頭。
公孫柔本想好好斥責他們一下的。
自己的父親剛剛就任余杭縣令,他們就來這里作死。鎮上最大的兩戶人家的少爺要是一起出了什麼事,豈不是給父親添了大麻煩?
更何況他們還號稱是因為自己才打賭的,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說不定還會有人說自己的閑話。
如果柳家鬼樓的傳聞是假還好,如果是真,那后果不敢設想。
她這次趕過來本是要堅決制止他們的。
但是……
她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李楚,心中忽然一動。
就聽公孫柔語氣堅定地說道:“既然你們說是因為我打賭來的,好,那我與你們一起進去。”
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1章 無服鬼
遠看柳家鬼樓覺得不大,但來到近前才發現,這棟四層閣樓的占地相當寬闊,只是設計精巧,外觀不顯。每一層都有十余間房環繞排列,天井中央有完好的雨棚和網兜,上面承接雨水,下面防止樓上的孩童掉落。
與外面整座柳家牌坊的破敗完全不同,這棟樓看上去保存的相當完整。幾十年的風雨,沒有毀壞一扇門窗,沒有留下一絲斑駁。
這本身也是一件怪事。
和公孫柔同來的少女,名叫趙小苗,是趙良才同父異母的妹妹。她拽著公孫柔的衣角,不停地央求道:“公孫姐姐,求求你,就讓我跟你一起吧。”
公孫柔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搖頭:“你跟我出來玩,那我就要對你負責。里面情況不明,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趙良才也有心讓趙小苗回家,但是趙小苗向來不甩他,見他要張嘴,直接一眼瞪過去,趙良才立馬閉上了嘴。
趙小苗不怕他,他可怕趙小苗。他在外面鬼混,不知道有多少把柄被抓在這個妹妹手里,家里長輩也寵她,她但凡去告個狀,就能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趙小苗繼續撒嬌道:“萬一有危險的話,那你不是一樣嘛?”
“對啊。”王龍七插嘴勸道:“公孫姑娘,要不你們兩個就都別來得了,這里確實不是什麼好地方。”
公孫柔看向他,實則視線越過他看著旁邊的李楚,淺淺一笑:“我不怕。”
趙小苗眼珠轉了轉:“公孫姐姐,你想啊,進去以后他們都能兩個人住一間房,你只能一個人睡一間,多可怕啊。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萬一那些鬼專門欺負落單的人,你怎麼辦?”
公孫柔沉吟了下,似乎還是不想同意,可又沒再說什麼。
趙小苗嘻嘻一笑,直接摟住她的胳膊:“你可不能丟下我。”
趙良才這邊心里默默打著盤算,看樣子公孫姑娘還是怕的呀。嘿嘿,知道怕就好辦了。在這樣的環境下,稍微用點小手段嚇唬嚇唬,她豈不是就要主動撲到我懷里?
公孫柔又看了一眼李楚的側臉,心臟不覺砰砰跳了兩下。心下也想,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如果害怕,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撲到小李道長懷里?
王龍七離公孫柔稍近,鼻端能聞到淡淡的幽香,心神為之一蕩。也開始想,在這樣的環境下……要怎麼讓公孫姑娘撲進我懷里而不是別人懷里呢?
這幾人各懷心思,只有趙良辰和李楚淡定自若,一個丑冷,一個帥冷,保持著各自的做派。
眾人先在一樓空地逛了一圈,發現這樓里不僅沒有蛇蟲鼠蟻,連一株植物都沒有。
空地上的青磚經過這麼多年雨水浸蝕,也滑溜溜沒有一絲青苔。
趙良辰此時才開口:“孤陰不生,這樓里陰氣太重,陽氣不存,看來鬼物之說不是虛妄。”
說罷,他冷冷地看向李楚。
一般的江湖騙子,這時候應該已經要找借口開溜了吧?
李楚根本沒有看他,只是點點頭表示同意。其實還沒進來他就感覺到,這一棟小樓存的陰氣,比十里坡的亂葬崗還要濃郁。
這地方要是不生點什麼鬼物,才是奇怪。
不過這里的鬼物既然從來沒離開過,那應該不是什麼厲害角色。
他的判斷有一定依據,因為他遇見的地縛鬼確實大多是低端鬼物,譬如燈籠怪和怨靈。
但又有些沒道理,因為對很多修者來說,
怨靈已經算厲害了……
上下看了一遍,趙良才狗腿地指了一間房,對公孫柔說道:“公孫姑娘,據我觀察,這一間是這棟樓里最好的房間了。寬敞干凈,而且離門口近。就在二樓,外面有飛檐,如果有什麼突發情況,你們直接跳出去也不會受傷。”
公孫柔點點頭,不置可否。
王龍七道:“原來你還一直留意門口啊,看來是一直存著逃跑的心思啊。”
“哼,我是為公孫姑娘著想。”
“然后你再找借口說要住在公孫姑娘隔壁,這樣自己逃跑也方便,是不是啊?”王龍七嗤笑。
“你!你胡說!”趙良才被他戳破了小心思,頓時臉色通紅。
“好啊,那你敢不敢住去最高的四樓,離樓梯最遠的地方?”王龍七指著高處道。
“有何不可!”趙良才大聲道。
“好!那我們住公孫姑娘隔壁。”王龍七一轉頭,就搶著推門而入。
公孫柔原本沒有同意住他選的這間房,但是見李楚已經和王龍七進了隔壁,便笑了下,朝趙良才一點頭,也輕輕走了進去。
“……”趙良才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被人套路了?
他委屈巴巴地看向趙良辰:“堂兄,你得給我做主啊。”
“呵呵。”趙良辰看著頭頂漸黑的天色,冷笑兩聲:“由他們去吧。”
……
今夜月輪飽滿,但是不知為何,在柳家鬼樓上看月亮,總像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霧氣,再大月亮也沒有光彩。
房間內一塵不染,床榻、屏風、桌案,全都干凈整潔,像是每日有人打掃一般。
手不管摸在哪里,都是涼涼的,帶著一股陰森森的味道,聞得多了,還有點惡心。
趙良才坐在椅子上,不禁有些脊背發毛,隨著夜幕降臨,心里的不安也愈發濃郁。
他忍不住道:“堂兄,你說這里該不會每天是鬼打掃的吧?”
趙良辰正在床上打坐,珍惜每一刻時間修煉,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
堅持運行完一個大周天,他才不悅地睜開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趙良才:“不然呢?難道還能是人?”
“啊?”趙良才一下驚地站起來,有些慌:“說歸說,鬧歸鬧,可別拿這事兒開玩笑啊。我雖然是想嚇嚇他們,可沒想著真見鬼。”
“有我在,你怕什麼?”趙良辰目光睥睨:“想來不過是當年柳家有些人心中不甘,生魂留在這里不肯散去。呵,它們若敢出現,我就清了此間兇宅又有何難?”
趙良才聽他這樣說,心里也有了點底,畢竟他也是一直知道自己這位堂兄厲害的。
有底之后,他又開始動了別的心思。
“堂兄啊。”他湊過來道:“你之前說用手段去嚇唬他們,是什麼啊?現在天也黑了,咱們是不是也可以出手了?”
趙良辰聞言,從袖口掏出一個黑色小瓶子:“對付他們,用這幾只小鬼即可。”
他拔下瓶口封著符箓的小瓶塞,向下一倒,便有一股羊脂一樣的濃濃白霧流淌出來,轉眼漫過了半邊屋子。
這白霧里,漸漸顯現出幾個小小的身影,似虛非虛,都抱著膝蓋蜷縮在一起,頭埋在膝蓋上。
趙良才看得膽戰心驚:“這……這是什麼?”
“無服鬼,也叫童子鬼,是我前些時候偶然捉來的。”趙良辰道。
趙良才隱約聽過一些無服鬼的傳聞,不滿八歲夭折稱為無服之殤,這個年紀的孩童很容易化鬼。因為他們還沒怎麼享受過人間的樂趣就死了,心里會有不甘。
但是小孩子心性單純,怨氣不重,往往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危害。
隨著白霧慢慢化開,這些身影也清晰起來,是四個男童一個女童,都穿著厚厚的衣服,看上去像是紙扎的。
當白霧散盡的那一刻,童子鬼們抬起了頭……
隨即,趙良才聽見一聲嘹亮的、清脆的、興奮的、整齊劃一的問話。
“吃飯了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2章 別怕,是鬼
“吃什麼吃?就知道吃!”趙良辰皺著眉哼了一聲。對面幾個小鬼聽他語氣不善,立刻從煙霧里站直身子。
“報數!一!”一個女娃聲音響起。
“二!”“三!”“四!”“三!”
