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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4 09:32 PM

韓絮 - 霸佔愛情【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哼!開保時捷有什麼了不起?
以為有幾個臭錢就可以撞她的小綿羊嗎?
更可惡的是,初次相見他就奪走了她的初吻!
邵晴文不想承認、卻又無法否認──
她竟然被那個英俊挺拔的身影攪亂了心湖……
瀟灑風流的李剛碩對女人向來不屑一顧,
也從來不會對任何女子付出半點真心。
可是這個活潑美麗的女孩卻改變了他,
她的倩影竟似在他的腦海中烙下了印子,揮之不去。
喜歡看她為了他臉紅心跳、手足無措的模樣,
喜歡將她擁抱入懷、她也回抱住他的窩心感覺,
他想霸佔她的溫柔、她的深情、想霸佔她一輩子!
嘻,瞧她的臉又紅了,莫非她也心動,愛上了他?

【出版日期】 2001年12月13日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采花094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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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4 09:33 PM


序 韓絮

  加入「狗屋」是個意外,令人喜悅的意外。

  無意中在「狗屋」的小說裡發現「作者大募集」的活動,而手邊正好剛剛完成一本稿子,於是乎便這麼寄給了「狗屋」,並且順利地加入了「狗屋」的創作行列。

  「狗屋」的作品水準確實有目共睹,而加入「狗屋」便成了對自己的一種肯定,更是我寫作人生的另一個開端,希望將來能創作出更好的作品呈獻給大家。當然,這還得靠各位讀者多多捧場。對一個寫作的人來說,讀者的支持與鼓勵無非是創作最好的動力,所以,請多多支持與鼓勵;當然,批評與指教,我也一併接受,並且統合各位的意見作為努力的目標。

  因為第一次與大家見面,所以就不談太多,想對「韓絮」有更深一層認識的最好方法,就是好好的看完這本小說。

  韓絮的個性與對事情的看法與書中的女主角有十分相似,希望各位會喜歡這本作品,同時也喜歡「韓絮」,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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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4 09:34 PM


第一章

  邵晴文胯下的「小綿羊」在阻塞的車陣中徐徐穿梭前進,她頭上戴著一頂與「小綿羊」同樣色彩,上頭還印有可愛米老鼠圖樣的安全帽,一邊感嘆台北市動不動就癱瘓的交通狀況,一邊險險地闖過一個黃燈。

  安全帽鏡片下那張秀氣雪白的臉蛋微微泛起笑意,慶幸自己沒被身後的紅燈阻攔在十字路口當雕像。而正當得意之際,一部黑色保時捷卻突然從右手邊的小巷裡衝出來,她嚇了一跳,眼看就要攔腰撞上,車頭一個急轉,煞車不及,硬生生地撞上分隔快慢車道的安全島,車倒人也倒。

  「噢!」雪白小臉立即皺成一團,她一邊痛呼一邊從地上爬起來,發現手肘有滿嚴重的擦傷,長褲的膝蓋部位也磨破兩個大洞,腳踝似乎也扭傷了,好痛哦!

  該死的!弄成這樣怎麼去上班?腦中突然想到她的機車,連忙轉頭──啊她的「小綿羊」!

  再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她急忙推起倒在地上的機車檢視一番,看見「小綿羊」的車身也受到嚴重擦傷,一顆心立即揪了起來,連忙對著「小綿羊」擦傷的部位吹氣。

  「噢!可憐的『小綿羊』,呼,呼,不痛,不痛喔,呼。」她這部「小綿羊」跟著她快三年了,從來不曾出過車禍,今天……今天是什麼倒楣日啊?

  保時捷的主人——李剛碩,用慢吞吞成傲慢狀的速度自車內探出頭來,一雙精銳雙瞳正好瞧見她用「奇怪」的方式在心疼機車,眉頭不禁一皺,嘴角亦不禁一撇,眼底卻飛快閃過一抹興味。

  懷疑耶!居然有人用這種方式在心疼機車的?呼呼?這是哪門子的心疼法,老實說,他還是頭一遭撞見。

  他懷疑這女子是個白癡,要不然,若真的那麼心疼那部機車,乾脆送廠美容就好了,那樣吹氣難道就會讓受損的機車恢復原貌?

  輕鄙地拉拉嘴角,他掉頭準備離去,卻發現自己的手腳竟一反常態、不受大腦控制地推開車門下了車。

  搞什麼?

  似乎對自己莫名的行徑感到不滿,他撇著嘴想重回車內,動作卻又按捺不住地頓住,一雙腳更不由自主地朝那個白癡女人走去。

  他懷疑自己中了邪才會這樣,居然「良心」大作,想為自己做的事「負責」?說真的,平常若是遇上這種事,他一定會說是對方自己反應太慢、技術太爛,才會撞上安全島,跟他半點關係也沒有,可是……他此刻卻莫名其妙地覺得需要下車關心一下那位「奇怪」的車主,這真的很詭異,也很反常!

  走至她面前,他低著銳利的眸子,抿著充滿冷酷的薄唇,來掩飾自己內心一絲莫名的不安,用一貫冷硬、不帶一絲情感的語調問:「妳沒事吧?」

  「……可憐的小——嗯?」誰在跟她說話?

  晴文可憐兮兮地抬頭看向聲音來處,目光立即不由自主地被他一身黑色裝扮所散發出的神秘氣質所吸引,不禁傻呆呆地注視著他。

  好、好個充滿神秘氣質的男人!

  李剛碩冷銳的眸子直掃她發傻的小臉,眼角出現一抹輕蔑與不屑。這天下大概真的找不到一個抗拒得了他魅力的女人了,不過這個女孩的表情似乎顯得特別……可愛。

  「妳,沒事吧?」他無端起了一絲逗弄她的興趣,微微彎身將俊臉湊近她眼前,懷疑自己對眼前的女孩竟產生如此濃郁的興趣,不尋常!

  她嚇了一跳,差點跌坐地上。「你……在跟我說話?」一顆心因他的靠近而莫名失序,並發現自己好緊張喔。但這不能怪她,她這輩子從沒見過像他這般充滿神秘氣質的男子。

  他的濃眉揪了起來,眼角卻帶笑。「不然妳以為我在跟誰說話?跟鬼嗎?」

  她往左右看了一眼,小臉頓時紅了起來,目光情不自禁地往他臉上招呼過去,意外發現他不只氣質獨特,更稱得上是個俊美的男子。他五官突出,輪廓鮮明,只可惜……眸光太冷、神情太酷,給人一種不易親近的感覺,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這個男人不好惹。

  見她小臉神情豐富、變化萬千,一下子雙眼發亮,一下子又愁眉深鎖,他的好奇心更莫名地旺盛起來,修長的手指輕輕托住她的下巴,用一種溫柔卻詭異的語調說:「妳實在是個奇怪的女孩!」

  她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屁股跌坐地上,羞惱地低吼。「你幹什麼?」她懷疑自己遇上色狼了,更懷疑今天是不是十三號星期五,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倒楣,先是車禍,現在又被這陌生男子輕薄。

  他緩緩收回手臂,詭異輕笑。「我哪有要幹什麼?」只不過對她感到好奇而已嘛!

  他那種詭異的笑容令她全身發毛。「沒有要幹什麼,那你就走人,我不認識你,不想跟你說話。」媽媽說得對,不可以跟陌生人說話,誰知這長得煞是好看的陌生人是不是一頭大野狼?

  他有趣地看著她驚慌的表情,眸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啊!妳流血了!」

  她驚嚇地自地上彈跳起來,身子狠狠地退離他一大步遠,纖細的藕臂更順勢自他手中掙脫。「一點小傷而已。」這個男人到底要做什麼,為什麼一直在這裡「哥哥纏」?

  「我送妳去醫院。」他嘴角揚著邪魅詭異的笑,突然跨前一步,大手再度朝她伸去。

  她驚慌失措地閃開。「不用了。」該死的,她真的遇上大野狼了!

  他頓了一下,一種想要大笑的感覺溢滿胸口,不禁擰緊眉頭以克制住,再度伸手過去。「沒關係啦,我送妳去醫院啦!」

  她驚得躲向機車後面,羞怒地大叫。「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我又不認識你,幹麼要讓你送我去醫院?我懷疑你有不良企圖。」她才不會笨到上他的車讓他載去賣掉。

  他忽地頓住所有的動作,一張俊臉登時凝聚層層霜氣。

  企圖?他猝然可笑的扯扯嘴角,輕蔑的目光從頭到腳掃了她一遍,懷疑自己會對一個看起來如此平凡不起眼、而且又嬌小得像是從小人國跑出來的「小」女孩產生什麼企圖?這個女人這麼說簡直是在侮辱他的眼光!他不過是看她好玩,所以一時興起逗弄之意罷了,她以為他是那種飢不擇食的男人啊?嗟!

  「白癡!」他低罵一句,冷硬的一撇嘴角,傲慢地將雙手插回口袋,優雅地轉身離去。

  白癡?!晴文錯愕地杵在原地,懷疑自己是否聽錯,那個色狼罵她白癡?錯愕之際赫見他正朝著那部差點撞上她的黑色跑車走去,這才驚覺……

  他、他、他就是那個差點撞上她,害她跟她的「小綿羊」受傷的肇事者!一股狂怒陡然衝上腦門,她不假思索地拔腿朝他衝過去。

  「站住。」

  大聲喊住他拉開車門動作的同時,她人已經站定在他面前。

  站住?李剛碩停下拉開車門的動作,緩緩轉頭瞪向她,赫見她嬌小的身影張揚著一股不怕死的氣焰,心底不由得產生一絲佩服。

  這女人的個頭「小」雖「小」,氣焰倒不小,勇氣更不小,居然敢叫他「站住」?他睨著她,任體內孳生的「興趣」濃郁瀰漫發酵。

  「有什麼指教嗎?」他瀟灑一笑。

  「你剛剛是不是罵我白癡?」她憤怒地扭曲兩道秀眉。

  邪魅地揚起劍眉,他一手搭著車頂一手用著鑰匙圈。「是又怎麼樣?」態度輕佻傲慢到可惡的地步。

  「你怎麼可以恣意罵人是白癡?」她的食指對上他的鼻頭。

  看著眼前的手指頭,他癟嘴而笑。「那妳想怎麼樣?」

  「我要你跟我說對不起。」她惱火地瞅瞪他,厭惡透他這種輕佻的態度。

  「對不起──」

  尾音的問號還未響起,就見她抬高下巴回道:「沒關係。」

  她大人有大量,可以不計小人過。

  他簡直錯愕當場,惱自己居然被這「小」女孩耍了一記,臉上神色頓時凝聚一股冰寒,忿忿地咬牙切齒。「那現在我可以走了吧?」白癡!

  「還不行。」為了避免讓他逃走,她快速移身擋住他的車門。

  「妳……妳又想怎麼樣?」沒想到自己竟碰上難纏的女人,他有種忍無可忍的感覺。

  「你必須再跟我說一次對不起。」她插起腰,下巴也毫無所懼地揚得更高些。

  「妳說什麼?」他扭曲猙獰的臉龐突然湊向她。

  她嚇了一跳,脖子猛向後縮了半寸。「我、我……」奇怪,她幹麼結巴,她有理行遍四方,根本不用怕他的惡形惡狀。挺起胸膛,繼續大聲說:「我說,你必須再跟我道一次歉。」

  他猙獰的臉龐肌肉連續抽搐了好幾下,瞪了她片刻之後,臉色突然轉為好笑。「對不起?」這次學乖,說得很快。

  她呆呆地愣了一下,懷疑為什麼自己的要求對他來說是一樁笑話?

  「沒錯,你開車差點撞到我,害我撞上分隔島,我可以不計較我的人跟車都因此擦傷,但我一定得要求你跟我道歉,這是我做人最基本的原則。」她字字鏗鏘,態度堅決,存心跟他卯上。

  「原則?」他輕蔑地笑出聲音,懷疑自己是否聽錯的挖挖耳朵。這個「小」女孩在跟他談原則?

  他輕蔑的笑聲讓她厭惡地攢眉,圓滾滾的大眼猛瞪著他不放,執著的臉龐充滿過人的勇氣。「是的,原則。現在,請你跟我說——對、不、起。」

  他的笑容逐漸擴大,最後轉變成哈哈大笑。

  「你、你笑什麼?」她莫名地脹著臉怒問。

  他緩緩收住笑容,哼聲不斷。「小姐,妳有沒有搞錯?我的車可沒有撞到妳,妳之所以會撞上安全島完全是因為妳反應太慢、技術太爛的緣故,怎麼能推到我頭上來?」要他道歉,等下輩子吧,白癡!

  「你……」她瞠著雙眼瞪著他,滿臉的不敢置信。他居然說是她反應太慢、技術太爛,才撞上安全島的?

  「大少爺我忙得很,可沒時間在這裡跟妳瞎蘑菇,我走了,拜拜!」手一揮,輕輕將她的身子撥向一邊。

  她回神,迅速地又朝車門擋了過去。「沒道歉別想走。」他覺得有種耐心被磨光的感覺,臉上登時凝聚騰騰殺氣,拳頭更不知不覺地握了起來,看得她一顆心突然七上八下、心驚膽跳起來。

  她懷疑,真的懷疑,他是否會揍她一頓以示「道歉」?她嚥嚥口水,發現自己的直覺果然沒錯,這個男人不好惹。但,她怎能畏懼在他的惡勢力之下?是正義感使然,還是倔強好勝的脾氣作怪,她硬是挺起胸膛、揚著下巴、瞪著眼睛對著他。

  她不屈服,就算他真的會揍她——她也不屈服。

  兩人相瞪對峙半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敗給了這個「小」女人,她實在太有勇氣了,叫他不折服都難。但,他折服的只是她敢與他對峙的勇氣,並沒有改變他對女人輕視的看法。

  他一邊輕哼一邊掏出皮夾來。

  晴文不解地瞪著他的動作,懷疑他想要做什麼?

  他注視她看著他皮夾的眼睛,嘴角揚起輕蔑與嫌惡。「我看,妳要的『對不起』是這個吧?」沒有一個女人不見錢眼開的,他相信眼前這個也不例外。

  來不及消化他的意思,臉上已經撲上一大把的鈔票,驚得她目瞪口呆,伸出手掌接下一張紙鈔,而且還是剛剛發行的新鈔,夢幻地喃喃自語起來。「怎麼天上竟下起『錢』雨來了而且還全是剛發行的千元大鈔莫非是老天爺慈悲知道現在經濟不景氣很多人都因為沒有工作而三餐不繼所以拋些錢下來救濟救濟這群可憐的老百姓?」

  「這「小」女人……

  他一陣失笑,冷酷輕蔑的俊臉頓時崩解於無形。

  「照妳這麼說,那我不就是那個慈悲的老天爺,而妳就是那可憐的老百姓了?」他的俊臉佈起滿滿的笑意,滿眼的玩味逗弄。

  他不得不說,她真的很有趣也很……可愛,總有辦法將他的怒氣毀於無形。

  「什麼?」她被他突然湊近的臉龐嚇了一跳,乍然回神。

  他男性的氣息因過度靠近而瀰漫鼻翼間,那淡淡的鼻香沁入脾肺竟讓人有種輕然的飄忽,她一時迷惑的睜著眼注視他,直到經由耳朵傳來的訊息打入大腦神經,並瞧見他手中的皮夾時,才自夢幻中再度驚醒,並恍然大悟剛剛所發生的「人為事件」。

  這些錢不是天上掉下來,而是他砸過來的?!

  可——惡!

  被夢幻充滿的小臉頓時燃起熊熊怒焰,她不能自制的握起兩個小小的拳頭,咬牙切齒地聳高一對纖細的肩膀,全身張揚起不討回公道誓不罷休的氣勢。

  這個臭男人實在太、太、太可惡了,這口氣她要是能嚥下去,她的名字就給人倒過來寫!

  她咬緊牙關瞪他半晌,眼底突然閃過一絲著實令人匪夷的光芒,緩緩、緩緩地彎下腰身,一張一張地撿起散落腳下的鈔票。

  李剛碩低頭看著彎身撿拾鈔票的小身影,不屑的輕蔑態度再度張揚起來。原以為她真有那麼一點點特殊,真有那麼一點點的與眾不同,結果……

  腦子裡那難以磨滅卻早已模糊的身影頓時又清晰起來,那為了錢可以連丈夫親兒子都不要,那令人唾棄痛恨的嘴臉……他心口那道好不容易才痊癒的傷口再度撕裂,淌出血來。

  他牙一咬,輕蔑一哼,再度恢復冷酷容顏,伸手拉開車門。

  「慢著。」她突然兇悍地吼了一聲,挺起身子用力瞪著他,緊緊握著鈔票的小手正因壓抑憤怒而微微顫抖,一對烏黑的眸子更盛滿熾烈怒火。

  他定下動作,一雙劍眉再度斜飛入雲,眼底更忍不住燃起一絲疑雲,懷疑她再度喊住他的用意?

  他緩緩推上車門,輕佻地轉身面對她,嘴角勾起一絲邪氣可惡的笑,輕哼道:「怎麼,嫌太少?」

  什麼東西太少?她茫然不解地回視他。

  他一臉的無所謂,又哼了兩聲,一邊說:「沒關係。」一邊從口袋裡再度掏出皮夾。

  察覺他的意圖,她立即皺起發癢的牙齦發誓,自己現在手上若是有一把刀,一定將他那可惡的嘴臉一刀刀切割分解。按捺不住那股打從內心發出的憤怒,她揚手將手中的鈔票往他臉上砸去。

  誰叫他那麼過分!她本來是個很有風度的淑女,但面對這樣一個惡棍,什麼淑女風範都留不住,只想好好地回敬他一番。

  她的舉動凍結他臉上所有的表情,他驚奇且震撼地看著撞上自己的臉、然後再度灑落一地的鈔票,心口……無端地漾起一圈圈……奇異且強烈得讓人無法忽視的架……感受,彷彿有著某種不知名的情感突然撞進心坎,激起無數釐不清亦化不掉的情緒!

  老實說,他長這麼大都只有自己拿錢砸人的分,還沒被人拿錢砸過,而這個不怕死的「小」女孩居然敢對他做出這樣的動作?

  他持續驚呆好半晌,發現自己……哦!實在非常佩服這個「小」女孩的勇氣!

  原來她確實特殊,確實與眾不同……

  迅速抹去腦海裡復甦的痛恨身影,他莫名地就深深相信眼前的她跟那個為錢拋夫棄子的女人是不一樣的,因為她方才的行為在在證實了她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人。突然間他發現,自己已經開始對這個「小」女人產生莫大的興趣了!

  「怎麼樣,被人拿錢砸臉的滋味不錯吧?」她雙手插腰,得意非凡地用腳板拍著地,順便說幾句給他曉以大義。「你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我告訴你,有錢沒什麼了不起,人要活得有尊嚴才有意義。」

  老實說,她長這麼大還沒拿錢砸過人,當然,也沒被人拿錢砸過,今天算是全部領教了,感覺嘛……嘻!挺快意的,尤其是砸在這個可惡的、傲慢的、無禮的臭男人臉上。

  是的,這不僅是他第一次被人拿錢砸,更是第一次聽見女人跟他談「尊嚴」,太多的第一次令他驚奇且有趣的揚高一對濃密劍眉,嘴角更忍俊不禁勾起詭邪笑意。懷疑,依然懷疑,懷疑這個「小」女孩的體內到底蘊藏多少這種不怕死的勇氣跟膽量?哦!他發現自己居然很有興趣知道喔!

  他的大掌突然朝她伸去,一把揪起她胸前衣襟將她高高提起,狠狠地咬牙怒瞪她。「妳好大的狗膽,我看妳是活得不耐煩了!」企圖用自己外表的優勢威嚇嚇唬刺探她。

  「你幹什麼?」她嚇了一大跳,脖子不自覺的縮了半寸。儘管心裡早已嚇得發抖,卻仍努力維持過人的勇氣回瞪他,高傲地抬高下巴不甘示弱。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惡人自有惡人治,她絕不能屈服於他的淫威下,那只會更加助長他的囂張與狂妄。在她眼裡,這個臭男人大概以為身上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所以她絕對不能姑息養奸,讓他繼續欺負人。

  他的脖子持續瞪了她好半晌,不得不由衷的讚賞起她的勇氣來。這個女孩真的很有趣也很不簡單,明明怕得半死卻又假裝得很勇敢,這份勇氣……值得喝采。

  好,有個性,他喜歡。

  他兇悍的眼神突然轉為絲絲溫柔,嘴角更向上彎出一抹邪氣迷人的笑容,頓時轉為平和的態度更與方才的囂張狂妄判若兩人。

  「妳真的很不一樣耶!」他笑嘻嘻地說,眼底燃起詭譎而濃郁的興趣。

  她因他突然轉變的態度而呆傻,因他迷人的笑容而迷惑,因他眼底詭異濃郁的興趣而怔愣,直到他的指尖突然刷過她的下巴,迷失的神魂才猛然拉回現實來。

  「你、你、你要做什麼?」她驚呼。

  他的嘴唇彎得更高、更邪氣,炯銳的眸光亦熠熠動人,卻沈默不語。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心驚肉跳、侷促不安的瞅著他滿眼的詭譎,開始後悔自己不該堅持那該死的原則,惹上這個……麻煩的人物。

  她不解這個態度瞬息萬變的男人心裡在想什麼,努力的想從他眼裡讀出他的心思,卻一無所獲,而也因此,更覺危險恐懼。

  「這話應該由我來問妳才對,我都把錢賠給妳當醫藥費了,妳卻不要。妳,到底想怎麼樣?」他輕問,滿眼濃郁的笑意。

  「我、我只想要、要一個公道。」她覺得自己又開始結巴,而且全身也開始發冷、四肢發軟,這個男人到底……想怎麼樣?

  「什麼叫『公道』?」他故做無知地眨著眼。

  「就、就、就是道、道歉。」她的舌頭打結得厲害,血液裡有無數的恐懼因子在跳動,卻仍努力維持表面的勇氣,不願叫這個男人給看扁。

  「什麼叫『道歉』?」他攢起濃眉,眼裡的邪氣笑意不斷暈染擴散。

  「道、道歉就、就是對、對不起。」她開始有種想哭的衝動了,她為什麼明知這男人不好惹卻還惹上他呢?

  「哦!可是,我的字典裡根本沒有這三個字耶,妳可不可以教教我這三個字怎麼說?」他湊近俊臉,輕佻訕笑。

  她皺起眉頭瞪著他。「你在耍我?」

  他憋著滿懷笑意,淡淡地說:「是啊!我是在耍妳,但,那又如何?」聳聳肩,他做出一臉無賴相。

  「你……你混蛋!」體內的火氣控制不住地再度爆發,她氣得渾身發抖,大聲痛罵。

  「當混蛋比當正人君子過癮,而且有趣多了。」他皮皮笑說。

  「你、你、你……你簡直卑鄙無恥兼下流,我告訴你,不要以為你高頭大馬的我就怕了你,你今天要是不跟我道歉,我發誓這輩子跟你沒完沒了。」她怒容滿面,誓不罷休,反正她豁出去了,管他是否會掐死她、捏死她,還是把她大切十八段,總之,這口氣她就是嚥不下去了。

  「那如果我還是要說……不呢?」他倒要看看她能拿他怎麼樣?

  「你、你、你、你,你簡直是個大壞蛋!」一時找不到更貼切的罵詞,只好湊合著罵一罵,並用手指猛戳他胸膛,企圖戳痛他,可是……呼,呼,呼,好痛喔,原來這個男人的胸膛是鐵板做的,所以痛的是她自己的手指頭。

  「大壞蛋?我長得像個大壞蛋嗎?」他故做困惑地摸著自己的臉。

  她的手指又往他胸膛戳去,卻又馬上警覺收回。她可不想害自己的手指頭報廢在這塊鐵板上。

  「豈止像而已,你根本就是。」她認定地說。

  「看來我做人的態度很失敗,有待改進。」他故做思索地摸摸下巴。

  「豈止有待改進而已,簡直應該大大地改革一番。」她用力地說,說完還不忘哼一聲給他聽。

  他揚起一邊眉毛,再也忍不住的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好,我會改進的,那……妳可不可以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一種開心的感覺,而他似乎很久、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他懷疑這「小」女孩的驚人魅力,她居然有辦法使早已不知道開心為何物的他重展笑顏?!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問她就答,那她豈不是很沒有個性?

  「因為我想知道。」他笑得好溫柔迷人,語氣卻充滿霸道。

  「呵,你這個人真霸道,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訴你嗎?我告訴你,本小姐不想說的事,誰也無法強迫我。」她朝他齜牙咧嘴,皺鼻怒哼,卻忽略不了自己因他的笑容而怦然大亂的心跳。

  奇怪了,這男人的笑容有魔力嗎,怎弄得她心跳大亂?

  他斜飛濃眉,嘴角的笑又逸出邪氣,輕聲低語。「是嗎?」

  他笑得好詭異,她警覺地縮肩。「你、你又想做什麼?」

  他但笑不語,但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子跟嘴巴及臉上的輪廓卻逐漸在她眼前擴大。他……他想幹什麼?她眉峰愈努愈高,突然狠狠一掌將他猛然點上她唇的豬嘴給打歪了去,怒不可過地朝他破口大罵。

  「你這個混蛋、下三濫、卑鄙、無恥、下流的低等動物,居然不經本小姐同意就奪去我的初吻,實在太過分了!」狠狠一腳踩上他穿著皮鞋的腳板。

  這個吻她保留了二十幾年,只想將自己的全部留給未來的另一半,誰知道卻被這頭惡狼給奪了去,叫她怎能不惱、不怒,甚至,她覺得沒殺了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可惡!

  「初吻?」他抱腿痛呼的動作突然僵住,一臉吃驚。

  這個女孩是個子小,不是年紀小,依他推斷少說也有二十三、四歲,而她居然說這是她的初吻?!

  沒想到這世道還有這種稀有動物的存在,到了這年紀還保留著初吻,那麼……哦,她還是個處女!他情不自禁地上下端看她,卻是滿眼看待異類的表情。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火大,難道到了她這種年紀才第一次被吻很怪異嗎?他居然用這種眼神看她,簡直可惡到了極點。

  「你、你、你……簡直是個變態!」她怒吼,憤恨地推了他一把,大罵著。「你去死吧!」

  沒想到她會突然出手推他,手肘撞上身後的車,他痛呼一聲,轉眼發現她已奔向她的機車,跨坐上去,不禁大喊。「喂,妳還沒告訴我,妳的名字。」但她根本不睬他,逕自揚長而去。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他莫名煩躁的踢了自己的車一腳,氣自己竟沒有把握時機問出她的名字,現在人跑了,也許永遠都不會再見面……身子突然一僵……

  老天!他在做什麼?

  他不是一向最瞧不起女人,女人在他眼中不就是那種見了他就會匍匐在他腳下、對他搖尾乞憐的動物?甚至,他從來沒關心過跟自己上床的女人姓啥名啥,為何卻莫名地渴望知道一個陌生女孩的姓名,他……

  不,不會的,不可能的,他是這麼地痛恨女人,怎麼可能被女人動搖了心,不可能的,但……腦子裡為何揮不去她嬌小卻驕傲憤怒的身影,為什麼呢?

  誰來告訴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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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4 09:35 PM


第二章

  寬敞豪華的房間,全套的按摩衛浴設備,名貴的床組,以及全套的音響組合,還有柔軟舒適的沙發……除了有錢人,有誰享受得起這樣的奢侈?

