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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09:57 PM

蒔蘿 - 萌包子俏娘親【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雙胞胎兒子生父成謎,當真是唐昀若穿越後遇到的最大難題!
  與她曾有婚約的二皇子為了她家大將軍府的勢力,執意認下孩子,
  原主的閨中密友,如今的二皇子妃擔心位置不保,視她如仇敵,
  他們為了孩子他爹這身分死命蹦躂,殊不知她內心早有所屬,
  例如穎王齊諭就是個一級棒的人選,待他們母子是一等一的好,
  先前一同回京,遇到敵襲時,是他以身擋毒箭,救她一命,
  升任乾爹的他對寶貝蛋盡心盡力,騎馬、武藝樣樣親自教導,
  不得不說,他當真是比親爹還要像親爹,
  尤其兩個小包子還和他長得那麼像,咦,該不會……


【出版日期】 2019年02月13日
【出版社名稱】新月文化
【書系及編號】藍海E6300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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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09:58 PM

編輯推薦︰父母的責任

    最近看了驚悚電影《噤界》,劇情主要是在講述地球被一種缺乏視力、聽力卻超極敏銳的外星生物入侵,牠們會憑本能攻擊發出聲音的任何物體,唯一活下去的方法就是保持安靜。

    然而這事說來容易做來難,打個噴嚏都有可能惹來殺身之禍,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在這樣糟糕透頂的生活環境下,已生過三名孩子的女主角卻再度懷孕,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都說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但除此之外,要在乎、重視的東西還有很多,姑且不論生孩子時女主角能不能忍住不叫,孩子生下來,我們無法控制他不哭不吵鬧,因此盡管他們做了不少準備,卻依然時時陷入險境,這讓我多少覺得這對父母有些不負責任。

    而蒔蘿老師的新作《萌包子俏娘親》中,女主角唐昀若卻是個非常有責任心的人,對自身所面臨、當時已然發生的一切,接受並面對。

    穿越而來的她發現原主懷有身孕,盡管不知孩子的爹是誰,盡管生活條件沒有很好,她依然把跟她本身沒有實質關系的孩子生下來,獲得了一對漂亮的雙胞胎兒子,將他們視若生命般重要。

    沒有原主記憶的她,除了身邊有個老婆婆幫忙,其他都得靠自己。她憑著前世所學賺錢養家養包子,努力把孩子拉拔大,也是憑著那一手特殊技藝,締結了與男主角穎王齊諭的緣分。

    兩人相遇相知,齊諭不但對她溫柔體貼,對待她最為重視的孩子更是好上加好,以乾爹的身分承擔了他們一家子之中缺失的父親角色,教導孩子騎馬練武,照顧他們生活中的大小事。

    就是他的這份耐心、責任心與包容心,讓因身分差距而對這段感情裹足不前的唐昀若有了向前的勇氣,選擇給自己和孩子另一種未來。

    然而總有人喜歡插足別人的感情,見不得別人好,為了權力、地位使出各種手段想要破壞他們好不容易得來的美好生活,或是拿著孩子生父的身分說事。不過對上手段高超的齊諭以及身懷絕技的唐昀若,到底誰吃虧……等著瞧吧!且看他們如何連手對付心懷不軌的歹人,帶著可愛小朋友迎向美好的未來!  




第一章  陷害失身

  麗山避暑行宮內,氣派奢華的大殿裡,觥籌交錯,酒香四溢,舞娘們隨著鼓樂聲扭動著纖細婀娜的腰肢,展現曼妙舞姿。

  酒過三巡,席間的王公貴胄酒酣耳熱,出席的貴女們則是臉蛋微酡,今晚是他們最開心的一天。

  原因無他,前方打了勝仗,皇帝開心了,他們也就開心了。

  本來陪著皇帝一起到避暑行宮是件榮譽的事,偏偏一行人還未到行宮,皇帝便接到戰事吃緊的消息,與西夷國的這場戰爭已連續打了三場敗仗,最近甚至失掉一座城池,一路上皇帝陰沉著臉,讓他們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更遑論在行宮裡作樂。

  今天皇帝又接到八百里加急的軍情,所有人的心全懸在嗓子眼,無不盤算著如何躲得遠遠的,免得成為皇帝盛怒下的炮灰。

  沒想到皇帝突然大笑一聲,嘴裡直喊著,「好,好,好!」緊接著下令今晚設宴慶祝。

  原來是虞家軍在前線打了勝仗,同時佔領了西夷國五座城池,西夷國已送上降書,不日便會派使節前來議和。

  眾人聽到這個好消息,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因此今晚的宴會,男人們不顧形象大吃大喝起來,女子們雖然不像男人們那般豪邁暢飲,但也都多喝了兩杯。

  宮女們端著託盤穿梭於宴席間為眾人添酒,其中一位正好經過幾名貴女身旁。

  忽然,一名身穿水藍色衣裙的姑娘朝她招了招手,「等等,你手中剩下的這壺是什麼酒?」

  「回姑娘,這是新釀的果酒,現在喝風味正好。」宮女恭敬的回答著。

  李照君聞了下酒香,「果香十分濃郁,不錯,把酒留下。」

  宮女放下酒壺,微微欠身後離去。

  李照君拿過一旁的空酒杯,藉著袖子掩飾,將藏在機關戒指內的藥粉跟著果酒一起倒進杯子裡,晃了晃。

  她微眯眼眸,朝一旁面帶酡紅的漂亮姑娘射出一記寒光,哄道:「虞蘊,這果子酒很好喝,你嘗口看看。」

  家人們打勝仗,最開心的莫過於虞蘊,因此席間她多喝了兩杯,現在正撐著緋紅的臉頰,搖著手,輕笑拒絕,「照君,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出糗了。」

  「這是果酒,跟果汁一樣,不會醉的。」李照君將酒杯遞到虞蘊的唇邊,「你嘗嘗,不喝你會後悔的。」

  「不,不喝了,果酒大將軍府裡也有。」虞蘊擺擺手拒絕。

  「李照君,你自己嗜酒自己喝就算了,幹麼一直灌虞蘊酒?若不是你是虞蘊的知心好友,我都要懷疑你動機不單純。」跟她們坐在一起的洪櫻看不過去,說道。

  她兄長是位將軍,自小耳濡目染,清秀的臉蛋上有抹英氣。

  「洪櫻,你胡扯什麼,我不過是覺得這酒味道很好,才要虞蘊也品嘗看看,被你說得好像我心思歹毒。」唯恐詭計被揭穿,李照君有些惱羞成怒,壓低嗓音憤憤地為自己辯解。

  「你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自己清楚。」洪櫻最看不慣的就是李照君這種做作又充滿心機,總覬覦著別人未婚夫的女人,因此對她說話向來不客氣。

  貴女圈子誰不知道李照君愛慕著鳳臨王朝的二皇子齊信宏,只要有二皇子的地方就有李照君,只有虞蘊這個二皇子的未婚妻看不清。

  李照君接近虞蘊跟她成為好友的目的,就是為了二皇子,可天真單純的她偏偏看不透,反倒跟李照君成為知心好友,也不知道是她太傻太天真,還是李照君太會演戲,在她面前掩飾得太好。

  「好了,好了,你們別為了我傷了感情,破壞這氣氛。」虞蘊趕緊充當和事佬。

  洪櫻是她的好友,也許是因為她們同樣出身武將世家,因此頗為合得來,不過相比之下,她與洪櫻還是沒有和李照君來得親密。

  「虞蘊,我知道洪櫻一直看不起我爹不過是個五品文官,沒資格跟你們這些父兄是一品大員的貴女們在一起,今天要不是你邀請我到行宮,以我的身分也不可能參加……」李照君說著說著,眼角滑下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見了真是我見猶憐。

  洪櫻嘴角不由抽了兩下,這李照君還真是會演戲,眼淚說掉就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欺負李照君呢!

  「李照君,你少給我扣大帽子,你是什麼心思自己清楚!」洪櫻變臉,低聲怒喝,這種做作的女人最噁心了。

  「別激動,別生氣,洪櫻,要是你哥知道你在這裡發脾氣,回去你免不了又要受罰。不過是一杯酒,我喝了還不成,你們兩個都別生氣了。」虞蘊將那杯加了料的果酒一口喝下。

  「跟她坐一起,我就不可能不生氣,我過去跟汪姑娘她們坐,你自己小心點。」洪櫻氣結的看著將酒一口飲盡的虞蘊,起身拂袖而去。

  看著洪櫻離去的背影,虞蘊實在很無奈,她們兩個都是她的好朋友,變成這局面真的不是她願意的。

  「虞蘊,對不起,都是我才讓洪櫻……你讓她回來陪你,我先回去吧,不在這邊掃你們的興……」李照君的眼眶裡又凝滿了淚水。

  「別哭,被人看到你在宴席上掉淚,要是傳出去,上頭怪罪下來,可就有得受了。洪櫻的性子你也知道,怒氣來得快去得快,一會兒她就沒事了,她也是為我好怕我喝醉,說話才沖了點,你別跟她計較。」她趕緊拿出帕子替李照君拭淚,小聲地勸她。

  「嗯,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不會看輕我。」

  「別這麼說,洪櫻她……唔……」虞蘊突然感到不太舒服,忍不住皺了皺眉。

  「你怎麼了?」

  「不知道,感覺身體裡似乎有一股躁熱在流竄。」她手撐著一邊額頭,眉頭糾結,因為渾身躁熱,忍不住拉了拉衣領,想讓自己涼快些。

  「可能是這酒的後勁太強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李照君見她這模樣,眼底閃過一抹快意。

  「嗯。」虞蘊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

  李照君趁著眾人的眸光全在前方的舞娘身上,扶著虞蘊悄悄地從側門離去。

  兩人一踏出宴會廳,在側門旁等著李照君的丫鬟柳葉就趕緊向前,「小姐,您們終於出來了。」

  「事情辦得如何?」她小心低聲問道。

  「小姐您放心,奴婢已經將虞蘊姑娘的貼身丫鬟素華跟素錦騙走,周邊的守衛也打點好了。」柳葉幫忙扶著意識模糊的虞蘊,避開旁人往一處院子而去。

  「照君……我很不舒服,感覺全身好熱……」虞蘊拉扯著衣襟,雙眼迷蒙的看著李照君。

  「你再忍忍,馬上就到了,別急。」李照君不耐煩的安撫她,同時向柳葉使個眼神,「動作快些,要是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好熱啊……」

  穿過彎彎曲曲、兩旁樹木茂密的幽暗小徑,她們進到一座沉靜的院子。

  李照君皺眉看著眼前幾扇緊掩的房門,「柳葉,何霖的屋子是哪一間?」

  柳葉左右看了下,指著其中一間,「小姐,是那間掛著牡丹宮燈的屋子。」

  「很好,我們趕緊將虞蘊放到那間屋子去。」李照君鄙夷的掃了眼臉蛋上泛著誘人紅霞的女孩。

  過了今晚,你就將成為人人唾棄的賤貨,我看你怎麼嫁給二皇子!

  進了屋,兩人將嘴裡不斷發出囈語的虞蘊放到床上,李照君喘口氣後連忙指揮柳葉進行下一步。

  「柳葉,宴會接近尾聲了,這時沒有人會注意到你,你趕緊去將何霖引過來,小心別讓其他人看見。」

  「好的,小姐,您快離開,千萬別讓人發現您來過安平侯世子的屋子,否則您的名譽就毀了。」柳葉小聲地提醒後,便趕緊溜到前頭去將人引來。

  「水,照君我好熱……」虞蘊在床榻上難受的翻來覆去。

  李照君睞了眼在床上痛苦地發出囈語的虞蘊,替她倒來杯冷開水,喂她喝下,「你忍著點,一會兒就好了,先喝點水。」

  「我還要……好熱……」虞蘊將整杯水喝得一乾二淨,還是覺得無法止渴。

  「好,你等等。」李照君將手中的空杯子放到桌上,回身冷笑著瞥了眼全身發燙的虞蘊。

  安平侯世子何霖除了長得肥又醜外,還是全京城最惡名昭彰的紈褲,鬥雞走狗,吃喝嫖賭樣樣來,這樣的人配虞蘊這種傻子最適合不過。

  這時屋外有細碎的說話聲由遠而近傳來,看來是宴會已經結束了,李照君決定立刻離開何霖的屋子,免得被人發現。

  遲遲未等到水,呼吸急促的虞蘊難受地低喃,「水,水,給我水,照君……」

  扭著身子喊了半天,卻都沒有回應,虞蘊不得不勉強起身。

  她坐在床沿片刻,待腦子裡那抹暈眩退去,她摸了摸發燙的胸口,睜著迷蒙的雙眸看著陌生的屋子,疑惑的嘀咕,「照君不是要倒水來嗎,怎麼不見了?方才柳葉不是也在,怎麼也不見人影?素華跟素錦又是到哪裡去了?」

  她搖了搖又開始感到沉重的頭,不搖還好,這一搖,一股夾雜著酒氣的酸臭味從喉間猛地竄出,難聞的酸味讓她根本忍受不住,「嘔」一聲將胃裡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她稍微舒服了些,只是嘔吐物讓整間屋子瞬間彌漫著一股酸臭味,再不離開,她又要吐了。

  她皺眉嫌惡地搧了搧,摀著唇搖搖晃晃地下床,打算去喊丫鬟過來處理。

  門一拉開,迎面的涼風讓她的意識清醒了些,她卻更加深刻地感到全身愈來愈躁熱,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斷從下腹竄上,灼得她難受不已,只想要跳進冷水裡洗去這一身灼熱。

  酒醉還有焚燒著全身的灼熱感讓她不舒服到了極點,整個人頭暈目眩,意識更是一片模糊,搖搖晃晃走出房間,迷迷糊糊間也不曉得彎到哪裡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聽到一陣水聲,想也沒想便推門走進去,順著水聲來到一池冷泉邊,浸染了情慾的雙眸根本看不清楚裡頭是否有人,就直接跳進了冷泉池裡。

  夜幕深沉,滿天星光閃耀,距離宴會大殿有段距離的冷泉池裡,傳出一陣破水而出的聲音。

  齊諭從冷泉池底沖出水面,大口吸氣,雙手用力抹去臉上水漬,同時將垂落額前的如墨青絲撥到身後。

  他望著水面下依舊昂然的火燙,不由得苦笑了下,看來皇兄下回再讓他陪著喝那百年佳釀,他說什麼也不能同意,否則只會給自己找麻煩。

  那佳釀是百年前的烈祖皇帝,命人在避暑行宮地底下埋的幾壇藥酒,下令必須待百年後才可挖出。

  這些藥酒十分珍貴,就連父皇在世時,也只有在登基為帝那天才挖出一壇用以慶祝,更是不敢肆意品嘗。

  皇兄並未挖出百年佳釀慶祝登基,反而是在今天接到前線大捷的消息後,高興地命人挖出一壇,找他一起暢飲。

  這百年佳釀後勁太強,兩巡過後他便感到有些醉意,加上這佳釀又有助性的功效,即使他的酒量很好,也承受不住這佳釀所帶來的強烈後勁和效果。

  心知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誤事,他便勉強用內力抑壓住身體裡不斷竄起的那股邪火,以酒醉名義匆匆離開。

  為了克制在身體裡亂竄的慾望,回到院子後,他便跳進屋子後方那座行宮裡唯一的冷泉池,藉著冰冷的泉水醒酒,同時壓抑滾滾而上的慾望。

  只是這冷泉似乎沒有很好的效果,即使他整個人沉進冷泉裡,堅硬的火燙依舊屹立不搖,被引燃的邪火在身體裡叫囂,想找到發洩的出口,絲毫沒有退去的跡象。

  這時回到屋子裡苦的只是自己,他索性在冷泉池裡待著,依靠在池岸邊閉目養神,聞著隨晚風吹來的芬芳花香,不由得昏昏欲睡。

  驀地,「撲通」一聲,冷泉池裡頓時水花四濺。

  倚靠在浴池邊的齊諭張開依舊帶著醉意的黑眸,朝製造出動靜的方向看去,並未看到任何東西,以為是不慎掉落冷泉池裡的石塊,不以為意地又閉上眼睛。

  虞蘊在水底撲騰了好一會,沁涼的泉水讓她滾燙的身子瞬間得到舒緩,可是卻無法澆熄自體內源源不絕竄上的慾火。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感覺到身體不斷的對著自己叫囂,想要某個東西來澆熄她體內的火焰,填滿愈來愈大的需求與渴望。

  迷蒙間,她發現岸邊有個人影,看起來像是個男人,不知是理智被身體裡狂竄的火焰燒毀了還是怎麼的,她不由自主的往那男子走去,直接撲向他,彎身兩手環抱住他的身軀。

  如被烈火灼燒的身體像是瞬間得到了救贖一樣,她緊緊貼著他,甚至不滿足的上下其手,滑順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張開嘴品嘗這細膩的滋味。

  「何人……」齊諭倏地睜開雙眸,質問的話還未說完,虞蘊已摟住他的脖子仰著頭封住了他的嘴,將他要說的話全堵在口中。

  柔軟唇瓣相碰的剎那,齊諭驟然一僵,一股帶著酒味與甜膩的幽香,瞬間盈滿了整個鼻間。

  柔軟的舌尖輕輕滑過他的唇畔,探索著他的唇,淘氣大膽的探進他的口中,攪著他的火舌與他糾纏。

  唇齒間的碰觸令齊諭渾身一顫,縈繞在鼻間的甜美氣息侵襲著他的理智,壓抑在小腹中的慾望,像被人壞心的丟了一把火,瞬間燃起一片熊熊火焰,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你是何人!」齊諭克制著燃燒的慾望,伸手想推開她,大掌卻碰觸到她胸前的柔軟豐滿,被猛烈慾火燃燒著的他根本捨不得鬆手,反而有些狂躁的揉著虞蘊從未被人採擷過的堅挺雪胸。

  虞蘊的理智早被下腹那團邪火燒毀,只知道靠在這人身上很舒服,身子不再難受。

  只是短暫的紓緩過後,她貪心的想要更多,藉此滿足身體裡不斷叫囂的渴望。

  她用著低啞曖昧的嗓音近乎哀求的在他耳邊哀鳴,「好舒服……我想……」

  也許是酒液的後勁,又或許是她像小獸一樣的低鳴,像極了催眠的咒語,讓他絲毫沒有抵抗力。

  一向不喜女子近身的他,毫無意識,憑著本能捧起她酡紅的臉蛋,急切激動地回應著她的吻。

  吻愈來愈炙熱纏綿,冷泉池裡的旖旎也隨著夜色漸深,愈來愈激情……

  李照君在碧芳院的院子裡來回踱步,這碧芳院是她與幾位貴女合住的院子。

  宴會已經結束近一個時辰了,可是到現在一直未傳出虞蘊出事的消息,讓她有些坐立不安,只好到外頭等著前去打探的柳葉。

  就在她朝院門方向望去的同時,洪櫻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李照君,我問你,虞蘊呢?」

  「虞蘊?她不是喝醉了,在屋子裡睡覺嗎?」李照君按著之前想好的說詞回道。

  「她要是在屋子裡,我們就不會來問你了。我看到你們兩個是一起離開的,怎麼你人在碧芳院,而虞蘊卻失蹤了?」洪櫻毫不客氣的質問她。

  跟著洪櫻一起前來的是素華跟素錦,兩人神情緊張,異口同聲說道:「李姑娘,我們姑娘並沒有在屋裡。」

  「她不在屋子?這不可能啊,我跟柳葉扶著虞蘊回到她的屋子,把她放到床上,我們才離開的。」李照君一臉無辜的說,心下卻暗忖著,該死的,她已經夠小心了,沒想到竟然還是讓這可惡的洪櫻看到。

  「你真的有將虞蘊扶回她的屋子?」洪櫻斜睨著她一臉不信。

  「洪櫻,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會把虞蘊藏起來不成?」

  「我就怕有人心存不軌,方才在宴會上,你可是不停地向虞蘊勸酒。」

  「虞蘊是我最好的閨中密友,我哪會對她有什麼心思。」李照君氣憤地怒瞪洪櫻。

  「虞蘊她沒事最好,若是她出了什麼事情,你爹那五品官也做到頭了。」洪櫻憤憤甩袖而去,「素華,素錦,我們再到外頭去找找看。哼,說什麼閨中密友,聽到虞蘊不見了,竟然一點也不著急。」

  李照君隱在袖下的拳頭暴出青筋,怒瞪著紅櫻離去的身影,暗恨道:洪櫻,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跪在我腳下求我!

  這時,一旁的花叢後方傳來柳葉的輕呼聲,「小姐,小姐!」

  她旋身低聲怒斥著神色有些慌張的柳葉,「你這死丫頭,結果如何?」

  「小姐,大事不好了!」柳葉趕緊跨過花叢,壓低嗓音小聲地告知,「虞姑娘並沒有在安平侯世子的屋裡,現在人不知去向。」

  「你說什麼,怎麼可能!」李照君心下一慌。

  「是真的,奴婢打探了下,約莫半個時辰前,一群丫鬟才將安平侯世子的屋子打掃乾淨。據一名丫鬟說,不知道是誰喝醉酒跑錯房間,在世子的屋裡吐了一堆穢物,把他氣得半死,不少丫鬟被他斥責了半天。」柳葉小聲在她耳邊道。

  李照君稍微一想便知道前因後果了,咬牙低喝,「該死的,就差那麼一步!」差一步就能毀了虞蘊!

  「小姐,現在該怎麼辦?虞姑娘酒醒了,這事就不成了……」柳葉擔心地看著臉色陰沉的李照君。

  「哼,有什麼好擔心的,就算她酒醒了也沒用!」她下了合歡散,她就不信虞蘊能敵得過那藥性,這會兒肯定不知道在哪裡抓著男人歡好。

  李照君收斂一身的怒氣,冷冷勾著嘴角,「既然何霖沒這豔福,那就去找看看誰這麼好運。」她提著裙擺往院門的方向走去。

  李照君是存了心要破壞虞蘊的閨譽,四處在假山、花園裡低聲喊著她的名字,逢人便上前焦急詢問是否有看到虞蘊,說她失蹤了,這麼晚還沒有回屋,又喝醉酒,怕她會發生什麼意外等等。

  齊信宏聽到風聲也過來了,看到李照君正對著幾個人抹淚泣訴,語氣充滿擔憂。

  「請問幾位是否有看到忠勇大將軍府的虞姑娘?這麼晚了她還未回屋,其他院子我找過了,皆未看到她的人,如果你們有看到她,還請告訴我。」

  「李姑娘,你說虞蘊失蹤了?」齊信宏來到她身邊,神情冷淡,語氣裡沒有一絲對未婚妻失蹤而生出的焦急,反而像個陌生人一樣。

  「二皇子,都是我不好,虞蘊喝醉了,我送她回屋休息就先回去了,沒想到她會失蹤,我應當留下來照顧她的……整個行宮,除了幾位貴人的宮殿我不敢去打擾外,其他地方我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她。」

  李照君眼角的淚水不斷滑落,那眼眶含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只要是男人都會感到不舍,想將她摟進懷中好好安慰疼惜一番,就連齊信宏也不例外。

  尤其他們又早有肌膚之親,這嬌弱模樣讓齊信宏只想將她壓在身下好好欺淩,看著她哭泣求饒。

  「這樣吧,你跟我來,我領你去找她。」齊信宏指著前方說道。

  「是。」

  一晚的貪歡激情,齊諭將虞蘊從冷泉池中抱起,回到屋內,在最後一次宣洩後,摟著她陷入沉睡。

  子夜時分,大地萬籟俱寂,皇帝的寢殿突然竄出大火,巨大的火光將整個夜空照得通亮。

  緊掩上閂的門扇突然被拍得乒乓作響,外頭傳來太監焦急的喊聲,「王爺、王爺,大事不好了!」

  齊諭被這拍門聲驚醒,對著門外的人沉聲問:「發生何事?」

  「王爺,走水了,皇上的寢殿發生大火!」

  走水?齊諭透過半開的窗子朝皇帝寢殿的方向看去,火光一片,一刻也不敢耽擱,即刻翻身下床,抓過掛在屏風上的衣物迅速穿戴好。

  他睞了眼床榻上的女子,見她未因這場騷動而清醒,便匆匆趕往皇帝寢殿探視皇帝。

  同一時間,齊信宏也因為這場大火而驚醒,驚詫的問著門外來稟告的人,「父皇可要緊?」

  「二皇子,現在狀況不明朗,奴才只知道大皇子跟穎王正在趕往皇上寢殿。」

  「該死,我知道了!」齊信宏一聽到大皇子已經動身,氣得低咒了一聲。

  「二皇子,您別動怒,這時動怒就落了下風……」剛結束歡愛的李照君撐起疲軟的身子,嬌媚的看著齊信宏,細嫩玉手搭在他的大腿根部,若有似無的撫摸著。

  「你這小妖精!」他瞥了眼她的手,要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他定要再好好疼愛這銷魂妖精一回。

  勾住她的後頸用力吻了下,他才意猶未盡的鬆開她,「等我回來!」

  之後他套上衣物,便匆匆趕往火災現場。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整個行宮都亂了套,眾人高呼聲不斷,隱隱約約傳進齊諭的院子內。

  隨著合歡散的藥效過去,再加上受到外面嘈雜的聲音影響,虞蘊逐漸從情慾中清醒,睜開沉重的眼皮,透過朦朧的視線,看著上頭鑲著金絲的華麗紗帳。

  這裡不是她在行宮所住的屋子,這裡是哪裡?

  突地她感到下身一陣灼痛,擰著秀眉撐起身想查看身子,赫然發現自己全身赤裸,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紅印子,更有一抹淫靡的氣味彌漫在周身,腿間更是流出一股陌生的液體。

  這是……她慌張地看著自己的身子,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忽然,一幕幕歡愛的畫面竄過腦海,她差點尖叫出聲,火速摀住嘴巴,就怕自己會壓抑不住驚聲尖叫。

  老天爺,她該怎麼辦才好?她怎麼會抱著男人獻上自己?她竟然做出背叛二皇子的事情來!

  一時間她慌了,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外頭「快救火」的喊叫聲斷斷續續的傳進屋子裡,將她的思緒從驚慌失措之中拉回。

  她用力抹去眼眶裡的淚水,慌亂的看著這空蕩蕩屋子,不見任何人,那個跟她發生關係的男人呢?

  她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裡,要是被人知道她背叛二皇子,婚前失貞,不僅自己有可能會被賜死,還會連累忠勇大將軍府上上下下。

  思及此,她匆匆下床,撿起丟了一地還有些潮濕的衣服套上,隨便給自己梳個簡單的髮髻,趁外頭為了救火一片紊亂之際倉皇跑走。

  一路上,她閃閃躲躲,不敢走人多的地方,儘量選擇陰暗人少、沒有燈籠照明的路線。

  就在她快要溜回碧芳院時,擔心自己繼續待在齊信宏屋裡會被人發現的李照君,正好從另外一處假山後走了出來。

  眼尖的柳葉一眼便看到虞蘊,連忙拉住李照君,指著虞蘊小聲問道:「小姐,您看翠碧湖邊偷偷摸摸的那人是不是虞姑娘?」

  「是她。」

  「小姐,虞姑娘的模樣好奇怪!」

  李照君眼底瞬間射出一記戾芒,「柳葉,你從那邊繞過去……」拉過柳葉小聲的在她耳邊交代,「就這麼做。」

  柳葉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她,搖頭,「小姐,要是被發現……」

  「現在所有人都忙著救火,不會有人注意這裡。」

  「可是小姐……」柳葉害怕得全身發抖。

  「柳葉,我早就是二皇子的人了,腹裡說不定已經有二皇子的骨血,你難道要我的孩子被人嘲笑是奸生子,一輩子抬不起頭?」李照君厲聲道。

  透過虞蘊認識二皇子後,她從虞蘊那裡得知二皇子的興趣、作息以及最常去的地方,想盡辦法出席各種詩會、茶會,最後女扮男裝在文墨閣的鬥詩會上讓二皇子對她留下深刻印象,進而對她有了不同的情愫。

  二皇子會鍾情於她,這一切最該感謝的人是虞蘊那個單純天真的傻子,若不是虞蘊,她怎麼會知道二皇子每個月初二、十六都會喬裝前往文墨閣參加鬥詩會,她又怎麼會有機會女扮男裝認識二皇子,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經過一番努力,她終於在二皇子心中有著不同地位,私下兩人常常偷偷見面互訴情衷,可礙於京城各家勢力眼線眾多,兩人不敢明目張膽太常見面。

  到了避暑行宮,一天夜裡,她因為睡不著到湖邊散步,沒想到竟遇上二皇子。

  本就相互愛慕的兩人,避開了巡邏的士兵跟宮女太監,找了個幽靜的地方訴說情愛,只是不知道怎麼的,兩人最後竟在野外苟合。

  從那次初嘗禁果後,她與二皇子便常在這行宮無人地方幽會,她發現一向準時的月事遲了,現在腹中也許已有他的骨肉。

  別怪她狠心要虞蘊的命,想成為人上人,做全國最尊貴的女人,她就不能讓虞蘊這個絆腳石妨礙著她和未出生兒子的路。

  虞蘊必須死!

  「你把這事辦好了,日後我成了二皇子妃,不會忘記你對我的好,還會讓二皇子把你納了。別忘了,二皇子是嫡子,皇后親生的,日後可是要繼承大統,你少說也有個妃位。」李照君許了柳葉一個美好的大餅。

  妃位,聽到這個詞,柳葉的良心瞬間被貪婪給蒙蔽,用力點著下顎,「小姐,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您一定要配合好時間。」

  「你放心吧,快去,要是錯過了,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李照君冷笑地看著朝向另外一邊跑去的柳葉,像柳葉這種低賤的丫鬟,只要給一點甜頭、一點希望,她就會把握住機會的,但這還得看自己給不給她這個機會。

  絲毫不知危險即將來臨的虞蘊,此時正藏在一根大柱子後面,躲避那幾個在翠碧湖邊提水的人。

  行宮發生大火,一些人跑到這裡來取水,不過這湖距離走水的宮殿較遠,來的人不多,只要等那幾人離去,她一股作氣跑回碧芳院即可。

  就在虞蘊從躲藏的大樹後出來,正要匆忙離開時,忽地,後腦杓被人拿重物狠狠重敲了一下,整個人頓時失去重心「撲通」落入水中。

  落入水中的前一刻,藉著湖邊影影綽綽的燈光,她看到了拿著沾血石塊的柳葉。

  「你……」

  一夜的大火到了東方天空露出魚肚白時終於滅了,齊諭向御醫再次確定,皇帝只是稍微吸入濃煙,休養兩天便沒有大礙,這才安心。

  他交代行宮的總管清點損失和傷亡人數後,便回到自己的院子。

  因為大火的關係,整個行宮上下全蒙上了一層黑灰,每個院子的太監宮女跟各府帶來的下人們皆忙著打掃,齊諭踏進院子時看到的便是這景象。

  「王爺,您回來了。」跟著他一起前來的穎王府管事趙義,向前恭敬的詢問,「累了吧,是否要先沐浴?或是先用點膳食?」

  齊諭低頭看著染上不少黑色塵埃的玉色長袍,手指輕彈了下衣袍上的灰塵,「先沐浴吧。」

  「是的,老奴即刻讓人備水。」

  「趙義,本王屋裡那姑娘醒了嗎?」他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同時詢問趙義。

  「姑娘?」聽到這兩個字,趙義腳下一頓,有一剎那像是見鬼一樣的瞪大眼睛看著他,隨即恢復神色,恭敬的回答,「王爺,您的屋裡並沒有姑娘。」

  齊諭十分厭惡女人,除了已逝的長公主外,從不讓女人近身,因此他建府後,穎王府裡的下人多是男人或是太監,唯一幾個女人還是四十歲以上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因此當他說屋裡有女人時,趙義才會這麼驚訝。

  「沒有?」

  「是的,您的屋子裡並沒有人。」趙義再次肯定回答。

  王爺自小便有個怪僻,不喜晚上有人守夜,因此每到晚上,除非是特意招喚,否則王爺所居的院子是絕對不許有人靠近,暗衛們也都守在院外,不會隨意踏入,因此昨夜王爺屋子有女人這事,他們並不清楚。

  不過方才前去整理的下人曾來報,說王爺的屋內與平日有所不同,他讓下人清點,確定沒有丟東西,便不以為意。

  說話間,齊諭已經進入屋內,他神色微沉,看著已經整理過的乾淨床榻。

  忽地,一陣涼風從窗戶吹進,將低垂的紗帳吹起,一股殘餘在床榻上的淫靡氣味隨著風竄入他的鼻間,眼角餘光被床縫中一抹細微的閃耀金光給吸引,他不假思索地撿起那東西。

  是女子的耳璫!

  如若不是這方小空間裡仍然殘留著一絲幾不可聞的淫靡氣味,還有落在床沿縫隙中的耳璫,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作了春夢,或是在冷水泉遇到了女妖。

  就在他看著手上的耳璫沉思時,趙義敲了敲門扇,領著一人走進內廳,抱拳稟告,「王爺,安樂公公過來,有要事向您稟告。」

  他將耳璫放進銅鏡前的木匣內,在窗櫺邊的矮榻坐下,看著一頭華髮的安樂公公,問道:「有何要事?」

  「是這樣的,王爺,皇上已經清醒,下令馬上回京,但昨夜那場暗夜惡火燒得實在蹊蹺,皇上讓王爺您留下,將起火原因徹底調查清楚。」

  齊諭語氣裡透著一抹詫異,「由本王徹查?」皇兄怎麼會讓他來徹查行宮走水的事?

  「是的……皇上說了,這事由您來徹查最為恰當。」安樂公公隱諱地說著。

  想來是大皇子跟二皇子為了調查行宮失火一事爭執不下,搶著接這差事,為了公允,也為了不讓他們有機會將污水潑到對方身上,皇兄才會讓他調查這事。

  齊諭接過趙義泡來的香茗,兩指夾著杯蓋,摩挲著杯沿,「本王知道了。」

  「王爺既已領命,那奴才便回去向皇上覆命。」安樂公公躬身作揖。

  齊諭呷了口香茗,入口的芳香讓他突然想到一事,「安樂公公,等等。」

  「不知王爺還有何吩咐?」

  「這場大火有多少傷亡,統計出來了嗎?」

  「回王爺,共有六個宮女、八個太監在這次大火中喪命,二十人燒燙傷,一人失蹤。」

  「這六個宮女都查出身分了?」

  「是的,她們大部分都是被濃煙嗆死,燙傷面積不大,因此很好確認。不過……王爺,失蹤的那人較為麻煩……是忠勇大將軍府的虞蘊姑娘。」一想起失蹤的那人,安樂公公就不知道一會兒該怎麼向皇帝稟告。

  齊諭濃眉微擰,「忠勇大將軍府?」

  「是的,奴才讓人到每個院落清點人數,所有人都安在,只有忠勇大將軍府的虞蘊姑娘失蹤。」

  虞蘊姑娘可是忠勇大將軍府的寶貝疙瘩,又是二皇子的未婚妻,她失蹤了,大將軍府定然不會輕易甘休,想來朝堂上又得鬧上一陣子了。

  想到這事,安樂公公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虞蘊?」

  「王爺上山學藝多年,下山後又直接領軍在前線作戰,可能有所不知,虞蘊姑娘是忠勇大將軍的嫡女,更是府裡唯一的姑娘,十分受寵。已故太后親自擇她為二皇子的未婚妻,如今她在行宮失蹤,這事恐怕不好處理。」安樂公公煩惱的說著。

  「後山搜查過了嗎?」這事的確不好處理,更難善後。

  「回王爺,老奴擔心昨夜那場大火驚嚇到虞姑娘,在得知她失蹤的第一時間,已經先派人進行搜山,至今未有她的消息傳回。」

  「繼續搜查,還有,本王懷疑有人冒充女眷在行宮裡放火,將行宮所有女子全部集合起來,一個都不許漏掉,本王要一個一個過目。」以盤查為藉口,正好可以讓他找出與他一夜激情的女子。

  「是,老奴即刻將所有女子招集起來。」安樂公公領命後便恭敬告退。

  只是最後的結果讓齊諭很失望,行宮裡的所有女子,連粗使婆子都叫出來讓他審問,卻沒有昨夜與他一同奔赴極致歡愉殿堂的女子。

  與此同時,出去搜山尋找虞蘊的侍衛回來了,結果一樣讓人失望,並未找到失蹤的她。

  他只能暫且放下心思,專心調查行宮走水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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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00 PM

第二章  斂財解毒丸

  四年後。

  在籠罩著一片黑色霧霾,看起來十分陰森詭譎的「煙霞森林」入口處前,有個綁著馬尾的女子,帶著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只是衣服顏色不同的孩子,在此擺攤做生意。

  「媽咪,你說我們今天會不會有生意啊?」穿著水藍色衣裳,有著一張精緻小臉蛋的小男孩,撐著一邊胖嘟嘟的白嫩臉頰,一臉擔憂地望著母親。

  「我想吃糖葫蘆,再沒有生意上門,我跟糯米就沒有辦法買糖葫蘆吃了,媽咪。」另一個穿著淡青色衣裳的小男孩,也撐著一邊粉嫩臉頰,望著母親,歎了口氣,很老實的說著。

  唐昀若仰頸看了眼陰霾的天空,很是傷腦筋的說:「只要一天不放晴,就沒有人敢冒險從煙霞森林穿過……」

  「嘎!」兩個小男孩張大嘴驚呼了聲,失望地趴在桌子上,「吃不到糖葫蘆了……」

  唐昀若被他們皺得像是肉包褶子的失望表情給逗笑了,揉揉他們的頭,「小糯米、小團子,你們兩個別失望,今天就算沒有生意上門,媽咪也一樣會買糖葫蘆給你們吃的。」

  兩個孩子眼睛頓時一亮,異口同聲驚喜的問道。「真的?」

  「嗯,真的,接下來半個時辰,要是沒有人從這條路進入煙霞森林,我們就到鎮上買糖葫蘆。」她食指輕輕的點了點兩個小包子的小鼻子,寵溺的說著。

  煙霞森林是由邊城通往京城的捷徑,不過煙霞森林並不如它的名字那般美麗,反而是常年沼氣與毒霧彌漫,沒有服用解毒丸是無法通過森林的。

  前面鎮上有不少藥房賣解毒丸,但是效果不像她製作的那麼好,可以保他們平安通過煙霞森林,所以即使價格較高,那些熟門熟路的商隊或是附近的百姓,為了保命,都還是會選擇向她購買解毒丸。

  但是一些不知道煙霞森林厲害的人,都認為她是騙子,絲毫不聽她的警告,進入森林後通常會昏死在裡頭。

  想到自己堂堂一個古毒世家繼承人,穿越後竟然在路邊擺攤賣解藥,她就忍不住唏噓。

  前世她是古毒世家第兩百六十代傳人,家族公認的天才制毒高手。

  唐家是個隱世家族,歷代祖先皆是十分厲害的毒師,當年中日抗爭前,祖宗們很有遠見的舉族遷往歐美,待局勢穩定後,又遷往臺灣,這才保住了古毒世家那些制毒秘方的傳承。

  即使物換星移,唐家所制出的古毒依舊讓人趨之若鶩,在地下拍賣會總是能拍出高價。

  唐家的秘毒不外傳,只在家族裡選擇天分高的孩子栽培,再從其中選出一個最厲害的人繼承家主之位。

  她與堂姊皆是繼承者的熱門人選,家族決定舉行一次海上家族旅遊,同時宣佈下一任家主。

  堂姊收買了身為現任家主的叔公身邊的心腹,得知叔公要將下一任家主位置交給她,便在名單公佈前,將自己研發出的無色無味的毒丟進她的飲料中,並在她毒發時將她推入海中,成為海底動物的食物,她也因此穿越到正好溺水身亡的虞蘊身上。

  她順著水流一路往下游漂去,最後被在河邊洗衣的老婦救起,昏迷了一個月才醒來。

  但是醒來後可慘了,她腦子裡沒有原主的任何記憶,只記得原主叫虞蘊,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尋找原主的家人。

  更慘的是她發現原主懷孕了,約有一個月的身孕,然而因落水的關係,她體質很差,根本不能喝落胎藥,一喝有可能連自己的小命也喝掉,因此只能選擇生下兩個小包子。

  救她的老婦是個獨居老人,對她很好,得知她腹中有小生命,更是不計成本,常常為她進補。

  等熟悉了後她才知道,原來老婦沒有嫁人也沒有家人,自小被師父收養,學習制毒,只知道自己姓唐,在江湖上有唐娘子的稱號,因為年紀大了仇家又多,於是金盆洗手歸隱山林。

  既然一樣都是姓唐,她便喊老婦為唐奶奶,跟著唐奶奶一起生活。

  兩個小包子出生後,唐奶奶幫著她一起照顧,可惜好景不常,唐奶奶的仇家找來。

  她老人家塞給她一個包袱,裡頭裝著金銀珠寶還有一本記載毒物製作的手劄,要她帶著孩子離開,不要再回來,也不要對他人提起她。

  於是他們三個輾轉來到煙霞森林,這裡雖然十分偏僻,卻是前往京城的捷徑之一,若是唐奶奶的仇家尋來,她可以馬上帶著孩子們躲進煙霞森林,從神州一路北上到達京城,京城人多,唐奶奶的仇家很難找到他們。

  她之所以沒有一開始便選擇在京城落腳,一是她未婚生子的身分,這沒天災人禍,她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很容易引起非議。二是她並不知道原主的身分,在京城是不是有仇家,所以她不敢帶著孩子們貿然前往。

  聽唐奶奶提過,發現她的那條河上游是通往行宮以及京城方向,當時她身上穿的衣物質料很好,繡工更是精緻,應該是出自富貴人家。至於一個婦人為何會落水,後腦杓還有傷痕,不知是受人襲擊或是於河中受傷,這中間有很多讓人不解與困惑的地方,她帶著孩子,絲毫不敢大意。

  雖然唐奶奶給了她不少銀子,她可以不用出外拋頭露面做生意的,但她過不得閒閑沒事做的生活,正巧她在煙霞森林附近落腳,制作古毒或是解藥對她來說都是小兒科,索性擺攤賣起解毒丸。

  就在他們母子三人相互逗弄著對方時,不遠處揚起一片霧茫茫的煙塵,小糯米眼尖,興奮的指著那片黃煙,「媽咪,有人來了,還是一大隊的人馬,騎著馬呢!」

  唐昀若往不斷朝他們接近的煙塵望去,「這一隊人馬似乎還不小。」

  小團子興奮的拍手,「太好了,媽咪,我們有錢可以買糖葫蘆了!」

  兩個小包子十分喜歡做生意所帶來的成就感與快樂,每賣出一顆解毒丸,她就會給他們分紅,他們買完喜歡的東西後,便會將剩餘的銀子存起來。

  看著撲滿愈來愈重,他們兩個的笑容就愈大。

  虞蘊看了眼陰沉沉,感覺像是隨時都要潑下大雨似的天空,又遙望著那隊朝著煙霞森林趕來的隊伍。

  他們若是這時進入煙霞森林,恐怕會遇上大雨,屆時雨水與森林裡的毒霧混合,整個森林的毒素會比平日毒上好幾倍。

  為何煙霞森林的毒氣在碰到雨水後,毒素會增加,她也不甚清楚,不過這對她來說是小兒科,她可是做了不少重量版的解毒丸。

  「媽咪,你為什麼一直盯著天空看?」小團子好奇問道。

  「我們要發大財了,媽咪在向龍神爺爺祈求這雨不要下得太快,等那些人進入森林後再下。」唐昀若說完,隊伍已經映入她的眼簾。

  聽她這麼一說,小糯米馬上知道她指的是什麼,眯起一對彎彎的笑眼,笑得特別甜特別可愛,「我知道了,媽咪,不過,那重量級的你有帶出門嗎?」

  「沒帶,等他們進入森林後,我們再回家拿也一樣,不耽誤賺錢。」她朝兩個小包子勾了勾唇角。

  就在兩個小包子正興奮著等等有銀子可賺的同時,被他們鎖定的那支隊伍忽然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身穿黑色鎧甲的士兵朝著煙霞森林前進,隊伍最前面的兩匹駿馬上,坐著的是這一小支軍隊的領軍人物。

  虞易峰抬頭神情凝重地遙望了下烏雲密佈的天空,又朝煙霞森林望去,黑霧濛濛,遠遠的便給人一種很陰森詭譎的感覺。

  他奉命與齊諭一同押解在戰場上被擄獲的雲霄國太子雲睿回京,不過回京的路上並不太平,雲霄國皇帝為了搶救太子,派了不少精銳前來搶救,一路上埋伏不斷。

  為了應付這些不斷竄出的精銳高手,已經夠讓他們精疲力盡,偏偏半途又遇上三十年一遇的大暴雨,飛奔的滾滾洪水夾帶著泥沙與樹幹,一路由山上急泄而下,漫過河堤衝垮橋墩,阻斷他們的去路,最後他們只能改道,選擇從最危險的煙霞森林回京。

  因為臨時改道,沿途許多防護部署未能夠及時到位,給了對方機會,讓他們的任務變得無比困難。

  而眼前這一關更是加倍艱難……

  他臉色突然間變得十分凝重,與他一起出這趟任務的軍中同袍陳坤向前關心問道:「虞將軍,怎麼了?」

  「看來就快要下大雨了,這時進入煙霞森林似乎不太妥當。」虞易峰擰著一對好看的濃眉,擔憂說道。

  「你是擔心會有埋伏?」陳坤問道。

  虞易峰表情凝重地點頭,「過了這片煙霞森林遂進入神州地界,兩州之間地界有一段懸崖峭壁不利救援行動,雲霄國的人想搶人是不可能的。神州是穎王的封地,有虎嘯營駐守,我們若是進了神州,他們想要營救更加困難,因此前方那片煙霞森林是他們搶救人質的最後機會。據線報,雲霄國皇帝為了搶救太子,已經派出暗影衛,若是在我們進入煙霞森林後遇上大雨,我方勝算不大。」

  「嗤,雲霄國皇帝為了救這太子,可真是不計成本,現在竟然連用來保護他安危的暗影衛都出動了。」陳坤鄙夷的朝地上吐了口痰。

  「雲霄國皇帝只有這一個兒子,自然是要不計成本保住他。」虞易峰嘴角扯出一抹輕蔑冷笑。

  「我們這支隊伍可是由虞家軍最強精銳跟穎王的虎嘯營菁英所組成的,就算雲霄國皇帝派出暗影衛,也別想從我們手中救走太子。」陳坤自得意滿的說著。

  「虞將軍,穎王問車隊為何突然停了下來。」這時一名小兵匆匆跑向前來,「穎王說了趕緊趕路,一鼓作氣通過森林。」

  「前進!」虞易峰長臂一揮,停頓下來的隊伍立馬向前朝煙霞森林而行。

  他向一旁的陳坤交代了聲,「我有事跟穎王商討,你先領隊進入煙霞森林。」說完便將坐騎掉頭,朝位在隊伍中間的馬車前去。

  隊伍才走不到一刻鐘,便被兩個可愛的小包子給攔下,小糯米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一樣,問:「帥氣的士兵叔叔,你們要進入煙霞森林,要不要買解毒丸?」

  小團子跟著推銷介紹,「這是我娘親自己做的,解毒效果特別好,保證你們平安通過煙霞森林。」

  唐昀若提著裝著解毒丸的竹籃子走了過來,「這位軍爺,煙霞森林裡的毒霧可不一般,沒有吃解毒丸是無法順利通過的。我親手做的解毒丸有口皆碑,一顆解毒丸十兩銀子,你們人多,我可以給你們打八折優惠。」

  「不用了,我們已經在鎮上的藥房購買解毒丸,同時還有大夫隨行。」陳坤即刻伸手拒絕

  現在他們押解著人質,沿途危機重重,這突然冒出的女人跟小孩,難保不是雲霄國派來的。

  「鎮上的藥房……」唐昀若眉頭微蹙。

  「是的,小娘子請勿再耽誤我們的行程。」

  「軍爺,給你提個醒,進入森林後要加快腳步,以最快的速度通過森林,否則等到大雨降下,誰也走不出煙霞森林,因為藥效不夠……等到我去救你們的時候,可是一顆解毒丸一百兩銀子,而不再是一顆十兩。」被冷硬拒絕,她也不惱不生氣,笑咪咪的提醒陳坤,帶著孩子退到一旁,讓大隊人馬通過。

  陳坤只當她危言聳聽,一聲令下,領著隊伍進入煙霞森林。

  看著人馬浩浩蕩蕩地進入煙霞森林,唐昀若勾勾嘴角,心道:這時一顆十兩不買,到時有你們後悔的。

  黑壓壓的烏雲在大隊人馬進入煙霞森林後,來到森林上方,隱隱約約還有打雷跡象。

  她收拾好做生意的工具,牽著小包子們,「走,趁著大雨下來前,我們趕緊回去,娘炸薯條給你們吃,等大雨後我們再來。」

  「唷耶,薯條耶!」

  「娘,那我們明天再到鎮上買糖葫蘆。」

  母子三人開開心心的回家去。

  雲霄國的皇帝為了救出唯一的兒子,不僅派出暗影衛,甚至還請動了江湖各幫派的殺手,埋伏在煙霞森林內,打算藉由森林的毒氣和茂密的叢林作為掩護,救出雲睿。

  當虞易峰跟陳坤領著人馬穿過煙霞森林中心地帶,雙方人馬立刻發生激烈的廝殺,這時天空也開始下起傾盆大雨。

  毒氣與大雨混合,落在眾人身上,森林內一片水霧迷蒙,毒氣隨著雨勢愈大,濃度愈是加重。

  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馬所服的解毒丸,藥效皆無法抵擋這濃郁的毒氣,體質較差的紛紛不支倒地。

  約莫半個時辰後,大雨漸漸停歇,雙方人馬全部倒地不起,沒有人有辦法起身,躺在滿是血水與泥濘的地上動彈不得,等待死亡。

  還殘存著一口氣的眾人,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馬,心裡如何忿恨怨懟,都只能躺在地上對著煙霧迷蒙的森林瞪眼等死。

  唐昀若算好了時間,帶著小包子們進入煙霞森林,打算前去打劫,不,是救人。

  進入森林深處後便見到倒在地上痛苦喘著大氣的幾隊人馬,她也不耽擱,開始找尋還有一口氣的生還者。

  較外頭的人,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馬都已經斷氣,較裡頭的可能是體質較好,還聽得到他們的微弱哀號聲。

  「該死的……當時真該聽那小娘子的話……」渾身是血倒臥在虞易峰身旁的陳坤忍不住懊悔。

  「小娘子?」虞易峰身上的傷勢雖然較輕,但也一樣躺在混著血水的泥地上無法動彈,只能用唯一還能轉動的眼球看著陳坤。

  「一個小娘子……提醒我進入森林後就要快速通過,否則大雨下來,誰也沒有辦法走出森林,因為我們所服的解毒丸藥效,絕對不夠支撐我們離開這森林……早知道,當下我就買了她的解毒丸……」白白錯失了一個救命機會,陳坤嘴角揚起苦笑。

  「這時懊惱也沒用,世上沒有早知道,如果……」虞易峰虛弱的回應他,「我們整支隊伍被大批的江湖殺手跟雲霄國的暗影衛砍殺得四分五裂,不知道穎王現在如何?」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穎王。

  「穎王功夫了得,應該可以比我們支撐得更久一些……」陳坤聲音含糊不清。

  「那是在沒有中毒的前提之下……」虞易峰感到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嘴角甚至不自主地流著口水。

  「有那群殺手、暗影衛還有雲霄國太子陪葬,值了!」陳坤虛弱的扯著嘴角。

  「值個屁,老子是將軍,沒戰死沙場,卻因中毒死在這種鬼地方,老子死都不甘心!」虞易峰憤恨的說著。

  就在這時,一張精緻清秀的臉蛋出現在虞易峰的面前,「不會死,死不了,不過要是不吃解藥,很快就會死。」

  「你……」虞易峰銳眸一眯,看著眼前這名女子。

  陳坤眼角餘光也看到唐昀若,驚駭的低呼,「是你!」

  「我就跟你說了啊,讓你們買我的解藥,你們不願意,現在好了,一個個跟蟲一樣躺在地上扭曲。」

  「你有解藥?」陳坤連忙問道。

  她點了點頭,「有啊,我這解藥你服下去,立馬可以站起,沒有副作用。」

  「我買,我買!」陳坤激動地說道。

  「姑娘,解藥請賣給在下!」倒在距離陳坤不遠處的一名暗影衛,扯著喉嚨氣喘吁吁地朝著唐昀若喊道。

  「你們兩方都要買啊,那怎麼辦,你們人這麼多,我解藥可能不夠。」

  「小娘子,那是雲霄國的人……你不可以將解毒藥賣給他……」陳坤緊皺著眉頭,吃力地朝她大聲喊著。

  看來這兩方人馬都是有錢的主,唐昀若當場坐地起價,「我的解藥很貴的,像你們這種重症,一顆解藥兩百兩銀子。」

  「小娘子你這不是趁人之危嗎……當時你不是說一顆一百兩……」

  「有規定不可以坐地起價嗎?一條命可不只值兩百兩銀子唷!」趁人之危,她一點也不覺得可恥。

  「我出三百兩買一顆解藥!」那名暗影衛即刻喊道:「銀子就在我腰帶裡……姑娘自取,我只要解藥……」

  「我出四百……」陳坤跟著喊。

  「五百兩……」暗影衛接著繼續喊價。

  「你呢,你是哪一邊的?」她轉頭眨著晶亮眼睛,看著虞易峰,「你要出多少?價高者得喔。」

  虞易峰看著她片刻,總覺得她很眼熟,終於,一抹記憶竄進腦海,他倏地瞪大眼,驚呼,「虞蘊!」

  唐昀若愣了下,這裡怎麼會有人認得原主,還知道原主的名字?她擰著眉頭瞅著想起身的虞易峰,「這位元……壯士,你認識我?」

  「蘊兒,我是你四叔,你怎麼把四叔給忘了!」虞易峰眉毛上揚,臉上滿是驚詫之色。

  「四叔?」她愣怔了下,定定地看著一臉紫青色的虞易峰,這張臉跟自己的臉還真有幾分像。

  「蘊兒,我是你四叔,難道你把四叔給忘了?」虞易峰焦急的道:「四叔可是最疼你的,你怎麼把四叔給忘了!」

  這唯一的侄女四年前在行宮失蹤後就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為她葬身在那場大火裡,沒有想到竟然會在煙霞森林出現。

  方才第一時間他沒認出自己的侄女,是因為沒料到會在這邊碰上,加上她的容貌跟記憶中有些不同,才沒能第一時間認出。

  「是忘了。」她點頭。

  虞易峰嘴角劇烈抽搐了下,「忘了?」

  她很認真地又點了下頭,指著自己頭部曾經受傷的地方,「我這裡受過傷,忘了以前的事情。」

  虞易峰震撼的看著失蹤多年的侄女,還要開口問點什麼時,兩記清脆又可愛的嗓音傳來——

  「媽咪,媽咪,大消息!」

  「好不可思議!」

  兩個小包子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奇地睜著大眼睛朝她跑來,撲向她,指著同一個方向,異口同聲地說著,「我們發現那邊地上躺了一個跟我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一模一樣?」

  「是啊,好奇怪。」小團子一臉不解。

  「媽咪,這真是太神奇啦!」小糯米則是一臉興奮。

  「你們帶媽咪過去看看。」她站起身打算去看看那個讓兩個小包子這麼震驚的人。

  「蘊兒,蘊兒……你身上的解藥……」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愈來愈模糊,虞易峰連忙喊住她。

  唐昀若從藥瓶裡取出一顆解藥,塞進虞易峰嘴裡,「親兄弟明算帳,看在你應該是我四叔的面子上,給你打個折,一百兩就好。」

  自己人還一百兩!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虞易峰道:「四叔哪會缺你這一百兩。」解藥一入口,他便感到一陣芬芳在口中蔓延開來,整個人瞬間舒服不少。

  「小娘子,我們是自己人……我跟你四叔是同袍……」陳坤擔心她把解藥賣給敵方,連忙解釋道。

  方才見這小娘子有意將解藥賣給暗影衛,他心都涼了半截,所幸老天保佑,被虞將軍認出來,才化解這場危機,否則讓對方拿到解藥,恐怕他們全要死在這裡。

  幸好,幸好,回京後定要請虞將軍到酒樓好好喝上一番才成。

  「四叔,你的手應該可以動了。」她將手中那袋解藥塞到虞易峰手中,「這裡有一百顆解藥,親友價一顆一百兩銀子,共一萬兩銀子,不許賴帳。」交代完便跟著小包子們去看看那個神秘的人。

  虞易峰嘴角劇烈的抽了抽,這丫頭坑人坑到自己四叔頭上了!