“嗯?”
煙霧徹底散去的時候,出現在趙良才眼前的是五個小娃娃。
當頭是一個穿著大紅棉襖的小女娃,梳著兩個沖天的羊角辮,臉上雖然一片慘白,但是肉乎乎的,看著倒也不可怕。
甚至還有點可愛。
她身后是四個男娃娃,都穿著黑襖子,腦后一根小細辮兒,最大的也就五六歲,最小的看著就三歲左右,都是胖乎乎的。
五個娃娃,六條辮子。
小女娃回過頭瞪著那最小的娃娃:“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四之后是五!是五!”
小娃娃扁著嘴,有點怕,但是又不敢反駁的樣子。
委屈。
中間有男娃娃出來勸:“小五只會數到三,姐姐你讓他站第三個不就好了。”
小女娃大聲道:“他是小五,怎麼能站第三個?”
“我沒關系的。”那個報三的男娃娃小聲說。
“那今后吃飯他也排在你前面可以嗎?”小女娃寸步不讓。
小三一聽,頓時搖搖頭,不再出聲。
兄弟之間,讓位可以,讓飯不行。
“咳。”趙良辰輕咳一聲。
小女娃立馬回過身,五個童子鬼一起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看向他,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雞崽。
“現在要你們給我辦點事,辦好了,回來就有東西吃。”趙良辰道。
“沒問題!”五個小鬼異口同聲。
趙良辰給趙良才一個眼色:“你吩咐他們吧。”
“好嘞。”趙良才點點頭,也不敢往前湊,就站在堂兄身前,道:“我想要你們做的事呢,有兩件。”
原本他的計劃就是借助趙良辰的手段將王龍七嚇走,贏得賭約的勝利。但是現在既然公孫柔也來了,他心里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下面二樓那兩個房間有人,左邊是兩個男人,你們去嚇唬他們一下,一定要把他們趕走。記住,對待他們下手一定要兇狠!”
幾個小娃娃聞言一起齜牙,露出兩顆锃光瓦亮的板牙,以表示自己的兇狠。
“然后呢,你們再到右邊的房間,那里是兩個女孩子,這次不要那麼兇。就稍微的嚇唬她們一下就好,我會在外面等著,只要她們一發出尖叫,我就會立馬沖進去。”
他賤兮兮地一笑:“這時候呢,你們就裝作很怕我的樣子,被我打跑,讓我救下她們,明白了嗎?”
“明白!英雄救美嘛。”小女娃給了他一個我懂的眼神。
“嘿嘿,去吧。”
交待完畢,五個小娃娃排成一排,腳不沾地,輕悠悠就飄了出去。到了墻邊也不開門,就那麼咻的一下就穿了過去。
趙良才咽了口唾沫,但是一想到待會王龍七和李楚被它們嚇得半死,他的丑臉上就忍不住泛起了笑容。
隨即,二人也走下樓去,藏在二樓的拐角處。就等公孫柔她們響起尖叫,趙良才就沖出去救人,隨便呼喝兩聲,趙良辰再施法收回小鬼。
天衣無縫的計劃。
趙良才來追求公孫柔,不止是他自己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同時也是趙家長輩的授意。
這年頭,再有錢也不如兩種人,官員和修者。前者有權力,
后者有法力。
而在趙家長輩給他講述的的構想里,有趙良辰在,趙家未來百年就有了修者守護。若是趙良才這邊再能搭上公孫柔,家族就也有了官場的支柱。
有這兩大助力,家族騰飛指日可待!
什麼王家,到時候給趙家提鞋都不配!
“把你的口水擦一擦。”趙良辰厭惡的聲音打斷了趙良才的意淫。
……
“我第一次見公孫姑娘是在前日的一場宴會上,她白衣飄飄,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那一刻起,我就決定此生非她不娶。時至今日,我已經苦戀了她整整……兩天了。”
“我遇見她才知道,什麼叫做情,什麼叫做……愛。”
“……”
李楚皺著眉頭,看著像是一只發情的公貓一樣在地上走來走去的的王龍七,覺得這會是個難熬的夜晚。
或許來個鬼還會好一點,起碼能讓他稍稍安靜一會兒。
王龍七和趙良才爭相追求的姑娘原來是公孫柔,讓他覺得也挺巧的。
但是想一想,也並不驚訝。
畢竟余杭鎮上的姑娘,這些年王龍七也見得差不多了,不可能突然出現一個讓他驚為天人的。
也只有從朝歌城來的公孫柔,有如此大的魅力。
但是李楚不知道這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自己和公孫柔僅有一面之緣,可以說毫無交情——她沒在德云觀捐過一文錢的香火。
但自從進了房間開始,王龍七就一直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做作地講述自己對公孫柔的感情有多麼深,似乎意有所指的樣子。
他是想讓隔壁的公孫柔聽到嗎?
那你應該站在墻邊說啊。
就在他開始考慮要不要把聒噪的王龍七打暈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嗯?會不會是公孫姑娘來找我了。”王龍七急忙忙過去開門。
但是打開門之后,發現外面什麼也沒有。
“奇怪。”他嘟囔了一句,關門回來。
但是還沒走幾步,敲門聲再次響起,咚、咚、咚。
“什麼人!”王龍七喊了一聲,沒人回答,他去打開門,發現門外還是空空如也。
“嘶——”他吸了口涼氣。
王龍七轉身回來,但是這次他的腳步放得很慢。
咚、咚……
就在敲門聲再次響起的時候,他迅速返回身立馬打開了門:“抓到你啦!嗯?”
就算他這次動作這麼快,還是沒有看到敲門的人。
王龍七心里有點發毛,關上門,朝李楚道:“該不會真的有什麼臟東西吧?”
李楚默默看向墻角的方向。
那里有流動的陰氣。
“嘿嘿嘿。”“哈哈哈。”“呵呵呵。”“……”
屋子里突然響起孩子的笑聲,不止一個,好像有一群孩童在屋子里玩耍一樣!
好像還有人絆了王龍七一腳,讓他險些摔倒。
“啊——”王龍七怪叫一聲,一步竄到李楚身邊,顫聲道:“什麼玩意!李楚,你看到了嗎?”
李楚淡然道:“別怕,是鬼。”
“誒?”
王龍七隱約覺得這話有哪里不對,但是還沒等他想清楚,就見李楚霍然起身,朝屋子中央走過去。
接著就有哎呦一聲響起,好像是有人要絆李楚,卻發出了慘叫。
下一秒,他就驚恐地看見,原本空蕩蕩的屋子中央,突然出現了四五個陰森森的小鬼!
它們看上去都是小孩子的樣子,卻面色慘白,懸空出現!
“咬他!”有個小女孩兒的聲音叫。
一道穿著紅棉襖的身影率先竄到李楚肩頭,張開锃亮的板牙,用力咬了下去!
然后。
嘎嘣。
緊接著又有四道小小的身影,義無反顧沖了上來,他們抱緊李楚的胳膊、大腿,然后張開嘴,惡狠狠地咬了下去!
表情極其兇狠。
然后。
五連嘎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3章 嬰靈懵了
鬼物的手段多種多樣,但是具體到某一只鬼物來看,可能就會比較貧乏了。像是幻術之類的手段,大大小小的鬼物都可能會一點,但那說白了就是障眼法,要靠幻術殺人還是有一些難度的。
只有高階的鬼物才掌握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恐怖詭術,大多數普通鬼物對人類的攻擊,還是要通過靈力將虛體具現成實體才能進行。
對于弱小的鬼物來說,它們的靈力不足以具現全身,所以它們只能先將一部分的身體具現成實體。
像是之前下柳村那怨靈小女孩兒,具現的實體就是一雙鬼爪。
而眼下這五只童子鬼,變成鬼的年頭很短,平時吸收陰氣也不是很努力,所以道行很弱。
他們唯一具現了的部位,是牙。
這樣做,也僅僅是為了吃東西方便……
但是今天以后,可能就不方便了。
李楚本想是循著陰氣來斬殺了這幾只小鬼的,因為這股陰氣實在不強——大概也就十五只燈籠怪的程度,所以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誰知這幾只小鬼如此有勇氣,居然直接朝他沖了過來,還亮出大板牙一齊咬在了他身上。
隨著幾乎同一時間響起的五聲清脆的“嘎嘣”,幾只小鬼撒開了手。
它們捂住自己的牙齒,退后,難以置信地摸了摸斷牙的傷口,然后……
“哇——”
它們居然一起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看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幾只小鬼,李楚眨了眨眼,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碰瓷?