  一名美豔女子穿著薄紗睡衣,姿態妖嬈地側身躺在大床上,白皙的纖纖玉手輕輕撫摸著觸感柔滑細膩的床單,滿眼貪婪地梭巡著這房中的一切,多想將之佔為己有,可惜……唉!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他是個不受女人駕馭的男人,想在他身上撈好處就必須當隻柔順的小綿羊,絕對不能跨越雷池,否則,下場便是走上陌途,從此別想靠近他身邊半步。

  想做他的女人就必須懂得他的規矩,照他的規矩行事,她還想在他身上多撈一些,所以,快快抹去腦中的念頭,千萬別讓他敏銳的嗅覺聞出意圖。

  李剛碩赤裸著上身從浴室裡走出來,堅實的胸膛、結實的臂膀,還有那兩條暴露在浴巾底下的修長雙腿,在在充滿了令人垂涎的力量,讓床上的女人忍不住差點流下口水來。

  她稍稍換了個更加誘人的姿態,敞開的衣襟毫不在意地暴露著春光,兩條彎曲交疊的腿充滿誘惑地輕輕摩擦著,等著惡虎撲上她這隻溫馴的小綿羊。

  他邪魅的揚起唇瓣,沾染情色的眼瞳袒露著赤裸裸的慾望。但,他可不是個急躁的男人,他喜歡慢慢享受性愛帶來的滋味。

  他邪笑著在床尾單跪下來,輕輕撈起女子細緻的小腳丫,逐根品嚐那誘人的圓滑細嫩,恣意舔弄吸吮。

  她被他的舌頭撥弄得格格輕笑,小腳不斷的往上縮躲,順勢將他引上床。

  他爬上床,舌頭從她的腳趾頭一吋吋的往上滑移,逗留在她的小腿肚上,手指頭則早已攀上她的大腿內側,撫摸揉弄。

  酥麻感從大腿內側貫穿衝上小腹,她仰頭輕喟,嬌吟輕喘。

  他抬眼看著她被慾望沖刷的表情,得意的斜唇詭笑,手指更往深處探去,摸上她不著內褲的蓊鬱叢林,找到她渾圓的珠蕊,恣意揉捏搓弄。

  「剛……」女子被下體傳來的陣陣快感淹沒了意識,喃喃地嬌喊著他的名字,一腿早已迫不及待的勾住他的肩,將他拉到自己身上來。

  他迎合地往上移動身子,在壓上她之前除去身下的浴巾,順手扯開她的睡衣,讓她飽滿的酥胸坦蕩蕩的呈現眼前,供他膜拜瞻仰。

  「哦……剛……」女子舔著自己乾燥的唇,弓起身子貼上他的胸。

  他的手指趁勢進入她的甬道,在她體內磨蹭轉動,帶出陣陣泉源,另一手則盡情掐弄她昂挺的乳尖,讓那花蕾盡情為他綻放。

  女子不停扭動嬌軀,身體被慾望折磨得近乎瘋狂,小手無法控制的找到他的昂藏挺立,搓弄起來。

  她受不了了。「剛……求你……」

  他偏不這麼快滿足她,刻意放慢腳步慢慢來,存心搞弄到她欲死欲生的地步才甘心。

  「哦……剛……快……剛……」

  才沒兩下就這麼耐不住?他嘴角一撇,雖感無趣卻突然挺身而進。

  「哦!」一股快感在體內沖刷,她放浪呻吟。「快……快……」

  他攢著眉擺動起身子,在她體內抽出刺入,一遍又一遍,節奏也逐漸起伏加快。陣陣的快感沖刷著彼此,他抓握住她的臀部用力的戳刺前進,將她推向雲層頂端。

  「啊啊啊……」當高潮來臨,她仰頭狂喊出聲,收縮的內部緊緊包裹著他的龐大。

  他沒有因為她達到高潮而歇下動作,反而更加狂猛進擊,直到再也無法繼續壓制攀升的波潮,才盡情地在她體內釋放出滾滾熱源。

  女子滿足的貼靠在他胸前,小手恣意撫弄他強健的胸膛,這樣威猛的男人誰不愛,要是能夠佔為己有……

  他銳利的眼眸看穿她眼底貪婪的心思,臉上立刻露出輕鄙的神色,身子更馬上抽退,離開大床。

  當一個女人的眼中出現貪婪,那麼這個女人就不適合繼續留在身邊,因為那只會給自己惹上麻煩,他不是傻瓜,所以拒絕麻煩找上門。

  「剛。」女子驚駭地跳下床抱住他,開始悔恨自己剛剛不該出現那樣的念頭。

  他的心思是何其敏銳,任何一丁點異狀都別想逃過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她恨自己明知這一點卻仍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他冷硬無情地掰開女子的手,低柔卻不容反駁地說:「我們結束了。」

  「剛?」女子面露慘色,眼裡有著乞求。

  「走。」他無情地下達命令,狂狷的氣息迸散周身,讓人心驚肉跳。

  女子畏怯亦哀怨的瞅視著他,從他眼裡看出不能挽回的事實,只好撈起自己的衣服離去。她知道,若再多言只是更作踐自己而已。

  「慢著。」他喚住女子的步伐。

  女子以為希望重燃,開心的回頭看他,卻見他拿出支票簿開了一張支票遞給她。

  「什麼意思?」她困惑地問,目光卻緊盯著支票上的好幾個零發呆。

  「這代表兩不相欠。」他輕蔑地揚起唇。

  女子抬頭看他一眼,抽過他手中的支票,終於露出了笑容,捧著為數不小的支票開心離去。

  這就是女人,為錢出賣靈魂的女人!他鄙夷地斜睨女人離去的身影,不屑地輕嗤。

  這世上的女人幾乎都是一個樣,見錢眼開,唯獨……

  腦子裡不由自主地閃入那嬌小的身影,那充滿正義的可愛小臉,那將錢狠狠砸在他臉上的動作……在看盡了女人貪婪的一面後,她的出現就如一股清流流過心坎,讓人覺得特別清涼。

  他發現,他好想念她!

  ※※※※

  晴文放下手中的筆,撈過茶杯湊上嘴邊時,才發現早上忘了給自己的茶杯添水。抿抿唇,她嘆息著起身朝茶水間走去,一雙秀氣的眉不自覺地散發著淡淡愁緒。

  握著茶杯的小手湊向飲水機出水口,動作突然頓了頓,緩緩收了回來,索性從櫃子裡取出一包三合一咖啡倒進杯子裡,然後沖入八分滿的熱開水,漫不經心地用湯匙輕輕攪拌。

  「有心事?」何馨如不知何時出現,正倚在茶櫃旁看著她。

  晴文轉頭看她一眼,輕輕搖了下頭後,低頭繼續攪拌咖啡。

  「妳啊,騙不了我的。」馨如橫她一眼,給自己的杯子添上一杯香片,湊至嘴邊輕輕啜飲。

  晴文輕啜一口咖啡,抬眼對她一笑,調侃著。「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知道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妳這雙桃花眼!」

  「那還不從實招來?」馨如那雙狹長的鳳眼因笑容而帶出一抹彎,原本就電死人不償命的眼瞳亦因笑容而不知不覺地加深電力。

  「哇,想電昏我啊?我告訴妳,別白費心機了,我對妳的電眼早已免疫,妳還是省一省,留下來對付男人吧!」晴文玩笑的睨著她。

  「怎麼,有好男人介紹給我嗎?」馨如滿臉笑容的挨過來,用肩膀碰碰她。

  「得了吧,妳身邊的男人還不夠多?」

  「偏就沒有一個符合條件。」馨如收起笑容,噘噘嘴。

  「是啊!要人才好、家世好,要是真有這樣的男人出現在我眼前,我會笨到不想要,還把他介紹給妳?我看妳乾脆留著當老姑婆算了!」

  「說的也是。不過,要遇上這樣的男人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不是不可能,不過那樣的男人早被列為稀有動物保護著,我看妳不如到動物園裡找找,或許還有點機會。」

  「妳糗我啊?」

  「糗妳怎樣?好高騖遠!我告訴妳,那樣的男人早絕種啦,所以妳最好死心把條件降低,免得將來真的嫁不出去。」

  「反正我才二十三歲,不急,可以慢慢等,說不定哪天真給我等到了呢?對了,還沒說妳為何心事重重,我看妳這兩天上班總是心不在焉,發生什麼事了嗎?」馨如關心地問,見她一副愁眉深鎖的模樣,自己也忍不住受到感染,攢起了眉。

  晴文的小臉立即蒙上一層陰霾,低頭又啜一口咖啡,低低的說:「沒什麼,只是心情不大好。」

  「好端端的怎會心情不好?一定有事,快說出來,免得藏在心裡鬱卒,這樣很容易老的,妳可別糟蹋了自己的青春。」

  晴文苦澀地扯扯唇瓣,猶豫半晌才低聲道:「我遇上了一個男人。」

  「遇上一個男人就心情不好?」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換成是她,天天有不同的男人表示追求,那她豈不是要抑鬱而終?

  「不是啦,是……」她吞吞吐吐,扭扭捏捏。

  「是怎麼樣快說呀!」忍不住推她的肩催促。

  「他、他、他不經我的同意,奪去了我的……初吻啦!」晴文皺著眉頭、癟著嘴,一臉的難過且不甘心,但眼底卻漾著一抹連她自己都弄不懂的複雜情緒。

  那一吻雖然恍如蜻蜓點水般,才剛剛點到,卻深深地烙印在她心上……喔!好煩喔!

  「那好啊!清純小少女終於也被男人玷污了。」馨如開心得只差沒拍手鼓掌。

  「什麼玷污?妳在胡說什麼?」這傢伙的思想真的有問題!晴文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對我來說初吻只是一個開始,沒什麼了不起,但對妳來說不一樣,妳那麼堅貞,非得保留一切給將來的丈夫,被奪去初吻一定很痛心。當然,如果那個男人是妳喜歡的還好,如果是不喜歡的,用『玷污』兩個字為過嗎?」馨如自以為是地說著。

  「妳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他?」

  如果她不喜歡他,為何自從那天被奪去初吻之後,腦子裡就時常莫名其妙地浮現出他的身影,而只要一想到那張輕佻的笑臉,心臟就會奇怪的胡跳一通,甚至,臉上還會微微發熱……哦!

  她雙掌貼上雙煩,懷疑這難道不是「喜歡」的最好證明?

  原來愛情這玩意兒是這麼地莫名其妙,說來就來,讓人無所防備,只是有點討厭啦,不曾談過戀愛的她竟糊里糊塗的就中招,可惡的是對方還是個無賴、痞子、下三濫!

  好煩喔!

  「別忘了我是妳肚子裡的蛔蟲。妳若是喜歡那個男人,怎會為此悶悶不樂?怕不成天甜蜜蜜的呵呵笑才怪!」

  可她真的說錯了呀!晴文無力也不想反駁,有些事只會愈描愈黑。然而她的沈默在馨如眼裡無非變成默認她的說法與推測。

  「真被我料中?到底是哪個臭男人這麼大膽,敢胡亂奪走妳的初吻,妳告訴我,我去找他算帳。」馨如義憤填膺地拍著櫃子,腦子裡突然閃入一具身影。「啊!不會是劉主任吧?」那傢伙最喜歡藉機揩女員工的油、吃女員工的豆腐,肯定是他。

  「妳別亂說,不是他啦!」晴文不悅地翻起眼睛,怪好友太自以為是。

  「那是誰?」站在好友的立場,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晴文被人欺負。

  「我……不認識。」說出這三個字才恍然大悟自己為何難過,因為她「不認識他」,或許終其一生,她都不會再遇上他,她就是為此而難過的啊!

  「原來「喜歡」是這麼奇妙的東西,不過萍水相逢——不知道他們之間能不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人家的「萍水相逢」淡如水,而她的「萍水相逢」卻充滿刺激──但他的身影卻已深植在她腦中,鐫鏤在她心上了。

  「什麼?!」

  晴文連忙用手摀住這張大驚小怪的大嘴巴。「妳想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被人強吻過,是不是?」

  馨如搖頭,拉下晴文的小手,瞪大了一對眼。「太怪異了嘛,怎麼可能被一個不認識的人強吻?啊!妳是不是遇上色狼——」

  「何、馨、如!」晴文氣惱地吼斷馨如的胡亂猜測,頭一扭,走了出去。「懶得理妳了。」沒見過這麼八卦的女人,真受不了!

  她懷疑,真的很懷疑,懷疑自己怎麼會跟這個女人成為閨中密友?

  ※※※※

  李剛碩穩健地操控著方向盤,他的保時捷正跟蹤著前方騎著「小綿羊」機車的熟悉身影。

  他萬萬也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做出這種荒謬愚蠢的可笑行徑,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自從那天與她相遇,他的腦子就時時刻刻、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尤其跟那些見錢眼開的女人在一起時,情況會顯得特別嚴重。他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嬌小的身影、想起她過人的膽量跟勇氣、想起她因為一個吻而淚漣漣的模樣、想起她……總之,她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他腦中,甚至連跟女人在床上時,她的身影也會闖進腦海裡干擾他的一切行為。接著,他發現自己開始對身邊的女人感到無趣與厭煩,雖然自己本來對那些女人向來也是不屑一顧。但,漸漸地,他現在竟連瞧都懶得瞧她們一眼。

  他突然間發現自己對所有的女人皆失去了興趣,除了她……

  看著騎在自己前面的小身影,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無法言喻那種被她掌控了思潮與情緒的感覺。

  從那天起,他便在這條與她相撞的路上守候。

  這個「小」女孩,他要定了——他不禁霸道地對自己說。接著見她將機車停進「德碩集團」辦公大樓的前院廣場時,他不禁錯愕。

  哦!不會這麼巧吧?她上班的地方居然是……他將車停在路邊,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走入辦公大樓。

  不知道這算不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的嘴角按捺不住地再度勾出一笑,輕佻詭異且耐人尋味。

  ※※※※

  一個早上,辦公室裡沒有半點安靜的空間可以供人專心辦公,原因是大家都在熱烈討論著今天早上上頭發佈出來的消息,就是空缺已久的副總裁職位已有人接掌,而且聽說為了這件事,那本來對自己充滿信心,自以為絕對可以穩坐上那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之寶座的總經理先生,目前正捧心哀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無顏走出辦公室面對公司員工同情的眼光。

  還有、還有,聽說新任副總裁是個偉岸不凡的男子,生得是又高又帥、風度翩翩、器宇軒昂。最重要的是,他乃是總裁的獨生子,也是「德碩」未來的繼承人,這樣的家世背景,身分地位,配上出眾的樣貌,怎能不叫所有未婚的女性同胞垂涎覬覦?當然,這其中具備讓人覬覦的條件自然是他「未婚」,也所以,他的上任在公司裡掀起了一波波狂熱風潮,眾未婚女子只巴著能有機會與他搭上熱線,成為他的女友。

  公司上上下下一上午熱鬧滾滾,尤其是以出拜金女員工聞名的企劃部,討論的熱潮絕對比其他部門都來得瘋狂熱烈,簡直令人不敢領教,連班都不用上了,只是不斷的、拚命的討論關於新上任副總裁的點點滴滴。

  「晴文,妳不要一臉興致缺缺的模樣嘛,多難得啊,終於有一個符合條件的男人出現。」馨如腳尖一蹬,臀部下的辦公椅自動朝邵晴文滑了過去。

  「是符合『妳們』的條件,跟我可沒有半點關係。」晴文立刻撇清自己的立場,懷疑何時才能不受聲浪干擾的把手中的企劃案給搞定。

  「妳不要這麼異類好不好?瞧,有哪個女人對多金的男人沒興趣的,我看妳的腦子真的有問題。」馨如按捺不住,用她的纖纖玉指戳了一下晴文的腦袋。

  「腦子有問題的不是我,是妳們這群拜金女郎。男人多金有什麼用,妳沒聽過『多金男人不宜家』這句話嗎?多金的男人多半風流,要他守住家、守住老婆,簡直是天方夜譚。我寧願嫁給一個平平凡凡的男人,過平平凡凡的日子,也不要成天為了老公在外面有女人的問題傷腦筋。」晴文長篇大論的說著自己的想法。當然,她自認自己也只是個平凡的女人,尤其在這群美女面前,她的平凡就顯得更為明顯了。所以,平凡的人要有平凡的思想,好高騖遠不是她該做的事,不過……

  話又說回來,要是真有一個多金又多情的男子出現在她面前,對她示愛,那麼,一切可能又另當別論了。不過,這世上大概不會有那樣的一個男人存在;就算有那樣的男人存在,也絕對不會看上如此平凡的她。她有這樣的認知,所以不會安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突然又想起那開著保時捷的無賴……哦,老天!她幹什麼又想起他來啦?真煩耶!

  「妳這種想法已經被這個現實的社會給淘汰了。」馨如一臉不苟同的反駁,「麻雀變鳳凰」的戲碼誰不羨慕?

  甩甩頭,用力將腦中的影像甩去,她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也許我的想法不夠新潮,但我覺得做人就是要腳踏實地、實實在在地過日子,要我去崇尚拜金主義,我一輩子也辦不到。」她是個實際主義者,當然也有浪漫的時候,但通常現實會消滅浪漫,就拿他來說吧,他一看就知道很有錢,而且肯定不僅對女人有一套、甚至還會是個好情人。但,那樣的男人絕對不會是個好丈夫,喏,這就是浪漫跟現實之間的抵觸!咦!怎麼又想到他啦?魔鬼!竟糾纏不休!

  馨如搖搖頭,一臉拿好友莫可奈何的表情。「算了,我說不過妳。」

  「那就閉上妳的嘴巴,別害我無法按時交出企劃稿。」晴文一邊說,一邊繼續埋首於工作堆裡。

  馨如再度搖頭嘆息,腳又一蹬,順利地滑回她的位子去。

  辦公室裡依然吱吱喳喳,直到劉主任開完會、回到企劃部,才終止了這群麻雀的叫聲。

  劉主任一進企劃部,目光立即鎖住振書疾筆的邵晴文,貪戀的目光帶著幾分詭譎的不捨。他悄悄地走至她身邊。

  「晴文。」失去她,他等於少一塊豆腐可以吃,難免心痛,雖然這塊豆腐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塊。

  正專注於工作上的晴文被耳邊突然響起的怪怪嗓音嚇了一大跳。「劉、劉主任?」說話就說話,幹麼靠在她耳朵旁邊?她的肩膀連忙往左邊縮了幾寸,拉開彼此的距離。

  「我昨天交給妳的那份企劃稿,妳擬好了嗎?」劉主任的目光在晴文臉上流連不去,粗肥的手臂有意無意的碰觸著她的臂膀。雖說她生得實在不起眼,但看久了還是覺得有獨特的韻味。

  晴文的肩膀又往旁邊多挪了一寸,對他有意無意的碰觸覺得噁心透頂。「就快好了。」

  「很好,很好。」魔掌乘機壓上晴文的肩,嘆息道:「妳的工作能力真是沒話說。」

  晴文厭惡到幾乎想抓起茶杯砸人,但礙於目前經濟不景氣,找工作不容易,只好隱忍住滿腔被騷擾的不快,強擠出一絲笑容,卻笑得咬牙切齒、皮肉不笑。

  「多謝主任誇獎,但主任,您誇獎我用嘴巴就好了,能不能請你把你的手拿開?」

  「哦!好,好。」但魔掌只是稍稍頓了頓,卻沒有離開那纖細香肩的意願,一對咪咪眼怪異透了的直膠著在她清麗的臉龐上,一陣欲言又止。「晴文,我……妳……

  劉主任詭譎的臉色讓晴文產生一絲不安,當然,最讓她難受的是肩膀上的那隻魔掌。「劉、劉主任,你有什麼事就請說,不用客氣。」最好能說快一點,說完後立即滾回他的辦公室去。

  大肥豬!

  「妳……收拾、收拾吧!」劉主任惋惜地嘆氣,肥厚大掌輕撫她的香肩。

  「什麼?!」什麼叫收拾、收拾?晴文驚呆的瞠大雙眼,不敢去想他話裡的意思,但心裡卻早已有了答案,那就是——她被炒魷魚了!

  雖然她臆測不出自己被炒魷魚的原因,但,經濟如此不景氣,許多的公司都在採取裁員度危機的政策,也許他們公司也不例外,只是她比較倒楣,所以成了台灣經濟低迷下的犧牲品。

  「妳……收拾、收拾準備離開吧,唉!」魔掌順勢繞過她肩頭,將她散發著馨香的身子摟向自己以表安慰。

  這塊豆腐雖然看起來不怎麼起眼,但卻柔嫩香甜!

  晴文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不僅因為自己成了犧牲品,更為了這個存心吃她這塊嫩豆腐的色胚。

  自從進入企劃部,她就因為這個色胚而不堪其擾,卻又礙於自己是下屬的身分而敢怒不敢言,誰知她的百般隱忍卻造就他的得寸進尺,現在……既然她已經被炒魷魚,那麼何需再繼續忍耐?

  她一陣咬牙,憤恨地抬起手臂準備好好回敬這頭肥豬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誰知她的手掌都還不及揮出去,劉主任殺豬般的尖叫聲已經響徹雲霄。

  「啊!啊!啊——」

  只見一名高大偉岸的男子,正將劉主任方才摟著她肩的肥厚大掌箍制在他背後,那幾乎扭斷那根豬蹄膀的力道看得人既驚心又痛快,只是……

  為什麼是他?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晴文驚然抽息地注視著李剛碩,感覺胸下的心因再次見到他而興奮狂亂,小臉更莫名地紅了起來。她本來以為終其一生都不再有機會與他相遇,誰知……眼前這一幕應該可以稱做「英雄救美」吧?哦!她期待已久的重逢……只是沒想到會如眼前上演的這一幕般浪漫,老天!他們終於又見面了!莫名的感動牽動她興奮的情緒,害她呼吸突然一陣濁熱。

  「你都是這樣騷擾女同事的嗎?」李剛碩渾身迸射著暴戾之氣,一對利眼狠狠瞅瞪著因痛而將豬臉皺成沙皮狗的劉主任。

  「你……你是哪個部門的,居然敢到我的地盤上撒野?」劉主任雖痛得齜牙咧嘴,卻仍不甘示弱的回瞪李剛碩。

  「你的地盤?何時這企劃部變成了你個人的地盤來著?」李剛碩冷嘲輕哼,過度嚴肅的臉色叫在場的每一個人膽戰心驚,人人都在臆測著他的身分,卻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但,他英俊的外表以及滿身的貴氣,馬上受到企劃部眾拜金女郎的注目。

  「這裡我……當家,我說這是我的地盤就是我的地啊——」哀嚎聲簡直慘不忍睹,可憐的劉主任,那隻手恐怕要報廢了。

  「你敢當著我的面說這裡是你當家,也就是說你一點兒也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李剛碩笑出一臉的森冷詭異,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是什麼人?」這個狂暴的男子到底是誰,居然敢在這裡囂張?

  李剛碩冷冷一笑。「你說這企劃部是你的地盤,由你當家,那麼,我說這『德碩』是我一個人的地盤,由我一個人當家,你說,我應該是誰?」邪魅的眼散發出極度危險的光芒,直直掃入劉主任轉為驚駭的眼瞳。

  「你……你是新上任的副……副總裁?!」氣勢一下子消失殆盡,連聲音都變得支離破碎。

  四周響起無數的抽息聲。這位狂狷剛猛的大帥哥就是……新任副總裁?!頓時,他的身影被由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愛慕眸光給重重包圍。

  晴文簡直目瞪口呆,因為她就算絞盡腦汁也絕對料不到他竟是新上任的副總裁,也就是說,他們將成為同事,而她可以時常見到他?!

  她摀著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胸口,狂亂興奮的因子在血液裡到處亂竄。

  「正是。」他狂傲地一挑劍眉,冷凝的俊臉迸射著駭人氣息。一邊推開手中肥豬,一邊低柔霸氣且不容多言地道:「現在,請你到會計部找會計結算你這個月的薪水,還有,把你辦公室裡屬於你個人的私人用品一併帶走。」

  「副總……」哀求聲在他冷眼的瞪視下自動消失,除了摸著鼻子走人沒有其他選擇,只是……好不捨……

  色迷迷的眸光忍不住掃了一圈辦公室裡成堆的美女,並在晴文臉上多流連兩秒,誰知這兩秒換來的竟又是狠狠一拳。

  「啊!」殺豬般的尖叫再度發出,只見劉主任的左眼頓時出現一圈黑輪。

  該死的臭傢伙,居然敢用那種眼光看他的女人,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滾!」李剛碩揚拳怒吼,寬廣的額際出現暴戾青筋,嚇得劉主任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滾出企劃部。

  一群驚呆的同事在劉主任滾出企劃部後,立即齊聲歡呼。

  那個劉豬頭,她們個個隱忍他很久了,現在終於有人替她們出這口怨氣,實在叫人感到痛快。

  解決了那傢伙,李剛碩炯銳的目光掃過女同事們愛慕的眼神,嘴角按捺不住址出一抹輕蔑。

  女人,全都是一個樣——不不不,她不一樣,她是個例外。

  轉為溫柔的目光緩緩投向晴文吃驚的小臉,他伸出雙掌撐在晴文的辦公桌上,把她困在自己的身體與辦公桌之間,任兩人之間形成一股曖昧氛圍。嘴角勾勒出詭邪卻迷人的笑容,輕聲細語地對她說:「嗨,我們又見面了!」

  晴文猛然驚醒,發現兩人之間過度親密的氛圍,小臉猝然泛起潮紅,身子更不自覺地往後靠,背卻抵在辦公桌沿,無處可退。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腦袋被他的氣息燻成漿糊,忘了他剛剛已經說過他的身分。

  「我是這家公司的副總裁,想出現就出現,還需要什麼理由嗎?」他好笑地看著她,她過度吃驚的態度,看得他直想哈哈大笑。

  「你、你、你真的是……」怕一切只是一場惡作劇,怕希望愈多失望也愈多。

  「咦,不要用這種懷疑的眼光看我,當然,在妳眼裡我這個『大壞蛋』怎配坐上副總裁的寶座,偏我確確實實就是這家公司新上任的副總裁,妳不願相信都不行。」

  他笑得邪氣卻迷人極了,他低低的嗓音好溫柔、好好聽,尤其他身上淡淡的麝香撲進她的鼻子、吸入她的肺腔,引發她產生一種心曠神怡的飄忽感,腦袋頓時又渾渾噩噩起來,根本無法思考。

  她滿臉迷惑地看著他俊美的容顏,目光情不自禁地捕捉住他薄薄的、帶著戲謔笑容的唇,腦子裡不能控制的飄進上回他那個如蜻蜓點水般的吻……她在想,當初如果不是她下意識的送出那一掌,那一吻是否會有什麼驚人的發展?嗯嗯嗯、啊啊啊!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她發現自己自從遇上他之後,簡直快要變成花癡了!

  突然發現他的臉、他的五官、他的眼、他的鼻,逐漸在眼前擴大,晴文身子猛然一縮,驚嚇地回過神來。用力推了他一把,將他推出安全範圍之外,兩眼憤怒地瞪著他,揚聲控訴。「原來這就是我被炒魷魚的原因,因為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你?不過,你放心,我馬上就收拾東西離開這裡,以滿足你體內藏著的、可貴的報復心態。」她猛然站起,打開抽屜開始胡亂的抓出一堆東西來,心裡已經開始哀悼這段還未開始便已夭折的愛情!

  喜悅變成憤怒,興奮轉為羞愧,她惱自己莫名為他悸動的情愫,這個混蛋、小器吧啦的男人,虧她一直惦著他、想著他、念著他。可他卻公報私仇地炒她魷魚,可惡,她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啦!

  他被她的舉止弄得愣了一下,伸出雙掌將她壓回椅子裡,眼裡有著深深的疑惑。「我體內什麼時候藏著報復心態來著?我又什麼時候炒妳魷魚了?」為什麼這些事,他自己都不知道?

  「劉主任剛剛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她用力瞪著他,滿眼的委屈與不滿。

  「他剛剛說了什麼?」他帥氣挑眉,依然疑惑不解。

  「他叫我收拾、收拾,準備離開這裡。」答案還不夠明確嗎?

  他再度一愣。「妳是該收拾、收拾離開這裡,但,是離開『這裡』,不是離開『德碩』啊!」他正經的比比腳下的大理石。

  她憤怒的臉色頓時轉為詫異。「什、什麼意思?」

  顯然那個姓劉的傢伙說得不夠清楚,怪不得會引起這樣的誤會!他翩然一笑,從西裝褲後頭抓來一份文件遞給她。

  「喏,這是你的調職文件,從現在起,妳正式就任『副總裁秘書』一職,我以副總裁的身分命令妳馬上收拾好東西,到我辦公室跟我報到。」語畢,身形一轉,闊步離開企劃部,就怕自己再多看她又目瞪口呆的表情一眼,就會忍不住地狂笑起來。

  晴文手中握著調職文件傻在當場,腦袋頓時呈現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直到同事們一窩蜂的擁上來將她團團圍住,她才從震驚之中回神來。

  「原來妳認識我們新上任的副總裁!」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他是不是早就告訴妳要把妳升為他的秘書?」

  「他是不是……」

  一大堆的問題在她耳邊轟隆隆響,炸得她的腦袋差點又成漿糊。

  「不要吵了。」一聲尖銳的叫聲替她擋去耳邊的聒噪聲浪。

  「說,為什麼妳沒告訴我,妳認識他?」馨如逼上前來,一臉「妳不夠朋友」的表情。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咱們公司的副總裁。」要不然那天就不會口不擇言說他是大壞蛋了。

  想他剛才的「好心提點」,她就覺得羞愧且無地自容。人家一個高高在上的副總裁,又是未來「德碩」的繼承人,她居然還說人家是大壞蛋!

  「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馨如湊近一張美豔的臉龐,追根究柢。

  「我……」晴文突然一陣臉紅,低下頭、小聲地說:「他就是我上次跟妳說的那個男人啦!」

  「什麼?他——」驚人的叫喊聲被晴文的小手一把掩住,身體連帶被拖向茶水間。「妳要死啦,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被副總裁強吻過是不是?」

  「天啊!」馨如一拍額頭,一副隨時準備昏倒的模樣。

  「妳幹什麼?」晴文瞪她一眼。

  「我羨慕死妳啦!能被那樣英俊又多金的男人強吻,晴文,妳實在太幸運了!」馨如誇張地嚷著,心裡泛起深深的嫉妒與羨慕,憑什麼這樣的好運會落在企劃部最平凡的女人身上?不公平!

  「妳神經病!」晴文有種受不了的感覺。

  「妳才神經病,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副總裁耶,有家世、身分、地位,最重要的是,還有好多好多、就算花十輩子也花不完的錢,想,要是能泡上這樣的男人,那下半輩子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哇……」眼前全是白花花的金礦銀礦,亮晃晃地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妳真是想錢想瘋了!」簡直不可救藥!她按捺不住K了馨如的腦袋一下。

  「噢!」馨如充滿夢幻的眼神終於拉回現實來,嘴角一撇。「當然嘍,妳是那種對多金的男人完全沒有興趣的女人,是異類、是奇葩、是稀有動物,我自然不該對妳說這種話,不過……告訴我實話,妳是不是真的沒興趣?」

  「什麼興趣?」晴文狐疑的睨眼。

  「他呀!」

  「他?我……我幹麼對他有興趣?」她直覺地反應,卻滿臉的心虛,其實她是對他有興趣沒錯啦,但才不會表現得像花癡一樣惹人笑話呢!