  唐昀若被兩個小包子拉著跑,來到不遠處的樹叢裡,一踏進樹叢就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媽咪,你看,就是那個男子,跟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小團子指著自己白嫩嫩的臉蛋。

  唐昀若蹲在男子身邊仔細地端詳著,這名男子因中毒臉色泛青,俊顏上充滿了肅殺之氣,不過這不妨礙他那張豐神俊美的臉,即使躺在泥地上,他依舊散發著一種高貴凜然的氣息。

  她絲毫沒有將正用銳利如鷹隼般的目光盯著他們的齊諭放在眼裡,反而是饒富趣味的直盯著這張俊臉瞧。

  果然和兩個小包子長得有七八分像,不過這男子是誰?怎麼會跟她的兒子們長得這麼像?

  「媽咪,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是不是長得很像?」小糯米扯著母親的衣袖,噘著紅唇。

  「是跟你們兩個很像,不過媽咪覺得你們兩個比較帥比較可愛。」她安撫著兒子。

  「那是當然,他怎麼能跟我們比。」小糯米一臉得意的揚了揚下巴。

  見這三人對他並沒有惡意,躺在濕漉漉草地上的齊諭放下了戒備,嘴角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

  他們不打算救他就算了,竟然還蹲在他身邊研究他的長相,這年頭長得像的人多了去,有何好稀奇的,不過這個小娘子……怎麼感覺有些眼熟?

  「娘,他也中毒了耶,你不救他嗎?」小團子一雙肥嫩嫩的小手掌在齊諭臉上摸著,睜著大眼很仔細的研究,「他要是再不吃解藥,就要沒救了吧?」

  一聽到有解藥,齊諭眼睛頓時一亮,本不想理會這三個母子的他忙吃力地問道:「小娘子身上有解藥?」

  「你會說話啊,我以為你被毒啞了。」唐昀若驚奇的看著他。

  齊諭眼尾劇烈的抽了兩下,決定當作沒有聽到她的揶揄,「小娘子,在下願意重金向你購買解藥。」

  「解藥不賣。」

  「你是否擔心我服用解藥後不認帳?若你有這層顧慮,我手上的玉扳指價值連城,你可以先取走。」

  唐昀若盯著他修長手指上戴的玉扳指,一看就是極品,頓時心動,不過一想那個自稱她四叔的男人,她只能把心動給壓下,斷然搖頭拒絕,「不行!」

  這下齊諭愣住了,沒想到用財寶誘惑也無用。

  「我可不知道你是敵是友,我四叔在前面,萬一你是敵人,我豈不是害了四叔。」

  雖然她對那個自稱四叔的人沒有印象,但是看到他的感覺就像看到久違的親人一樣很溫暖、很窩心,這應該是原主的感受,因此她不能貿然為他帶來危險。

  聽到這話時,他只能喘著大氣用力地說:「你去問他,穎王跟他……」是敵是友。

  這話還沒喊完,一記驚喜的喊聲插進,「王爺!」

  不一會兒,像個泥人一樣的虞易峰拖著沉重腳步朝他們跑來,如釋重負地說:「王爺,總算找到你了,方才在下在那沒找到你,深怕你遭到刺客毒手……」這時他才看到唐昀若,有些納悶地看著她,「蘊兒,你怎麼在王爺身邊?你給王爺解藥了嗎?」

  她搖頭,理所當然的說著,「沒有,是敵是友我都不知道,怎麼給?隨便給,要是害了你怎麼辦。」

  「蘊兒,這是穎王,不是敵人。」虞易峰趕緊解釋,取出一顆解藥喂入齊諭口中,「四叔奉命跟王爺一起押解雲霄國太子回京。」見齊諭的臉色逐漸好轉,吊在半空中的心才逐漸放下。

  她點了點頭,將齊諭手指上戴的玉扳指給拔下,「酬勞。」

  齊諭跟虞易峰愕然的看著她的土匪行徑,虞易峰有些尷尬的撓撓鼻翼,「蘊兒啊,你怎麼拔了王爺的玉扳指,趕緊還給王爺。」這玉扳指代表著穎王的身分,可不是她能拿的。

  「這是他方才說的,要給我的酬勞,他吃了我的解藥,付酬勞是理所當然的,四叔別忘了,你的一萬兩銀子可還沒付。」

  「對,酬勞,他方才說了,只要我媽咪給他解藥,就要把那玉扳指給我們。」兩個小包子異口同聲的附和。

  虞易峰這才發現這對小兄弟的存在,驚詫的瞪大眼看著他們。

  這兩個小包子喊蘊兒媽咪,應該是娘親的意思,據他所知,有的地方喊娘親不喊娘而是喊媽,他們應該也是,只是這兩個小傢夥怎麼會喊蘊兒為娘親?

  他的心底有震撼也有狐疑,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是……你們喊蘊兒……娘是嗎?」

  兩個小包子用力點頭,小糯米一臉很奇怪的看著虞易峰,反問:「她不是我們娘親,會是誰的娘親?」

  「就是,她不是我跟小糯米的娘親,會是誰的娘親!」小團子短短的小手叉在腰上,氣鼓鼓的說著,還不忘跺一下小短腿。

  在確定兩個小包子的娘親是自家侄女後,虞易峰張大了嘴,一時間實在無法接受,這個自小被他們捧在手心中長大的可愛侄女,竟然當娘了。

  他好想仰天吶喊,老天爺,這不是真的!

  不過虞易峰是個官階不小的將軍,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很快就將心底的震撼給壓下,看著唐昀若,問道:「蘊兒,孩子的爹是誰?」

  「不知道。」

  嘎,不知道?虞易峰錯愕得說不出話來,蘊兒說她喪失記憶了,所以找不到回家的路,這情有可原。可這兩個孩子是她生的,總該有個男人,她怎麼會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當初怎麼落水的我並不清楚,是名老婦人把我從水底撈上來的,等我清醒後,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那時就發現懷有身孕,當時身子十分虛弱,強行流掉腹中胎兒會造成一屍兩命……」她稍微簡單交代了下落水後的事情。

  聽完,虞易峰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蘊兒,既然四叔找到你,就不可能讓你連同孩子流落在外,一會兒帶著孩子跟四叔回去。」

  不管孩子的爹是誰,不管蘊兒嫁的人是誰,就算是個泥腿子,也是他忠勇大將軍府的女婿。

  「回去?不行,四叔,看你這樣子,我想我們家應該是混得不錯,我未婚生子,跟你回去會讓家族蒙羞、遭受非議的。」她搖頭將自己的顧慮告知他。

  「蘊兒,當年你出事,叔叔們還有你幾個哥哥正在邊疆征戰,沒能保護你、在第一時間找到你是我們不對,這次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你是忠勇大將軍府唯一的寶貝疙瘩,我看誰敢在你背後道你是非,四叔我第一個跳出來,拚著這將軍頭銜不要,也會帶兵踏平那個人的家!

  「你不用擔心家族,不管是我還是你爹、其他叔叔們,我相信他們的想法都跟我一樣,這次換我們保護你跟這兩個小傢夥,跟四叔回去,好嗎?」虞易峰拍胸脯保證。

  當年虞蘊在行宮失蹤一事疑點重重,可卻找不到任何她被害的證據,即使虞家再怎麼忿恨不平,也只能壓下這股悲憤。

  現在聽蘊兒說她是在水底被救起,因為頭部撞傷導致記憶喪失,清醒後發現自己懷有身孕。

  行宮裡的水道跟外面河道相通的就只有翠碧湖,而翠碧湖距離蘊兒在行宮所住的院子非常遠,蘊兒不可能在沒有丫鬟陪同的情況下,獨自一人在暗夜時分前往翠碧湖,最後落水失蹤。

  而她是落水前就受傷,或是落水後才受傷,這前後順序是很重要的關鍵,當年在行宮,蘊兒究竟發生什麼事情,這件事情一定要重新調查。

  看著虞易峰像長輩一樣關愛擔憂晚輩的眼神,唐昀若突然感到一陣酸楚,心頭更有一股想點頭的衝動,這應該是原主的感受吧。

  她雖然穿越到虞蘊的身體已經有四年,靈魂跟這身子十分融合,但偶而還是會感覺到原主的存在,與那荒涼悲戚的心情。

  也許是原主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只是她沒有原主的記憶,無法深刻體會原主的悲傷。

  也許她應該代替原主回京城去看看,解開原主留在她身邊不願離去的執念。

  沉默片刻後,唐昀若點頭,「好,四叔,我跟你回京。」

  靠在一旁樹幹上休息,讓手下包紮傷口的齊諭,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這也才有些恍然,原來自己方才覺得虞蘊眼熟的原因是來自虞易峰,他們兩人長相是有幾分相似。

  只是……她生的那對雙胞胎,為何與他如此相像?

  


第三章  好廚藝擄獲人心

  煙霞森林這一戰,雙方死傷都很慘重,尤其是雲霄國的暗影衛,因為沒有及時服下解藥,幾乎全死在森林裡。雲睿因為是重要的談判籌碼,自然不能死,及時服下解藥這才保住一命。

  至於那些江湖殺手,則是付出高額的銀子,外加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全拔光了,才換得一顆解藥,一經解毒便逃之夭夭。

  虞易峰等人出森林後便原地休養,待所有人傷勢較為穩定後才起程回京。

  唐昀若與虞易峰談好,他們先行,她收拾好家當後,便帶著兩個孩子前來跟他們會合。

  也許是這一戰傷亡太慘重,雲霄國並沒有再派人前來營救雲睿,這一路上還算平穩。

  齊諭因為身分的關係,遭到最多人圍攻,算是傷勢最為嚴重的人,多處刀傷幾乎深可見骨,前往京城的路上,他大部分都在馬車裡休息。

  兩個又傻又天真的小包子,因為齊諭與他們有七八分相像,因此每次只要到隊伍停下來休息的時間,他們就會一溜煙的爬上齊諭的馬車黏著他。

  即使他命令手下將兩人帶走,可他們只要找到機會,就會黏在他身上,到後來他便放棄了,任由他們隨時隨地爬上他的馬車。

  齊諭半倚靠在車壁上,有些清冷的臉上凝著一絲疑惑,問其中一人,「所有人幾乎都怕我,你們兩個小傢夥怎麼一點都不怕我,還成天纏著我?」

  「為什麼要怕你?」小糯米一邊「咖滋咖滋」啃著娘親為他們做的餅乾,一邊睜著閃亮的大眼疑惑地看著他,不忘拿一塊餅乾跟他分享。

  「說說你們為什麼喜歡來找我。」齊諭看著手中這塊奇怪的動物餅乾,「這是?」

  「這是我媽咪烤的小熊餅乾,吃,吃,很好吃的。」小糯米短短的小手搭著他的手臂,將餅乾塞到他的嘴裡,催促他。

  一向討厭吃甜食的齊諭吐也不是、吃也不是,看著小糯米那期盼的眼神,只好勉為其難的將餅乾吃下。

  唔,原來,這味道還真是不錯!

  「如何?好吃吧!」兩個小包子睜大眼睛等著他的反應。

  「不錯,好吃。」

  「我沒騙你齁,我娘做的餅乾最好吃了。」小糯米得意地朝他挑挑眉,又拿了塊不同的餅乾塞到他手中,「吃。」

  「叔叔,這個是仙貝,是用好吃的糯米團子烤的。」小團子介紹道。

  「用你們兩個烤的,那本王更不能吃。」齊諭故意捉弄他們。

  「齁,不是用我跟哥哥的肉烤的。」小團子用一雙沾滿餅乾屑的胖胖小手捧住他的臉,一本正經的跟他再說一次,「是用做麻糬的糯米團子壓扁後,放到火上烤的。」

  「不是用你們兩個的肉烤的?」他繼續故意的問。

  「不是,我們這麼可愛,你還長得那麼像我們,你捨得把我們吃掉嗎?叔叔!」小糯米整個人爬到他身上,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問道。

  「要說像,也是你們兩個像我,怎麼會是我像你們兩個。」看著這兩張跟自己極為相像的小臉,他只覺得好笑又無奈。

  齊諭睞了眼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四隻小胖手,這兩個小傢夥吃完東西不洗手,將他的衣裳當成抹布,更穿著鞋子爬到他身上,一身白衣被他們踩得滿是腳印。

  然而一向有潔癖的他竟然一點也不生氣,還很有耐心的同他們說話逗弄著他們,這讓他自己也感到詫異。

  「說的也是,只有聽過兒子像老子,沒聽過老子像兒子。」小糯米一對濃眉像線團一樣打結。

  「可是……叔叔,你又不是我們老子,我們怎麼會跟你長得這麼像呢?」小團子胖嘟嘟的小手抵在粉嫩嫩的臉頰上,一臉困擾的看著齊諭。

  當這話一出,齊諭自己也愣怔了下。是啊,他怎麼忘了這事,自古只有兒子像老子,可沒聽過老子像兒子的。

  所有人都說他跟皇兄長得像過世的父皇,不過怎麼像也只有五六分,而這兩個孩子跟他卻有七八分像,說穿了就是他小時候的模樣。

  他們三人不是父子,長相怎麼會如此相似?據他所知,忠勇大將軍府的男丁可從來沒有娶過皇家公主。

  既然如此,為何他們長得跟他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忽地,一抹記憶突然閃過腦海,他赫然想起那件早已被拋諸腦後的意外。

  難不成……

  虞易峰收到飛鴿傳來的線報,告知他神州地界上有幾批殺手埋伏。

  神州是齊諭的封地,他對於這裡的地形十分熟悉,當機立斷改走另一條位在州界上,鮮為人知的隱密道路回京。

  涼風徐徐,遠方天際慢慢染上一抹霞紅,押送雲睿的隊伍來到一座森林前。

  在隊伍最前方的虞易峰看了看那片綿延不絕的茂密森林,高舉手臂示意後方隊伍停下。

  負責壓隊的陳坤騎著馬過來,「虞將軍,怎麼突然停下,是要紮營休息了?這座森林不大,約莫兩個時辰就可以離開。」

  虞易峰看了下天色,「不了,再過一個半時辰就會天黑,摸黑前進容易遭到伏擊,就在這裡紮營休息,明天早些出發,一口氣穿越森林。」

  「看我這粗心的,竟然忽略了伏擊。」陳坤有些自責。

  「所有人聽令,今晚就在溪邊紮營休息,明日一早起程。」虞易峰指著前方不遠處那片地勢平坦、綠草如茵,中間有條涓涓細流通過的草地。

  命令一下,所有人飛快的搭營升篝火,有的人進林子撿拾柴火,有幾組人馬則去打獵,為所有人加菜。

  唐昀若待馬車停好後,便迫不及待的自馬車裡下來,抬手伸伸懶腰,看到湛藍的天空上有成群飛鳥掠空飛過,又見草地上有一條閃閃發亮的小溪穿過,心道:這真是個適合露營郊遊的好地方啊。

  如果不是跟著他們一起回京,行程無法自己決定,她一定帶著孩子在這裡露營兩天再離開。

  這時小糯米與小團子也剛好從齊諭的馬車裡下來,一看到她便開心地朝她跑來,親昵的一把抱著她的腿撒嬌,「媽咪,大半天沒有看到你,我們好想你唷!」

  她勾著嘴角哼哼兩聲,「嗯哼,想我?我看你們根本是玩到忘了媽咪了吧。」

  「怎麼可能,我們最愛的人就是你了,怎麼可能把你忘了!」他們趕緊搖頭否認,表明心志。

  「真的?最愛我?」

  兩個小包子用力點頭。

  「那好,明天開始不可以再去穎王的馬車了。」

  她真搞不懂這兩個小傢夥,怎麼這麼喜歡穎王那個大冰塊,整隊的人除了四叔不怕穎王以外,其他人是能避開就儘量避開。

  偏偏這兩個小包子是一身虎膽,就喜歡往他身上湊,不管被丟出來幾次,他們還是一樣百折不撓,爬進他的馬車往他身上黏,到後來反而是穎王被他們給征服,任由他們霸佔他的馬車。

  「媽咪,不要啦,不要啦。」兩個小包子又開始撒嬌。

  「你們不是最愛媽咪了嗎,怎麼不跟媽咪在一起?」

  「吼,媽咪,我們去跟著叔叔,是為了減少你的負擔,讓你輕鬆一點。你這麼辛苦,難得有人可以替你分擔,不是應該好好利用媽?」小糯米認真的看著她,一臉「我都是為了你好」。

  「就是啊,媽咪,你不是說馬車太小,裝了我們的行李,又坐我們三個,空間太小不好活動。叔叔的馬車可大了,我們去跟他擠,你就可以舒服地坐在馬車裡,還可以躺著睡覺。」小團子一臉「你瞧,我犧牲好大啊」。

  瞧這兩個小傢夥分明就是想待在穎王身邊,卻還邀功,一臉快誇我的模樣,唐昀若差點噗嗤笑出來,也不揭穿他們,揉了揉他們的頭,一手牽著一個,「好了,媽咪知道你們最孝順了,都是為我好,想讓我好好休息,才這麼犧牲自己。」

  「就是,就是。」兩個小包子不約而同的點頭。

  「好了,為了感謝你們這麼體諒媽咪,媽咪決定帶你們到溪邊抓魚,晚上烤魚給你們吃好嗎?」

  「好耶,好耶!媽咪,我們快去,我們好久沒有抓魚了。」他們興奮的拖著她回馬車上拿工具。

  前世為了制作古毒,她經常到野外找尋材料,野外求生的經驗本來就很豐富,再加上這四年的古代生活,如今她隨手就能用野草編織出一個適合抓魚的簍子。

  很快的她便帶著他們在河邊抓起了魚,夕陽下山時,他們自己起的篝火旁,已經插了好幾隻剛補到的溪魚。

  因為他們是婦人跟小孩,又是虞易峰的家眷,士兵們在幫忙搭帳棚時,都會搭得距離他們遠一點,以免冒犯到他們,因此他們的帳篷反而跟齊諭的稍微近一點。

  這時,士兵們的營區傳來一陣騷動,兩個小包子很好奇的伸長脖子往那裡看去,不一會兒就看到虞易峰提著一隻野雞跟野兔朝他們走來。

  「蘊兒,這給你處理,晚點還有鹿肉跟野豬肉,等處理好就拿來。對了,這一些蘑菇、野菜是在森林裡找到的,一起給你們加菜。趕了這麼多天的路,都沒能好好吃上一頓,今晚好好享用。」

  虞易峰跟著幾個較好的同僚一起進入森林狩獵,本以為只能打到幾隻野雞或野兔,沒想到還能打到野豬跟野鹿,成果頗豐,便早早退出森林,趁著他們母子還沒有準備其他菜色之前,趕緊將獵物提過來給他們。

  兩個小包子一看到野雞跟野兔,眼睛都直了,閃亮亮的大眼睛裡寫滿了對虞易峰的敬佩。

  「四叔公好厲害。」兩個小狗腿崇拜的說著。

  「哈哈,你們兩個再大一點,四叔公就帶你們去狩獵,你們現在還太小了。」任何的吹捧都沒有這兩個小傢夥的崇拜讓他開心,虞易峰揉揉他們的頭,承諾道。

  「一定唷。」他們趕緊伸出尾指,要跟四叔公拉勾。

  「好,一定。」虞易峰也一臉鄭重其事地跟他們拉勾。

  「四叔,一會兒過來一起吃吧,我打算做叫花雞、串燒,再煮個湯跟烤餅。你那些手下食量大,四叔就別跟他們搶口糧了,況且這麼多東西,我跟孩子也吃不完。」

  她決定用兔肉做串燒,野雞做叫花雞,野豬肉跟鹿肉可以烤一部分當場吃,留一部分醃起來做鹹臘肉,這樣未來幾天路上都有肉可以吃,再將一些鹿肉做成鹿肉湯,然後烤一些薄餅搭配著吃,才不會餓得快。

  「是啊,四叔公跟我們一起吃,我媽咪做的飯菜可好吃了。」兩個小包子大力推薦著。

  「成,沒問題,等等我過來跟你們一起用晚膳。」虞易峰點頭同意,又道:「我先過去跟他們交代一些事情。」

  虞易峰離去後,母子三人便開始忙碌起來,兩個小傢夥自小就會幫忙分擔家事,知道母親要做的料理後,自動自發的自己去挖泥土回來做叫花雞。

  他們最愛叫花雞了,因為這樣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玩泥巴,多好啊。

  當唐昀若將野雞處理好,虞易峰也讓人拿來了野豬肉跟鹿肉,她將野豬肉切丁,跟一起帶上路的辛香料還有剛采的蘑菇混合,攪拌均勻後塞進野雞內,到溪邊采了一些蓮蕉葉子代替荷葉包裹好,然後塗上泥巴丟進篝火裡悶烤。

  直到帳篷搭好才從馬車下來的齊豫,才一下馬車便見到兩個小泥人興奮的朝他飛快地跑來。

  他眉尾挑了挑,誰能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這兩個小傢夥才離開他的視線不到半個時辰,竟然就像是在泥水堆裡滾一圈的小豬仔。

  「叔叔!」兩個小包子各自抱住齊諭的大長腿,繡著雲紋的玉色長袍瞬間印上好幾個泥手印。

  齊諭嘴角僵硬的抽了抽,有潔癖的他無法忍受所穿衣裳有任何一點污垢,現在他們竟然直接往他衣服拍上一堆泥手印,這教他如何忍受?

  一股怒火頓時往腦門上沖,可當他看到兩個小包子望著他時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充斥在胸口間的那團怒火瞬間消失無蹤。

  他們年紀小,根本看不懂大人的臉色,小糯米興奮的拉著他往那堆他們製作出來的泥水灘走去,「叔叔,快來跟我們玩泥巴!」

  「玩泥巴……你們兩個,我已經過了玩泥巴的年紀。」何況,從有記憶開始,他就從來沒有玩過泥巴。

  「媽咪說,玩具要跟好朋友分享,叔叔,我們跟你分享我們最喜歡的遊戲,你有沒有很高興?」

  「……高興。」齊諭一向淡定的表情,像蜘蛛網一樣龜裂成好幾塊,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那太好了,我們趕快一起去玩泥巴吧。」兩個小包子一人拉著他一手走向泥巴堆。

  他什麼時候答應這兩個小傢夥,要跟他們一起玩泥巴了?

  他想拒絕,不過看到他們興奮的神情,他竟然開不了口,只能任由他們拉著他往泥巴堆走去,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唐昀若正要將剛串好的烤肉串放到溝火上烤,便看到那副情景,嘴角暗抽了兩下,這兩個熊孩子不會是要拉穎王去玩泥巴吧?

  她實在不敢想像穎王滿身泥巴的模樣,還有他身上那幾個泥巴手印是怎麼回事?

  聽四叔說穎王平時是有潔癖的,不過怎麼遇到她的兩個熊兒子,就跟他們一起「同流合污」了?這實在太毀穎王的形象了,她得將孩子們叫過來才是。

  她朝他們招了招手,「小糯米,小團子,去洗手,要烤肉了,你們不是說要幫媽咪一起烤嗎?」

  「可是……媽咪,我們想要跟叔叔分享我們最喜歡的遊戲。」

  「不行,你們沒有看到天黑了嗎?快去洗手,準備烤肉了。」她拿出做母親的威嚴,叉腰拒絕。

  「那,媽咪,我們可不可以帶叔叔去看我們做的小泥人?」小糯米雙手合十拜託。

  「一下下就好,媽咪。」小團子一臉可憐兮兮。

  「本王也十分好奇他們能做出什麼樣的泥人,就讓他們帶我去瞧一眼吧。」看到兩個小包子期待的眼神,他不由得開口為他們求情。

  唐昀若不經意地與他溫和而明亮有神的雙眼對上,驀地,心跳像是突然漏了一拍,她慌忙將視線轉向兩個小包子,僵著嗓子警告,「只能帶穎王去看你們做的小泥人,然後就要回來烤肉,不許再玩泥巴。」

  「好,一定。」他們興奮的拍了下手,一人一邊拉著齊諭往泥巴堆跑去。

  小團子開心的說:「太好了,叔叔我們快走。」

  「叔叔,我們有做一個你唷。」小糯米炫耀著。

  「喔,那我得好好瞧瞧。」

  「你一定要好好瞧瞧,做得真的跟你很像,我們還有做媽咪跟我和小糯米。」小團子蹦蹦跳跳地說著,「你看到一定會喜歡的。」

  唐昀若的視線落在牽著兩個小包子離去的穎王身上,看著那隱隱散發著可靠氣息的挺拔背影,不由得在心底嘀咕:怎麼回事,自己竟然會被他那雙眼睛迷惑得心跳加速,這不應該啊!

  不過不可否認,穎王那雙深邃的眼眸,就像清冷的冬日星空一樣迷人。

  不一會兒,三人來到泥巴堆邊,齊諭一眼就看到泥巴堆旁那四個泥偶,有些震驚的瞪大眼。

  那四個與他們有五分像的泥偶,如果不說,真不知道這是兩個三歲小傢夥捏的。

  「如何?像不像?」小糯米得意地將屬於齊諭的泥偶拿給他。

  「像,很像。」他仔細端詳著泥偶。

  「喜歡嗎?」小團子擠了進來,「我們很喜歡。」

  「喜歡,做得真像,你們真厲害。」齊諭揉揉他們兩人的頭,誇獎著。

  「那是當然的,我跟小團子小時候就跟著媽咪揉藥丸,有時候調皮,會把藥丸揉成各種形狀。」小糯米得意的說著。

  「媽咪為了不讓我們禍害她辛苦做出來的藥丸,便要我們去玩泥巴,我們家有一個泥巴坑呢。現在要去京城,路上都沒有泥巴可以玩,好無聊,不過媽咪答應我們,到了京城會再弄個泥巴坑給我們玩。」

  他蹲下身看著另外三個泥偶,還有後面做了一半的房子,「這是……」

  「這樣我們就是一家人。」小團子笑著說。

  「是啊,是啊,叔叔,你長得跟我和小團子這麼像,我們一定是一家人,所以我們要住在一起。」小糯米很天真地說著。

  聽到這句話,齊諭這才想起一件他差點忘了的事情。

  兩個小包子跟他如此相像,要說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可不相信。

  只是……那晚的女子會是虞蘊嗎?時隔多年,又僅見過一面,他當真不太記得長相了……

  那晚的女子若不是虞蘊,那這兩個小傢夥的父親會是誰?

  難不成是……齊信宏的?畢竟他們兩人曾經有過婚約關係,這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當他腦子浮現這抹想法時,一抹不爽的感覺竟然從心裡竄出,齊諭猛地一愣,他為何會因這想法而感到生氣?

  忽地,小團子扯著他的手,將他從思索中拉回現實,「叔叔,我們快去洗手,我看見媽咪在皺眉頭了,這表示她要生氣了。」

  「成,我帶你們去洗手。」他收回心神,將四個泥偶放在一起,朝某處使了個眼神,拉著他們的手走向溪邊。

  待他們離去後,隨即有個人來將幾個泥偶收走。

  不一會兒,天色暗了下來,兩個小傢夥坐在齊諭身旁,啃著好吃的烤肉串。

  虞易峰用力撕扯著一支兔腿,嘴裡不斷喊著,「好吃,好吃!蘊兒啊,你以前可是一點廚藝都不會的,怎麼四年沒見,廚藝突飛猛進,讓四叔都懷疑你不是那個打小被四叔背著的蘊兒了。」

  「四叔,我有兩個兒子,要是再不長進點,我們母子就要吃土餓死了,逆境能使人成長的。」唐昀若同時在心頭暗忖了句:我當然不是你印象中的虞蘊啊,我要是跟你記憶中的虞蘊一樣,這兩個小包子的生活就慘了。

  「說的也是。」

  「王爺,這鹿肉湯好了,你嘗嘗。」她舀了碗鹿肉湯,端到齊諭前面。

  看著她的俏顏,那股熟悉感湧了上來,他壓下心頭的困惑,輕點下顎,接過她手中的鹿肉湯,眸光溫和地看著她,「有勞了,虞姑娘。」

  她微眯著雙眸,對他回以微笑,「不用客氣,儘量用。」

  「叔叔,你趕緊嘗嘗看,我媽咪煮的鹿肉湯最好喝了。」小團子拿起湯匙舀著已經吹涼的鹿肉湯喝著。

  齊諭淺嘗了口,滑順鮮美的湯頭入口,點頭,「果然不錯,不比禦廚手藝差,四年時間,虞姑娘能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成長為擁有禦廚般的手藝,的確讓人刮目相看。」

  被人這樣誇獎,任何人都會很開心的,她嘴角上揚,笑咪咪的回應,「王爺過獎了。」

  看著她狡黠靈動,卻又帶著一抹沉靜的彎彎笑眼,他的視線不自覺的在她身上停駐。

  模糊的記憶裡,這雙眼似乎出現過,卻好似有什麼不同……

  他幽暗不明的眸光帶著一抹探究,直把她瞧得有些不自在,趕緊斂下笑容,放下手中的烤肉串,輕咳了聲,「王爺,我臉上有什麼嗎?要不然你怎麼直盯著我瞧?」

  他那雙像是冬日星子般綻放著清冷光芒的眼睛真是好看,每每與他對視,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她只能儘量控制住失序的心跳,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她得問清楚,免得對他生出誤會。

  「不是,本王覺得你很眼熟,在煙霞森林之前,我們是否有碰過面?」

  原來是覺得眼熟啊,她心下松了口氣,要不然他這樣直看著她,她真的會誤會他對自己有不一樣的意思。

  她輕笑了聲,「王爺,我喪失記憶了,所以就算我們有見過面,我也不記得啊。」

  「本王竟然忘了這事。」

  「不過,王爺,我覺得我們肯定是見過面的,我以前是京城貴女,我四叔跟你也算是同僚,因此肯定有過幾面之緣。」

  像他這種權貴,肯定見過不少京城貴女,跟原主有過幾面之緣,這根本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他怎麼好像特別執著於她?這倒是令人不解。

  「說的也是。」穎王嘴角微勾輕笑了下,看來,這事還是得自己親自追查才能解開盤旋在心頭的狐疑。

  穿過森林後,隊伍又走了半天,來到一處天險,那是只有一輛馬車寬的蜿蜒山道,這條山道一面是陡峭的險惡坡壁,一面是深不見底的山谷。

  技術不夠純熟或是對這地形不夠瞭解的車夫,根本就不敢在這種山道上駕馭馬車,為了安全起見,齊諭下令所有人下車步行,在進入山道前,整支隊伍停下稍作休息簡單進食,補充體力後再上路。

  唐昀若帶著孩子下車,找了一處稍微平坦的地方,拿出早上準備好的食材,打算做刈包。

  饅頭對切,從中間割上一刀,夾進剩下的鹵肉,加入一點糖、鹹菜跟搗碎的花生,這樣子一個分量正好適合兩個小傢夥吃。

  這肉是昨天剩下的野豬肉,原本她打算做成臘肉,不過因為剩下的分量不多,索性全切成片丟進鍋裡,加上一些醬油跟黃酒、蔥,將它放到殘留著餘火的篝火上煨著,到了今天一早就是一鍋香噴噴的鹵肉,正好搭配早上火頭軍煮的稀飯。

  行軍時,像鹹菜跟花生米這些方便的配菜都會備著,幾乎餐餐看得到它們的蹤跡,用完早膳後,她便將這些菜分門別類,小心打包好,準備中午做刈包。

  「來,拿好,慢慢吃,可別掉下來了。」她將刈包拿給孩子,不忘叮嚀道。

  「好香,蘊兒,你中午又弄了什麼好料給他們吃了?」聞香而來的虞易峰問道,一雙眼睛緊盯著她手上的刈包。

  她伸手將刈包給他,「刈包。」這四叔也是個吃貨,昨晚吃了她親手煮的食物後,今早就自動報到了。

  虞易峰大口咬下,用力咀嚼,不忘稱讚好吃。

  刈包兩三口就被他吃光,他伸手還要,幸好唐昀若知道他的食量,多做了幾個。

  就在虞易峰準備吃下第三個刈包時,齊諭的揶揄聲傳來,「虞將軍在這裡開小灶,竟然沒有喊上本王!」

  虞易峰趕緊將口中食物吞下,指著刈包,「這是刈包,好吃,王爺要不要也來一個?」

  「叔叔,媽咪做的刈包很好吃,你嘗嘗。」兩個小包子未等唐昀若同意,逕自拿走她面前剩下的兩個刈包,塞到齊諭手中。

  小團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催促道:「你趕緊嘗嘗看,很好吃的。」

  小糯米道:「你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才請你吃這個,不然除了四叔公外,我們誰都不給。」

  「唷,是這樣呀,那我一定要嘗嘗看。」虞蘊昨天露的那一手廚藝的確不錯,讓他到現在還回味無窮。

  他不客氣地大口咬下,熱騰騰的刈包中包著肥瘦勻稱的軟嫩豬肉,肥美入味,吃起來滿口脂香卻不油膩,搭配著鹹菜跟碎花生增添風味,咸甜滋味融合在口中,形成絕佳美味。

  「果然好吃。」他下意識地舔了下嘴邊的油漬。

  「嘿嘿,我們沒有騙你吧。」兩個小包子得意地朝他揚揚下巴。

  「本王知道你們兩個對本王最好,會跟本王分享你們的好東西。」

  很快的,那兩個刈包都進了他嘴裡。

  他意猶未盡,這麼好吃的東西讓人吃得不過癮,根本是故意吊著人的胃口。

  忽地,他幽怨的盯著虞易峰,這傢夥到這裡蹭食,竟然沒有找他一起過來,瞧這才兩頓飯而已,虞易峰就吃得滿臉油光。

  虞易峰突然接收到齊諭那怨懟的眼神,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斜看著自己手中的刈包,只見齊諭微微點了點下顎,眼角頓時劇烈抽了下。

  要他把口糧讓出去給王爺,簡直是在剮他的肉啊!這次帶出來的火頭軍只會把食物煮熟,沒有所謂的廚藝,所做的伙食就只差被批評為豬食了,這一路上吃的他是唉聲歎氣,消瘦了好幾斤,好不容易才脫離吃豬食的日子,怎麼王爺也要來跟他搶口糧。

  他幽怨的稍稍搖頭,拒絕齊諭要他上交午膳的要求。

  兩人私下細微的互動全被唐昀若看在眼裡,沒想到向來成熟穩重,給人印象淡漠冰冷的穎王,竟然也會搶食。

  這麼難得一見的逗趣畫面與他這反差的表情,讓她對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她輕勾嘴角,又做了五個刈包,「王爺,如果不介意,就跟我們一起用午膳吧,除了刈包,我還做了酸梅湯,可以解膩。」她將做好的刈包放到洗淨的大葉片上,拿起一個竹筒做的水壺,一併放到齊諭前面。

  「那本王就不客氣了。」齊諭嘴角輕勾,毫不矯情地拿起一個刈包大口吃著。

  她也坐下來,開始品嘗自己的手藝。

  不一會兒功夫,一鍋的鹵肉全吃光了。

  看著吃飽後攤在地上的兩大兩小,唐昀若是又氣又好笑,四叔跟王爺進行吃刈包比賽就算了,這兩個小傢夥竟然也跟著他們比,硬生生多吃了一個刈包,把小肚子給吃撐了,躺在草地上摸著肚皮哼哼著。

  她從馬車上拿下清涼膏,解開兩人的衣裳,在他們的肚皮上抹了些,不一會兒,他們果然感覺舒服多了,也不再那般哼叫。

  「媽咪,以後我再也不要吃那麼多了。」小糯米籲口氣,舒服的說著。

  她彈了下他們光滑飽滿的額頭,「看你們以後還敢跟大人比吃飯嗎?多吃一碗飯就撐死你們。」

  「不比了,不比了。」兩個小包子不約而同地揮著手,嚷著,「吃撐了好難受。」

  「等等就要起程,走一段路就舒服了。」虞易峰被他們的可愛模樣給逗笑了。

  眼看時間不早,他起身打算回隊上,「蘊兒,一會兒那條山路崎嶇不平,並不好走,你最好換雙好行走的鞋子。」

  「四叔,你放心好了,我都準備好了。」她給自己還有兩個孩子準備的鞋子,裡頭的鞋墊都鋪了棉花,可減緩行走時的衝擊力道,這樣才能較長時間行走。

  「那好。對了,出了山谷又要進入一片森林,有沒有其他野味我不知道,不過絕對有野雞,我想喝雞湯,像昨天那鹿肉湯的做法就不錯,或者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以,最好再弄點面,四叔知道你行的。」

  「我記住了,四叔,你趕緊回去吧。」

  虞易峰離開,齊諭也不方便繼續留在這裡,他起身準備跟著虞易峰一起離去,在經過唐昀若身邊時,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

  「晚膳本王要吃叫花雞,還有烙餅。」說完便抬腳轉身離去。

  她愕然地看著他瀟灑離去的挺拔背影,自己什麼時候成了他的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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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01 PM

第四章  以身相護中毒箭

  一行人提高警覺,謹慎而緩慢地通過緊鄰著懸崖的山路。這條山路十分陡峭危險,不時有石頭自脆弱的崖壁滾落,山路上也堆積著不少大石塊。

  他們擔心動靜過大,上頭的石塊會掉下,因此是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小心安靜的通過,馬匹則用黑布蒙上了眼睛,由人牽著前進。

  兩個小包子很聽話的不敢再像平日那般調皮,緊牽著唐煦的手,跟著大人的腳步前進。

  只是這條山路愈走愈窄,到後來,竟然連馬車也無法通過,齊諭當場做出棄車的決定,由士兵們一人扛著一點物品,押著銬上枷鎖的雲睿跟那些俘虜,繼續往前走。

  唐昀若則將放馬車上的急救包背在身上,這急救包是她自己縫製的,裡頭裝著各種毒藥、藥丸、急救工具跟乾糧和水,這可以說是她最重要的家當,可不敢委託他人幫忙背。

  看他們母子三人都準備好了,齊諭喊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齊飛、齊翊,他們兩兄弟交給你們照顧,背著他們走過這條山路,保護好他們。」

  「是的。」齊飛、齊翊從行李中拿出兩條長布巾,向前蹲低,將他們背在身後。

  「穎王殿下,謝謝你。」這個時候齊諭還能想到他們年紀小,根本無法自己走過這片斷崖,派手下來保護他們,這份心意讓她十分感動,對他的印象更是好了不少。

  他像是在對自己的好兄弟一樣拍拍她的肩,一改清冷態度,黑眸溫和凝視著她,柔聲提醒道:「一會兒照顧好自己,別分心了。」

  看著他如海洋般深邃的眼眸,一陣莫名的悸動再度滑過心頭,她連忙借著點頭壓抑下有些失序的心跳。

  「我會的,絕對不會成為你的負擔。」

  齊諭嘴角輕揚,朝她微點下顎後,轉身命所有人開始向前行動,「虞將軍,帶著你的人在前頭開路,人質在中間,其餘的跟著本王,好了就出發,一口氣走出這斷崖!」

  兩個小包子被齊諭的手下背著,走在唐昀若前面,讓她可以隨時看到他們。

  這條緊貼著斷崖的蜿蜒山路,最窄之處約莫只有一個人寬,走起來是險象環生,因此一路上沒有人開說話,全神貫注的看著自己腳下向前進。

  最後小團子忍不住回頭看著唐昀若,語帶哽咽,低喃:「媽咪,好恐怖。」

  小糯米臉色蒼白,驚恐的點著頭,還不時地瞄著一旁深不見底的深淵。

  「你們別害怕,眼睛看前面,不要往旁邊看,抱緊護衛叔叔的脖子,把臉埋進去就不會害怕了。」她安撫著他們。

  「好。」兩人火速閉起眼睛,將臉埋進背著他們的護衛背後。

  走在唐昀若身後的齊諭看到他們害怕的神情,感到有些心疼,忍不住開口安撫他們,「過了前面那個彎道就走出這片斷崖了,不要害怕,你們兩個可是勇敢的小男子漢。」

  被他這麼稱讚,兩個小包子頓時什麼都不怕了,抬起頭來,眼睛閃亮亮的看著後方的齊諭,用力點著下巴,神情堅毅的說著,「嗯,我們要當勇敢的小男子漢,這樣才能保護媽咪。」

  「這就對了,可別忘了你們說的。」齊諭讚賞的朝他們兩人豎起大拇指。

  「真不愧是媽咪的小男子漢。」唐昀若也不忘誇下他們,看兩人已經不害怕了,唐昀若回過頭對他感激地笑了下,「穎王,謝謝你。」

  「無須跟本王這麼客氣,你小心腳下。」他回給她一抹性感的笑容。

  看著他冷峻臉龐上那抹勾魂攝魄的淺笑,她的心沒來由地突然激動地跳了幾下,唐昀若連忙捂住胸口,心下嘀咕著:美男真是害人不淺啊,不過她也真是沒用,在這麼危險的地方還會被他專屬的男性魅力給吸引,真是沒救了。

  「怎麼突然停下?」見她停下腳步,手用力捂著胸口,他誤以為她累了,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穩住她,關心問道:「累了?需要休息嗎?」

  她連忙搖頭,控制好顯得有些急促的呼吸,不知怎麼解釋自己忽然之間的失常,總不能跟她說自己是被他的笑容給勾了魂。

  「不,我沒事。」唐昀若趕緊收拾好被莫名攪亂的心緒,搖頭訕笑,「我們趕緊前進,離開這裡再休息。」她心下忍不住咒駡了自己幾句——吼,唐昀若,前世各種美男都沒讓你心頭那只小鹿亂撞,來到古代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多次恍神,真是有出息啊!

  「你確定……」?