我可一下沒動手啊。
小女娃捂著嘴,抽泣道:“你……你那里怎麼這麼硬啊?”
周圍幾個男娃娃一起點頭。
它們的牙落在李楚身上,不止咬不動,還感覺到突然有什麼東西,將自己咬下去的力氣幾倍彈了回來,牙齒瞬間就崩飛了。
雖然變成鬼以后沒有那麼痛了,但是想到以后吃東西就不方便了,還要浪費幾年時間才能具現出新的牙齒,他們還是哭的很傷心。
李楚見它們的怨氣不重,靈智好像也很高,便想問一下它們的來路。
于是他說道:“不要哭了。”
幾個小娃娃置若罔聞,小孩子哭起來哪能輕易止住,尤其是周圍有其他孩子在哭的時候,很容易互相影響,愈演愈烈。
李楚只好再說一句:“不要哭了。”
他一向不喜歡大喊大叫,所以語氣一直是很平和的,對這些小孩子當然也起不到作用。
王龍七在后面畏畏縮縮的,正想來湊下熱鬧。
忽覺腳下一動,異變陡生!
轟——
一股濃重的火氣從床板下方竄出來,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雙恐怖的手臂!
這雙手臂滿是鮮紅中泛著煙黑色的傷疤,血肉猙獰,完全沒有皮膚,帶著一股焦與臭混合的難聞氣味。
“好燙啊——”
這樣喊著,它突然從床板下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王龍七的腳踝!
王龍七立馬高喊了一聲:“李楚救我!”
沒等他喊,感知到后方驟然有濃郁的陰氣爆發,李楚就已經回過身來。
火燎鬼的左手抓住王龍七的腳踝,居然開始發出了嘶嘶的聲音,像是鐵板燒肉一般,王龍七開始慘叫,也不知是被燙的還是嚇的。
這雙手后面,是一張王龍七有生以來見過最丑的臉。
之前他也是見過鬼——不止是見過,
但是那鬼新娘為了迷惑人,在他眼中自然是幻化出了一副好看的樣子。前邊這五只小鬼,雖然陰氣森森的,但是胖乎乎也不嚇人。
而這只火燎鬼的臉,已經不能稱之為臉了,就是一塊被火烤的血肉干涸的爛肉,一雙眼窩也被燒干,不知道它是用什麼來看路的。
“好燙啊——”
它繼續怪叫著,臉探出來以后,它還想將整個身子都爬出來!
五個小鬼的六條小辮子齊齊一跳,異口同聲地喊道:“鬼啊!”
其余四個娃娃頓時圍繞著小女娃擁在一起,試圖抱團取暖。
但小女娃很快想起了什麼,嫌棄地推開他們,道:“我們也是鬼啊,干嘛要怕它?”
“咦?”
就在它們懷疑鬼生的功夫,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面前的年輕小道士忽然掣出他背后的鐵劍,然后,一劍斬了出去。
劍起,劍落。
劍芒一晃而過。
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一震。
那只還沒完全爬出來的火燎鬼,瞬間不見了。
消失得徹徹底底。
這一劍,讓五只小鬼突然失去了任何聲音,六根小辮子,高高地翹向天上。
果然,鬼不可怕,人才可怕!
“哎呦。”
風暴中心的王龍七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只覺眼前白光一閃,抓住在自己腳踝的手就松開了,他立馬跌到在地。
仔細一看自己的腳腕,就像是被烙鐵燙過一樣,褲襪有一圈都被燙進了皮肉里。
但他顧不上這個,慌忙地抬起頭,爬到李楚身邊,驚恐地問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這個屋子有點奇怪。”
李楚看著床板下方被斬出的大洞,已經露出樓下的房間了,說明並沒有通向其他地方。
但是方才毫無征兆出現的鬼物又是怎麼回事?
沉吟了下,他才忽然想起,身后還有五只童子鬼。
轉過頭,就見那五只剛才怎麼勸都不聽話的小鬼,齊刷刷坐成一排,睜著烏黑的大眼睛仰望自己。
老老實實。
乖巧。
“啊!”
就在李楚想要問些什麼的時候,突然聽到隔壁房間也傳來了尖叫聲!
五只小鬼互相看了下,一、二、三、四、五,誒?
誰在隔壁?
……
聽到那邊房間里傳來王龍七接二連三的慘叫,蹲在角落里的趙良才激動不已,心里不由得暗暗誇了一聲那幾只小鬼靠譜。
又等了一下,果然,這邊房間的聲音剛剛平息,就聽隔壁傳來了女子的尖叫聲!
是時候了!
趙良才回身看了堂兄一眼,得到了一個眼神鼓勵,然后立馬箭步沖了出去,高喊著:“公孫姑娘我來了!”
嘭——
他飛起一腳踹開了公孫柔和趙小苗的房門,就見兩個姑娘正驚惶地跑出門來。
“小妹,公孫姑娘,怎麼了?”他裝模作樣地問道。
“那里,那里有鬼!”趙小苗手指著床板下方叫道。
趙良才搭眼一看,就見一只娃娃的小手正從床板下伸出來,似乎在摸什麼。
“娘——”
“娘親——”
“娘親別殺我——”
森幽幽的房間里,童稚的叫聲絲毫不引人憐惜,反而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嘿嘿,還挺會搞氣氛的嘛。
趙良才微不可察地一笑,然后立馬換上義憤填膺的面孔,高聲喝道:“呔!你這鬼物,竟敢驚擾公孫姑娘,著實可恨!”
說罷,他竟大踏步沖了過去,一把拽住了那只胖乎乎的手臂!
“哥!”趙小苗叫了一聲,神情錯愕。
公孫柔的表情相差不多:“趙公子?”
她們都想不到,趙良才竟然膽子這麼大,敢去徒手抓鬼!
“給我出來!”
趙良才只覺自己從來沒有過這麼豪橫的時刻,大吼了一聲,昂首挺胸,氣沉丹田,墊步擰腰,肩隨肘動。
嘩——
床板下的鬼物被他一把拽了出來,拎在手上。
原來是一只通體鮮紅的嬰兒。
看上去體型不大,渾身流淌著淋漓的鮮血,被他拎著一只胳膊懸在那里,皺巴巴的丑臉上,似乎是困惑的表情。
“咦?”
趙良才皺了下眉頭,有點納悶,剛剛那五只小鬼里,好像沒有這麼小的啊?
嬰兒的眉頭也皺著,它也在納悶,眼前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身為一只鬼物中較為兇狠的嬰靈,在它漫長的鬼生里,還是第一次遇到被如此踐踏尊嚴的時刻。
眼前這個人的氣勢是那麼囂張,以至于它一時間竟也不太敢輕舉妄動。
說實話,有點懵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4章 百鬼夜行
就在趙良才和這嬰靈相對兩懵的時候。特地落后幾步的趙良辰也來到了門口,抬眼一看,趙良才手里拎著的,根本不是他豢養的童子鬼,而是一只血淋淋的嬰靈。
嬰靈此物,是在娘胎中便被殺死的嬰兒所化。細算的話,也應該是怨靈一種。
而且是最兇的那一種。
未曾降生便被娘親拋棄,這怨氣該有多濃?
此時見趙良才這般,他的眼睛頓時瞪大,當即暴喝一聲:“趕緊放手!那是嬰靈!”
嬰靈?
趙良才瞳孔一緊,他剛剛的大腦是有些空白的,這聲音像是一記重錘將他狠狠錘醒。方才短暫的迷惑瞬間化作濃重的驚懼,千言萬語匯成一個字。
艸!
他一把將手里的鬼物丟掉,轉身就跑!來得有多霸氣,跑得就有多狼狽。
嬰靈這時候也醒悟過來,原來你怕我啊?
既然你怕我,那我就不怕你了!
它小小的身子在半空中翻了一周,騰空朝著奔跑的背影撲了過去。
“斬!”
趙良辰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他指訣一拈,手環一亮,瞬間化作飛劍,一道劍芒虹光直刺嬰靈。
嘭——
那嬰靈被這道橫空的劍虹正中,當胸穿刺,釘在了背后的墻壁上!
但嬰靈的兇名不是憑空來的,中這一劍不僅不死,但見它一雙小手握住劍刃,嗤的一聲將飛劍拔了出來。
鮮血四濺,隨著它一聲怪叫,這些傷口噴出的鮮血突然化作一片血河,向前方倒卷過去!