  「妳對他沒興趣?那真是太好了。」馨如開心的笑瞇了眼。

  「什、什麼東西太好了?」晴文攢眉露出狐疑,對馨如的開心感到惴惴不安。

  「既然妳對他沒興趣,那我就有希望了啊!我看得出來他對妳挺有興趣的,只可惜妳是個反拜金主義者,不會對他那種條件那麼好的男人有興趣。而既然妳沒興趣,那就將機會留給有興趣的我,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看在多年朋友的分上,妳就幫我製造、製造機會,事成之後我一定包個大紅包謝妳這個大媒人。」馨如碰碰晴文的肩,臉上的笑容彷彿幸福已經掌握在她手中似的。

  晴文一臉錯愕震驚,唇邊的肌肉連帶不能控制的抽搐起來。「妳……要我幫妳……牽紅線?」

  「是啦、是啦!」馨如拚命點頭。

  「馨如,這——」

  「我知道,妳一向反對這種拜金思想,但,晴文,妳有妳的志向,我也有我的抱負。我這輩子沒什麼遠大的理想,就只想嫁個有錢的老公而已。所以,妳現在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的下半輩子就靠妳了。」

  「馨如,我──」晴文慌亂無措的想說明什麼,但馨如沒給她機會。

  馨如立即握起晴文的手,拚命的鞠躬說道:「我就在此先跟妳說聲謝謝啦,我的終身大事全靠妳了,拜託、拜託,萬事拜託了。」收回雙掌合放在臉側,眼前全是白花花的鈔票,看得她滿臉的癡醉迷離。

  晴文咧著嘴,唇邊的肌肉已經開始抽筋。「馨、如——」

  「記住喔,我的終身大事全靠妳了。」馨如笑得花枝亂顫,腰肢款擺的轉出茶水間。

  晴文垮下小臉杵在原地,陰霾蒙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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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4 09:36 PM


第三章

  晴文捧著紙箱,輕輕敲了兩下副總裁辦公室的門。

  「進來。」門內傳來輕快的嗓音。

  她繃著一張小臉推門而入,一接收到他臉上那種邪氣迷人的笑容,心兒馬上不受控制的失速亂跳。

  但,臉紅心跳有什麼用,他是馨如的目標。

  「報到。」她在他面前站定,小臉蒙著一層陰霾,聲音也顯得頹喪、虛弱。

  他臉上的笑容轉為錯愕。

  怎麼是這種態度跟表情,好像當他的秘書是件很委屈的事似的。他本來以為可以見到一張笑靨如花的燦爛小臉,誰知……

  微微收起臉上的錯愕,他雙手交握於辦公桌上,目光充滿刺探的膠著在她暗沈的臉蛋上。當他的秘書是件痛苦的事嗎?否則,她怎會一臉猶如要上斷頭台的表情?

  「身為一個秘書,妳的臉上似乎缺乏一點笑容喔!」不是他挑剔,這是事實。有哪一個上司喜歡身邊的秘書整天繃著小臉的?

  她聞言,臉上出現幾分詫異。

  她的臉上缺乏笑容?有、有嗎?

  她不由自主的舉手摸摸自己的臉,意外發現自己此刻竟真的臉皮緊繃僵硬!

  該死的,這一定是馨如的「拜託」造成的後遺症,她壓根兒不想當月老,不想將自己喜歡的人讓給馨如,可偏偏……唉!

  難怪古人有云:「馬有失蹄,人有失言」,飯可以隨便亂吃,但話絕對不能亂說,否則下場就是像她這樣。

  都是「反拜金論」害了她啦,但,要不是那群女人成天在她面前大唱拜金主義思想,她就不會反骨的跟人家提出反拜金論,弄得現在沒台階下。

  李剛碩深深注視著她變化多端的表情,懷疑她是否誤會了他的意思?「邵晴文,我說的是妳臉上缺乏『笑容』,不是缺乏『表情』喔!」

  「啊?什麼?」她回神,顯然沒聽清楚他剛剛說什麼。

  他頓了一下,再度收起臉上的笑容。「妳是不是很不樂意調過來當我的秘書?」如果她真的不願意,他不勉強,追求女人有很多種方法,他不一定得選擇她不喜歡的這一種。

  「我……我臉上寫著不樂意嗎?」她又摸摸臉頰,懷疑自己會不樂意?

  自從那日被他奪去初吻,她日日夜夜想的就只有他啊!現在好不容易又見面,而且還有幸成為他的秘書可以跟他朝夕相處,她會不樂意……才有鬼咧!但,他怎麼可能知道她的心情呢?

  「滿滿的都是那三個字。」他皺起眉頭,說得鏗鏘有力。

  「唔?」輕輕一聲嘆息,她微垂眼臉低語。「那我很抱歉。」

  「如果妳真的不喜歡這個職位,那……」

  「不不不,」她飛快搖頭。「你誤會了。」

  「誤會?」

  「嗯,其實我此刻的心情跟調職沒有關係,而是……」一陣欲言又止,最後垮下雙肩。「算了。」

  沒有不樂意那他就放心了。說真的,他很怕她會說:對不起,我不喜歡當你的秘書。以她的個性而言,她確實有可能會這麼說,尤其他們之間還有之前那段恩怨,他可沒忘記那天她發飆地甩了他一掌、還踩了他一腿,甚至當街破口大罵他卑鄙無恥下流的憤怒模樣。只是想想,唔,她生氣起來的模樣還真可愛呢!

  「副總裁?」怎麼突然發起呆來了?

  「哦!不好意思。」他清清喉嚨,掩飾掉那份莫名尷尬。「對了,妳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我看妳的心情真的很糟糕,妳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得上忙也說不定。」

  他此刻的態度格外認真,與之前的輕佻邪氣判若兩人,眼裡更是充滿對她的關心,害她一時之間難以適應,彆扭起來。

  「謝謝副總裁的關心,但是,對不起,我不能說,因為……這關係到我個人隱私,所以,真的很抱歉。」她低頭看著自己交握的小手,抱歉地說。

  她也知道拒絕別人的關心是件很不禮貌的事,但她怎能告訴他——我因為自己也喜歡你,所以不想幫馨如牽這條紅線,我甚至自私地想把你擁有……

  這樣的話說出來豈不羞死人?

  她可沒那麼不要臉。

  他濃眉輕攢,有點失望她不願跟他分享心事,但他也不願強人所難。「那好吧,我不勉強,但,如果妳突然想要找個人分擔心情,我隨時在這裡。」

  抬頭對上他眼裡的溫柔,她心裡亂感動一把的。「你真是一個懂得體恤別人的上司。」而這樣的一個男人,她居然要把這條紅線牽給別人?她見鬼了才會那麼做!

  「我原以為,發生那天的事之後,我會很難扭轉我在妳心目中的形象。」他淡淡一笑。

  「哦?」突然談到那天的事,她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那天我很無賴,對不對?」

  這顯然是個尷尬的問題,她側側頭。「是……有那麼一點啦!」豈止無賴,簡直蠻橫狂妄又霸道,還出其不意、讓人措手不及呢!想到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她就又控制不住地心跳臉紅。

  「才一點嗎?我覺得妳的表情跟答案差很多喔!」他玩味揶揄。

  她臉上的紅熱竄向耳根,笑得比哭還要難看。「有、有嗎?」看來她什麼都藏不住,因為她這張臉實在太老實了。

  她臉紅尷尬的模樣看得他直想笑,不忍逗得她陷入困窘的狀態,他轉移話題,頒下特赦令。「妳回座位整理東西吧,我看妳纖細的手臂都快被紙箱壓斷了。」

  她低頭看著懷中的紙箱。紙箱裡就只有一個筆筒外加幾枝筆,以及一個計算機,還有一個包包而已啊,才不會重到壓斷她的手臂呢,不過……這或許又是他關心她的另一種方式吧!

  心口無端漾起甜滋滋的感覺,她按捺不住抿唇而笑,輕輕點頭。但,欲轉身的態勢卻又突然頓住。

  「那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當時是真的氣壞了,才會口不擇言,說你是……」微垂的小臉有著幾分羞赧。

  「大壞蛋。」他接下她的話。

  她的臉炸開一抹酡紅,尷尬佈滿她的臉。「請你不要介意。」

  「我若介意,就不會把妳調到身邊來了。」他扯開笑容。

  聽見他這麼說,她心中彷彿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不禁呼了口氣。「我希望自己不會讓你失望,能夠勝任這份工作。」

  「我相信妳可以,不過……身為一個稱職的秘書,首要條件就是要保持笑容,沒有一個上司會願意面對一個愁眉苦臉的下屬,尤其這個上司跟下屬還在同一間辦公室裡工作。」他不喜歡看她愁眉苦臉的模樣,他希望她開開心心的。

  「我知道。」她振奮起精神,用力在他面前扯開嘴角。「這樣可以嗎?」

  他微微一愣,不得不說她不起眼的臉蛋其實最具吸引人的魅力。瞧,這笑如此牽強,頰邊的梨窩卻風情萬種,莫怪那姓劉的主任對她萬般垂涎,而他自己……老實說,光看她這優美的唇線,他就已經感到心猿意馬,好想再次品嚐它的柔軟香甜。雖然那天才剛剛碰觸到她的唇,便吃了她一掌,所以連味道都沒嚐出,但那一絲碰觸卻已足夠叫他相信它是柔軟、而且香甜的。談到品嚐女人這方面,他可是個行家喔!

  但,不可以,因為她不是那種一見到他就匍匐在他腳下搖尾乞憐的女人,她是那種情節高操的女人。(這點由自己所吃下的那一掌、一腿,還有無數由她口中吐出的唾罵字眼可以證明。)這樣的一個女人豈容他恣意輕薄?

  特別的女人需要特別的對待,他不會再次侵犯她,因為他「要定」了她,所以會尊重她。

  很可笑,對不對?一向瞧不起女人的他居然也會尊重女人,看來他是沒辦法不栽在這個不起眼的女人手中了。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玩遍女人無敵手的他,怎會一頭栽,還栽在這麼一個「小」女人手上?不過說真格的,她真的是很特別的女人!

  「有些牽強,但勉強過關。快去整理東西吧!」他微笑著說。

  她淡淡一笑,輕輕點頭,轉身回到自己座位上,一邊忙碌地搬出紙箱裡的東西整理,一邊情不自禁地往他身上瞟。

  他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看的男人,狂野不羈的外表帶著濃濃的神秘氣息,卻又融合著俊雅斯文的氣質,好看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她發現自己不只喜歡他,簡直愛上他了!可是……她卻該死的要把這條紅線牽給別人,她好惱、好嘔喔!

  做人,可不可以自私一點呢?

  這是個傷腦筋的問題,她用力甩頭,暫時不願去想自己是否會成為一個自私的人。但,她真的好想自私,真的好想喔!

  馨如,如果真的知我如妳,妳應該知道我不是個會放棄機會的人。當然,我跟妳們不一樣,我喜歡的絕對不是他的錢,而是……他的人,包括他邪氣迷人的笑容、他溫柔的關懷,以及他……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

  剛從美國回來幾天,甚至連繁華台北的街都還沒正式通過,就被老爸所下的通緝令被迫上任,而且一上任就有堆積如山的公事要他親自處理。他老爸將他從美國調回來擔任這個職位還真是看得起他,要不是他早練就一身銅身鐵骨,只怕早被這份沈重的工作給壓垮,而身為他的秘書的她……

  看著她一邊埋首於工作堆,一邊敲著後頸的模樣,他莫名地感到好心疼,突然懷疑自己將她調來身邊當秘書到底是對是錯。這個秘書的職位可非一般人所能勝任,儘管他相信她的能力,卻心疼於她必須承擔的工作壓力。

  心疼?多怪異的感覺,他李剛碩從來只會糟蹋女人,何時竟學人家心疼起女人來啦?

  「下班了。」他抿唇笑得詭異。

  她猛地抬起頭來,一臉茫然。「真的嗎?」她怎麼沒聽到下班鈴聲?下意識地看了下手錶,拋去微嗔的目光。「你耍我?」

  撇開馨如的「拜託」不想,和他一起工作真的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別看他有時態度輕佻、甚至吊兒郎當,他工作起來的那股熱勁卻是令人激賞的。

  她喜歡對工作認真的男人,看著他對工作嚴謹而認真的態度,心裡對他的好感不禁又加深了好幾分,想要自私的念頭也就更加深厚,而且……

  她今天意外的發現一件事喔!

  那就是——他只對她溫柔。

  今天分別有三位不同部門的助理送文件上來,一個是廣告部的漂亮美眉,她愛慕的眸光才在他身上多逗留了兩秒,立即被他的冷眼給瞪得渾身發抖。

  另一位是外銷部的特助,長得甜美怡人,但才多說了兩句跟工作無關的話,立即被他命令閉上嘴巴。

  還有一位則是業務部的高級助理,她企圖以媚眼誘惑他,卻被他請去看眼科,你說好不好笑?

  最重要的是,這其中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他對這些女人都抱持著輕蔑不屑的態度,這讓她想起他們初見面時,他的態度。那時候的他也是這般輕蔑不屑、甚至充滿厭惡,可後來……好奇怪喔,他突然轉變了原本囂張狂妄又霸道的態度,變得好溫柔……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對她的突然改變了態度呢?

  她一陣思索,卻沒找到答案。

  「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

  「哦!沒什麼,只是在想工作上的問題。」心虛一笑。

  「妳今天的工作量是在企劃部一日的三倍多,我准許妳提早十五分鐘下班。」他氣度恢弘地說。

  「可我的薪水也是在企劃部的三倍多,不是嗎?」拿多少薪水就要做多少事,這點她有認知,絕不會佔人家便宜。

  「妳對工作相當盡職。」他投來讚賞的眸光。

  「你說你相信我,我怎能叫你失望?」她調皮的對他擠了下眼。

  他笑了出來,俊朗的臉龐充滿了迷人魅力。

  她有些著迷,忘情地說:「你笑起來真好看。」

  「妳也不差。」

  她愣了一下。「你這是褒是貶?我自知自己長得很平凡,笑起來自然也沒什麼特別,你這『不差』是刻意說出來安慰我,還是你眼光有問題?不過無所謂,我不在意事實為何,但說句真話,聽你這麼說還是挺開心的。」下班鈴突然乍響,她笑了出來,表情充滿頑皮。「哦喔,你浪費了十五分鐘的薪水。」

  「我不在乎。」他露出一絲輕狂態度,她自然活潑又生動的表情,緊緊抓住了他的視線,他乘機提出邀約。「一起吃晚餐?」

  她吃驚地愣住。「你、你在邀我與你共度晚餐?」是真的嗎?老天,她的心跳得好快,簡直快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不可以嗎?」他抬肩而笑。

  她是他見過臉部表情最豐富的女人了!

  「不是。」她忙搖頭。「是……有點意外,而且受寵若驚。」她自知生得平凡,從不敢妄想什麼;雖然明知他對她有些特別,但還是不敢奢想兩人之間真的可以產生交集迸出火花。當然,現在想這些也許太多餘,因為就算他出口請她吃飯,也不能代表什麼啊,是不是?

  誰知他是不是只是以一個「上司」的身分,邀請「下屬」一起吃晚飯而已呢?

  「那妳到底是賞不賞臉呢?」他的語氣有些霸道。

  她想啊,可是……低頭看看眼前的卷宗。「我工作還沒做完。」她是一個對工作負責的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絕對不會把任何事看得比工作還重要。所以,企劃部最常加班的那個人就是她了,而且加班從來不拿加班費呢!

  「台灣人不是有句話說『吃飯皇帝大』?所以,填飽肚子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他用奇怪的腔調說著那句諺語。

  她噗哧一聲,按捺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妳笑什麼?」她的笑容好燦爛,不僅抓住他的心,也感染了他。

  「你的台語好破,就像美國人說台語那樣好笑。」她掩著嘴拚命笑。

  「沒辦法,我從小在美國生長,可以說是半個美國人,台灣母語也是在一個星期前回到國內才接觸到,能說出那麼一句已經很不容易了。」他的臉上滿滿都是笑意,眸中漾起淡淡柔情。

  他從來不曾這般輕鬆的跟一個女人談過話,亦從來不會在一個女人面前如此開懷笑過。她,這個與眾不同的女人,真是把他的生命帶入了奇蹟。

  一個星期前?她有些訝異,那他們不是他一回國就碰上了?唔,是天注定嗎?好奇妙的緣分喔!她開心地說:「這樣吧,以後我來教你台語,我保證,假以時日,你一定能夠說得一口流利又標準的台語。」

  「那我豈不是要喊妳一聲師父了?」他促狹笑道。

  「不敢當。」她憋著笑,一臉威風得意。

  看著她活潑的表情,他的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去吃飯吧!」

  「不,我一定得把工作做完,否則我絕對吃不下。」她收起笑容,認真地說。

  「那好吧,妳繼續工作,我下去買點東西。」她有她的堅持跟原則,這點他早已領教過,只好順她的意。

  「嗯。」她點頭,馬上低頭繼續工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工作終於做完。她吁了口氣,合上卷宗,正張開雙臂欲伸懶腰,卻赫見不知何時已回到辦公室內的他,正慵懶卻優雅地坐在辦公室的沙發裡,用一種充滿柔情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瞧著她,瞧得她心兒又開始撲撲亂跳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微微閃避他赤裸的眸光,氣自己該死的每次都這樣,只要心一亂跳,舌頭就不靈光了。

  「十分鐘前。」他揚起笑容,對她招招手。「快過來吃飯。」

  她看向桌上的鰻魚飯,肚子突然咕嚕大叫。「原來你去買晚餐!」迫不及待地走向沙發,感官被鰻魚的香味充斥吸引。「哇!好香!」

  「妳簡直是個工作狂,我以為鰻魚的香味可以引妳暫時停下工作,誰知道妳非得把工作做完才肯發現這裡有熱騰騰的晚餐在等妳?」他調笑。

  「沒辦法,我已經習慣這樣。」她在茶几前跪下來,目光垂涎地盯著眼前的鰻魚飯。「我可以吃了嗎?」

  「當然。」他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看她這雖不起眼卻莫名吸引他視線的小臉。

  「那我不客氣了。」她腳下一橫,盤腿於地,端起鰻魚飯吃將起來。「嗯,好好吃喔!」

  看她吃得那麼開心,他忍不住看癡了,突然間覺得她好美、好美,美得讓人目,亦美得讓人心曠神怡、情不自禁。她是個容易滿足的女人,一個小小的饅魚便當便能滿足她的腹慾,這樣的女人對他來說是異類、是稀有,亦是……珍寶。

  「嗯?你怎麼不吃?」她一邊大口扒飯一邊問。

  「我還不是很餓,等會兒再吃。」他想看她吃完。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覺得看她吃飯是一種享受。

  第一次,他發現女人竟是如此可愛的動物,當然,這只指她一個。說真的,他有點懷疑自己對她一見鍾情!

  「嗯,」她搖搖頭。「鰻魚飯冷了不好吃的,你快吃啦,快啦!」

  「好吧!」他笑著端起便當吃起來,目光卻不曾離開過她活潑生動的小臉。

  「哇,好飽,謝謝你。」她將飯盒蓋上,滿足地摸摸肚子、舔舔嘴唇。

  「妳很容易滿足?」他笑看她,一邊優雅地喝著飯。

  「做人不能要求太多,你沒聽過『知足常樂』這句話嗎?人要知足才會快樂。」將便當空盒收進塑膠袋裡,她笑出可愛梨窩。

  「但,世事總是不能盡如人意。」他有些感慨。他也曾是個知足常樂的人,但在被一個為了錢而捨棄親情的女人拋棄了之後,他的想法不知不覺有了改變。

  「就是這樣才更要知足啊!老天都是喜歡跟人作對的,只要你不要鑽牛角尖,凡事看淡,祂就拿你沒轍。」對於老天爺的作風,她似乎頗有心得。

  「是嗎?」可有些事並不這麼簡單,也許是她太樂觀,更或許是他太悲觀,反正心態不一樣,感覺也不同。

  「嗯。」她用力點頭,抓來兩張面紙擦起桌面。

  他吃飽,將空飯盒交給她收進塑膠袋,目光繾綣地膠著在她知足的臉龐。

  她一邊收拾一邊抬眼看他。「你幹麼一直盯著我瞧?」害她臉都紅了。

  「女人的美麗是為了供男人欣賞。」他靠入沙發,姿態懶散卻優雅。

  「我自認自己不是美麗的女人。」她臉紅。他稱讚她呢!

  「美麗所代表的不一定是外表。」他堅定地說。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有內在美嘍?」這到底是稱讚還是貶損啊?

  「妳自己覺得呢?」他用反問回答問題。

  「我自己覺得?」她沈默地愣了愣。「老實說,我想不通。」

  「什麼東西想不通?」

  「你……為什麼選中我?」她的臉上出現一抹靦覥,小小聲的問。

  「嗯?」有點不懂。

  「我是說公司的員工這麼多,你為何挑上我當你的秘書?」會是馨如說的那樣,是對她有興趣嗎?

  他沈默注視她半晌,思索著該如何措辭才不會嚇到她。「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說是為了藉職位之便追求妳呢?」

  她震驚地瞠直雙眼,又結巴起來。「你、你是開、開玩笑的吧?」

  「妳看我像在開玩笑嗎?」他一攤雙手,動作優雅又瀟灑。

  她咧著嘴,小臉頓成紅蘋果,脖子彆扭地轉了轉。「其、其實……公司裡比我我漂亮的女員工多得是,尤其是企劃部,出的全部是美女,就身材而言更沒得挑剔。當然,我是個例外,所以……我很難相信。」但心卻興奮得如鼓擂鳴,靈魂更狂喜得都飄上天去了。

  說真的,要不是她這個人還懂得何謂矜持,此刻一定會跳起來大聲歡呼。

  她不敢奢求,但幸福卻已經擺在眼前。

  她邵晴文生得如此平凡,何其有幸能得如此不凡的男子青睞?

  他深深坐進沙發裡,背輕靠著沙發,修長筆直的腿慵懶地伸直在地板上,全身充滿攝人的性感魅力。「喜歡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跟臉蛋身材一點關係也沒有。」要不然他身邊漂亮且身材又好的女人何其多,幹麼單單看上她?

  他眼中赤裸的柔情看得她羞赧不已,她微微低頭。「我認同你的說法。」

  因為她也曾經對自己說過同樣的話。

  喜歡真的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跟他不過萍水相逢,但他的影子卻深深刻鏤在她的心版上。

  眼角微微上揚偷覷他一眼,在心裡自問:「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默契?」屬於她跟他之間的默契。

  他深深一笑。「來杯咖啡?」

  「好啊!」

  ※※※※

  一個星期後。

  「妳有沒有在他面前提起我?」馨如一邊吃著牛肉麵,一邊轉頭問。

  「我……哦!還沒有機會。」晴文心虛地低頭吞麵。

  「妳快點幫我製造機會嘛,我等得都快食難嚥、寢難安了!妳不知道,公司裡,尤其是企劃部,大家都已經開始拚命的製造機會,每個人都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我——」

  「妳怕自己搶不過她們嗎?妳不是一向對自己非常有信心?」暗文忍不住調侃,心裡著實感到好笑。

  既然喜歡幹麼不自己想辦法,硬要把這麻煩塞給她?她是邵晴文,一個平凡的女子,不是月老啊!

  「我是有信心啊!但妳也知道,我的信心絕對及不上她們的勇『敢』。」馨如自認自己對男人還是不夠手段的。

  「那……妳就自己加油一點嘍!」那些女人確實都很敢,只可惜個個都踢到鐵板,一想到他面對自己以外的女人就寒起一張臉的模樣,她就覺得好笑,心裡也不禁湧起一絲甜蜜的感覺。

  他對她真的很特別,特別的溫柔,而且還表明了追求之意,甚至也已付諸行動——每天送她一束花,然後還會用一種很深情、很浪漫、也讓人很緊張的眼神鎖住她,問她喜不喜歡……唔!是不是很浪漫啊?她長這麼大可是第一次接受男人追求,而對方太厲害了,竟用如此浪漫的方式,害她的心想不淪陷都難,不知不覺,她每晚睡覺前就已經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

  「晴文!」馨如微嗔。「妳為什麼說得如此愛莫能助,妳是不是後悔答應幫我了?」

  「我……我沒有後悔啊!」好心虛喔!但,她真的不是後悔,她是……自私的想要將他佔為己有,但她不敢說,因為馨如一定會掐死她。

  「那妳為什麼叫我自己加油?」馨如大聲抗議。

  「我……」晴文滿懷的心虛中帶著一絲為難。感情的事誰能不自私,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沒有那樣的雅量,可以把自己喜歡的男人拱手讓人。馨如口口聲聲說她了解她,是她肚裡的蛔蟲,那為什麼她不明白這一點呢?

  她憤慨之餘氣餒不已,說來說去還是要怪自己的反拜金論造成今日的窘境,現在,她好想大聲對她說:「我喜歡他,我不會把他讓給妳!」可是,嘴巴張開卻說不出話來,她沒有辦法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馨如瞅著晴文為難的臉色,一股不悅油然而生。「妳要背信忘義?」

  「背信忘義?!馨如,妳知不知道妳這樣說很嚴重?」晴文吃驚於她的用詞。

  「誰叫妳答應我卻做不到?」馨如氣惱地瞪著好友。

  「我……」她真是有苦難言啊!

  「我不管啦,既然妳答應我就一定要做到。」馨如霸道地說。

  「我……」

  「別我我我的,晴文,我的幸福真的掌握在妳手裡,妳就看在多年朋友的分上幫幫我嘛!」她扯著晴文的手臂懇求。

  她聽說已經有不少女同事去碰過釘子,而她不想自己也落得那樣的下場,所以,拜託晴文是最保險的方法了,因為她看得出來副總裁對晴文的好感,那麼,晴文說的話在他心中必定存有分量。只要晴文肯在他面前替她美言,絕對比什麼都有用。

  「我……」

  「妳真的不幫是不是?」馨如生氣地繃起臉。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幫?」為什麼要逼她呢,她知不知道她的心已經在隱隱作疼了?

  「沒關係,我可以教妳,妳只要時常有意無意的在他耳邊提起我的名字,加深他對我的印象,接著就找機會約他一起吃飯,然後把我介紹給他認識……」馨如一廂情願地教導她該怎麼做。

  晴文雖滿臉為難與無奈,但在好友百般的央求下,也只能點頭答應了。

  「好吧,我儘量試試看,不過……我能做的不多──」她真的無法保證什麼。

  「妳太謙虛了,妳能做的可多呢!只要有妳幫我,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飛上枝頭……」她眼裡出現星光夢幻,一閃一閃的,亮晶晶。

  簡直在作白日夢!晴文苦苦一笑,低下頭繼續吃著牛肉麵,但胃口已經全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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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4 09:36 PM


第四章

  「妳此刻的心情比第一天進這間辦公室時還要糟糕。」李剛碩忽然道。他微攢愁眉看著她,看她不開心自己也就跟著不開心。

  她對他的影響力大得讓人吃驚!

  「有嗎?」她嚇了一跳。

  她已經非常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外洩,怎麼還是……真是自己這張臉太老實,還是他那對眼太犀利?

  「沒有嗎?」他淡淡反問。

  她無奈地發出一聲嘆息。「我是不是又影響到你了?」

  「在我第一天遇上妳時,妳就已經開始影響我了。」他眼帶促狹,語帶嘲弄,讓人感不出他話中真假,但——

  她的臉卻馬上紅了起來,並意外發現他只要隨口一句就能在她心湖掀起萬火波濤,叫她耽溺醉死。儘管此刻的他看起來如此不正經,語調也輕桃得讓人難以分辨真假,但依然有著無窮的影鄉警力。

  女人哪,總是醉死於甜言蜜語也甘心!

  「是什麼事這麼嚴重地困擾著妳?」他態度輕佻懶散,炯銳的眸子卻細細地捕捉住她眼裡的矛盾與痛苦。

  「我……」她不知該怎麼說,也著實難以說出口。

  「又是關於隱私的事?」他嘴角苦澀一動。在她心裡,他大概連朋友也不是吧,所以她才不願將心事說出來與他分享?

  「其實也不是,是……」她試著開口,但,好難喔!馨如啊,妳真是為難了我!

  「究竟是什麼事呢?」他溫柔地鎖住她的眸光。

  她一陣欲言又止後,終於鼓起勇氣。「我有一個朋友很喜歡你。」雖然她很想自私地隱瞞這一切,但在馨如的哀求兼威脅之下,她已無法漠視問題的存在。如果她再繼續自私下去的話,跟馨如之間的友誼恐怕將會破裂。

  馨如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他揚起眉梢,敏銳的眼浮現一絲疑惑。她的朋友喜歡他關他什麼事?

  她的目光在他凝視下逐漸閃爍。「她、她叫何馨如,是我們公司企劃部的一員,長得很漂亮,身材也、也很棒。」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俊臉頓時蒙上一層陰靈,疑惑的眸子瞇出危險的線條,就著眼底的鋒芒睨她半晌。「妳……是在跟我推銷她?」

  她忙低下頭不敢看他,小聲囁嚅。「她、她真的很喜歡你。」

  他體內的狂狷氣息瞬間張揚起來,臉上溫柔的線條轉為剛硬,聲音變得冷冽無常。「她喜歡我,不代表我也會喜歡她。」

  他簡直不敢置信,在他已經開始追求她之後,她居然開口跟他推銷另一個女人?他不禁懷疑自己在她心目中可有地位?

  心,開始隱隱作痛,他李剛碩不是一個容易付出感情的人,在被一個連親情都可以拋棄的女人拋棄後,他早已學會不去信任女人。然,封鎖多年的情感卻因為她的特別而再度萌芽,誰知她竟用這種方式來粉碎他的心!