  齊諭還未說完,前面傳來兩個小包子的呼喊聲,「媽咪,快一點,你太遜了。」

  「媽咪你太弱了,走快一點……」

  「你們兩個要人背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她朝著他們佯裝生氣的嚷道,借著逗弄兩全孩子掩飾自己有些尷尬的心情。

  「媽咪,需不需像我們樣找個人背你?」

  「你們兩個,方才不知道是誰還哭鼻子,現在竟敢嘲笑大人?」

  「不是我,不是我。」

  在他們笑時,最前頭的隊伍快要走到出口了,可這時卻隱約傳來「簌簌」聲響。

  「危險,暗箭,戒備!」最先發現箭雨來襲的人大聲高喊。

  羽箭如雨幕般,自對岸還有前方的樹林朝他們射來,所有人抽出隨身佩刀,揮砍不斷飛射而來的羽箭。

  齊飛跟齊翊倏地轉身背對崖壁,用身體替兩個小包子擋住飛來的羽箭。

  因為地形的關係,他們無法擋下所有射來的羽箭,不少人被射傷,齊翊跟齊飛也因為保護兩個小包子、肩部跟腿部不慎中箭。

  一支羽箭淩厲地朝唐昀若面門而來,然而所有人都在全力揮砍飛來的襲擊,沒人有多餘的精神顧及到她。

  「虞蘊,危險!」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股力量巧妙地將她推開,她撞在身後山壁上,卻不至於掉下懸崖,而那支羽箭卻筆直射進將她推開的人的胸口。

  「王爺,你中箭了!都是我……」她驚惶的看著齊諭胸口的那只羽箭,簡直不敢相信他會沖過來救她。

  齊諭眼眸微斂,森冷地看了一眼胸上的羽箭,動手折斷箭杆,「本王不要緊,照顧好你自己。」

  話畢,腳下輕點,飛至雲睿身邊,手中長劍抵在他的頸項邊,鮮紅的血瞬間沿著劍刃流下,染紅他早已肮髒不堪的衣襟,齊諭對著躲在樹林裡放暗箭的人怒聲喊道:「聽著,若是不想要雲睿的命,就繼續放箭,本王不介意拉著他一起下地獄!」

  果不其然,這麼一喊,樹林裡的人馬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全給本王退出樹林,否則別怪本王一刀了結雲睿的命!」

  他凜冽的氣勢讓人心生敬畏,更不敢懷疑他所說的,隱約間只聽見樹林裡傳出「沙沙」聲並離他們愈來愈遠。

  趁對方有所顧忌後退片刻的空檔,他們壓著人質,快速地通過懸崖來到出口處。

  「快,所有人一鼓作氣到崖口做好部署。」

  齊諭很清楚那些人為了雲睿的命只是暫時後退,很快又會捲土重來,在這之前,他必須做好一切準備。

  受傷的人不少,一到平地上,救人為先,唐昀若也顧不得安撫兩個小包子,馬上從急救包裡拿出傷藥跟包紮用具幫忙救治傷患。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一聲「噗」,而後便傳來驚呼聲,「王爺!」

  她轉頭過去一看,赫然發現齊諭口吐黑血,她驚慌地瞪大眼睛,一刻也不敢耽擱地沖過去:「快讓開,把他放平,我看看!」

  她火速拉高他的衣袖為他診脈,隨又拉開他的衣裳檢視他的傷口,看到傷口變黑,臉色大變,「該死,是半日散!」

  可惡,這雲雪國派出來的人十分陰險,用的羽箭不僅有倒鉤,上頭更是淬了毒,這毒是十大奇毒排行第九的半日散,顧名思義,只有半天的時間可以解毒。

  「什麼?半日散!」已經做好部署過來的虞易峰聽到這話,立馬推開圍在四周的手下,驚駭的看著傷口不斷流出黑血的齊諭。

  「半日散,這可是十大奇毒之一……」不少人瞬間倒吸口氣,臉色凝重。

  「本王沒事,不要驚慌,做好戒備。」齊諭捂著胸口,吃力地朝著手下囑咐。

  底下的人倏地沉寂下來,原本的部署又多了幾層防衛。

  齊諭感到眼前一片模糊,用力甩了下頭,問著,「盧蘊,這半日散有解嗎?」

  「半日散十分陰狠,兩個時辰內若是無法解毒,穎王你就算是保住一條命,也會成為廢人。」唐昀若馬上做出決斷。

  「本王只想知道,你有法子解嗎?」

  「七成。」

  他拉過她的手緊緊握著,說道:「本王的命就交到你手中了。」

  她用力點頭,隨即對著一旁的人交代,「火速搭一個棚子,我要幫他取出箭頭解毒。」

  「蘊兒,你要幫王爺取箭解毒?你行嗎?」虞易峰來到她身旁擔憂的問著。

  「四叔,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況且光憑穎王為我擋這一箭,說什麼我都會把他自鬼門關拉回來。」她從急救包裡拿出金針,開始為齊諭針灸封住穴道。

  不知過了多久,待唐昀若處理完傷口,喂齊諭解毒丸後,一行人一刻也不敢耽擱,以最快的速度抬著齊諭、押著人質離開那片樹林。

  「向南三十裡路有座莊園,去那裡。」虞易峰指著一條小路下令。

  在唐昀若為齊諭解毒的時侯,虞易峰便已經派了一小支隊伍先行,確認路上無其他變故,忙帶著眾人前往。

  在黃昏之時,眾人終於趕到一處造型十分雅致,到處充滿江南風情的莊園。

  守門的人遠遠看到隊伍飄揚旗幟上的圖騰,立即打開大門,並通知裡頭的人趕緊出來迎接。

  不一會兒,一名穿著灰藍色衣衫、留著山羊胡的白髮老者,領著幾名奴僕匆匆趕來,看到車隊已經接近,一致跪下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人。

  當馬車緩緩停在大門前,老者領著眾人齊聲喊著,「恭迎王爺……」

  「老藍,別行這些虛禮,快去請柯老過來,王爺受了重傷!」虞易峰對著老者急切喊道。

  老藍心下大驚,慌忙起身,馬上讓家丁到後院請人,「福忠,你腳程快,到後面藥廬通知柯老,王爺受傷。」

  齊諭的手下小心翼翼的用擔架將他抬下馬車,腳步飛快地跟著老藍前往藥廬。

  隨後下了馬車的唐昀若牽著兩個小包子緊跟在他們身後,齊諭昏迷未醒,她可不敢隨意將他交給其他人照顧。

  原本在藥廬後面的藥田釆藥的柯老接獲消息,趕回藥廬,當他解開齊諭身上的布巾,看到傷口時,頓時震驚地瞪大眼,「他是怎麼中毒受傷的?傷勢怎麼如此嚴重?」

  「他是為了救我,被羽箭射中,箭頭上淬著半日散的毒。」齊諭為了救她身受重傷,她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因此唐昀若沒有絲毫遲疑地站了出來。

  「王爺為了救你?」聽到這消息,柯老比方才還要震驚。

  「是的。你現在的重點應該是在王爺身上,而不是在意他為何救我。」唐昀若指著臉色灰白的齊諭提醒老者。

  「半日散顧名思義,只有半日時間解毒,他怎麼有法子撐到這裡?」柯老檢查著齊諭的傷口,不可思議地低呼。

  「我身上剛好有適合的解藥。」她簡單帶過,不想告知老者當時驚險萬分的搶救過程。

  「那這傷口是誰給他縫合用藥的?」

  「也是我。」

  「你?」柯老銳利的眸子盯著她。

  「是的。」

  「就算半日散的毒解了,他這傷勢若不是及時搶救得當,根本撐不到這裡。」柯老看後面那些一起進到藥廬的護衛不約而同的點頭,信了唐昀若,沉聲問道:「你用的是什麼方法與傷藥?」

  「先用酒消毒,縫合,再上傷藥。」

  「傷藥?一般的傷藥可沒有這麼好的效果。」柯老拿過金針,開始在齊諭身上下針。

  「是我祖傳的傷藥。」那傷藥的藥方是唐奶奶留下的,也是她所留下唯一沒有毒的藥方。

  至於縫合,自然是來自在現代時所學的醫術,因當下緊急,沒有羊腸線可以使用,她只能冒險先拿縫衣的針線縫合,幫他止血。

  「認得藥草?會熬藥?」

  「認得,會。」

  「既然是他救了你,而你又保住了他的命,你就留下來給我打下手,其他人全部出去,不要待在這邊妨礙老夫救人。」柯老直接下令。

  人命關天,他們可不敢輕忽,所有人眨眼間全退出藥廬,只留下唐昀若在裡頭幫忙打下手。

  「你急救做得不錯,不過他現在全身發高燒,必須先降溫,否則熬不過今晚,這兩天是最危險的,馬虎不得,由我口述,你到後頭抓藥、熬藥。」

  三天后。

  「王爺,我們可以進來嗎?」唐昀若端著一盆熱水站在門扇前,朝裡頭問道。

  「進來吧。」

  進入屋內,唐昀若後面跟著的兩個小包子便往床榻邊沖,關心的問道:「叔叔,我們來看你了,你現在感覺如何?」

  到鬼門關前走一遭,昨天才清醒的齊諭,微側著頭勾了勾嘴角,抬手摸摸他們的頭,「好多了,讓你們擔心了。」看到他們三人平安無事,他感覺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不少。

  唐昀若將手中的那盆熱水放到床邊的矮幾上,往裡頭兌了些冷水,擰了條毛巾,「王爺,你身上沾滿血漬跟藥漬,擦拭乾淨會比較舒服,如若不介意,由我幫你擦拭可以嗎?」她知道齊諭不喜讓女子近身,因此先詢問他的意見。

  穎王為了救她,胸口中了毒箭,不要說那半日散,光那支羽箭位置若是再偏一點,就會直接刺穿心臟,還好老天保佑,就差那麼一點,但傷勢仍十分嚴重。

  還好搶救得當,這莊園裡又什麼草藥都不缺,還有老柯這個神醫隨時注意著他的狀況,他的傷勢終於穩定下來,否則今天她恐怕要跪在靈堂前謝罪,愧疚一輩子,還要帶著包子跑路,躲避皇帝下的追殺令。

  聽四叔說,穎王是皇帝的心腹,更是皇帝最信任的親人,要是穎王為了救她而身亡,皇帝絕對饒不了她,只怕不僅會下海捕文書全國追緝,還會牽連到虞家。

  為了讓齊諭早日康復,她主動撈下了照顧他到複元的工作,雖然當時遭到眾人反對,不過整個隊伍還有莊園裡只有她一個女性,柯老雖然醫術了得,但年紀大了,禁不起這般折騰,而軍隊裡的那些男人又一個個大老粗的,莊園裡的家丁們也沒有照顧傷者經驗,根本沒有辦法細心照料齊諭。

  當時他們會反對她照顧,是因為她是女子,齊諭一向不讓女子近身,不過她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他們不用擔心她會借著照顧齊諭而生出其他不當妄求,最後才不得已同意由她來照顧。

  他撐著身體,有些吃力的要坐起身,「你把熱水端過來,我自己來就成。」

  「你別出力,別動,我來,你的傷好不容易止血,要是出力不當,很容易再次出血。」她拋開手中的布巾趕緊向前,小心翼翼的扶他起身,一旁的小包子們也幫忙扶著他。

  「我已經好多了,不用擔心。」他從以前就不習慣讓女人近身,更別提替他擦拭身體。

  他脫去或多或少沾著血漬和藥漬的中衣,露出精壯體魄。

  唐昀若眼睛倏地一亮,心下暗自讚歎他的好身材,這穎王看起來溫文儒雅,沒有武將的粗獷豪邁,沒有想到體魄如此精實完美。

  前幾天擔心著他身上的傷勢,她從沒有其他的心思,現在他脫離險境,她才發現他的身材真的是不賴,感覺有些賺到了。

  不過這穎王是誰,可不是她現在這種「單親媽媽」的身分可以妄想的,她身邊有兩個可愛的小男人這就夠了,對於穎王,純欣賞就好。

  「布巾給我,我自己擦拭,後背再麻煩你。」

  待他坐好後,她重新擰了熱布巾遞給他,「王爺,你慢慢來,要是不行,就讓我來。」

  「放心吧……」這話才剛說完,他臉上那對好看的劍眉就瞬間擰緊。

  「還是我來吧,你別動。」她趕緊拿過他手中的布巾,動作輕柔仔細的幫他拭臉。

  兩人的距離十分接近,彼此的氣息在寧靜的空氣中交錯,這種感覺很陌生,但卻非常溫暖。

  隨著她的擦拭,齊諭竟然感到有些心神蕩漾,目光深沉地看著她淡雅的臉蛋。

  發現他直盯著自己瞧,她有些局促不安,「王爺,你怎麼了?我弄痛你了嗎?」

  「沒有。」他連忙收斂心神,在心底質問自己一番,我這是怎麼了?

  「除了兩個小傢夥外,我是第一次這樣服侍人,要是做得不好,你多擔待。」她又擰了次布巾,仔細的擦拭著他的頸子,還有殘留在胸口上的血漬跟藥漬。

  她溫柔的嗓音在他耳邊輕輕響起,溫熱的呼吸吹拂著他的耳畔,一種奇異的酥麻感覺竄過全身,讓他整個人倏地僵硬了一下。

  「我又弄痛你了?」感覺到他的僵硬,她連忙提醒他,「王爺,要是我弄痛你了,你千萬別忍著,一定要告訴我。」

  「沒事,繼續。」齊諭在心底再度鄙視自己一番,究竟是怎麼了,竟然會對她這種無心的動作有感覺,有剎那甚至感到心蕩神馳,就像那一晚……

  「是啊,叔叔,要是痛就喊出來。」小糯米圓睜著大眼睛,不舍的看著他身上的傷。

  「我們可以幫你呼呼。」小團子噘著小嘴在他的傷口上吹氣。

  他將所有不該出現的情緒收攏好,不讓他們再影響自己,輕勾嘴角,安撫他們兩個,「我不痛,不要擔心。」

  「騙人,我跟小團子跌倒受傷時,都痛得大哭,叔叔你身體破那麼大一個洞,又流那麼多血,怎麼可能不痛。」小糯米眯著眼瞅著他,那眼神像是在說「你是大人,怎麼可以說謊呢」,瞅得齊諭有些心虛。

  「就是。」小團子附和。

  「我是大人,不能喊痛。」他的身分與驕傲不允許他示弱。

  「是這樣嗎?」兩人疑惑地瞅著齊諭。

  「好了,你們別吵了,到一旁坐好,不許調皮。」唐昀若出聲了。

  「可是我們想坐在這邊陪叔叔。」兩人異口同聲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不聽話!」她一邊替齊諭擦拭,一邊冷臉看著他們。

  她的眸光落在兩個小包子身上,正在替他擦拭胸口的手不經意滑過他健碩胸膛前的其中一顆嫣紅,一股像是電流一樣的顫慄倏地竄過全身。

  該死的,他對她怎麼會這麼沒有定力,竟然會為一個無心碰觸而失控。

  「沒事,本王不是那種花架子,忍不得痛。」他調勻呼吸,壓下方才那一間的紊亂心緒,嗓音變得暗啞低沉,「你別苛責他們,他們也是關心我。」

  她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只以為他神情僵硬是傷引起的。

  片刻後,她好不容易將他正面擦拭,籲了口氣,「王爺,你換成側躺的姿勢,我幫你擦後背。」

  他沒有任何異議,在她的幫忙下躺下,「好。」

  她正準備替他擦拭後背,驚見他的背上有著大大小小的疤痕,一時間愣住了。

  他一個王爺錦衣玉食的,有護衛保護,怎麼會有這些被砍傷的疤痕?

  似乎察覺到她的詫異,齊諭輕笑了聲,「怎麼愣住了?想說我一個王爺,怎麼身上有著各式各樣的傷痕?」

  「是的,的確是很好奇。」她也不否認,坦白地道。

  「這些都是戰功。」

  「戰功?你一個王爺,還得親自上戰場殺敵?不是坐在帳篷裡運籌帷幄就可以?」

  「當年我臨危受命,軍隊裡那些主帥對我有諸多不服,不親自領兵上陣,帶領他們殺敵,將士們如何用心跟著我?」

  那年他學成歸來,正逢國家四面楚歌,四強環繞的情況,率領虎嘯營的元帥被暗殺身亡,群龍無首,敵國已攻陷五座城池,他臨危受命,成為虎嘯營的主帥。

  他親自帶領虎嘯營所有將士上陣殺敵,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搶回被敵國攻陷的城池,一路殺到敵國京都,逼得敵國皇帝率領文武百官出城投誠,他一戰成名,後背卻也留下不少疤痕。

  聽他這麼一說,兩個小包子趕緊湊上來仔細盯著他的後背,胖嘟嘟的小手在那些疤痕上輕撫。

  小糯米很捨不得地說著,「這麼多,一定很痛……要是我,一定會痛得哭死。」

  小團子拍拍齊諭沒有受傷的肩膀,安撫他,「我媽咪說,男子漢大丈夫,身上留點疤沒有什麼,那是光榮的勳章,要以你的疤痕為榮。」

  小糯米立刻道:「小團子,那是媽咪怕被我們的哭聲給煩死,用來騙我們兩個的,你也當真!」

  齊諭眼尾劇烈抽了兩下,他才剛覺得這兩個小包子很貼心,用光榮的勳章安慰他,沒想到小糯米馬上就給他來上一刀,就算是真的,也不要補刀補得這麼厲害啊,讓他想感動都感動不起來。

  「好了,你們兩個去一旁坐著,媽咪幫王爺把後背擦一擦,不要再打擾王爺。」看著他後背的疤痕,她忍不住泛起一陣心疼與不舍,替他擦拭的動作更輕了些。

  兩個包子不再打擾他,靜靜趴在床沿,眸光閃亮亮的緊盯著,唐昀若的手停在哪裡,他們的目光就落在哪裡。

  就在她手中布巾擦到齊諭的腰際時,小糯米突然驚呼,直指著他腰間那個朱紅色像是火焰的胎記,「哇,叔叔也有跟我們一模一樣的胎記耶!」

  「真的嗎?我看我看!」小團子趕緊趴向前,睜大眼睛看著那胎記,也驚叫著,「真的耶,叔叔跟我們有一樣的胎記!不過他的胎記怎麼不是跟我一樣,長在屁股上啊?」

  「奶咪,你看看叔叔腰上的胎記。」小團子拉著唐昀若的手。

  她眯眸看了下,也覺得驚奇,「是耶,長得跟你們小屁屁上的胎記一模一樣。」

  「吼,叔叔,你很過分耶,跟我們長得像就算了,連胎記你也要一樣!」小糯米憤憤的跺了下腳。

  母子三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全被齊諭聽了進去,這事令他震撼不已。

  這火焰胎記是從他母妃娘家那邊遺傳過來的,而這胎記不是家族裡每個人都有,只有嫡系的血脈才會出現。

  難怪他始終覺得虞蘊很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對她更有一種親密的熟悉感,原來那晚的女子是她,看來他必須找機會親自確定兩個小包子身上的胎記才成。

  夕陽西下,幾縷金燦燦的光芒穿過窗子照進來,兩個小包子興奮的看著眼前煙霧嫋裹、金色波光蕩漾的溫泉池。

  他們高興的睜大眼睛,問著一旁的齊諭,「叔叔,你說真的,我們可以跟你一起泡溫泉?」

  「當然,除非你們不願意。」

  「願意,願意。」他們異口同聲,用力的點頭。

  若不是急著想要確定兩個孩子身上的胎記,他也不會冒著剛結痂的傷口可能裂開的風險,帶著他們過來泡溫泉。

  兩個小包子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跳下溫泉,不需別人幫他們脫衣服,自己三兩下就把上衣扒光,只穿著一件小褲褲,「撲通」一聲往溫泉池裡跳。

  兩人像尾滑遛的小魚兒一樣在溫泉裡遊了一圈,才游回齊諭所站的岸邊,「叔叔,你趕快下來啊,你不想泡溫泉嗎?好舒服呢!」

  「好。」他脫下身上玉色長袍,著褻褲進入溫泉池。

  兩個小傢夥看他下到溫泉池,馬上纏到他身上來。

  「叔叔,我們來玩潑水好嗎?」小團子將一個水瓢戴到自己頭上,拉著他健碩的手臂央求。

  「潑水?」

  「是啊,我們來潑水。」小糯米也加入。

  「你們不擔心我以大欺小?」

  「不怕,我們兩個對你一個。」他們拿下頭頂上的水瓢,蓋勢待發。

  「那可不許哭鼻子說我欺負你們。」

  自從知道他們有可能是他的兒子後,他對他們便特別的包容,甚至學起怎麼當一名父親,怎麼進一步和他們相處,既然他們找他一起玩,他自然奉陪,也省得他絞盡腦筋想著怎麼親近他們。

  不一會兒,溫泉屋裡傳出兩個小包子的尖叫聲,齊諭則大笑聲連連,把在外頭侍候的下人們給嚇了一大跳。

  他們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一向沉穩內的穎王有這麼瘋狂的一面,竟然跟兩個小孩子玩得這麼開心,簡直就像是老子在陪著兒子玩似的。

  兩個小傢夥哪裡是他的對手,沒一會兒便開始求饒,一人拉著他一隻手,小嘴直喊著不玩了。

  他哪裡捨得兩個小傢夥累垮,放下手中水瓢,「好,不玩了,不如這樣,我幫你們搓背洗操,如何?」

  兩個小包子眼睛一亮,用力點頭,「好啊,好啊。」

  「要洗澡,必須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他誘引著他們。

  兩人毫不遲疑,立馬就將自己的小褲褲給脫掉,隨手拋在水中,任由小褲褲載浮載沉。

  當他們露出屁股上那塊火焰胎記時,齊諭的心情激動得無以復加,他們真的是他的兒子、他的血脈!

  他激動難抑,將兩人圈進自己懷中,緊緊抱著,感受著這兩個小人兒。

  這麼多年,他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對可愛的兒子在這世上,即使他們的到來是場意外,也無法阻止他對他們的喜愛。

  難怪他看到兩兄弟的第一眼便喜歡上了,即使他們很煩人,愛黏著他,他還是狠不下心將他們趕走,原來這一切都是血脈的牽引。

  他的兒子!

  齊諭抱過小糯米,坐在水中的石階上,讓他橫躺在自己大腿上,拿過放在池邊的香胰子搓出泡沫,替他洗頭。

  小團子則遊到岸邊拿著下人準備的點心吃,吃完後又遊回來,在齊諭前面游來遊去,還不時伸出小手摸著齊諭腰間的火焰胎記。

  「叔叔,你這胎記怎麼跟我們的一模一樣?」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胎記會長得一模一樣,我們三個又長得這麼像,是不是有什麼奇妙的關係?」他暫時還不能告知兩個小傢夥,自己是他們的父親。

  「奇妙關係?」頂著一頭泡沫的小糯米倏地起身,坐在他的大腿上,一臉好奇地問著,「叔叔,你說我們三個有什麼奇妙關係?」

  「你們說呢?」他好笑的看著兒子們,那小嘴微張、一臉困惑的可愛表情,讓他整個心都融化了。

  「啊,我知道,我們這種奇妙的關係就叫做『緣分』,媽咪常說人與人之間會碰在一起是因為緣分,我們會給媽咪當兒子就是緣分,而叔叔跟我們長得這麼像,也是緣分,」小團子「啊」了一聲,恍然大悟的說著。

  「緣分啊……你娘說的不錯,就是緣分。」他一臉「原來如此」,點著頭。

  兩個小包子也用力點頭,「就是緣分。」

  「既然我們三個這麼有緣分,那你們喊我叔叔,當不是太對不起這緣分。」他開始試圖將兩個單純的小包子拉進坑裡。

  「不喊你叔叔,那要喊什麼?」小團子一臉納悶的看著扯著一抹奸詐笑容的齊諭。

  他循循善誘的誘導兩個天真善良的小包子:「你們說呢?一般都是兒子長得像爹,雖然我並不是你們的爹,不過我不介意你們喊我……」爹。

  「啊,我知道了,喊你乾爹!」小糯米用力拍了下手,大聲說著。

  「乾爹!」小團子圓睜著眼睛跟著喊,喊著喊著突然開心地拍手,「對,王爺,我們就喊你乾爹!」

  乾爹?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齊諭有些失落的看著兩個兒子,爹跟乾爹可是有一字之差。

  無奈回程的路上不知道還要遭受多少埋伏突擊,為了他們母子三人的安全,避免他們成為雲雪國用來威脅他的人質,在將雲睿順利送回京城之前,他不能貿然與他們相認。




  
第五章  內心的揣測

  英明神武的穎王生擒鳳臨王朝死對頭雲霄國的太子雲睿,並且將他押往京城,這事早已經傳遍了全國。

  整個京城的百姓翹首以待,等待穎王歸來,一大清早,城門前便擠滿了提著臭蛋與爛菜葉來卡位的百姓,就怕看不到雲霄國的太子。

  街道兩旁站滿人群,像條長龍一樣看不見頭尾,前頭擠在城門的百姓興奮的大喊著。

  「來了,來了!穎王殿下跟虞四將軍押著雲霄國的太子就要進城了!」

  這麼一喊,人群騷動起來,爭先恐後的往前擠,除了想一睹穎王光風霽月的風采,虞易峰俊爽的風姿外,最想看的就是雲霄國太子坐在囚車裡被拉進京的狼狽模樣。

  鳳臨王朝與雲霄國這場仗已經打了三年,如今他們的太子被生擒,代表著這場戰爭就快結束,能不振奮人心嗎!也因此百姓才爭先恐後地想要一睹雲霄國太子的淒慘風采。

  隊伍最前方的三人分別是齊諭、虞易峰跟陳坤,在他們身後的是一輛簡便的馬車,再後面才是關押雲睿的囚車。

  這一路上,囚車都蓋著一層油布,不讓人看見雲睿,但是在快抵達京城時,齊諭便讓人將油布掀了,滿足百姓們的好奇心,並讓他們發洩心頭的怒火,任由百姓朝著閃車丟臭蛋爛菜葉,同時也是為了羞辱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

  他們鳳臨王朝的士兵們落到雲霄國手裡,可沒少遭受嘲諷淩辱,今天就將這一切還給雲霄國。

  雲睿還未進到城裡,就被一波又一波的臭蛋跟爛菜葉輪流冼禮,砸得他狼狽不堪,臭氣沖天。

  馬車裡的唐昀若抱著兩個小包子,看著窗外夾道歡呼的百姓還有沿途的風景,這官道兩旁的百姓穿著明顯較為鮮豔,補釘也少,想來京城就要到了。

  「娘,這裡是京城嗎?」小糯米問道。

  京城人多嘴雜,她不想為兩個孩子製造不必要的困擾,前兩天便開始讓包子們改稱呼她為娘親或是娘。

  「還沒到,不過我想應該快到了。」

  「我知道哪裡是京城,小糯米你看,一定就是那裡,乾爹有說過,京城有高大的城牆,一定就是那裡。」小團子將頭探出去,看了看,指著高聳的城牆。

  「乾爹說京城的城牆很高,在夕陽的照射下會變成金黃色。」

  「好可惜,現在不是傍晚,看不到。」

  「等晚一點,一定要乾爹帶我們去看。」

  唐昀若無奈的睞了兩個小包子一眼,她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跟穎王感情這麼好了,甚至連經過她的同意都沒有,就直接喊穎王為乾爹。

  她要他們改口,他們說什麼都不願意,乾爹長乾爹短的喊得可起勁,到後來她也無力更正,就自暴自棄的任由他們喊去。

  兩個小包子的身分回到京城一定會遭到他人非議,她自己是不會把即將到來的非議放進心裡,但是兩個孩子還小,他們未來肯定會遭受許多嘲諷、辱駡與傷害,有穎王這麼一個強大的乾爹當後盾,對他們將來成長的道路是有利的。

  而穎王對這他們還真不是普通的好,這一路上抱著他們騎馬、練武,就像是一個父親對待兒子那般。

  穎王的疼愛剛好彌補兩個小包子從未曾享受過的父愛,她在他們眼中看到孺慕之情,所以才沒有繼續反對。

  慢慢的,馬車跟在齊諭等人身後緩緩進了城。

  皇帝知道齊諭他們為了押解雲睿進京,沿途遭受不少刺客暗殺,一隊人馬死的死、傷的傷,就連齊諭也身受重傷。

  當時得知齊諭差點就要跟著皇姊的腳步離他而去,內心焦急不已,無奈他身為皇帝,不能任性地出宮親自迎接皇弟,只好勉為其難派齊信宏到城門口迎接。

  京城是整個鳳臨王朝最重要的行政中心,四個城門皆派重兵把守,威風凜凜的守衛站在城牆上,守著進入京城重地的最後一個關口。

  今天守衛的調動與往日有些不同,一向肅穆的城門上多了幾分輕鬆跟色彩。

  城門上站著一名穿著一身華麗錦服的男子,他態度溫和,舉止斯文,行動間散發出一絲皇族貴氣。

  他率領著數十位二品以上的大臣,站在城門之上遙望遠方,等待著。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太子最熱的人選,也是皇后所出,皇室唯一正統嫡親血脈,鳳臨王朝二皇子齊信宏。

  能夠讓他頂著烈日親自站在城門口迎接,其影響力一定大過滿朝文武大臣,是一個在皇帝心目中地位無人可撼動的大人物。

  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過去,讓跟著一起出門迎接、等得滿頭大汗的大臣們是苦不堪言,卻沒人敢抱怨一聲。

  要是有什麼嘀咕之詞被聽了去,告到皇上那裡,那頭上的那頂烏紗帽恐怕只有愈換愈小的分了。

  站在齊信宏身旁的二皇子妃李照君,受不了頭頂烈日,有些不耐煩,忍不住小聲地向他抱怨,「殿下,這穎皇叔不過是押個雲霄國太子回京,隨便派一個大臣,或者是讓其他沒有權勢的皇子出城迎接就好,為何要你親自前來?還足足讓您等待了半個時辰。」

  「你懂什麼,朝廷的政局詭譎多變,穎皇叔雖然多年不在朝堂之上,而是留在京城當個閒散王,可這次能俘虜雲霄國太子,穎皇叔功不可沒。最重要的一點,他是父皇最信任的人,父皇曾經說過,穎皇叔是他唯一可以放心將後背交給他的人。

  「由此可知父皇對他的信任,遠超過所有皇子,甚至是我這個唯一的嫡子。我若是想要問鼎那個九五至尊寶座,就必須得到穎皇叔的支援,一個穎皇叔,可是勝過後頭那一大串像粽子一樣多的太臣。」齊信宏用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告知李照君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所以殿下您才極力爭取,甚至透過母后,從大皇子手中搶下到城門迎接穎皇叔這差事?」

  「是的,這份差事看起來沒什麼分量,卻是最重的,穎皇叔的一句話足以影響父皇的決定,若是讓大皇子來,恐怕明日開始大皇子就要受到父皇的重用。」

  齊信宏提到大皇子齊信儒就忍不住咬牙切齒,隱在袖下的拳頭也不自覺的握緊。

  齊信儒的母親身分低微,不太受父皇重視,派給他的總是無關緊要的差事,但他跟穎皇叔的交情卻很好,在百姓眼中也很有威望,是自己登上太子寶座的最大競爭對手。

  「既然這樣,我們一定要在穎皇叔面前留下好印象。」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一會兒,眾人遠遠的便看到一道滾滾黃煙,不少前來迎接的官員們心下皆是籲了口長氣。

  終於,那位祖宗總算要進城了。

  隨著那道滾滾黃煙距離愈來愈近,一名身穿黑色鎧甲的守城士兵稟告,「二皇子,穎王爺的隊伍距離城門大約五百步。」

  「知道了,你下去吧,諸位大臣請隨我前去迎接穎皇叔。」

  齊信宏領著龐大的官員隊伍剛下到城門,押解雲睿跟俘虜的隊伍已經來到城門口。

  「信宏見過穎皇叔。」齊信宏遠遠的便抱拳恭賀,「皇叔這這又立了大功,父皇龍心大悅,已在光華殿備下酒宴,為皇叔及諸位將士們接風洗塵。」

  「穎王真不愧是我鳳臨王朝的新戰神,您一出馬便生擒雲霄國太子!」

  「與雲霄國的這最後一戰,穎王您功不可沒啊……」

  一聲高過一聲的奉承與歌功頌德,聽得齊諭臉色愈來愈難看。

  「諸位這麼說就錯了,能贏得這場戰役是眾將士的功勞,光憑本王一己之力是無法戰勝雲霄國的,沒有虞家幾位將軍們為本王護航,更不可能將雲霄國太子擊落馬下,虞家的將軍功勞不亞于本王,所以不要再將所有功勞加諸在本王身上,那會令一起上戰場的弟兄們寒心。沒有他們浴血殺敵,就沒有今天的這場勝戰!」他絲毫不顧場合,厲聲責備那幾位急著向前拍馬屁,結果一掌拍到了馬腿上的大臣。

  「是是是,是下官們說錯話了,請王爺見諒……」幾個大臣被當眾斥責得滿臉羞紅,趕緊抱拳賠罪。

  那幾位大臣是暗地裡支持他的,怎麼能夠讓他們在百姓面前失了面子,這要是傳到父皇耳裡,他們的官階很有可能就到這裡止步,這對他未來的損失很大。

  思及此,齊信宏連忙開口,為那幾位不長眼的大臣說話,「穎皇叔,幾位大臣也是太高興了,才一時——」

  就在他要為幾位大臣說話解圍時,兩記清脆可愛的嗓音響起。

  「娘親,這裡就是京城啊,果然好多人!」

  「好多人來接我們喔!」

  兩個小包子跳下馬車,睜著閃亮亮的大眼睛看著擠得水泄不通的人潮,他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人,驚訝的看著所有人。

  「小糯米,你想得太美好了,他們不認識你,怎麼會來接你,他們是來迎接王爺的。」

  齊信宏說話時從沒有人敢出聲打斷,現在卻被兩個小鬼干擾,他很不開心地朝他們看去,整個頓時愣住,這兩個孩子怎麼長得跟他那麼相像!就連兒子跟自己也只有四分像,這兩個孩子跟他卻有六分像。

  一旁的李照君也嚇了一跳,這兩個雙生子怎麼長得跟殿下這般像。

  當眾人的眸光從小包子們身上落到唐昀若身上時,齊信宏第一個認出她來,驚呼,「虞蘊!」

  李照君言順著他的眸光看去,當下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正在下馬車的那個女子。

  虞蘊,她竟然還活著!

  「你不是……」齊信宏怎麼也沒有想到,被判定死在行宮那場大火中的虞蘊,會出現在他面前。

  唐昀若看著齊信宏,只覺得陌生。

  虞易峰走了過來,替唐昀若解釋,「二皇子,當年蘊兒落水,逃過了火劫,卻因此喪失記憶。」

  「虞蘊喪失記憶!」齊信宏有些驚訝的看著像是在看陌生人的唐昀若。

  也就是說,虞蘊現在完全認不得他們?聽到這消息,李照君心下暗吐了口氣,真是連老天爺都站在她這邊,虞蘊這個傻子喪失記憶,她就不用擔心虞蘊會說出落水真相,揭穿當年的事情。

  「是的,當時在煙霞森林時還是末將認出來的……」虞易峰告知經過。

  「所以虞蘊喪失記憶這段時間已嫁人生子?」看到那兩個孩子,又想到虞蘊本是自己的未婚妻,齊信宏臉色沉了下來,她竟然未解除婚約便嫁給他人。

  雖然她喪失記憶,嫁人生子這事委實不能怪她,不過他就是感覺很不舒爽,好像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

  即使他本來對虞蘊這個不解風情的無趣女子十分反感,卻也不想隨便讓給別人。

  虞易峰萬萬沒想到二皇子竟會在大庭廣眾之問這問題,這分明就是故意給虞蘊難堪。

  「怎麼,這問題這麼難回答?」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戴綠帽這件事,況且他還是身分尊貴的二皇子,說話自然咄咄逼人。

  唐昀若推開虞易峰,冷然的看著齊信宏,「回二皇子,這問題並不難回答,因為臣女並沒有嫁人的記憶,臣女落水後昏迷很長一段時間,等醒時已有身孕。」

  「什麼,你竟然敗壞門風,未婚生子!」齊信宏瞠眼。

  「二皇子,臣女說了,臣女喪失記憶,昏迷很長一段時間才醒來,這期間發生什麼事情,臣女並不清楚,也許昏迷期間已拜堂成親,在臣女未恢復記憶,想起孩子父親是誰之前,敗壞門風未婚生子這指控太沉重。」唐昀若神情變得嚴肅,沉著臉,語氣森冷地提醒他,「臣女拒絕這種不實指控與污辱!」

  她如果不極力反駁,兩個寶貝兒子就會被冠上奸生子的汙名,說什麼她也不能讓這事發生,以喪失記憶為藉口,給出模棱兩可的解釋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二皇子本想繼續斥責她,但齊諭卻在這時出聲提醒,「二皇子,記住你今天的責任,別本末倒置!」

  齊信宏暗驚了下,不好,穎皇叔生氣了,更該死的是,他竟然當著全城百姓的面跟個三姑六婆似的逼問虞蘊的隱私。

  齊信宏連忙扯著牽強的笑容,僵硬的為自己解釋,「皇叔您誤會了,侄兒只是覺得這兩個小傢夥委實跟侄兒很像,這才……激動的想問清楚,畢竟虞蘊是侄兒的未婚妻,當年……我們……」

  這話給人很大的遐想空間,畢竟他是二皇子,兩人又有婚約,提前做點什麼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齊信宏會這麼說不是沒有原因的,當年在行宮時,幾次酒宴虞蘊都有參加,她也善盡未婚妻的責任,會扶他回院子,替他拭臉服侍他睡下。

  行宮之中除了李照君外,有幾次酒醉時,他曾與照顧他的宮女歡好,難保那些照顧他的女子之中也有虞蘊。

  想到這裡,齊信宏兩眼放光的看著小包子們,將手放在他們的肩上,和藹的問道:「你們兩個幾歲了?」

  兩個小包子不約而同的比了個三,「三歲。」

  三歲!李照君馬上想到,這兩個雙生子與殿下如此相像,年歲又對得上,難不成他們兩個真的是殿下的血脈?

  齊諭眸光微轉,冷冽而深沉地看著齊信宏。

  不只李照君想到,齊信宏推算了下時間,立馬也想到,「那你們應該是我的兒……」子。

  齊信宏這話還未說完,齊諭馬上打斷,嚴肅提醒他,「二皇子,注意你的言行,別辱沒了皇室!」心下暗忖,本王的兒子還輪不到你來認,即使你是本王的侄子。

  的確,這裡實在不是一個認親的好地方,齊信宏收斂滿腔的驚喜,取下身上配戴的兩塊玉佩,塞到兩個小傢夥手心裡。

  「第一次見面我也沒準備見面禮,這兩塊玉佩是我隨身攜帶的,送給你們,」他慈愛的揉了揉他們毛絨絨的腦袋,這兩個孩子他是愈看愈喜歡。

  兩個小包子抬頭看了眼一旁的母親,唐昀若點了下頭,「長者賜不可辭,別忘了跟二皇子道謝。」

  「謝二皇子。」

  齊信宏彎下身,和藹的跟兩人說話,「有空讓你們母親帶你們來本皇子的宮殿玩,你母親跟皇子的皇子妃可是閨中密友,本皇子有個年紀跟你們一樣大的兒子,你們可以一起玩,相信你們可以處得很好的。」

  齊諭心下冷哼,不悅地睞了眼高興地收下玉佩的兩個小包子,不過是兩塊破玉佩,兒子竟然就開心成這樣,若是將王府的庫房打開,任由他們兩兄弟挑選,不樂翻了。

  若不是顧忌雲霄國會以他們母子三人作為要脅,當年在行宮,虞蘊為何會落水的來龍去脈也未梳理好,不好貿然認他們兩個,他早就認了這兩個小傢夥,豈會讓自的兒子差點認他人做父!

  齊諭壓下心頭的不悅,眸光溫柔地看著唐昀若,語氣溫和的說著,「你跟虞將軍先回府吧,你父母一定等你等急了。」

  他一向不輕易洩露感情,但這短短幾句話裡,卻包含了對她的關心與溫暖。

  她心跳加速,看著他兩道劍眉下那雙望著她的深邃眼眸,看似平靜無波的眼底蘊藏著一絲溫柔,讓她心跳陡然快了起來。

  頓了頓,將內心不該有的悸動盡數掩去,她悄悄深吸口氣,欠了欠身,「好,多謝王爺這一路來的照顧。」

  「你們兩個小傢夥,先跟你們娘親回去,乾爹空閒了就過去看你們。」他蹲下身揉揉兩個小包子的頭。

  「乾爹,那你一定要趕緊過來看我們唷。」他們異口同聲的說著,還伸出胖胖短短的尾指要與他打勾勾。

  齊諭嘴角輕勾,與他們打勾勾,「好,一定。」

  就在唐昀若牽著孩子要離開時,齊信宏叫住了他們,「虞蘊,等等。」

  她不解地回頭,「請問二皇子有何吩咐?」

  「沒事,記得,有空帶孩子到宮裡玩。」齊信宏又揉了揉他們如白嫩包子似的臉頰,「等你們來,本皇子帶你們一起去狩獵,本皇子的兒子最喜歡到狩獵場,相信你們也會喜歡。」

  一旁的李照君看著齊信宏對待兩個小包子的態度,源源不絕的不安逐漸籠罩她。

  她看得出殿下很喜愛這對雙生子,若是證實了兩個雙生子是丈夫的血脈,屆時將他們母子三人接回宮,加上虞蘊背後母族的勢力,她的兒子還有未來嗎?

  李照君握緊藏在袖中的拳頭,不行!殿下是太子呼聲最高的人選,為了自己的未來還有兒子,她都不能讓虞蘊在這京城待下去。

  在回到京城之前,虞易峰已派人先送回家書,將虞蘊落水喪失記憶還有這四年來的經歷大略交代下,讓家人們心裡有個底,免得他突然帶著母子三人回去,把大家嚇壞了。

  虞蘊的父母虞家家主虞易剛跟妻子聞人柔,還有虞府所有人,接到虞易峰的家書後全激動壞了。

  他們自小捧在手心裡的女兒不僅沒死,還給他們帶回了兩個可愛的小外孫,讓他們是驚喜不已。

  從接到虞易峰的家書後,虞府上下每天都在算日子,做好迎接虞蘊歸來的準備。

  一個時辰前派去打探的小廝回來稟告,穎王他們已經到了城門外,一家人全激動的坐在大廳,等著虞蘊帶著兩個小外孫回來,可左等右等,卻等不到人,可把他們急壞了。

  尤其是聞人柔,頻頻的朝大門方向望去,「老爺,您說這都過這麼久了,怎麼四叔子還沒有帶著蘊兒和我的兩個小外孫回來?」因遲遲不見女兒回來,她都想親自到城門品去接女兒了。

  「再等等,方才前去打探的下人不是說二皇子領著文武百官去接穎王爺,肯定是耽擱了。」虞易剛心頭也焦急不已,緊皺著眉頭,銳利雙眸直盯著大站,若不是二皇子前去迎接穎王,他這當爹的就親自將女兒接回來了。

  現在太子之位的鬥爭已經十分明顯,虞家只忠於皇上一人,從不結黨營私,在朝堂之上向來保持中立,更不參與儲位之爭,說穿了就是皇家兄弟要打要殺都隨他們去,自家不參與。

  當年是父親不慎著了太后的道,不得不同意女兒與二皇子這門親事,自此他們家就被貼上二皇子黨的標籤。

  直到四年前行宮那場意外,虞蘊被斷定死於大火屍骨無存,這標籤才被撕掉。

  他今天沒有親自前去接女兒,就是擔心再度被歸類為二皇子黨。

  「真是的,皇上誰不好派,偏派二皇子前去迎接穎王。」聞人柔忍不住抱怨。

  「夫人,謹言慎行。」虞易剛看了眼妻子。

  「我這不是……」

  「大哥,大嫂也是急了,其實我們大家心裡都急。」虞家二爺虞易韌開口緩頰。

  「成了,我沒有責怪你們大嫂的意思,你們別一個個盯著我看。」虞易剛看了眼坐在兩旁的弟弟、弟妹還有那群侄子。

  「大哥,我們知道你是擔心我們忠勇大將軍府又被認為是二皇子黨,才忍著沒有親自去接回蘊兒。」

  虞易剛端過茶盞喝了口茶,歎了口長氣,「你們能夠理解是最好不過,現在儲位之爭已經十分明顯,有心追逐太子之位的皇子們,沒有一個不想拉攏我們虞家,在太子人選未定下之前,你們出門在外,行事必須小心謹慎。」

  「放心吧,大哥(大伯)。」大廳裡所有人異口同聲回道。

  就在這時,一記驚喜的聲音傳進了大廳,「大老爺,大姑娘回來了,四老爺也回來了!他們的馬車已經到了街口,很快就到大門外了。」隨著聲音由遠而近,看門的小廝興奮的跑進大廳高聲說著。

  小廝話音才落,整個大廳已經沒人了,所有人全往大門跑去,準備迎接虞蘊跟兩個小包子。

  虞易剛扶著妻子來到大門時,馬車剛好停下,所有人全緊張而期待的看著馬車,等待著虞蘊下來。

  虞易峰看到這麼大陣仗,以前他回家,從沒有像今天這般受到熱烈歡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大哥、大嫂,你們怎麼都出來迎接我了,這多不好意思……」

  這時唐昀若從馬車上下來,虞易峰話未說完,所有人便湧向前去。

  聞人柔抱著唐昀若痛哭,「娘的女兒啊,你終於回來了……」

  「蘊兒,你終於回來了。」這番話此起彼落。

  完全被冷落在一旁的虞易峰翻了翻白眼,雙手一攤,「好吧,算我自作多情了。」他還奇怪,一向威嚴的大哥怎麼會親自出來迎接他呢。

  唐昀若尷尬的看著抱著她的聞人柔,要她開口喚一聲母親,說真的她還是有些不習慣,但這身子本就是原主的,原主的一切她必須概括承受。

  「蘊兒,你把娘也忘了是不是?」看女兒用陌生的眼神看著她,聞人柔傷心地問著。

  她點了點頭,有些艱澀的開口喚了一聲,「娘……」

  「乖女兒,我的心肝寶貝,你怎麼就喪失記憶,把娘給忘了。」這一聲娘讓聞人柔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好了,夫人,別嚇到孩子,蘊兒剛回來,一切要從頭開始認識,你別嚇到她。」虞易剛拍拍妻子的肩背示意她鬆開女兒,一向銳利的眼眸裡充滿溫柔,望著唐昀若,「蘊兒,還認得爹嗎?」

  唐昀若看著眼前這位身上帶著一抹肅殺之氣的中年男子,他皮膚黝黑,留著山羊胡,眼神含威。

  虞易剛於三年前一場戰役中受了重傷,不適合再上戰場,因此辭去大將軍的職務在家休養,同時接掌家主的位置。

  也許是經過戰場上風沙歲月的洗禮,即使已經從主帥之位退下,他身上的威嚴與肅殺氣息依舊濃厚。

  但在面對女兒時,他的眼神溫柔慈愛,讓唐昀若心頭頓時盈滿一陣酸楚,想來這是原主殘留在她心底對親爹最深的思念吧。

  用力吸了口氣,抿了下唇後,她軟軟的換了聲,「爹。」

  虞易剛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好孩子,回來就好,忘了過去沒有關係,重點是你回來了,一切可以重新來過。」

  「謝謝爹跟娘……」

  忽地,唐昀若感到衣擺被人扯了兩下,兩個小包子不知道何時,已經自己下馬車來到她身邊。

  她將他們推向前,「爹,娘,這是小糯米跟小團子。」又對著他們道:「你們兩個跟外公、外婆,還有叔公、嬸婆們問安。」

  兩人很有禮貌的學著大人抱拳作揖,向所有人問安。

  他們本來就長得好,白白嫩嫩的,又有雙大眼睛跟長睫毛,加上軟軟糯糯的聲音,瞬間擄了眾人的心,心軟得一塌糊塗,「好、好。」

  「好、好,來,外公抱。」虞易剛第一眼便喜歡上他們,蹲下一手抱起一個,「真不愧是我們虞家的孩子,瞧,長得多好。」

  「大哥,一個分我抱抱。」虞易韌靠了過來。

  「去,一邊去,我都沒抱過癮,你過來湊什麼熱鬧。」虞易剛一把將自己二弟踢開,開心的抱著兩小包子進屋,「夫人,還不快進屋,有什麼話進屋後再說。」

  「對,對,我們趕緊進去,有什麼話進屋後說。」一群人興高采烈的將唐昀若迎進大廳。

  進到大廳,根本不用虞蘊一個一個的前去認親,那些叔叔嬸嬸、堂哥們就自己向前自我介紹,同時把他們準備好的禮物一併交給她。

  虞易剛看認親認得差不多了,知曉回京的這一路上舟車勞頓,便讓妻子陪著虞蘊和兩個小包子回到她以前所住的芙蕖院休息,自己則領著二弟和四弟前往書房,討論自從接到家書後,便一直放在心中的事情。

  聞人柔帶著女兒跟兩個外孫,才剛走到芙蕖院,方才收下的那些禮物就都已經送到,如數擺在花廳之中。

  兩個小傢夥不再拘謹,問了下是否可以拆禮物,唐昀若點頭,他們就張開了小爪子,興奮的拆著剛剛收到的禮物,隨即驚呼聲連連。

  唐昀若仔細的觀察著芙蕖院,看來虞蘊真的是在手心裡被捧著長大的,光看虞家上下對她毫不作假的熱切寵愛,還有芙蕖院的擺設佈置,從裡到外無一不精緻便知道,若不是被全家人重視疼愛,哪有這般的待遇。

  這時,府裡的高管事領著下人帶著三個箱籠進入芙蕖院。

  「稟大夫人,這三箱是三老爺跟大公子、五公子派人快馬送回來的。」高管事站在門口處稟告。

  「抬進來吧。」聞人柔放下手中茶盞,看了眼那三大口箱籠,待高管事跟下人們離去,趕緊朝母子三人招了招手:「蘊兒啊,快過來,你三叔跟你兩個哥哥讓人從邊關給你們送禮物來了。」

  唐昀若這才知道,三叔虞易堅和兩位兄長虞安、虞甯代替爹的位置,這三年來一直駐守邊疆,沒有皇令不能隨意回京,這禮物恐怕是他們接到四叔的書信後,就讓人快馬送回京的。

  「哇,外婆,又有禮物!」兩個小包子開心的沖了過來。

  「這可是特意捎回來的,一會兒你們可得寫信去跟三叔公和舅舅們道謝,知道嗎?」

  「知道,知道。」他們像小雞啄米般用力的點著頭。

  「外婆就知道你們兩個跟你們娘親一樣貼心。」

  「當然,我們是娘的兒子。」兩人異口同聲說著。

  聞人柔和藹的摸著他們的頭,這兩個外孫她真的是喜歡得緊,生得就像是觀音座下的童子一樣,漂亮得讓人看一眼就喜歡上。

  「我們趕緊來看看他們給你們捎回什麼禮物,好嗎?」

  「好。」

  同一時間,書房裡的氣氛可沒有芙蕖院歡樂,甚至可以說是充滿了壓抑的憤怒。

  「老四,把你知道的事情說清楚。我本就對當年行宮大火蘊兒喪命這事有所懷疑,又從你的家書中得知蘊兒因落水喪失記憶,這更讓我確定這些年來的懷疑沒錯。

  「行宮唯一與外面水道相通的水路只有翠碧湖,皇上所居住的寢宮則位在另外一邊,兩邊距離少說也有七百步之遠。你們都知道蘊兒會泅水也懂得自救,那她怎麼可能不遊上岸,反而是順著水流流出行宮外?」虞易剛神情凜冽森寒,看著虞易峰說道。

  當年為了教蘊兒泅水,他可是費了一番功夫,不只在家中建了一個專門泅水的水池,甚至還特地請了兩懂得泅水的婦人教她。

  「大哥,你的意思是蘊兒可能是受傷後被人丟入翠碧湖中,失去意識才會順著水流流出行宮外?」虞易峰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兄長。

  「是的,我前幾天調來了行宮地形圖,仔細研究過,才會做出這判斷。」虞易剛面色陡然一變。

  「可惡,是哪個天殺的對我虞家女兒下這狠手!」虞易韌憤怒的握拳捶擊一旁的桌子。

  「大哥,蘊兒這事,會跟奪嫡有關嗎?」虞易峰虎口靠著下顎,揣測著。

  「四年前奪嫡之爭還沒那麼明顯,應該不是,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這事必須查清楚。」虞易剛咬著牙憤恨說道:「我一個好好的女兒,去一趟行宮,無緣無故差點喪命,雖撿回一條命,卻喪失記憶,甚至失去清白,你們應該很清楚,這四年來我跟你們大嫂是如何度過的,她甚至為此重病一場,差點就去了,這事我不會這麼放任不管,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找出那個喪心病狂的惡人!」

  「對,一定要找出來,不能讓蘊兒受委屈,必須為她討回公道!」兩個弟弟義憤填膺的附和道

  「蘊兒那兩個貼身丫鬟提過,行宮發生大火那晚曾舉行宴會,蘊兒跟所有貴女都參加了,可宴會結束後卻找不到蘊兒,她應該是在宴會舉行時間出事。當時從頭到尾跟蘊兒在一起的人,除了當今的二皇子妃李照君外,就是洪韜的妹妹洪櫻。」虞易剛回憶道。

  「洪韜將軍!」虞易韌挑眉低呼了聲。

  虞易剛垂眸,神色凝重的點著下顎,「是的,他有個妹妹洪櫻,當年跟蘊兒的交情不錯,常到府裡來找蘊兒,蘊兒失蹤那晚她還幫忙找人找到天亮。」

  「大哥的意思是,要從她那邊尋得蛛絲馬跡?」虞易峰問道。

  「是的。兩年前洪韜犯了錯,本該被降級發配邊疆,但是二皇子出面保他,據我所知,保他的條件便是要洪櫻嫁給他一個手下,是個五十多發的鰥夫,洪櫻婚後日子過得並不好。」虞易剛將自己所得到的消息告知兩個弟弟。

  虞易峰眼尾抽了抽,「哥,我怎麼聞到一點陰謀的味道。」

  「我也覺得有異,我甚至怪疑,洪韜犯錯這一個局,是針對洪櫻的。」

  虞易韌拇指指腹抵在唇邊,思索著,「針對洪櫻……那很有可能是從蘊兒這邊牽扯來的恩怨。」

  「也不無這個可能,總而言之,現在要先找到洪櫻,問清楚當年宴會上發生的所有事情。」虞易剛下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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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03 PM

第六章  流言四起傷名譽

  數日後。

  宰相的老母親陳老夫人過七十歲生辰,宰相府賓客雲集,各種戲曲名家輪番登臺表演,熱鬧非凡。

  陳老夫人因為年紀大體力不濟,接受過眾人的祝賀後,便由一干女眷陪同回到後院處所松鶴院,由較為親近的女眷陪著她聊天等待開席。

  奉皇后之命前來祝壽的李照君,這會兒也陪在陳老夫人身邊,跟著官夫人們聊天。

  今天到宰相府給陳老夫人祝壽的,全是三品以上的官員跟他們的夫人,這是拉攏百官們的最好機會。

  李照君前來除了拜夀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從這些官夫人們口中打探岀他們的丈夫所支持的皇子是誰,還有替二皇子拉攏人脈,因此一進入宰相府,她便笑意盈盈,耐著性子坐在位子上跟那些官夫人們聊天。

  一名穿著藍底繡深紫葡萄紋長衣,雲鬢插著鑲珠梅花簪的夫人,手執畫著一對彩蝶的團扇,來到李照君身邊,朝她微微欠身施禮,「二皇子妃許久不見,近日可好?」

  李照君淺笑著,同時做出請的手勢,示意這位夫人坐到她身旁,「衛夫人,好些日子未見,最近在忙些什麼?連沁香樓所舉辦的茶會也未見你出席。」

  衛夫人的丈夫雖然只是三品官,可卻是油水最多的鹽運使,只要拉攏了,日後就等於是二皇子的私庫。

  「臣婦最近回了娘家一趟,昨日傍晚時分才回到京城。」衛夫人也不客氣,直接坐到她身邊。

  李照君今日身穿金黃玫瑰紋抹胸襦裙,身披淡紫色縷金薄紗,頭綰京城最近流行的鸞鳳淩雲髻,上頭插著繞珠赤金纏絲珍珠釵,整個人顯得華麗氣派無雙。

  衛夫人本以為自己眼花,再仔細看一下李照君,眼睛不由得一亮,二皇子妃這一身行頭少說也要萬兩銀子吧!