趙良才此時堪堪跑到門口,背后的血河飛快地追上來想要將他吞噬。
趙良辰一把扣住趙良才的肩膀,將他朝后一丟,左手拈起一道符箓,掌心推出,嘭——
翻滾的血河打在符箓上,紅光一閃,轟然爆開。
但這還沒完,血河之后,嬰靈的本體驟然撲出,渾身污血,面貌猙獰。
“斬!”
趙良辰又喊一聲,被嬰靈丟在地上的飛劍登時重新亮起劍芒,倒飛回來。
嗤——
血光再閃,嬰靈小小的身軀被斬為兩段。
滅殺。
趙良辰將飛劍重新握在手中,看著劍身上光芒明滅,不由得一陣心疼。
這法器飛劍為嬰靈血所污,靈光受損,得花費不少力氣與材料重新祭煉才行。
旋即,這心疼便化為怒氣,使得他狠狠瞪了趙良才一眼:“你這蠢材!膽子倒大!”
趙良才見嬰靈已死,挺了下胸膛,訕訕道:“我這不是看公孫姑娘受驚,太過著急了嗎……”
但公孫柔是沒在意他這番表衷心的,她看見李楚和王龍七從隔壁走出來,立刻就湊了過去。
“公孫姑娘,你沒事吧?”王龍七問道。
“沒事。”公孫柔搖了搖頭,見王龍七走路一瘸一拐,問道:“你受傷了?”
“嘿嘿,剛才和一只鬼物搏斗來著,最終我與李楚合力將其斬殺。”王龍七道。
人家給錢了,李楚這樣想著,就在心里原諒了王龍七的無恥。
“不要臉。”五只小鬼異口同聲道。
他們也跟在李楚身后,排成一排飄了出來。
看見那邊的趙良辰,趕緊溜了過去,躲在趙良辰身后。
“這幾只小鬼……”王龍七頓覺不太對勁,指了指趙良辰。
趙良辰不理他,迅速用黑瓶將幾只小鬼重新收了,而后沉聲道:“這棟樓有大問題,
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啊?鬼物不是已經被斬殺了嗎?”趙良才不情願地道。
他和王龍才可是有賭約的,自然不想輕易離開。
趙良辰又瞪了他一眼,道:“這里陰氣實在太濃了,鬼物絕不止三兩只,說不定每間房里都有!”
“什麼?”眾人驚詫。
李楚倒是不驚訝,隨著夜色漸深,這里的陰氣越來越濃郁,他也是有所感應的。
只是有些奇怪,因為他感覺不到這些陰氣的來路,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王龍七回頭望向這一圈圈的樓閣,大大小小可能有近百間房,每間都有一只鬼物,那不就是上百只?
他咽了口唾沫,看向趙良才:“賭約作廢,咱們一起出去怎麼樣?”
趙良才梗了梗脖子,有心放些狠話,但他也是不敢再待下去了,便道:“既然你后悔了,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趙良辰一馬當先,朝樓下走去。
幾人緊跟在他身后,王龍七因為腳受傷,走得最慢,李楚放慢速度陪他。公孫柔想靠近李楚,便也放慢腳步,六人漸漸分成兩隊。
趙家三人走在前面,趙良辰沉聲提醒道:“安靜點,千萬別驚動了它們。”
“好。”趙良才趕緊點頭答應。
沒等話音落地,他左邊的門上,突然有一張枯槁蒼黑的大臉鉆了出來。
“啊——”趙良才被這突然一嚇,直接踉蹌兩步,撞在圍欄上,身子一折,慘叫著就翻了下去!
還好下方有網兜,但那網兜放了幾十年,早就不結實了,加上他身子癡肥,呲呲兩聲,就墜破了網兜,嘭地摔到地上。
這一下,動靜可就大了。
趙良辰左手拈訣,一指點在那鬼物頭上,右手徑直一記火部符箓就打了出去,轟——
那探頭出來的黑面鬼還沒看清什麼東西,就慘遭烈焰焚身,鉆回了屋子。
趙良辰再回頭看時,面色大變!
那些緊閉的門戶統統都已經顫動起來,轉眼之間,就有十余只鬼物從門墻鉆出,開始幽幽飄蕩。
這些鬼物里,有蒼顏白發骨瘦如柴的老者,有咿咿呀呀唱戲的伶人,有身披甲胄的青面壯漢,有身穿前朝服飾的典雅女鬼,更多不成人形的鬼物。其唯一的共同點是道行都不低,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
趙良辰緊皺眉頭,抓著趙小苗的胳膊縱身一躍,飛掠下去,落到趙良才身邊。
趙良才還在地上的破網里打著滾,口中嗚哇亂叫,趙良辰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喝道:“別叫了!”
將兩個人都提在手里,他的身形飛快朝一樓大門掠去,想要盡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這時忽然聽見一聲怪吼,一只龐然大物竄出,攔住了去路。
……
而李楚守著王龍七和公孫柔,仍在安步當車地走著。
公孫柔看著周遭出現的鬼物越來越多,臉色早已一片煞白,但她膽氣卻不弱,輕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李楚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這位公孫姑娘外表柔柔弱弱的,性子倒是蠻剛強。
反倒是王龍七,走路本就一瘸一拐,驚懼之下,直感覺小腿不停抽筋,行動更加遲緩。
尤其當他一抬頭,發現幾乎所有房間里的鬼物都鉆了出來,正在漸漸向下方靠攏。形形色色的鬼物,一眼看不過來,整個人都嚇傻了。
驟然之間,百鬼夜行!
簡直讓人絕望。
他一咬牙,大聲道:“李楚!”
你帶著公孫姑娘先走吧,別讓我拖累你們!你出去以后替我照顧好公孫姑娘,我在陰間也會祝福你們的!不用擔心我,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他本想大義凜然地說出這樣一番話。
但就在這時,天上一只三頭夜叉按捺不住心中嗜血的殺性,俯沖了下來!三顆頭顱俱是青面獠牙,兇神惡煞,僅憑這副形象就能嚇死一些膽小的人。
它六條肌肉虯結的鋒利巨爪探下來,其中一只就能捏爆獅虎的頭顱。
突如其來的恐懼讓王龍七的話都無法出口,心臟幾乎停了。
然后,前面的李楚連看都沒看一眼,信手拔劍,一揮。
哧——嘭!
鋒利的白芒透體而過,劍光才走到一半,三頭夜叉的鬼軀就已經經受不住,轟然崩碎。
李楚這才回過頭,看向王龍七:“你剛剛叫我?”
“額……我叫你小心點。”王龍七期期艾艾地說。
“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25章 你們為什麼不走啊?
“猰貐。”趙良辰面沉似水,如臨大敵。
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只通體紅毛的龐大鬼物,人面、牛身、馬腿,一雙銅鏡似的巨大眼珠,倒映著凌森森的寒芒。
傳說荒古年代猰貐本是天神,卻被人害死,墮入弱水之中,化為鬼族兇獸。
從此以后,這支血脈就只流傳在陰間。
而在陽間只有一個地方可能有猰貐遺種留存。
“此地竟然和人間鬼國有關?”
有冷汗沿著趙良辰的丑臉滑落,只要和這個字眼沾邊,就足以讓他這樣的年輕修者心中凜然。
但遠的還不需要他考慮,現在擺在面前的問題是,逃離。
道行大成的猰貐有神鬼難敵之力,上古時期猰貐自鬼國現世,是大神后羿出手才將其誅殺。
面前這只替人看門的遺種,當然不會有那樣的實力。
可是趙良辰,也不是后羿。
多想無益!趙良辰眼中閃過一絲利芒。
身后百鬼虎視眈眈,身前猰貐強勢攔路,非得殺出一條血路不可。
“風雨雷電疾!”
他不出手則矣,一出手就是自己當前的最強手段!
在他落選首席弟子之際,師傅為了安慰他,給了他一張雷部誅厄符。天雷為世間正道,此物最克邪祟。
轟——天雷滾滾!
雖然后來知道小師弟每次驅邪都是用十幾張雷部誅厄符堆死對方,降低了這張符在他心里的價值。
但它本身的威力不會降低。
霎時間通明的墨藍色光芒耀亮了整座鬼樓,上方數不清的鬼物發出恐懼的嘶吼,紛紛退避三舍!
而那堵門的猰貐被符箓激發的十二道天雷輪番轟炸,也發出了忌憚的嚎叫。
就是現在!
趙良辰猛然翔躍騰空,沾染了嬰靈血的飛劍雖然靈性受損,但依然可以施展出他的最強殺招,飛來宗內傳男又傳女的秘劍。
“飛來一劍訣!”