  「我知道,但……」她想吶喊我也是迫於無奈啊,但激動的聲音在他的冷眼注視下自動消了音。

  「如何?」他眼裡的鋒芒如箭,筆直地射入她心窩。

  她挺著發冷的背脊,怎麼也不敢面對他殺人的眸光,只能低著頭繼續囁嚅著將話說完。「或許你可以跟她試著交往看看。」

  他的胸腔燃起憤怒的火焰,卻被他刻意壓制住。「妳是這麼希望的嗎?」字字句句皆從齒縫中壓擠而出。只要她一句話,他馬上收回自己的感情,他做得到的。

  「我……」她不能點頭也不能搖頭。點頭就對不起自己,搖頭就對不起朋友。

  她的無言讓他有種莫名釋懷,但臉色依然僵硬。

  「晚上我請妳吃飯。」他話鋒一轉,斷絕之前的話題,而這份迫切讓他深刻明白自己已經輸不起。多麼可怕,他竟這麼陷了下去!

  「嗯?」她一時轉不過來。

  「下班後我在門口等妳。」他霸道的語氣彷彿在下達命令。

  他的語氣令她不敢違駁,因為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惱怒,她怕自己再多言,就會將兩人之間的美好和諧永遠破壞。

  氣氛就這麼僵凝著,一直到下班。

  「想吃什麼?」他合上文件的同時,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想要得到她的心尚須付出努力,而儘管她今天提出的「建議」實在令人憤怒,但他不會因此就放棄追求她的心意,因為他已經輸不起了。

  他輕鬆溫和的態度讓她緊繃了一下午的神經稍稍紓解,能與他共度晚餐的喜悅染上眉梢。「是不是我想吃什麼都可以?」

  「當然。」她恢復活潑的笑臉暈染了他。

  「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她神秘地眨眨眼,調皮地笑著。

  「什麼地方?」他好奇。

  「那個地方,你一定沒去過。」他從小在國外生長,回國後又頂著那樣不凡的家世身分,那種地方他一定沒去過。

  「聽起來好像是挺有意思的地方。」他產生興趣。

  「去了就知道有沒有意思,不過……得坐我的機車才行,因為那個地方很難停車。」她皮肉不笑的笑著。不知道這樣會不會為難他?

  「妳那部……跟妳一樣嬌小的機車?」他懷疑那部「小」機車可以負荷得了他的體重?

  她嘿嘿點頭。

  「我看還是坐計程車好了,我怕自己會將妳的機車給壓垮,而且……說句老實話,我不會騎機車,而要我給一個女孩子載,我恐怕不能習……妳笑什麼?」那笑容太詭異,讓人起疑。

  「笑你連機車也不會騎。」她想不笑,卻又忍不住噗哧大笑,弄得他又尷尬又好笑。

  真是服了她。

  ※※※※

  兩人來到夜市,他對夜市熱鬧滾滾、人潮熙攘的怪像感到詫異不已,而且,大多數的人居然都穿著拖鞋跟家居服,感覺真的很……奇怪!不,更奇怪的是自己這一身裝扮置在其中給人一種突兀、難以協調的感覺。

  「為什麼這麼多人?」他吃驚地問。

  「這裡是『夜市』,人當然很多。」她笑他太「聳」,率先擠進人潮,發覺他還杵在夜市外緣躊躇,立即回去嘲弄他。「是不是覺得這個地方品味太低,不適合你啊?」

  「不是。」他驚訝於她的想法。「只是一下子沒辦法適應這麼多人。」

  她抿唇一笑。「習慣就會自然,走啦!」見他還猶豫不定,乾脆拉起他的手將他拖進人潮裡。

  嘻,她早就想拉拉看他這隻嬌貴的手跟別人有什麼不同,此刻逮到機會,豈有放過之理?

  看來天之驕子就是天之驕子,手掌雖大,卻比她的還要細,實在令人心痛,嗚……害她覺得好慚愧喔!等一下一定要買一瓶護手霜回去擦才行。

  他斜眼睨著自己被她拉著的手,感覺好想笑。這個賊胚拐他來夜市這種地方,原來是想乘機拉他的手?想拉他的手早說嘛,他每天在辦公室裡給她拉個夠。不過說句正經的,送了幾天花是該有進一步了,這真是一個好機會。

  他大掌一張,反將她的小手握入自己掌心。

  感覺到自己的小手被他反握,她鼓動的心連續漏跳好幾拍,紅著臉卻假裝若無其事,拚命地往人潮裡鑽,就怕被他發現自己的興奮。

  他的手好大、好細,也好溫暖,而且感覺很安全,讓人不自覺地就起了依賴之心,真想一輩子都被他這麼握著。唔,好浪漫喔!

  「妳常來這裡?」他放慢速度將她拉回身邊。

  「嗯。」她整整心結,抬頭對他一笑,頰邊的梨窩媚媚地綻放。

  他的眼神因她綻放的柔媚風朵而顯得有些癡迷,看得她小臉又紅。為掩飾自己的臉紅心跳,她踮起腳尖伸手比比前方。

  「喏,我們離晚餐不遠了。」

  看她這麼辛苦地踮著腳尖才能看到前方,他突然有種想將她抱起來的衝動,卻發現自己的想法太突兀而且好笑。她又不是小孩子,怎能被人抱著走?

  「你笑什麼?」他此刻的笑容好怪異。

  「沒什麼。」他抿抿唇,突然看見一名手拎酒瓶的醉漢正不斷地往前擠來。而被醉漢擠過之處,每個女孩皆睜著吃驚大眼摸著屁股。似乎看出端倪,他下意識、亦飛快地一拉,將她摟向自己胸懷,逃開那醉漢的襲擊。而那醉漢往前又踉蹌了數步後,立即因為襲擊到某人的女朋友而被一個男人抓起來狠揍。

  「敢摸我女朋友屁股,我揍到你吐血!」

  邵晴文才因李剛碩突然的舉動而吃驚,但在下一秒赫見被揍的醉漢時立即明白了一切。若非他動作快,被撞還被吃豆腐的人就少不了她了!

  「怎麼樣,沒被嚇到吧?」他溫柔笑看她驚呆的表情。

  她搖頭,感覺到一股淡淡的麝香吸入鼻翼,那種飄忽的感覺襲了來,令她飄然欲醉。她知道,那是他身上的味道。迷迷糊糊地閉上眼,她發現自己好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好喜歡這樣靠著他,不知不覺,整張臉便往他懷裡埋了去。

  他低眸瞧著將臉埋在自己懷中的小人兒,一顆心止不住的激盪沸騰,手臂不由自主地縮了半寸,更加將她擁緊。

  從來不會這麼想佔有一個人過,他的心已經為她迷失,再也找不回來了。

  「這樣的感覺好幸福喔!」她喃喃自語而不自知,小臉迷惘地在他胸前磨蹭。

  他一陣心猿意馬,低頭在她耳邊呢喃。「我會給妳永遠的幸福。」

  「啥?」她被耳邊的聲音嚇了一跳,眨動烏黑靈動的眼睛問:「你剛剛說什麼?」她真的沒有聽清楚。

  她活潑生動的神情緊緊攫住他的視線,她因困惑而微啟的紅唇像被魔法師施了魔法般,叫他情不自禁地想一親芳澤。

  望著他異常炙熱的日光,她的心跳急遽失速,緊繃的神經充滿期待的頭抖,烏黑動人的眸子明亮地閃爍著希冀的光芒。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托住她的下巴,一切都那麼不能控制,那麼不由自主,他低頭吻住她小巧柔軟的唇瓣。

  她在兩唇碰觸的剎那閉上眼睛,愕然發現自己竟如此渴望這樣的感覺,彷彿這個吻她已經期待了好久、好久。一聲悠悠嘆息不自覺地逸喟出喉口,一陣酥麻感從細胞中分裂直竄神經末梢,沖刷得她渾身顫抖,虛軟地靠在他懷中。

  他狂野卻溫柔的吸吮她的柔軟,細細品嚐她的甜美芳香,汲取她純潔如嬰兒般的氣息,一種無言的滿足在體內亢奮撞擊。

  不行了,她覺得自己渾身無力、四肢發軟,整個人彷彿快要融化在他口中,尤其體內還有一股奇怪的感覺在竄動,叫她莫名心慌。

  「我……不行……停……拜託……」她意亂情迷地在他口中低喃,整個身子虛脫般掛在他的健臂上。

  他緩緩停止在她唇上輾轉的動作,濃情蜜意地看著她虛弱嬌喘的模樣,一陣歉意頓時湧上,他低聲道歉。「對不起!」

  她迷離雙瞳緩緩恢復焦距。「什、什麼對不起?」

  「我又冒犯了妳。」但,他絕無故意輕薄之意,他只是……情不自禁。

  冒、冒犯?

  腦子乍然閃入剛剛那一吻,並愕然發現自己的身子整個掛在他身上……她吃驚地往後退開半步,一抹酡紅立即從臉頰暈染至耳根後頭。

  感覺胸前突然一空,他說不出那種失落悵然,只覺瀰漫於兩人之間的空氣變得好尷尬。

  她才尷尬咧,簡直羞得無地自容,尤其在感覺到四周人潮竄動,想起兩人目前置身之處時,她簡直想挖個地洞躲起來算了。

  看她羞得無處可躲的模樣,他又乘勢伸手將她攬向自己,讓自己寬闊的胸膛成為她的避風港。

  「對不起!」他又一聲道歉。他說過不會恣意輕薄她,但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害她陷入這樣的窘境。

  她在他懷裡搖頭。「這次是我自己……願意的。」

  他一陣詫異。她、她說這是她自、自願的?他放鬆地笑了出來,一顆心頃刻間飛上雲端,按捺不住再度低頭,在她額上印下屬於他的印記。

  她被他激動的行為弄得意亂情迷,抬眸看著他滿臉的燦爛笑容,不自覺地也跟著笑開了。

  她喜歡看他笑的樣子,真的很迷人。

  「我肚子快餓扁了,我們的晚餐到底在哪裡?」他的大掌非常自然地包握著她的小手,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突然間拉近了。

  從來不會這樣,像個初戀的男孩似的,學人家心口小鹿亂撞,他這次真的栽得很深。

  「就在前面。」她說。

  「那還不快走?」他拉著她鑽入人群,真的如她所言,習慣了就自然。

  她心喜地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指,感覺心口漲滿了甜蜜的感覺。她知道,她跟他已經正式進入戀愛的階段了,這種感覺……好幸福喔!

  「就是這裡。」她指著眼前的小吃攤販,興奮地將他拉入座,並大聲跟老闆要了兩份蚵仔煎與大腸麵線,然後又忙碌地跑到隔壁攤買來兩杯珍珠奶茶。

  穿著筆挺的西裝坐在這種地方,他顯得有些彆扭,但見老闆端來的詭異食物,臉上的侷促立即轉為錯愕。「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蚵仔煎,」她將一盤蚵仔煎推至他面前,用台語介紹著,然後又將大腸麵線推過去。「這是大腸麵線。」

  「味道很香,但看起來……很奇怪!」他懷疑台灣人怎會弄出這麼稀奇古怪的食物?

  「奇怪嗎?不會啊!我告訴你,這些都是我最愛吃的東西,很好吃的,不信你嚐嚐看,我保證你會讚不絕口,並且從此上癮。」她口沫橫飛地說,一邊迫不及待地打開筷子吃起蚵仔煎。

  會嗎?他有點懷疑。在她的催促下打開筷子小口吃起來。嗯,真的不錯喔!小口變大口。

  「怎麼樣,不錯吧?」她頑皮的對他擠擠眼。

  「嗯,挺好吃的。」他一邊吃一邊稱讚。

  「大腸麵線也很好吃喔,你吃吃看。」

  他嚐了一口大腸麵線。「嗯,確實也很好吃。」突然發現她奇怪的吃法,不禁皺眉。「妳這樣吃會不會拉肚子?」居然有人吃一口那什麼……喔,蚵仔煎,配一口大腸麵線,然後又喝一口珍珠奶茶的?

  「我最喜歡這樣吃了,以前跟馨如來吃,她每次也都很擔心我會拉肚子,而我就告訴她:『放心啦!我是吃健胃仙長大的。」而現在我也要這麼告訴你,放心啦,我是吃健胃仙長大的,不怕拉肚子。」

  「健胃仙?」什麼東西啊?

  「就是一種藥品啦!小時候我胃腸不好,我媽媽就買健胃仙給我吃,一餐一小匙,才把我的胃腸照顧得這麼好。」她侃侃而談。

  「妳有一個好媽媽。」他臉色突然轉暗,眼底有著說不出的羨慕。

  「每個人都有一個好媽媽,怎麼,你沒有嗎?」她錯愕地睜大雙眼。

  他眸光一閃,話鋒立即一轉。「吃完這些東西,還有什麼特別的食物介紹給我?」

  「有啊!」她開始介紹其他吃的東西給他,但心口卻隱約感到不對勁。為什麼一提起他的母親,他便馬上轉變話題?但她不願多問,因為她知道每個人都有個人隱私,如果他願意說,不用她問他也自然會對她說。既然他刻意轉開話題,表示那是他不願談的事情,所以也不需要強人所難。

  包包裡的手機突然響起,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取出手機接聽。「喂,我是邵晴文。」只見她臉色突然僵硬,微微側身閃開他的眸光,刻意壓低聲音。「我……我在夜市。跟……跟……跟一個高中的同學一起,嗯……拜拜!」而儘管她刻意壓低嗓子,但他依然聽見了。

  李剛碩的俊臉頓時蒙上一層陰霾。

  她告訴朋友——她跟「高中同學」在一起?

  他的心猛地糾結刺痛。跟他在一起是這麼見不得人的事嗎,要不然她為什麼說謊?騙對方說自己是跟高中同學在一起?還是……

  一個想法突然打入腦中,嚇了他一跳。

  她……已經有男朋友了?!而剛剛打電話來的那個人正是她的男朋友,所以……

  他驚愕地注視她,赫然發現自己居然從來沒有想過她是否已經有男朋友這個問題?

  該死的,他太粗心大意了!

  像她這麼特殊、這麼與眾不同的女孩,怎麼可能沒有男人追求?

  是他太一廂情願、太自作多情了,怪不得她會想要將他推銷給那個叫何馨如的女人,因為她的心早已被另一個男人給佔據,再也容不下他了。

  他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撕扯般疼痛不堪,心口彷彿已經淌出血來了。

  從來不會對女人如此認真過,誰知付出真心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是他太笨、是他太傻、是他太缺乏深思熟慮,一股腦兒地往裡栽,怪得了誰呢?

  但,怎能不怨呢?既然她已經有了男朋友,為什麼還要跟他在一起?她到底是怎麼看待他的?

  「喂!喂!喂——」她都不知道叫了他幾聲,他依然沒聽見。

  「啊?!」他驚然回神。

  「你想什麼,想到整個人都呆掉了?」她調皮的斜睨雙眼。

  他卻抿起了唇,繃起了臉上的線條,眼中寒芒乍現。

  「你怎麼了?」發現他的不對勁,她蹙眉低問。

  「我突然想起有件事還沒做。」他冷冷地說。

  感受到他轉為疏離的態度,她感到一絲莫名其妙。

  「很、很重要的事嗎?」是什麼事讓他的態度突然變得這麼奇怪?

  「嗯,我得馬上走了,妳看要繼續逛還是回家,自己拿主意,再見。」

  「喂!」

  他竟然就這麼走了?留下她一個人詫異莫名地坐在攤販上。

  ※※※※

  晴文一邊工作,一邊偷窺眼前深沈嚴肅的他,不明白兩人之間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昨晚在夜市,兩人的感情因為那個醉漢從中攪亂而增進不少。誰知,她正對未來充滿幻想之際,他卻突然改變態度,變得冷漠又疏離,害她的心一下子跌進谷底,更摸不著頭緒。

  此刻的他已不復之前的溫柔和煦,倒是跟第一次相遇有著一模一樣的狂狷傲慢。他的眼、他的唇此刻都佈滿了輕蔑與不屑,臉上原本柔和的線條也變得剛硬冰冷,讓她望之生畏。

  為什麼呢?為什麼一個人會有兩種完全不同的面貌,而且都展現得這般極致?溫柔的時候柔情似水,冷酷的時候又恍若冰庫裡的寒冰,而且態度的改變都只在轉瞬間,叫人措手不及、招架不住。

  是她太不了解他,所以無法適應嗎?可是,會有人的態度一下子變化如此之大的嗎?他忽熱又忽冷,心思之複雜談她完全無法捉摸,叫她無所適從。

  強烈的疏離感在她體內激盪起陣陣失落,她感到莫名的悵然與心痛。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何馨如像一陣風似的吹進來,低嚷聲在靜謐的辦公室內造成不小回響。

  「我在樓下等妳等了快五分鐘——」眸光突然轉向對她的闖入甚感不悅的李剛碩,大驚小怪的又嚷起來。「啊!副總裁!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還在辦公室裡,所以才沒敲門,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介意。」

  李剛碩狂狷冷酷地掃了馨如一眼,冷俊的唇撇出一抹輕鄙,森冷地道:「下次進門前記得先敲門。」

  「是,遵命。」馨如鄭重頷首,臉上洋溢著美豔如花的笑靨。

  「馨如?」晴文瞥了臉色如冰的李剛碩一眼,對著馨如皺著眉頭,比比手錶。「現在是上班時間哪!」這傢伙以為這裡是企劃部,可以任她胡闖亂撞嗎?

  馨如?李剛碩的眉頭猝然一皺,目光再度掃向美豔動人的何馨如。

  這個女人就是晴文迫切對他推銷的女人?

  一抹詭譎瞬間掠過他眼底,幾百種心思從腦中飄過……

  「上班,妳就只知道工作而已,喏,都十二點十分了,該休息吃午飯了。」馨如抬起手上的錶點了幾下。

  「是嗎?」晴文詫異地看著手上的腕錶,發現真的已經十二點多了,連忙收拾起桌上的文件,準備出去吃午餐。「等我一下,馬上好。」

  就在晴文忙碌之際,李剛碩突然朝馨如走來,臉上漾著詭異的色彩。「妳就是何馨如?」

  「是啊!你知道我?」馨如笑咪咪的,一雙電眼拚命發射超強電力。

  「晴文跟我提起過妳。」他瞥了晴文頓了一下的動作,嘴角微微向上彎起。

  「是嗎?」飛快瞥了晴文一眼,揚起美豔笑臉衝著他媚媚一笑。

  「跟晴文說的一樣,妳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而且身材……很棒。」他冷冷地稱讚,眼底掠過一絲輕蔑鄙視。

  馨如聽得心花怒放。「謝謝你的稱讚,那……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你一起用餐?」

  他頓了一下,將目光投向晴文。

  晴文抬起頭迎向他的目光,神情木訥地注視著他。他會答應如的邀請跟她……她們一起出去用餐嗎?

  他的眉梢在晴文的眸光下往上一抬,眼珠子冷冷一轉,將目光移向聲如。「好啊!」他對著馨如綻出一抹爽朗笑顏。

  「那真是太好了。」馨如興奮地說,快快拉起怔愣的晴文往外走。

  晴文被動的被馨如拉出辦公室,胸下的心難過地絞成一團。

  他在她面前繃了一個早上的冰酷臉突然融化,露出笑容。但,那不是因為她,更不是對著她,叫她怎能不難過、不心痛?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突然間變了一個人,對她不苟言笑、冰冷相對。可是,如果說他變了,他在馨如面前卻又漾著滿臉溫柔的笑容。

  她突然有一種感覺,覺得他的冷酷疏離完全是針對她而來,可……

  為什麼呢?是她做錯什麼惹他生氣了嗎?

  她努力思索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但她真的想不出自己哪裡做錯了。

  不懂,她真的不懂,不懂男人變化多端的心思,不懂他的瞬息萬變,不懂……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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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4 09:37 PM


第五章

  三人在位於公司附近的餐廳用著簡餐。

  晴文一邊嚼著飯,一邊斜眼睇著有說有笑的兩人,非常、非常地懷疑自己此刻所存在的價值,是不是就如天花板上的電燈泡一樣?

  那個該跟他有說有笑的人不是自己嗎?為什麼她卻只能沈默地坐在一旁靜靜地吃著午餐,一頓飯的談笑之間完全沒有她插嘴的餘地?

  馨如想要追求他的意念,她十分清楚明白,但他呢?他昨天才對自己說:「她喜歡我,不代表我也會喜歡她。」可今天呢,他卻把她冷落在一旁,跟那個他說不會喜歡的女人盡情調笑,他到底……到底在想什麼?而他們之間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眨眼間他對她的態度會改變這麼大?

  這個問題她想不透,想要問他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萬一他之前對她說過的話都只是隨口說說,那她該站在什麼樣的立場去質問他的改變?那只會造成自己的難堪而已。

  也許,這種有錢人家的少爺就是這樣莫名其妙,這樣為所欲為,想要說什麼就說什麼,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根本不顧別人的感受。前一刻可以對妳甜言蜜語、溫柔似水,下一刻馬上就翻臉不認人,一切完全依循他自己的喜好行事,無人能左右。

  也許,是她根本不了解他這個人,不知該怎麼跟他相處,該怎麼討他歡心……

  現在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這麼辛苦,要隨時有「失去」的危機意識跟心理準備,還要隨時擔負對方變心的痛苦……愛情,太苦了。

  「不知道副總裁——」

  「叫我剛碩吧,喊副總裁太生疏了。」李剛碩淡淡瞥了沈默低頭的晴文一眼,笑著對馨如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剛碩。」馨如用嬌嗲的聲音喊了一聲,瞥向晴文的目光閃過一絲莫名嗔怨,大膽地詢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刻意忽略那嬌嗲的喊聲在心口掠過的痛,晴文不由自主地抬頭迎向李剛碩,不能控制的想知道答案。

  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我喜歡開朗美麗的女人。」李剛碩冷冷掃了晴文一眼,笑著對馨如說,眨眼間流露出一絲曖昧。

  開朗「美麗」的女人?晴文愣了一下,有點恍然自己突然被淘汰的原因,是因為她長得不夠漂亮,而他突然發現了這一點,所以便將她三振出局?

  是啊!她早就有自知了不是嗎?平凡如她,怎配得上不平凡的他?

  她苦澀牽唇,失笑於他之前所說的,「喜歡只是一種感覺,跟美貌及身材無關。」的話,原來那只是謊言,其實他心裡所要求的根本不只那樣而已。當然嘍,憑他的身分背景加上出眾外貌,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可能喜歡上平凡的她。現在想想,一切似乎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那我稱不稱得上呢?」馨如在他面前擺出一個嫵媚動人的POSE,一雙鳳眼竭盡所能的發出超強電流。

  他雙手環起胸,狂妄放肆地端詳她一遍,滿臉詭譎笑意。「妳的美麗,我無法挑剔,但……夠不夠開朗,我現在不能確定,必須『交往』過才知道。」他刻意強調那兩個字。

  交往?那已經不叫暗示,而是表明追求了。晴文忍著滿心的疼痛努力嚥下口中的飯菜。想他一個星期前也曾經對她這樣表態過,她還記得他當時說的每一個字,他說:「如果……我是藉職務之便追求妳呢?」

  喔!她知道了。

  如果!他加了「如果」,所以,那不是肯定詞,而是假設的語氣,是她自己誤會了!

  仔細想想,昨天在夜市,還是她自己主動去拉他的手的,一切真的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而已啊!

  「當然,人跟人之間是需要相處才能充分了解。」馨如柔媚一笑,顰笑間皆充滿挑逗。「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多了解我?」

  他帥氣挑眉,但笑不語,眼底卻隱藏著傲慢及輕蔑。

  「晚上一起去看電影,如何?」馨如提出邀約。

  「好啊!」他又爽快答應,冷漠的眸光淡掃晴文陰晦的臉龐。

  馨如開懷一笑,轉頭看向食不下嚥卻依然低著頭苦喊食物的晴文。「妳要不要一起去?」不等晴文抬頭回答馬上又續道:「只可惜今晚上映的『危機四伏』不是妳喜歡看的片子。」

  晴文的心刺了一下,努力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關係,你們去就好了。對了,我差點忘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你們慢慢吃,我先回公司。」反正吃不下,待在這裡看他們有說有笑、眉目傳情的模樣只會更難過,不如回公司去。

  「OK。」馨如愉快地說,很高興電燈泡終於知趣走人。

  晴文禮貌地對李剛碩頷了下螓首,起身離去。

  心好痛,真的好痛,痛得她一轉身就不自覺地淚流滿面。

  走出餐廳,意外發現天空竟下起毛毛細雨來了,為什麼呢?剛剛不是還晴空萬里,怎麼一下子天氣就變了?

  仰頭對天一陣苦笑。原來他的個性跟這天氣一樣,說變就變。

  想來真是好笑,這七月天哪,她竟覺得有點冷?

  踩著孤獨蹣跚的步伐,她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公司。

  「晴文。」在公司大樓前,一道熟悉的嗓音喊住了她的步伐,她轉頭一看,是企劃部的陳俊,他剛剛升上主任的職位。

  她忙抹去眼淚,牽強揚起笑容。「原來是你,小陳。對了,你升上主任,我都還沒來得及跟你道聲恭喜呢!」

  陳俊的目光鎖住她淚痕猶見的臉龐,在道過謝後,刺探的問:「在副總裁辦公室裡工作還能適應吧?」

  今天公司突然傳出流言說她和副總裁之間關係曖昧,他懷疑這件事已經傳至她耳中?

  「還好,謝謝你的關心。」她露出一抹僵硬的笑。

  「妳知不知道自從妳離開企劃部後,我真是茶不思飯不想,整天只想念著妳的笑容?」陳俊似真亦假地開著玩笑,很有存心逗她開心之意。

  她拋給他一抹無怒白眼。「你少來,企劃部裡多得是美女的笑容,你會想念我才怪。」

  「那些拜金女郎的笑容……算了吧,我覺得我還是對妳的笑容情有獨鍾。」他溫和地微笑著,眼裡毫無隱藏地流露出對她的愛慕之意。

  她被他赤裸灼熱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亂。「小陳,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妳對我沒感覺嘛,放心,我不會強迫妳喜歡我的,不過,做普通朋友總可以吧?」他只有這麼個小小的心願了,就是跟這個可愛的小女人做一輩子的朋友。

  她笑了出來。「跟你交朋友真是沒有負擔。」

  「既然是朋友,那我可以問嗎?」他小心地說。

  「問什麼?」她蹙起眉頭,心裡泛起疑惑。

  「妳剛剛是不是哭過?」他關心地看著她。

  她忙抹著臉。「有這麼明顯嗎?」

  「妳說呢?」

  她垂下眼瞼,臉色頓時黯然。

  「什麼事這麼嚴重,居然讓一向只有笑容沒有愁容的妳掉下眼淚?」

  他真誠的關心讓她胸口漾起一絲感動情緒,已乾的眼再度泛起一絲濕意。「我不想說這件事。」

  他頓了一下。「跟副總裁有關?」

  她驚愕地抬眼。

  「妳知道,這種大公司什麼事都傳得很快。」陳俊小心地措詞。

  她神色黯淡地低下頭。「我知道,但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隱私,不該被人傳來傳去。」

  「有些事很無奈,晴文,我了解妳雖看起來堅強,但其實是個脆弱的女人,所以,我希望妳懂得保護自己。」他意味深長地說。

  她茫然地注視他。「小陳,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話中有話?」

  「不管我話中有什麼,我只希望妳記住一件事,那就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好朋友往往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晴文詫異地注視他。他指的是副總裁吧!問題是,現在防已經來不及了,她的心已經陷溺了。

  「謝謝你,我會記著的。」但她依然由衷感謝。

  「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來找我談一談,別憋在心裡難受。」

  「嗯。」她點頭,牽唇一笑。

  「終於露出還可以看的笑容了!」他調侃。

  「我剛剛都笑得很難看嗎?」她錯愕不已。

  「豈止難看,簡直在虐待我的眼睛。」他嘲弄道。

  她笑了開來,頰邊的梨窩奔放出屬於它獨特的風情,但美麗的笑容卻在眼角餘光瞥見不知何時朝他們走近的李剛碩與馨如時,緩緩僵硬。

  陳俊察覺異狀,下意識的扭頭,乍見李剛碩與何馨如走在一起時,眼裡立即蒙上不悅之色,卻嚴謹地頷首。「副總裁。」

  李剛碩渾身迸散著狂狷、驃悍的氣息,跳動著怒火的眸子緊緊鎖在兩人身上,懷疑她所謂「重要的事」就是跟這個男人在這裡約會?

  緩緩將目光膠著在陳俊俊秀的臉龐,他的眼底出現一抹強烈敵意。

  這就是那天在電話裡叫晴文謊稱他是「高中同學」的男人?不錯嘛,身材頎長、長相斯文俊秀,看起來挺有女人緣的。目光瞥向他胸前的識別證。呵,還是「德碩」的菁英份子呢!

  晴文被李剛碩眼裡的敵意嚇了一跳。他……他在嫉妒?可能嗎?她眨了下眼,定睛想再看個清楚,卻見他眼裡只有嘲弄與輕蔑,一抹失望立即將她席捲淹沒,她難過地嚥下一抹苦澀。

  她總是自作多情、自以為是!

  馨如站在李剛碩身邊,早已聞出其間的暗潮洶湧,因此更加推波助瀾。「你們要談情說愛也選個好地方嘛,沒瞧見天空已經飄雨——喔,我知道了,在細雨中談戀愛,這樣比較有浪漫的情調,對不對?」

  「馨如?!」晴文瞥了李剛碩一眼,震驚地嘆喊。「妳明知道我跟小陳——」

  「唉呀,妳跟小陳的事全公司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幹麼還要害臊?」馨如笑謎瞇地說,愛嬌地推了晴文一把。

  晴文的心口頓時湧起一絲不快,不明白馨如明明知道她不喜歡陳俊,為什麼還故意這麼說?她懷疑她用意何在?

  陳俊不悅地蹙起眉頭瞪著何馨如,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一下子四處散佈流言說晴文跟副總裁有一腿,一下子又在這裡製造混亂?