  她丈夫私下的油水不少,卻也不能讓她如此闊綽,毫無顧忌地買下這一身行頭,沒想到二皇子妃竟然直接將一萬兩銀子穿在身上,真教她羨慕。

  她忍不住欣羨地道:「二皇子妃,您這一身衣裳是羽衣閣最新的款式吧,臣婦離京前曾到羽衣閣,看到您身上這衣裳的布料剛放到架上,一尺就要五百兩,據說這匹布是用冰淩絲織了三年才織成的,這套衣裳不便宜吧?」

  「這套衣裳是二皇子送給我的,讓羽衣閣的王掌櫃親自來量身,至於價錢……二皇子說了,只要我喜歡就好,價錢不是問題。」李照君隱隱炫耀著自己的受寵程度。

  「二皇子對您真是寵愛!」衛夫人嘖嘖,要請出羽衣閣的掌櫃,若沒有足夠的交情,可沒法成功,沒想到王掌櫃會親自前去幫二皇子妃量身,二皇子對這沒有背景的二皇子妃可真是寵愛有加。

  也不知道這個五品小官的女兒,是用了什麼妖法勾引二皇子,讓二皇子對她如此疼寵入骨。

  「能得到二皇子如此寵愛,這都是我的福氣。」

  衛夫人壓下心頭妒意左右看了下,靠近李照君,用手中團扇捂著嘴小聲地問道:「二皇子妃,臣婦最近聽到個消息,滿城傳得人盡皆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此想跟你打探一下。」

  「什麼傳言?」

  「聽說穎王爺押著俘虜回京那天,您跟著二皇子一起前往城門口迎接穎王爺了是吧?」

  李照君點頭不語。

  「據說,大將軍府的虞蘊也一起回來了,而且還喪失了記憶?」

  「是的。」她嘴角微勾點頭,心下冷笑了聲,機會來了,衛夫人最愛打探他人是非,不少流言都是從她這裡傳出去的。

  「二皇子妃是否有見到虞蘊?」

  「自然是見到了。」

  「臣婦聽說,同行的還有兩個雙生子,喊虞蘊為娘親,是否真有這回事?」

  李照君只是微笑,不點頭也不回應。

  看她那神情,在後宅待久了的衛夫人自然是心領神會。

  坐在他們身後一名穿著棗紅色衣裙、打扮富貴的貴婦人,聽到了她們的話題,也湊向前道:「二皇子妃,臣婦問句比較冒昧的話,希望您不要生氣。以訛傳訛,到後來都有些誇大,還是跟您這位當事人之一打探會比較清楚,也不會讓人誤解。」

  「徐少夫人有什麼話就直接問吧,我也不是那種心胸狹隘之人。」

  徐少夫人是二品文淵大學士徐東耀的兒媳婦,丈夫徐文儒是五品的翰林學士,兩人在朝堂有著一定的地位,可至今未傳出他們的動向,李照君正好想趁這機會打探一番。

  「那臣婦就說了,據說那對雙生子長得跟二皇子十分相像,是不是真的?」徐少夫人捂著嘴小聲問道。

  「什麼,跟二皇子很像!」衛夫人詫異的驚呼。

  「臣婦還聽說,有人算了日子,猜測那兩個孩子應是在行宮懷上的……」徐少夫人將她聽到的八卦拿出來分享。

  衛夫人馬上聯想到一事,「這虞蘊當年跟二皇子是有婚約的,那兩個孩子該不會是……」說話的同時,眼睛還不忘瞄著一旁看起來氣定神閑的李照君。

  「那對雙生子是跟二皇子長得有些像,不過與二皇子並無關係。」李照君這話聽起來沒有什麼,像是在替自己丈夫撇清關係,實際上卻是在徹徹底底詆毀虞蘊,暗指她殘花敗柳,水性楊花,人盡可夫。

  「不是二皇子的?當年她可是跟二皇子有婚約,且行宮景致迷人,花前月下……要是做出了一些較為出格的事情,也是難免的。」徐少夫人左右看了下,確定沒有人注意她們這邊,這才小聲提出自己的看法。

  「欸,徐少夫人,這行宮裡也不是只有二皇子一人,多的是皇親貴胄。」衛夫人在徐少夫人耳邊聲說道。

  徐少夫人頓時恍然大悟,「說的也是……不過實在看不出來啊,這虞蘊當年風評可是很好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

  在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討論的同時,不少前來參加壽宴的夫人們,也或多或少聽到她們的談話,自行生出各式各樣的揣測,很快地,不利虞蘊的傳言就在貴女圈子中傳開。

  不到半日的時間,便流傳到市井裡,整個京城幾乎都談論著虞蘊未婚生子,生活放蕩的話題。

  「大哥、大哥,你知道最近市井間流傳的謠言嗎?」虞易峰未經通報便逕自推開門扇,腳步匆忙地進入虞易剛的書房,怒氣衝衝地道:「我剛從軍營回來,經過市集時聽到一堆閒言碎語,我才知道這事!」

  虞易剛眸子隱含怒氣,橫掃他一眼,「我正在跟你二哥討論這事。」

  「二哥也知道了?」虞易剛將自己拋進最靠近他們的太師椅內。

  「豈止是市井,連朝堂上都在談論著蘊兒的事,已經有禦史上奏摺彈劾我們虞家教女不嚴,傷風敗俗。」虞易韌臉色鐵青,憤怒告知,「蘊兒才剛回來沒幾日,許多族人甚至不知道她回來,為何外面的流言已經滿天飛?」

  「這分明就是有心人故意散佈出去,要毀掉蘊兒!虞易峰怒拍桌子,力道大得將桌上茶盞裡的茶湯都給震了岀來,頓時整張桌子滿是水漬。

  「你們不用焦急,為兄已經讓人前去調查,相信很快會有消息。蘊兒是我的女兒,當年我這當父親的遠在邊關,無法保護她,讓她遭到這等不幸,這次我不可能再讓她受任何委屈,任由髒水潑在她身上。」虞易剛斂下心頭那不斷竄上的怒火,眼中的神色森冷無比。

  「大哥,看你這表情,應該是已有眉目。」

  虞易剛接過小廝送上來的帕子擦拭著手,「我心裡已經有譜,現在就等另兩人的調查回報。」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扇傳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待得了允許,兩名穿著藏藍色長袍的男子隨即進入,這兩人是虞家軍的隱衛,專門負責情報收集。

  兩人抱拳見禮,「虞忠(虞勇)見過大將軍、二將軍、四將軍。」虞易剛雖已經辭去大將軍職務,但其封號還是保留,因此眾人見到他還是稱他為大將軍。

  「調查的結果如何?」虞易剛抬手示意他們起身,「虞忠你先說。」

  虞忠將所調查到的事情毫無遺漏地稟告,「大將軍,屬下已經找到洪櫻,從她口中得知,當年出事那天,宴會期間,二皇子妃一改常態,不斷的對小姐勸酒,還與洪櫻因為這事起過爭執。

  「洪櫻說小姐醉酒後是二皇子妃扶著她離開宴會廳的,這也是她最後一次看到小姐的身影……對了,還有一事,她提醒屬下可以從那方面著手調查,屬下聽完也覺得此事疑點重重。」

  「哪一事?」

  「有關四皇孫的事情。」

  「四皇孫?」虞易剛擰著眉頭看著手下,「說,哪點奇怪?」

  四皇孫齊驥遠是二皇子的長子,皇上唯一的嫡孫,很得皇后的喜愛,在宮中跟個小霸王一樣。

  虞忠遂說道:「眾所皆知,四皇孫因為早產,七個月便出生,但卻有私下傳言,其實四皇孫是足月出生。若真是足月,日子推算回去,便是在行宮那段時間受孕。二皇子跟二皇子妃或許早就背著小姐私相授受,小姐會落水,屬下懷疑……」

  虞忠並未將自己心裡的揣測說出,但在場的三位都是統領數十萬人的將軍,又怎麼會聽不出他話中的含意。

  就是二皇子與蘊兒還有婚約期間,便與現在的二皇子妃暗度陳倉,珠胎暗結,而地點就在行宮。

  虞易剛斂下又猛然竄起的心火,四皇孫到底是不是足月出生,這揣測需要證據。

  他看向虞勇,「虞勇,你查到什麼?」

  「回大將軍,有關小姐的那些傳言,全部都是從宰相府傳出去的。」

  「宰相府?」三兄弟頓時愣怔了下,他們虞家跟宰相平日沒交惡,為何會有不利虞蘊的流言從宰相府傳出?

  「前些日子陳老夫人七十歲生辰,二皇子妃奉皇后之命前去祝壽,當時鹽運使衛大人的夫人,與翰林學士徐文儒的夫人,曾經跟二皇子妃有過一段十分隱密的談話,她們的話題結束,這不利於小姐的流言就傳了出來,雖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二皇子妃傳出,但想來肯定跟她脫不了關係。」虞勇氣憤地將自己調查到的消息告知主子。

  聽完兩個手下所說,虞易剛原本就顯得陰鬱的眼神,這時更是布上一層陰霾。

  「又是二皇子妃!」虞易韌已經忍不住了,大掌用力一拍,掌下的桌子瞬間四分五裂。

  虞易剛面色冷峻的睞了眼難掩憤怒的二弟,「易韌,冷靜些,此刻若是不冷靜,反而會把蘊兒推入深淵。」

  「大哥,你叫我怎麼冷靜!蘊兒可是我們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寶貝,何曾受過這種委屈。李照君這個陰險女人,把蘊兒害成這樣,害得她四年來不知道自己是誰,回不了家,現在又想害她!」

  「現在沒有證據能證明這一切是她做的。」虞易剛用力斂下一口濁氣,雖然沒有證據,但種種跡象皆顯示,這事當真與二皇子妃脫不了幹係。

  「大哥,依我看,這事跟二皇子……」虞易峰看著自家大哥。

  虞易剛抬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看向兩名手下,「你們先下去吧,這兩件事情必須持續追蹤調查,一有新的線索立即來報。」

  兩名手下抱拳施禮後便退出書房,偌大的書房瞬間只剩他們三兄弟。

  「易峰,這事我們兄弟心知肚明,怎可輕率說出口,若是被有心人聽去,大作文章,就夠我們大將軍府喝一壺了。」虞易剛責備他。

  「我這不是一時氣暈了頭嗎?」虞易峰有些尷尬的抓了抓頭,「不過大哥,這事肯定跟二皇子脫不了關係,李照君她敢這麼做,背後定有二皇子授意,否則憑她一個五品官的女兒,怎麼會有膽量殺害朝中一品大臣的嫡女。」

  「是的,大哥,我們虞家的人一向團結同仇敵愾,容不得他人欺負將軍府裡的任何一人,這件事情無疑是狠甩我們大將軍府的臉面,要我因蘊兒的事情而低調,我可辦不到!」虞易韌憤憤不平地說道。

  「就是,大哥,這口氣我是怎麼也咽不下,不給他們一點教訓,真當我們大將軍府是紙糊的。」虞易峰怒氣衝衝的說著。

  「你們說的我心裡都有數,我也不打算隱忍,敢設計我女兒,就要做好承受大將軍府報復的心理準備。」虞易剛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息事寧人,就此放過始作俑者。

  「大哥,這麼說,你已經有腹案了?快說。」虞易峰眼睛倏地一亮,看著他等待下文。

  虞易剛冷冷地勾著嘴角,「高票落馬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遊戲。」

  這麼一說,另外兩兄弟頓時恍然大悟,不約而同對他比出大拇指。

  京城最熱鬧繁榮又別具一格的街道,莫過於向陽大街,寬廣的街道兩旁,各式各樣的商號、戲院、酒樓、客棧、茶肆林立,小商販推車擺攤沿街叫賣,吃的喝的穿的玩的應有盡有,又正逢十五,街道上萬頭攢動,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回京這麼些日子,唐昀若都還未帶兩個小包子出去逛街,趁著今日十五,她帶他們出去逛逛。

  原本虞易剛要派侍衛保護他們,但唐昀若拒了,畢竟她自由慣了,不喜被人跟著的束縛感,況且她對自己的毒藥有信心,要自保絕不成問題。

  逛不到半個時辰,母子三人的手上已經提了滿滿的東西,喜愛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小朋友又喜歡新鮮的玩意,剛好是一拍即合,三人沒有一人覺得累,毫不手軟的買著。

  尤其是看到賣草藥的小販,只要有適合她制毒或製藥的,她就一口氣全買了,要他們送到忠勇大將軍府。

  「娘親,你看,好多燈籠都不一樣的顏色,好漂亮,有的上頭還畫了各種動物耶。」小糯米一邊吃著老虎畫糖,一邊興奇地指著街道兩旁的燈籠,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

  「這些燈籠做得漂亮,畫工也好。」唐昀若認同的點頭。

  「娘親,我們的院子也能掛上這些燈籠嗎?」小團子問著,「這樣晚上一定很漂亮。」

  「好啊,一會兒我們買些燈籠,讓下人們把整個芙蕖院都掛滿。」只要不過分,他們想要什麼,她都會化身成土地公「有求必應」。

  「好……」

  就在兩個小包子正打算跟娘親說自己想要的燈籠圖案時,突然聽見一聲尖叫——

  「大皇子、穎王爺他們在那邊!」

  原本在他們身旁逛街採買的女性,不管是婦人或是姑娘,一聽到那兩個封號,便瞬間瘋狂的向街口湧去,興奮焦急的大聲問著,「在哪裡?大皇子跟穎王爺在哪裡?」

  「讓開,讓開,穎王爺是我的,不許跟我搶!」

  「全部給我滾開,不要擋我的路,大皇子我來了!」

  「是我的,是我的!」

  「穎王爺是我的,走開,誰都不許搶!」

  自從來到古代,唐昀若從未看過這種像是瘋狂追星族追著自己偶像的場面,她瞬間愣怔住了。

  唉唷,她的老天,好瘋狂啊,古代女人瘋狂起來也會這麼不含蓄嗎?

  兩個小包子也愣住了,小糯米吶吶的問著:「娘,她們瘋了嗎,怎麼說乾爹是她們的?」

  「乾爹是我們的!」

  「她們不是要跟你們搶乾爹,是她們愛慕你們乾爹,搶著要一睹他的風采,像他那種人中龍鳳,哪個姑娘不愛。」

  「原來是這樣啊,那娘你愛慕乾爹嗎?」小團子舔了口手中的畫糖,問道。

  唐昀若嘴角抽了下,這問題好尷尬啊,教她怎麼回答?

  「娘親,你愛慕乾爹嗎?」沒有得到她的回答,小糯米不死心地問著。

  「這個問題呢……你們乾爹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好男人,所以娘親……」唐昀若小心的觀察著他們的表情。

  她不是不知道,他們對齊諭可是很崇拜的,雖然她心裡對齊諭很讚賞,也有一點小小的愛慕,不過她的身分擺在那裡,根本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所以每次跟兒子們談到齊諭,她總是要很小心地應對,免得說錯話讓他們誤會,而把自己給給坑了。

  兩人用力拉了拉她的衣袖,非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娘親,你快說啊。」

  「穎王是個像仙人一樣的人物,娘親當然很欣賞他。」想了下,她說了一個很保守又不得罪人的答案。

  「所以就是不愛慕他,不喜歡了。」他們瞬間變臉,眯著眼瞅著她,一臉憤憤。

  她瞧兩人一副「你不跟我們同一國,我們就要哭給你看」的表情,連忙改口,「愛慕愛慕,喜歡喜歡,當然愛慕,當然喜歡,別的女人愛慕喜歡他,娘親當然也是一樣啊。」

  「我們就知道,娘親你跟我們一樣有眼光。」得到滿意答案,他們高興的點頭。

  「是是是,一樣有眼光。」唐昀若打馬虎眼的說著。

  驀地,身後傳來一記熟悉聲音,「什麼有眼光?」

  兩個小包子轉頭,一看到他們思念的人,馬上撲上去,興奮的大喊,「乾爹!」

  「你們兩個小傢夥,有沒有想乾爹?」他一手抱起一個,眸光柔和地看著他們。

  唐昀若連忙問安,「見過王爺。」

  方才齊諭不是還在街口被人包圍,怎麼她才跟孩子們說兩句話,他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你們是出來逛街的?」

  「是啊,王爺,我們跟娘親一起出來逛街。」小團子點頭如實回答。

  「乾爹,你不是說要到大將軍府看我們,怎麼都沒有來?」小糯米馬上想到之前齊諭的承諾,表情嚴肅地盯著他質問。

  「對啊,乾爹,我跟小糯米每天都坐在門檻等你,你都沒來,乾爹不守信用,會愈來愈肥。」小團子噘著唇指責他。

  「抱歉,乾爹一進宮又接到皇上給的任務,出城去了,今早回來,方才剛從皇宮出來。」他連忙跟兩個兒子道歉,順便把話題帶開,「你們剛剛在說什麼?乾爹大老遠看到你們就馬上過來,聽見你們說什麼有眼光。」

  他一看到母子三人,向大皇子交代了幾句話後便分道揚鑣,朝他們的方向而來。

  兩個小包子很有默契,異口同聲的回答他的問題,「乾爹,我們在說,娘親跟我們一樣很有眼光,愛慕喜歡爹爹。」

  他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看著一臉尷尬、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紅暈的唐昀若,「你愛慕本王,心悅本王?」

  「沒有,不是。」她連忙否認。

  「娘親,說謊是不對的,方才你明明說了,你跟別的女人一樣愛慕乾爹,喜歡乾爹的。」小糯米馬上義正詞嚴的糾正她。

  「就是,娘親你方才說了四次愛慕,四次喜歡。」小團子更是不遺餘力的拆自家娘親的台。

  「我是說了,不過不是那個——」意思。

  她都還沒解釋完畢,齊諭便截斷她的話,「本王很高興。」

  不管她是因為什麼原因才這麼說,即使是為了安撫兩個小傢夥,可聽到她說愛慕他,他還是很開心甚至是滿足。

  嗄,他很高興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一頭霧水,呆愣地看著他。

  齊諭不給她反應時間拒絕,「走吧,本王從昨晚到現在一口東西都沒吃,陪本王去用膳吧。」他抱著兩個兒子往另一邊街角的全富得酒樓走去。

  他們行至中途,突然有人朝唐昀若丟擲爛菜葉,對著母子三人大聲唾駡,「不要臉,賤女人!」

  這話才剛落,另一邊又有人扯著喉嚨吼道:「道德敗壞的女人竟然還敢出門,早該帶著兩個奸生子去死了!」

  「淫蕩……」

  辱駡唐昀若的聲音此起彼落,爛菜葉也不斷朝他們飛來,從未經歷過這場面的兩個小包子被嚇得抱緊了齊諭的頸子。

  忽地,幾顆臭雞蛋朝唐昀若的面門而來,齊諭身形一閃,直接用後背幫她擋下。

  整個後背沾染著臭雞蛋噁心的氣味,讓一向愛乾淨的齊諭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你沒事吧?」他不顧自己身上的難聞氣味,而是先關心詢問她,看著她的溫柔眸光帶著一抹擔憂。

  「沒事,謝謝你為我擋下……」她心有餘悸地搖頭,定定地看著他帶著一抹擔心的俊俏臉龐,一如當時替她擋箭一樣,在她遇上危急狀況時,他總是用高大的身體擋在她前頭護著她,不讓她被欺負、不讓她受傷,他守護著她的行為再度感動了她,引得她內心激蕩不已。

  「你沒事就好,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他倏地冷下臉,下顎繃緊,幽深的黑眸燃燒著兩簇怒火,凜冽地看著突然對著母子三人怒駡動手的百姓,犀利的眸光迅速鎖住幾個躲在人群中帶頭煽動事的人,視線朝外看去,隨即便聽到鼓噪的人群中傳來尖叫與暴吼聲。

  「住手,你們抓我做什麼?」

  「放開我,你們是誰,憑什麼抓我!」

  「痛啊,痛!」

  不一會兒,幾名長得獐頭鼠目、其貌不揚的男子,被暗中保護齊諭的侍衛給揪到了他面前。

  「王爺,帶頭鬧事的人都抓起來了。」

  看著他們,唐昀若在心底冷哼。

  這臭雞蛋的氣味難聞無比,沒三天恐怕洗不乾淨吧,撲鼻的噁心氣味讓人作嘔,更別提聞到的還是一向愛淨、有些小潔癖的齊諭了,這些人恐怕下場會十分淒慘。

  「立刻把這幾個帶頭惹事的抓進京兆府,讓府尹好好的審問,看看他們背後的人是誰,竟造謠生事,破壞女子的名譽!」

  不管是誰,敢動到他們母子三人,就別想安生。



  

第七章  狹路相逢

  「虞姑娘,請往這邊走。」崔嬤嬤恭敬的引領唐昀若前往皇后的寢宮鳳翔宮。

  唐昀若身著一襲淡雅繡花青色宮裝,外罩同色的半透明紗衣逶迤至地,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盤了個發,幾枚飽滿圓潤的玉珠子隨意點綴發間,整個人帶著幾分出塵飄逸的靈動氣質。

  「有勞嬤嬤了。」她微點下顎後,跟著崔嬤嬤前進。

  昨晩皇后讓人傳了旨意要她隔日進宮,今日一早她才打扮妥當,便有一名年約四十歲,拿著鳳翔宮腰牌的嬤嬤前來領她進宮。

  乘著馬車前往皇宮的這一路上,除了回答她的提問外,崔嬤嬤並未主動與她談話,若是遇到她提及較為敏感的問題,便四兩撥千斤的帶過,因此她並不確定皇后娘娘今天召她進宮的目的為何。

  不過依父親分析,皇后找她進宮的原因應該是最近傳得風風火火的流言,以及她與二皇子的婚約問題。

  父親要她不用擔心,皇后恐怕只是要訓話而已,不會對她動刑,畢竟皇后想動她,還得看看她背後的勢力,讓她任由皇后念一念就好。

  不過也有另一種可能,是皇上藉由皇后之手召她進宮,那就有可能會討論到她與二皇子的婚約。

  若是如此,便將所有過錯推到行宮守衛不嚴上頭,一個深閣千金意外落水,直至被沖離行宮,竟都無人發現,導致她發生慘事,皇家必須承擔一部分的責任。

  皇帝顧念虞家的軍功,還有皇家犯下的過失,不會對她太過嚴苛,可能只是故作為難的解除她與二皇子的婚約,而這個結果是皇后最樂見的。

  皇后是太后娘家侄女,因此二皇子一出生,太后便想將他栽培成日後繼承大統的人。

  太后為二皇子的未來鋪路,知曉他需要有力的岳家勢力,而虞家是最好的人選,於是當年設局讓虞老太爺不得不同意這親事,皇帝也為了鞏固皇權,避免朝臣因聯姻勢力太過龐大,因此同意。

  皇后本來就不滿意虞蘊,只是礙于她背後大將軍府的勢力,只好同意這門親事,現在她出了未婚生子這事,肯定沒有世家子弟敢娶她,也就不用擔心有世家會借機拉攏大將軍府的勢力,日後二皇子繼位,大將軍府別無選擇,只會效忠二皇子,所以最開心的莫過於皇后。

  唐昀若亦步亦趨地跟著崔嬤嬤前往鳳翔宮,一路上回憶著父親跟她惡補的一些秘辛以及局勢分析,才將整個朝堂與後宮的恩怨情仇稍微厘清了些。

  待進入皇宮,行走不過片刻,鳳翔宮便在眼前。

  「虞蘊!」

  身側突然傳來一聲略微陌生的喊聲,她腳步微頓,側過臉朝聲源方向望去,只見穿著一身水藍色衣裙,看起來十分清爽的李照君朝她緩步走來。

  看清楚那人,她眉頭微蹙,很不情願的福了福身子,「見過二皇子妃。」

  今日出門前,父親曾告知她二皇子妃極有可能是當初害原主落水之人,目的為何不言而喻,讓她若真遇到,防範著點。若父親沒有把握,是不會告訴她這事的,想來這就是事實,只是缺乏證據。

  李照君讓崔嬤嬤先回去向皇后覆命,說稍後便將人帶到,待她離開,這才開口,「虞蘊,想不到會在這邊看到你,你進宮有什麼事情嗎?」

  「臣女昨日接到皇后傳臣女今日進宮的旨意。」

  李照君輕揚下顎,一臉高傲的斜睨著她,看著她那一身淡雅出塵而不失莊重的裝扮,竟直接將她堂堂二皇子妃給比下去。

  可那又如何?任憑她打扮得像天仙一樣,自小與二皇子訂親,但現在的二皇子妃是我,輸家卻是她,虞蘊!

  思及此,李照君整個心情瞬間好了不少。

  「喔,是嗎?我也正好要去向母后請安,那就一起去覲見母后吧。」李照君擺足了皇子妃的譜,姿態高傲地走在唐昀若前面。

  看著她目中無人的態度,唐昀若心下冷嗤了聲。

  待來到鳳翔宮門口,唐昀若被外面的宮女攔了下來,必須等候通報才能進入。

  李照君故作無奈,安慰她,「虞妹妹,這是宮裡的規矩,必須等候通傳才能進入,姊姊是很想陪你等侯,不過我必須先進去向母后問安,你不會怪我吧?」

  唐昀若眯起一雙毫無笑意的雙眸,揚著好看的笑容,「自然不會。」

  「那姊姊先進去了。」

  「對了,二皇子妃,臣女沒有姊妹,也不想在未來日子與他人以姊妹相稱,所以請二皇子妃不要以姊姊自稱。」她冷聲提醒李照君。

  李照君怔了下,隨即一臉委屈的說著,「你我情同姊妹,多年不見,感情也生疏了,我本是想跟你多多親近,才與你以姊妹相稱。」

  她堅定拒絕,「多謝二皇子妃抬愛,臣女還是那句話,不想與任何人姊妹相稱。」想輕賤她,門都沒有。

  「既然你不願,就當我自作多情,我以後就稱你名字吧。」李照君故作惋惜的說著,心下卻暗罵著她:賤人!你以為以退為進,不與我姊妹相稱,我就會饒過你?你等著,一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讓你後悔回到京城。

  「謝二皇子妃成全。」

  「那我先進去了。」

  李照君一跨進鳳翔宮,原本不可一世的嘴臉,立即變成低眉淺笑,溫柔小意,讓人見了只想憐惜疼愛。

  穿過垂下的水晶珠簾,進到皇后休息的內殿,便看到皇后正拿著一顆如鴿子蛋那般大的東珠欣賞著。

  她跪在鋪著羊毛地毯的地板上行禮,「照君見過母后。」

  「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遠兒呢?」皇后睞了她一眼,「起來吧。」

  「回母后,遠兒跟著殿下前往弘文館拜見李大人。」她起身恭敬的站到皇后身邊,輕聲回答。

  皇后口中的遠兒便是齊驥遠。

  因為身分的關係,皇后一直不喜歡李照君,當年是齊信宏堅持,逼得皇后不得不妥協,也導致皇后一直對她冷冷淡淡。

  然而齊驥遠懂事後,因常嘴甜地逗皇后開心,皇后連帶對她的態度也變好,不然只怕她現在還得跪在地上不能起來。

  「遠兒是皇家子嗣,是該進入學堂學習了。」

  「弘文館的李大人是當代著名大儒,一定能教導好遠兒的。」

  皇后滿意的點頭,隨後眸光犀利看著她,質問:「珍珠說,你與將軍府的虞蘊以姊妹互稱?」門前發生的事,早有宮女稟報到裡頭。

  「回母后,虞蘊道德敗壞,現在聲名狼藉,媳婦可萬萬不敢與她以姊妹相稱,以免影響到殿下的聲譽。媳婦方才會稱她一聲妹妹,完全是看在當年交情的分上,並不是想替殿下納了她,與她姊妹相稱。」

  「你能這麼為宏兒想,那就對了。」皇后拿起另外一顆東珠把玩,滿意的點頭。

  「不過……母后……」李照君欲言又止的看著皇后。

  「有什麼事情就說,我最討厭你這種表情。」真不知道兒子怎麼會喜歡上這種女人,還非她不娶。

  「是有關殿下,殿下似乎認為……虞蘊那兩個雙生子是他的血脈。若真的是殿下的血脈,認祖歸宗也是一樁美談,只是……這對雙生子雖然與殿下長得有幾分相像,但他們並不是殿下的血脈,媳婦擔心……皇家嫡系血脈會混淆……」

  「胡鬧!」皇后一聽,怒拍案桌,因震盪力道過大,有幾顆大東珠彈岀託盤,滾到地面上,「你當宏兒是糊塗的人,會隨便認自己的血脈嗎!」

  「母后請息怒,是媳婦不好,不該提這事讓您生氣。」李照君趕緊跟個小媳婦一樣乖乖認錯,「但是那兩個孩子真的不是殿下的血脈。」

  皇后雍容華貴的臉上滿是怒氣,「說,這是怎麼回事!」她只聽說虞蘊因為落水喪失記憶,因此忘了那對雙生子的父親是誰,可沒聽說那對雙生子長得像宏兒。

  李照君趕緊將當天在城門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番,更是有意無意的暗示虞蘊與穎王的手下互動親密曖昧。

  「虞蘊跟穎王身邊的幾名手下,互動已經超過男女之間的……就像是暗巷裡招撈恩客的……母后,媳婦都不好意思說……當時不少百姓都看到了,媳婦也不知道虞蘊這幾年怎麼會變這麼多,也許是這些年過得困苦,又帶著兩個孩子,生活不易,才會以女人天生的本錢……畢竟找個男人依靠,賺那種見不得人的銀子比較快……」

  「這種沒有經過證實的事情,你也敢隨意非議,就不怕惹怒了忠勇大將軍府!」皇后嚴厲怒喝。

  「母后,媳婦錯了,不該人云亦云,以訛傳訛。」李照君趕緊跪下,「不過,母后,絕對不是媳婦背後道人是非,毀人聲譽,這些傳言都是有根據的。」

  「有根據?」

  「是的,母后,這事不只世家圈子知曉,連市井也傳遍了,媳婦這才跟母后稍微提一下,不希望您讓人給蒙蔽了。」

  「即使如此,你身為二皇子妃,更應該謹言慎行,否則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為宏兒帶來禍事,尤其是這個節骨眼。」

  連市井都傳遍了,看來有幾分真,皇后拿過宮女端來的涼茶呷了口,澆熄竄上的心火。

  「母后教誨的是,媳婦一定謹記母后教誨。」李照君頻頻點頭。

  「起來吧。」皇后待心火下了,這才讓她起身。

  「母后,有一事媳婦一定要說,甚至可以擔保,虞蘊生的那對雙生子絕對不是殿下的血脈,媳婦會如此篤定的原因是,當年媳婦跟虞蘊可以說是情同姊妹,虞蘊任何事情都會告知媳婦。在行宮時,虞蘊確實沒有跟二皇子有太多接觸,即使有交集,旁邊也都有人看著,晚上時間一到看門的婆子便會將院上閂,沒有人出得去的。」

  「即使如此,你又怎麼能夠保證虞蘊生的那對雙生子,不是宏兒的血脈?」

  雙生子在民間來說是吉兆,若他們是宏兒的血脈,那對宏兒來說是加分的,又有虞家背後的勢力,太子之位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至於市井那些傳言,待證實那對雙生子是宏兒的血脈後,便讓人打壓一下,相信很快就會消失無蹤,無須擔心影響到宏兒。

  她都說了這麼多,將虞蘊抹黑得徹底,皇后還一個勁認為那對雙生子是殿下的血脈。

  李照君微斂的眼眸過一絲狠戾,隱在寬大袖下的拳頭暴出青筋,暗忖:不管那對賤種是他們的兒子孫子,她是不會讓虞蘊母子這三個賤人被接回來的。

  她再度欲言又止,為難地看著皇后,「母后,其實有件事情,媳婦不知當進不當講……」

  皇后冷橫她一眼。

  李照君見這話題已經引起皇后注意,便不再吊著皇后的胃口,「母后,其實當年在行宮時,有幾次虞蘊都故意支開我們幾個跟她較好的姑娘和她的丫鬟,失蹤半個到一個時辰,有一次,媳婦看見一名身形打扮跟虞蘊很像的女子,與一名皇子在樹叢裡幽會,不過那裡太過幽暗,媳婦沒能看清楚究竟是不是虞蘊。」她說的模棱兩可,反正說了沒看清楚,若是皇后要誤會,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皇后眼底瞬間竄起一簇怒火,這下賤的虞蘊,明明跟她兒子有婚約,竟敢與其他男人不清不楚,著實可惡!

  虞蘊這個聲名狼藉的女人,用得好是助力,用得不好只會讓宏兒沾惹一身腥,反而不利繼承大統。

  看來是不能利用那對雙生子了,不過這樣的結果也不錯,任何一個世家都不會接受虞蘊,她只能帶著那對奸生子,安分地待在大將軍府裡孤獨終老,不會給宏兒帶來任何威脅。

  虞家歷代只效忠皇帝一人,從不陷入黨爭與皇子嫡位之爭,也因此才會得到歷代皇帝們重用。

  現在這種結果最好不過,宏兒不能得到虞家的勢力,其他人也別想得到,日後宏兒繼承大統,虞家也是一樣得效忠他。

  思及此,皇后的心情也了些,但對虞蘊的觀感是差勁到底了,絲毫沒好印象。

  「來人,傳忠勇大將軍府的虞蘊。」皇后抬起手。

  李照君隨即會意,向前攙扶皇后往前面大殿的方向走去,「母后,您慢些。」

  唐昀若在宮女的引領下緩步進入鳳翔宮大殿,這時皇后已經在李照君的攙扶下來到大殿,端坐在前方那象徵著身分、凋飾著鳳凰的氣派椅子上。

  「臣女虞蘊拜見皇后,皇后萬福金安。」唐昀若對著皇后行跪伏大禮。

  皇后接過李照君遞上來的盞,不疾不徐的細聞著飄蕩在鼻尖的茶香,當作沒有看到她一樣,逕自慢慢的呷著甘甜潤喉的茶湯。

  擦拭得光可鑒人的地板,短時間跪著還能承受,長時間久跪,膝蓋根本受不了,尤其是夏天衣服單薄,不多時,唐昀若便感到膝蓋隱隱作痛。

  看來今天她少不了要吃上一頓排頭了,而這始作俑者,肯定跟李照君脫不了關係。

  李照君得意的睞了眼跪在地上的唐昀若,心道:你是大將軍府的嫡女,身分尊貴那又如何?日後只要殿下繼承大統,你每見我一回,就得像現在這樣向我下跪行禮,我可是很期待那天的到來。

  「母后,虞氏她跪的時間有些久了。」李照君接過皇后手中茶盞,故意道:「是不是……」

  「怎麼,這點時間你就擔心她受不住?」

  「不不,母后,媳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虞氏畢竟是忠勇大將軍府捧在手中的千金……」李照君輕聲提醒皇后,打狗也得看主人。

  這看似好心的提醒,卻激化了皇后對虞蘊的厭惡,一個殘花敗柳、水性楊花的女人,還想要自己這一國之母給她好臉色看?

  「虞蘊,你可知錯?」皇后眼底流瀉出鄙夷跟厭惡。

  唐昀若抬起頭回答,「回皇后娘娘,臣女不知。」

  這個皇后有病啊,一開口就問她知不知道錯,她錯在哪裡了?

  皇后上下掃了唐昀若一眼後,怒拍一旁桌子,怒斥,「不知?你與二皇子有婚約,竟然敢讓他戴上綠帽,還說你不知?」

  「回皇后娘娘,臣女喪失記憶,並不清楚當年發生了何事,您口中的綠帽有可能是二皇子自己,畢竟當年我們是有婚約的。」她忙不迭地將這頂綠帽套到二皇子頭上。

  皇后以為這麼一怒喝,她就會害怕地承認那個錯,可只要她未恢復虞蘊喪失的記憶,那個鍋她就絕對不背。

  「你!」皇后噎了下,的確,他們當年有婚約,那對雙生子也有可能是宏兒的。

  即使李照君保證宏兒跟虞蘊沒有任何踰越關係,但是男人,她還會不清楚嗎?

  男人想要一個女人,即使一堆人盯著,也能找到機會。

  「虞蘊,殿下高風亮節,品行端正,怎麼可能未成親便與你有任何踰越的行為,請不要將污水潑到他身上。」李照君義正詞嚴的提醒她。

  「品行端正?」她冷嗤了聲,輕蔑的掃了李照君一眼,「二皇子妃,你確定?」

  「自然!」李照君心下暗驚,莫非那事她知道了?

  不,那事做得隱密,當年那些人都被她跟二皇子派人處理了,絕對沒有人會知道。

  護子心切,聽不得他人說自己兒子不好的皇后怒斥,「虞蘊,誰給你膽子污蔑二皇子。」

  「回皇后,自然是二皇子妃。」

  皇后犀利的眼神看向李照君,她心下一慌,連忙跪下,搖著頭神情慌張地解釋,「母后,虞蘊一定是因為媳婦嫁給了二皇子,心生妒忌,所以才誣陷媳婦。媳婦對二皇子的心意天地明鑒,日月可表,絕對不會給任何人機會中傷殿下的。」

  唐昀若冷冷地看著李照君,李照君這綠茶婊竟然說她妒忌才亂誣陷、真是天大的笑話!嗤,妒忌?何須妒忌,她若是對二皇子有興趣,直接一把毒下去,讓李照君死得無聲無息不是更快,需要用中傷這麼低劣的手段?

  就在這時候,一陣中氣十足的朗笑聲由遠而近,「皇后,聽說蘊兒這丫頭到你這裡來,朕多年未見到她,正好過來……」身穿一襲明黃龍袍,氣勢威嚴的皇帝走了進來。

  鳳翔宮大殿裡的宮人正要向皇帝行禮,便見皇帝的朗笑聲被疑惑給取代,「咦,這是蘊兒丫頭嗎?怎麼還跪在地上?」

  「皇上,她正在向臣妾請安,您就進來了。」皇后屈膝的動作頓了下,眼尾抽了抽,揚起笑容睜眼說瞎話。

  當年皇帝可是很喜歡虞蘊的,完全把她當成自己未來兒媳婦,不少好東西都直接賞賜到忠勇大將軍府裡給她,得知虞蘊失蹤,他還難過了好一陣。

  唐昀若向皇帝行禮問安,「臣女虞蘊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謝皇上。」她又拜了一禮後,有些困難的起身。

  皇帝見狀微微凝目,隨即眸光淩厲地睞了皇后一眼,十分不滿皇后的做派。

  他讓皇后以自己的名義傳虞蘊進宮,可不是為了懲罰她,皇后竟然陽奉陰違。

  「皇后,炎炎夏日,這金磚雖然偏涼,卻也不宜讓臣子的女兒們久跪,回去後若是生病,這些大臣們豈不是又要來煩朕了。」皇上不悅的擰起濃眉,直接打臉皇后,戳破皇后方才的謊言。

  皇后眼尾幾不可見地抖了下,立即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目光有些心虛地看著皇帝,諾諾回答,「臣妾下回會注意時間的,絕對不會為皇上帶來困擾。」

  皇后是一國之後,皇帝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多說什麼,龍袖下的手擺了下,「都坐下吧。」

  李照君原本還想看皇后修理虞蘊的,可皇帝明顯站在虞蘊那邊,皇后又怎麼可能不順著他的意思,知道沒戲可看了,她只好退下來,坐在距離皇后最近的位子上。

  唐昀若那澄澈漂亮的眸子朝李照君的背後射出一記寒芒,心道:李照君,雖然我沒了虞蘊當年的記憶,但種種跡象都顯示,行宮一事肯定與你有關,這事我未跟你清算,你就主動來招惹我,更借著皇后的手來整我,人不負我,我不欺人,人若負我,我必加倍奉還!既然你這麼想找死,那就準備好承受我的報復。

  這時,宮女們已經泡好香茗,逐一將茶盞放到每個人手邊的桌子上,因為天熱的關係,並未將茶蓋蓋上。

  趁著皇帝剛到來,眾人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時,唐昀若挑了李照君旁邊的位子,神色從容地坐下,落坐之前,寬大的袖子若無其事地拂過她的茶盞。

  見皇帝拿過茶盞,唐昀若纖長的手指也跟著拈起茶盞,輕嗅了下飄散的茶香,淺淺一啜。

  炎炎夏日,伺候皇后半天的李照君一口水都沒喝上,早已口乾舌燥,見皇帝已經動作,她也端起自己的茶盞,以袖掩口,大口大口地喝著。

  口渴的她並未察覺今日的茶湯與往日她到鳳翔宮所喝的味道不太一樣,還多了一點不同的甘甜。

  看著李照君整碗茶湯喝完,唐昀若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森冷幽光,心中暗忖:李照君,你等著,你欠虞蘊的,我唐昀若會一點一滴替她慢慢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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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04 PM

第八章  反將上軍

  片刻後,皇帝放下手中茶盞,如炬目光中帶著一絲慈愛,定定看著唐昀若,向她招了招手,「蘊兒丫頭,你過來,朕有話問你。」

  「是。」她放下手中茶盞向前。

  這次鳳翔宮裡的宮女不敢怠慢了,趕忙拿了個柔軟的跪墊讓她跪著回話。

  皇帝若有所思的看了唐昀若幾眼,有些語重心長的說著,「丫頭,朕與你父親自小相識,情同兄弟,你又是朕從小看到大的,朕也將你當成朕的女兒,況且你與宏兒還有婚約,朕對你更是多了一分疼愛,你出了這事,朕心裡說不難受是不可能的,對你父親更是愧疚。」

  「蘊兒該死,讓皇上心情難受。」她趕緊跪伏道歉。

  「坐著就好,別跪了,地板涼,長跪對姑娘家的身體不好,坐著回話就好。」皇帝見了,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如此。

  「謝皇上隆恩。」不用跪是最好,她坐到宮人另外取來,擺在皇帝跟前的繡墩上。

  皇帝又看了她片刻,才語重心長的說:「蘊兒,你爹領兵出征前什麼都沒說,只拜託朕一定要幫他照看好你,可萬萬沒想到……每每想到這事,朕就對易剛感到愧疚不已,看到你平安歸來站在朕面前,朕當真是欣慰。

  「蘊兒,即使你喪失了記憶,遇上一些不太好的遭遇,但這沒什麼,你記住,不管你遭遇什麼,你是忠勇大將軍府唯一的嫡女,你父親無法處理的事,還有朕能處理,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不用怕那些流言蜚語,懂嗎?」

  皇帝這麼說,分明是要替她撐腰,當她的靠山,皇后跟李照君的臉頓時都黑了。

  「是,臣女謹記皇上教誨。」

  「只是,蘊兒,你也知道,你與二皇子雖有婚約,但眼下你們兩人是不可能了,你有什麼打算或是想法?」皇帝像個慈愛的父親一樣問著她。

  皇帝很少對人這般和顏悅色,即使是皇后所出、最尊貴的明珠公主,皇帝也不曾用這麼好的態度和語氣對待她,這讓一旁的皇后都忌妒了。

  提到這事,唐昀若馬上跪到皇帝跟前,對著皇帝行了一禮,語氣堅定地提出自己的要求,「皇上,臣女自知已經配不上二皇子,因此臣女想解除與二皇子的婚約,望皇上成全。」

  「解除婚約……」

  「是的,臣女只想照顧兩個孩子,其他一切都不想。」

  皇帝陷入沉思,當年他會同意太后走那步一棋,就是為了拉攏大將軍府,只要虞蘊不嫁給擁有大權的世家,他就不用擔心手中皇權遭到威脅。

  如今虞蘊未婚生子,沒有任何一個皇子或是世家子弟娶,也沒有皇權遭到威脅的顧慮,虞家只會效忠他這個皇帝,解除婚約自然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片刻,皇帝才語氣凝重地開口,「你確定?」

  「是的,皇上,臣女想與二皇子解除婚約,這是對所有人都好的法子。」其實她想說的是皆大歡喜。

  的確是對所有人都的法子,解決了所有難題,只是他這皇帝不能表現得太開心。

  皇帝故作沉痛的說道:「既然如此,朕就同意你與二皇子解除婚約。」

  這皇帝真是個戲精,解除婚約本來就是好消息,明明他那嘴角就忍不住上揚,還要演一下,故作心痛,不過她還是狗腿的拍了一下皇帝馬屁,「皇上英明。」

  「不過也不能虧待了你,畢竟你也頂著二皇子未婚妻的頭銜好些年,錯過了不少好姻緣,還有當年行宮那事也是該給你補償,朕就賞你黃金三千兩,白銀兩萬兩,珠寶若干,絲綢錦緞各三十匹。」

  「謝皇上賞賜。」她馬上又磕了一個大響頭。

  「先這樣吧,蘊兒你爹在宮門外等你,你就先出宮去吧。對了,蘊兒,朕聽穎王說,你那兩個兒子很可愛,還喊他為乾爹是吧?」

  「是的。」

  「他們喊穎王為乾爹,那朕也算是他們的伯父,有空你帶那兩個雙生子進宮讓朕看看吧。」

  一向冷情的穎王只要提起那對雙生子便眉飛色舞的,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讓他這個皇帝都忍不住想見見那對雙生子了。

  她又磕了下頭,「是,臣女謹遵旨意。」

  虞蘊未婚生子,皇帝未懲罰她不守婦道,讓與她有婚約的二皇子蒙羞,反而還賞賜她一堆東西,並讓虞蘊有空帶著兩個小包子到宮裡玩。

  這讓一直在虞蘊跟大將軍府背後議論紛紛的人,各自解讀成皇帝要護著他們母子,因此沒有人敢再說三道四或是借著此事大作文章。

  連皇后想找虞蘊麻煩,也得顧慮皇帝的雷庭之怒,因此便歇了給她些苦頭吃的心思,連帶著李照君也只能偃旗息鼓,暫時不敢再有什麼動作。

  世家圈子裡那些貴夫人們,已經不敢再傳有關虞蘊的流言,就擔心自己跟著道這八卦,丈夫會跟那些被懲處的大人一樣下場淒涼。

  三品鹽運使衛大人被人彈劾,查岀他中飽私囊,罪證確鑿,已經下大獄。至於文淵閣大學士徐東耀,直接被勒令告老還鄉,他兒子徐文儒雖然是個五品小官,但好歹是個京官,如今卻是直接外放到不知道哪個旮旯當個小縣令。

  他們三個人皆是因娶妻不賢而惹來禍事,能叫這些官夫人們不引以為誡嗎!