趙良辰口中不自覺喝了一聲,似乎這樣可以增長這一劍的威勢。
一道水桶粗細的虹光從天而降,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猰貐碩大的瞳孔中似乎有緊張的情緒閃過,轟然一聲,它的周身紅毛忽然豎起!仿佛是燃燒起來了一般!不,它就是燃燒起來了!
是殷紅如血的火焰!
嗤——劍芒刺入猰貐的身體,同時也經受到這血焰的熾烤。
三尺。
趙良辰咬牙暗恨。
飛劍只刺入猰貐的脊背三尺,劍上虹光便被消磨殆盡,最終陷了進去。
若是師門賜給小師弟的神劍夜龍,以自己的修為,定然能夠穿透這猰貐的鬼軀,將其徹底擊殺!
若是先前沒有被嬰靈血所污,自己這飛劍也至少可以再進三尺,穿透到六尺處,就可以對這鬼物造成重創。
可惜,時也命也。
劍透三尺,對這猰貐來說,是一個可以讓它感到疼痛的深度。其程度大概就是,剛剛好足以將其激怒,又不足以影響其戰力。
可謂恰到好處的糟糕。
身為一個男人,趙良辰第一次體會到一種急切又悵然的情緒。
要是能再深一點就好了!
但猰貐不是這麼想。
它原本以為這把劍只能在外面蹭蹭的。
沒想到居然真的突破了自己的護體血焰,帶來了疼痛,這讓它感到意外而憤怒!
于是它的瞳仁充血,周身血焰爆發。
暴走。
強烈的死亡威脅瞬間籠罩了趙良辰和他身后的弟弟妹妹,趙良才整個人都癱掉了,他沒想到自己一個作死的想法,會遭遇到這種事情。
小小一個余杭鎮,怎麼會有連堂兄對對付不了的邪祟存在?他難以理解。
趙小苗則是直接哭出了聲:“我要回家。”
趙良辰能感受到弟弟妹妹的絕望,但此時此刻,他也束手無策。實際上,他手中仍然握有能令自己脫身的底牌,只是那樣的話,就相當于將其他人拋棄了。
但是。
眼前這只猰貐絕對已經有了鬼將級別的實力,自己確實對付不了,至于其他人……
佛祖有云。
爹死娘嫁人、個人顧個人。
對不住了。
等我回去以后絕對找師門的人來給你們報仇!
就在他暗自掐訣念咒,想要施展逃命神通的前一刻,身后忽然響起一個淡然的聲音。
“你們為什麼不走啊?”
趙良辰回頭,就見李楚他們已經趕了上來。
李楚問的這話,讓趙良辰愣了一下。因為他問話的表情實在太過認真,很正經。以至于趙良辰聽到的一瞬間是有些恍惚的,究竟……是他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
嗯?
我為什麼不走?
是啊,他娘的我們為什麼不走啊。
那麼大一只猰貐在前面你是不認識嗎?你就是不認識,好歹也能看出這玩意很兇吧?還問,你走一個給我看看啊!誒,等等?
在他心中吐槽的時候,李楚真地就慢悠悠走了上去,好像完全沒看見那只暴走的猰貐似的!
李楚究竟是騙子還是傻子,這一刻,趙良辰猜不透了。
而周身燃燒著血焰的猰貐,也沖他露出了殘忍的獠牙!輪廓依稀有些其先祖在荒古的威嚴!
“吼——”
猰貐怒吼。
趙良辰的眼前仿佛已經出現李楚被猰貐撕裂的畫面了,想到那張極度英俊的臉被猰貐放在嘴里嚼的樣子,他竟然還產生了一絲詭異的爽感。
臉好看又怎麼樣?吃起來味道也不會也好一點吧。
但是下一秒,他的一切情緒就都被錯愕所取代了。
就見李楚握劍在手,舉起,落下,一道恢弘霸道的劍氣隨之一蕩。
那是怎樣的一劍啊?
趙良辰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師傅,一位神合境巔峰的強大修者。他曾在帶自己討伐一條雙頭河蛟的時候斬出自己此前見過最強大的劍氣,一劍就摧毀了蛟龍的一顆頭顱。
那一刻起,他才決定要選取飛劍作為自己的核心法器,就是為了要成為師傅那樣強大的劍修。
想起這個,不是因為李楚這一劍與師傅的同樣強。
而是看過這一劍之后,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師傅就是個垃圾。
不知為什麼,這一瞬間他突然想指著自己師傅的鼻子大罵一句,你也配教人用劍?
呸。
猰貐的軀體承受不了這強大的劍氣,瞬間崩碎。
鬼物的虛體一旦承受了過于強大的傷害,便會當場崩碎。
但實際上做到這種程度是很難的,像趙良辰斬殺那嬰靈的時候,也僅僅是斬斷而已。
而這只猰貐可能要比嬰靈強上百倍,尤其是洪荒遺種,其軀體即使化鬼依然強悍出奇。
在李楚劍下卻脆得像是什麼一捅就就破的東西。
這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恐怖如斯。
趙良辰看著李楚已然自顧自走出小樓的背影,即使是背影也能看出玉樹臨風的氣質。
又英俊,又強大。
不知不覺的,就有兩行清淚從眼角流下。
等等,我為什麼哭了?
……
余杭鎮西北三百里,有一座白骨山。
白骨山上有座伏屍洞。
伏屍洞里,忽然響起兩個沙啞沉悶的聲音。
“鬼樓那邊出事了,有人進去,又活著離開了。”
“什麼?吾王的封印破除在即,那里的布置絕對不能出亂子!”
“他們應該沒發現太多東西。”
“可萬一呢?你沒有放出猰貐嗎?”
另一個聲音沉默了會兒才又響起。
“我放了,一劍秒了,有什麼好說的。”
“啊?”
“是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小道士,很可怕。如果我親自出手留他們,可能一樣回不來。”
“這……總之,余杭鎮的事情一定要盯好,只要吾王重臨人世,任何人都不能再阻攔我們的步伐!”
“希望如此。”
夜,幽深空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6章 先定一個小目標
陽光明媚,老槐樹下。余七安正坐在井口邊吃西瓜。
李楚走過來,就見師傅連吃西瓜的樣子都是那麼的仙風道骨,一挽袖,一吐籽,都揮灑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質。
“誒,來一塊?”余七安笑呵呵道。
“謝謝師傅。”李楚也坐下。
余七安看著李楚,心想自己這個徒弟吃西瓜的樣子都是這麼英俊瀟灑,一探頭,一擦嘴,真有我當年的風采。
他拈了拈胡子,笑道:“謝什麼,這些水果都是昨天那位李姑娘送過來的,人家來找你的,我才是沾光了。”
“李姑娘?”
“名字挺晦澀的,我忘記了。就是一位腰很細、腿很長、胸滿臀圓,身材很好的姑娘。”
李楚搖搖頭,想不起來。
“哦,她左心口上有顆痣。”余七安補充道。
“嗯?”李楚更迷惑了。
“對了,她還留下五十兩銀子。”
“李辛夷。”李楚立刻回憶了起來:“她是朝天闕的門下,之前我們一起處理過詭案,那五十兩是我應得的賞金。”
說著,他又眨眨眼。
李辛夷的左心口有痣嗎?
不對,他的疑惑是為什麼送錢這種小事要由李辛夷來做,以往周大福都是直接派一個小捕快來的。
而且她早就應該回杭州府了吧。
余七安適時地道:“她好像還有其他事情找你,可是看你不在,只好先走了。”
“哦。”李楚點點頭。
余七安又吃了塊西瓜,擦擦嘴,抬眼瞥了下李楚:“你不去找人家問問什麼事嗎?”
“有重要的事情她會再來的。”李楚無所謂地聳聳肩。
“唉。”余七安看著徒弟,嘆了一口恨鐵不成鋼的氣。
“師傅,弟子是有事情想問的。”被余七安一打岔,李楚差點忘了自己的目的。
“哦?什麼事?”