  「我跟晴文的事,我們自己最清楚,不用妳操心。」小陳挺身捍衛。

  李剛碩因陳俊捍衛的態度而咬牙,猛然旋身邁入辦公大樓。他們的事確實是他們自己最清楚,只有他這個笨蛋,不明所以的一頭往裡栽,弄得遍體鱗傷。

  馨如朝李剛碩背影拋去得意一眼,笑嘻嘻地說:「你們繼續談情說愛吧,我不妨礙你們了。」拔腿追上李剛碩,刻意伸手圈住他的手臂以營造曖昧關係。

  晴文望著他們親密的背影,一顆心頓入死寂。眼睛好痛,可不知道為什麼卻掉不出一滴眼淚?

  「你要我防的那個人是馨如吧?」她低低的問。其實在經過剛剛那一段,答案已經很明顯,可她還是不願相信她的好朋友是個喜歡耍手段跟心機的人。

  小陳用嘆息作為回答,伸手壓住她纖細的肩安慰她痛苦的心。

  她轉眼看向小陳,他溫柔關懷的眸光令她隱忍不住尋求安慰的衝動,猛地將臉埋入他胸膛,哭泣聲從她的顫抖中陣陣喟出。

  他溫柔地輕撫她的肩安慰,目光痛恨地投向那傷害晴文的兩條背影,而那頭……

  馨如圈著李剛碩的手臂走入辦公大樓,而一離開晴文他們的視線範圍,李剛碩立即不客氣地拿開她的手,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馨如腳下頓了頓,眸光閃過一抹怨毒,刻意加快腳步走在他身邊。

  李剛碩滿腔怒火無處發洩,一心只想甩開這個令人厭惡的女人。

  馨如箭步跟在他後頭進入電梯,撥弄了幾下鬈髮,哪壺不開就偏偏往哪壺提。「小陳跟晴文這一對最讓人羨慕了,他們兩個簡直如膠似漆,一有時間就膩在一起。小陳是個很溫柔體貼的男人,而晴文最喜歡那樣的男人了,他們兩個是公認的最天作之合的一對。晴文以前還在企劃部時,兩個人恩愛的模樣總是讓企劃部的夥伴們既羨慕又嫉妒……你知道嗎,晴文是個『反拜金主義』者?」

  他的眉頭皺了一下,一臉鐵青。

  她嘴角微微一揚,繼續說:「晴文說多金的男人不宜家,要挑丈夫就要挑那種平平凡凡的,那樣才會幸福……」

  電梯門突然「噹!」一聲開啟,他凌厲的目光瞪向依然口沫橫飛的女人,用眼神請她出去。

  馨如眨眼笑笑,一臉滿不在乎地走出去,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

  電梯門再度關上,李剛碩憤怒的握拳捶了一下牆壁,然後痛苦地趴在牆上。

  ※※※※

  第一次體驗到何謂「度日如年」,邵晴文的胸腔裡有著滿滿的苦澀與心痛。

  他和馨如儼然成了一對愛侶,當然,對於他的選擇,她會給予祝福,畢竟也只有像馨如那種具備美貌與身材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只是,心總是那般的痛,日子總是那般的難熬。

  不再去想為什麼轉瞬間他會變化那麼大,她此刻只想一個人靜靜地療養這個淌血的傷口,並努力地告訴自己,就讓一切過去吧!

  馨如笑嘻嘻地推門進來——她已經得到特權,可以不用敲門,可以隨時闖入這間辦公室——身子像風一樣的吹向嚴峻冷漠的他,一屁股坐上他的大腿。

  「該吃午飯了。」馨如環住他的脖子,美豔的笑容是那般刺目。

  他的目光淡淡掠過晴文的臉龐,一手繞過馨如的水蛇腰,笑容可掬地在她頰上親了一下。「再給我三分鐘。」

  「沒問題。」馨如笑嘻嘻地點頭,身子依舊賴在他身上。

  晴文轉眸對終於將目光移向這邊的馨如輕輕一笑,對這樣的畫面似乎早已見怪不怪。

  努力打起精神,她露出溫婉的笑容以隱藏苦澀,輕輕合上桌上的卷宗,準備休息。

  「晴文,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午餐?」馨如微微收緊手臂,豐滿的胸抵靠著李剛碩強健的身子,表情充滿炫耀。「剛傾說今天的午餐要吃法國大餐喔!」

  「你們去吧,我約了人。」不該嫉妒、不該羨慕,馨如是她的好朋友,她現在達成心願,她應該為她祝福,更應該識相的知道進與退。

  馨如斜睨李剛碩一眼,拉高的音量顯得有些故意。「哦!我差點忘了,妳跟小陳有約。」感覺身邊男人的身子挺了一下,馨如心中簇起怨火卻又得意不已。

  晴文輕蹙秀眉,已經不願去多想馨如老是刻意在他面前將她跟陳俊扯在一起的動機,因為一切早就無所謂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對她溫柔體貼的李剛碩,他對她已經失去了感覺,不會在意的。

  她又淡淡一笑,起身朝辦公室門外走去,誰知門一開,陳俊竟真的站在門外,他的手正高舉著,準備要敲門。

  「小陳?」她有些訝異。

  「中午吃什麼?」陳俊斯文一笑,輕快地問。

  晴文不由自主地回眸瞥了身後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吃牛肉麵好了。」

  「那走吧!」陳俊側了下頭。

  晴文點頭,舉步邁出辦公室,將辦公室內旖旋的畫面留給他們。

  李剛碩在晴文的身影消失之後,陡然拋下手中的筆,無情地推開腿上沈重的負擔站起來,冷峻的臉酷得不見半絲笑容。「我突然想起有事要辦,妳自己去吃吧!」冷冷地收拾著辦公桌。

  馨如忍無可忍的臉龐立即變得憤怒。「你三番兩次這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凜然的眸光緩緩投向她,嗤鼻道:「妳是個聰明的女人,怎麼會不知道我的意思?」

  「你在利用我?」她的眸光閃出一抹怨毒,其實早就知道是這樣,但親口聽見他說出口,依然心痛異常。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更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妳在耍什麼心機。我告訴妳,我李剛碩是不會讓女人駕馭左右的。」他瞅著她的眸光充滿寒意與絕情。

  馨如驚了一下,外表卻依然十分鎮定。「我會有什麼心機?我……我不過喜歡你而已。」

  「妳喜歡我?」他輕嗤冷笑。「妳喜歡的不是我的人,是我的錢吧?」

  馨如臉色驟變,一抹心虛閃過眼底。對這個男人,她開始有一種恐懼的感覺。他太犀利、太敏銳,彷彿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突然優雅一笑。「不過,我不在意,因為接近我的女人通常都是為了錢,而我,也從來不會虧待身邊的女人,不過……」他走出辦公桌,昂藏的立在她面前,臉色剛硬冷酷。「妳聽清楚了,女人對我而言,不過是床伴而已,我不會和任何女人產生感情的。所以,如果妳想留在我身邊,最好先要有這層認知,千萬不要逾越身分,懂嗎?」

  從來不曾受過如此嚴重的屈辱,馨如呆若木雞。

  她的拳頭忍不住握了起來。「李剛碩,你這樣不會太過分嗎?」

  「兩相情願的事也叫過分?」他覺得可笑。

  「那是你自以為是的認為,你怎麼知道我也能忍受這種對待?」

  「不能就給我滾遠一點,不要來煩我。」他一對銳利眼瞳怒瞪,毫不留餘地。

  馨如隱忍滿腔的怨怒,注視眼前這頭絕情的動物,咬著牙說:「我不會離開的。」她得不到的東西也絕不便宜邵晴文那個大騙子。

  「那就給我安分一點。」他狂傲地警告,不留情面地拂袖而去。

  ※※※※

  牛肉麵店。

  「妳什麼時候才能快樂一點?」陳俊一邊吃著牛肉麵,一邊轉頭看她。

  「什麼時候?」她用筷子攪動碗裡的麵條,慢吞吞地說。「我也不知道。」

  「放手吧!晴文。」他轉過身子面對她。

  晴文抿抿嘴唇。「我並沒有抓著不放。」

  「妳只是沒有把他抓在手中,但是妳把他藏在心裡面。」陳俊一針見血地道。

  她煩躁地擰起眉頭。「你不要逼我,我需要時間。」

  陳俊頓了一下,溫雅地說:「好,我給妳時間。」回過身繼續吃麵。

  晴文懊惱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自己跟陳俊之間怎麼會莫名牽扯上感情問題,之前他們不是已經說得很明白,可為什麼……都怪自己那天太衝動,居然靠向他尋求安慰,讓他產生誤會,讓彼此之間衍生出莫名的關係……老天,她到底該怎麼釐清這一團亂?

  「小陳,其實我……」

  「我知道,愛上一個人不容易,但要忘記一個人更不容易,我不是在逼妳,我只是希望妳快樂,妳明白嗎?」陳俊溫文地嘆息。

  「小陳……」她是不是太敏感,誤會了?

  「我說過不會勉強妳,就絕對不會勉強妳,愛對我來說,是付出不是佔有,我關心妳、喜歡妳,甚至愛妳,但這些我都不奢求回報,因為我不要我所愛的人痛苦,我要她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希望屬於她的每一個日子都是光明燦爛的,那樣我就心滿意足了。」他的眼裡寫滿真誠,字字句句皆發自肺腑。

  這樣的感情怎能不叫人感動?晴文的眼眶因這份感動而濕熱,嘴唇亦跟著顫抖起來。

  「晴文!」他最不願看的就是她掉眼淚。

  她抹掉淚水,回他一笑,突然說:「我們交往看看吧!」

  這麼好的男人,她怎能忍心拒絕,怎能忍心將他推開,她願意、真的願意敞開心懷……試試看,也許……接受了陳俊,她就會比較容易將他……拋開。

  陳俊震驚地瞪直雙眼。「妳這是在開玩笑吧?」

  「我的樣子像在開玩笑嗎?雖然我沒有把握真的可以將他完全拋除,但是,我真的願意試著接受你,只是不知你是否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她認真地說。

  他激動地握起她的柔荑。「我願意,我當然願意,而且不管妳將來是否會有其他選擇,我都已經滿足了。晴文,我一定會盡全力讓妳快樂的。」

  她笑了出來,用力點頭。

  他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痕。「快吃吧,待會兒還要上班呢!」

  「嗯。」她點頭,快速地吃起來,而心口……卻瀰漫著深深的悵然。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麼懷念李剛碩的溫柔,這段感情要完全拋去……沒有那麼容易。

  我以為鰻魚的香味可以引妳暫時停下工作,誰知道妳非得把工作做完才肯發現這裡有熱騰騰的晚餐等著妳……

  他溫柔的嗓音還在耳邊迴繞,他溫和的笑臉在腦中揮之不去……

  不,不該繼續懷念,不該再想,一切真的已經過去了,妳現在要做的是重新面對未來,面對……小陳的感情。晴文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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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4 09:37 PM


第六章

  李家儀身著一身白色勁裝出現在「德碩集團」的副總裁辦公室內,肩上揹著一只旅行袋,修長的身段散發著青春與活力。

  「老——咦,不在辦公室?」她感到有點失望,隨手將旅行袋往沙發裡一拋,跟著一屁股坐進沙發裡,兩條裹著緊身褲的修長美腿大剌剌地舉起,交疊放在茶几上,體態慵懶卻囂張放肆。

  晴文端著剛泡好的咖啡從茶水間走出來,赫見一名身段修長的黑髮美女以狂妄之姿坐在沙發裡,不禁感到錯愕。

  「哦!請問您是?」

  李家儀明亮的眸子放肆地在晴文身上溜了一圈,好整以暇地勾起唇角。「喔!妳肯定是我老哥的秘書,對不對?」有點懷疑是她老哥的品味降低,還是台灣已經沒有美女了,要不然怎麼會用一個長得如此不起眼、身材又嬌小得像個小女孩的女人當秘書?

  老哥?晴文吃驚的睜大眼睛。「妳是副總裁的妹妹?!」怪不得神態如此狂妄驕傲,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我叫李家儀。」她側側頭,露齒一笑,渾身的活力都展現在那雙明亮的眸子裡。

  好一個渾身精力充沛的女孩,美麗、驕傲、狂妄,但渾身卻又散發出一股獨特的吸引力!晴文忍不住泛起笑容。

  「李小姐,不好意思,副總裁出去辦點事……」

  家儀因她的笑容而愣了一下。原來這個女人的美麗展現在笑容上,那一笑簡直風情萬種,她很快地收起「不起眼」的印象,輕快地說:「沒關係,我在這裡等他。」

  「那好吧!請問想喝點什麼?」晴文禮貌地詢問。

  「有果汁嗎?」家儀不客氣地問,臉上始終漾著燦爛如陽光般的笑容。

  「果汁?對不起,沒有耶,來杯咖啡怎麼樣?」晴文甜甜一笑,朝她舉起自己手中香濃的咖啡。

  家儀看了一眼她手中正冒著煙的杯子,那味道香是香,但……「我好渴,想喝冰的。」

  晴文皺眉思索一下。「我在咖啡裡幫妳放幾塊冰塊好了。」

  「那好吧!」燦爛的笑容馬上又回到臉上。

  「妳先坐一下,冰咖啡馬上來。」面對她燦爛的笑容,晴文按捺不住調皮地對她擠了下眼,然後轉身踅回茶水間。

  家儀挑挑眉,怎麼也不敢再存有這女人「不起眼」的想法。沒錯,第一眼的印象確實缺乏吸引力,但仔細瞧過才知人家有著獨特的韻味與魅力。光是笑起來的模樣就讓人心蕩神搖,更別說她有多麼溫柔、有禮貌了。

  她喜歡這個女人。沒辦法,誰叫她老哥身邊的女人全都是那種嗜錢如命、成天就只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等著男人臨幸、除了討好男人外一無是處的女人,而這個秘書小姐……雖然沒有出眾的美貌與傲人的身材,卻非常符合她挑選「嫂嫂」的條件。嗯……賊眼溜了一圈,心思早繞過千轉。

  片刻,晴文端著一杯冰咖啡走出來,微笑地將咖啡擱在家儀面前的茶几上,溫柔地說著:「或許妳喝不慣這種三合一咖啡,但這裡也只有這個了,所以只好請妳將就一下了。」

  「哇,妳似乎把我看得很難伺候?」家儀歪起嘴巴,故露不滿。

  「有錢人吃喝都很講究,我還記得我帶妳哥去夜市吃東西時,他那副彆扭的模樣——」聲音突然消失,她詫異自己莫名地提起關於自己跟他之間的事。

  她一直不斷地提醒自己,一切已成過去,但心裡卻始終惦著跟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妳帶我哥去夜市?!」她驚奇不已。

  「為什麼妳看起來如此驚訝?」晴文覺得很奇怪。

  家儀眨眨眼。「妳不知道嗎?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在我哥眼裡只有低層次的人才會涉獵,像他那種高品味的人根本不可能去接觸的。」可是這個秘書不簡單喔,居然有辦法將她哥帶到那種地方去,這個女人,她對她真是愈來愈好奇了。「還有,妳或許也還不知道,我哥最討厭這種三合一咖啡了。」她指指茶几上的咖啡。

  低層次的人才會涉獵?他那種高品味的人根本不可能接觸?晴文的心像被針刺了一下,痛得她縮起肩膀。

  難道是因為她帶他到低層次的人才會涉獵的地方,降低了他的品味,所以,他赫然發現像她這種低層次、沒品味的女人不適合他,也所以,他端起冷漠疏離的態度……

  早說平凡的人就該做平凡的選擇,她一開始根本就不該對不平凡的他產生非分之想,是她沒有認清自己,才活該得受這樣的苦。

  「妳在想什麼?」為什麼看起來很感傷?

  「沒、沒什麼。我看……我還是去幫妳買果汁好了。」一樣的出身,她想這位千金大小姐一定也喝不慣這種三合一咖啡,她不希望待會兒見她將自己沖的咖啡吐出來。

  這種三合一咖啡大概是她這種低層次的人才會飲用的飲品。

  「為什麼?」家儀覺得她好奇怪。「不是已經泡了咖啡嗎,幹麼還要去買果汁?」

  「這種三合一咖啡大概只有我們這種低層次、沒品味的人才會喝,我怕妳會喝不下去。」她出手欲端走家儀面前的咖啡。

  家儀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這麼敏感,連忙從沙發裡跳起來,率先搶過那杯咖啡。「妳不要糟蹋這杯咖啡嘛!誰說我喝不慣?我告訴妳,我跟我哥才不一樣咧!我這個人很瀟灑、很不拘小節的,而且對吃喝也很『青菜』,去年我回來台灣過暑假,簡直把台灣南北各地的路邊小吃吃透透!雖然每個人都奇怪我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會窩在路邊吃路邊攤,但我可不在意!誰說路邊攤的東西有錢人不能吃,我愛吃就吃啊,誰管得著?還有,我這個人也很懶,要我煮咖啡乾脆拿刀殺了我,所以,這三合一咖啡其實才是我的最愛……怎麼,妳不相信我?」

  家儀說得口沫橫飛,卻發現她還是一臉懷疑,連忙將手中的咖啡一口灌進肚子裡,還故作滿足的舔舔嘴唇。「怎麼樣,現在妳相信我說的話了吧?嗯,挺好喝的,是摩卡碳燒咖啡,對不對?」

  晴文訝異,她連咖啡品牌都能說中。

  「不要驚訝,我真的是喝三合一咖啡長大的。」家儀頑皮地擠擠眼,引得晴文開心地輕笑起來。

  「妳有著比男人還要爽朗的性格。」相較之下,她哥就顯得太過陰熱沈著,讓人摸不透。

  家儀比比手請晴文一起坐下,頑皮地揚高一邊眉毛。「妳這樣說真是很給面子,我爸跟我哥就說我根本是無法無天,還說我一點女人味也沒有。」兩腳又端上茶几。

  晴文對著茶几上的美腿笑了笑,不予置評地轉開話題。「妳每年都回台灣過暑假?」

  「沒辦法,我實在太愛台灣這塊土地了,可爸爸將全家移民到美國,害我只能利用暑假的時間回來玩一玩。」話中有幾分埋怨,但隨即露齒一笑。「不過沒關係,再過幾年,等我讀完大學,拿到碩士,我就可以回來定居了,這是我爸答應我的。只可惜有一點不好的是,我哥也在台灣。」

  晴文皺起眉頭,滿眼疑惑神情。「妳不喜歡跟妳哥在一起?」

  「妳不知道啦,我哥那個人最會管東管西,簡直跟管家婆沒兩樣。」家儀大聲痛批。

  晴文噗哧笑了出來。「我難以想像他如一個管家婆的模樣?」

  「那簡直比女人還要囉唆。」家儀傾身小聲說。

  「誰在說我壞話?」李剛碩突然推門而入,嚇了兩人一跳。

  「管家婆回來了!」家儀附在晴文耳邊嘀咕一聲,暗自癟嘴後,諂媚地笑著起身。「我哪有那個膽——咦,你看到我怎麼都沒有半點驚喜?」

  李剛碩瞥了晴文悠笑的表情一眼,敢肯定的說這個小鬼剛剛一定跟晴文說了什麼跟他有關的事,要不然晴文不會在他面前憋笑憋得這麼難過。忽然發現自己竟期待看見她的笑容,臉色立即又陰沈起來。

  他環胸瞪著妹妹,言語充滿責備。「我一接到爸爸的電話就馬上趕去機場接妳,而妳卻自己跑到公司來,害我在那裡當傻瓜。」

  家儀挑挑眉、眨眨眼,一臉無辜。「我怎麼知道爸爸會通知你?」

  「妳會不知道?」他斜飛俊眉。

  「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要不然我一定會『乖乖地』在那裡等你。」家儀舉手發誓。

  李剛碩輕輕撇唇,無奈的眸子閃過一絲對妹妹的縱容。「這次相信妳,但絕無下次。」

  家儀馬上笑出一臉燦爛,勾住哥哥的手臂,撒嬌地問:「那現在準備請我去哪兒吃飯?」

  「吃法國菜怎麼樣?」李剛碩提議。

  「我就知道一定又是大餐廳,不過剛回來不先敲你一頓也實在可惜,好吧!」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轉頭看向已經回到辦公桌後又忙碌工作的晴文,大聲問:「晴文姊姊,妳跟我們一起去,好不好?」剛剛她已經偷瞄過她胸前的識別證,知道她叫邵晴文。

  晴文猛地抬頭,對上李剛碩冷漠疏離的眼神,感覺心口微微糾結。緩緩將目光移向家儀。「不了,我還有工作要做,你們去就好了。」她這種低層次、沒品味的女人,不適合跟他們一起在高級的地方出入。

  家儀放開哥哥,挨向晴文的辦公桌,拉扯著她的手臂。「別這樣嘛,反正午休時間也快到了,我們等妳啦,好不好?我很想跟妳一起吃飯耶,因為跟妳聊天真的很開心。」

  晴文顯得為難極了,一方面不好意思拒絕家儀的熱情,一方面又排斥著李剛碩心裡那種看不起她的想法,真不知怎麼辦才好?

  李剛碩見她一臉為難,心裡無端冒上惱怒火苗,冷硬地斥道:「家儀,別為難人家。」

  「什麼『人家』?晴文姊姊不是你的女朋友嗎?」家儀大聲抗議。

  晴文的臉「轟」地紅透半邊天,不明白家候怎麼會這麼認為,她不是說她哥跟她不一樣嗎,那像她這種低層次的女人,他怎麼會看得上眼?

  李剛碩愣了一下,隨即端起狂怒的臉色。「是誰告訴妳的?」

  家儀訥訥地走過去圈住哥哥的手臂。「晴文姊姊說——」聲音被突然開進來的馨如阻斷。

  「剛……」馨如愉快的聲音在進門赫見李剛碩身邊美麗的女人時僵住,目光馬上充滿敵意地瞪向家儀圈著李剛碩的手,怒問:「她是誰?」當這一聲怒吼發出,她才赫然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付出了感情。因此,一見到這貌美的女孩圈著他的手,她的心就止不住地感到嫉妒與憤怒!

  家儀明亮的眸子愣愣地眨了眨,對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女人的態度感到十分不滿,不客氣地替她哥大聲回道:「妳又是誰?進門前也不會先敲一下門,說話還這麼沒禮貌,學學這位秘書小姐吧,人家多有禮貌、多溫柔啊,要問別人是誰一定會加個『請問』,哪像妳這麼沒教養?」

  「我沒教養?」馨如氣白一張臉,怒問李剛碩。「她是哪來的野丫頭?」居然敢用這種態度跟她說話,還恬不知恥圈著她的男人的手臂?

  她的男人?又是一陣驚愕!什麼時候開始,她竟將他認定為「她的男人」?她對他不是只是心存報復嗎?報復晴文的欺騙,報復他的鄙視與侮辱。可是,為什麼她卻莫名其妙地認定他是她的男人?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愛上他了?不可能,她又不是不知道這個男人有多可怕,愛上他哪會有什麼好結果?所以一定還有其他解釋,只是她一時想不起來。

  李剛碩的寒芒立即掃向何馨如,溫柔的聲音更充滿危險氣息。「小心妳的態度,注意妳的身分。」

  馨如在他的「警告」下,不得不收起嫉妒憤怒的火焰。她了解,這個男人不是她所能挑釁的。

  「有沒有聽到,小心妳的態度,注意妳的身分。」家儀得意地用手戳戳馨如的胸膛,哼聲連連。

  這女人一看就知道跟哥以前交往的女人沒兩樣……哦!那晴文姊姊……她詫異的眸光轉向晴文,眼裡明白地寫著疑問。難道是她猜錯,晴文姊姊不是她哥的女朋友,這個囂張跋扈的女人才是?哦喔!那可不妙,看來她得想辦法幫她哥脫離苦海才是。

  眼珠子一溜,雙手跟著攀上哥哥的肩,她故意用嬌嗲的聲音曖昧道:「碩哥,你一向最疼我、愛我了,你快把那個有礙觀瞻的潑婦趕出去嘛,她站在那兒,我看就覺得好噁心、好想吐喔!」

  何馨如的臉色一陣鐵青後又發白。這三八非但親暱的黏在她的男人身上,還罵她是有礙觀瞻的潑婦,這口氣她要是忍得下去,她就不叫何馨如!

  心口忽火、妒火齊燃,壓抑不住過度憤怒激動的情緒,她一時失去理智,竟朝家儀撲了過去,那態勢擺明是非狠狠教訓家儀一頓不可了。

  晴文嚇了一跳,大喊一聲。「馨如不可以!」她連忙伸手拉住何馨如衝動的態勢。

  火冒三丈的何馨如回身怒吼一聲。「滾開!」接著雙手順勢用力一推,只見毫無防備的晴文一個踉蹌,身子整個往後摔了過去。

  「砰!」後腦直接撞上牆邊盆栽,昏了過去。

  何馨如捂著張大的嘴,驚嚇地看著倒地不起的邵晴文,嚇得目瞪口呆不能動彈。她……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晴文姊姊?」家儀塢著嘴,也嚇呆了。

  「晴文?」李剛碩大喊一聲,猛地衝過去將壓在晴文身上的馨如推開,心痛如絞地將她抱在臂彎裡,回頭狂怒地對馨如大吼。「妳給我滾,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馨如坐在地上,一臉驚駭,腦子裡轟隆隆地全是李剛碩的怒吼聲,相信若不是得先顧著晴文,他此刻一定會痛毆——不,肯定會殺了她。

  「我叫妳滾,妳聽見沒有?」李剛碩再度大喊。

  「哥,先別管她了,晴文姊姊流血了,我們快送她到醫院啦,哥。」家儀緊張得哭了。她沒想到自己一回國就惹出這樣的事來。

  李剛碩馬上將晴文打橫抱起,衝出辦公室,家儀則飛快地跟在身後。

  ※※※※

  李剛碩坐在床邊,看著頭部裹滿紗布、臉色蒼白如紙的晴文,一顆心痛得幾乎無法承受。

  要如何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已經對她死心?在她受傷的那一利那,他的心就像被烈火狂燒,那份心痛、那份焦慮都在在證實自己對她無法磨滅的感情。

  沒錯,他不斷地假裝冷漠,不斷地想將她從心裡祛除,他甚至試著做回以前的自己,重新跟那些女人迂迴。可是,這些都是自欺欺人的作法而已,他根本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他厭惡,甚至痛恨那些女人嗜錢的嘴臉,他的心……除了她根本誰也容不下。

  「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家儀用手壓壓哥哥的肩,低聲說。

  李剛碩嚥下喉頭的梗塞。「不,我不累,我要在這裡陪著她。」

  「哥……好吧!」李家儀轉身朝病房外面走,只想出去透透氣。

  晴文姊姊是為了她才受傷的,她好難過,也好想哭。

  雖然晴文姊姊不是哥的女朋友,但她看得出來哥對她很在乎,可是,他們之間又好像有一道鴻溝在阻隔。她不知道這道鴻溝是不是就是那個討厭的女人,只知道她哥此刻真的非常非常痛苦。

  她哥是個沈著冷靜、心思縝密的男人,對女人也很有一套,所以徘徊在他身邊的女人多不勝數。但,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真心付出過,因為他心裡有一個很大的傷口始終沒辦法痊癒。所以,他只玩女人,卻不對女人負責。可是,他對晴文姊姊卻有著超乎想像的關心與在乎……他一定是愛上晴文姊姊了!

  這麼多年了,他一直用狂傲輕蔑的態度看待女人,同時掩飾自己內心的痛苦與受傷,是該有個女人來幫他解開心結,而這個待人真誠的晴文姊姊正是最合適的對象……

  「啊!」身子突然被人一撞,差點摔在地上。看來她選今天回國真不是好日子。

  「對不起!」男子連忙扶住她跟跑的身子。「妳沒事吧?」

  迎上男子斯文俊秀的臉龐,家儀的心陡然漏跳好幾拍,從來不曾為誰動盪過的心莫名起了一陣漣漪,不自覺地咧開嘴大剌剌一笑。「不要緊。」但眼底眉梢卻藏不住輕愁。

  男子放開扶著她的手,溫文一笑,微微頷了下首,繞過她的身子大步離去。

  家儀下意識的隨著他的身影扭頭,看著他的背影倉皇地右轉消失在走廊後,才慢慢地回頭往前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感覺,她跟他還會再碰面。

  而此刻在病房裡,李剛碩依然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邊,一對眼充滿了心疼與柔情,靜靜地膠著在晴文蒼白失血的容顏。

  對她的感情有說不出的複雜,那種愛恨交織的感覺總是教他矛盾又痛苦。他愛她,愛得無法自拔;卻也同時恨她,恨得不可救藥。

  付出的真心得不到回報,他好心傷,但……仔細回想……

  能怪她嗎?

  是自己出現得太晚,怎能怨她心有所屬?

  這陣子他刻意將自己的感情封閉起來,刻意用冷漠疏離來將她隔離,怕就怕會愈陷愈深;可偏偏,他還是陷了進去。

  每每看見她和陳俊出雙入對,他就會產生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恨不得將陪伴在她身邊的男人碎屍萬段,那是嫉妒,深濃得化不開的嫉妒啊!可偏偏他老是自欺欺人的反駁著一切,而今……

  對她的愛在她受傷的剎那已無法隱藏,他還能拿什麼來騙自己呢?