  只是若說這是忠勇大將軍府的報復,似乎不太像,大將軍府可沒有這麼大的權力可以一口氣動這些人,但他們卻又是因為虞蘊而惹上禍事的。

  這幾個人哪一個不是德高望重,聲勢如日中天,沒想到幾天的時間就從神壇掉落地獄,返鄉養老的、下大獄的、調離的,出手的人沒有一點權力,根本不可能達成,總不可能是皇帝自己看他們三人不順眼吧。

  但如若不是忠勇大將軍府,那究竟是誰在背後出手?

  最後那些官夫人們像是說好了似的,絕口不再提虞蘊的事情,免得自己丈夫遭殃。

  但是市井那些小民可就沒有這些官夫人們的顧忌了,有關虞蘊跟兩個小包子的流言在市井裡是甚囂塵上,火熱不已。

  就在各個茶樓裡流傳的故事愈來愈多版本時,這一日,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一名婦人上大理寺鳴鼓伸冤,狀告二皇子妃殺人滅口、欺君等罪名,同時抖出二皇子妃婚前跟二皇子的姦情。

  老婦表示,二皇子妃懷胎七月便早產是一場騙局,她是足月生下皇孫,卻騙眾人皇孫是早產兒。

  二皇子妃擔心這秘密被洩漏出去,給了她這接生婆一筆銀子,要她死守這秘密,離開京城,沒想到二皇子妃卻派人半夜放火,想將她燒死。

  幸好她命大,當晚他們一家人因為吃了不潔的東西,一直腹瀉,茅廁不足,她只好到鄰居家借茅廁,當她回來時家中已經發生大火。

  就在她急著趕回家救出家人時,她看到兩個黑衣男子從火場出來,那兩人,她到宮中為二皇子妃接生時曾經見過。

  她心下馬上明白,二皇子妃是要殺人滅口,於是她趕緊躲到放在路旁的水缸中,待他們離開,她立刻去搭救家人,卻已來不及,家人命喪火窟,她只能連夜出城,這才逃過一劫。

  皇子妃婚前便與二皇子有染,還搶了閨中密友的未婚夫,甚至殺人滅口等等,這一系列勁爆的消息在整個京城傳揚開來,坊間市集流傳有關虞蘊的流言,瞬間被這熱騰騰的八卦給取代。

  大將軍府,書房。

  「大哥,大哥,大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啊!」

  虞易韌跟虞易峰一人剛下朝,一人剛從軍營回來,一進到家門便不約而同往自家大哥的書房前去,嘴裡還直嚷著有好消息。

  虞易剛從剛收到的文書中抬起頭,「好消息?」

  「是的,大哥,我們正愁著怎麼將那些證據在最好的時間點讓人呈上去,現在就來了這麼個好機會!」虞易韌衣袍一撩,在虞易剛右手邊的太師椅坐下,朗笑說著。

  「沒錯,大哥,簡直是大快人心啊,你知道現在坊間上流傳著什麼最新的流言嗎?你若知道,也一定會跟我們一樣開心的。」

  「你們是想跟我說,現在外面的傳言全是有關二皇子夫妻的,例如二皇子妃搶了蘊兒的未婚夫,與二皇子珠胎暗結,四皇孫是足月所生下,二皇子妃殺人滅口這事嗎?」虞易剛勾著嘴角反問兩人。

  他們愣怔了下,異口同聲問道:「大哥,你怎麼會知道?」

  「這事情大概是一個半時辰前發生,你都在府內,怎麼那麼清楚每件事?」虞易峰不解地看著自己大哥。

  虞易剛將手中的書信資料遞給他們,「你們兩個看看。」

  虞易韌跟虞易峰眯著眼睛仔細看著調査資料,頓時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大哥,這麼說,這一切都是你……」

  「沒錯,全是我策畫的。」虞易剛道:「虞忠他們找到接生婆後,我便讓他們將她接到京城,上大理寺鳴鼓伸冤,這接生婆是我設下的引子。」

  「太好了,大哥,有接生婆這個引子,不管大理寺能不能替這接生婆伸冤,有了她的擊鼓鳴冤,我們後面的事情才好順理成章地進行,替蘊兒好好修理那對不要臉的姦夫淫婦!」虞易峰握緊拳頭激動的說著。

  「欺我女兒、負我女兒的人,我虞易剛絕不會讓他好過的,即使他是皇子!」虞易剛沉毅說道。

  「就是,敢讓我們大將軍府的寶貝受委屈,就要有心理準備承受大將軍府的報復。」虞易峰一臉憤憤。

  「沒錯,就連皇上想要動我們虞家都得想上三回,這李照君簡直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虞易韌哼道。

  「二哥,應該說,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虞易峰咬牙說著。

  「對了,大哥,接下來是不是要趕緊讓我們的人將證據呈上,彈劾二皇子?」虞易韌問道。

  「先看看這兩天的風向,若是輿論一面倒,便讓我們的人將證據送上。」他虞家雖然不結黨營私、不站隊,但是不代表朝堂就沒有他們的人,這些人養了許久,是到了該讓他們發揮所長的時候了。

  「這幾件事足以讓二皇子人仰馬翻,成為所有人茶餘飯後消遣的對象,很快那些百姓就會忘記蘊兒這事了。」虞易峰幸災樂禍地說著。

  「沒錯,什麼消息能比一向重視出身的皇家,皇孫竟是奸生子來得更為勁爆。」虞易韌有種等不及想看二皇子那對姦夫淫婦知道自己的陰私事被揭穿時的嘴臉。

  鳳臨王朝民風開放,未婚男女可以相約出遊培養情感,只要不做出違反禮教的事情,都讓人能夠接受。

  但是相對的,對於姦淫這一塊很嚴格,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也因此偷嘗禁果,抑或是未經髮妻同意所生的孩子,皆認定為奸生子,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

  即使是已經辦了婚禮,在婚前懷孕的孩子也都是奸生子,同樣不為人所接受,這也是對於孩子父母荒誕行為的一種懲罰。

  輿論的壓力足夠毀掉人的一生,也因此虞易剛才會決定走這一步棋,讓他們遭受應有的懲罰。

  「敢嘲諷藴兒生的孩子是奸生子,那就讓你們自己的孩子也嘗嘗被嘲笑的滋味,大哥這步棋走得好啊。」虞易峰勾著嘴角,壞心地笑得開懷。

  文官們正經事情不會做,最會做的就是跟風與落井下石,如今彈劾齊信宏的奏摺堆得都快比皇帝還要高了。

  皇帝那對濃眉倒豎,看著龍案上幾乎快將他淹沒的奏摺,氣得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那些大臣們可以說是跟皇帝卯上了,所有官員天天上奏摺,每一本皆言詞犀利地指責齊信宏德行有缺,心性不夠,日後何以治國等等,甚至連寡廉鮮恥這樣難聽的詞都出來了。

  皇帝氣得想一把火將這些奏摺全燒了,宏兒自小他便帶在身邊教養,心性如何,他這個做爹的會不清楚?

  皇孫是足月生的這事,他的看法是,宏兒不就是年輕氣盛,一時衝動,受不了李照君的引誘才會犯下蠢事,事後也極力補救,才會在最快時間內將李照君娶回。

  為了安撫朝臣們,他已下旨責罰,命宏兒這一個月不許上朝堂參與朝政,可這些大臣們還是不肯放過他,每天輪番上陣彈劾,這懲罰難道還不夠,有必要咬著這點過錯,每天對宏兒窮追猛打?難道非得逼得他嚴厲懲罰宏兒才成?宏兒可是他看好的未來繼承大統的人選。

  若嚴厲懲罰,日後宏兒為太子之時,這事必會成為這些早已經選邊站的大臣們,拿出來攻擊宏兒的利器。

  想到這裡,皇帝又看了眼那一迭像山一樣高的奏摺,忍不住歎了口氣,宏兒一向精明,怎麼會將魚目當成珍珠,非要李照君那個女人不可?現在為他帶來這麼大的麻煩,自己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幫他解除這次的難關了。

  其實最該怪的是自己這個當父親的,當年怎麼不堅持,拿出帝王的威嚴拒絕這樁婚事,反而以一個疼愛兒子的父親的立場看待這件事情,但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自古都說慈母多敗兒,看來慈父也一樣會養出敗兒來,對於宏兒這事,他必須做出更嚴厲的懲罰,才能堵住那些大臣們的嘴。

  就在皇帝開始慎重考慮怎麼懲罰齊信宏失德,以平息朝堂上這場風波時,禦書房緊掩的門扇傳來兩記敲門聲,安樂公公躬著身,臉色難看的走了進來。

  「皇上……」

  「怎麼了?」

  「蕭禦史有份奏摺要親自呈給皇上過目。」安樂公公不知道怎麼說出接下來的話,這話一出,皇上肯定會大怒,可他又不得不說,「是有關二皇子……貪贓枉法之事……」

  「二皇子貪贓枉法?」皇帝瞪大眼,不相信安樂公公所說的。

  「是的,蕭禦史是這麼跟老奴交代的,他還讓奴才轉告皇上,若是皇上不見他,明日一早他就在朝堂上提出這事。」

  皇帝怒拍龍案,「該死的,讓蕭天成給朕滾進來!」

  先姑且不論宏兒貪贓枉法這事是不是真的,一旦在朝堂上提出,到時真的是騎虎難下,他就算是皇帝,也很難維護宏兒,這事勢必要交由三司調查審理。

  不一會,蕭天成捧了一大迭文書進入禦書房,「微臣見過皇上。」

  皇帝見他如此不好行禮,擺了擺手,「免禮了。」之後語氣轉為冷戾,「蕭愛卿你堅持定要見到朕的原因,朕已經知道,二皇子在民間聲望一向很高,你可知道若是提出莫須有的罪名,你會引起多少民怨?朕可不想失去一個好臣子。」

  皇帝這番話聽起來全然是愛才之心,提醒他若稍有不慎,可能會就此丟了聲望,卻也同時暗示著,他想舉發二皇子貪贓枉法,最好想清楚頭頂上的那頂烏紗帽還要不要戴,若是誣告陷害,自己這皇帝絕對會摘了他的官位。

  「皇上,還請先行御覽。」蕭天成沒有多費唇舌,直接將最上面那份文書交給安樂公公,由他轉交給皇帝。

  皇帝疑惑的攤開那份文書,上面蓋滿了滿滿的血指印,令他震撼不已,瞪大龍目看著蕭天成,「這是?」

  「萬民書。」蕭天成語氣鏗鏘有力,嚴肅的與皇帝對視,「三年前,騰龍江潰堤,下游百姓死傷數百萬人,二皇子奏旨押糧到災區救助百姓,同時運送兩百萬兩白銀前往災區修建堤防。可二皇子夥同他的黨羽,在中途昧下大半賑災款項,再以刁民難馴,貪得無厭為由,派軍鎮壓災民,導致災區死傷更加慘重。

  「民怨沸騰引發暴動,二皇子黨羽欺上瞞下,將這事掩蓋過去,百姓們有冤無處伸,只能上京尋找機會告禦狀。前些日子,微臣在返家途中被攔住,他們獻上萬民書,微臣看了,這才得知當年的真相原來如此不堪,歌功頌德的政績背後是如此貪贓枉法、腐敗不堪。」

  皇帝沒想到自己栽培的繼承人竟會犯下這般大錯,這個國家未來是他的,可他竟然如此對待百姓,這樣教自己如何能夠將國家交給他?

  「皇上,這裡還有一份是從軍中傳來,內容包含二皇子搶奪下屬軍功等等的證詞與證據,請皇上過目。」蕭天成將另外一份文書也交由安樂公公呈上。

  皇帝放下手中萬民書,飛快地掃了眼另外一份文書,看到蕭天成手上還有厚厚一迭,臉色陰沉無比,「連你手上的全部一起呈上。」

  「這些是二皇子勾結上下,接受朝廷眾臣、富豪商賈賄賂的名單與證據。」蕭天成無視于皇帝那張已經比墨汁還要黑的臉,繼續一一稟告齊信宏的罪狀,最後沉著臉問皇帝,「不知皇上您打算如何處置二皇子?」

  本來對齊信宏寄予厚望的皇帝,看到一件件攤開在他面前的證據,對二皇子只有濃濃的失望與怒氣。

  到後來,他氣得怒火沖天,對著安樂公公怒聲咆哮,「馬上把那不孝子給朕叫來!」雖說太子之位遲遲一直未定,但宏兒是嫡子,背後又有雄厚的母族支持,自己這皇帝又屬意他繼承大統,這太子之位遲早屬於他,他有必要如此急功近利,視百萬災民為螻蟻,視軍中同袍為踏腳石,貪婪地大肆搜刮斂財嗎?這樣的人,日後如何坐在這龍椅上統領天下,對天下百姓負責?

  雷霆之怒眾人難以承受,安樂公公雖然是皇帝的心腹,在這時候也不敢有所耽擱,趕緊出去派人傳喚齊信宏,否則他就是皇帝盛怒下第一個犧牲的倒楣鬼。

  蕭天成將所有證據留在禦書房,便告辭離去。

  齊信宏進到禦書房後,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人知道,只有小道消息傳出,說二皇子是被抬離開禦書房的。

  過沒多久,皇帝下旨,稱二皇子德行有缺,被貶去看守皇陵三年,沒有旨意不許回京,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皇后得知齊信宏被貶去看守皇陵的內幕後大怒,不想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反而認為都是李照君這個掃把星帶衰了他。

  朝堂的局勢瞬息萬變,齊信宏被這麼一貶,很有可能與皇位失之交臂,皇后哪能不惱怒李照君這個媳婦。

  她怒火沖天地下了道懿旨,要李照君馬上到慈雲寺懺烸,並派兩個心腹嬤嬤親自押著她前往。

  懿旨來得太突然,李照君是猝不及防,還在恍惚之中,便被兩個嬤嬤壓上馬車,連反抗找救兵的機會都沒有。

  與此同時,皇后馬上從娘家挑選一名姑娘,封為側妃,送到皇陵照顧齊信宏的生活起居。

  那名側妃很快便懷有身孕,差點把在尼姑庵思過的李照君給氣得吐血,當然這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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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04 PM

第九章  上拍賣場賣毒藥

  唐昀若未說過自己會制毒,加上當時跟著齊諭他們回京時嶄露了一手醫術,家人們便認為醫術是她在失蹤的那四年間所學,見她回府後常在屋裡鼓搗藥丸,寵愛她的虞易剛便讓人在芙蕖院主屋後面搭了間小屋,讓她專門用來製藥。

  他們都不知道,她其實是在製作毒藥。

  這小屋的位置十分偏僻,平常沒有人會過來,她便將後面的一大片空地全部用來種草藥,除了一般所需的草藥外,有一大半種植的是制毒所需的花草,因此平日不許任何人靠近。

  他們以前住的地方也有類似的地方,所以兩個小包子並不會主動進入,也不會貪玩的去拔院子裡的花花草草,因為他們知道,那些草藥都是有毒的。

  今日唐昀若又在小屋裡煉製重新更改過方子的綠雀膽和解藥,她從唐奶奶的手劄上發現一種名為綠雀膽的毒藥,這綠雀膽跟她唐家祖傳毒經裡,一種叫綠靈的毒丹效果十分相似。

  雖然手劄上記載的材料不盡相同,但是效果還有制出的成品卻是一樣的,都像色彩絢麗的孔雀尾羽,唯一差別在於成品的顏色明顯不同,一個較偏孔雀綠,一個偏青綠色。

  她不知道唐奶奶跟她自小生長的唐家有什麼奇妙的關聯,光兩方的毒方秘笈這麼相同,就值得她好好研究。

  於是她修改了這兩張毒方,經過了無數次調整配方和煉製,終於成功融合兩張毒方,製作出更加完美、效果驚人,還能下毒於無形的毒丹。

  重新提煉出的新毒丹,顏色偏孔雀綠,因此她便讓這新毒丹沿用綠雀膽這名字。

  既然做得出毒丹,那也要調得出解藥,這才是一個頂尖的制毒師,否則哪天被自己的毒給毒死不是很冤嗎,所以她這幾日都在小屋裡研究綠雀膽的解藥。

  家族選岀的接班人苗子,在學習製作毒藥之前,必須先學會製作解藥。

  每個精心挑選出來的苗子,都必須接受家族安排的嚴格訓練,跟長老們學習醫術,認識世上所有草藥,製作出各類毒藥的解毒藥劑或是藥丸,直到各種合格考試過關後,才准許開始學習製作毒藥,所以嚴格說來,她的醫術比毒術厲害。

  醫師這職業是掩飾毒師身分的最好工作之一,家族裡很多接受培訓的苗子,到大學時都會選擇醫科就讀,作為身分掩護,所以家族裡不少沒有成為族長的苗子,在醫界可是享有盛名。

  不過她對成為救死扶傷的大夫實在是興趣缺缺,對玩毒比較有興趣,只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被自己的堂姊給毒死。

  堂姊想要族長的位置,跟她說就好了嘛,自己絕對主動退賽,何必毒死她呢,害得她成為穿越大部隊的一員。

  古代生活是很無趣的,還好她有兩個小包子可以打發時間,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她感歎之時,吊在房梁上的鈴鐺叮叮噹當響起,這風鈴是她特製的,只要有人進入花圃範圍,觸動到隱藏的機關,鈴鐺就會發出聲音通知她。

  她放下手中的木制湯匙,轉頭看了眼窗子外頭,是母親重新幫她挑選的丫鬟青荷,正提著食盒站在圍籬邊等著允許進入的通知。

  當年她出事後,服侍她的丫鬟素華、素錦因為嚴重失職,都被發賣了,現在她身邊的丫鬟全是新買進的,要不就是從家生子裡挑的。

  這青荷是母親的心腹金花嬤嬤的孫女,金花嬤嬤的兒子王翰幫母親管理著一片農莊。

  那片農莊出產的蔬果十分鮮甜,受到不少大戶人家喜愛,紛紛跟農莊訂購當季的新鮮蔬果。

  青荷自小跟著父親到大戶人家送蔬果,久了就跟那些人家裡的丫鬟、小廝們交情不錯,加上她為人又機靈,口才又好,三兩下就將那些大戶人家的一些小道消息,或不為人知的秘密都打探清楚。

  母親不出門交際也能夠知道達官貴人們家中發生的事情,都是青荷跟金花嬤嬤說,再由金花嬤嬤轉告。

  日後有一些應酬她勢必要參加,喪失記憶的她身邊最好有一名熟悉各戶人家的人,在旁適時提醒她,因此母親便將青荷調進府裡侍候她。

  她觀察了青荷幾天,覺得這丫頭當真不錯,夠機靈,也活潑,口風又很緊,進退有度。確定這屋子裡的小秘密不會洩漏出去,她才允許青荷進入這裡。

  唐昀若蓋上藥罐蓋子,按下一旁的機關,竹籬笆門自動打開。

  「主子,奴婢給您送午飯過來。」

  「青荷,你提的是什麼東西?」

  「主子,您連著三天都在這裡,大夫人擔心您身子受不了,燉了人參雞湯讓奴婢給您送來。」青荷從食盒裡拿出人參雞湯。

  「這種天氣吃人參雞?」唐昀若頓時感覺到一陣熱汗自額頭噴出。

  「主子,這是大夫人的心意,且大夫人燉人參雞湯之前還特地問過御醫,這天氣是否能夠食用。」青荷一邊舀著雞湯,一邊說著:「御醫說主子的體質,夏日食用人參雞湯是沒有問題的。」

  「喔。」唐昀若接過雞湯淺嘗了一口,「對了,兩個小傢夥呢?」這兩個小包子今天竟然沒有跑到這裡來找她,讓她有些詫異。

  「被四老爺帶出去玩了,據說是要教他們騎馬練兵。」

  「這樣也好,免得他們兩個悶壞了。」

  「對了,主子,有個好消息要跟您說,現在不用再惱火那些流言了,已有新的傳聞將那些流言給壓過了,主子可以安心出門,不用擔心再被攻擊。」

  「嗤,我像是會因流言而難過不敢出門的人嗎!」唐昀若譏諷的勾了勾嘴角,「不過,我倒是好奇,有什麼大事可以壓過我的流言?」

  因為有人特意使計,上次出門她遭到爛菜葉攻擊,還讓穎王幫她擋了好幾顆臭雞蛋,讓她是又感動又心動。

  若是在現代,像穎王這麼好的男人,被她遇上,她應該會反過來倒追他吧,可惜現在時間、地點皆不對,對他所有的好感只能壓在心底的角落。

  不過當時穎王說的那句「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究竟是想對她表達什麼?

  是對她有不一樣的情感才說那句話,還是只是純粹安撫她,沒有別的意思?她不敢多做揣測,擔心自己會錯意,那就尷尬了。

  不過說到穎王,似乎好一陣子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是又幫皇帝處理秘密任務去了嗎?

  「是二皇子啊!」

  青荷的回答將唐昀若有些飄遠的心神拉回,聽她提及二皇子,感到不解跟詫異,「齊信宏?他能有什麼勁爆的流言?除非他被雷劈才有可能吧。」

  「主子,他還真是被劈了,千里之外的一道驚雷,直接劈得他不能翻身,連二皇子妃也被這道雷連累。」青荷幸災樂禍地說著。

  「哦?說說,發生什麼事了?」這可就引起她的好奇了。

  先前傳出那麼多事,加上朝臣刻意打壓,都不能撼動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只是象徵性的被罰閉門思過,她真懷疑有什麼事會讓二皇子不能翻身。

  「主子,坊間現在有個流言說,二皇子為了貪污罔顧人命,皇上收到萬民書後大怒,因此將他貶到皇陵思過。」

  「都呈上萬民書了,還只是貶到皇陵思過,皇上對二皇子真不是普通的疼愛。」

  這皇帝的心可不是普通的偏,若發生在其他皇子身上,恐怕早已經貶為庶民,永世不得入宮,守皇陵這懲罰可真輕啊。

  「二皇子是嫡子,加上自幼聰穎,又很會討皇上歡心,皇上交給他辦的差事,哪樣不是辦得完善?自然深得皇上喜愛。不過現在爆發這些醜聞,奴婢不免覺得,這二皇子許是虛有其表。」青荷提出自己的看法。

  「有一堆幕僚,能力的確不用太好,只要拿著手下的功勞邀功就行。」唐昀若嘲諷的說著。

  「就是,就是。」青荷非常認同的點頭。

  「不過這朝堂政事,能將市井流言給蓋過,我覺得是有人刻意火上澆油。」

  四皇孫是奸生子的醜聞,比她身上的流言更勁爆,卻在第一時間被人刻意壓下,才沒能將圍著她打轉的流言給壓過。

  而二皇子被貶去看守皇陵這事,以她對皇家的瞭解,就算不是秘密進行,也不會刻意聲張,這消息會在市井間傳得沸沸揚揚,肯定是有人推波助瀾。

  想成為一國太子,除了能力外,聲望是最重要的,一波又一波的事件跟輿論,像細菌一樣瘋狂流傳,已經將二皇子的聲望打入穀底,其最終目的恐怕就是要讓他原本穩操勝券的太子之位,從此與他失之交臂。

  眼睜睜看著太子之位落在其他兄弟頭上,狠狠的打擊推毀他的自尊與傲氣,讓他未來一輩子都活在崩潰懊悔之中。

  出手這麼狠……究竟是誰這麼恨二皇子?

  「應該是這樣,不過二皇子會落得如今的下場,二皇子妃也是功不可沒。」青荷繼續說:「套一句您常說的,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遇上豬一樣的隊友,二皇子妃就是第一號豬隊友,坑殺二皇子簡直是不遺餘力啊。」

  「李照君?」唐助若愣了下。

  「若不是有她未婚先孕的醜聞在前,讓皇族的臉上無光,皇帝的怒氣未消,又爆發萬民書一事,二皇子也不會被盛怒的皇上貶去看守皇陵,皇后因此將二皇子妃給恨上了,一道懿旨直接讓她到尼姑庵懺悔,據說當時的情景很難看,二皇子妃是被丟進馬車的。」她描述得繪聲繪影。

  「皇后還封了個側妃,讓側妃前往皇陵陪伴二皇子,就是故意針對二皇子妃的,聽說啊,二皇子妃得知這事時,臉色可是比鍋底的灰還要黑呢。」

  「瞧你說得這麼逼真,好像你親眼看到似的。」

  「奴婢是沒有親眼看到,不過奴婢的好友小竹隨著永安侯夫人進宮的時候看到了,是她告訴奴婢的。」青荷賊賊的笑著,繼續說著熱騰騰的八卦,「而且她還看到剛被封的側妃特地前去送行,讓二皇子妃在尼姑庵裡好好懺悔,為二皇子積福,二皇子妃氣得一口銀牙差點咬崩了。」

  聽到李照君跟齊信宏的遭遇,唐昀若在心底狂笑了三聲,活該,報應啊!

  「不過,青荷,你不是已經調進芙蕖院了,怎麼對這些八卦還這麼清楚?」這點她倒是挺好奇的。

  「夫人讓奴婢這一陣子每天早上還是跟著父親一起到各家去送蔬果,打探消息。」

  「原來如此。」

  「主子,您聽到這些傳言,心裡有沒有很開心?」青荷睜著一雙大眼晴,一邊賊笑一邊看著她,要不是礙於自己的身分,她現在恐怕會雙手叉腰,仰天狂笑了。

  看她沒有任何反應,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青荷忍不住又問道:「主子,難道您不開心?」

  唐昀若將蓋子再度蓋上,朝青荷勾了勾嘴角,「開心,怎麼會不開心,我還等著看他們最後的下場呢。」

  她只差沒有大唱《我得意的笑》了,那對姦夫淫婦現在這遭遇還只是小意思而已,真正的報應還沒到,她就當是聽了一個笑話吧。

  當年虞蘊落水,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二皇子跟李照君。不管是不是他們兩人合謀害死原主,這兩人都是原主最信任的人,他們同時背叛原主本就不可原諒。

  等到那對姦夫淫婦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中死去,替原主報了仇,她才會開懷大笑。

  「大老爺他們得知這些消息,也是笑得嘴角都收不住。」

  忽然間,一陣異香自藥罐內竄岀,那清新的香氣讓青荷忍不住讚歎,「主子,這什麼味道啊?真好,奴婢從未聞過這種香氣。」

  「這是能解百毒的解毒液。」唐昀若掀開蓋子,拿過木匙攪動裡頭的藥液,嗅了下味道,確定解毒液已經完成,拿過一旁早已經準備好的瓷瓶,小心翼翼的將解毒液裝進去。

  「主子,您做這些做什麼?」

  「自然是有用處。」她將最後一滴藥液滴進瓷瓶,蓋上蓋子,放到一個裡頭裝了一顆綠色藥丸的木匣裡,「對了,青荷,你對京城應該很熟悉吧?」

  「放眼京城,沒有奴婢不熟悉的地方。」青荷自信的說著。

  「那有沒有那種專賣違禁品的地方?例如地下拍賣場,或是地下市場之類的?」

  她聽唐奶奶提過,鳳臨王朝的幾個大城市都有秘密的地下拍賣場,專販賣各種稀有珍寶、藥材、毒物等等,唐奶奶就曾經賣出幾顆天價毒藥。

  「地下市場或是地下拍賣場?」青荷一臉愕然的看著她。

  「是的,有嗎?」

  青荷抓了抓頭,回想著,「有是有,不過奴婢沒有進去過,只是聽康靖侯世子的小廝提過,說世子爺曾經帶他到一個地下拍賣場,拍下一把失傳已久的圓月飛刀。」

  「唷,在哪裡你知道嗎?」她眼睛瞬間一亮。

  「就在南城市場裡,有一座外表十分破舊的客棧『第一閣』,雖說是客棧,實際上卻是個拍賣場,門口有一個滿頭白髮的駝背老者守著,找那老者說明來意,看是要寄賣物品還是要參加拍賣,參加者需繳交五百兩,寄賣者是物品賣出後才拆帳,所賣物品需要交給那老者鑒定。」

  青荷大略的同她解釋,「對了,第一閣客棧每個月只有在初一初二、十五十六營業,且要午時過後,那老人才會出現,午時未過,大門是不會打開的,至於拍賣時間,則是要看第一閣通知。」

  「原來是這樣。」唐昀若點了點頭,而後想到,「咦,明天就是初二了吧?」

  「主子,您該不會是想要去第一閣吧?」青荷驚訝的看著她。

  「自然。」

  「主子,那第一閣龍蛇混雜,您去那邊太危險了。」

  「你傻啊,我去那裡能不換個身分嗎?要是讓人家知道我上第一閣,明天我又要成為全京城百姓茶餘飯後討論的對象,不就白費了我們盟友的一片苦心。」有二皇子跟李照君這兩個倒楣鬼替她承受那些流言蜚語,她傻了才會又把自己推到風浪尖上。

  「盟友?」

  「有句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雖然我不知道誰跟二皇子有深仇大恨,但是我知道,我們大將軍府跟二皇子所結的怨不輕,所以你說他的敵人不就是我們的朋友嗎?」這位盟友,我真心的感謝您啊。

  「說的也是。」

  唐昀若是個行動派,一向說幹就幹,絕不拖泥帶水,讓青荷到其中一位哥哥的屋子拿了套水色男裝,隔天便女扮男裝前往第一閣。

  她上第一閣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拍賣綠雀膽跟解藥。

  在大將軍府雖然不愁吃穿,裡頭每個人對他們母子三人都很好,但是她清楚知道,二皇子的這波流言肯定很快就又會被壓下,而她依會是京城的笑柄。

  她不能讓大將軍府再因她而蒙羞,受到眾人的嘲笑,為了忠勇大將軍府的名聲著想,唯一的方法就是帶著包子們搬出去,與大將軍府切割,這樣才能保護大將軍府的聲譽。

  在此之前,她必須先做好充裕準備,雖然有皇帝賞賜的財寶,還有唐奶奶留給她的財產,她跟包子們的生活根本不用擔心,但是要栽培兩個包子,又要確保搬出去後生活品質依舊能保持現狀,那些財寶根本不夠看,她這才決定重操舊業制毒。

  因不想被青荷發現自己要拍賣毒物,唐昀若讓青荷留在家中,獨自按著她所說,來到南城市場,七彎八拐的才找到第一閣。

  門口確實有名滿頭華髮的老人家守著,有不少各形各色的人正在跟他交談,也有人拿了一袋銀子交到老者手上,之後便拿到一張燙金的帖子,那帖子似乎就是入場券。

  唐昀若站在不遠的角落觀察了半天,發現不少人都戴著面具前來,應該是不想讓人認出他們的身分。

  雖然她幫自己畫了張俊俏的小白臉,不過厲害點的人還是會察覺出她是女子,因此她決定入境隨俗,戴個面具進去。

  她左右張望了下,旁邊剛好有間雜貨鋪,她腳一拐,往雜貨鋪而去,詢問了下老闆,果真有面具。

  她隨手扯了兩個猴子面具,要出來時,發現雜貨鋪角落擺放著十二生肖以及各種花草的玉印,詢問老闆才知道,是一個雕刻師拿來寄賣的,不過生意並不好。兩個小包子是屬龍的,她隨手挑了兩個造型不同的龍形玉印,自己又挑了個蓮花造型的,剛好與她的芙蕖院相互輝映。

  再度來到第一閣時,方才那些人都已經離去,只剩白髮老頭一人顧著店門。

  她戴好猴子面具便朝那老頭走去,「老伯,你好。」

  老頭冷冷看了她一眼,眯起眼睛,「坐一樓大廳五百兩,二樓七百兩,三樓九百兩。」說話同時手也伸出來了。

  「老伯,我是來賣東西的。」

  「小夥子,第一閣不是什麼破銅爛鐵都賣的。」

  「我不賣破銅爛鐵,我要賣毒丹跟解藥。」

  「不是毒物排行榜上的就拿回去。」

  哇哩咧,還有毒物排行榜,她扁了扁嘴,「老伯,我不知道手中這個綠雀膽,是不是毒物排行榜上的。」

  老頭低垂的眼眸倏地睜大,一抹詫導自眼底一閃而過,「綠雀膽!」

  「是的,不知是否能放在第一閣拍賣?」

  老頭沉思片刻,起身,「你跟我進來。」

  他領著她穿過一條狹窄幽暗的通道,來到一扇門前,轉身看著她,「小子,你在裡面稍坐一下,我去請毒丹鑒定師過來。」說完推開那門扇,裡頭是一間裝潢十分奢華的房間。

  「好的。」她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青荷知道她要到第一閣來,一大清早便出門幫她打探消息,得知第一閣是個很神秘的組織,黑白兩道通吃,沒有人敢惹,在各大省城都有拍賣場,拍賣的都是稀有物件。

  這麼大的神秘組織,沒必要對一個初次上門的人使手段,因此她並不擔心進到這房間會遭遇什麼不測。

  她坐到其中一個位子上,看到角落泥爐上的銅壺已經冒出陣陣白煙,一旁還有泡茶的用具。

  她不客氣的逕自上前,拿起茶葉罐聞了聞,抓了把茶葉丟進茶盞裡,給自己泡了杯香茗。

  茶香瞬間彌漫著整個房間,她嗅了下茶香,淺呷一口,嗯,不錯,好茶,跟皇宮的茶有得一比。

  不一會兒,守門的老頭領著一名跟他一樣一頭白髮,五官刻畫著歲月痕跡,年約六十歲的藍衣老者進來。

  兩人看到她正悠閒的品著香茗,嘴裡還哼著小調,頓時一陣愕然。

  一般進到這房間的人都是小心謹慎,不敢碰觸任何東西,正襟危坐地著,他們第一次看到這麼自動自發的委託者。

  「呵呵呵,小兄弟,很寬心啊!」藍衣老者走到唐昀若面前,讚賞的點著下顎。

  「見過這位大爺。」她起身朝藍衣老者作揖。

  「坐吧,無須多禮了。老朽方才聽老隆說,你有十分稀有的物品,要委託第一閣拍賣?」藍衣老者在他對面坐下,「敝姓羅,是京城第一拍賣場的管事兼毒丹鑒定師,你可以直接稱我羅老。」

  「是的,羅老。」原來那位守門老者叫老隆。

  「小兄弟是第一次進拍賣場拍賣物品吧。」羅老看了她一眼,肯定的說著,見她點頭,繼續道:「那老朽就跟你講解一下這裡的規則。」

  「有勞羅老了。」

  「委託第一閣拍賣的物品,第一閣需抽三成手續費,拍賣時間不定,何時舉行拍賣,屆時會派人通知你,拍賣結束後,扣除傭金,會即刻將剩餘所得交給物主,不知你有沒有問題?」

  「沒有。」

  「小兄弟,按照規矩,拍賣場必須先驗貨,確定沒有問題後,雙方簽訂合約,拍賣物件交由第一閣保管,直到拍賣會結束,但若毀損或是失竊,第一閣會照價賠償。如若沒問題,請小兄弟將委託物件拿出來讓第一閣檢驗。」

  「沒問題。」唐昀若自衣襟裡取出森匣,推到羅老面前,「羅老請看。」

  羅老打開木匣,看到裡頭閃耀著光澤的毒丹,上頭的紋路與色澤近似孔雀羽毛,眼睛頓時瞪大,「這真的是失傳已久的綠雀膽!」

  羅老手指顫抖,用夾子夾起毒丹仔細觀察,這顆毒丹就跟當年唐娘子所制的綠雀膽一模一樣!

  毒丹中心點有兩圈深淺不同的藍綠色,整顆毒丹就像藝術品一樣,順著燈光照射閃耀絢麗光澤。

  以往也曾經有人拿著綠雀膽到第一閣來拍賣,但那些人所制的毒丹與唐娘子的簡直是差了一大截,先不說沒有色澤,中心點也沒這兩圈孔雀綠。

  當年唐娘子所制的綠雀膽可是拍出了天價,可不知怎麼的,二十多年前江湖上突然沒了唐娘子任何消息,這綠雀膽再也沒有人製作得出來,本以為就要失傳,沒想到今天還能看到。

  「這……」羅老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看來見多識廣的羅老相信我手中這是綠雀膽,不知是否還需要驗毒?」

  「即便老朽相信,也還是需要驗,這是規矩。」他放下綠雀膽,視線落在一旁的白色瓷瓶上,「這是?」

  「解藥。」

  「什麼,解藥?當年的綠雀膽可是沒有解藥的!」這下羅老更是震撼了。

  「當年沒有,是他們製作不出,不代表我也做不出。」她手指指向綠雀膽,「且這綠雀膽是我改良過的,效果更好,融入水中無色無味,依照下藥的分量,可分為慢性跟急性兩種。

  「慢性毒發前半個月沒有任何徵兆,一旦毒發,會先從皮膚開始痛,手腳逐漸潰爛,五臟六腑衰敗,每天自身體裡流出膿瘡、血水。中毒的人一天比一天痛苦,直到第四十九天,只剩一灘血水。

  「重點是這毒雖然霸道,起先卻不會傷到中毒之人的心臟,中毒之人會親眼看著自已腐爛。」唐昀若淺笑吟吟,說著毒發的症狀,頓了一下,開始說急性的反應,「當然,急性的就是當下馬上七孔流血,一命嗚呼後化成一灘血水。」

  兩個老人瞪大了眼,全身竄過一陣顫慄,這毒真是好狠啊!

  羅老回過神,「好,那我們就驗一下急性的效果。」

  「可以,用這個吧,這是在成品成形前摳出一點材料另外製成的,解藥也是一樣。」她自腰間香囊裡取出兩個小竹筒,自裡頭倒出一顆只有綠豆般大小的綠雀膽,中心點一樣有兩圈深淺不同的綠紋。

  「用這個即可。」羅老用夾子夾過小綠雀膽,仔細檢查,「老隆,你去看看要他們準備的豬好了沒有。」

  很快的,一頭大約重兩百斤的豬被扛到第一閣後方的空地,羅老跟老隆領著唐昀若一起前往。

  羅老讓人將那顆綠豆大的綠雀膽化水灌進大豬的嘴裡,不多時便看到大豬全身抽搐,開始七孔流血。

  羅老見狀趕緊喊道:「快把解藥灌進去!」

  下人們不敢耽擱,馬上喂解藥,不一會兒就見大豬不再抽搐,七孔也不再流血。

  在場的人無不驚駭地瞪大眼,好厲害的毒藥,好厲害的解藥啊!

  「羅老,現在你相信這是綠雀膽了吧。」

  「相信,相信,這綠雀膽一出,相信江湖各大門派一定是趨之若鶩,小兄弟,你這綠雀膽,我們會以最快的時間它拍賣出去。」羅老幾乎可以想像出,屆時拍賣會上眾人喊價喊破頭的空前盛況。

  「綠雀膽跟解藥我打算一開始便以十萬兩喊價,因為是臨時加的拍賣物件,運作上會花點時間,為了讓你放心,也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第一閣先付你十萬兩訂金,其餘的等拍賣結束後再一次付清,可好?」

  「成,沒問題,我會注意拍賣時間的。」唐昀若心底震撼不已,底價就十萬兩,還先付她十萬兩訂金,那這綠雀膽屆時在拍賣會上不就會喊到價了。

  原來拍賣場這麼好賺,難怪唐奶奶讓她帶著兩個小包子走人時,可以塞給她那麼一大迭銀票與首飾珠寶。

  三人再度回到房間,羅老拿出委託書,她看清楚合約上的條文後,確定沒有任何不利於她的條款,正要簽名,卻突然覺得不妥。

  這綠雀膽拍出後,一定會引起江湖上有心人士的注意,那些人是否會尋著筆跡找人也很難說。

  於是她拿出稍早在雜貨鋪買的蓮花印章,往合約上一蓋。

  羅老錯愕的看著合約上的蓮花印,「小兄弟,你這……」

  「羅老,師父有交代,這綠雀膽送到拍賣場拍賣時不可洩漏名諱,露出真容,所以很抱歉。」

  「這兩點老朽可以理解,不少人上第一閣都是用假名戴著面具的,不如老朽日後就稱你為蓮花公子,這樣也好有個稱號,你看如何?」

  「沒問題,就這麼喊我吧,左右不過是一個代號,認得人就好。」她將屬於自己的那份合同跟十萬兩銀票收下,「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蓮花公子,老朽領你從密門離去吧,你進來第一閣有段時間,很容易被盯上,從密門出去才不會被人跟蹤。」

  「那就有勞羅老了。」

  唐昀若拿了十萬兩銀票後,由羅老領著從密門離開,並約好拍賣當天下午就在密門出口等,他會親自前來領她進去。如果她當天不克前往,之後拿著合約前來仍可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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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05 PM

第十章  把家當鄰居

  太陽微微偏西,金光從竹簾縫隙斜斜照進了茶樓的雅房內,在牆上映現出長短不一的光影。

  窗邊有一張佈置得舒適奢華的軟榻,中間放著一張紫檀木茶几,上頭放著各式造型精美的茶點、瓜子、水果、涼茶,還有一把碎銀。

  茶几兩旁,穿著青玉色與水藍色華服的兩名俊美公子,分靠在靠墊上。

  青玉色華服公子一手端著溫潤茶湯,一手撐著臉頰,一臉不耐的呷著香茗。

  相較於他的不耐,水藍色華服公子則是一臉沉醉地眯著眼,聆聽著低頭撫琴輕唱小曲的清秀歌女,不時還會晃著手中摺扇跟著哼上兩句。

  水藍色華服公子朝另一人挑了挑眉,「燁華,不錯吧,這歌聲宛如黃鶯出穀,可比金雪閣的花魁如煙唱的好。」

  「別拉低了本王的層次。」齊諭兩指執著茶盞橫了他一眼,將茶湯一仰而盡。

  燁華是齊諭的字,唯有相熟之人才會如此喚他。

  「聽曲兒,享受醉臥美人榻,這才叫享受,才叫人生啊!」

  「本王跟你不同。」他將茶盞重重的放在幾上。

  齊諭看著斜依在軟榻上神情慵懶的好友,他真不知道生性自律嚴謹的自己,怎麼會跟這個放蕩不羈,特喜歡當攬屎棍攪臭一鍋粥的白易成為莫逆之交。

  「你這人就是無趣,一板一眼,真不知道有哪個女人受得了你。」白易打開摺扇,用力的搧了兩下,抱怨著。

  「本王也很懷疑,忠義侯怎麼能夠忍受你將一個又一個庸脂俗粉帶回侯府,而沒有打斷你的腿。」

  「把本世子的腿打斷了,誰去幫他賺銀子啊?若不是我,這忠義侯府早撐不下去,哪能維持現在的風光。」白易自鼻腔裡得意的輕哼了聲。

  「你帶一堆女人回去,也沒見她們給你添個一兒半女,養著純屬浪費糧食。」

  「這你就不懂了,美女是用來欣賞的,不是用來生孩子的。」說到這個話題,白易突然想到一事,猛地坐起身,彈了顆碎銀到那歌女身上,以摺扇指著外頭,「今天就到這裡,你下去吧。」

  待歌女離開,門扇拉上,白易這才露出一臉賊賊的表情,嘿嘿笑了兩聲,「說到孩子,燁華,問你一事,你可得老實說。」

  齊諭冷冷瞥了眼清俊臉龐上凝滿趣味的他,「看本王心情。」

  「吼,你這樣就不道德了,要是真的,本世子要趕緊去準備見面禮了。」

  「你到底想問什麼?沒頭沒尾的。」

  白易用手中摺扇推了推他放在幾上的手臂,「在城門口抱著你跟你撒嬌道別的那對雙生子,是不是你在外頭偷生的?」

  齊諭眉頭皺起,「你胡扯什麼!」

  「我怎麼會胡扯,那對雙生子跟你長得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和你小時候真是一模一樣。」

  齊諭回城那天,他特地到城門口迎接,不過因為太多官員在那裡,他沒上前湊熱鬧,免得被歸到二皇子那一派,那他家老爹真的會打斷他的腿。

  他看到那兩個孩子時,當下第一個想法便是,一向潔身自愛的穎王何時偷生了一對雙生子?連他這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友都不知道,太不夠意思了。

  他藏在人群中看了許久,才知道那對雙生子是虞蘊所生,至於孩子的父親是誰,則是個迷。

  「這世上長得相像的人多了去。」在隱形的危機沒解決之前,他不能貿然認回那兩個小包子。

  「嗯,說的也是,那兩個小子跟二皇子長得也有些像,說不定是二皇子的血脈。」他認同的點頭,誰知話還沒說完,便遭到齊諭一記反手拍,直接將他的嘴打腫,痛得他眼淚當場噴岀,捂著發疼發麻的嘴,口齒不清的指控,「燁華……你……你發什麼神經……」

  「說話不經大腦,該打!」齊諭絲毫沒有一點愧疚。

  那兩個小包子是他兒子,豈能讓他人說成是二皇子的,這人還是自己好友,不該揍嗎!

  「吼,就算是說錯話,你也不能對我下這狠手,都說打人不打臉,你有沒有道德!」

  「你這話若是在太庭廣眾之下說出,你覺得後果會如何?李照君可不是個善茬。」

  李照君在城門口見到他們母子後,不只在貴婦圈子講些似是而非的話,更買通地痞流氓,在市間製造不實流言,破壞虞蘊的跟忠勇大將軍府的名聲。

  她想盡辦法造謠生事,目的就是想將他們趕出京城,再一手了結母子三人的小命,若不是礙于大將軍府的勢力,恐怕他們回到大將軍府的當晚就會死於非命。

  「這裡只有我們兩人,我才脫口說出,難不成你是那會生話的人。」白易用舌頭舔著還有些疼痛的嘴巴。

  「那也不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以後我不說。」白易揉著泛紅的嘴角,「不過……燁華,你難道都不懷疑嗎?」

  「懷疑什麼?」

  「那對可愛的雙生子是你兒子啊。」

  齊諭瞪他一眼。執起青花瓷茶壺給自己又添了杯涼茶,明顯不想跟他討論這話題。

  從來不會記取教訓的白易,嘴邊的疼痛剛舒緩,又一臉興致盎然地提出自己的揣測,「當年與你發生關係的那人是虞蘊吧!當時清點人數只有虞蘊一個貴女失蹤,你不是說那個女子中了媚藥,加上你又酒醉,所以……

  「我懷疑那時她身上還有殘留的媚藥,因此意識模糊,不小心掉進水裡。彼時所有人忙著救火,視線都在火場上,沒有人注意到她落水,而她命大沒有淹死,順著水流流出行宮外,當然,這期間可能出了點什麼意外,撞傷了頭部,所以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

  齊諭深邃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眸底掠過一抹晦暗不明的光,沉默不語的看著他,不對他的言論表示任何意見。

  「如何?我推理得不錯吧!」白易得意的勾著邊嘴角,一副「你快誇我」的欠揍表情。

  「你是話本看多了,可以去當說書的,或是編撰話本,生意肯定不錯,賺得缽滿盆滿。」即使心中的揣測跟白易大略相同,齊諭也不會當著白易的面,認同他的推測。

  在他還沒有處理好所有事情,沒有想好怎麼解決兩個小包子的身分問題,不讓他們受到傷害前,他不會向任何人透漏那對可愛小兄弟是他兒子的消息,即使是對著多年好友白易。

  一旦風聲走漏,奸生子這三個字就會永遠跟著他們,他絕不會讓這稱呼冠在他兒子身上!

  「切,什麼話,我是真的覺得你跟那對小兄弟的互動不一樣,況且比起二皇子,他們更像你。我的推理是很有根據的,你確定不去調查看看那對雙生子是不是你的血脈?」

  「你不能把你的心思放在正經事上嗎?」齊諭被他這話題弄得有些煩了,一手端過茶盞呼著涼茶,一手撩開竹簾,看向下頭車馬流不息的熱鬧街道。

  忽然,人來人往的街中有一個青色人影抓住他的視線,他眯起淩厲銳眸,仔細瞅著街口那個長相斯文的俏公子,總感覺那人很眼熟,

  齊諭微眯的眼眸倏地一亮,喉頭滾動了下,抑不住地輕笑了聲,是她!