“我有一個疑惑,如果有一群鬼物,它們安心待在一處地方,人類不去打擾它們,它們也不害人。這樣的話,我可以去消滅這群鬼物嗎?”李楚認真問道。
“這樣的事情你不是一直在做嗎?”余七安反問。
最近一年李楚在十里坡刷小怪練級,他雖然不清楚其目的,但是這個行為他是知道的。
“可是這些鬼物道行更高,已經有了靈智,和燈籠怪不一樣。”李楚道。
余七安想了下,徐徐答道:“呵呵,我們修者行走江湖,一直流傳著一句話,妖怪可教、魔鬼難度。”
李楚身子前傾,露出虛心求教的姿勢。
“意思是,妖魔鬼怪這四種邪物,其實也有所不同。”
“妖物,是萬般生靈修行而成,是一種生命的升華。妖物本身不存在善惡,行善的是好妖,作惡的是壞妖。好妖可以教化,可以引導,就像每天來拜觀的那只小狐貍,我們可以與之和平共處,只有壞妖才需要被鏟除。”
“怪物,是天生地長的異種生靈,本質上和飛禽走獸沒什麼不同。同樣的,如果它們安分守己,那人類也不該去侵擾它們。”
“因為,它們有自己的大道可走。”
“自己的大道……”李楚喃喃,似乎有所思考。
“而魔物,是由其他生靈魔化而成。”余七安的表情略微嚴肅:“一旦入魔,難以回溯,若放任其在人間存活,定會造成大血腥大殺戮,勢必要鏟除。”
“鬼物,也是其他生靈的陰魂所化,
因為種種原因沒有踏上輪回路,才留在了人間。但無論是什麼原因,這都不是它們應該走的路。它們從誕生那一刻起,就已經走入了歧途。所以,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消滅鬼物都等于是幫它們重返正道。”
“對于魔與鬼來說,是可以不問正邪,遇見即消滅的。也正因為如此,消滅鬼物才會被稱為度化,度化是可以積累功德的。不論它們有沒有靈智,都不能算作殺生。”
“所以,判斷該不該殺的標準,就是生靈有沒有走在正道上,對嗎?”李楚問。
“可以這樣說。”余七安微笑頷首。
李楚若有所得,也點了點頭。
看著李楚起身離開,余七安對著他的背影念叨了句:“不知道哪里的鬼這麼倒霉。”
……
是夜。
柳家鬼樓。
昨夜的風波好像對這里完全沒有影響,依舊是那樣安寧又陰森的氣氛。
但是隨著一道身著青色道袍的身影緩緩走近,畫面變得有了些許美感。
其實近來李楚都在想,燈籠怪能提供的經驗值越來越少了,要是能有一個新的稍微高級點的練級點就好了。
可是遠的地方他又不熟悉,說不定會有麻煩。
柳家鬼樓的出現,完美符合他的需求。
人少,鬼多,離家近。
而且目前看來,這里的鬼物似乎可以憑空出現。這樣一來的話,很可能是會源源不斷的。
簡直是為了給他練級而準備的。
只有一點顧慮是,這些鬼物原本安穩地生活在這里,如果沒有人來作死,它們也不會溜出去害人,那自己來這里拿它們升級,會不會有些不人道?
今天余七安一番話,算是解開了他的顧慮。
自己不是在練級,不是在殺死這些鬼物。而是在度化,是在幫助誤入歧途的它們走上正道。
就像治病救人的醫生,教書育人的老師,是偉大而崇高的行為。
我消滅你,是為你好。
當然,在治病或學習的過程中,也會伴隨些許痛苦。
但是他保證,只會疼一下。
疼過一次之后,就可以開始新的人生了。
懷著這樣崇高的心情,李楚又走進了柳家鬼樓的大門。
這一刻,正道的光,灑在了鬼樓上。
他依著順序,從第一間開始敲起房門:“請問有鬼在嗎?”
里面有咿咿呀呀的怪叫,看來是有的。
李楚推門走進去,看見了一個伶人裝扮的鬼物,穿著春衫水袖,分不清是男是女。
看見李楚進來,它尖著嗓子唱了一句:“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涌~”
李楚聽著,覺得這唱戲鬼有點不正經。
但他仍然非常禮貌地道:“你好,我是來度化你的,可能會有點痛,稍微忍耐一下子,很快就好了。”
唱戲鬼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想要身體力行地表示一下反對。
但是李楚沒有給它機會。
嗤——
一道劍芒閃過,咿咿呀呀的腔調仍舊回蕩在房間內,鬼軀卻憑空消失了。
度化成功。
李楚覺得自己又崇高了幾分。
相應的,離七十二級又近了一步。
走出房間,看著滿滿的四層閣樓,李楚覺得,可以先定一個小目標。
先升到一百級再說。
……
余杭鎮西北三百里。
白骨山、伏屍洞。
兩個沙啞沉悶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明顯帶上了驚惶的情緒。
“那個小道士殺回來了!他在一間間敲門找鬼,挨個斬殺!這才一晚上的時間,他就把整座鬼樓清空了!”
“什麼!你就拿他絲毫沒辦法?”
“你如果看到他出劍的樣子,就不會說這種傻話了。”
“我們總要做些什麼!否則吾王解除封印之日,你我都要領罪!”
另一個聲音又沉默了下,然后再響起。
“我有在祈禱,祈禱他明天不要再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7章 找上門來的錦鯉少女
有人發現黑水江的水在變清澈。原本漆黑的水色,經過最近幾天的變化,已經是一片碧波了。對此有人說是過路的仙人懲治了水鬼,也有人說是水鬼修成了河神開始洗白。
還是前者的支持者更多一點,畢竟大家都不希望惡鬼修成正果。
但水鬼多年積威下,還是沒有人敢下水一試。頂多是有膽大的年輕人跑過去,飛快地瞧一眼江面。
這天正午,草長鶯飛。
一個梳著雙馬尾的小姑娘從江岸的方向走來。
遠遠看去,她穿著綴滿了彩色流蘇的云裳羅裙,肌膚白得晶瑩剔透,五官精致得好似瓷娃娃般。梳著雙馬尾,走起路來一擺一擺的,顯得嬌憨可愛。
一邊走著,一邊睜著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眸,新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離得近了,還能聽見她嘴里振振有詞地念叨著些什麼。
大概是些“你好”、“我叫月兒”、“請問……”之類的字句。
走了一陣子,她才看見一位扛著鋤頭的農夫,趕緊甩開兩條長腿追了上去。
“你好!”她沖到農夫面前才停了下來,險些剎不住腳。
農夫看見突然有人從一旁冒冒失失地闖出來,差點撞到自己,本來是眉毛一擰的。
但再一看是位膚白貌美的少女,聚攏的眉毛頓時又舒展開,平直的嘴角翹了起來。
“女娃子,你怎麼啦?”他放下鋤頭,和煦地問道。
少女喘了兩口氣,然后快速問道:“你好,我叫月兒,我想找一位很英俊的小道士,請問你知道他在哪嗎?”
“噢,你說的一定是小李道長吧。”農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問的是誰。
他很耐心地給少女指了下路:“你沿著這條柳樹堤一直走,別過河,下河堤以后向左轉,走三里路就能看到一片小山坡,德云觀就在山坡上,小李道長通常就在觀里面。”
“謝謝你!”
名叫月兒的少女很認真地道謝,然后開心地沿著河堤走過去。
農夫看著少女歡快的背影,笑了下,也扛起鋤頭繼續趕路了。
他沒看到的是,在他回過頭不久,沿堤岸走出不到一百步的少女。忽然停了下來,茫然地看著面前的一座橋。
她撓了撓頭:“咦?要不要過河?”
這時恰好有一個老人從橋上走下來,少女又趕緊跑過去。
“你好,我叫月兒,我想找一位很英俊的小道士,請問你知道他在哪嗎?”她重復著這句話。
“噢,小李道長是吧?你沿著河堤一直走,下了河堤左轉,很快就到德云觀了。”老人呵呵一笑,也耐心地給她指了路。
“謝謝你。”
少女朝老人鞠了一躬,又歡快地沿著河堤走了下去。
很快走過不長的河堤,少女下去,忽然又愣住,茫然地看著前面的岔路:“咦?該走哪邊來著?”
她左右張望了下,看見一位包著頭巾的農婦,于是她又跑了過去:“你好。”
……
王龍七的動作很麻利,頭天從柳家鬼樓回來,傷還沒好,就已經把道觀的工人安排上了。
德云觀所有的建筑都要修繕,前后院全部翻新,還要加蓋一間客房——這樣今后再來客人,李楚就不用跑過去跟師傅擠了。
整座院子都在動工,師徒兩個只好搬著小馬扎坐到大門外,並肩看著里面熱火朝天的場景。
臉上是同款幸福的微笑。
仿佛是在看著自己打下的江山。
這幾天道觀不能營業,王龍七原本還邀請師徒倆去王家住幾天的,讓他們等道觀施工結束再回來。
余七安先拒絕了,雖然觀里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他有一些珍藏還是比較怕見人……不,怕丟失的,所以一定要留下來監工。
李楚則是對這類不必要的人際交往一向敬而遠之。
在他看來,王龍七出了錢,已經足以證明二人之間的友誼了。
那些無法量化的客套與熱情,能免則免就好。
于是才有了眼前這一幕。
師徒倆排排坐在門檻外,無所事事,但幸福。
身后突然傳來特別急促的腳步聲。
李楚回頭,就看見一位白得耀眼的少女朝自己飛奔過來。
她的神情很激動,張著雙手,流蘇飄舞,發絲凌亂,風塵仆仆。
李楚淡定地站起身。
見了自己極度興奮的姑娘他不是第一次遇見,就在少女眼看要撲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從容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啾。
他的食指正戳在少女的額頭上,將少女前沖的勢頭完全阻住。
少女撞在李楚的手指上,頓了一下,身子被彈了回去,額頭上瞬間浮起一個小紅印。
“啊,好痛。”她捂住額頭,蹲了下來。
李楚重新坐到小馬扎上,道:“抱歉,最近幾天德云觀不開門。”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少女揉了會兒腦門,重新仰起臉,眨著閃亮亮的大眼睛看向李楚:“你就是我爺爺說的那位很英俊的小道士吧?”