  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陳俊焦急不安的俊臉出現,讓病床邊的他心口一窒。

  陳俊衝至病床另一邊,憂心忡忡的眸光筆直投射在晴文慘白的小臉上。「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刻意壓低了聲音,就怕將熟睡的晴文給吵醒。

  他也是剛剛才聽同事們議論紛紛地談著副總裁辦公室裡發生的重大事件,才知道晴文受傷送醫,於是便連忙趕了過來。

  李剛碩沈著臉注視陳俊,對於這個有「正牌」男朋友身分的男人感到痛恨,恨為什麼有「男朋友」身分的人不是自己。

  「她到底傷得怎麼樣?」小陳的目光帶著一絲憤怒地移向沈默的李剛碩,用力地再問一遍。

  「她因頭部受到嚴重撞擊,醫生說有輕微腦震盪的跡象,加上外傷,所以需住院幾天,以做觀察。」李剛碩不得不說。人家是正牌的男朋友,有權利知道情況如何。

  「腦震盪!」陳俊幾乎失聲,俊秀的五官皺成一團,拳頭緊緊握起。「為什麼這麼嚴重?」差點控制不住的衝過去揍他。

  李剛碩低下頭,握著晴文冰冷小手的大掌微微顫抖。「我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我也很難過。」

  陳俊探了李剛碩握著晴文的手一眼,隱忍不住憤怒的繞過床尾,拉開他握著晴文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告訴我,為什麼讓這樣的事發生?」難道他傷晴文傷得還不夠徹底嗎,非要再弄個流血事件才甘心?

  李剛碩低眸看著胸前的大掌,痛苦地說:「我很抱歉。」

  「這句話你應該對晴文說,不是對我說。」陳俊怒哼,忿忿地將他推回椅子裡。

  李剛碩將目光移回晴文臉上,眼裡充滿深深的自責與心痛。「會的,我會對她說的。」再度執起晴文冰冷的手包在掌心。

  「放開她的手。」他不會讓這個男人一再傷害晴文。

  李剛碩猛地瞪向陳俊,眼裡有著忍無可忍,狂霸地怒道:「我再也不會放開她了。」

  小陳的心揪了一下,憤怒寫滿臉龐。「你傷她傷得還不夠嗎?」

  「你們吵夠了沒?」家儀的聲音突然響起,阻斷了兩個男人的爭執。

  她的直覺真是一點兒也沒錯,他們果真又見面了,只是沒料到再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面。這俊雅男子喜歡的人是晴文姊姊,他是她哥的情敵。她想,她哥跟晴文姊姊之間的那道鴻溝也許不是那個令人憎惡的女人,而是——他。

  或許,她有辦法幫她哥解決這個情敵,補合這道鴻溝。

  她分別瞪了兩個男人一眼,走過去將食物放在櫃子上,回頭又瞪向他倆,忿忿罵道:「你們兩個眼睛瞎啦,沒看見病人正在休息嗎?我真懷疑耶,統統長得人模人樣,卻一點風度也沒有。」為了一個女人就一副要幹架的模樣,羞不羞啊?

  兩個男人被罵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陳俊,他懷疑這個女孩是誰,竟敢在副總裁面前如此囂張?難道……

  他猛地衝過來,一把揪起家儀的手,憤聲質問:「妳就是那個在副總裁辦公室裡掀起狂風暴雨的女人?」

  「你小聲一點啦,白癡!要說幾遍才聽得懂,這裡是病房、不是菜市場,跟我出來。」奮力掙脫他的大手,扯住他的衣袖,將他往病房外面拖。

  ※※※※

  「妳幹什麼?」一出病房,陳俊立即甩開家儀的手。

  「有什麼問題現在就衝著我來,不要在病房內大聲嚷嚷,吵了晴文姊姊。」家儀老實不客氣地瞪著他。

  「妳就是那個在副總裁辦公室裡掀起腥風血雨的女人?」陳俊也不客氣地用手指著她的鼻子。

  她拍開陳俊的手指,雙腳又開而立。「是我又怎麼樣?」

  「妳怎麼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這麼的……無所謂?害了一個無辜的人受到傷害,難道妳一點都不感到內疚?」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說話,你怎麼知道我不難過,難道我要四處大聲對人家說:『噢!我好難過喔』這樣才算數嗎?你神經病!」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起他眼裡對晴文姊姊的心疼,想起他為了她而對哥動粗,家儀的心就不痛快。

  陳俊有種無話可說的語塞感,因為她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難道要四處對人家說她很難過才叫難過嗎?看著她眉宇間所沾染的愁緒,他緩和地說:「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

  家儀癟癟嘴,瞪了他一眼。「我不會跟你計較的,雖然推晴文姊姊、害她受傷住院的是那個叫何馨如的女人,不是我,但畢竟晴文姊姊確實是因為我才受到牽連,所以我不怪你,我現在只希望她能趕快好起來。」

  「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陳俊眸裡起了一絲憤恨。

  「我會找到那個女人,並且給她一點教訓。我從沒見過如此無理取鬧的女人。」家儀心裡已經有盤算。

  「她不是無理取鬧吧?」陳俊輕嗤。

  家儀忿忿地注視著他的態度。「怎麼,難道你跟那個臭女人一樣,也把我當成我哥的女友?」

  「妳哥?」小陳有點惶惑。「難道妳是……」

  「沒錯,我是李家儀,李剛碩的妹妹。」哼!嚇到了吧?

  「這麼說……不能怪妳,是何馨如自己誤會……」小陳臉色發窘。「對不起,我什麼也沒弄清楚就那樣指責妳,請妳不要介意。」

  「我都說啦,我不會跟你計較的。對了,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她的個性倒是直爽又可愛。

  「陳俊。」他看著她,她率直的性格在他心裡烙下深刻的印象。

  「名副其實,俊。」她揚笑讚道。

  他笑了出來。真是個非常有趣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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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4 09:38 PM


第七章

  好痛喔……為什麼這麼痛……她的腦袋快要爆開了……發生什麼事了……好痛喔……誰來救救她……

  晴文額上冷汗涔涔,撕裂的疼痛令她秀氣的五官緊皺成一團,她揮舞雙手大聲哀嚎痛呼。當然,她的後腦裂了好大一個傷口,怎能不痛?

  床邊的兩個男人被這景象嚇壞了,連忙壓制住她的雙手,避免她激烈的動作扯落針頭,大聲吼來醫生。

  醫生到來,為她打了一針,她才緩緩地又沈入夢鄉。

  李剛碩心痛得幾乎落淚,刻意壓制的情緒造成滿身的顫抖。

  陳俊見他這副模樣,縱使心裡有太多的不痛快,也不忍再出言指責,無奈地說道:「你先回去休息,這裡有我。」

  「不,我要在這裡等她醒來。」他喃喃地說,眼淚制不住地滑出眼眶,他撇開臉去,不願讓他人看見自己的脆弱。

  他現在才知道,原來在乎一個人會讓人變得脆弱,變得不堪一擊!

  陳俊擰緊眉心,許多疑問在心底成形。

  他敢肯定的說,這個男人是愛著晴文的。但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愛她卻要如此傷害她?為什麼他不懂得珍惜這塊寶,卻和何馨如那個拜金女郎窮瞎搞,然後把晴文傷得體無完膚,愛一個人是這種愛法的嗎?

  說真的,他完全無法理解、以及苟同這個男人的作為。

  「那隨便你。」陳俊淡漠地說,轉身走出病房,刻意把他留在病房內和晴文獨處,而自己則孤獨地待在病房外。

  也許是太了解晴文對李剛碩的用情之深,所以他想,晴文此刻最需要的或許就是李剛碩的陪伴。

  李剛碩一個人靜靜地在病房內陪著晴文,累得在床邊的椅子裡打盹,直到護士進來幫晴文量體溫跟血壓,他才驚醒過來,發現窗口已經透入一線曙光。

  「她的情況怎麼樣?」他緊張焦慮地問。

  護士拋給他一記撫慰的笑容。「放心,一切正常。」這男人打從這女人進醫院到現在都寸步不離,臉上充滿焦慮與擔心。顯然的,他非常愛病床上這個女人,這份愛著實令人感動。

  護士離開了,李剛碩再度握起晴文的手。她的手是那般冰冷,臉色還是那般蒼白,給人一種不真實感,彷彿隨時會隨著空氣蒸發消失般讓人膽戰心驚。他難過地注視著她,嚴峻的臉龐充滿滄桑,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那份狂妄霸氣也消彌於無形,剩下的只有痛苦與無助。

  他這輩子從來不會像現在這般徬徨恐懼過,他好怕她就此沈睡無法醒來,好怕她就這麼離開他,雖然明知她傷不致死,但他依然好怕……真的好怕……

  「晴文,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怨妳、不該恨妳,不該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是我對不起妳,都是我……晴文,妳快點醒來,好不好?我求求妳。」他將臉埋在與她交疊的手心裡,痛苦顫抖的聲音破碎得難以分辨。

  「我為什麼在這裡?」虛無縹緲的聲音在空氣中淡淡飄起。

  李剛碩赫然抬起頭看向晴文,她正睜著迷濛雙眼看著他。一抹驚喜閃進他眼底,再度刺痛雙眼,模糊視線。

  他握緊她冰冷的小手,沙啞的低喊。「妳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我為什麼在這裡?」她轉眼看著四面白色的牆,一臉茫然迷惑。

  「都是我不好,才會讓妳傷成這樣。」他過度低沈的聲音支離破碎得可怕。

  「傷……」她的眼皮垂了一下,片段的記憶閃入腦中。「我受傷了?」她摸摸纏著繃帶的頭部。怪不得她一直覺得頭好痛,她想起來了,是馨如將她撲倒的時候,她的頭撞到了硬物。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的自責及見她甦醒的興奮催化成眼淚盈上眼眶,卻拚命咬牙隱忍著想痛哭一場的衝動。

  「不關你的事,你不要難過。」搖動的頭牽動傷口,痛得她齜牙咧嘴。

  「別動。」他連忙輕捧住她的頭部。「妳的頭部受了很嚴重的傷,不能亂動哪!」

  他的一滴眼淚落在她的臉頰上,炙熱地熨燙她的心,她揪起眉心,震撼地注視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

  他此刻的模樣看起來好憔悴,彷彿歷盡了滄桑,俊偉的容顏一下子變得好老,讓她好心疼。

  是……是為了她嗎?

  她探進他被淚光沾染的眼瞳,他眼裡的自責給了她明確的答案,讓她心痛不已。

  「不要難過,我沒事。」她氣若遊絲地吐息,感覺著他男性的氣息緊緊包裹著她,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我怎能不難過,一切都因我而起。」他咬著嘴唇,強嚥眼眶中的淚水。

  看他這樣,她的心真的很難受,不由自主地抬起虛軟小手摸上他佈滿青髭的下顎,喃喃低語。「不要這樣,我真的沒事,你這樣,我好心痛……」

  她撫慰的動作讓他好生激動,猛然抓住在臉上游移、觸摸的小手湊在唇邊一吻,痛苦地低語:「我真希望此刻躺在這床上的人是我,不是妳。」

  望著他眼底深深的柔情與痛苦,她的心有種難言的苦痛。

  他的柔情是因為內疚吧?

  她是他所瞧不起、那種低層次、沒品味,配不上他的女人,他不該用這種眼神看她的。

  她的小手輕輕自他掌心抽離,牽強地擠出一絲微笑,聲音卻冷淡莫名。「我真的沒事。」

  她刻意營造的疏離讓他產生莫名的失落與心痛,但他不會就此放棄。他再度握起她的小手貼在頰邊,輕聲細語地說著。「看到妳醒來,我真的很高興,我會一直在這裡陪著妳、照顧妳。」

  她輕聲嘆息,茫然的眼神出現更多的迷惘。「你何必呢?」為了內疚做這樣的犧牲,那實在太委屈他這個大少爺了。

  「晴文,我有很多話想要對妳說,不管妳跟──」他想說的話還沒說完,就因突然走入病房的陳俊而中斷。

  「妳醒啦!」陳俊驚喜交加地衝過來,握住晴文的另一隻小手。「妳知道嗎?妳可把我嚇壞了。」

  晴文悵然的目光在李剛碩滄桑的俊臉上逗留兩秒後才轉向陳俊,順勢抽回被李剛碩握住的小手,對陳俊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不管妳跟陳俊之間的感情已經走到何種地步,我還是要說,我愛妳,請妳給我一個跟他公平競爭的機會。李剛碩嚥下心中所有想說的話語,木然的盯著他倆。

  不管李剛碩方才要說的是什麼,她都明白他們之間不可能有交集,她不會笨到再給自己增添痛苦。

  一時的內疚所付出的感情不能代表什麼,她雖想緊緊抓住這份溫柔,卻又害怕將來跌得更深,而避免傷害最好的辦法,就是封閉自己對他的感情。

  李剛碩想抓住她的手,但還是讓她給溜走,空空的手、空盪盪的心,他面無表情的承受這樣的打擊與痛苦。

  不管他付出的感情有多少,他永遠是陳俊的手下敗將,永遠無法在她心底跟他爭一席之地。

  「醒了就好。對了,我買了粥,妳餓不餓,我弄一點給妳吃?」陳俊提高手上拎著的食物。

  「嗯。」她微笑點頭。

  陳俊細心地幫她將床弄高,盛了半碗粥要餵她。

  她瞥了面無表情的李剛碩一眼,本想拒絕陳俊餵她,卻又突然打消念頭讓他餵食。說她故意也好,但她只想讓他知道,她也有人愛,也有人疼,不在乎他是否曾將她擺在心裡過。

  李剛碩臉色慘澹地看著兩人恩愛的模樣,椎心之痛無人可解。「我出去走一走。」輕輕拋下這一句,他忍痛起身走出病房。

  晴文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出走,嘴裡的食物頓時梗在喉間嚥不下去,兩片頭動的唇抿了又抿,終究還是抵擋不了淚水的氾濫。

  她說不在乎他是否曾經將自己擺在心裡過,但……怎會不在乎呢?如果不在乎就不會因為他臉上平淡的表情而心痛。她好笨、好傻,也好卑鄙,口口聲聲說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卻故意拿自己跟陳俊之間的感情來做刺探,然,刺探的結果傷的仍是自己。

  他沒有因此而嫉妒,一點兒也沒有,反而將她留給陳俊……

  陳俊放下手中的碗,嘆息地為她拭淚。

  她抗拒的拉起被子蒙在臉上,支離破碎的聲音從被子裡悶悶傳來。「小陳,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重重敲在他的心坎上,讓他清楚地明白她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因為她太愛那個男人了。

  他輕輕拉下她蒙在臉上的被子,溫柔地對她微笑。「傻瓜,我說過我不會勉強妳,所以妳毋需說對不起。」

  「小陳……」她淚眼汪汪,臉上淚痕斑斑,卻笑了。「我們會一直一直做好朋友,對不對?」

  「是的,會一直、一直,直到永遠。」他笑著說。

  「謝謝你。」

  「傻瓜。」

  ※※※※

  「你不是一向最討厭香菸的味道,怎麼也跟人家抽起菸來了?」家儀撇著嘴出現在正倚於醫院廊柱上抽著菸的李剛碩面前。

  她剛剛正要去看晴文姊姊,誰知道卻看見陳俊拎著一袋食物傻愣愣地杵在病房外,而且還神色詭異。正納悶的想上前詢問他怎麼回事,卻見他突然推開房門走了進去,也許是因為他剛剛的神情太詭異,所以讓她忍不住好奇的躲在病房外偷窺房內一切動靜。而那精彩的一幕便這麼在眼前上演,晴文姊姊已醒,而她老哥竟選擇當縮頭烏龜將晴文姊姊留給陳俊,一個人跑到這裡來抽菸,簡直讓人氣極了。

  李剛碩面色深沈晦暗,沈默地抽著菸。

  家儀看不過去,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漢?」

  「我不想當男子漢,只想當個平凡的人。」只有平凡的人才能佔據她的心,才能為她所接受,他就是太不平凡了,所以她不愛他、不要他。

  家儀根本不知道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只知道自己實在很生氣。「我剛剛在病房外看見了一切,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晴文姊姊,為什麼要放棄?」真是沒出息,人家要餵晴文姊姊他不會一把搶過來,居然把晴文姊姊留給那個男人,看了就叫人噴火。

  「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他深深嘆息,又猛吸一口菸。

  「有男朋友又怎麼樣,男未婚女未嫁,誰敢說話?」家儀義憤填膺,大聲說道。

  李剛碩忍不住拋給她一記白眼。「她喜歡的是他。」

  「你錯了,其實她很在乎你,不然不會在你離開病房後,哭得唏哩嘩啦!」身為女人,她對這方面有很深的敏銳度。

  他錯愕地看著妹妹,懷疑她所言真假?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們本來都很喜歡彼此,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這是她不能理解的。

  「她喜歡平凡的男人。」他悠悠地說。

  「平凡?什麼叫做平凡?」她皺起眉頭。

  「妳一定沒想過,原來有錢也是一種錯誤。」他自嘲地揚起唇瓣。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我想你腦筋一定有問題才會相信這種鬼話,有誰會抗拒金錢的?如果那個人真的這麼說,那一定是種藉口,因為真正喜歡一個人就不會管對方到底有錢沒錢,愛情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笨蛋!

  他凝眉深思。「或許金錢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還是她心中那個『喜歡』的天秤有了衡量。」

  「她若不喜歡你,絕不會那般痛苦。打個賭,她心中那個喜歡的天秤一定以你為重。」家儀敢肯定,因為晴文姊姊剛剛真的哭得很傷心,甚至,她看見她對陳俊的抗拒。

  晴文姊姊並不喜歡陳俊,這點她已經看出,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不喜歡他卻又跟他在一起?

  「不可能的。」他低聲反駁。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你問過晴文姊姊,她親口對你說不可能嗎?哥,你不是很聰明嗎?為什麼一遇到感情的事就變笨了?愛情的事沒有對與錯,只有要跟不要,愛跟不愛。如果不愛說什麼也沒用,但如果愛,就勇敢的去爭取啊!我真懷疑耶,你到底是不是我們李家的男人,爸因為愛可以苦追雲姨十年,他的耐心跟毅力難道都沒有遺傳半點給你?」家儀氣急敗壞的在她面前跳來跳去,嚷來吼去。

  「不要拿我跟爸相比,雲姨心中沒有別的男人,但晴文不一樣,她不喜歡我,不喜歡我,妳懂嗎?」他的情緒激動起來。

  「是她對你說她不喜歡你嗎?」

  「我可以感覺得出來。」而且她已經有了陳俊。

  「感覺?什麼叫感覺?我也感覺晴文姊姊並不喜歡陳俊,這點你該怎麼說?」

  「妳的感覺有錯誤。」

  「你才有錯誤。」

  「我不想跟妳說。」他熄掉香菸,轉身欲走。

  「你要去哪裡?」她攔住他。

  「去我該去的地方,屬於我的地方。」

  「你真的放棄了?」她推住他。

  「我能不放棄嗎?」他突然怒吼。「她不要我,她真的不要我,如果妳剛才真的在病房外,那麼妳就該看見她跟陳俊有多恩愛。家儀,我的心已經很痛了,妳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不能、不能、不能!」家儀暴跳如雷。「為什麼你不相信女人對這種事的敏銳直覺,晴文姊姊真的不喜歡陳俊,你難道不能相信我一次,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哥,你記不記得晴文姊姊還昏迷不醒的時候,你對陳俊說過什麼?你說你永遠不會再放手!可才過了一夜,為什麼你這麼快就屈服了呢?我想陳俊現在心裡一定在笑你,笑你懦弱、沒用、笑你禁不起挫折跟考驗,而正好,他可以乘機奪走晴文姊姊的心,讓你永遠成為他的手下敗將……」她盡其所能的刺激他,只希望能激起他的一絲鬥志。「算了、算了,以後出門記得把我當成陌生人,我可不想讓人家知道我有一個懦夫哥哥,那會讓我永遠抬不起頭來的。」小手揮一揮,轉身走人。

  李剛碩怔怔地站在原地,腦子裡轟隆隆都是家儀的聲音:你說你永遠不會再放手,可才過了一夜,為什麼你這麼快就屈服了……

  為什麼這麼快就屈服?李剛碩,你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嗎?是嗎?

  不,他不是,他不是懦夫,他不想當陳俊的手下敗將,他不想讓自己的妹妹看他……

  拳頭猛然一握,他出聲喊住妹妹的步伐。「家儀。」

  家儀慢吞吞往前踽行的身子連忙轉回來。「想通了?」

  「我就相信妳一次。」

  「那我幫你調開陳俊,讓你能好好的單獨跟晴文姊姊說清楚。」

  ※※※※

  不知道家儀用了什麼方法,只見陳俊匆匆忙忙離開病房,而李剛碩高大的身影一看見陳俊離開,立即自走廊轉角出現。

  晴文正靜靜地看著天花板,見有人推門,眸光立即朝對方投射過去,並在與對方四目交接的剎那迸出一簇火花。

  他高大偉岸的身子矗立在門內,滄桑的臉龐展現著狂狷悍然之氣,就如甫相遇之初,她被他身上的狂妄霸氣所震懾,深深地被吸引住視線。

  他朝她大步走來,炯銳卻又溫柔的眸光與身上的狂霸之氣形成強烈對比,卻又融合出一種攝人魂魄的邪妄鷙猛,震得她心魂俱失。

  他在床沿坐下,熾熱的眸光緊緊鎖住她憾然的眸子。

  她咬起下唇,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感到有點緊張,因為他眼裡、身上都寫滿了不尋常,他……

  「我想把我之前沒說完的話說完。」握起她的小手,他的眼神有著令人震撼的堅定與深情。「晴文,不管妳跟小陳之間的感情已經走到何種地步,我希望妳能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因為我愛妳,我不想失去妳。」

  她吃驚地張大嘴巴,懷疑是否自己聽錯,他說……他……愛她?!

  「你……」是真的嗎?為什麼她覺得一切只是虛幻,毫不真實,她是不是在作夢啊?

  「我愛妳,真的愛妳,我不想失去妳,晴文,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她猛然摀起顫抖的唇,眼底淚光乍現。「我一定是在作夢!」

  「不。」他拉下她摀嘴的小手,將她的雙手分別定在她身體兩側,兩人之間頓時形成一種親暱曖昧。「是真的,我愛妳。」

  「你……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她配不上他,這點是他所認定,為何他卻突然景說出這樣的話來?

  「晴文。」他痛苦低喊,神情出現一絲懊惱。

  「你不需要這樣。」她不可能接受這種扭曲真愛、為內疚而衍生的感情。

  「為什麼不能接受我,為什麼連一次機會也不給我?」他鼓了多大的勇氣才將這些話說出口,為什麼卻遭受這樣的拒絕?

  「你並不真的愛我,你只是內疚。」

  「去他媽該死的內疚。」控制不住地罵出粗話,他情緒激動不已。

  「李剛碩?!」他……

  「我真的愛妳,妳要我說幾遍才肯相信我?」他惱怒的扭曲一對傲氣劍眉,模樣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她心驚膽跳。「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的大掌猛然抓住她的肩膀,想將她搖醒的衝動在乍見她頭上的繃帶時頓住,緩緩平息情緒道:「讓我來告訴妳一個故事。」

  她瞠目注視他,靜靜傾聽。

  「有個十歲的男孩,他有一個健全的家庭,他一直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可是有一天,他不小心聽見他的父親跟母親在吵架,他母親嫌棄他父親是個窮困沒用的男人,無法給她富裕的生活。然後,突然有一天,他的母親走了,丟下他、他的父親,還有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妹妹,跟一個很有錢的男人走了。男孩曾心碎地哭泣著要求他母親不要離開他們,但她是如此的狠心,硬是將他給拋下。男孩從此封閉起破碎的心,從此不再相信任何女人。他認為所有的女人只為金錢活,為了錢什麼親情、愛情都可以拋棄。漸漸地,這個男孩長大了,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他從不珍惜。直到有一天,他遇上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很特別,她不愛錢只愛公理,她將他灑在她臉上的錢拋回他臉上,告訴他,有錢沒什麼了不起,做人需要的是尊嚴……那個女孩從此改變了他對女人的看法,於是,他愛上了那個女孩,他想要跟那個女孩一起共度未來的日子。可是,那個女孩早就心有所屬,他為此傷心痛苦,用冷漠疏離來封閉自己,就怕會愈陷愈深。可是,在甫相遇之初,他就將自己的心給送了出去,怎麼也收不回來了……」

  兩雙淚眼互相糾纏,深深的濃情再無掩飾的展現在彼此眼中,她感動的撲進他懷中哭泣。

  他摟住她抽搐的身子,眼淚隨著閉上的眼滑出眼眶,低沈嘎啞地問:「妳……肯給我機會讓我愛妳嗎?」

  她埋在他懷中哭了半晌,破碎的聲音才悶悶傳來。「笨蛋,我的心裡一直只有你啊!」

  他的臉龐出現一絲詭異。「那陳俊呢?」

  她抬起淚眼凝視他淚痕斑斑的俊臉。「我們只是朋友,互相關心的朋友,我們早已約定,一輩子當好朋友。」

  天啊!這是什麼樣的誤會?

  「那……那天在夜市的時候,妳為什麼要騙電話那頭的他,說我是妳的高中同學?」他想弄清一切,因為這實在太複雜了,他光想也想不透。

  「他?誰告訴你電話那頭是他?」老天,這是怎樣的一個誤會啊!

  「不、不是他嗎?」她搖頭。

  「那通電話是馨如打的呀!」

  「什麼?!」這麼說……

  她又哭又笑地拭去他頰上的淚痕,給了他所有的答案。「馨如喜歡你,一直要我幫她製造機會,我敵不過她的央求只好答應。可是,我也喜歡你啊!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想要自私地佔有你,但我又不願因此破壞跟她之間的友誼,所以我才會說謊騙她說我跟高中同學在一起。你這個傻瓜,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要誤會我呢?你知不知道當你突然改變態度,對我冷漠又疏離的時候,我有多難過?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只是好痛苦、好痛苦……」

  「對不起,對不起!」他緊緊擁住她,不知道有多心疼她所受的苦、有多懊悔自己所釀成的誤會。

  「她在他懷中輕輕搖頭。「都過去了,知道你是愛我的,我真的很開心,也很滿足。」

  「我會用一生來愛妳,再也不放手。」他堅定地說,輕輕挑起她的下巴,封住她柔軟的唇瓣。

  他的吻充滿霸道卻又格外溫柔,細細輾轉於她的唇上,那麼小心翼翼、細心呵護,同時又那麼地深情繾綣。

  她的胸貼著他,彼此的心跳都狂猛急遽,她閉上眼盡情享受這份深情溫柔。

  他輕輕撬開她兩排編貝,溫柔多情地進犯她溫潤的口腔,兩舌一觸,火花乍現,瞬間糾纏融合。

  她的玉藕環上他頸項,意識被這份激情沖刷得模模糊糊,身子虛軟無力的掛在他身上,任他需索汲取。

  她的生澀讓他情慾躁動,她身上如嬰兒般的純潔氣息緊緊與他的男性氣味互相交融糾纏,一股蠢動在體內奔騰撞擊,他卻刻意壓抑不敢急躁,就怕將生澀的她給嚇到,更不敢忽略她頭上的傷。

  她感覺到他的悸動,也同時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火熱,那燃燒的情焰正熊熊地將他們裹住,她茫然迷惑卻又感到一絲害怕,只因體內那股強烈的慾望太陌生了。

  感覺到她的不知所措,他的唇極盡溫柔的自她口中移開,細細落在她的頰邊、鼻子、眼眉之上,輕輕撫慰她胸中的不安。

  她在他的溫柔之下逐漸放鬆緊繃,當他的唇重新回到她唇上,她更能適應的開始回應他,並逐漸燃起挑逗慾望,但那份生澀卻叫他一度失笑。

  他輕輕舔了下她的唇,毅然地退開。

  她睜開眼睛,茫然地注視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退離?