  他丟下手中茶盞下了榻,「我走了。」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雅間。

  「欸欸,燁華,你怎麼說走就走,不高興討論這個話題,我們可以談點別的啊!」

  白易連忙將幾上那把碎銀掃進自己的荷包裡,留下一枚碎銀後,跳下榻追了上去。

  唐昀若站在街口看著兩旁街道上迎風飄蕩的旗號,放眼望去全是茶樓,酒樓,客棧,點心鋪等商鋪。

  怎麼全是這類的商鋪,沒有其他的?她想買衣物,買布料,買文房四寶,甚至想買防身武器,可是這條街上卻看不到半間,甚至張著大傘的路邊小商販賣的都不是她想買的。

  她收了第一閣十萬兩的定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兩個小包子還有其他家人們買小禮物,只是她站在這裡半天,實在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京城除了向陽大街外,其他地方她還真是一點都不熟,老實說她現在有些後悔,應該要帶著青荷這個人體GPS一起出門的。

  驀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疑惑的旋過身,看到來人,瞪大眼睛驚呼,「王爺!」

  「你怎麼一個人站在街口?」齊諭擰著眉頭,將女扮男裝的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不是吧,連每天在身邊服侍她的青荷都認不出她來,這齊諭竟然一眼就認出。

  「等等,等等,我都變裝了,你竟然認得出我?」她捧著臉驚呼。

  「雖然你的裝扮的確很像個白淨斯文的男子,但本王還不到眼盲的地步,怎麼會認不出你。」她驚呼的神情跟小傢夥們一樣可愛,讓他嘴角不由自主地輕勾,「不過,你怎麼裝扮成男子?」

  「還不是我名聲爛大街,出門就會被人指指點點,只好變裝。」她並不打算跟齊諭說實話,只好隨便找個藉口,不過這藉口本來也是事實。

  「你是遇到什麼困擾了嗎?否則怎麼一直站在路口。」

  「我想去買點東西,但是卻不知道該上哪裡買。」她訕笑地說著,「對了,王爺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跟朋友在那談事情,剛結束。」他手中的折搧指向不遠處的一品香茶樓,「踏岀茶樓便見到你站在路口。」

  「原來如此。」

  「你想買什麼東西?」

  「我想買文房四寶、布料、衣裳與首飾,還有防身武器,只是這條街好像都沒賣。」

  「京城除了向陽大街外,其餘每個區域皆有嚴格規範,不能隨意設鋪。」

  「嗄?」她一臉茫然的看著齊諭。

  齊諭向她解釋,「整個京城以向陽大街為主,區分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個區域,這四個區城都有角樓,以角樓劃分為住宅區、商業區、學區、軍區,這四區中心點都有個廣場,以商業區為例,從廣場為中心,又細分為食衣住行四個區。例如這條天祿街在廣場西邊,專賣茶、酒、飯館等等吃食,你想要買的珠寶首飾、衣物布料在廣場東邊的麗水街,文房四寶則在南邊甲骨街。」

  他說得很仔細,可是她聽得一頭霧水,一對好看的秀眉幾乎打結,老天,她哪裡記得住!

  齊諭看她依舊一臉懵然,便知道她根本搞不清楚他所說的位置,「我帶你過去吧。」

  「這怎麼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他指著另一邊的道路,「走吧。」

  她連忙喊住他,指著一品香門口瞪大眼睛瞧著他們的公子,「等等,那位是你朋友吧?」

  那位藍衣公子本來好像要朝王爺走來,但是怎麼突然停下腳步,還一臉驚詫的直盯著王爺?

  「不用理他,走吧。」齊諭率先往前走去。

  瞧他似乎一點也不想理會那位公子,就這麼逕自離去,她只好趕緊跟上他的步伐。

  齊諭見她跟了上來,放慢腳步等她同行,關心的問道:「小糯米跟小團子還好嗎?」

  「他們兩個哪裡能不好,大將軍府裡的人簡直是把他們寵上天了,昨天四叔帶他們去騎馬,準備了迷你小馬,小半天他們就能騎著小馬在馬場上溜達了。他們是第一次騎馬,洗澡時小屁股紅通通的,卻不喊疼,我爹可得意了,說真不愧是大將軍家的種,出息。」

  齊諭眉頭幾不可見的微蹙,心底不爽的嘀咕,什麼大將軍家的種,分明是他的血脈優良。

  「昨天二叔聽我四叔說,兩個小傢夥聽他稍微講解了下兵法跟最簡單的佈陣,就會用他們的木偶與積木排兵列陣,兩軍對抗了,可把我二叔驚喜壞了,今天一早二叔就帶他們到軍營看練兵佈陣。

  「我爹則是每天早上帶著他們一起練拳,兩個小傢夥日子過得可充實了,現在正在學紮馬步,有模有樣的,就是後繼無力,兩腳發抖,把我娘給心疼壞了,直說等他們再大點再學,我爹也同意了,不過兩個孩子卻不怕苦,吵著要繼續學,我娘沒轍,才同意這事。」聽她講述兩個小傢夥的日常,得知他們這麼爭氣,小小年紀已經學會這麼多,齊諭嘴角不自覺地得意上揚,心下暗忖,真不愧是本王的兒子,就是優秀。

  「不過,他們受到大家喜歡、眾星拱月的日子,可能過不了多久了。」

  「你遇上什麼困難了嗎?或者是有人為難你們母子?」他心生警覺。

  「沒有,是過一陣子我想搬出大將軍府,他們兩個得跟著我一起搬,我正思考著如何不中斷他們的學習。」

  「你要搬家?為何做出這種決定?」

  「大將軍府裡所有人都對我們母子很好,也不愁吃穿,可嚴格說起來,我算是未婚生子,雖然有失憶這藉口,但為了將軍府的名聲,為了不讓父親叔叔們成為下一個被攻擊目標,我不能長久住在將軍府裡。」她有些落寞的說著。

  「依我的看法,目前你不用急著搬出大將軍府,那些人現在自顧不暇,沒時間利用你攻擊大將軍府。」看著她失落的神情,他的手竟不由自主的撫上她的臉頰,低聲輕語安撫她。

  唐昀若心劇烈狂跳了下,臉蛋浮上一層如晚霞般瑰麗的嫣紅,她愣愣的點了點下顎,「我知道了。」

  他嘴角輕揚,看著貼在她臉蛋上的手掌,方向一轉,直接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往麗水街前進,「走,我帶你去買東西。」

  她心兒怦怦跳,感覺胸口那只小鹿要跳出喉嚨了,屏氣看著很自然拉著她的手的齊諭。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對她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他是不是不介意她有兩個小包子……

  綠雀膽在第一閣被不明人士以前所未有的高價拍走,與第一閣拆帳後,唐昀若分得近八十萬兩的銀子,她立馬帶著青荷到牙行找掮客看屋。

  看了不少宅子後,最後以二十萬兩買下一座距離大將軍府兩條街,已經賣了有半年之久的三進古宅。

  她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安全是最重要的,選這處完全是看中它的安全性相較其他地段來得好。據掮客說,這個地區住的全是達官貴人以及皇親國戚,每天定時會有士兵沿街巡邏,所以她才毫不考慮地以高價買下,又費了好一番功夫說服大將軍府裡的所有人,才讓他們同意讓她帶著兩個小包子搬出來。

  唐昀若挑了個黃道吉日搬家,其實她本來沒有什麼東西要搬,只有簡單的衣物跟皇帝的那些賞賜而已,可是家人不放心,幫她準備了一大堆物件,力求讓她住得舒舒服服。

  這宅子地段十分不錯,加上前任屋主是文官的關係,裡頭的格局佈置十分清幽雅靜,帶著一股濃厚的風雅氣息,會賣了半年還遲遲無法脫手的原因,除了出售價錢太高外,三進院的宅子對於那些家大業大的富豪,或是家中人口眾多的官員們絕對不夠。

  而對於他們一家三而言,這三進的宅子大了點,加上幾個僕人仍住不滿,但這宅子有一個很大的後院,正好可以讓她栽種更多藥材,這也是她看上這宅子的原因之一。

  兩個小包子搬進新家後,每天在宅子裡探險,而她忙著栽種從大將軍府移植過來的藥草,根本沒時間管他們。

  這兩兄弟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玩瘋了,不過男孩子本來就是要活潑點,只要不受傷就好,她也不想管,任由他們瘋跑。

  這日,兩個小包子一大清早醒來,因空氣中帶著點涼意,兩人穿好衣服後,決定在用早膳前先去運動暖暖身子。

  娘親說運動身體好,他們是乖寶寶,所以要運動。

  兩人決定爬到大樹上探險,順便看看隔壁的鄰居是誰。

  小糯米用著他肥嫩嫩的小手掌,用力抓著樹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上最頂端的枝幹,坐在枝幹上看著下頭正用力往上爬的小團子。

  「你快一點,對,就踩那裡。」

  「你不要喊,我等一下就上來了,你坐好。」小團子抱著樹幹,小心的將小短腿移到一根枝幹上,坐在上頭喘著大氣,朝他喊著。

  忽地,小糯米聽到了樹葉被風吹動以外的聲音,很像是兵器揮舞的破空聲,他稍微爬向枝頭,拉開濃密的樹葉,往那聲源看去,驚呼,「啊!」

  下頭的小團子嚇了一大跳,連忙喊著,「小糯米,你怎麼了?」

  「小團子,我看到乾爹了。」小儒米從樹叢中往下探出頭。

  「你說乾爹?」

  「是啊,你趕緊上來,就看得到乾爹了。」

  「好,小糯米,我好想乾爹啊,乾爹上次說他要出城辦事,回來就來找我們,可是一直都沒有。」小團子使出吃奶的力氣手腳並用,急急往上爬,來到小糯米身邊左右張望,焦急問著,「在哪裡,在哪裡,乾爹在哪裡?」

  「你看,那裡,有沒有,乾爹正在練劍!」小糯米指著齊諭練劍的身影。

  「哇,有耶,有耶!」小團子興奮的大叫。

  除了為替皇上辦事而離開京城外,只要在王府裡,齊諭每日清晨總是會打上一套拳,練上一套劍法,手下們知道他的習性,因此這個時間點絕對不會出現在他左右打擾他。

  今日是怎麼了,怎麼有小孩子的呼喊聲?齊諭順著那聲音往圍牆外的一棵大樹望去,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大跳,這兩個小傢夥怎麼在樹上?

  小包子們看到他已經注意到他們了,興奮的朝他揮著手,「乾爹,乾爹!」

  「不要亂動,小心等等樹枝斷了。」看到兩人在樹上晃來晃去的,他心臟差點停了,腳一點,越過高聳圍牆躍上樹梢,將他們緊緊抱在懷中,這才感覺到心緩緩落下。

  他齊諭天不怕地不怕,竟怕這兩個小傢夥出事,這也許是血脈天性吧。

  「抱緊。」齊諭抱著他們施展輕功飛越圍牆。

  「天啊,乾爹你好厲害喔!」小包子們被抱在半空中飛翔,驚呼連連。

  待齊諭雙腳落在王府的草皮上,兩個小包子落地,分別抱著他的大腿直嚷著。

  「乾爹,你怎麼住在我們隔壁?」小糯米驚喜的仰頭看著他。

  「乾爹,我好想你啊,你不是說回京後要來找我們,怎麼都沒有來?」小團子抱怨。

  他蹲下身摸摸兩人的頭,「乾爹昨晚才回到京城,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隔壁?」

  上次和虞蘊分別後,本就想翌日便上忠勇大將軍府看兩個小傢夥,沒想到半夜又被皇兄給叫進宮,交代他去處理機密事情,這才無法過去看他們。

  「乾爹,我們搬家了。」他們異口同聲,急切地告知。

  「搬家?搬到隔壁?」

  他們又不約而同的點頭。

  齊諭抬頭望了下灰白色高牆,他離京前才讓趙義幫忙打探附近是否有空宅子,得知隔壁宅子正好適合,他原本打算回京後便帶虞蘊過來看,沒有想到她竟然早他一步將隔壁買下,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跟他做了鄰居,看來他們真的很有緣分。

  小糯米扯著他的衣袖,崇拜的看著他,「乾爹,你方才是不是在舞劍?可不可以教我們?」

  「是啊,乾爹,你舞劍的姿勢好帥,我對你簡直崇拜到五體投地,你教我們吧,我也想像你一樣!」小糯米比劃著方才看到的招式。

  他輕笑了聲,寵溺的擰了擰小糯米的鼻子:「嘴巴這麼甜,是誰教你的?跟個小狗腿似的。」

  「吼,乾爹,教我們吧。」一人拉著他一邊衣袖搖晃著。

  「好了,你們不放開乾爹,乾爹怎麼教你們舞劍?」別人對他阿諛奉承絕對討不到好,唯有兩個小傢夥的馬屁讓他很是受用。

  與此同時,隔壁宅子內的唐昀若已做好早膳,到屋裡要叫兩個小包子起床,卻發現他們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玩了,只好四下尋找兩人蹤影。

  他們才剛搬新家,兩個小包子見她忙,不會來煩她,每天手牽著手在新家各個角落探險,而未經她同意,他們是不會隨便跑出大門到外頭玩耍的,所以她很放心,他們不會走失或是被人口販子給抓走。

  只是她找了半天也沒見到兩兄弟,因此她還是跑到大門去看了下,見橫在大門上的木條尚未取下,這表示他們仍在家中。

  唐昀若前往後院,停下腳步,雙手叉腰站在一棵大樹下仰望著天空,忍不住嘀咕道:「怪了,整個宅子都找遍了,就是沒有見到人,他們是跑到哪裡去了?」

  就在她感到困惑的時候,一旁的圍牆後面傳來說話聲,她聚精會神仔細聆聽,確定是兩個小包子的聲音,眉頭瞬間緊蹙。

  得知兩個小少爺失蹤,家裡的下人們也趕緊在每個角落尋找,卻始終找不著人,青荷跟粗使婆子焦急萬分的朝她跑來。

  「怎麼辦,我們還是沒找著兩個小少爺。」青荷跑得急,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

  「沒事,我好像發現他們了,王婆子,麻煩你去搬個梯子過來。」唐昀若瞪著灰白色的圍牆,這兩個小傢夥是怎麼翻過這面圍牆,跑到隔壁去的?

  「青荷,你知道隔壁住的是誰嗎?」

  青荷搖頭:「我們這宅子的大門跟隔壁宅子的大門不同方同,奴婢還沒有去打探隔壁是哪位大官,不過但凡我們這一區域住的,不是皇親國戚,就是三品以上的大官。」

  「算了,沒關係,等等就知道隔壁住的是誰了。」

  不一會兒,王婆子扛著梯子匆匆跑來,將梯子架在牆上,「主子,讓老奴來吧。」

  「不用,你們幫我將梯子扶好。」唐昀若親自爬上梯子,打算看看隔壁住的是誰,怎麼會讓兩個小包子不時傳出笑聲。

  不爬上去不知道,一爬上去,看到那個熟悉身影時,她眼睛都要暴凸了,穎王怎麼住在她家隔壁?這也太巧了吧!

  難怪那兩個小傢夥會跑到隔壁去,不過他們到底是怎麼過去的?

  小團子一個旋身跳躍,眼角餘光掃過牆頭,忽然看到娘親就在牆頭那邊看著他們,停下動作對著她揮手,「娘親,娘親,乾爹在教我們武功!」

  小團子這麼一喊,齊諭跟小糯米也停下動作朝牆頭看過去。

  她沒等他們多說什麼,率先開口怒聲質問他們,「你們兩個為什麼沒有跟我說就自己跑過去?還有,你們兩個小短腿是怎麼過去的?」

  小短腿!

  這簡直是一千點傷害,兩個小包子覺得自己幼小的心靈被娘親重重傷害了,他們只是還小,以後長大就會變成長腿的,娘親怎麼可以這樣說他們!

  兩個小包子一臉幽怨,齊諭心疼的揉了揉他們的頭,「是我抱他們過來的。」

  「王爺,我們不知道你已回京城,也還沒通知你我們搬家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她居高臨下的睨著他,順便掃了眼周遭的景致,才赫然發現有幾大樹已經高過圍牆,「王爺,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在樹上發現這兩個小傢夥,所以才把他們抱過去的。」

  她還真的是真相了,齊諭撓了撓鼻子,不知怎麼開口,要否認嗎?當著兒子的面,他怎麼可以說謊,但說出真相,小傢夥們肯定會被他們娘親修理的,還真教他為難。

  結果出乎他意料之外,兩個小包子竟然自己向前承認。

  小糯米身為大哥,率先挺身而出,將弟弟推到身後保護他,「是的,娘親,是我爬樹,看到乾爹在練劍,我就喊他。娘親你就罰小糯米吧,跟小團子無關。」

  小團子把哥哥推開,自己也站出來,大膽承認,「才不是,是我們一起爬樹,看見乾爹在練功,然後我們就喊乾爹,纏著乾爹教我們武功。」

  「你們這兩隻小犢子,膽子愈來愈大,五短身材竟敢爬上大樹,要是摔下來撞到腦子變傻子,你們找誰哭去!」唐昀若不顧形象,當著齊諭的面教訓他們兩個。

  那兇狠潑辣,像母老虎的模樣讓齊諭大開眼界,卻也讓他感到溫暖,也許是他從未有過這種經驗吧……

  他想……這應該是一個真正關心孩子的母親會有的行為吧!

  兩個小傢夥趕緊向對著他們氣急敗壞開罵的唐昀若道歉,「娘親,對不起,我們以後不敢再爬樹了。」

  「我今天罵你們的,不是因為你們爬樹,而是你們要爬樹時,旁邊沒有大人在,萬一從樹上掉下來,摔得頭破血流,誰去喊人來款你們?」

  「娘,對不起,下次旁邊有大人在,我們才會爬。」小糯米說著。

  「娘,我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下一次我們爬樹時一定把青荷帶在身邊,讓她看著我們。」小團子跟著說道。

  「真的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

  「知道了。」兩人異口回聲的回答。

  「很好,那罰你們三天不許吃點心。」她板著臉宣佈他們該受到什麼樣的懲處。

  看著她教訓孩子,齊諭心頭很不舍,但他不會出面制止,因為這樣兩個聰明的小傢夥就會知道他們有他這靠山,說不定會做出更驚世駭俗的事情。

  偏差行為都是自小養成的,必須在他們還懵懂無知、未養成壞習慣前及早導正。

  一聽到處置,小包子們就像枯萎的小草,整個人都委靡了,悶悶的回應,「好……」

  「練習好了嗎?練習好了就回來吃早膳。」她滿意地看著垂頭喪氣的兩個兒子,沉聲喊道:「今天早上有你們喜歡吃的水煎包,要是不想吃,我就讓青荷撤了。」

  小糯米不停的揉摸著小肚子,「好了,好了,我們練好了。」

  「娘,小團子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那還不回來用早膳。」

  聽到娘親不責備他們了,兩兄弟眼睛一亮,連忙沖到圍牆邊,這才發現事情大條了,牆這麼高,他們怎麼回去啊?

  牆頭上傳來一記冷颼颼的聲音,「你們怎麼過去的,就怎麼過來。」

  兩兄弟看向牆頭,見娘親已經下去了,只好向身後的齊諭拋出求救的眼神。

  身為父親的他怎麼可能對兩個兒子的可憐小眼神視而不見,一手抱起一個,提氣足尖一點,輕輕鬆松越過高聳圍牆。

  兩個小包子一下地便緊抱著唐昀若的腿撒嬌,「娘親,不要生氣,我們下次不敢了,你生氣就會老老醜醜了,乾爹會嫌棄的。」

  「我變老關你們乾爹……」什麼事!

  只是沒有想到她這話還未說完,齊諭便俯身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放心,我不會嫌棄。」

  她睜大眼看著齊諭,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說不嫌棄……他、他是不是對她也有不一樣的感覺……

  她咬了咬下唇,擰著眉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自已想。」

  什麼叫自己想,萬一她自作多情呢?

  齊諭輕笑著瞅了她柔嫩的臉蛋一眼,擰了擰兩個小包子的翹鼻,「好了,你們兩個,練了一早的功夫,不餓嗎?」

  「餓,小糯米(小團子)的肚子早就餓得扁的了。」兩兄弟還作勢摸了下小肚子。

  齊諭笑看著兩個小戲精,「餓了,那我們趕緊用早膳去,你們都在哪裡用早膳?」

  「乾爹,我們帶你去。」兩個小包子歡呼了聲,分別拉著齊諭的手,催促著,「乾爹,快點,我娘親做的水煎包最好吃了,一口咬下,裡面的湯汁都會噴出來。」

  看著跑遠的三人,唐昀若拍了拍有些微燙的臉頰,決定不理會這惱人的問題,一切順其自然,眼下就先當朋友吧。

  收拾好心情,便也追了上去。

  分量頗多的早膳在和樂融融的氣氛中被解決得一乾二淨,所幸唐昀若有多做,扣除小包子們與她自己的,其餘桌面上的食物是一點也不剩,幾乎全進了齊諭的肚子。

  他又喝了兩碗粥,配了些她親手做的小菜,吃得心滿意足,只覺得唐昀若的手藝真不是蓋的。

  看他差不多飽了,唐昀若倒了杯茶給他,「喝茶,解解膩。」

  「謝謝。」他喝了口茶,眸光柔和的看著兩手拿著水煎包,吃得滿手油膩的兩個小傢夥,而後轉向唐昀若,問道:「小團子跟小糯米還沒有正式的名字吧?」

  「沒有,我還沒給他們取大名,畢竟我沒有以前的記憶,也不知道那段時間我是否成親,萬一有成親,說不定孩子的父親有給他們取名,所以我先取個小名。」她解釋著。

  「小團子、小糯米,你怎麼會想這種小名?」這麼可愛的名字,他真擔心喊久了他兒子們會跟糯米團子一樣軟趴趴的。

  「因為我們兩個出生在清明節前,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在用糯米做青團子,所以娘親就叫我們小糯米、小團子。」小糯米將最後一個水煎包塞進嘴裡,趕緊為他解惑。

  齊諭的嘴角暗抽了下,這個小名也取得太隨意了。

  「還好我娘沒把我們叫成青團跟糍粑,那太難聽。」小團子一臉「好險的表情,「在街上大聲喊糍粑糍粑、青團青團,可能會被路人笑死吧……」

  「你們應該慶倖自己出生時白白嫩嫩的,我才給你們取了小團子跟小糯米的小名,要是你們長得幹幹瘦瘦的,我就叫你們狗蛋、狗尾了。」

  狗蛋、狗尾!齊諭簡直是目不忍睹,他穎王府的小世子叫狗蛋、狗尾能聽嗎?

  「娘親,你確定是我們的娘親不是後娘?」小團子一臉委屈的瞅著她,「否則怎麼能對我們這麼不上心?」

  「放心,你們兩兄弟絕對是娘懷胎十月生下的。」她故意逗著兩個小包子。

  齊諭覺得他得儘快將兒子的名字定下,否則哪天,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虞蘊,真會把他兩個兒子的名字改成狗蛋、狗尾了。

  「既然兩個孩子還沒有名字,本王身為他們的乾爹,你介意我替兩個小傢夥命名嗎?」

  「好啊,好啊,乾爹,你幫我跟小團子取個大氣一點的名字。」小糯米趕緊用力點頭。

  「是啊,乾爹,我娘親取的名字肯定很普通,你趕緊給我們一個新名字。」小團子毫不客氣地嘲笑自己的娘親。

  唐昀若嘴角劇烈的抽了下,這兩個兔崽子也未免太不給她面子了。

  「你介意嗎?」齊諭認真的看著她。

  她其實很想拒絕,可看著他深邃的眼睛,不知怎麼的,那雙眸子宛如有迷惑人的魔力,竟然讓她鬼使神差的點頭,「好……」

  這「好」字一出口,兩個小包子瞬間拍手叫好。

  已陷入迷惑的心神被喚回,她倏地睜大眼睛。怎麼回事,她說了什麼,竟然答應齊諭為兩個小傢夥命名!

  她心下懊惱不已,自己怎麼會像是被催眠了一樣點頭答應?

  該死,她肯定是中了齊諭的美男計,被那對宛如冬日星子般閃耀的眼眸給吸引,被那眼底深處蕩漾的溫柔給迷惑,否則連爹要幫兩個孩子重新命名,都被她拒絕,她怎麼反而同意齊諭為兩個孩子命名?

  「小糯米就叫宸燁,小團子就叫宸華,你看如何?」他跟師父在上山學藝時,師父另外給他取了個名字叫燁華,他便用這個名字為兩個兒子取名,同時也感念師父的教誨。

  「宸燁,宸華,這兩個名字感覺還不錯,有什麼意義嗎?」

  齊諭只是笑而不語,「日後你就會知道。」

  「他們是我兒子耶!」

  「沒什麼寓意,福至心靈,突然想到。」時機還沒到,他是不會跟他們說這名字的由來的。

  「切,你表情那麼慎重,我還以為你想到什麼。」

  「既然兩個孩子的名字是我取的,以後他們的功夫以及功課就由我來教。」他主動攬下兒子們的教育問題。

  「你!」

  「怎麼,有問題?」兩個小傢夥就要四歲了,是該啟蒙了。他擔心他們繼續跟她這個隨興的娘親在一起,長大會變成懶骨頭,還是他親自教導來得保險些。

  唐昀若用力搖頭,「沒有。」

  她怎麼會有問題,聽說穎王的學識涵養在京城裡可是數一數二的,武功更讓人望塵莫及,要教導兩個小傢夥,她高興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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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06 PM

第十一章  意料之外的親吻

  晴空萬里,夏日炎炎,竹林裡一陣輕風拂過,修長的竹子隨著輕風搖曳,沙沙沙的聲音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唐昀若放下手中的炭筆,給自己倒了杯涼茶喝著,眯起眼睛感受習習涼風吹過臉頰帶來的清涼快感。

  她撐起一邊臉頰,得意驕傲地看著正舞著小木劍的兩個兒子,看到兩隻翩翩飛舞的蝴蝶輕靈的停在小糯米的小木劍上,一隻停在小團子的鼻子,這麼難得有趣的畫面,她趕緊放下手中的杯子,將這俏皮的畫面畫下。

  古代沒有手機可以隨時隨地的想拍就拍,記錄每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她只能利用自己的素描技巧,替包子們紀錄每一個成長過程。

  這四年來,她已經為兩兄弟畫了不少素描,日後他們長大,可以清楚知道自己兒時的蠢萌模樣。

  最近幾天他們習武時她都會在一旁為他們素描,每每瞧著他們笨拙的姿勢,她都差一點很沒天良的笑出聲音來,不過只要稍微發出一點笑聲,就會遭到齊諭的白眼,所以她常常忍得很痛苦。

  為了方便兩個小包子每天到穎王府學習,齊諭索性讓人在兩家之間的圍牆打了一道門方便進出。

  齊諭也真奇怪,這兩個包子明明是她兒子,她這些年來是當爹又當娘,他卻比她更像他們的爹娘。

  尤其是兩家之間那扇門打通後,他只要在王府,一定是每天按三餐來巡視兩個孩子,不知道的人恐怕會以為兩個小包子是他的兒子呢。

  唐昀若看著重複練習同樣招式,汗流浹背一臉嚴肅的兩個包子,怎麼也無法理解。

  她兒子小小年紀,怎麼對練武這麼感興趣,就算蹲馬步蹲上小半個時辰,不喊苦也不嫌累,要是她,恐怕沒有一刻鐘就哇哇大叫了。

  這該不會是遺傳吧?

  也不知道兒子們的父親究竟是誰,該不會真的是……齊信宏吧?

  一想到二皇子的名字,她馬上打了個冷顫。唔,不會,她兒子們的老子絕對不會是齊信宏那個繡花枕頭。

  從父親跟叔叔們的口中得知,齊信宏自小就不愛練武,只是為了表現給皇帝看,才稍加學習,功夫普普通通,防身自保也許還成,其他就不要多想。

  可要長得相像,一定是有血緣關係……

  忽地,一張臉閃進他腦海。

  齊諭!

  她疑惑的眸光倏地掃向正在教導包子們新招式的齊諭。

  他更不可能,這個男人光風霽月,品格高潔,胸懷坦蕩,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不負責任的事情來。

  全皇族就只有齊諭跟齊信宏和兩個包子最像,當然皇帝也有兩分像,但是她相信絕對不會是皇帝。

  要是皇帝把魔爪伸向自己未來媳婦,恐怕皇后早對虞蘊出手了,輪不到她穿越附身,那包子們的父親究竟是誰呢?

  算了,別想了,愈想頭愈痛,等哪天她恢復記憶,就真相大白了。

  她掄拳敲了敲自己隱隱發疼的腦袋,對著三人喊道:「你們慢慢練習,我去給你們準備點心。」闔上畫本,她起身,翩翩身影隨著話音落下消失在兩府之間的那扇門後。

  唐昀若前腳才剛離開,白易後腳就出現在練習場。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那幾乎不可能出現的一幕,大叫著,「哇哇哇,我看到了什麼?我沒眼花吧?燁華,你竟然在教這對小傢夥功夫,我沒看錯吧!」之後忍不住揶揄道:「我實在太不敢相信了,一向討厭小孩的穎王,竟然會親自教小孩,這是天要下紅雨了吧?」

  「你怎麼來了?」齊諭停下動作,不悅的睨了他一眼。

  「你別管我來有什麼事情,你先告訴我他們怎麼會在這裡?」他的老天爺,這兩個小傢夥太可愛了,簡直就是縮小版的齊諭。

  「不說就給本王滾出府。」他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我說燁華啊,我們好歹是蓋同一條棉被一起長大的,我連杯水都沒喝,你就要趕我出去,這也太無情了。」

  齊諭瞪了他一眼,走至石桌邊,親自給他倒了杯涼茶,「喝了就滾。」

  白易恍若沒聽到似的逕自蹲到兩個小包子面前,用著自己認為最和藹可親的笑容望著他們,「你們好啊。」

  兩人的眉頭微蹙,眯著眼盯著眼前這個自來熟的怪叔叔。

  「我是白易,是穎王的朋友。」

  「白蟻?」兩個小包子的濃眉間皺成毛毛蟲,「好奇怪,怎麼有人叫白蟻。」

  「叔叔我叫白易,容易的易,不叫白蟻,你們可以稱我為白叔叔。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呢?」

  「乾爹教我們功夫,所以我們在這裡。」小糯米回答他的問題。

  「什麼,乾爹?」他驚呼。

  「這位怪叔叔,你很奇怪耶,叫這麼大聲做什麼?」小團子微眯著眼睛睨著他。

  「你們兩個喊他乾爹,所以我震驚啊!」

  震驚過後,白易隨即將充滿狐疑的眼神落在齊諭身上,這兩個小傢夥肯定跟齊諭有關係,否則他怎麼會無緣無故認他們為義子。

  「別用你那淫穢的眼神盯著本王。」

  「切,齊諭你眼睛有問題吧,我這是用充滿困惑的眼神在看你,跟淫穢扯不上邊!」白易連忙抗議。

  「茶喝了就滾。」齊諭懶得理會他的抗議,再次下令。

  「你別這樣啊,我們十幾年的交情,你真的這麼狠心,看到我就叫我滾?」他拿過茶杯喝了口茶,邊喝邊瞄著拿小木劍練習的小包子們,手肘推了推一旁盯著兩兄弟招式的齊諭,「我說燁華啊,這兩個小傢夥真的不是你的血脈嗎?他們分明跟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你記憶錯亂。」他冷然說道。

  「別污辱我的記憶!」瞪了齊諭一眼,「他們確實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煩不煩,喝完茶就快滾。」他不耐煩的趕人,瞄了眼碧藍天空上的太陽,「你們兩個今天就練到這裡,來休息吧。」

  「我看你根本就是心虛,愈是逃避我的問題,就愈表示你心虛。」

  齊諭拿過披掛在一旁架子上的布巾,為兩兄弟擦拭額頭上的汗,不理會他的叨念。

  白易見他完全不甩自己,依舊不死心的說著,「你真的不去調查看看嗎?你不覺得當年的事情有很多疑點,一個大家閨秀,怎麼可能在行宮喝得爛醉還被下藥,這點就夠讓人家懷疑了。」

  齊諭心底咯噔了下,的確,這一點是該好好查一查,當年到底是誰對虞蘊下藥?

  小團子拿著布巾胡亂擦了下臉上的汗漬後,坐到一旁的石椅上,眼睛突地一亮,嘴裡一邊開心的嚷著,一邊翻動畫冊,「哇,娘這次畫的是小團子大俠,小糯米殺手!」

  小糯米也湊了過來,「分明我是大俠,你才是殺手,你看,我的劍指著你的胸口,你被我殺了!」

  「才不是,我是武功高強的大俠,你是大壞蛋殺手,你看,我的劍指著你的小肥肚。」

  兩兄弟的鬥嘴聲將齊諭引了過來,「你們兩個在吵什麼?」

  「乾爹,你說,我們兩個誰是大俠!」他們異口同聲,看著齊諭,要他做出判斷。

  齊諭走過來看,怔住了,這個畫冊上畫的是他教兩個小包子練武功時的情景,「這是……」

  「這是娘親為我們畫的成長畫冊。」兩人又異口同聲的回答他。

  「我看看。」

  「這張是我們出生沒多久,小團子、小糯米。」兩兄弟指著第一張畫。

  齊諭看著像雪一樣白嫩的兩兄弟,右下方還畫了一盤糯米團子,忍不住笑了出來,難怪虞蘊會將他們兩個叫成糯米團子。

  「這是漢堡堡。」小糯米指著大約三個月大,被用五顏六色的被子一層一層堆疊起來、嚎啕大哭的自己和流著水的小團子。

  「這個是美國隊長。」小團子指著約五個月大,穿著美國隊長裝扮,笑得露出粉色牙齦的他。

  什麼是美國隊長,他不是很懂,不過大概是虞蘊為兩個孩子穿的衣裳所取的名稱吧。

  「這是小蜜蜂。」小團子指著大約六個月大,穿著小蜜蜂裝,睜著圓圓大眼睛的自己。

  「這是粽子。」小糯米指著周歲那年的端午節,被打扮成粽子造型,苦著一張臉的自己。

  齊諭心緒有些激動,仔細地翻動著這本畫冊,看著小包子們從小到大各種奇怪造型及生活點滴。

  這一張張活潑生動的畫像,彌補了他錯失小包子們成長時期的空白,看著上頭可愛的小人兒,他整個心房盈滿感動。

  「我看看,我看看。」一旁的白易也湊過來,要看兩兄弟的畫冊。

  齊諭嫌惡的將他的臉推開:「你湊什麼熱鬧!」

  「他們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當然要好好看看,彌補沒有看到他們成長的缺憾。」白易一臉的理所當然。

  齊諭嘴角用力抽了抽,這話應該是他這當爹的該說的。

  「這張小傢夥們兩歲,坐在澡盆裡玩水的畫,畫得不錯。」白易頻頻點頭,「瞧小團子的褲子被小糯米拉下來,露出粉嫩的小屁股……咦團子屁股上這——」胎記?

  「你們四個湊在一起做什麼?」

  白易口中那「胎記」兩字還未說出,便被唐昀若的聲音打斷,他的注意力被帶走。

  唐昀若端著剛做好的點心走過來,疑惑的看著湊在一起的兩個大男人。

  「娘,今天吃什麼點心?」兩個小包子即刻湊向前去,興奮的問著。

  「霜淇淋、蛋塔、餅乾還有綜合水果。」

  一聽有霜淇淋,他們眼睛一亮,開心的又叫又跳,「太好了,有霜淇淋,霜淇淋,我要吃,我要吃!」

  她笑著將手中的託盤放到石桌上。

  未等齊諭介紹,白易就自己主動向她打招呼,「虞姑娘你好,在下白易,是齊諭可以將後背交給對方的死黨。」

  「白公子你好。」她稍稍屈膝行禮。

  「都是自家人,別這麼客氣。」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皺起眉頭,齊諭一把揪住他的領子,「誰跟你是一家人,你該滾了。」

  白易滑溜的從齊諭手底下逃出來,閃身來到兩個小包子身後,馬上改口,「欸,別這樣嘛,是,你們才是一家人,我是孤家寡人。」

  唐昀若嘴角抽了抽,心下嘀咕了句:這個人究竟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還不如別開口,一開口就引人誤會。

  她沒多說什麼,將託盤裡的三碗霜淇淋、蛋塔跟水果拿了出來,在霜淇淋上灑上一些水果丁。

  「你會不會說話,給本王閉嘴!」齊諭毫不客氣地賞他一記栗爆。

  白易猛地回想,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這話要是被旁人聽到,不又把虞蘊捲入流言風暴之中,甚至還帶上齊諭。

  「我閉嘴,我閉嘴。」他連忙在嘴邊打個叉,眼睛四處亂轉,看到了桌上從來沒有見過的點心,尤其是那碗像是「冰雪」,上頭撒著水果丁,會不斷融化的點心,看起來很好吃。不等人招呼,他逕自拿起唐昀若放在石桌上的霜淇淋,挖了口就吃。

  「哇——」兩個小包子看到他吃了他們的點心,瞬間放聲大哭,「霜淇淋是我的……壞叔叔,你怎麼可以跟我搶……」

  白易驚愕又尷尬地看著兩個說哭就哭的小傢夥,那口霜淇淋都不敢吞下去。

  他才吃一口而已……不過這叫霜淇淋的東西是什麼?彷佛冰雪,卻十分好吃,綿綿密密,帶著果香奶香,冰涼又消暑,好吃得讓人直想將舌頭吞下。

  唐昀若無奈,這兩個小夥不是個搶食的,平日有點心都懂得分享,唯有霜淇淋例外,原因無他,他們年紀還小,吃冰對腸胃不好,她不太允許他們吃冰,難得可以吃冰,卻被吃掉,他們才會哭得這般淒慘。

  「抱歉,我不知道你這裡有客人,沒有多準備一份。」唐昀若有些尷尬地看著齊諭跟白易。

  這兩個小傢夥也實在是太不象話了,不過是碗冰,這會兒沒吃到,回去再吃就可以,有必要哭成這樣嗎!

  「好了,別哭了,我的這一份給你們,一人一碗,再不吃就融化了。」他將面前那碗霜淇淋推到兩人面前。

  他們瞬間停止哭嚎,眨了眨凝滿淚珠的眼,異口同聲地問著,「真的?」

  「我何時跟你們說過假話了?」

  他這麼一說,兩個小包子這才開心地捧著冰碗,挖著霜淇淋吃。

  一旁的白易這時也理所當然地霸佔了齊諭的那份點心,沒有身為長輩的自覺,毫不客氣地跟小包子們搶其他點心吃。

  齊諭自然知道白易是在逗弄兩個孩子,一點也不想理會他這幼稚的行為,整個心思都在小包子們的畫冊上。

  忽地,他的眸光一亮,這是他教兩個孩子練劍時的畫面,上頭的表情栩栩如生,他不假思索地想將那張畫撕下。

  正喝著果汁的唐昀若看到,立馬伸手向前想要將那張畫搶回,「不准撕,還我!」

  「你再畫一張便是,這張我要了。」他避開她伸過來搶奪的手,霸道的將畫像收進自己衣襟裡。

  他要將這幅畫帶回去裝裱,跟書房裡的泥偶放在一起,一進書房便能隨時看到,說什麼也不能還她。

  「什麼再畫一張,現在已經畫不出當下的感覺了,把畫還給我。」

  齊諭一把揪住對兩個小包子做鬼臉的白易,「不是有事找本王?跟本王到書房去。」

  「齊諭!」她追上去,「把畫還給我。」

  齊諭人高馬大,很快就拉開彼此的距離。

  她急急忙忙追了上去,腳下的繡花鞋卻突然勾到草皮中凸出地面的樹根,神色一驚,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便尖叫著向前撲去,「啊——」

  「危險!」齊諭甩開白易,身形一閃。

  在唐昀若精緻細膩的五官與草地發生親密接觸前,他瞬間將她扯回,卻因力道過大,他一個踉蹌,拉著她往後跌去。

  一抹若有似無的優雅馨香襲入他的鼻,齊諭眯起銳利眼瞳,這氣息既陌生又熟悉,腦海間閃過一些畫面。

  但他根本無法來得及細細品味跟回憶,兩人便重重的摔倒在草地上。

  砰!

  跌倒時傳來的碰撞聲音消失後,時間突然間像是靜止了一樣,整個世界頓時間變得安靜無聲。

  跌倒時,唐昀若雙眸緊閉,根本不知道當下發生了什麼事,等到她再度睜開眼,她跟齊諭兩人都呆愣住了。

  他們的身體不僅完全緊密貼合,連唇都貼在起。

  眾人驚呆,張大嘴巴看著草皮上雙唇交迭的兩人。

  這吻來得太突然,兩人皆是一僵,驚愕地四目相對。

  唐昀若簡直不敢相信,看著在眼前過分放大的齊諭,他們竟然接吻了!

  她腦袋像是突然被切掉電源的電腦一樣不能運轉,只是睜著大眼愣愣地看著他,她的唇依舊半壓半吻的貼在齊諭性感的薄唇上,一動不動。

  「哇,接吻耶!」小糯米捂著小嘴驚呼。

  「白易叔叔,我乾爹跟我娘親為什麼要接吻?」小團子一臉奇怪,歪頭問著驚嚇不亞于當事人的白易。

  「是啊,接吻不是要在沒有人看得到的地方嗎?」小糯米皺起眉毛,短短的手臂學著大人抱胸,說出自己的不解。

  「他們是要表演活春宮給我們看嗎?」小團子一臉期待的說著。

  直到耳邊傳來兩個小包子的大呼小叫還有那句「活春宮」,唐昀若的腦袋才像被插上電源重新啟動,開始運作

  她倏地推開齊諭,坐起身子,卻赫然發現自己的翹臀好死不死壓在他的男性特徵上,這下姿勢更是曖昧得讓人臉紅心跳,雖然隔著衣料,她還是能感受到他的灼燙硬挺。

  老天爺啊,她要尷尬死了!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意外……」她驚呼了聲,整個人從齊諭身上彈跳了起來,「是意外……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

  吼,老天爺啊,讓她死了吧,這一跌,不僅奪了他的吻,還坐在那麼尷尬的位置。

  好丟臉,沒臉活下去了,他該不會誤以為她是故意吃他豆腐吧!

  「活春宮?小團子,你這麼小,你知道什麼叫活春宮嗎?誰教你的?」一個三歲小娃娃竟然說出「活春宮」這三個字,白易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根本沒時間注意唐昀若與齊諭尷尬的神情跟互動,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兩兄弟。

  唐昀若顧不得關心齊諭有可能被她坐壞的重要部位,扯著喉嚨朝小團子怒吼,「小團子,是誰教你說這種話的!」

  「是四叔公,他說感情好就會接吻,然後就會演活春宮………」小團子一臉天真的出賣最疼愛他們的虞易峰。

  「是啊,四叔公上次帶我們去軍營,一個伯伯找他去一個叫青樓的地方,四叔公說他沒興趣去看人上演活春宮,要去他們自己去。我們就問四叔公是什麼意思,他跟我們說,感情好就會接吻,然後就會演活春宮。」小糯米趕緊作證。

  當下,齊諭有一種想把虞易峰脖子扭斷的衝動,看這人把他的兒子都教成什麼樣了!

  「不過,乾爹,我四叔可說了,吻了女子就得負責,乾爹你要對我娘親負責,知道嗎!」小糯米一向散發亮晶晶光芒的眼睛忽然轉變,瞪著齊諭,「你會負責的對吧?」

  「對,你親了娘親,就要對娘親負責。」小團子雙臂抱胸,也用著嚴的眼神瞅著齊諭,好像他不負起責任,他們就不甘休一樣。

  「你們兩個閉嘴,負什麼責,剛剛那是意外。」她壓下滿心的不自在,板著臉沒好氣地瞪了兩個白目小包子一眼。

  雖然她覺得齊諭很不錯,心中愛慕著他,可自己是什麼身分,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哪裡敢妄想。

  就算齊諭對她與對待他人時的態度很不一樣,她也從不做非分之想。

  「既然娘親不要乾爹負責,那娘親你要對乾爹負責!」小團子一臉慎重地看著自己娘親。

  「為什麼我要對你乾爹負責?」

  「因為你非禮了乾爹,這麼簡單的事情,娘親你怎麼都不懂。」小糯米傷腦筋的看著自己娘親,一臉「娘親你這樣不行唷」的表情。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誰都不用對誰負責。」現場氛圍已經夠尷尬了,這兩個傻小子是怎麼一回事,揪著這話題不放。

  最後兩個小包子視線一同落在齊諭身上,小糯米搖頭歎氣:「乾爹,娘親不要你對她負責,她也不要對你負責,你看你有多失敗,唉……」

  「就是,乾爹你這得有多失敗啊,否則怎麼會被娘親嫌棄成這樣呢?」小團子跟著附和,一臉鄙視的瞅著齊諭。

  「哈哈哈,燁華,你這兩個兒子實在是個寶啊,笑死我了,你確定不是認他們兩個來坑你自己的?」一旁的白易看得快要笑死了,抱著肚子調侃他,不忘對兩個小包子豎起大拇指比贊,「小傢夥們,坑爹坑得好啊。」

  齊諭起身拍著自己身上沾附的草屑,聽到兒子這樣數落自己,嘴角不由得一抽,又見好友在一旁幸災樂禍,如深潭般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漫不經心地說著風馬牛不相干的話題,「聽說鄰國有一道八珍名菜叫猴腦,將猴子固定後,鋸開猴腦,在跳動的腦中淋上熱油,直接食用,你說,若是將人埋進坑裡,只露出一顆……」

  白易倏地閉上嘴,額頭頓時爆出一陣猛烈冷汗,滿臉驚恐,連續後退了好幾步,心下哀號了聲——糟糕,這下真的惹毛燁華了,再不逃,恐怕就真的要被他挖坑埋了。

  「我想起來了,燁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得辦,改天再來找你。」話落同時,他已跑得不見蹤影。

  聽到白易的叫喚,唐昀若的眉頭間擰起,燁華該不會是齊諭的字吧?怎麼跟她兩個兒子的名字……

  「這個白蟻叔叔怎麼突然間就跑掉了?」小團子問。

  「可能是不好意思破壞乾爹跟娘親的好事吧。」小糯米像個小大人一樣,歎口氣揣測著。

  就在唐昀若思索著名字的問題時,兩個小包子又丟岀了會讓她恨不得躲進被窩裡的話題,她只得拋開這個問題,處理他們。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再提起這事,以後你們就都沒有點心吃了。」她怒目橫眉。

  「娘親,你這樣不對唷,怎麼可以惱羞成怒。」小糯米不怕死的晃著食指指責。

  「就是。」小團子認同的點頭。

  對於這兩個人精似的兒子,唐昀若是氣得牙癢癢的,卻又說不出一句可以反駁的話,只能將那些未吃完的點心全部端走,藉此懲罰兩個兒子只能看不能吃,看他們兩個以後還敢不敢調侃自己的娘。

  「小糯米,娘親怎麼了?生氣了嗎?」小團子不解,他們都是誠實的乖寶寶,說的都是大實話,娘親為什麼還要罰他們不准吃點心?

  「小團子,娘親害羞了。」小糯米真相了。

  唐昀若一個踉蹌,差點又撲倒在地,氣死她了,以後她絕對不讓他們再跟著四叔了,四叔到底都教了他們什麼啊!