李楚眨眨眼,不知如何回答。
旁邊余七安笑瞇瞇地沖著小姑娘道:“雖然不知道你爺爺是哪位,但是余杭鎮方圓幾百里,最英俊的道士都在我們德云觀了。”
“嗯,一定是你!”少女仔細端詳了下李楚的臉,然后重重地點頭。
“有事嗎?”李楚問。
少女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我叫月兒,我爺爺說,讓我來余杭鎮找一位很英俊的小道士,認他做我的主人,只有他能救我們的族人。”
“救人?”李楚側頭,覺得有點亂。
“主人?”余七安也迅速捕捉到重點,眼睛里露出了饒有興致的光芒。
少女又道:“我爺爺說他見過你的,在你除掉那只水鬼之后,它來感謝過你。”
“你不是人?”李楚頓時想起了她說的是誰。
當日除掉水鬼之后,曾有一條錦鯉化成的老者托夢向他表達感謝。
原來是他。
“對啊,我爺爺是錦鯉一族的族長,我是我們族里最漂亮的七彩錦鯉。”月兒說的時候翹了下鼻子,有點小驕傲,但是很快又情緒低落下來。
“錦鯉?”余七安聽到這話,眼睛更亮了。
“我們全族都被壞人抓走了,只有我溜了出來,我爺爺讓我來找你,他說只有你能救它們。求求你了,我認你做主人,你幫幫我們吧。”月兒哀求道。
可憐巴巴。
“別的先不急,你先告訴我它們在哪里?”李楚道。
“不知道,它們被壞人抓走了。”月兒搖頭。
“那抓走它們的人是誰?”李楚再問。
“不知道,我不認識。”月兒再搖頭。
“那……你讓我怎麼救你的族人?”李楚最后問。
“不知道,但是,但是我爺爺說只有你能救它們。”月兒最后可憐巴巴地說。
“……”
李楚陷入了沉默。
余七安也搖了搖頭,心說挺漂亮個小姑娘,可惜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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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有錦鯉真好啊
清風拂過李楚的衣角,仿佛有一只烏鴉從德云觀上空飛過。空氣一陣安靜。
過了會兒,還是余七安打破了沉默:“小姑娘你仔細回憶一下,你爺爺有沒有提示過怎樣去救它們,你是不知道還是一時忘記了?”
月兒睜著自己天真無邪又美麗的大眼睛放空了好一會兒,在腦海中努力搜羅回憶,但是她很快發現,自己腦子里的東西越搜越少……
“我只記得,當時……當時我溜出去外邊玩,然后爺爺突然用靈術聯系我,對我說了好多話,說他們被抓了,叫我來找小道士什麼的……我回去之后發現,果然族人們都不見了……別的,別的我都不記得了。”
她支支吾吾地說道。
“無妨。”余七安笑呵呵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先留下來吧,等有了你族人的線索,我們再去救人,額,救魚,可以嗎?”
月兒的眼神在師徒倆的身上逡巡了一陣,有些糾結,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嗯,反正爺爺叫我認他做主人。”
“月兒姑娘……”
李楚想說些什麼,余七安扯了下他的衣袖,給了他一個眼色,讓他背過身來。
“錦鯉認主是天大的機緣,好處多多,你就接受就好了。”余七安提醒道。
“可是……”李楚微微皺眉,還是覺得有些不好。
他始終覺得眾生平等,妖奴什麼的,他之前從未想過。
“錦鯉的所謂認主也不是說要做你的奴仆,而是氣運綁定的意思。”余七安解釋道:“認主以后,她可以幫助你增長氣運,你的氣運越旺,她的修行也可以大受裨益,是雙贏的好事。她爺爺讓她來找你,可能也是之前見過你的氣運,覺得你是可以個有前途的宿主。”
原來如此,李楚這才了然地點點頭。
他回過身道:“那月兒姑娘你便暫時留在這里,之后也不必叫我主人,叫我李楚就好。今后只要得到和你族人有關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前去營救。”
月兒眨了眨眼:“好的,主人。”
李楚第一次感覺到語言是如此蒼白無力。
“呵呵,也不能怪小姑娘。”余七安小聲笑道:“她還沒完全化形,現在雖然看起來是人形,但應該還不能適應人類的記憶方式。等她修為增長之后,會慢慢好起來的。”
錦鯉的靈性在普遍癡愚的水族之中,是極為罕見的,它們不止擁有得天獨厚的轉運之能,還能比其余妖物更早領悟化形的奧妙。
只是修為尚淺的情況下,即使能夠化成人形,也只不過空有一個軀殼而已,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需要走。
像是眼前的月兒姑娘,就可以視作一個長著魚腦子的人。
或者一條長著人身的魚。
觀里突然多了一個成員,這可是大事,師徒倆正要商量今后怎麼安置她,忽然聽那邊工人們一陣喧鬧。
不多時,工頭捧著一個小箱子走了過來。
“余道長,小李道長,這是在舊墻根下面挖到的,應該是你們道觀的前人埋的吧?”
王家請的工人也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壯勞力,對德云觀也算熟識,所以也沒有貪墨之心。更何況是在三清的注視下,就更沒了那些小心思。
李楚看了眼他送來的箱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封皮破損,沾滿了泥土,不知道在地下埋了多久。
接過來,打開一看,里面居然是一箱銀子,滿滿登登,怕不是有小一百兩。
“謔。”
師徒狂喜。
德云觀建成也有一些年頭了,之前也沒少動土,這還是第一次挖出錢來。
余七安滿眼慈祥地看著小月兒:“看來咱們德云觀是真要轉運了啊。”
“你們很喜歡這東西嗎?”
小月兒一直在用天真無邪又美麗的大眼睛看著他們。
“咳。”余七安輕咳一聲:“修行中人,自然是不看重錢財的。”
李楚也認真道:“錢財乃身外之物。”
“但是……嗯,撿到錢總是該開心的嘛。”余七安又道。
“對。”李楚道。
“是嘛?那這些都給你們吧。”
月兒的手伸進自己平平無奇的小胸口,掏出一個小荷包,嘩啦啦倒出一堆散碎銀兩、銅錢,居然還有條手指粗細的小金魚兒。
“你一個水族,怎麼有這麼多錢?”
“我撿的啊。”月兒用一副無所謂的語氣道:“不知為什麼,我每次上岸玩都會撿到這些東西,我覺得亮晶晶的蠻好看的,就都存起來了。”
李楚深深看了她一眼。
然后,鄭重說道:“請務必留在德云觀。”
……
傍晚。
李楚去柳家鬼樓前,還特地去看了眼小月兒。
她暫居在廚房的一個大水缸里,水缸底鋪著綿綿的細沙,四尺多的修長身軀,周身鱗片七彩斑斕,極具美感。
看見水面上出現李楚的臉,她咕嚕嚕地吐出一串泡泡。
她化成人形雖然可以持續蠻長一段時間,但是這段時間里有一個問題是,她沒法睡覺。
李楚仔細觀察了下,發現其原因是她不會閉眼睡覺……
這個問題說來不復雜,但讓一條習慣睜眼睡覺的魚閉眼睡覺,就跟讓一個習慣閉眼睡覺的人睜眼睡覺一樣,還是艱難了些。
于是晚上只好讓她化為原形回到水中。
水缸里還是略有些逼仄了,李楚想著,下一步建設道觀的目標是給她建一個專門的水池。
花多少錢沒關系。
錦鯉值得。
不知有多少豪門大戶為了豢養錦鯉專門開挖了池塘,他們養的也僅僅是不通靈性的普通風水魚。像小月兒這樣通靈的錦鯉,且是相當罕見的七彩錦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再進一步,可能就是足以影響國運的氣運獸了。
另外,當務之急是要給她培養起散步的愛好,這個由余七安負責,每天帶小姑娘出去走走。
遛魚嘛。
老人家最喜歡干這個了。
尤其是在出門就有錢撿的情況下。
而且錦鯉的轉運還不止能幫人撿錢,當李楚到達柳家鬼樓后,他發現今晚度化的鬼物經驗值都特別高!