  他溫柔一笑,眼眉充滿嘲弄。「只能到此為止,我可不想害妳頭上的傷口再度裂開。」這是他不能接受她挑逗的主因,而另一小部分的原因則是「地方不宜」,他可沒被情慾沖昏頭,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羞赧的紅暈在她臉上擴散,她羞澀地將臉埋入他胸懷。

  「等妳傷好了,該做的事我一件也不會放過。」他意味深長地說。

  她的臉紅得像香酥紅蝦。「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但笑不語,只是緊緊地擁著她,感覺幸福甜蜜正在四周瀰漫擴散。

  「我忽然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她久久才開口呢喃,突然抬眼看他。「你知道嗎?我是個反拜金主義者。」

  「這點何馨如提過。」他輕撫她的臉頰。

  「那時候我真的那麼想,想嫁給一個平凡的男人當妻子,過著平凡卻幸福的日子。我常嘲笑她們,說她們不切實際,說拜金的下場就是要日日擔心丈夫在外面花心,可當我遇見你,我卻不可自拔的愛上你,我不敢讓人家知道我喜歡你,因為我不願打自己的耳光,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會陷入兩難的局面。一方面想霸住你,另一方面卻又拒絕不了馨如的要求……現在想想真的有點可笑,卻讓我明白一點,那就是話千萬不要說得太滿,否則會找不到台階下。」

  「幸好家儀打破迷障,逼我找出台階將妳引下,否則,妳豈不是要永遠站在台上讓我望之莫及?」他俊顏溫柔迷人。

  「家儀?」

  「在我進來之前,我在外面被她訓了一頓,她還問我到底是不是男子漢,說要是喜歡就算已經有丈夫也一定要搶過來,更何況只是男朋友而已。」那小妮子一點也不像十九歲,實在令人莞爾。

  她噗哧一笑。「我相信這是她會說的話。」

  「我懷疑她將來怎麼嫁得出去?」他搖頭嘆息。

  「除非沒遇上她喜歡的,否則依她的性格還需要你擔心嗎?」她調皮的眨眨雙眼,幸福的倚偎在他懷中。

  他斜飛劍眉。「我擔心的是被她看上的那個男人。」

  她再度噗哧,哈哈大笑起來。

  愉快的笑聲充斥著整個病房,讓從門前經過的護士都忍不住抿起唇瓣,沒發現走道角落有雙怨毒的眸子,正散發著駭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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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4 09:39 PM


第八章

  當陳俊與家儀同時出現,晴文才發現這兩個人似乎已經失蹤了好幾天,一直到現在才又出現。

  她的目光敏感地掃向兩人詭譎的肢體語言上——陳俊拚命地閃躲家儀想拉他的小手——驚奇寫滿她紅光滿面的臉龐。

  這兩個人……

  「好多了吧?」陳俊大步朝床邊走來,擺脫了家儀拚命想糾纏的小手。

  家儀悻悻地瞪了陳俊的背影一眼,走過去站在他身邊,身體有意無意的又黏上陳俊,笑咪咪的喊:「晴文姊姊。」

  晴文忍俊不禁的抿緊唇瓣,投給陳俊一抹促狹的笑容,害他差點紅了臉,連忙將身子挪開一些些。但家儀馬上又貼了過去,弄得陳俊又氣又無奈。

  晴文終於控制不住地笑了出來。「你們……」

  「我跟她沒什麼。」陳俊急於撇清兩人之間的關係。

  家儀馬上奪聲而出。「喂,你敢說跟我沒什麼,你——嗚嗯……」用力拔開陳俊摀著她嘴的手,生氣地問:「你幹什麼?你明明跟我──」

  陳俊簡直想挖個地洞躲起來,幸好李剛碩適時出現打斷了這場混亂。他簡直把站在床邊暗潮洶湧的兩人當成隱形人,筆直地走向晴文,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輕快地說:「出院手續辦好了。」

  「那我可以回家了。」晴文笑瞇了眼,頰邊的梨窩閃動著萬種風情。

  李剛碩伸手給她,而她立即將小手放入他掌心,讓他牽著走下床,兩人之間那份甜蜜氛圍讓陳俊傻愣當場。而家儀,更不用說,自然是一臉了然。

  「等等。」陳俊繞過床尾衝上來。「你要帶她去哪裡?」

  李剛碩連忙以身體擋在陳俊面前,全身張揚起剛猛狂霸之氣,銳利雙眼筆直地瞪著陳俊。

  他的女人,別說不許其他男人碰一下,就是靠近一點也不行,尤其——是這個男人。

  晴文對他霸道的佔有與保護態度感到失笑,心頭卻不斷湧上甜滋滋的幸福感,嘴角亦不禁勾起如蜜糖般的笑容。

  陳俊愣了愣,懷疑他不在的這期間是否錯過了什麼?瞧這男人霸道的態度,再瞧晴文臉上的笑容,一切都顯得太不尋常。當然,晴文能找到幸福,他自然義不容辭的給予祝福。可是,也未免太快了吧?他一時之間有種沒法接受的感覺。也許他「表面上總說不勉強,但心裡深處其實還是藏著一絲希望。而今在眼前上演的這一切,等於在宣告他的希望完全破滅,令他難以接受。

  家儀連忙奔過來,差點就忍不住用手指去K陳俊的腦袋。「笨蛋,你剛剛沒聽見我哥說辦好『出院手續』了嗎?」

  「她傷得這麼重,怎麼可以這麼快出院?」

  「人家有愛情的滋潤,傷當然好得比較快。」家儀斜眼瞪著陳俊。

  「妳閉嘴!」陳俊忍不住朝拚命答腔的家儀吼了一聲。

  家儀嚇了一跳,眨眨一雙美目,突然噤聲不敢多言,像個小媳婦似的杵在他身邊。

  「妳真的可以出院了?」陳俊看家儀閉上嘴巴,才滿意地轉頭詢問晴文。

  晴文輕輕偎靠在李剛碩身上,抬眼看著心愛的人,臉上泛起甜蜜的笑容。「他把我照顧得很好,醫生特別准許我提早出院回家休養。」

  李剛碩拋給陳俊得意的一眼,一手撥開傻愣站在他面前的陳俊。「對不起,我們要出院了。」然後囂張地在他面前擁著晴文走出病房。

  「有本姑娘出馬,他們還不和好?你該死了這條心了。」家儀側頭瞪著面無表情的陳俊,眼裡有著莫名的得意。

  陳俊緩緩轉頭瞪向家儀。「原來……是妳在搞鬼!」

  家儀被他眸中的狂怒嚇了一跳,連忙拔腿往外衝。「哥,救命啊……」盯著她離去的背影,陳俊的嘴角卻勾出一抹笑意。

  ※※※※

  晴文在李剛碩停車的剎那立即發現不對。

  「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嗎?」她愣愣地看著眼前美麗的庭院景致,被迷惑於這人造山水之間。

  寬廣的庭院兩旁種滿美麗的楓樹,庭園中央是座人造魚池,假山環伺,瀑布傾瀉,彎曲的石子步道自滿庭的花圃中央蜿蜒延伸向一座城堡式的建築物後面……

  他但笑不語,推開車門下車,繞過車身來到她這邊,幫她拉開車門,溫柔多情的低沈嗓音充滿性感地道:「歡迎回家。」

  她呆呆地抬頭看他,訥訥地說:「這不是我家。」

  他伸手將她牽下車,手臂環過她的腰際。「是的,這不是妳家,因為這是『我們』的家。」

  她錯愕地轉頭,嘴唇不經意刷過他的臉頰,令她一張錯愕小臉酡紅。「我、我們的家?」

  他乘機在她唇上偷了一吻。「是的,『我們』的家。」

  她還沒來得及消化他的話,又被他這麼一吻,腦袋頓時呈現呆滯狀態,無法反應、訥訥地注視著他,完全沒發現自己已被他簇擁至門前,直到他低柔的嗓音再度響起才回過神來。

  「反正妳遲早要住進這裡,現在只是將行動提前一步。」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按下門鈴。

  「這樣……不好吧?」他們又還沒結婚就住在一起,會惹人閒話的。

  「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他的語氣溫柔卻霸道。

  「我習慣住我家。」她抗議地說,滿心的不安。

  「妳那個租來的小套房哪稱得上家?更何況妳的傷勢還沒痊癒,我怎麼放心讓妳一個人住?」

  她張嘴又要抗議,卻被突然從裡面拉開的門奪走注意力。

  一名長得圓圓胖胖的中年婦女出現眼前,臉上泛著慈藹笑容,一見李剛碩立即躬身行禮。「先生,您回來了。」慈祥的目光轉向頭部裹著繃帶的晴文,笑得露出眼角的魚尾紋。「這位一定就是未來的太太了。」

  太太?晴文的臉又緋紅了,尷尬地咧起小嘴。

  李剛碩看著她羞紅雙頰的模樣,目光顯得陶醉。「別害羞,妳遲早得習慣這樣的稱謂。」輕輕拉起她的小手,介紹著。「這是陳嫂,我特地請來照顧妳的。」

  晴文彆扭地動動身體,羞答答的抬起眼道:「妳好,陳嫂。」

  「快進來。」陳嫂連忙退開一步,讓兩人進屋。

  晴文一進門又傻住,睜著圓圓大眼環視這偌大客廳內的擺飾。只覺滿屋子的霸氣與陽剛,光可鑑人的黑珍珠大理石鋪滿整屋子的地板,黑亮的牛皮沙發上擺了幾個乳白色的抱枕,白色方形的大理石茶几令人雙眼為之一亮,黑白相間的條紋窗簾……總之,一屋子的白與黑,強調著主人的性格。

  很像他的地方,也很符合他的性格,剛強冷酷卻又不失溫柔。

  她往前走了幾步,讓自己置身在這片黑白之間,有種彷彿進了電影裡的感覺。

  「我突然覺得自己成了電影『麻雀變鳳凰』裡的女主角。」她夢幻地低語。

  他自背後圈住她的腰。「我願意用比那男主角多十倍的愛來寵愛妳。」

  她將身子整個靠向他身上。「小心把我給寵壞。」

  他的唇開始不安分的落在她的耳後、耳瓣及粉頸上,霸道地呢喃。「我喜歡把妳給寵壞。」

  她聳起一邊肩膀,阻止他用鬍髭搔弄她的耳朵。「好癢喔!」

  「可我喜歡……」他喃喃地說,緩緩將她的身子轉過來,細細的吻落在她柔軟的唇瓣上。

  一直杵在一邊待命的陳嫂,此刻圓胖的臉紅得猶如熟透的蘋果。看樣子這戲碼會愈演愈烈,她還是先行迴避。她這把年紀可經不起看這麼刺激的畫面。連忙轉身,悄悄離開。

  她閉起眼睛迎著他的吻,小小的身子微微顫抖,一雙小手搭在他強而有力的腰桿上,任他索求。

  她喜歡他帶著霸道卻又溫柔多情的吻,喜歡他身上的氣味,喜歡與他唇舌交纏的甜膩與刺激,喜歡……可以聽見彼此心跳的親近感。

  他的吻逐漸由溫柔轉為激狂,恣意掠奪她口腔的蜜津,捧住她的小臉將她拉得更近,吻得更深。

  他的舌頭在她的嘴巴裡,滑溜溜細嫩的肌肉讓她差點無法呼吸。

  這一吻持續很久,彼此濃濁的喘息噴在對方臉上,狂猛的心跳互相輝映激動。她感覺得出來,他要她,而她……她全身如著火般滾燙,體內陌生的感覺不知道是否稱做「需要」,但,她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她願意為他付出,這個想要將她給寵壞的男人。

  她摟著他肩膀的手臂微微縮緊,把他拉得更近一些,身子緊緊地攀著他。

  她略顯大膽的行為令他彎起唇瓣,同時將下體貼上去。

  她馬上感覺到他迅速勃起的慾望,這個動作立即在她身上引起一股灼熱的反應,從小腹向下直衝,直到她悸痛的大腿上。她被這過度陌生的感覺嚇著了,倒抽一口氣,驚慌地向後退了一步。

  他被慾望沖刷成茫然的瞳眸略顯錯愕,沙啞的嗓音顯現極度壓抑與乞求。「可以嗎?」

  她回視他眼中的炙熱,抿著的唇緩緩向上彎成一個誘人的弧度,輕輕點頭。

  他的唇猛又將她攫住,大手越過她的臀部,輕鬆將她打橫抱起,在狂烈激情的熱吻中走上階梯……

  旖旎的春色即將在二樓的主臥室展開,這樣的鏡頭——兒童不宜喔!

  ※※※※

  傷勢好得差不多後,晴文堅持要回工作崗位。李剛碩拗不過她,只好答應,條件是她上下班必須搭他的便車。對於這點,晴文雖然為難卻不得不安協,因為她不想變成一條米蟲。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她住在台南的父母親還不知道他們的事,而她每個月的薪水有三分之二必須寄回家幫忙家計,大妹和小弟都還在唸書呢!若她不出來上班,怎麼跟家裡交代?當然,這件事她沒告訴李剛碩,她並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一條熟悉的人影突然自眼前晃過,晴文扭頭看向車後,大喊著:「停車。」

  李剛碩嚇了一跳,卻也飛快地將車子停向路邊。「怎麼了?」

  不見了!晴文推開車門衝下車,卻呆呆傻傻地站在人行道上。

  「怎麼了?」李剛碩追下車,緊張地問。

  「沒什麼,大概是看錯了。」馨如現在應該在前往公司的途中,怎麼可能……不可能。

  「害我嚇了一跳。」他露出笑容,朝她側了下頭。「上車吧!」

  她微微一笑,心裡卻隱約地感到不安。

  她一進公司立即前往企劃部找馨如,才得知馨如早已因為她受傷的事被革職處分了。這麼說,剛剛她看見的那個狼狽不堪的女人……

  她希望那不是馨如,希望是自己看錯,可是,她明明看得很清楚,只是她一下車她就不見了。

  馨如……

  她踅回副總裁辦公室,臉色黯淡頹喪。

  「怎麼了?」她剛剛說要去看企劃部的同事,去的時候還開開心心的,怎麼回來後卻變成這副模樣?

  晴文抬頭面對李剛碩關心的眸光,低低地問:「為什麼?」

  李剛碩一頭霧水。「什麼為什麼?」

  「馨如不是故意的,你為什麼要開除她?」晴文略顯激動地問。

  李剛碩的俊臉微微一沈。「不管她是不是故意,她害妳受傷總是事實。」

  「你知道的,她當時針對的並不是我。」晴文搖著頭。

  「若今天受傷的是家儀,我一樣不會放過她。」

  「剛碩——

  「不要再提起那個女人,我不想讓她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他自辦公桌後走出來,輕輕攬住她的肩。「晴文,我不想在人家背後說什麼,但我必須讓妳知道,那個女人不值得妳為她爭取什麼。」

  晴文攢眉凝視著他,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就如當初小陳提醒她「防人之心不可無」是一樣的,只是當時她沒想過她該防的人竟是自己的好朋友……但,能怪馨如嗎?她何嘗不是充滿心機,隱瞞了自己的感情?

  「別想太多了。」他揉揉她的臉,一臉的深情愛戀。「我可告訴妳,既然妳堅持回到工作崗位上,就必須打起精神幫我,今後咱們兩個同心協力,一定要將『德碩』推向另一波高峰。」

  「嗯。」他的話讓她露出笑容。她很開心自己不只是他的女人而已,也是他的工作夥伴,她今後一定會盡全力幫他管理這龐大的企業。

  ※※※※

  與「宏國」合作的企劃案內容有點爭議,「宏國」的總經理堅持要與「德碩」的負責人面談,李剛碩雖無奈卻不得不答應與「宏國」的總經理見上一面。

  「看來,我今天無法搭你的便車回家了。」晴文噙著戲謔的微笑看他。

  「對不起,妳只好自己回家。」李剛碩攬著她的肩,滿臉的抱歉。「我讓司機送妳,我一談完事情馬上就回去。」

  「公事重要,你不用急著回家,反正家裡有陳嫂可以陪我,我不會無聊的。」

  她笑著拍拍肩上的大手。

  「那我走了。」低頭在她唇上烙下深深一吻,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路上小心。」

  「知道啦,管家婆。」

  看著他離開辦公室,她悄悄收起臉上的笑容,決定要趁這個機會去找馨如。

  ※※※※

  來到馨如租賃的公寓前,晴文連續按了好幾次的電鈴,都沒人來應門,但又聽見裡面有聲音;她下意識的握住門把,卻發現門沒鎖。她悄悄推開門,一屋子的凌亂與酒味嚇了她一跳,她摀鼻將門完全推開,目瞪口呆地看著躺在垃圾堆中的馨如。

  「馨如?!」晴文奔過去將馨如從垃圾堆中拉起。「妳怎麼弄成這樣?」馨如此刻正是她那天看見的裝扮,也就是說,她那天看見的那個人真的是馨如。

  馨如睜開迷濛的雙眼。「妳……妳是誰啊?」

  晴文扶不住她,兩人雙雙跌進沙發裡,她連忙爬起。「我是晴文啊!」

  「晴、晴文?哦!德碩未來的副總裁夫人!」馨如揮舞雙手,笑得五官扭曲。

  她的話帶著深深的諷刺,狠狠刺進晴文的心坎裡。「妳為什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夢想幻滅了,一切都結束了。」馨如喃喃自語,眼角淚光閃爍。

  「妳喝醉了。」晴文連忙奔向飲水機,沖了杯濃茶過來,將馨如斜垮在沙發裡的身體扶起。「來,把這個喝下去。」

  馨如才碰到杯綠,立即揮手推開。「難喝死了,我不要喝。」

  玻璃杯從手中飛出去,碎了一地,晴文看了馨如一眼,決定先將屋子整理好再說。

  她開始動手整理,把一屋子的瓶瓶罐罐及滿地的垃圾清除乾淨,整理完畢才發現馨如的目光一直盯著她。那種閃爍的光芒透著一絲古怪,無端讓她感到不安。

  「馨如?!」

  馨如立即垂下目光,疏離地問:「妳來做什麼?」來看她怎麼落魄嗎?邵晴文,我今天會走到這個地步全是妳害的,妳知不知道,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讓我心痛難過,讓我……恨妳?

  晴文在她身邊坐下,心疼的目光膠著在她顯得憔悴且狼狽的臉龐。「為什麼呢,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這樣?」

  「什麼都沒有了,夢想沒有了,工作也沒有了,連……」聲音突然打住,嘴角泛起一絲自嘲的笑。「反正什麼都沒有了。」

  「妳還有我這個好朋友啊!」晴文說。

  馨如再度將目光投向她,兩唇微顫。「妳不怪我、不恨我?」這個笨蛋,她卻恨透了她!

  「我怎麼會怪妳、恨妳呢?妳又不是故意的。」

  「晴文……」果然笨得很徹底,害她都說不出話來了。

  「讓一切都過去吧,不要再想了。」

  「為什麼妳不怪我,為什麼妳不恨我?妳知道嗎?妳這樣只會讓我更加難過自責。」戲要演就演得逼真一點,她乾脆哭出來。

  「別這樣,馨如。」晴文心疼地將她擁向自己。

  「對不起,晴文,對不起。」馨如在她懷中慟哭。

  「好,好,不哭、不哭,一切都過去了。」晴文安慰地揉著她的肩。

  馨如哭了一陣,突然從晴文身上退開,拔身衝向浴室。

  晴文直覺地追上去,看見她伏在洗手枱上吐得唏哩嘩啦。「馨如?!」

  馨如吐了一陣後洗洗嘴巴,轉身走出浴室,臉色突然顯得好蒼白,日光閃爍地與晴文擦身,再度走回沙發坐下。

  晴文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身體不舒服?她喝那麼多酒身體當然會不舒服,這是很正常的不是嗎?可為什麼晴文卻問得這麼奇怪,那表情簡直就像以為她懷孕了——懷孕?

  唔!好個懷孕!她剛剛真是吐得好,吐得妙,吐得呱呱叫!

  她在心裡竊笑,垂下頭,硬逼眼淚一滴一滴滾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晴文奔向前,在她身邊側坐下來,激動地問。

  她的淚愈掉愈兇,最後氾濫成災。

  晴文等她哭了一陣,繼續追問:「到底怎麼回事?」

  「我……我懷孕了。」馨如蒙著臉再度大哭。

  恍如晴天霹靂,晴文頓時呆若木雞,無法反應。馨如懷孕了,那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強自鎮定,逼自己不可以往壞處想。

  「妳走吧,不要管我。」馨如痛苦的聲音自掌心裡傳出。

  晴文慢慢回過神。「我怎麼能不管妳,我們是好朋友啊!」

  「妳幫不了我的,我……算了,反正我會生下孩子,再將他扶養長大。」

  「妳在胡說什麼,妳應該找孩子的父親負責才對,妳告訴我他是誰,我去找他。」最後一句問得好虛弱,她發現自己真的很害怕,害怕馨如會告訴她——孩子的父親是剛碩。

  馨如一臉痛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不能告訴妳孩子的父親是誰。」

  「為什麼?」難道真的是他,所以馨如才會說不出口?

  「我……」馨如抱住頭,痛苦地將臉埋進膝蓋裡。「妳不要逼我,我真的不能告訴妳,妳走吧,真的不用管我。」

  「我不會不管妳的。」晴文堅定地說。不論孩子的父親是誰,身為好友的她絕無理由在這種情況下棄她不顧,這是做為好朋友的基本道義。

  「妳會給自己惹麻煩的。」馨如抬起頭,五官扭曲地看著晴文,滿臉懊惱。「我害妳受那麼重的傷,我已經很難過,我不想再連累妳。」

  「那妳告訴我妳目前有什麼打算,如果妳已經有很好的安排,那麼我就不管妳。」她有些生氣。

  馨如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妳根本沒有打算對不對?」這時候如果連她這個好朋友都不幫她,還有誰會幫她?

  馨如再度落淚,突然抱住晴文,將臉枕在她纖弱的肩膀上,斷斷續續地哭道:「晴文,我好害怕,我沒有勇氣挺著肚子接受人家的指指點點,可我又狠不下心謀殺肚子裡的小生命,我……我好痛苦,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嗚……晴文,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我會照顧妳的。」晴文紅著眼眶,堅定地說。

  馨如猛然退開,搖著頭說:「我不能連累妳。」

  「馨如,我們是好朋友啊!」晴文握起馨如的手,認真地說。「妳忘了,當初來台北時,我們是怎麼互相扶持、互相照顧的?我們說好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不管將來會有什麼變化,我們的友誼永遠不會改變,這些妳都忘了嗎?」

  「我沒有忘,可我不想給妳添麻煩。」馨如淚如雨下。

  「好朋友之間是沒有所謂的麻煩的,我只知道,朋友有難,我絕不能坐視不理。」這是天生的正義感使然。

  「晴文……」馨如一臉的感動。

  「我現在跟剛碩住在一起,妳搬來跟我一起住。我上班的時候家裡有陳嫂會照顧妳,這樣我也比較放心。」

  「妳……是不是應該先跟他商量一下比較好?」馨如眸底閃過一絲驚訝。

  不會吧,她以為要走到這個階段還需付出努力,誰知這個笨蛋竟讓她的計劃提早達成!

  「他會答應的。」他那麼愛她,一定會答應她的請求的,卻不知,這個讓她兩肋插刀的好朋友正等著顛覆她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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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4 09:39 PM


第九章

  「妳說什麼?!」

  一聲驚吼自樓上傳來,正在整理客廳的陳嫂嚇了一跳。接著,空氣凝聚一股死寂,陳嫂皺皺眉頭,繼續擦拭早已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板。片刻後,乒乒乓乓的腳步聲從樓上奔了下來,陳嫂愕然抬頭,赫見先生氣沖沖地奔下樓,未來的太太則追在後頭。

  「剛碩,你聽我說——」晴文在踏上一樓的大理石地板時,才抓到李剛碩的手臂。

  「不用再說了,我絕對不會答應的。」李剛碩一臉憤怒,用力甩開晴文的手臂,氣呼呼地走向沙發。

  晴文緊抿雙唇,望著他沈入沙發的背影,他的堅決令她熱淚盈眶。孩子是他的吧,否則他幹麼堅決不讓馨如搬進來受她照顧?他心裡根本有鬼,愈是如此,她就愈要弄清楚馨如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不可。

  「太太?!」陳嫂被晴文的眼淚嚇了一跳。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先生跟未來的太太吵架,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聽見陳嫂的低呼,兩人這才發現陳嫂正在擦地板,一個連忙轉身抹掉眼淚,一個則雖怒氣難消卻也拚命壓下怒火。

  「陳嫂,妳先進去。」李剛碩低聲遣退陳嫂,在陳嫂退下後才再度正視晴文,赫見她淚眼汪汪的楚楚可憐狀,心猛然揪成一團,卻拚命警告自己不能心軟,硬是擺著冷酷無情的臉色面對她。

  晴文就著淚眼望他,見他臉色剛硬冷酷得不見一絲柔情,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

  「該死!」李剛碩忍不住咒罵,恨自己無法堅持到底。

  他自沙發裡起身,走過去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心疼地揉撫她抽搐的肩。「別哭,求妳。」

  她張開雙手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入他胸前哭泣,斷斷續續、抽抽噎噎地說:「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但是我不能不管她,她現在好可憐,懷了孕又沒工作,她甚至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剛碩,我跟她是好朋友,我不能不管她呀!」她更不能不知道的是孩子的父親究竟是何人?她期望不是他,但好自欺欺人,不是他還會有別人嗎?

  馨如之前唯一交往的男人只有他了!

  「好朋友?妳把她當好朋友,但她有沒有把妳當好朋友?她會處心積慮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甚至,她害妳差點連命都沒有——」李剛碩激動地將她推開寸許。

  「那些都過去了,更何況,事情會變成那樣也不能全怪她,若當初不是我死要面子,又怎麼會發生這麼多事?」她亦激動地說,突然一聲嘆息,愁容滿面。「你知道嗎?我昨天去看她的時候她……她把自己弄得……比那些無家可歸的遊民還要狼狽可憐,看得我心裡好難過。」馨如會弄成這樣,她必須負絕大部分的責任,所以,如果孩子的父親真的是他,那她就……成全他們。

  「妳怎麼知道她不是故意弄成這樣好博取妳的同情?」李剛碩強迫自己沈著臉面對她的眼淚,就怕自己因此退讓而讓將來發生遺憾。

  「不會的。」晴文用力反駁。

  「妳太容易相信別人了。」李剛碩橫眉瞪著她。

  「她是我的好朋友哪,她現在有難,難道我真的可以狠心不管她?」晴文激動地握起拳頭,臉上淚痕斑斑。

  「幫助她有很多方法,我不贊成妳的方式。在我認為,她懷孕就該找孩子的父親負責才對。」

  晴文眉頭一鎖,疑惑佈滿眼瞳,充滿刺探地說:「我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她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只說會把孩子生下來,一個人獨立的將孩子扶養長大。」

  「妳贊成她的作法?」真是荒唐。

  「我當然不苟同,但她不肯說必定有她的苦衷,我總不能拿刀逼著她說吧?所以我想先將她安頓好,以後的事慢慢再跟她談,或許等過一陣子她心情比較平靜後自然會告訴我。」

  李剛碩一臉為難。「我還是覺得不妥當。」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件事並不單純。

  晴文瞪起眼。「總之,你不答應就是了,那好吧,我搬出去跟她一起住。」

  「妳說什麼?!」李剛碩急忙拉住她的手臂。

  「既然不能讓她搬進來,那只好由我搬去她那裡。十幾年的朋友,我真的沒有辦法不管她。」晴文露出堅決的臉色,決心跟他卯上了。

  「晴文!」

  「除非你答應讓她搬過來。」

  「妳在威脅我?」

  「我無法不這麼做,我也很為難。」晴文淚眼再度迷濛,一方面要顧道義,一方面心頭又梗著孩子父親是誰的問號,她也很痛苦,好怕自己到時候會承受不住打擊。

  李剛碩定眼注視她,嘆了口氣。「我看我拗不過妳。」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晴文兩眼馬上發亮。

  「我只希望妳將來不要後悔。」他喃喃地說。

  她再度撲進他懷裡,又哭又笑。「我就知道你最愛我了,一定不會讓我難過的。剛碩,謝謝你!」

  他搖頭嘆息,卻緊緊將她擁在懷裡。這小妮子,他是注定要栽在她手中了!

  ※※※※

  馨如搬進來的第三天,是家儀與陳俊從墾丁度假回來的日子,家儀一得知馨如搬進來跟他們住,立即拉著晴文哇哇大叫。

  「晴文姊姊,妳有沒有搞錯,妳怎麼會讓那個女人搬進來跟我們一起住?」雖然將晴文拉到屋子角落,但聲音之大卻是整個屋子的人都可以聽見。她懷疑晴文姊姊瘋了才會讓那個女人搬進來!

  「是啊,晴文,妳這麼做等於是引狼入室,妳知不知道?」陳俊也忍不住抗議晴文的愚蠢。

  「難道妳不怕她對哥餘情未了?」家儀真是替這個單純善良的女人擔心。

  「晴文,不是我要在背後說人家什麼,但那個女人的城府真的很深,尤其她還曾經跟李大哥交往過一陣子,要不是因為妳發生意外,說不定他們現在還在一起,妳這麼大方讓她住進來,難道不怕——」

  「瞧你們說得好像很嚴重似的,聽得我一顆心都七上八下、心驚膽跳了。」晴文撇嘴道。她怕的絕對不是他們所想的那些,而是怕……孩子的父親是剛碩。

  「妳現在才知道嚴重,我告訴妳,妳最好將那個女人趕出去,免得將來後悔。」陳俊繼續說。

  「是後悔莫及。」家儀補充。

  「是我把她接進來住的,我怎麼能夠把她趕出去?」

  「那我去把她轟出去,我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自然有權利。」為了她哥跟晴文姊姊的幸福著想,她可不怕當壞人。

  「家儀!」晴文連忙拉住家儀往樓上轉的身子。「先讓我想想看。」這是她退一步的說詞,她絕不可能將馨如趕出去。就算孩子的父親真的是剛碩,她也不會那麼做,因為屆時走的人將會是她自己。

  「甭想啦,妳這善良心腸再想下去還是不會有結果的,我告訴妳,遇到這種事就是要當機立斷,杜絕後患。」家儀字字鏗鏘地說。

  「妳想太多了,家儀,不會有事的,因為馨如現在懷有身孕,而一個懷有身孕的女人就是再有本事恐怕也很難讓男人產生興趣,更何況剛碩對她簡直是敬鬼神而遠之,別說有什麼好臉色,就是踩也不睬她一眼。在這種情況下,她就是有心誘惑恐怕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根本不用擔心。」

  「妳說什麼?!」陳俊跟家儀異口同聲驚喊。

  晴文縮縮脖子,被這兩個人驚人的反應嚇了一跳。「我說……她懷孕——」

  「懷孕?!」陳俊與家儀再度驚呼。「真的還是假的?」

  這兩個人反應這麼大,是不是跟她有相同的想法?她苦澀一笑。「她害喜得很嚴重,你們說是真的還是假的?」她還記得自己去找馨如那天,馨如吐得連膽汁者吐出來了,這難道還有假?

  哦喔!陳俊愣了半晌,與家儀默契十足的相覷一眼,接著古怪地問:「那……她有沒有……哦,告訴妳孩子的父親是誰?」

  晴文搖頭。「我問過她,但她不肯說。」也是因為這樣才更令人匪夷所思。

  陳俊與家儀交換一個百思不解的眼神。

  「讓馨如搬進來,李大哥同意嗎?」那個女人不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著實讓人懷疑她的動機跟目的,所以他不得不將矛頭轉向李剛碩,以尋求解答。

  「他同意啊!」雖然花了她好大的力氣才說服他同意的。

  「那哥知不知道那個女人有身孕?」這是最重要的疑點。

  「知道啊!」

  家儀一拍額頭做出欲昏倒狀。「晴文姊姊,我看妳這次真的要自求多福了。」

  她也希望事情不是她跟陳俊所想的那樣,但,種種的跡象都顯示——那個女人肚子裡的孩子是她哥的。

  第一,那個女人之前交往的對象是她哥。

  第二,她哥對那個女人簡直痛恨到了極點,若不是有「特殊」的原因,怎麼可能答應讓她住進來?