  齊諭對此又好氣又好笑,實在是拿他們沒轍,總不能吊起來修理一番吧。

  不過這兩個小傢夥不愧是他兒子,這麼小就想要當爹娘的紅娘,不錯,既然兒子這麼積極地想撮合他們,當爹的怎麼可以讓兒子失望,自然跟他們同一陣線。

  解決兒子身分的方法他已經想好了,只是還要安排一下,在處理好之前,先拿下虞蘊才是正理。

  既然她不願意對他負責,那就由他來負責吧!他是男人,吃點虧沒關係的。

  不過,看著她彷佛冒著火的背影,他心下一陣苦惱,兒子們的娘親似乎不太好追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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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06 PM

第十二章  想要的只有你

  皇陵旁有一座守陵人居住的宅子,雖然每年都派人修繕,但因為建造時間已久,看起來還是顯得蕭瑟荒涼,尤其一到晚上,整座宅子籠罩著一股恐怖氛圍,讓住在這裡的守陵人精神飽受折磨。

  以往皇陵與守陵人所住的宅子,一到晚上就是一片死沉,今晚卻有些不一樣。

  特地辟出來作為書房的廂房不時傳出細碎的咒駡聲,陰暗的室內彌漫著一股壓抑氣氛,冷風不時從四面八方吹來,將石雕宮燈裡的燭火吹得搖搖晃晃,晃動的光影讓在書房裡密談的三人,表情顯得十分猙獰。

  「二皇子,您必須想辦法回到京城,若是您繼續待在這裡,那個……」青衣男子食指指向天空,「就要與您錯過了。」

  「二皇子您不知道,大皇子現在受到皇上重用,幾件大事都是交由他去處理,這樣下去,他在民間的聲望會愈來愈高,您再不從這個死人之地出去,重新獲得皇上的信任,您這輩子……就只能被困在這個地方了。」另一名穿著棕色衣裳的男子,心急如焚的提醒著齊信宏。

  眼看著被侍衛發現的危險,趁著黑夜偷偷潛進皇陵探望他的兩名幕僚,齊信宏惱火的怒拍案桌,「你們以為本皇子不想離開這個都是死人的鬼地方?只要父皇沒旨意來,三年未滿,本皇子就不能踏出皇陵一步,一旦踏出,便會被貶為庶民!」

  「二皇子息怒,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想個理由,讓您能夠順理成章的回到京城。」棕衣男子連忙安撫他。

  「理由,本皇子難道沒有想過?母后跟外祖也求過父皇,母后卻因此被父皇禁閉鳳翔宮,將統領後宮的大權暫時交到靜妃那賤女人手中,外祖也被罰停俸兩年,閉門思過半年。」齊信宏一提起這兩件事就火冒三丈,額頭暴出青筋。

  「二皇子,屬下有一主意,不知當進不當講?」青衣男子猶豫地看著他。

  「本皇子都已經陷入這種進退維谷的局面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憤怒讓他的表情更為扭曲。

  「裝病,且必須是病入膏肓,群醫束手無策,只有這樣才能逼皇上解了禁令,讓您回京治病。」

  「裝病……」齊信宏右手虎口扣著下顎,垂眸沉思。

  「是的,一回到京城,您必須想辦法取得大將軍府的支援,最快的方式便是從虞姑娘下手。」

  「虞蘊……」他低喃沉思。

  「是的,二皇子,只要取得她的諒解,只要她願意站在您這邊,就等於是拿下整個大將軍府。」

  「二皇子,這主意不錯,只要拿下虞姑娘,就等於拿下一半軍權,根本無須擔心大皇子。」棕衣男子驚喜地睜大眼,朝青衣男子豎起大拇指。

  「二皇子,想要拿下虞姑娘,最快最簡單的法子,就是讓她那對雙生子認祖歸宗。」青衣男子再度提出建議。

  「那對雙生子……」齊信宏陷入為難。

  「二皇子,有什麼問題嗎?」棕衣男子關心問道。

  「從虞蘊這邊下手倒是個很好的突破口……」齊信宏微點下顎,「只不過,她那對雙生子……也很有可能不是本皇子的……」

  虞蘊可是很迷戀他的,只要表明願意讓她以側妃身分進府,讓兩個孩子認祖歸宗,她一定會趴在他腿邊感恩戴德。

  不過那兩個孩子有可能不是他的血脈,要他戴頂綠帽在頭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忍受。

  「二皇子,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管是不是您的血脈,都先認了,等他日您繼承大統,看那兩個孩子順眼就養著,若是讓您覺得心裡有根刺,日後賞他們一塊封地,趕到旮旯之地眼不見為淨,抑或者……」棕衣男子食指往脖子一橫。

  「二皇子,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如您所想就好。」青衣男子也加入勸說。

  「是啊,本皇子要兩個小兒的命是輕而易舉,又何必在乎一時的……」綠雲罩頂。況且虞蘊這幾年出得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花般美豔動人,尤其是那身材,簡直就是個極品尤物。

  先前還未被懲處時,他出宮辦事,見到她帶著兩個孩子逛街,那模樣宛如一朵盛開的花等人採擷,滿是成熟女人味,讓他心下一陣狂躁,有種想將她壓在身下好好玩弄一番的衝動。

  若不是礙于自己皇子的身分,加上她身子已經不乾淨,又是兩個孩子的娘,他才一直壓抑著對她的企圖,否則虞蘊恐怕早已被他拿下。

  「虞蘊這件事得等我回到京城才能行動,現在我被困在這死人堆裡,任何理想抱負都是空談,既然要裝病,就得真的病入膏肓,命懸一線,你們不會以為父皇是那麼好糊弄的吧?」齊信宏看向兩個幕僚。

  「這個好辦。」青衣男子自衣襟裡取出一個凋工精細的木匣,推到他面前,「二皇子,這個。」

  齊信宏疑惑的拿起上頭刻有一朵蓮花的木匣,打開看著,裡頭是一黑一白兩顆藥內,「這是?」

  「這是屬下在第一閣拍下的,由蓮花公子親手製作的毒藥『樂死閻王』跟解藥『氣死閻王』。」

  「蓮花公子?」

  「二皇子,前些日子被我們買下的綠雀膽跟解藥就是蓮花公子所制。」棕衣男子提醒他。

  「同一個人所制?」齊信宏詫異挑眉。

  「是的,屬下為了打破您現在的局面,才狠下心動用您目前所有可用的銀兩,到第一閣拍下這兩顆藥丸,未能事先徵求您的同意便擅自主張,還請您責罰。」青衣男子單膝下跪,抱拳領罪。

  「你們也是為了本皇子著想,何罪之有,起來吧。這樂死閻王跟氣死閻王的作用是什麼?」

  「樂死閻王顧名思義就是地府又要多一名幽魂,足令閻王樂開懷,這樂死閻王服下後會呈現生病的樣子,依著時間加重病情,直到病入膏肓,吊著一口氣等著閻王召見,而氣死閻王則是樂死閻王的解藥。」

  「這效果真有這麼……神奇?」他眯起狹長的眸子,睨著這兩顆藥。

  「有的,二皇子,屬下做過試驗,剝了一小點喂了只狗,那狗兩天后就真的像是只剩一口氣,請了不少獸醫來看過,查不出原因,只能等死,可待解藥服下,三天后那狗就跟沒事似的一樣到處溜達。」

  「那好,你們回京後馬上連絡我們的人還有母后,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讓本皇子回京養病。」齊信宏握緊手中的森匣,半眯眼眸射出一記狠戾光芒。「還有,之前籌畫的那事一起同步進行,這次本皇子要一口氣掃除所有擋在本皇子面前的絆腳石!」

  約莫十天半月後,皇帝收到皇陵侍衛隊隊長送來的急報,上頭寫著二皇子身患急症,藥石無用,命在旦夕。

  皇后知道這消息後,抗旨硬是出了鳳翔宮,跪在禦書房前悲悲切切的哭泣哀求,求皇帝收回成命,讓二皇子回京治病。

  甚至連國丈也領著他的一群學生,跪在大殿外求皇帝收回旨意,召二皇子回京。

  皇帝連夜派了數名御醫前往皇陵為二皇子治病,可數天后便傳回消息,御醫們從未見過這種急症病狀,也是束手無策。

  皇帝不得已只好收回成命,讓二皇子回京治病,同時張貼黃榜賞銀二十萬兩,尋求名醫為二皇子治病。

  一時間,不少大夫背著醫箱排隊進宮,每一個都如高傲的孔雀一樣信心滿滿的進來,卻如鬥敗的公雞般灰頭土臉的出去。

  不下一個月,就不再有這般盛況,只有幾個從其他縣城趕來的外地大夫前來一試。

  就在所有人都要放棄時,二皇子的病好了,原來是一名不知道從哪個旮旯之地出來的走方鈴醫,用一顆仙丹妙藥救了二皇子,陷入昏迷的二皇子奇跡似的清醒了過來,並在這名鈴醫的細心調養下恢復健康。

  鈴醫領了二十萬兩的賞銀後,便在夜深人靜之時不知用什麼方法悄悄離宮,行蹤成謎。

  二皇子再度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一改往日高傲張揚的作風,變得親民愛物,於多處地方造橋鋪路,在民間留下不少好評。

  二皇子身體複元了,卻遲遲沒有回皇陵,以調養名義留在京城養病。

  兒子在鬼門關前走一遭,皇帝自然是心疼的,因此對此事睜一眼閉一眼。

  秋高氣爽,天空碧藍如冼,涼風徐徐,幾朵白雲在藍天下緩緩飄移,天氣好得讓人忍不住出外走走。

  也許是天氣漸涼的原因,空氣中不再飄過讓人作惡的汗臭味,不管是逛街或是採買,都比較舒服,街上比平日多了不少人。

  這日,唐昀若跟聞人柔約好了帶著兩個小包子到位在蟠龍山上的護國寺上香還願。

  當時虞蘊岀事,一直找不到她的屍體,聞人柔曾經到護國寺抽籤,廟裡的師父解簽時給了她三句話——有驚無險,浴火重生,還君明珠。

  這三句話說明虞蘊還活著,她當場向佛祖許願,請佛祖保佑虞蘊平安歸來。

  如今虞蘊平安回到忠勇大將軍府,聞人柔待一切風波都過了後,便帶著他們母子三人前去還願,添香油錢,同時要與護國寺的住持商量,為大將軍府還有虞蘊母子三人舉辦祈福的法事。

  護國寺半山腰的一處涼亭,一名五官俊美,鼻樑高挺,頭戴玉冠,穿著一襲白色錦袍的清俊男子,拿著一把白玉摺扇,渾身散發著溫文爾雅的迷人氣息。

  金色陽光穿過樹葉間隙灑落在他周身,讓他籠罩在層層光暈之中,陣陣涼風吹過,他一塵不染的衣襟翻飛,宛如墜入凡塵的仙人般清雅出塵。

  男子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再加上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尊貴高雅的氣息,當場擄獲了不少姑娘的心。

  只是這名宛若仙人般的美男卻站在荷花池邊一動不動,像是在等人似的。

  不多時,一名做家丁打扮、長相普通的男子,低著頭、腳步急促地來到他身邊。

  「主子,已經出來了,不出所料,他們母子三人趁著大將軍夫人要聽師父解簽的空檔,前往這裡賞花。」男子壓低嗓音小聲稟告。

  終於讓他等到了,美男嘴角勾起一抹充滿心計的冷笑,「總算不枉我在這裡等了她一個早上,吩咐下去吧。」

  「是。」

  不多時,荷花池邊響起兩記興奮的聲音,「娘親,快一點,,荷花池就在前面。」

  護國寺的這座荷花池遠近馳名,因花季較其他地方更久一些,直到初秋都還有花可賞,往往吸引不少人前來。

  「哇,娘親,方才大殿裡的師父說的沒有錯,那荷花有好多顏色啊!」小團子激動的指著不少人圍觀的荷花池,「娘親,我們先去看荷花了。」

  話說完,兩人已經一溜煙的跑走。

  「你們兩個跑慢一點,小心等等跌倒了。」唐昀若瞠目結舌地看著已經在她眼前成為兩個小黑點的兒子們,她這體力竟然會輸那兩個三歲的小朋友。

  兩個小包子邁著有力的小短腿,興奮的朝荷花池跑去。

  他們才剛靠近荷花池,正專心數著荷花的顏色,忽然被幾個年紀比他們大的孩子給推開,過於猛烈的力道讓他們摔倒在地。

  小糯米連忙查看小團子的狀況,「小團子,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跌倒時用了乾爹教的招式,沒有受傷。」

  小糯米確定弟弟沒事後,板著臉站起身,對著剛剛推他們的大孩子生氣地問:「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推我們?」

  一群衣著華麗的大孩子沖上來,一個個惡狠狠地朝他們怒喝,「滾開!你們兩個不要臉的奸生子,佛門聖地不是你們這種不知廉恥的人可以來的地方,趕緊滾下山。」

  「佛說眾生平等,連乞丐都可以來,為什麼我們不能來?」小糯米沉著臉冷聲道。

  「對,護國寺是你家開的嗎?否則你們為什麼不准我們來!」小團子跟著質問對方,一雙大眼狠狠地瞪著他們。

  「不准就是不准!」幾個大孩子時間還真回答不出他們的問題,只能無理蠻橫的要將他們趕走,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孩子,甚至還作勢要毆打他們。

  他們兩個這一陣子跟著齊諭學功夫可不是白學的,馬步一蹲,架式十足,準備隨時跟這幾個刁蠻的大孩子打架。

  就在衝突一觸即發之際,一記溫和如清風般的嗓音傳來,「住手,你們幾個是準備在佛門聖地,欺負年紀比你們小的孩子嗎?」

  那群孩子裡年紀最大的人怒瞪著朝他們走來、一身白衣飄飄的公子,不屑的說著,「護國寺不是這種身分低賤的人可以來的,我們趕他們走何錯之有!」

  「誠如他們說的,佛說眾生平等,在佛祖面前,眾生都是一樣的,他們如何不能來?」白衣男子反問。

  那個大男孩語塞,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還有,護國寺是佛門重地,凡在護國寺打架鬧事,當事人及其家人日後皆不許再踏入護國寺一步,這點你們難道不知道?」

  「知道……」幾個大孩子囁嚅的回答。

  「知道你們還鬧事!」白衣男子眸光犀利的掃了他們幾個一眼,厲聲提醒,「你們的家人被你們牽連,無法再上護國寺參拜,你們難道不擔心自己回去後遭家規處分?」

  那幾個大孩子被他這麼警告,不由露出害怕的神色,互看了對方一眼,幾個膽子小的孩子紛紛指著那個較大的孩子,「是他找我們來的,我們並不想來……」

  其中一個孩子不經嚇,知道嚴重性後,不斷往後退,「我……我要先走了……」而後一溜煙的跑了。

  見有人跑了,其他孩子也跟著跑,一眨眼,除了那個大孩子外,全部跑得乾乾淨淨。

  聽到兩個小包子跟人爭執的聲音,三兩步趕到荷花池邊的唐昀若,看到的就是鳥獸散的景象。

  方才那幾個孩子大聲咆哮的內容她都聽到了,深怕兩個小包子受了委屈,她趕緊向前問著,「糯米小團子,你們有沒有受傷?」同時上下檢查他們的身體。

  兩人搖頭,異口同聲回答,「沒有。」

  確定他們沒有受傷後,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幸好,他們這麼小,才三歲,就算齊諭教了他們功夫,他們也很難對抗六七個八九歲的孩子。

  「娘,是他岀現罵了那些孩子,他們怕給家人帶來麻煩,才跑掉的。」小糯米指著齊信宏,告訴她一切是誰的功勞。

  「就是,要不然我們都要跟他們打起來了。」小團子跟在後面說道。

  她摸摸兩個小包子肉嘟嘟的白嫩臉頰,安撫他們一下後,起身對著齊信宏微微施了一禮,「二皇子,感謝你出手相助,臣女代替兩個兒子向你道謝。」

  「快快起身。」他連忙伸手欲扶起她。

  唐時若巧妙的避開他的手,「你救了臣女的兩個兒子,臣女理當向你道謝。」

  齊信宏看著空蕩蕩的手心,一抹不悅自眼底閃過,心下冷嗤一聲,不知好歹。

  不過想到更重要的大事,那抹不滿馬上被他壓下,只要能得到虞蘊身後那一股勢力,他可以容忍她的任性無理。

  「虞蘊,你我之間的關係還需要如此客氣嗎?」他臉上扯出一抹無奈的微笑,深情地看著她,「況且我看到他們被欺負,更該出面。」

  他看著她的眼神太過曖昧,還有他那些話,似是別有深意,唐昀若心底升起一股警覺,「二皇子,你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兩個小傢夥跟你更是沒有半毛錢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齊信宏輕笑了聲,用手中的摺扇輕輕的敲了下她的頭,狀似寵溺,「你都替本皇子生下兩個兒子了,還說你我之間沒有關係。」

  「二皇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唐昀若冷著臉提醒他。

  「虞蘊,你喪失記憶了,自然不記得我們的感情跟所發生的事情,這點我不怪你,你我之間曾有過婚約,兩個兒子長得跟我如出一轍,由此就應該知道,他們是本皇子的兒子。」

  「二皇子,你我之間雖然有過婚約,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血脈這事也不是你說了就算,即使我喪失記憶,不記得自己曾經遭遇過什麼事情,不過有一點我很清楚,就是在我恢復記憶之前,我不會隨便替兩個兒子找父親的,即使那個人是你。」她嚴肅的說道。

  「蘊兒,難道你不想讓兩個孩子認祖歸宗嗎?沒有父親對孩子是一種傷害。」齊信宏一臉不舍的看著兩個小包子。

  「二皇子,他們的父親到底是誰,現在還不知道。」她冷下臉。

  齊信宏嘴角劇烈一抽,溫柔的表情瞬間變得是陰霾,想對她發怒,罵她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一雙破鞋,肯給她跟這兩個父不詳的奸生子名分,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但旋即一想,這些都不及自己的大業重要。

  「蘊兒,本皇子提這些沒有別的意思,你別誤會,不過只是為了你跟兩個孩子好罷了。」

  「為了我跟孩子?」她心底冷笑了下,她倒是想知道二皇子能為她做到什麼地步,「二皇子捨得休妻?」

  「休妻?蘊兒,本皇子的正妻是父皇與母后賜婚,不可隨意休棄。」虞蘊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竟然想要他休妻,當他的妻子,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分,配嗎!

  「怎麼,想讓我帶著孩子沒名沒分地跟著你?」

  「名分本皇子自然是會給你,本皇子怎麼捨得讓你受委屈,不清不楚的跟著我。」

  「哪種名分?」

  「側妃。」

  「嗤,側妃?二皇子,你還真看得起我啊,我堂堂一個大將軍府的嫡女,當你二皇子的妾,你是讓我把父兄、叔父他們的面子放到地上踩嗎?」她冷笑一聲,嘲諷反問。

  「蘊兒,本皇子並不想這樣對你,但你現在的身分……」齊信宏表情很是為難。

  「除了正室,其他身分我是不會考慮的,即使是平妻、側妃!」她表情森冷,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蘊兒,你這不是為難本皇子嘛!」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除了正室,我是不會答應給任何人做小的,即使我聲名狼藉。」

  「虞蘊,你也知道自己聲名狼藉,本皇子願意不顧所有人的異樣眼光與流言蜚語納你為側妃,對你跟兩個孩子來說已經是恩賜,你竟這般貪心想要本皇子休妻!」齊信宏冷下臉來,表情猙獰。

  「二皇子,臣女感激你的抬愛,但你的恩賜,臣女受不起!」恩賜,這兩個字簡直把她給氣笑了。

  她真不知道齊信宏哪裡來的自信敢跟她說這句話,恩賜?抱歉,她八字輕,受不起這麼重的恩賜。

  嗤,側妃,說穿了還不是個妾,更難聽點就是玩物,生死全憑正妻一句話,她犯賤才會好日子不過,去當這個自傲二皇子的側妃,將生死交在李照君手中,她傻了不成。

  她眼尾余光看到聞人柔正往他們這邊走來,稍稍向齊信宏施禮,同時借著袖子的掩飾,將藏在戒指裡的毒藥粉灑在他手中的摺扇上,藉由摺扇將毒下在他身上。

  她手指上這戒指有個小機關,壓下去,裡頭的毒藥粉便會自動噴灑出來,他人是看不出問題的,如果不知道機關從哪裡按下,即使檢查也檢查不出來。

  戒指裡的毒藥粉,跟上回進宮時下在李照君茶水裡的一樣,除了李照君外,她可從沒有想過會用在其他人身上。

  她萬萬沒有想到齊信宏這麼不知死活,對她和孩子起了那種齷齪的念頭,那就別怪她對他也下狠手。

  李照君跟齊信宏這對夫妻一個個都當她是軟柿子,那她就讓他們好看,讓他們知道欺負她的下場,相信很快就能看到結果。

  「二皇子,我娘親過來了,就不再與你多談,臣女先行告退。」說完拉著兩個小包子往聞人柔的方向走去。

  看著三人逐漸遠去的背影,齊信宏憤怒的握緊袖下暴著青筋的拳頭。

  好你個虞蘊,不過是雙破鞋,給你名分對你已經是天大恩賜,竟敢覬覦未來皇后的位置!

  等本皇子坐上九五至尊的寶座,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將你們母子三人淩遲處死!

  唐昀若一邊走著,一邊想著剛才的事,內心滿是怒氣。

  齊信宏竟想讓她當妾,正妃她都不屑了,還當妾!

  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自信,敢對她提出這種要求。

  兩個小包子看到聞人柔,便鬆開唐昀若的手開心地朝她跑去,「外婆,外婆。」

  「小寶貝們,你們看到荷花了嗎?」聞人柔慈愛的問著兩個小孫子。

  「看到了,不過旁邊有幾個壞小孩,」小團子噘著嘴生氣的抱怨:「他們罵我跟小糯米。」

  「小團子,你忘了娘說不能說的嗎!」小糯米馬上喝止他。

  「啊,我忘了。」小團子馬上捂著小嘴。

  聞人柔摸摸他嫩嫩的粉頰,「沒事,別擔心,你們娘不會怪你們的。」見唐昀若也來到,她關心的看著女兒:「蘊兒,怎麼回事?」

  「沒什麼,娘,遇上幾個教養不太好的孩子,他們已經遭到斥責。」

  「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情?瞧你臉色不太好看。」

  「方才遇到了二皇子,他……」她聳聳肩,不以為然的將經過同聞人柔說了。

  「真是太可惡了,竟然敢起這種心思,讓忠勇大將軍府唯一的嫡女當妾,他把你父兄們的顏面放到哪裡去了!」聽完,一向溫柔的聞人柔氣得不行,「不行,這事得跟你父親說,否則萬一他從皇帝那裡下手,你等於要再被他踐踏,而這次將永遠無法翻身。」

  「放心吧,娘,我很明白的跟他說了,除了正室,其他的身分我不做考慮,況且除非我願意,不然他求到皇上那裡也沒用。」

  「是啊,娘一氣惱就忘了,皇上已允你婚姻自主,君無戲言,就算二皇子求到皇上那裡也沒用,除非皇上想讓天下人取笑,才會同意二皇子的請求。」聞人柔這才放心不少,不過心下仍決定要將此事告知丈夫。

  「娘,廟裡的師父已經幫您解簽了嗎?如果好了,我們就回去吧。」他們邊走邊聊,來到岔路,一邊通往廟,一邊通往大殿。

  「還沒,還不能回去,今天求籤的香客很多,不少人排隊等著師父解簽,娘讓丫鬟先替我一下,現在應該差不多快排到了。」

  「那我們過去看看排到了沒有,若是還有很多人,現在也快到中午,我們就先過去食堂用齋飯,用完再過來,他們兩個也該餓了。」

  「好吧。」

  四人穿過竹林來到大殿旁邊的月洞門,正要跨進,便看到一名白袍男子與一名黑衣男子站在一座院子外低語。

  她定睛一看,那白袍男子不是齊諭嗎?

  怎麼他也到護國寺來了,難道皇家的人今天說好,一起到護國寺來上香?

  他似乎也看到他們了,又和旁人說了幾句,便跨步走了過來,「大將軍夫人,虞姑娘。」

  「見過穎王爺。」聞人柔領著唐昀若見禮。

  「乾爹。」兩個小包子有模有樣的抱拳見禮後,隨即撲向他。

  唐昀若秀眉微挑,「好巧啊,王爺,沒想到會在這邊碰到你。」昨兒個同他說他們今天要上護國寺上香也沒聽到他說要來,怎麼今天安然蹦出來了?

  「護國寺的住持明淵大師是本王的師伯,本王奉師父之命探望師伯。」他當然沒錯過她的表情,笑著解釋了下,「今日正好有空就來了。」

  呵呵,正好有空,她才不相信呢,他上護國寺肯定有事,只是什麼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大將軍夫人是在等寺裡的師父解簽嗎?如果不介意,我請明淵師伯幫忙解簽可好?」齊諭和藹的詢問。

  一聽這話,聞人柔眼睛都亮了,這明淵大師可是有國師之稱,神通了得。

  每年年初一皇上總是要親自前來,向明淵大師請示國運,若能請他幫忙解簽,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好,當然好,就是怕太麻煩明淵大師了。」

  「不麻煩。」

  他正要讓人帶聞人柔前去找明淵大師時,一名小沙彌到來,雙手合十恭敬的告知,「請問哪位是聞人施主?住持有請,此外,住持請聞人施主將兩位小菩薩一起帶過去。」

  「小糯米跟小團子嗎?」唐昀若詫異地看著兩個兒子,想不到這明淵大師真的如傳聞一般十分厲害,連誰到來都一清二楚。

  「蘊兒,既然明淵大師指名娘跟兩個小傢夥,你就在這裡等娘出來,可好?」

  「娘,您不用擔心我,我這麼大的人,還怕丟了不成?您趕緊帶他們進去吧。」她擺擺手催促。

  待聞人柔帶著兩個小包子跟著小沙彌一同進入明淵大師的院子後,齊諭指了一旁的梅林,「我們到那裡走走。」

  「你怎麼也上護國寺來了?我可不相信你方才所說的。」她一邊跟上他的腳步,一邊問。

  「本王再不上來,就有某個傻女人要被拐去當妾了。」他的口吻充滿濃濃的酸味。

  她皺了皺鼻子,調侃道:「我是不是聞到一股酸味?這味道可嗆鼻了。」

  她現在跟他關係很曖昧,但她不想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所以不願捅破那層紗,至於他的想法她就不知道了,不過,能看到他吃味,她心裡還是滿得意的。

  「多喝醋有益健康。」

  唐昀若翻了個白眼,想起剛才的事,她斂下戲謔的表情,憤憤的磨牙,「我從沒有想到皇家也有那麼不要臉的人!」頓了頓,「不過,你怎麼知道這事……」突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她冷下臉怒瞪他,「吼,你派人跟蹤我!」

  「我派人跟蹤的是齊信宏,沒有想到我的手下竟聽到他在挖本王的牆角!」先前得知虞蘊搬到隔壁,他曾送她幾名護衛,她卻堅持拒絕,表示不喜歡被監視的感覺,他只好把派出去的人手調回來。

  說到這個他就氣得不輕,看看,沒派人守著,這不就被鑽了空子。

  「什麼挖你的牆角,我跟你又沒有關係。」她心裡有些竊喜,卻還是口是心非的反駁。

  他斜睨她一眼,「吻都吻了,還說跟本王沒有關係,本王可不接受。」

  這小女人老是跟他裝傻,非得逼著他說白了才肯承認兩人的關係,若是這樣,他不介意親自戳破彼此之間的那層曖昧,看她怎麼口是心非。

  「那根本是個意外,你別動不動就拿出來說。」她連忙捂住他的嘴,心虛的左右張望一下,就怕被香客聽到,還好這個時間點,香客們都到膳堂用午膳去了。

  「這就不是意外了。」他握住她的纖纖玉手,輕輕細吻。

  她屏住氣,瞪大眼看著他,「你!」

  「蘊兒,這麼久了,你還不懂我的心意嗎?」他輕笑問道,深邃的眼眸中盡是藏不住的情愫,「抑或者需要我表現得更明顯些。」

  他倏地摟住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圈在自己懷中,讓她纖細的身子與他健碩挺拔的身軀緊貼。

  他突如其來的行為讓她的臉蛋乍紅,又羞又怯的避開他,「齊諭,你瘋了啊!這裡是寺廟,人來人往的,要是被人看見,又有得傳了,你趕緊放開我!」

  「看見就看見,正好也如了本王的願。」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因為他的手下已經守住這裡,不會有其他人過來。

  「齊諭,你究竟想做什麼?」她低頭避開他充滿情意的凝視,推著他。

  「我的心意你真不明白嗎?」

  「心意?」

  他捧著她紅暈滿盈的臉蛋,低下頭堅定地看著她的眼睛,語氣不容置疑,著她說:「蘊兒,本王心悅於你。」

  聽到他說心悅於她,說不驚喜是騙人的,但是現實的問題擺在那裡,讓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一雙水潤杏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片刻她才緩緩回神,神情變得十分嚴肅,質問,「你當真?」

  「本王從沒有這麼認真過。」

  「齊諭,你知道我喪失記憶,我不知道我是否嫁過人,而且還有兩個兒子,我的條件就是尋常人家都嫌棄,更不用提一向注重名聲的皇家,你難道不介意?」

  「這就是你一直跟我打迷糊仗,避著我,不肯正視自己情感的原因?」他問道。

  她點頭,滿臉認真。

  他搭著她的肩,「蘊兒,不管你是何種身分,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他怎麼想,那是他們的事,他們都不是本王,不能代表本王。」目光灼灼,語氣堅定誠摯:「本王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那就是你,一直以來,我想要的只有你。」

  她從未想過會有個男人對她說這種話,心跳頓時失序,狂跳個不停。

  「蘊兒,我知道你的顧慮,不要求你馬上接受我的感情,但是別拒絕我,好嗎?」

  「我很想答應,可是……齊諭,即使我現在這身分沒有任何挑剔的權利,但我還是有我的堅持,那就是成為彼此的唯一。」

  「一生一世一雙人,蘊兒,這也是我所往最純粹的情感。」他再度捧起她的臉蛋,定定地凝視著她,「蘊兒,給我一個成為你那唯一的機會,可好?」

  看著他凝滿濃烈情感的黑眸,她被捲入醉人的甜言蜜語漩渦之中無法自拔,可她不想抽身,她想賭,她不想錯過他。

  沉寂片刻後,她終於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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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07 PM

第十三章  猝不及防的刺殺

  位於山巒之上,掩映在幾棵參天古樹下的慈雲寺是皇家設立的尼姑庵,並不對外開放,因此這裡看不到香火鼎盛的景象,氣氛肅穆的大殿只能見到一炷清香,顯得寂寥幽靜。

  在裡頭修行的尼姑們,一種是沒有子女,被送進來強制出家的先皇嬪妃,一生不得出慈雲寺,另一種是因犯錯被送來反省,在寺裡修心養性個幾年,再接回去的皇室女眷。

  不管是哪一種,在慈雲寺裡的生活皆十分清苦,凡事都要自己打理,更要分工挑水砍柴,打掃慈雲寺內外,做手藝拿到山下寄賣賺取生活費。

  若是沒有手藝的人可以幫他人打掃、洗衣等等賺取微薄工錢。但即便每天有做不完的活,所規定的功課還是一定要做。

  這種嚴格的規律生活,讓一向嬌生慣養的皇室女眷們簡直是苦不堪言,可即使如此,也沒有一個人敢喊苦,都戰戰兢兢的完成自己分配到的職務,就算是忙得快倒下,也沒有人敢冒險無視寺規不做功課,因為若是偷懶,便要被去到後山的草堂中面壁思過。

  那間禁閉室四周被高聳的古木包圍,到了晚上會有夜梟或不知名的鳥獸發出各種恐怖的聲音,還有蟲、蛇、蜥蜴什麼的,沿著牆壁爬上屋頂,由縫隙爬進禁閉室中。

  住進禁閉室的人,被放岀去後,往往會陷入瘋癲的狀態,原因無他,他們深怕睡著就被爬進屋內的毒蛇咬死,所以沒有一個被關進禁閉室的人敢睡覺。

  白天要跪著誦經,一天又只能吃一餐,在這種饑餓、睡眠不足,又極度恐懼的狀態下,沒有一個人能夠安好,因此這些身分尊貴的尼姑們絲毫不敢犯寺規。

  不過這切被一個人給打破了,就是李照君,她出生農村,父親考上舉人,因緣際會成為京官,一家子人才搬來京城。

  她可不是那些嬌生慣養的皇室女眷,那些東西她自小就看慣了,自是不怕,到禁閉室反而無須勞動,更不需拋頭露面到山下的鎮上賣藝品,何樂而不為?

  與半山腰的慈雲寺不同,禁閉室坐落在鬱鬱蔥蔥的深山中,裡頭的陣陣木魚聲與誦經聲,回蕩在一片幽深樹林裡。

  跟往日一樣,李照君清晨起床梳洗後,便跪在佛像面前念誦經文,然後等著慈雲寺的人送來她一天的吃食。

  忽地,有什麼聲音引起她的注意,她停下敲木魚的動作,又仔細的聽了下,確實是鴿子的咕咕聲。

  她起身火速前往後面寢間,果然在窗臺上看到一隻正低頭吃著五穀米的白鴿,她走過去抓起白鴿,拿下系在牠腳上的竹筒。

  這只白鴿是她與二皇子身邊的暗衛林浩聯繫的工具,所有人都以為林浩是二皇子最忠心的心腹,其實不然,林浩是她安插在二皇子身邊的人幫她盯著二皇子,將二皇子在外的一切事情告知她。

  來到慈雲寺後,為了預防被發現,除非有緊急事情,否則林浩是不會給她傳消息的,今日突然有信鴿到來,肯定是出了大事。

  林浩來信告知她,齊信宏欲封虞蘊為側妃,同時要認下那兩個父不詳的奸生子,虞蘊沒有同意的原因,竟然是想要正妃之位。

  當她看清楚傳來的內容後,氣得當場將佛桌掀了,佛像被她掃到地上,即使如此,還是無法消彌她的怒火,她只想一把火將禁閉室給燒了。

  狠狠踢了桌子幾腳,她用力扯下牆上稀稀落落的帷幔,心頭那把火才終於較小,理智也恢復了點。

  她緊咬著牙關,一雙眼睛狠狠瞪著外頭那片安靜得要逼人發瘋的樹林,久久。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虞蘊進門,否則她這二皇子妃還會有一絲地位嗎?

  以她對二皇子的瞭解,他在虞蘊那邊受挫,一定會找皇上幫他完成這件事情。

  皇上本來就覺得虧欠虞家,為了拉攏大將軍府,還要顧念大將軍府的面子與兵權,一定會先暫時封虞蘊為側妃,待二皇子休了她後,再改封虞蘊為二皇子妃。

  她不能繼續處於被動的狀態,否則再過些日子,她這個正妃很快就會被廢。她家無權無勢,皇上隨便尋個由頭都可以廢了她。

  思及此,她馬上找出紙筆寫下計畫,將回信傳出去。

  在皇上出手之前,她必須先下手為強。

  夜緩緩降臨,幽暗的天空中點綴著無數的小星子,整個院子除了涼風輕輕拂過屋樑下懸掛的風鈴,發出清脆的當當響聲,與偶而傳來的水聲外,一片寂靜。

  沐浴間裡,唐昀若放下手中水瓢,纖細的長腿緩緩踩進沐浴桶裡,整個人慢慢坐進水中,靠在桶子邊緣舒服的籲了口氣後,仰面透過屋頂上頭的透氣窗,望著璀璨星空。

  「呼,好舒服……」浸泡在溫度適中的熱水裡,她發出一記喟歎,卻也忍不住在心底抱怨。

  齊諭好好的教兩個小傢夥騎馬就好了,竟然扯上她,害得她也要起學騎馬。

  按齊諭的說法是,教兩個也是教,教三個也是教,通通都一樣,就把她抱上馬背教她怎麼騎馬,半天下來,顛得她的屁股差點裂掉,現在泡進熱水裡,總算感覺舒服些。

  驀地,透氣窗閃過一抹黑色影子,她愣怔了下。

  就在她以為自己眼花看錯的時候,又有兩抹黑影閃過,屋頂上的瓦片甚至隱隱發出一點被踩踏的聲音,危險的感覺從心底竄起,她警惕的注意著周遭的動靜,可除了晃蕩的水聲外,一點聲音也沒有。

  按常理說,樹上的飛禽應該會受到驚嚇發出聲音,這時卻毫無動靜,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些黑衣人武功極高。

  大半夜出現飛簷走壁的黑衣人,以常理判斷,恐怕都是殺手,只是要殺誰就不知道了。很有可能是隔壁穎王府的齊諭,還有就是……

  她眼睛倏地瞪大,神色駭然,立馬從沐浴桶裡起來,一邊套著衣服,一邊暗自咒駡著。

  該死,她竟然忘了,齊信宏那天的舉動很可能為她招來禍事!

  她可不相信李照君那陰險的女人,不會在她丈夫身邊放眼線。那天他們兩人在護國寺的對話,李照君恐怕早已知曉,今晚屋頂出現這些黑衣人,有可能就是她派來的……

  但也有可能是齊信宏因為她拒絕,惱羞成怒,派來殺手。

  她才剛想到這點而已,外面便傳來驚恐的尖叫聲、哀號聲,還有小孩哭泣聲,她顧不得衣服還未穿戴整齊,扯過一向隨身攜帶的荷包便沖出沐浴間。

  來到院子,她看到的是倒臥在血泊之中的下人,她毫不遲疑,沖進兩個小包子的房間。

  房間內一片狼藉,青荷顫抖地護著他們縮在牆角。

  黑衣殺手露出猙獰的笑容,得意地看著被逼到角落、驚慌失措的幾人,像是在享受著獵物死亡前的恐懼。

  黑衣殺手舉起還沾著血跡的刀,粗啞的嗓音帶著冷冽,命令青荷,「想活命就放開那兩個小孩。」

  「不,你想要小少爺們的命,先殺了我……」

  跪在地上臉色發白的青荷非但沒有逃走,反而將兩個小包子摟得更緊些,將他們緊緊護在懷中,用後背對著殺手。

  「那就別怪我沒有給你活命的機會……」殺手舉起還滴著血的大刀,毫不留情地就要朝她身上砍去。

  唐昀若沖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強烈的驚恐瞬間包圍著她。

  「住手!」當下她連思考都沒有,立刻操起門邊的東西,朝黑衣殺手砸去,在殺手回身的同時,奮不顧身地朝對方身上撞去。

  過大的撞擊力道讓殺手身形不穩,撞到了後面的櫃子,他憤怒喝斥,「該死的女人!」說著提起手中的大刀,就往唐昀若砍去。

  她連忙將手中的荷包朝那大刀丟去,荷包被劃破,一堆不明的粉末灑出,殺手頓時捂住眼睛,驚懼的哀號,整個人像是陷入瘋狂一樣揮刀亂砍。

  唐昀若因為閃避不及,被殺手的大刀劃傷,瞬間血流如注,但從傷口一看便可知並未沾染到粉末。

  那荷包裡裝的是她用來防身的毒藥粉,她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小孩,為了安全起見,一直以來都會隨身攜帶毒藥粉防身,她捂著受傷的地方,心有餘悸地看著倒在地上痛苦掙扎、皮膚開始潰爛的黑衣殺手。

  幸好自己的危機意識很強,否則今天死的人就是她跟兒子了。

  「娘親,娘親,你流血了……」兩個小包子從青荷懷中溜了出來,沖到她面前,淚眼汪汪的看著她不斷湧出鮮血的手臂。

  「乖,娘沒事,你們兩個趕緊躲到床底下。」她吃痛的摸了摸兩人的小臉蛋安撫他們,又吩咐丫鬟,「青荷,趕緊帶著他們躲到床底下,記住不能出聲。」

  「可是……」

  「娘,不要……我們不要離開你……」兩個小包子哭得稀裡嘩啦,一直搖頭。

  外頭傳來砍殺聲、悶哼聲和倒地的聲音,感覺又有一波人闖進她的院子。

  她眼神淩厲,警惕的看著外頭,冷厲命令,「快點,又有人來了,快躲到床底下。如果我沒猜錯,他們要殺的是我,你們在這裡只是陪著我喪命,要是我有個萬一,將他們交給隔壁的穎王。」

  在這危急的一刻,決定托孤的對象竟然不是父母而是齊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出這種決定,知道兩個孩子的名字是他用自己的字命名的,她相信他一定會善待他們。

  她從白易口中得知,燁華這個字,是齊諭在山上學藝期間,師父替他取的。

  院子裡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尖銳哀號,讓人心生恐懼,青荷一刻也不敢耽擱,即刻將兩個小包子塞進床底下,自己則是擋在最外頭,讓人無法一眼就看到他們。

  不一會兒,哀號聲漸轉為虛弱的痛苦呻吟,唐昀若一點也不敢大意,拿起殺手落在一旁閃著森寒光芒的大刀,眼眸中射出犀利的銳芒,戒備的盯著漆黑的外頭。

  想要傷害她的孩子,必須先從她的屍體上踩過去。

  突地,一名黑衣人身影閃電般飛快沖進來。

  看見自己同伴倒臥在地,死相淒慘,來人毫不遲疑,揮刀便朝唐昀若砍去,「你竟敢殺他,去死吧!」

  驀地,只聽見「嗖」一聲,溫熱的血液濺到臉上,那舉刀朝她揮砍而來的殺手頹然倒下,雙眼暴凸躺在她面前。

  她瞪大眼睛,還來不及反應,墨色長髮散亂地披在背後、渾身散發著冷厲氣息的齊諭就陡然而至,一腳將已氣絕身亡的殺手踢出門外。

  「齊……諭……」

  看見他,她整個人瞬間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般癱軟倒地,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這麼開心看到他。

  他疾步走向她,「蘊兒,抱歉,我來晚了。」看著她手臂上汩汩冒著鮮血的傷口,一陣濃濃愧疚湧上心頭。

  她虛弱地對他扯著嘴角,「不……是你救了我,要不是你來得及時……我現在恐怕就是一具屍體了……」

  「不,我應該早點到的,這樣你就不會受傷。」他撕下衣擺,為她受傷的手臂包紮。

  兩個小包子一聽到齊諭的聲音,也不管外頭安不安全,從床底下爬了出來撲向他,淚眼汪汪地激動問著,「乾爹,乾爹,你把壞人打跑了沒?」

  他抽出手來揉了揉兩人的頭,安撫他們,「放心吧,外頭的壞人都被我帶人處理了,已經沒有危險。」

  「乾爹你好厲害,小糯米好崇拜你!」聽到殺手全部都收拾乾淨了,兩個小包子立馬恢復精神,閃亮亮的大眼睛裡滿是熱切崇拜的光芒,像是看著偶像一樣看著齊諭。

  這時,王府管事到來,抱拳恭敬稟告,「王爺,院子裡的屍體都處理好了,受傷的人已經安排治療包紮,也已派人清洗院子裡的血跡,呃……這具屍體……」趙義話說到一半,突然看見腳邊那具只剩一半的屍體,不由得怔住了。

  齊諭順著他的眸光看去,也愣了下,「這是?」

  唐昀若看見他們的表情,連忙解釋道:「那人是被我毒死的,之前我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煙霞森林附近又是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所以就備了毒粉在身上防身,今晚剛好用上了。」

  「原來如此。」齊諭微點下顎。「趙義,順便將這半具屍體也收抬了。」

  「是的。不知王爺是否還有其他吩咐?」

  「傳御醫過來替蘊兒療傷。」他把抱起唐昀若,朝兩家打通的門的方向走去,不忘回頭叫上兒子:「你們兩個跟上。」

  就這樣,一家三口被齊諭打包回穎王府,美其名曰:方便保護照顧他們。

  午後餘光穿過樹葉間隙,無聲無息地穿透木格子窗,灑落一室金光,淘氣的光影隨著樹梢晃動,落在傢俱上、地板上、牆上,將整間屋子映襯得溫暖且溫馨。

  刺眼的金光讓唐昀若睡得有些不安穩,她翻過身想繼續沉睡,但一記記笑聲由遠而近傳來,讓她不得不醒來,原因無他,因為她親愛的兩個小包子來了。

  「蘊兒,該喝藥了。」齊諭端著剛熬好的湯藥,撩開珠簾,走進屋內。

  後頭跟著的兩個小包子從齊諭身後探出頭,一臉興奮地看著她,異口同聲問道:「娘親,我們來看你了,你今天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好多了,你們不要擔心我。」

  他們母子三人住進穎王府已經五天了,這幾天她成了齊諭重點保護照顧的對象,她被他命令必須躺在床上休息,除了解決生理需求外,一律不准下床。

  為了防止她陽奉陰違,除了青荷貼身照顧外,他還另外派了一個丫鬟在一旁監視她,喔,不,是照顧她,隨時解決她的需求。

  被人這樣精心照顧著,她能不好才奇怪。

  「趁熱把湯藥喝了,不要借著跟他們說話逃避喝藥。」齊諭看著她與兩個小包子的互動,眼神一點都沒有落在他身上,便馬上拆穿她隱藏的小心思。

  「我哪裡是逃避,這湯藥還很燙。」她嘴角暗抽了下,心下暗咒了聲,哇哩咧,可以不要這麼精明嗎?

  「這溫度剛好可以入口。」他將湯藥遞到她的嘴邊。

  「娘親,不乖乖吃藥不是乖寶寶。」兩個小包子異口同聲地教導著。

  「他們喝藥時可是很勇猛的,眉頭都不皺一下,你身為他們的娘親,卻不是一個很好的榜樣。」

  「我喝!」她馬上拿過他手中的湯藥,豪氣干雲的灌下,只是心底把齊諭給罵了個底朝天,該死的傢夥,竟然用兩個兒子來反制她,太可惡了。

  這湯藥實在難喝,不只如此,還讓她感到噁心反胃,她整張小臉皺得跟梅幹似的,捂著胸口難受地用力吸氣。

  忽地,她嘴巴被塞進一顆酸酸甜甜的東西,中和了口中那又苦又辣的味道,「這是?」

  「娘親,是梅子蜜餞,是乾爹特地讓暗衛叔叔到海湖縣的梅園買的,也給我們買了好多好吃的蜜餞。」小糯米告訴她,「我聽暗衛叔叔說,位在海湖縣的梅園,製作的蜜餞是全國最好吃的。」

  「是啊,娘親,乾爹看您只吃梅園的蜜餞,讓暗衛叔叔特地去一趟。這梅園的蜜餞可是限量的,若是前一年沒有預定,來年可買不到,還是梅園的主人跟乾爹有交情,這才買得到的呢。」小團子趕緊補充。

  得知原因,一陣暖流滑過心頭,原來前幾天她吃的那些蜜餞是梅園的,後來換了不同口味的蜜餞,因為不合胃口,她就沒吃了。

  想不到他如此細心,連這麼小的細節都注意到,為此還派手下特地前往海湖縣採購,這份體貼讓她的心窩暖洋洋的。

  「好了,你們兩個小傢夥先出去,你們娘親喝完藥要休息了,乾爹讓人為你們打造的小弓箭已經送來,你們先去找趙義拿,乾爹晚點就過去。」

  一聽到小弓箭來了,兩個小包子迫不及待地落下一句,「娘,你好好休息,乖乖睡覺,兒子不吵你了。」便跑得不見人影。

  齊諭為她拉好被子,要她躺下休息,她卻反手拉住他的衣袖,眸色溫柔地看著他,「謝謝你為我這麼費心。」

  他眼神充滿愛意,笑而不語,像哄孩童般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

  「呃,這動作是什麼意思?把我也當成他們嗎?」她摸了摸他方才揉過的部位,皺著眉嘀咕。

  聽見她的抱怨,齊諭先是一愣,接著揚起唇微笑,坐到床沿道:「我只想把你當成自己的女人寵著,可不想把你當成女兒。」接著傾身偏頭,將性感的唇覆在她嬌豔的唇。

  突如其來夾帶著熱情與溫柔的吻,讓她的心跳亂了節秦,她瞬間忘了思考,滿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

  她想退縮,卻被他箝制在懷中無路可退。

  他炯炯有神的眼眸微垂,眼底凝滿柔情,望著慌亂的她。

  看著神情認真的齊諭,她心下一片柔軟,伸手圈住他的腰身,有些笨拙畏縮地回應他的深情。

  狂喜席捲心頭,齊諭攬著她的腰肢,唇齒間逸出沙啞呢喃,「蘊兒,放輕鬆,別怕,跟著我一起……」

  他的聲音蠱惑人心,她下意識地聽從了他的指令,微微張開了緊閉的紅唇。

  齊諭熟練的撬開她的唇齒,舌尖靈活而溫柔的探索,探詢著她小嘴裡的每一處,挑逗著她畏怯退縮的小粉舌。

  她順著節奏回應他讓人無法抵擋的熱情,與他舌尖相互交纏,以行動代替言語,將彼此慢慢發酵的感情和愛意化成一記纏縋的熱吻……

  隨著熱吻加深,氛圍也變得燦爛甜美了起來。

  須臾,一吻終了,從未經歷過這麼激烈的體驗,唐昀若佈滿紅暈的臉蛋貼在他的胸上,微喘著嬌息。

  「還好嗎?」齊諭嘴角微翹,溫柔地看著懷中的她。

  「不太……」丟臉死了,竟然接吻吻到缺氧,差點兩眼一黑暈死過去,她算是史上第一人吧。

  「沒關係,多練習就會了。」他繼續安慰著她。

  瞧他連眼角都是笑意,這讓她更是鬱悶,捶了下他,「瞧你得意的!」

  「自然。」有什麼事情比兩情相悅更讓人開心?他當然得意。

  她挺起身,瞪他一眼,警告著,「下次不許再這樣,否則我就不讓你吻我。」

  「好,下回我輕點吻。」

  「喂!」她嬌喚了聲。

  有古代人像他這樣的嗎?這流氓耍得比現代人還要溜。

  瞧著她杏眼圓瞪、滿臉通紅的嬌俏模樣,齊諭笑了笑,之後收斂上揚的嘴角,「對了,還有一事要跟你說。」他話鋒一轉,「幕後主使者査岀來,你想知道是誰嗎?」

  方才兩人還難分難舍、你儂我儂的,轉瞬間便跳到這個風馬牛不相干的話題上,她眉頭不由皺成一團,有些幽怨的睞他一眼。

  這男人真是不浪漫,難道就不能讓她多回味幾分鐘方才的氛圍嗎?