他昨晚才突破七十二級的關卡,今晚結束時,已經接近七十三級了。
他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有錦鯉,真好啊。
……
白骨山、伏屍洞。
兩張司馬臉。
兩個低沉的聲音。
“今晚我組織了一批精英去抵抗,結局沒有任何不同,都是一劍秒殺,我懷疑小道士可能都沒發現它們的實力和之前有差別……”
“這樣下去,不出兩個月,吾王的子民就要被他殺光了。”
“能不能……先避避風頭,讓靈界里的鬼物先別出來?”
“靈界失去了吾王的力量支撐后,在里面的鬼物長期得不到陰氣補充,一樣會死掉。”
“那怎麼辦?”
“只能加快破除封印的速度了,只要吾王重臨人世,一切敵人都將血債血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29章 買命的銅錢不能花
山風輕柔,鼓動衣裳。花間草下,翻飛的蝴蝶像是少女的裙袂,活潑而躍動。
德云觀外,三個小馬扎排成一排,余七安領著李楚和小月兒,擺出一個左手托腮的同款姿勢,一起看著里面發呆。
第一天看覺得幸福,第二天看覺得充實,第三天看就覺得有些無聊了。
只有小月兒依然保持著興致勃勃的樣子,不時地問一下,這個是做什麼的,那個是做什麼的。
當然,八成是她昨天問過的問題。
有時候她也記得這個問題昨天問過,但還是要問一遍。
因為她不記得回答是什麼了。
道觀的日子就是這樣,仿佛山外閑散的白云。
悠悠而過。
李辛夷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平靜。
她今日的穿著極引人矚目,衣色玫紅,左肩斜開,整個潔白圓潤的肩與半邊深深的鎖骨都裸露在外,胸前挺翹,緊窄的腰身讓傲人曲線一覽無遺。
一雙雪白長腿,在裙裳開叉處若隱若現。
長發依舊高高束起,一雙美目沁著波光,遠遠便鎖定了李楚慵懶的身影。
隨著她走近,前院鋪磚的工人全都魂不守舍起來。但他們並沒有被責罵,因為工頭也看呆了。
離得近了,李辛夷才看見挨著李楚坐的小月兒。
少女精致的面孔和清亮的眼眸,讓她眼中驀然浮起如臨大敵的緊張。
等她的目光再落到少女胸口。
這份緊張頓時消解了七分。
自古豪杰愛高山,未聞駿馬踏平川。
……
“余道長,小李道長。”李辛夷招呼了一聲。
李楚看著李辛夷昂首挺胸走上前來,特地往那里掃了一眼。
嗯。
果然有一顆痣。
這坦坦蕩蕩不加掩飾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了李辛夷的眼中。
她微微一笑。
呵,男人。
一番雙方互不知情的心理活動之后,她才闡明了今天來此的正題。
簡而言之,怨靈案尚未完結。
“前日里我來找過你,當時你不在,那時就已經出事了。”
事情發生在下柳村驅邪的第二天,當時李辛夷還沒啟程回轉杭州府。
兩名捕快在早上去班房的路上一起買燒餅,誰知其中一名捕快在接過燒餅之后,剛剛轉過身,就突然暴斃了。
他死得毫無征兆,當時就把另一名捕快嚇傻了,喊了好半天快報官才想起來自己就是官差。
屍體抬到衙門查驗之后,令仵作一度懷疑人生。
因為這具屍體沒有任何問題,該捕快平日里身強力壯,沒有任何疾病,也沒中毒,沒有外傷,甚至連情緒波動都沒有。
好好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憑空死了。
似乎只能用詭案來解釋。
就在周大福一籌莫展的時候,一件事情引起了他注意。
那名賣燒餅的小販將捕快買燒餅的錢全部交到了衙門,說是死人錢自己不敢收。
不過幾枚銅板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平時周大福也不會在意。但當時他正毫無頭緒,就盯著那些銅錢發了會兒呆。
這一盯,他猛然發現了不對。
正常銅錢上寫的都是“河洛通寶”,可是這些銅錢中卻有一枚,寫著“陰司通寶”,這字樣前所未見。
他當即就把案子交給了李辛夷。
李辛夷上報了朝天闕,得來的消息是,“陰司通寶”是鬼國的銅錢。
人間鬼國,傳說中是留存于陽間的無數鬼物建立的國度,虛無縹緲卻又切實存在。自荒古時期傳承至今,每次現世都會帶來莫大浩劫。
事情大了。
周大福再去查這名捕快是從何處得來的這鬼國銅錢,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原來這銅錢與前兩次怨靈案有關。
當日下柳村慘案,這名死去的捕快曾去收斂屍體,小女孩兒的屍體就是他在山下找到的。
這枚銅錢,當時就被小女孩兒握在手里。
收容屍體的時候銅錢掉在地上,他也沒仔細看就揣了起來。當時另一名同僚還說過他,撿死人的便宜,說不定會遭報應。
但是他貪小便宜成性,還笑著說這就算作自己幫她收屍的報酬了。
后來他隨手拿這枚銅錢出去買燒餅,錢剛剛花出去,命就沒了。
周大福也是多年的老捕頭了,該有的嗅覺還是有的。
他又立刻去查了薛家大娘子的屍體。
當日大娘子自盡之后,屍身是薛家自行收斂。周大福帶人撬開大娘子的棺槨,發現她的口中果然也含著一枚銅錢。
正是“陰司通寶”。
前后串聯,暗中的隱線終于浮出水面。
為什麼余杭鎮詭案頻發,罕見的怨靈接連出現?
背后有強大鬼物作祟!
案件雖然還沒有水落石出,但是這下徹底證明了自己的清白,沒有辦事不利,沒有虛報詭案。
不是我撒謊,我被針對了,懂嗎?
周大福揚眉吐氣。
之后就換成李辛夷發愁了。
她又問了自己的師傅,確定了這枚銅錢就是鬼物的一種手段,喚作“買命錢”。
這是一門極為歹毒的詭術,專門蠱惑心懷怨氣的人,用此錢買走人的性命,人死后便會化作怨靈。
至于那捕快的死,屬實有些無妄之災,花了別人的買命錢,就將自己的命也送出去了。虧他心無怨氣,還不至于化作怨靈。
她意識到,這邊確實有她所期待的大案,如果能夠解決,絕對是大功一件。
但同時她也擔心,自己的能力夠不夠解決這件詭案,畢竟她上次對付一只怨靈都差點翻船。
所以她前日才會來找李楚幫忙。
只是當時撲了個空,她只好自己想辦法。
梳理之前的怨靈案,她發覺背后作祟的鬼物應該是有能感受到怨氣的法門。
每當有旺盛的怨氣出現,它就過去加以蠱惑,讓人賣命給自己,來換取化作怨靈報復仇人的機會。
怨靈出現之前,必然先有人死亡。
于是她讓周大福等一班捕快日夜緊盯,一旦余杭縣境內有人失蹤或者死亡,必須第一時間上報。
果然不出兩天,就傳來了新的死訊。
……
她講這些的時候,德云觀的男女老少就都圍在一旁,像是聽故事似的。
聽她講完,小月兒害怕地縮了縮肩膀,小聲道:“原來撿別人的錢會死的嗎?”
余七安趕緊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安撫道:“月兒不怕,咱們只撿不花,保證沒事。”
要是小月兒因為聽完這個事,今后出門不敢撿錢了,那可就虧大了,她現在可是振興德云觀的關鍵人物!
李辛夷看著小道士俊朗的側臉:“你能來幫我嗎?”
李楚這幾天待得也有些無聊,便沒多想,直接點頭道:“好。”
女子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恰似花開。
她主動提道:“賞金會按之前的給,如果能揪出幕后真兇,還可以再加。”
李楚點點頭,云淡風輕。
有了小月兒這個穩定的收入來源,他倒還真不用太在意衙門那不穩定的賞金了。
賺錢多麻煩,哪有撿錢方便。
他這次答應幫忙,有一半是出于想要維護余杭鎮安寧的正義之心。
嗯,至少一小半。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看看死者吧。”李辛夷很快站起身。
“去哪里?”李楚問。
李辛夷道:“春滿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