  她哥心裡一定早有盤算,只是,這樣對晴文姊姊會不會太不公平了?

  看來這渾水比濁水溪的溪水還要混濁,絕不是他們這些局外人可以過濾得清的,而她相信她哥會自己解決這難題。最重要的事,她跟陳俊過兩天就要飛回美國──陳俊被派駐美國分公司,這是她哥的刻意安排,原因是不想讓他們海峽兩隔慘受相思之苦,所以,他們就算想插手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嗯?」難道他們不用再進一步的證明,就可以認定孩子是剛碩的了?他們的果斷讓她的心彷彿被針紮了一下,感覺心底那盞希望之火突然間變得十分微弱,輕輕一吹便將熄滅。

  「沒、沒事。對了家儀,玩了那麼多天真是累壞了,妳早點休息。」陳俊突然轉開話題,溫柔地對著家儀說,俊秀的臉龐卻顯得格外嚴肅。

  家儀看出端倪,一邊將他往門外推一邊說:「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我送你出去。」

  家儀一出門口,立即指著他的鼻子。「我告訴你,你別亂來喔!」

  「妳哥太過分了。」陳俊甩開家儀的手,憤怒地朝他的汽車走去。

  「我哥一定有他的打算。」家儀追在後頭。

  「打算?」陳俊轉身怒哼。「什麼打算?坐享齊人之福嗎?」

  「我哥不可能──」家儀正要辯解,她哥的跑車正好駛進大門。

  陳俊甩開家儀的手衝上前去,在李剛碩停下車子的剎那,伸手拉開車門將他揪出車外,二話不說,送上兩記猛拳。

  「陳俊?!哥!」家儀連忙扶住差點摔在地上的李剛碩。

  李剛碩抹去嘴角的血漬,一頭霧水的望向怒火沸騰的陳俊。「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打死你這個王八蛋!」陳俊再度衝上去,卻被家儀給推擋住。

  「夠了。」家儀怒吼,瞪著陳俊。「我相信我哥不是那樣的人。」

  「人都搬進門來了,妳還要為他辯解?」陳俊憤怒指著李剛碩。

  「我不是為他辯解,我是相信他。」

  「妳相信他,但我不相信。」

  李剛碩依然一臉茫然地看著吵起來的兩人。「到底什麼事?」莫名其妙的挨了兩拳,嗤!

  「說,何馨如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陳俊的手臂越過家儀的肩膀,筆直地指著李剛碩。

  「你在胡說什麼?」李剛碩震驚地怒吼。

  「不要裝蒜了,你早就知道孩子是你的,要不然以你痛恨那個女人的程度,怎麼可能答應讓她搬進來!當然,孩子是你的,你有義務對孩子負起責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晴文怎麼辦,她就這麼傻呼呼的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你欺騙,等有一天事情揭露,你叫她該如何自處,叫她情何以堪?」陳俊嚴厲指控。

  聽見爭吵聲,晴文正好自屋內走出來,而陳俊口中吐出的話如雷擊狠狠劈中她的心坎,將她心底那盞微弱的希望之燈徹底吹熄,留下一地心碎與黯然。

  他早知道孩子是他的,要不然以他對馨如的痛恨怎麼可能讓她搬進來?也就是說,他當初不答應,還很生氣,那些根本都是在作戲,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求他到答應為止。

  其實早就知道答案,只是不願相信,所以一再自欺欺人的為自己保留一絲希望。現在希望破滅,才知要承認事實是件多麼撕心裂肺之事!

  「我——晴文?!」李剛碩正欲辯駁,卻突然瞧見不知何時出現在走廊下的晴文,她五官扭曲痛苦,眸光更哀怨悲切,顯然陳俊剛剛那一番話她全聽進去,並且也認為如此了。

  該死的!他咒罵一聲,欲上前解釋,晴文卻一個轉身,奔進屋內。

  「晴文。」李剛碩連忙拔腿追進屋去。

  ※※※※

  「晴文,妳聽我說,晴文……」李剛碩一路追上二樓,沒發現樓下客廳角落那雙得意的眼睛正看著這場好戲。

  「砰」的一聲,晴文在他面前用力甩上房門。

  「妳開門啊晴文,妳聽我說,晴文,開門啊晴文……」他握拳捶著房門。

  「讓我靜一靜。」晴文背靠門板,痛苦卻平靜地說。

  「這全都是誤會,事情絕非陳俊說的那樣,晴文,妳開門讓我跟妳解釋,晴文,晴文!」他激動地敲著房門,隔著門板對她吶喊。

  「我現在不想聽,請你走開。」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的思考,思考自己究竟有沒有成全他們的雅量?

  「晴文……」

  看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她現在正在氣頭上,不管他說什麼她一定都聽不進去,他不希望在這時候浪費唇舌去做無謂的解釋。

  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都怪那個陳俊太自作聰明、自以為是了,還有那個何馨如,要不是她,事情怎麼會變得這麼糟?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飛快地轉身下樓。

  聽著他的腳步聲跑下樓,她閉上眼靠著門板,開始從頭回想起這一切。

  ……一通電話,一個誤會,造成了今日的結果,她知道不能怪他、不能怨他,但馨如跟她肚子裡的小生命最無辜。

  心好亂、好亂,明明早已告訴自己如果孩子的父親真的是他,那麼她就退出成全他們。可當事實證明,她才發現要退出談何容易。她愛他,好愛他,若失去他,她一定會很痛苦。突然,她不知道未來的路該如何走下去,她的眼前一片茫霧,前路茫茫,她的心一方面想要自私,一方面卻又拋不開情義道德。馨如是受害者,孩子更無辜,她無法自私地將他霸佔,讓兩個無辜的人受苦受累,她辦不到啊!

  她不恨他,真的不恨他,因為她相信他也很痛苦,所以,她真的不恨他,只恨老天故意捉弄。

  李剛碩急急奔下樓,一心只想將何馨如趕出李家大門。這個女人才搬進來兩天就發生這麼大的事,若讓她長住,他不知道這個家會被她搞成什麼樣子?最重要的是,晴文現在誤會那個女人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他若親手將她攆出去,正好可以證明他的清白。

  他絕對不是因為孩子是他的才答應讓她住進來的,全是因為晴文啊!

  「何馨如?」李剛碩一邊叫喊,一邊搜尋何馨如的影子。

  何馨如躲在沙發後的腦袋探露出來。「你在找我?」看向他的脖子閃著蹊蹺促狹的光芒,笑容更顯得猥褻可惡。

  李剛碩一接觸到她的古怪目光,立即皺起眉頭。

  「怎麼,擺不平女朋友,想來求我幫忙?」馨如縮回腦袋,一邊把玩修長手指一邊邪惡笑問。

  「原來妳是有預謀的!」這個女人跟他想得一樣不簡單,他後悔死了!自己怎會答應讓這個存心不良的女人搬進來,攪亂他們平靜的生活!

  馨如斜眉而笑。「你真聰明,但,這只是個開始而已。」兩腳大剌剌地蹺上茶几,交疊起來,繼續把玩欣賞她修長美麗的手指頭。「想當初你是怎麼侮辱我的,你利用我,把我當成那種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女人。說真的,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侮辱得那麼徹底。這口氣,對不起,我嚥不下去。」

  「所以妳利用晴文的善良跟同情心搬進這裡,準備徹底顛覆我平靜的生活?」他真希望晴文此刻就站在這裡,睜大眼睛看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

  「有仇不報非君子,我何馨如是個非常愛記仇的人,只可惜你不清楚這一點,然而,樓上那個笨蛋也不知道。」詭邪的眸光朝二樓方向瞟了一眼,續道:「如果她知道,絕對不敢做出欺騙我的舉動。」

  「欺騙?」

  「當日我看見你們兩個攜手逛夜市,天曉得我有多麼不敢置信。我的好朋友一方面答應我要幫我製造跟你之間的機會,一方面卻背著我跟你在一起。甚至,她在電話裡騙我說她是跟『高中同學』在一起,你知道當我聽見她那樣說時我心裡是什麼感受嗎?我很傷心哪!我的好朋友背叛我、欺騙我,我當時真的好懷疑,懷疑她所抱持的是什麼心態跟動機,懷疑她是不是要等到我泥足深陷了才告訴我:『對不起,我跟他早已相愛。』然後讓我變成一個大傻瓜?」說到心痛之處,她憤怒地拍茶几,揚聲怒吼。「十幾年的好朋友哪,我懷疑所謂『好朋友』之間所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所以妳開始耍小手段,破壞她跟我之間的感情?」

  「是你給我機會的,不是嗎?」馨如再度斜起唇瓣。

  李剛碩語塞。確實是他的誤會給了她機會,他無話可說。

  「這場戲才剛剛開始,精彩的還在後頭。」她又繼續把玩手指。

  「妳這個女人好恐怖,妳給我滾,馬上滾!」李剛碩按捺不住衝上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從沙發裡拉起來。

  「啊!」馨如痛呼一聲,驚得李剛碩連忙放手,他可沒忘記她是個身懷六甲的女人。

  見他連忙放手,馨如露出一抹得意曖昧的笑容。「只怕請神容易送神難,我處心積慮在晴文面前演了一場好戲才得以住進來,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搬出去?」

  「妳到底想怎麼樣?」李剛碩垂在大腿兩側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若不是念在她懷有身孕的分上,他一定馬上將她「丟」出門去,絕不會讓她多在他面前囂張一秒鐘,偏偏受制於此,實在令人懊惱。

  「我想怎麼樣你可以慢慢等著看……」眸光猝然一閃,突然抓住李剛碩的手臂,一改方才的態度,可憐楚楚地哭喊道:「請你不要這樣,請你看在孩子的分上不要趕我走,我什麼都不求,只求孩子能有一個完整的家,碩,我求你,讓我留在這裡把孩子生下來,嗚……我求你。」

  搞什麼?李剛碩覺得莫名其妙,下意識的扭頭,赫見晴文出現在樓梯上方──

  ※※※※

  晴文站在樓梯上,怔怔地望著這一切,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李剛碩馬上恍然大悟,這又是馨如自導自演的一場好戲,氣得差點失控揍扁這個可惡的女人。

  「妳給我滾,馬上滾!」他揚聲大吼,顫抖的手臂用力指向大門。

  「不要趕我走,孩子是無辜的呀,請你看在孩子的分上讓我留下來。」馨如哭跪下來,雙手抱著李剛碩的腿。

  「我瘋了才會答應讓妳繼續留下來。」李剛碩氣得咬牙切齒,簡直恨不得將這個女人碎屍萬段,再也控制不住揪起她,企圖將她丟出李家大門。

  「不要這樣對我,不要傷害孩子,碩,不要啊,晴文,救救我跟孩子,晴文……」馨如大聲哭喊。

  「住手。」晴文猛地自樓梯上奔下來,將馨如自他手中搶下,以身捍衛。「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孕婦,難道你不怕傷了孩子?」她沒想到他會對一個孕婦做出這麼粗暴的動作,尤其那個孩子還是他的骨肉,他怎麼能這麼殘忍?

  「我不管什麼孩子,那跟我半點關係也沒有,我只知道這個女人太可惡也太會演戲了,我要她馬上給我滾出這裡!」李剛碩氣壞了,他沒想到晴文會站在這卑鄙女人那邊,這讓他感到非常失望。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很不負責?」晴文氣惱的瞪著他,懷疑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實在讓她很痛心。

  「責任?這個責任不是我的,妳知不知道她——」李剛碩氣得頭上冒出煙來。

  晴文不相信他的說詞,一巴掌揮上他的臉,打斷他激烈的言詞。

  「妳……妳居然動手打我?!妳這是不是在告訴我,不管我說什麼妳都不會相信?」只見他的俊臉登時出現五根指印,他不敢置信地注視著晴文。

  「你叫我怎麼相信滿口無情無義的你?不管當初是在怎麼樣的情況下釀成今日的結果,你都有義務負起全責,馨如無辜,孩子更無辜啊!」晴文怒喊。

  「我無情無義?」狂怒的火焰在他眼中熾燃,他無法相信他在自己心愛的女人眼裡竟是這樣的人。

  「晴文,他也有難處,妳不要怪他。」馨如拉拉晴文的衣袖,吸吸鼻子,卻暗自對李剛碩投以得意勝利的目光。

  「不管他有什麼難處,他都不該這樣對待妳。」晴文義憤填膺。

  「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這一切都怪我……」馨如聲淚俱下,身子搖搖欲墜。

  晴文連忙攙住她。「馨如!」

  「我沒事,妳不要再責備他了,好不好?」馨如在晴文的攙扶下坐進沙發,苦苦哀求。

  李剛碩實在忍不住要為她鼓掌。「簡直唱作俱佳!妳實在可以去當演員,角逐金馬獎,我保證妳一定可以拿到最佳女主角。」

  「她這麼維護你,你還說這種話?」晴文氣惱地扭頭瞪視他。

  他苦笑輕哼。「反正我現在說什麼妳也不會相信,在妳眼中友誼永遠勝過愛情,我服了妳了,邵晴文。」腳跟一轉,憤然扭頭而去。

  晴文眼睜睜地看著他甩門離去,心中的苦無處傾瀉,只能任眼淚狂奔而下。

  「對不起,晴文。」馨如拉住晴文的手臂,淚雨潸然。「都是我不好,是我把事情弄得一團糟,對不起,對不起……」

  晴文抹去臉上的淚水,轉頭面對馨如的自責與痛苦。「妳沒有做錯什麼,是我自己太傻。」

  「晴文,我無意破壞妳跟他之間的感情,我說過,我會把孩子生下來,我會獨力的將他扶養長大,我以為我只要瞞著孩子的父親是誰,一切就會沒事……我願意一個人獨攬痛苦,我真的願意……沒想到……對不起,晴文,真的對不起!」馨如聲淚俱下,繼續扮演著她悲情的女主角。

  「傻瓜,這種事怎麼能隱瞞,怎麼能由妳一個人承擔,這樣對妳並不公平。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敢做就要敢當,照顧妳跟孩子是他的責任跟義務,他無權推諉這份責任。」

  「不,不能怪他,當初也是我自願的,我怎能把責任推在他一個人頭上?」

  「妳太傻了,這種事不是單方面的,尤其……」晴文低眸瞧著馨如的小腹。「孩子需要父親,需要一個完整的家,為了孩子,妳必須努力爭取。」

  「那妳呢?」馨如眼中閃過一抹勝利與得意。

  「我還是一個人,沒有什麼差別。」晴文佯裝堅強地說。

  「但他愛的是妳啊!」

  「可他必須對妳跟孩子負起責任……」

  「可是……」

  「什麼都別說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放開馨如的手,她緩緩朝樓上走去。

  馨如斜眼含笑,目送著晴文上樓的背影,真是滿心的復仇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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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4 09:40 PM


第十章

  家儀一個人坐在客廳裡,兩個腮幫子氣鼓鼓的,臉上還充滿了沮喪與不甘心,因為……

  她留不住晴文姊姊,眼睜睜地看著晴文姊姊收拾行李離開這個家。

  都怪哥那個混蛋啦!也不會先把誤會弄清楚就跟那個可惡到該殺千刀的女人胡搞瞎搞,還搞到弄出「人命」來,逼得晴文姊姊傷心之下只好自動離開……咦!咦!咦!

  「妳幹什麼?」何馨如這個可惡的女人拎著包袱要去哪裡?

  人家晴文姊姊為了成全她跟她肚子裡的這塊肉所以離開沒話說,可在晴文姊姊離開後,她也包袱款款、屁股拍拍要走人,這到底又是什麼意思?

  何馨如春風得意的一甩頭。「妳眼睛瞎啦,沒看見我正要走嗎?」

  「妳要去哪裡?」家儀滿眼迷惑。

  「廢話,當然是打哪兒來就回哪兒去。」頭又一甩,朝門外走去。

  「妳不能走!」家儀飛快攔住她。

  何馨如臉色驟變。「我為什麼不能走?」

  「因為妳肚子裡有我們李家的骨肉啊!」這女人頭腦是不是有問題?

  「李家的骨肉?」馨如愣了一下,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妳、妳笑什麼?」家儀有點氣惱。她不解這女人的心思。

  何馨如修長白皙的手指馬上朝家儀額上戳過去。「說妳笨妳還不相信,我真懷疑像李剛碩那般精明幹練的男人,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妹妹?」

  「妳、妳說什麼?」這個女人罵她笨?

  何馨如笑著將臉湊上來,用一種曖昧的語調說:「妳不會真的以為我懷有妳哥的孩子吧?」

  「妳不是……」家儀愣愣地指著馨如的肚子。

  「那除非是我用藥迷昏妳哥,再偷偷從他身上取兩顆精子放入體內,要不然就是我會變戲法,否則,我怎麼可能懷有妳哥哥的孩子?唉!說妳笨,妳還真不相信呢!」

  家儀吃驚得眼睛愈睜愈大。「我哥根本沒有……碰過妳?」天啊!誤會真的大啦!

  「哼,算妳還不是笨到不可救藥。」纖纖玉指又往家儀額上戳過去,包包往肩上一甩就要走人,步伐卻因赫見不知何時回來,正以狂猛之姿倚在門框上瞪著她的李剛碩時,凍住。「李、李、李……」

  家儀扭頭看見她哥回來,簡直要謝天謝地了。「噢!哥,你可回來了,原來……」聲音在李剛碩抬手的剎那禁住。

  何馨如抓緊肩上的包包,腳步一寸寸地往後移,臉色蒼白失血卻又青紅交替。

  她一直都知道這個人不好惹,所以一達到目的,馬上就款起包袱準備落跑,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還是被他當場給逮著。都怪那個笨蛋啦,磨去她不少時間,害她現在……老天,請留給她全屍,好讓她台南的家人得以見她最後一面吧!

  李剛碩狠狠盯著何馨如,嘴角揚著邪猛猙獰的笑容。

  這場戲是誰一手主導,就由誰來演這個大結局。

  今天他賭氣離開後,一個人開車在台北市亂竄,心裡卻愈想愈不對。他明知這個女人存心要破壞他跟晴文之間的感情,怎麼還傻傻地順她的心、稱她的意呢?

  想了又想,他發現自己實在不該跟晴文賭氣,像晴文那麼有「正義感」的女人,怎麼可能只顧自己幸福、而罔顧無辜小生命的幸福權利?只是該死的她不明白,那條無辜的生命根本不是他製造出來的!

  他突然一個箭步走進來,一把揪住何馨如的手腕,嚇得她驚聲尖叫。

  「你……你想幹什麼?」

  「我要妳上去跟晴文說清楚。」李剛碩將她往樓上拖。

  「哥,晴文姊姊走了。」家儀的聲音令李剛碩的腳步頓住。

  他回頭,一時鬆手放開了何馨如。「妳說什麼?」

  「她堅持要走,我留不住她。」家儀難過地皺著俏臉。

  「該死的!」李剛碩咒罵一聲,赫見那個「導演」小姐已經準備開溜,立即衝過去將她逮回來,在她耳邊狂吼。「戲還沒落幕,妳想去哪裡?」

  ※※※※

  一切就像一場夢,醒了,什麼也沒有了,徒留傷心回憶罷了。

  平凡的人就該過平凡的日子,繁花錦簇到頭來都是一場空,不該眷戀,不該難捨,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但,心為什麼這般痛,思念為何如此強烈,她……已經拋不開他……好苦,好苦。

  一路從台南車站走回老家,風乾了她的眼淚,她佯裝堅強強撐笑容走進家門。

  「爸,媽?」屋裡沒人,那表示人一定是在菜園裡了。

  她擱下行李,轉身朝後院走去,果然在屋子後頭的菜園裡找到她的父母。

  「爸,媽。」她佯裝輕快地喊。

  「阿文?!」兩老看見女兒立即又驚又喜的放下鐮刀、鋤頭奔上前來。「妳怎麼突然跑回來,嚇了我們一跳。」

  「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嘛!」晴文圈住母親的手臂,愛嬌的在母親懷裡磨蹭兩下。

  「怎麼,又不是假日,不用上班?」邵父狐疑的問。

  晴文的臉色僵了僵,微微垂了下眼臉。「我辭職了。」

  「為什麼?」那份工作很高級,薪水也豐厚,這孩子怎麼會……

  「我想回台南工作,台北實在太遠了,我每次想你們卻難得才能見上一面。爸,媽,你們不會不歡迎我回來吧?」晴文小臉擔憂地皺成一團。

  「傻孩子,妳怎麼這麼想呢?我們也希望妳能在我們身邊啊!」邵母溫柔地拍著女兒的手臂,眼眶盈滿熱淚。

  多少午夜夢迴,她牽牽掛掛的就只有這個在異鄉工作的女兒,每個假日都深深期盼能見女兒歸來。當初她說要跟朋友到台北打拚,她真的好不捨,但見她滿懷鬥志又不忍阻止,只好任她遠揚,而今見遊子歸來,她高興都來不及呢,怎會不歡迎呢?

  晴文這才笑了出來,眼眶卻也紅了。「我就知道你們最疼我了。對了,」從皮包裡拿出一大疊鈔票塞進母親手心。「這是我這個月的薪水,就交給您了。」

  「不用了,妳剛回來,又還沒找到工作,一定得用到——」

  「媽,家裡有吃有住的我根本不需要用錢,這些錢您就留著吧!」她堅持將鈔票塞給母親。

  「那好吧!對了,阿文,妳剛回來就別急著找工作,先在家裡休息一陣子,這些年妳在外頭工作那麼辛苦,總該休息休息。還有,昨天村尾的張婦剛好來找我,我們聊啊聊的竟然聊到妳的終身大事,我這才發現,妳都已經二十四歲了,所以我在想,妳是不是應該找個對象——」

  「媽?!」怎麼突然間扯上這話題?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我才二十四歲耶!」

  「我二十四歲的時候,妳都已經五歲了。」

  「時代不同了。」

  「女孩子總該找個好對象嫁人才是正經。」

  「我會嫁的,但不是現在。」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她沈默了。等到什麼時候?等到可以把他放下的時候吧!

  「媽,反正妳不要操心這個,我的事我自有打算,更何況大妹跟小弟都還在讀書,家裡正需用錢,我不想在這時候嫁人,所以,這件事以後再說,好不好?」

  「妳這孩子!」真是叫人心疼。邵母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媽。」晴文為母親擦拭眼淚。

  ※※※※

  一個人走在河堤上,鹹鹹的海風迎面吹拂,飄起她的髮,她的衣裙……她一手拎著布鞋,一手前後晃蕩,微垂的螓首愁眉深鎖……

  「晴文。」細細、訥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蹙了下眉,緩緩扭頭。「馨如?!」

  何馨如癟著嘴朝她走來,臉上有些許不甘心,但終究還是在她面前站定。

  「怎麼了?」晴文敏感地察覺不對勁。

  何馨如與她對視片刻,轉眼望向大海嘆息,接著在河堤上坐了下來,實在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晴文茫然地眨眨眼,跟著坐了下來,兩條腿在空中來回晃蕩。「我們上次一起坐在河堤上吹海風,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馨如轉頭看晴文一眼,晴文平靜的臉龐泛著幾許哀愁,看得她心口莫名一窒。

  「那時候我們無憂無慮,卻滿懷雄心壯志,然後一起升學,一起考五專,接著又一起離開這裡到台北去打拚……」眼淚不知不覺濛上馨如的雙眼,她突然發現這份友誼其實從來不曾改變過,她們只是一時被現實迷惑,最後終究還是又一起坐在這裡吹海風,她們還是……她們呀!

  「怎麼啦?」怎麼突然哭啦?晴文連忙將好友抽搐的身子擁上自己肩頭。「別哭、別哭,這樣會影響胎兒的。」

  馨如一聽,哭得更厲害,乾脆嚎啕放聲哭個痛快,嚇得晴文手忙腳亂。

  「到底怎麼了……妳別嚇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噢,馨如,到底……」

  馨如猛然抹淚離開晴文肩頭,用力握起晴文的小手。「晴文,我沒有懷孕。」

  晴文怔了好久才找回聲音。「妳說什麼?」

  馨如懊惱地甩開晴文的手站起來,在河堤上踱來踱去。

  晴文抬頭看著她,看得頭昏眼花,眼前一眩,差點昏倒。

  「晴文?!」馨如連忙扶住她的身子。「妳臉色好難看喔!」

  「妳晃來晃去晃到我頭都暈了。」晴文虛弱地靠在馨如肩上,忘了馨如剛剛說了什麼。

  馨如噗哧一笑,又坐了回去,用肩膀頂頂身邊的好友。「說,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晴文瞪向她,眼裡寫著「廢話」兩個字。若不是好朋友,她絕不會成全他們。

  「那是不是不管我做了什麼,妳都會原諒我?」暗文若不原諒她,她就等著被她爸媽打死。

  李剛碩威脅恐嚇她說,如果她沒把晴文擺平,他就要在台南的大街小巷敲鑼打鼓,讓全台南的鄉親父老都知道她幹了什麼可恥的好事,讓他們一家人一輩子都別想在台南立足。

  她知道,那個男人說得到做得到。她極後悔自己吃了雄心豹子膽,連他也敢惹!

  「嗯?」

  「妳說是不是嘛?是好朋友的話就點個頭。」後面一句根本是用威脅的。

  晴文笑了出來。「是,是是是,這樣可以了吧?」真是的,都快做媽媽……等等等等,她之前好像聽她說過一句什麼……「啊!妳剛剛是不是告訴過我,妳沒懷孕?」

  馨如一拍額頭。「妳好後知後覺喔!」怎麼她的好朋友好像突然變遲鈍了?

  「妳……」

  馨如一撇嘴唇。「對啦、對啦,一切都是我要陰險編出來的,目的就是想破壞妳跟他的感情啦,我根本沒懷——不,是他根本就沒有碰過我,怎麼會懷孕?」

  晴文吃驚的睜大眼睛看著她,腦袋轟隆隆地響個不停。「妳……妳是存心要把我給害死嗎?」想她為此還打了他一個耳光,甚至不聽他的解釋便將責任全推到他身上,她……老天啊!

  馨如又癟嘴。「妳說過,不管我做了什麼都會原諒我的。」

  「我……」激動的聲音轉為頹喪。「我不是不原諒妳,是不原諒我自己,我怎麼可以……打他,錯根本不在他呀!他說這個責任不是他的,我還不相信他……我完了啦,他一定不會原諒我的啦!」她蒙臉哭了起來。

  何馨如見大功告成,連忙朝躲在一旁的李剛碩打手勢,告訴他一切已經搞定,他可以出來接替她了。

  李剛碩連忙悄悄地從堤下爬上來,揮手叫何馨如滾開,然後一屁股坐上她方才坐的位置,輕柔伸手將心愛佳人摟向自己。

  邵晴文哭得正傷心,不覺有異,身子順勢靠了過去,趴在對方肩頭大哭。

  回到台南之後,她心裡很痛苦,卻不敢讓家人知道,所有的眼淚都往肚子裡吞,令她好難過。現在,她只想趁這個機會好好哭一場、發洩一下。

  耳邊傳來低低的嘆息,頰邊被不明物體開始摩擦攻擊,好癢喔!

  「不要鬧啦,你沒看人家哭得正傷心嗎?」她打了不明物體一下。

  耳邊又傳來一聲嘆息,啊!啊!啊!居然咬起她的耳朵來了?

  「何——馨——啊!」震驚佈滿她的小臉,她張著嘴、瞪著眼,說不出話來。馨……馨如怎麼變、變、變成……他啦?!啊!他、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李剛碩佯怒瞪著她。「下次要再敢給我離家出走,我就把妳抓來痛打一頓。」

  她的小臉緩緩由驚訝轉為窘迫,閃爍的目光開始逃避他銳利的注視。「你……我……對——」

  「不要以為說句對不起就可以了事,我告訴妳,沒那麼容易。」他環起胸,下巴抬得老高。

  她噘噘小嘴,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那……你想怎麼樣嘛?」

  「喏。」一只鑽戒突然遞在她眼前,「自己戴上。」完全是命令口氣。

  她吃驚的張嘴,唇邊的肌肉抽搐起來。用這種方式求婚?

  「要還是不要啊?」眼裡充滿威脅。

  她癟癟嘴,搶過他手中的戒指。「不要白不要。」雖然沒半點情調,但表示他已經原諒她,她心裡可樂著呢!

  他快憋不住了,在大笑出來之前將她拉了過來,用唇堵住她純潔柔軟的唇瓣。她順勢倒入他懷裡,被他蹂躪的小嘴還帶著偷笑。

  「你……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她倚在他懷中問。

  「還不是妳那位好朋友幫的忙!」李剛碩撇撇唇。「沒想到我倆的情感基礎這麼脆弱,別人三言兩語就能拆散我們!」

  「對不起嘛!是我不該輕易相信她!」晴文在他頰邊啄了一下。「這樣可以抵過了嗎?」

  「哼!我要妳用一輩子來抵!」李剛碩將她緊緊擁在懷裡。

  「唉,我答應可不算,還得我爸媽答應才行!」晴文噘起小嘴道。

  「我剛剛已經拜訪過他們了,他們巴不得我今天就把妳娶回家哩!」

  「什麼?你胡說……」

  晴文的字句被李剛碩的吻淹沒,看來辦喜事的日子不遠嘍!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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