  她整個腦子裡還充滿著粉紅泡泡,他竟然丟給她這麼嚴肅的話題,那些粉紅泡泡瞬間劈哩啪啦全部破碎。

  「不用查我也知道是誰,大概就那兩個人。」

  「哪兩個?你說說。」他眼尾微挑。

  「一個是將我視為眼中釘的李照君。」她聳了聳肩,鄙夷的輕哼了聲,「嗤,齊信宏想立我為側妃,讓我兒子認祖歸宗,李照君跟她兒子的地位受到威脅,她不想做掉我,那才有鬼。另一個就是齊信宏自己了,我拒絕當他的側妃,他惱羞成怒,所以要找人做掉我。不過我想,應該是李照君買兇殺我的機率大一些。」

  「嗯,分析的不錯。」

  她定定地看著他,「所以,是哪個人買兇殺我?」

  「李照君。」

  「果然是她啊!」她鄙夷的冷嗤了聲。

  「既然你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那你打算怎麼處理?」他雙臂抱胸,目光鎖著她。

  看他那神情她就知道,他要出手幫她,她搖頭,「很快就看得到她的報應,無須把精神浪費在他們兩人身上。」

  他挑眉瞅著她,「哦?」看她這模樣,似乎已經在他們身上動了手腳。

  「我可是個有仇必報的人,敢背叛我的人,我絕不會讓他們好過。」她嘴角微勾,神情得意的睨他一眼,「與其一刀要了仇人的命,我更喜歡慢慢折磨我的仇人,看他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痛苦活著,這樣才能享受報復的快感。」她毫不避諱的道出自己內心的陰暗面。

  齊諭似乎很贊成她的理念,眼眸低斂,微點下顎,告訴她另一個消息,「蘊兒,我聽聞齊信宏跟李照君最近身體狀況都不好。」

  「真的?」

  「千真萬確,不少人認為齊信宏故意染病回京治療,事實上他是真的染病,而在道觀反省的李照君最近身體也不太好,曾經讓人送信回京,請御醫前去看診,最神奇的是都查不出他們夫妻倆的病因。」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好消息。」她眼睛一亮,興奮地捧著他的臉用力地「啵」了他一下。

  他因她的熱情與主動愣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抬手溫柔的捏住她的下顎,嘴角輕揚,低醇的嗓音帶著誘哄,「得到這麼隱密的消息,隨意打發我,我不接受。」不給她反應時間,捧著她的臉回吻,再次將她帶進難分難解的熱情裡。

  隨著兩人唇舌愈來愈親密以及更具侵略性的交纏,如火焰般的熱情混合著他特有的男人氣味,交纏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曖昧氣息,鋪天蓋地盈滿她的鼻間,覆蓋住所有感官……

  兩人分享著彼此的氣息,交纏得愈來愈熱情,空氣中再度彌漫著惑人氛圍。

  唐昀若的意識逐漸模糊,只能跟著他一同沉浸在這種陌生又讓人期待的感官刺激中,任由他帶領著她再度體驗這陌生的一切感受,溢出令人臉紅心跳的嚶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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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07 PM

第十四章  深情求婚

  天氣清朗,萬里無雲,齊諭提議趁著空閒,帶他們三人到他名下一座位在圍場附近,專門用來飼養馬匹的莊子泡溫泉。

  兩個小包子一聽到有馬,就期待得不得了,聽到他說莊子裡有兩匹剛出生的小馬,馬上吵著要去看小馬兒。

  齊諭對於兩個兒子的要求,只要不過分,幾乎是有求必應,於是一行人收拾完東西,便浩浩蕩蕩地前往莊子。

  出城後,馬車行駛了約兩個時辰,終於來到一座占地遼闊,碧草如茵的馬場,裡頭有不少神采飛揚的駿馬在草地上賓士。

  看著那些英姿挺拔的駿馬,坐在馬車裡的兩個小包子興奮的大聲叫著,不時指指點點,說著哪匹馬跑起來好看,哪匹馬最帥。

  「乾爹,我們可以騎馬嗎?」小糯米回過身,一雙閃亮亮的大眼睛直直看著齊諭。

  「乾爹,可以嗎?」小團子深怕齊諭不答應,也趕緊央求。

  「當然可以,我已經讓人準備了適合你們的小馬,,一會兒休息過後,就可以到馬場騎馬。」兩個兒子年紀雖小,騎馬可是騎得有模有樣,讓他心裡得意得不行,又怎麼可能不替他們準備馬匹。

  「乾爹,那兩匹剛出生的小馬呢?」

  「那兩匹小馬先放在莊子裡飼養訓練,等大一些,就當你們的坐騎。」

  「太好了,乾爹對我們真好,你太帥了,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們最愛你了!」兩個小包子撲向他,在他臉上「啵」地各落下一個大大的吻,狗腿地對他倒了一大堆不用錢的讚美。

  對於兒子時常撲向他,在他臉上糊一臉口水這事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兩個兒子特別愛親他,他曾經嚴肅告知他們這樣做是不對的,尤其是男孩子更不可以,可他們卻說娘親說了,一家人就是要這樣,親親抱抱才像一家人,才有愛,還說,莫非乾爹不喜歡他們,所以不喜歡他們親他?

  他頓時無言了,他哪裡不愛,他愛死了這兩個小傢夥跟他們的娘親,只好勉強同意他們的行為。

  不過也跟他們約法三章,說好了只有他們家人在一起的時候才可以親吻,有外人在的話絕對不可以,他們兩個也聽話,同意了他的條件。

  如今他身上不時要多備幾條帕子,不為什麼,只要他們一家人在一起,他的臉很少有機會是乾的。

  兩個小包子狗腿諂媚間,他們所搭乖的馬車已經來到莊子大門外,莊子的管事早已經接到通知,遠遠看到穎王的車隊後,便領著莊子裡的下人來到大門前等候。

  一旁的唐昀若只是撐著一邊臉頰笑看著鬧在一起的三人,她從來沒想過齊諭會對她的兩個兒子這麼好,比親生的還要疼寵。在這個禮法嚴謹的古代,即使是親生的孩子,也不會這樣玩鬧在一起。

  齊諭對待兩個孩子的態度,倒是令她跌破眼鏡,簡直像是現代疼愛孩子們的家長,不過這樣也好,她本就不喜歡古代這種權威式的教育方式,孩子對父母只有敬畏,感受不到親昵的愛。

  馬車緩緩停下後,莊子的管事胡海不等車夫替他們開門,趕緊向前將踏腳放好,親自打開車門,揚起笑容恭敬的問候,「小的見過主子。」

  後面的下人們也趕緊躬身,「見過主子。」

  齊諭微點下頷,率先下了馬車,旋過身將兩個小傢夥抱下,之後伸出手讓唐昀若搭著他的手下車。

  這一幕可把胡海給驚呆了,他下巴掉下,久久無法闔上。

  他們一向不近女色的主子,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一對雙生兒子,還有女伴了?

  「胡海,你還在發什麼愣,交代你的都準備好了?」齊諭瞪了他一眼。

  唐昀若嘴角微勾,看著眼前身形高瘦、下巴有顆蒼蠅痣的胡海,還有他身後那些下人,輕笑了聲。

  她可以理解為何這些人看到他們母子後會這麼訝異,換作是任何一個瞭解齊諭的人,都會震驚的,沒法子,誰讓他之前從不近女色,現在帶著一個女人跟兩個孩子出現,所有人理所當然會嚇傻。

  胡海猛地回神,連忙回答:「好了、好了,回主子,都準備好了。」

  「蘊兒,這是胡海,莊子的管事,他所訓練的馬匹可是一等一的好。」

  「胡管事,這兩天要麻煩你了。」她禮貌地笑道。

  「不麻煩、不麻煩……欸……」胡海傷腦筋的皺起眉頭,一時間不知該怎麼稱呼她。

  「就叫我虞姑娘吧。」

  「是的,是的。」這……她跟主子是什麼關係?胡海的腦子裡一片紊亂,但在還沒有確定她跟主子的關係之前,他是不敢怠慢的。

  「進去吧,休息片刻後再出發。莊子緊鄰著圍場,這時的獵物都挺肥壯的,我帶你們去打幾隻野兔回來,晚上烤兔肉。」他也不管胡海還有其他人的詫異眼光,牽著唐昀若,領著兩個小包子進入。

  「我們在馬車休息過了,我們不要休息,乾爹,我們先去騎馬吧。」小糯米邁開小短腿追上齊諭,拉著他的衣擺央求。

  「是啊,乾爹,我跟小糯米的精神都很好。」小團子迫不及待的想去玩耍了。

  「不急,先帶你們娘親到屋裡休息,我再帶你們去看小馬,看完後再去狩獵。」

  「好耶,好耶!乾爹你要教我們打獵喔,早知道要打獵,我就把小弓箭帶來了。」小糯米開心的蹦蹦跳跳。

  「對,對,還要教我們做陷阱。」小團子也不忘提醒齊諭。

  「成,你們要學什麼,乾爹都教。」

  乾爹?主子是那兩個小傢夥的乾爹?怎麼看他都覺得是親爹才是啊!在前頭領著他們的胡海在心裡嘀咕。

  不過他沒將自己的猜想道出,只想著既然他們是主子的乾兒子,那就是王府裡的小主子,更要好好的服侍他們才是,免得惹了主子不高興。

  「主子,按您的吩咐,這座院子已經收拾好了,溫泉池也已經洗刷乾淨,隨時可以使用。」胡海領著他們來到一座造景十分優美,充滿江南風格的院子。

  「嗯,讓人把行李放下就下去,其餘的全交給青荷。」齊諭牽著他們的手進入主屋。

  「是的。」胡海彈了彈手指,讓後頭的下人趕緊將行李拿進屋裡,恭敬的對青荷交代了聲,「剩下的就有勞青荷姑娘了。」

  「胡管事客氣了,這是奴婢該做的。」

  因為這裡主要負責養馬的關係,莊子裡沒有丫鬟,只有兩個粗使嬤嬤,其餘的都是家丁或是粗工,沒有人可以貼身服侍唐昀若,因此齊諭才決定將青荷也一起帶來。

  「蘊兒,你這兩天就住這間,後頭連著個小溫泉池,我帶著兩個小傢夥住旁邊的屋子。」

  「那你們要怎麼泡?」

  「放心,後面還有一個露天的溫泉池,我帶著他們到那裡泡,他們有我看著,你不用擔心。你先休息,晚一點我再過來。」

  看著齊諭帶兒子離開,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沒辦法,今天起了個大早,又坐了這麼久的馬車,是有些累的。

  「青荷,幫我把衣物找出來,我去後面泡溫泉,再小憩片刻。」有齊諭這個比親爹還要像親爹的超級奶爸在,她很放心。

  「好的。」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夕陽西下,金色光芒斜射進屋內,穿透被微風吹得輕蕩的帷幔,刺眼的金光讓唐昀若睡得有些不舒服,這才幽幽地轉醒。

  她手背擋在迷蒙的眼眸前,透過帷幔,斜睨著窗外已經被染成一片胭脂色的天空。

  她是睡多久了,怎麼才睜開眼就已經是黃昏?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伸手拿過放在床榻邊矮幾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一直守在外頭的青荷聽到動靜,趕緊進屋,「主子,您醒了。」

  「青荷,現在是什麼時辰?」

  「已經是申時末了。」青荷替她取來衣物換上。

  「申時了?我睡得可真久。」

  「主子餓了吧?小少爺們跟王爺已經在起篝火,晩上要烤肉。」青荷拿過梳子,替她重新梳個發。

  「他們已經打獵回來了?」

  「是啊,小少爺們分別射中了一隻野雞跟野兔,可高興了。」

  「肯定是齊諭幫忙的,否則他們兩個的小胳臂怎麼可能拉得動弓。」

  「王爺讓莊子裡的人幫小少爺們做了把適合他們的小弓箭,兩人就是用那小弓箭射中的。」青荷挑了支上頭雕了芙蓉的青玉簪子,替她插在髮髻上,「這支芙蕖簪子可好?」

  「就這支吧,不要太花俏。」她起身看了下銅鏡裡的自己,便往屋外走去,「他們在哪裡?」

  「主子,奴婢帶您去。」

  兩人穿過造景優美的庭園來到後院,遠遠的就看到興高采烈忙個不停的兩個小傢夥,一下子幫忙遞柴火,一下子幫忙搧風。

  忽地,其中一人看到她,興奮的朝著她用力揮手,大聲喊道:「娘親,娘親!」

  她來到他們身邊,居高臨下看著忙著翻轉肉片,不時替肉片刷上醬汁的齊諭,「想不到你竟然也會燒烤。」

  「本王在山上住了十幾年,凡事都要自己動手,洗衣砍柴、燒火煮飯皆做過,只是簡單的烤肉,本王如何不會?」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坐下,「況且本王還待在軍中多年,出任務勘查地形,荒郊野嶺只有一人,不自己動手,,就等著餓死。」

  這時他才突然想到,也許是自己自小就跟著師父在山上長大,沒有享受過太多的親情溫暖,回京路上看著蘊兒與兩個小傢夥的親密互動,覺得這種相處方式才是真正的家人,而他竟然心生欣羨,想加入他們。

  也因此在確定兩個孩子是他的血脈後,便忍不住想要對他們好,想要多疼疼他們,這也算是彌補自已的一種心思吧。

  「看你這架勢,應該對野炊很拿手,回京路上你吃不慣廚子做的,為什麼不自己動手?」她瞋他一眼。

  「既然有人做美食,本王為何要自己動手?」他一臉理所當然。

  乍聽,她捶了下他的手臂,「可惡,你還真把我當廚娘了!」

  荒郊野外還點餐,點的通常都不是菜名,而是食材,要她用他所指定的食材做出幾道料理,還得有甜有鹹、冷菜熱菜的,也真虧得自己來自未來,又飛遍世界各地,嘗過許多國家的特色美食,才難不倒常常臨時接到惡霸王爺點餐的她。

  「這不,胃就被你抓住了。」

  她怔了下,忍不住低聲抱怨了句,「說好的禁欲系呢?怎麼這麼會撩妹?」

  「只撩你。」他飛速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

  和兩個小包子相處久了,他多少知道這個小女人嘴裡時不時爆出的一些讓人困惑的話語,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她倒吸口氣,慌張地左右張望,發現兩個小包子正在玩抓回來的一隻小灰免,視線並沒有落在他們身上,這才放下了心,忍不住又捶了他一下,「你也不看一下地點,這在外頭,不只兩個孩子在,附近還有你的暗衛,要是被他們看到,會被嘲笑的。」

  「那又如何?在我心中,你已是我的妻,與自己妻子互動親密,為何要擔心被人嘲笑?」

  「並不是好嗎?」

  「蘊兒是在抱怨本王還不將你娶回去嗎?」

  提到這個問題,想到現實的壓力,唐昀若的好心情全沒了,「我哪有抱怨。」

  她許是未婚生子的事情,為世俗所不容,而他的身分擺在那裡,兩人想在一起,就像有一座大山擺在面前,光想就覺壓力大。

  「蘊兒,你說婚禮何時舉辦好?」

  她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嘴角輕勾,捧起一臉怔愕的她,「所有聘禮、成親什物我都準備好了,就等你點頭同意嫁給我。」再次道:「蘊兒,嫁我可好?」

  她呆呆的看著他凝滿深情的眼眸,覺得自己的心要跳出胸口了,片刻,用力按下心頭的狂喜,有些不確定的問著,「你當真?」

  「本王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認真。」

  「難道你真的不介意兩個孩子——」

  他打斷她的話,「蘊兒,他們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我愛你,自然也愛他們,我想跟你一起疼愛他們,他們在我心裡從來都不是問題。」

  聽到這話,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想想相識這段日子以來,他對小包子們真心實意的疼愛,她都看在眼裡,說他是為了接近她才對小包子們對他來說是污辱。

  孩子的問題解決了,不過她馬上又想到難纏的皇家,「可是……你的家人會答應嗎?」

  她說的家人當然是指皇上。

  「虞蘊,我愛的是你,我想要的女人也只有你,任何人都無權干涉,包括你所擔心的那位。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做本王的王妃嗎?」

  「我心眼很小的。」

  「正好,本王也覺得後宅一個女人就好,從未想過除了王妃外,要再塞其他女人進去。」後宅女人多是亂家的根源,疼他如命的長公主就是被後宅的女人給害死,因此他對妾室十分反感,也從未想過讓自己妻子以外的女人進王府。

  他再次慎重詢問,「蘊兒,可願意成為我唯一的妻?」

  她感動點頭,「我願意。」

  皇宮,禦書房內突然竄出一記與裡頭主人非常不搭的驚吼聲——

  「你說什麼!」

  正提筆練字的皇帝,被難得主動進宮找他的齊諭所提出的事情給震撼了,手下一抖,即將完成最後一筆的墨寶瞬間毀了。

  皇帝皺著眉頭看著這幅失敗的墨寶,放下手中狼毫,將紙張揉成一團,丟進竹簍子裡,再次問道:「你說什麼,你要成親?」

  「是的,臣弟想來請皇兄下旨賜婚。」齊諭拿起太監方才為他泡的香茗淺嘗,反問:「皇兄不會連臣弟這小小要求都不肯答應吧?」

  「皇兄盼你早日成親,盼得頭髮都快白了,怎麼可能會不同意。只是你總得給皇兄講講,你要娶的是哪家的姑娘,家世、喜好、長相如何等等,最重要的是你要娶的人是看中你的人品,喜歡你這個人,還是只喜歡你背後的勢力?」皇帝對齊諭從來不用朕自稱,總是用著皇兄兩字。

  自家兒子要成親,都沒有這個弟弟要成親來得讓他開心。

  當年他還是小皇子,約莫五歲左右,母妃得了急症過世。本來他母妃在宮中就沒有什麼地位,母妃一過世,他便被其他的皇子公主欺負,有時甚至連太監宮女都會欺負他。

  他又被幾個年紀大他許多的皇子們欺負,比他年長兩歲的皇姊,也就是如今已逝的長公主正巧從那裡經過,斥責了他們一番後,將他帶到了先皇后的寢殿,要先皇后將他留在鳳翔宮。

  長公主是先皇后唯一的孩子,對她十分寵愛,自然答應她的要求。

  寄養在先皇后名下後,從此他的生活有了天差地別的轉變。

  直到長公主十六歲時,先皇后難產,拚了命生下齊諭不久便過世。齊諭是正統嫡子,他的出生打破了長久以來的假面和平,各方勢力湧動。

  自小在宮裡長大的長公主深知宮廷險惡,若不親自照看著齊諭,很快她就會失去這個小皇弟,於是向先皇請求親自照顧齊諭,而他因為自小養在先皇后身邊,跟他們兩姊弟本就有一股難以割捨的感情,因此也時常幫忙帶齊諭,所以齊諭與他十分親近。

  齊諭四歲時,他的長子齊信儒誕生,他們兩個叔侄常玩在一起,直到齊諭九歲跟著師父上山修行。

  三年後,先皇突然得了急症陷入昏迷,群醫束手無策,野心勃勃的皇子們私下開始了皇位爭奪戰。

  先皇因急症來得凶猛,根本來不及立太子,甚至沒有留下遺詔就駕崩,對皇位有野心的皇子們各自聯合擁戴自己的勢力,殺進皇宮搶奪玉璽,京城頓時成為一片人間煉獄,血流成河。

  最後長公主與駙馬護國大將軍,領著二十萬大軍平定內亂,將那些作亂的皇子們全送上黃泉路與先皇作伴,到地府當孝子。

  內亂平息後,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她會將皇位留給同胞兄弟齊諭時,長公主卻擁戴他,將他送上那九五至尊的寶座。

  在他登上皇位當天,長公主卻遭到駙馬的妾室近身刺殺,臨死前,她要他一定要善待齊諭,保護好他,一切隨他喜好,不要干涉他,尤其是婚姻一定要讓他自主。

  身為皇家人的悲哀就是婚姻無法自主,讓他選擇自己所愛的女子,這不只是她的希望,更是先皇后的願望。

  齊諭是他看著出生的,更是他一手帶大的,雖然是他的皇弟,可對他來講,齊諭就像是他的長子,他怎麼會不疼惜愛護。

  因此他滿足齊諭所有的願望,更遵守著對皇姊的承諾。

  每每看到相貌與長公主如出一轍的齊諭時,他總是會想起長公主,他這輩子最敬重的偉大女人。

  聽到齊諭找到了自己所愛的女人,想要成親,他心下一陣輕鬆,又不由得感歎,皇姊知道她最疼的小弟要成親了,在九泉之下一定會非常開心吧?

  「這點皇兄大可放心。」

  「喔,看你這麼有把握,應該是真心愛慕你,與你心靈相交的女子,這讓皇兄可好奇了,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可以擄獲你的心?」皇帝笑問著。

  「這人皇兄你也十分熟悉,對她頗為疼愛。」齊諭嘴角擒著一抹淡笑,瞅著皇帝。

  「諭兒,你就別跟皇兄打啞謎了,你讓皇兄怎麼猜?」

  「是虞蘊。」

  皇帝愣怔了下,「你說誰?」

  「虞蘊。」

  皇帝臉色大變,「胡鬧!你怎麼可以娶她,滿京城的姑娘那麼多,你就算是喜歡平民百姓,皇兄也答應,就是她不行。」

  「為何她不行?」齊諭冷下臉。

  「諭兒,姑且不論她曾經是宏兒的未婚妻,差點成了你的侄媳婦,就她生了兩個兒子這事,皇兄便不能答應,你真娶了他,哪天那個男人出現,這事怎麼處理?還有,宏兒也來跟皇兄提過要迎虞蘊進門這事,你們叔侄倆是怎麼了,竟同時看上一個生了兩個孩子的女人。」皇帝憤憤然甩袖。

  他可以理解宏兒迎虞蘊進門的心機與目的,但這無心皇位的皇弟,跟著湊什麼熱鬧!

  「那兩個孩子是我的親生兒子,不會有皇兄擔心的問題。」他索性直接了當地將兩個小包子的身分認了,如今他已想好如何擺平小傢夥的身分,他們母子三人又在他眼皮子底下住著,就算雲霄國得知後動了心思想對他們動手也難。

  「你說什麼?那兩個孩子是你的!」皇帝瞪大眼睛驚呼。

  「是的,他們千真萬確是我的兒子,不是任何人的,更不是二皇子的。」他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你的……」皇帝滿臉不信,這個皇弟可是他一手帶大的,他還能不瞭解嗎!

  皇弟對女人跟床第之間的事情毫無興趣,現在跟他說那對雙生子是自己的血脈,是親兒子,他是絕難相信的。

  那對雙生子的長相跟皇弟是有七八分像,但也與宏兒有五六分像,若說那對雙生子是宏兒的他還相信,畢竟虞蘊跟宏兒曾經有過婚約。

  「我已經驗證過了,兩個小傢夥的臀部上,有我母族特有的胎記,這胎記我與長姊身上都有,皇兄你應該很清楚。」

  「他們身上都有你母族的胎記?」皇帝這下更是震驚。

  「是的,他們明年就四歲,必須進皇家書院讀書,該讓他們認祖歸宗了。」

  「等等,等等,你先跟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皇帝還沒從震撼回神。

  他以為這一輩子要讓自己這個皇弟成親很難,誰知現在皇弟不只跟他說要成親,連兒子都有了,這進度快得讓他有些無法適應。

  「蘊兒喪失記憶,至今未能恢復,因此事情的原委究竟是怎樣還不清楚,不過我可以確定的是,當時蘊兒被人下藥,意識模糊……」齊諭將當時的經過大略的提了下。

  皇帝臉上浮現一絲怒氣,「看來是有人故意要毀了蘊兒,目的很有可能是想破壞她與宏兒的親事,究竟是哪個喪盡天良的人做的!」

  「看誰的獲利最大。」

  皇帝稍微一想便知道嫌疑最大的是何人,怒拍龍案,「皇家怎麼會娶進這種喪盡天良的毒婦!」

  這種事情十分常見,整個後宮的女人,哪個人手上是乾淨的?但對象是虞蘊跟齊諭,就讓他這皇帝很不淡定了。

  最讓他憤怒的是,皇后竟然聽了宏兒的話,力保那種女人嫁進皇家,而讓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宏兒,竟然早在多年前私德就已敗壞得如此徹底,這樣日後如何擔起大任?看來立他為太子一事,是真的必須重新慎重評估。

  「木已成舟,皇兄你生氣也沒有什麼用,先處理皇弟的問題吧。」

  皇帝斂下心頭翻滾的怒火,重重籲了口長氣,十分無奈的說著,「罷了,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地步,也不能委屈了蘊兒這丫頭跟你那兩個小傢夥,皇兄這就下旨賜婚。」

  他承諾過虞蘊可以婚事自主,如今雖尚未問過她的意思,但皇弟不是會強人所難之人,如今找上門來,想來他們已有共識,他賜下婚旨便可。

  原本該當他兒媳婦的虞蘊,竟然成了他的弟媳,真是有種說不出的感受,不過,皇弟的兒子都這麼大了,是該趕緊讓他們成親。

  「謝皇上隆恩。」齊諭立即起身,抱拳謝恩。

  慈雲寺內,李照君腳步急促地往自己的禪房走去。

  她已經離開禁閉室,無法毫無忌憚的接收京城傳來的信鴿,否則一旦被寺裡的人抓到她與外界有聯繫,等待她的只有暗牢,必須小心謹慎。

  她利用寺裡所有尼姑在自己禪房做功課的時間,偷偷溜到後山禁閉室附近,解下信鴿腳上的竹筒,本想當場打開,好死不死的慈雲寺住持竟然往禁閉室這方向前來,她只能先將竹筒收下,改由另外一條路匆匆下山,避開所有人,回到自己的禪房,將窗子房門都關好上閂,這才拿出放在衣襟裡的竹筒,倒出裡頭的信件。

  看清楚內容後,她頓時怒火沖天,憤怒地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低喝,「該死的,虞蘊這個道德敗壞,還帶著兩個奸生子的賤女人,憑什麼嫁給穎皇叔!」

  忽地,她像是想到什麼事情,等等,莫非虞蘊背後那股勢力是穎皇叔?

  沉思片刻,她將所有的前因後果想了一遍,眼睛倏地射出一記駭人戾芒。

  沒錯,看來江湖上那些殺手組織,不願意繼續接受她的委託,肯定是跟穎皇叔有關!

  她花重金聘請江湖殺手取虞蘊母子三人的命,可萬萬沒有想到,派去的殺手們沒有一個生還。

  不久,她便收到消息,江湖上所有殺手組織,皆不願意再接買虞蘊母子三人性命的委託,她當時還百思不得其解,想來原因就出在穎皇叔身上。

  他們要成親了,據說穎皇叔的師父在江湖上很有地位,各大門派皆不敢招惹,因為這層關係,連帶著穎皇叔在江湖上也很有地位。

  太可惡了,虞蘊這個破鞋怎麼就有這麼好的運勢,帶著兩個奸生子,還能嫁給京城所有未婚姑娘們削尖腦袋都想嫁的男人!

  驀地,私處傳來一陣劇烈而灼燙的搔癢,接著全身都開始發癢,讓她難受得整個人捲曲在床上,伸手往那處用力抓撓止癢,卻愈抓愈癢,痛苦得讓她幾乎要忍不住失聲尖叫。

  可是她不能叫出聲,慈雲寺就是個毫無人性的監獄,裡頭的尼姑不能生病,請來的大夫只要診斷出重病,便會馬上將病人移到後山,任由其自生自滅,她不能讓人家知道她的身體出了狀況。

  先前幾次下山賣絲帕,她利用人多的時侯,假裝與寺裡一起岀去的尼姑們走散,瞞著眾人連續找了幾間醫館看病,所有大夫給的結論都一樣,診查不出病因,無法對症下藥,只能開些消火的藥給她。

  可是那些藥喝了不僅沒有辦法止癢,搔癢反而蔓延到全身,她只要情緒稍微激動便會全身奇癢無比,身上甚至開始長出紅斑化膿。

  不過還好,她的人已經幫她找到一名從異域而來、專治疑難雜症的密醫,只等著她三天后下山賣繡品時幫她檢查身體。

  三天后。

  李照君跟著慈雲寺的尼姑們一起下山賣繡品,按著她與自己心腹的計畫,進到鎮上後便假意被一群人潮給沖散,之後她馬上前往約定的客棧與那位密醫碰頭。

  她全身脫得一絲不掛,躺在床上,內心含恨,握緊拳頭,任由那位密醫將她全身上下檢查一遍。

  當工具探進她最私密的部位時,她恨不得一刀殺死那個密醫,但是為了自己的身體,她只能忍耐,待她病好,這個密醫也別想活了。

  經過一番檢查,密醫放下手中的工具,沉聲道:「你可以把衣服穿起來了。」之後繞過床前的屏風,坐在不遠處的桌邊等她。

  李照君穿戴整齊後來到桌子旁,迫不及待的問道:「大夫,我得了什麼病?」

  密醫臉色凝重,擰著眉頭看著她,「夫人,你這病無藥可醫,即使是我也救不了你。」

  「什麼?無藥可醫!」這消息宛如晴天霹靂,霹得她當場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吃力地問道:「大夫……我究竟是染上什麼病?」

  「夫人,你這是經過房事傳染的髒病,已病入膏肓,無藥可解。」

  「髒病!」李照君渾身顫抖,勉強起身,坐到位子上,怎麼也不相信自己會得這種病,「大夫,我可是良家婦女,怎麼可能會得這種病!」

  「這位夫人,老朽實話跟你說,這種病一般都是與多人苟合,又不注重自身衛生才會得到,尤以青樓女子最容易罹患,既然你不是煙花女子,會得這病,唯一的感染源頭就是你丈夫。」

  從丈夫身上感染來的,這說明齊信宏背著她上青樓,跟那些低賤的妓女們苟合。

  一直以來,她對自己那方面的功夫可是很有自信的,也因此成親多年仍能恩寵不衰,即使是自己小日子的期間,他也不會想要找皇后送來的那些女人紆解。

  驀的,她想到一幕,前些日子二皇子曾經奉皇后之命到慈雲寺上香祈福,她在一旁侍候,他們夫妻倆已有很長段時間不曾在一起,激情難耐,在廂房休息期間,兩人不顧場合翻雲覆雨了一番。

  回想他在床上的表現,當時她心裡得意,二皇子依舊守著他的誓言,除了皇后賜的女人,他是不會碰其他女人的。

  就算皇后賜了個側妃又如何?二皇子床上最離不開的還是她。

  沒有想到他竟會上青樓發洩在那些低賤的女人身上,因此染上髒病,更將病傳給她。

  這無疑是在她臉上重重的搧了一記耳光,她憤恨的握緊拳頭,咬牙將自己滿腔的怒火壓下,用力喘著大氣,艱澀的問道:「大夫,我這病究竟有沒有救?我不相信無藥可醫。」

  「老朽醫術不精,夫人的病,老朽治不了。」

  這個密醫都治不了,那其他大夫更不用說了,無藥可醫,只能痛苦等死,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記更沉重的打擊。

  「老朽的任務已經完成,告辭。」密醫拿起藥箱,走出客棧房間。

  看著漸漸闔上的門扇,李照君心中只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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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09 PM

第十五章  遲來的婚禮

  穎王府張燈結綵,到處洋溢著一片喜氣,道賀之人絡繹不絕,五湖四海皆有。

  皇帝不只出宮親自為他們主婚,甚至還帶著皇后一起來,這在鳳臨王朝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可見穎王深得龍心,地位更是不可撼動。

  那些眼睛睜得特別亮的臣子們,嗅到了其中的意味,明白皇帝想藉此表達什麼。皇上雖然說是來主婚,但這意思很明顯,就是來給虞蘊撐腰。

  當初皇上在朝堂上宣佈穎王的婚事時,立馬遭到不少朝臣們反對,畢竟齊諭可是個香餑餑,是所有人眼中的乘龍快婿,這麼一顆肥美的上好白菜怎麼可以被那個名聲不好的豬給拱了。

  虞蘊就是他們眼中上不了檯面的豬,當然是群起攻之,想從豬嘴裡把大白菜給搶回來。

  從此,朝堂每天就上演著請皇帝收回成命的戲碼,直到某一天,皇帝受不了了,讓齊諭自己站出來向眾人解釋,他為何非虞蘊不娶的原因,把眾人都駭掉了下巴。

  一直以來,眾人都以為是虞蘊不知廉恥勾引穎王,沒有想到他們在四年前就已經結為夫妻,兩個雙生子也是穎王的親生兒子。

  原來當年穎王替皇上執行秘密任務,隱瞞身分潛伏在鄉下,遇到了喪失記憶的虞蘊,加上他長年未在京城活動,所以並不認識她。

  兩人日久生情,因為執行任務的關係,穎王的身分不能公開,於是他決定兩人先拜堂成親,回京後稟明皇上,再舉行一次婚禮。

  可就在任務結束,掝船返回京城時,他們遇上了暴風雨,船隻翻覆,他跟虞蘊就此被沖散,直到這一次途經煙霞森林時才又相聚。

  因為回京路上危險重重,為了保護兩個孩子的安全,他們便商量好在雲霄國皇帝還未同意自家王朝的條件之前,先暫時不要相認,免得兩個孩子成為被威脅的目標,也因此才會有後面虞蘊遭到誤會的事情發生。

  會在這時候說出來,是因為不忍心兩個孩子還有虞蘊出門遭人謾駡,所以才決定正式公佈他們的身分。

  這麼一說,大家恍然明白,難怪穎王這麼疼愛那兩個孩子,原來是親生子。

  為了堵悠悠眾口,這篇說詞自然是齊諭跟皇帝套好的,當然也有人不相信這漏洞百出的說詞,不過有母族的胎記為證,誰敢說兩個雙生子不是穎王的血脈?

  而且皇帝都相信這說法,當人臣子的也只能將嘴巴閉起來,把懷疑放在心底,人家一家團圓,你們反對個什麼勁,是要破壞人家的姻緣嗎?

  從此,這些反對得厲害的大臣們開始提心吊膽了,擔心皇帝跟穎王婚禮過後會開始秋後算帳。

  皇帝都同意虞蘊帶著兩個孩子嫁進皇家了,誰敢再反對,就等著烏紗帽愈換愈小頂,住所離京城皇都愈來愈遠。

  因此他們都不敢怠慢,紛紛提著禮前來祝賀,更沒有人敢表達意見。

  前頭喜宴上雖然熱鬧非凡,但受邀的賓客們心思各異,一個個小心謹慎的觀察著禮成後卻不急著回宮的皇帝,依著他的神色揣摩聖意,思索著下一步棋。

  相較於前面各有所思的喜宴,跟著進到新房裡看新娘子的全是齊諭的好友,皆是真心實意的前來恭賀兩位新人,氣氛歡樂且熱鬧滾滾。

  在一片驚呼中,新娘的喜帕被揭了開來。

  「恭喜王爺,喜得美嬌娘。」喜婆領著陪嫁的丫鬟們,向剛掀開喜帕的齊諭道賀。

  齊諭回神,方才掀開喜帕的瞬間,他被驚豔到了,蘊兒平日皆是素雅裝扮,他雖知道清麗脫俗的她是美的,可萬萬沒想到,稍加打扮的她更是讓人眼睛為之一亮,明眸善睞,嬌豔嫵媚,顧昐流轉間皆是迷人風情,讓他驚喜萬分,差點聯手中的喜秤都掉了。

  險險鬧了笑話,齊諭穩住心神,坐到唐昀若身邊,從喜婆手中接過綁著紅線的兩個匏瓜瓢,與唐昀若手臂互勾,共飲合巹酒,象徵從此夫妻一體永不分離。

  儀忒完成,喜婆領著陪嫁丫鬟們一股腦地說著不要錢的祝賀詞,「恭喜王爺、王妃,祝王爺、王妃百年好合,鳳凰於飛,瓜瓞綿綿,白頭偕老……」

  「賞,通通有賞,喜婆三十兩,屋裡的丫鬟賞兩個月月銀,王府上下所有人皆加發一個月月銀。」齊諭高興之餘,不忘賞賜下人。

  「謝王爺賞賜,祝王爺、王妃……」喜婆領著陪嫁丫鬟們再次說了一大串吉利話後,才領著所有人離開新房。

  待眾人離去,喜氣洋洋的新房裡,除了搖曳的喜燭偶而發岀火花閃耀的劈啪聲外,新房陷入一片寂靜,滿是曖昧和尷尬。

  他們一語不發,互看著對方,彼此的眼眸裡皆充滿著羞怯與緊張。

  齊諭很快便打破這尷尬氛圍,有力溫暖的大手握住她因緊張而糾結在一起的小手,輕聲告知自己的心情,「蘊兒,你知道嗎?今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

  他掩飾不住的好心情化解了她的緊張,她點點下顎,「能嫁給你為妻,除了生下兩個小包子那天外,今天也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當他說出小包子們是他的親生兒子,又有母族胎記為證時,她是震驚的,但聽了他解釋當時在行宮發生的事情後,她決定體諒他的隱瞞,同時婚禮照舊。

  她可沒那麼傻,因為那事,將一個真正深愛她的男人給推開,到時他娶了別的女人為妻,她找誰哭去。

  看她不斷轉著頸子十分不舒服的模樣,他伸手揉捏她的頸子,關心問著,「怎麼了,累嗎?」

  「累倒是還好,就是這個鳳冠壓得我頸子都快斷了。」她指了下上頭的鳳冠,「你幫我捏捏,好多了。」

  「為夫替你拿下。」他小心翼翼的幫她將頭上那頂華麗的鳳冠拿下,避免勾到她的髮絲。

  鳳冠一摘,她輕鬆的喘了口大氣,毫無形象的往身後的喜床躺下,「呼,舒服。」

  為了這婚禮,她前一天就回到大將軍府待嫁,今天一大清早天未亮,她就被娘親給挖了起來,梳洗打扮,經過一連串冗長的儀式,現在終於可以躺下休息,身下柔軟的被子躺起來十分舒服,讓她一動也不想動。

  齊諭將鳳冠放到桌上,走回來就看見她毫無形象的癱在喜床上,他躺到她身旁,側過身,屈指摩娑著她染著紅雲的粉嫩臉頰。

  她微側著臉與他凝滿火熱情感的黑眸對視,那眼神太濃烈,看得她不禁臉紅心跳,有些羞怯地問著,「怎麼一直看我?」

  「本王被王妃給迷住了,無法移開眼。」

  「王爺,你不覺得你愈來愈不像原來的自己了嗎?說好的高冷、寡情、沉默呢?怎麼一個個不見蹤影?」她撓了撓他挺直的鼻樑,調侃著。

  「他們在遇見你之後,就棄本王而去,追不回來了。」

  「真是我的罪過,不過王爺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本王從未後悔過。」他輕輕笑了聲,翻身將她壓在自己健碩的體魄之下,手指溫柔的撫觸著她的眼瞼,低頭吮著她的嬌豔紅唇,低沉嗓音充滿誘惑,「蘊兒,為夫有說你今天很美嗎?」

  暖流自指尖順著血液流入心扉,溫柔的嗓音如羽毛拂過心尖,熱情纏綿的吻驅走了她最後一絲怯意,伸手圈著他的頸項,回應著他挑逗人心又繾綣的吻,「現在聽到了。」

  隨著擁吻愈來愈纏綿,他們淪陷在彼此的熱情之中,忘了外頭等著敬酒祝賀他們的賓客。

  「砰!」

  貼著大紅色囍字的門扉被用力推了開來,發出劇烈的碰撞聲。

  兩個穿得喜氣洋洋,像年畫上小仙童的小傢夥沖了進來。

  「爹,娘。」

  早已吻得難分難解,衣衫有些淩亂的兩人被喚回心神,倏地分了開來,彈坐起身,神色有些倉皇與尷尬,看著已經沖到床邊的小包子們。

  齊諭火速調整好自己紊亂的氣息,扯著有些僵硬的微笑,「你們兩個不是跟四叔公在一起,怎麼過來了?」

  唐昀若趁著兩個小包子的注意力被他們父親引走的當下,趕緊拉了拉有些散亂的衣襟。

  「四叔公說晚一點要鬧洞房,不過晚一點我跟小團子都睡了,所以就現在來鬧。」小糯米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不知不覺中出賣了最疼他們的虞易峰。

  「就是,就是,四叔公還說要聽壁角。」小團子跟哥哥一樣再接再勵出賣虞易峰,一臉天真地看著齊諭,「四叔公說爹爹現在還沒出去敬酒,肯定等不及了,爹爹你等不及什麼?」

  齊諭嘴角隱隱地抽搐,這個虞易峰!

  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是將這個長輩捉過來痛毆一頓,什麼不好教他兒子,竟然教他們鬧洞房聽壁角,還是聽自己老子的!

  唐昀若拍拍他的手臂安撫他隱隱升騰的情緒,「別聽你們四叔公胡扯,他是故意捉弄你們的。」

  「捉弄我們?」兩個小包子一臉不解。

  「因為宴席已經開始了,你四叔公要跟同袍們喝酒,不方便帶著你們,所以把你們騙過來。」唐昀若黑了四叔一把。

  「四叔公好壞,欺騙小孩子。」兩人異口同聲的抱怨。

  「好了,讓爹爹帶著你們一起出去敬酒好嗎?」齊諭摸摸兩個寶貝肥肥嫩嫩的小臉蛋,問著。

  「我們也可以跟爹爹一起去敬酒?」

  「當然,你們兩個是父王的寶貝,自然要帶著你們,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是父王的驕傲。」齊諭壓抑下最後一族欲火,一把抱起他們兩個,轉身小聲地對著唐昀若說:「等我……」

  中秋節是鳳臨王朝很重要的節日之一,每年中秋節都有祭月神的慶典與儀式,各地會設香案祭月,還會舉辦賞月、放船燈等等活動,皇帝也會領著皇親國戚與文武百官親自拜月神。

  因此中秋節的前幾天,京城中最大的圓月湖旁會先搭起高臺設香案,沿著湖岸搭建檯子,讓跟著皇帝一起前來祭拜月神的人,在儀式過後可以於此休息或欣賞表演。

  中秋節當天,祭臺上會擺上月餅及水果等祭品,待吉時一到,由皇帝率領眾人一同出宮祭拜月神。儀式過後,皇帝會率先放下第一艘燈船,其中的寓意代表著所有的煩惱隨著流水飄向大海,不再回來。

  待皇帝將燈船放到水中,君臣同歡的晚宴與全城的熱鬧慶典活動便正式開始。

  因為今晩沒有宮禁,整個京城熱鬧非凡,而其中人最多的地方莫過於圓月湖畔了,儀式過後的歌舞戲曲表演,是全城百姓最愛看的,節目精彩,掌聲熱烈,好比現代的新春晚會一樣。

  晚宴開始後不久,皇帝與幾個重臣聊了幾句話後,便讓齊信儒代替他將祭臺上的月餅賞給受邀的大臣。

  此舉讓台下的那些大臣們心紛紛閃過一抹詫異,微眯著眼睛,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齊信儒,開始揣摩皇上的心思。

  不同于往年由齊信宏執行,今年代替皇帝將月餅分給群臣的人竟然是齊信儒,此舉看起來沒什麼,卻暗藏著玄機。

  隨時審時度勢,對局勢十分敏感的大臣們,已經從這簡單的動作中敏銳的察覺到風向已變,皇帝屬意的人選已經從二皇子悄悄變成了大皇子。

  警覺性強的大臣們赫然想起,朝中最近幾個四品以下的官員被外調,空下來的位置全數由大皇子的人遞補上,而這一切都是皇上默許的,看來朝局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

  朝廷重臣們的心思已經不在湖上女子婀娜多姿的表演上了,一個個表面上笑意盈盈,交頭接耳,像是在說笑打趣,實則是低聲討論著當前的局勢,猜測著皇帝心底的盤算。

  名字已寫進皇家玉牒的唐昀若跟小包子們,自然也在受邀的行列內,今晚她帶著兩個小包子一起來參加祭月儀式。

  這祭台可不能隨便坐,一切按著身分高低安排,往年屬於齊諭的位置都是空的,今年多了他們母子,引起了不少側目。

  兩個小包子一邊吃著糕點,一邊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指著湖岸另一旁,異口同聲驚呼,「娘,那些船燈好漂亮啊!」

  「是啊,好漂亮,跟天上的星星一樣讓人著迷。」她順著小包子們指著的方向望去,看著在水面上載浮載沉的一盞盞船燈,猶如天上銀河般璀燦耀眼。

  「娘,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放船燈?」小團子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其實兩個小包子的心早就已經飛到船燈上了,會耐著性子坐在這邊,完全是要等他們的爹。

  齊諭答應要帶他們去放船燈,無奈節目都過了一大半,他還沒能從皇上那裡脫身。真不知道這兩兄弟有什麼話好講的,皇上每每見到齊諭,總是要拉著他說上大半天的話才肯放人,依她看,今晚節目沒有到尾聲,皇上是不會放他回來的。

  「再等等吧,你們的皇帝伯伯還不肯把你們爹爹放回來,一會兒你們爹爹若還是沒有回來,娘就帶你們去放船燈。」

  「嗯,也只能這樣了。」小糯米一臉失望的咕噥。

  「爹真討厭,說話不算話。」小團子噘著小嘴抱怨著。

  「你們別生氣啊,我聽你們爹說一會兒會放煙花呢,你們不是最喜歡看煙花?」見他們這麼失望,她告知他們稍早聽到的消息,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什麼,是真的嗎?」兩個小包子驚喜的睜大了閃亮亮的雙眼。

  「是啊,你們爹知道你們喜歡放煙花,讓人拿了一箱煙花回府了,打算陪你們放,你們還要生他的氣嗎?」她笑問著。

  兩個小傢夥興奮的撲進她懷中,直嚷著,「不生氣,不生氣了。」

  三人開心抱在一起有說有笑的畫面,落入了一名披著黑色斗篷,隱身在不遠處的那滿是怨恨的眼睛裡。

  臉上長瘡流膿的李照君,憤恨的握緊暴著青筋的拳頭,恨恨的咬牙切齒,目光狠戾兇殘,直盯著唐昀若母子三人。

  憑什麼那一個人盡可夫的低賤女人,帶著兩個奸生子還可以擁有幸福,而她卻變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

  若不是虞蘊,她不會愛上二皇子,結果被他禍害,變成現在這副鬼模樣,虞蘊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今晚她會讓虞蘊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她恨死了二皇子,要不是他,自己不會全身長這些無藥可醫的肮髒東西,也不會只能痛苦的等死。

  不過比起二皇子,她更痛恨虞蘊,那個傻子竟能得到所有人的疼愛,甚至連皇帝都將虞蘊當成公主般一樣寵愛,公主們有的東西,虞蘊都有份,根本不需付出便能獲得她所羨慕的生活,這出身叫她忌妒得幾乎發狂。

  她花了大力氣,好不容易讓這賤女人消失,萬萬沒想到這個賤女人運氣好到令人髮指,不只跑了回來,連生了兩個奸生子都還被所有人嬌寵著忽略她所帶來的恥辱。

  若是有點羞恥心的人,早去找棵歪脖子樹上吊,免得給家人蒙羞,而不知羞恥的虞蘊竟然還以那兩個奸生子為榮,到哪裡都帶著他們兩個,一點都不在乎他人鄙視的眼神。

  這時有不少人開始拿她們出來評比,將她兒子跟虞蘊那兩個奸生子做比較。她兒子身上可是流有皇族的高貴血統,那是虞蘊那兩個低賤的奸生子可以比得上的嗎?

  她最恨虞蘊的就是這一點,從她們成為好友後,就有不少人拿她們做各種比較,現在連兒子都要被比較,讓她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們母子三人。

  即便捅死他們不容易,但要拖一個人下水的機會還是有的,既然她身上的肮髒病無藥可醫,都要死了,她兒子也要成為沒有娘親的孩子,她麼能夠容忍虞蘊母子在這世上快活,死也要抓個墊背的。

  正跟兩個兒子說說笑笑的唐昀若,所有專注力都在兒子們身上,因此根本沒有察覺到她已經成為李照君的目標。

  見皇帝還拉著齊諭不放,她決定先去放船燈,免得誤了時間,「娘先帶你們到湖邊放船燈吧,等等你們爹爹回來,我們再陪他一起去放。」

  她牽著他們胖胖的小手,往在湖邊臨時搭建、讓百姓方便放水燈的棧道走去。

  在陰暗處一直盯著的李照君,見機不可失,馬上悄悄跟了上去。

  趁著唐昀若停在空曠處打算彎身放船燈,而其他人的目光都在表演上時,她用盡全身力氣朝唐昀若撞了過去,巨大的衝力直接將沒有防備的她撞落圓月湖。

  李照君在她落水的瞬間跟著跳下湖,死命拽著她,將她往水底拉,抱著與她同歸於盡的決心。

  「嘩啦!」

  巨大的水花跟兩個孩子嚎哭的聲音,瞬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目光紛紛落到晃蕩的水波上。

  「娘親,娘親,快救我娘親!」兩個小包子聲嘶力竭地喊著。

  不一會兒,馬上有人大咕著,「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不好了,穎王妃落水了!」

  一聽到這話,一旁負責維護安全的護衛們不敢耽擱,連忙跳下圓月湖救人。

  高臺上的齊諭第一時間就注意到混亂,隱隱約約聽見兩個孩子所喊的內容,心下大驚,使出輕功火速來到兩個孩子身邊,得知唐昀若被人撞下圓月湖,毫不遲疑地跳進湖中救人。

  猝不及防的被人推下水,又在落水當下撞到了棧道的木樁,讓唐昀若落水後有瞬間失去意識,待她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被人掐著脖子死死的往水底下壓,這分明就是要她死。

  她憋住一口氣睜開眼睛,想看是誰要她的命,借著船燈隱隱的光線,她終於認出要她命的人是李照君。

  她不斷拼命掙扎,要拉開李照君掐著她脖子的手,但李照君拉她墊背的決心十分堅定,絲毫不肯鬆開她半分。

  情急之下,唐昀若拔下發簪,毫不留情地往她手臂刺下,趁著她鬆手的瞬間,使盡所有氣力將她推開,往水面上游去。

  李照君明白,錯過今天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永遠不可能再有這等好機會了,哪裡可能讓唐昀若溜走,於是追上去用力捉住她的腳踝,將她再次往水下拉。

  兩人在水中激烈的拉扯,激起的巨大水花,馬上引起跳水救人的齊諭與侍衛們的注意,紛紛往水波湧動的方向遊去。

  見李照君死命的將唐昀若往水面下拉,齊諭毫不遲疑,掌心一股磅礡氣波朝她轟去。

  李照君的身子驀地受擊,整個人被震開。

  齊諭第一時間朝唐昀若遊去,將她護在懷中,圈抱著她遊上岸。

  李照君隨即被趕來的侍衛們押上岸,侍衛得知她是私自從慈雲寺偷跑的二皇子妃後,二話不說,直接將她押往宗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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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09 PM

第十六章  大皇子身中劇毒

  也許是落水時撞了頭部,引起腦震盪,在回王府的路上,唐昀若吐了好幾次。

  經過幾天的臥床休息,她頭暈嘔吐的症狀總算減輕,但腦袋裡卻不斷出現各種畫面,那畫面是原主從小到大的生活一點一滴,一直到行宮宴會。

  虞蘊被李照君誘哄喝酒,她們主僕扶著虞蘊,將她騙進何霖的房間,到她搖搖晃晃掉進冷泉裡,非禮了一個天仙一樣的男人,而那男人就是……

  光風霽月的穎王爺,齊諭,燁華。

  她的老天啊!虞蘊這傻白甜竟然主動非禮正在泡澡的齊諭,不只有迷藥藥性,更有酒精助興,這也怪不得她被人吃幹抹淨。

  再後來,虞蘊在湖邊遇到李照君的丫鬟,她竟狠下殺手置虞蘊于死地,虞蘊落水身亡,也就有了後來她的穿越……

  想來虞蘊會落水身亡、未婚生子,全都脫不了李照君的關係。

  虞蘊性子溫和,從不與人結怨,李照君利用了她的信任,不僅勾搭她的未婚夫,趁機搶了她的男人,甚至下狠手殺害她。

  「蘊兒,你醒了嗎?」

  唐昀若正想著要怎麼替虞蘊報仇,讓李照君那個陰狠的蛇蠍女受到更多的折磨,齊諭那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好聽嗓音便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燁華!你今天怎麼沒上朝?」她側過頭看了下外面明亮的天色。

  「湯藥煎好了,既然醒了,就把湯藥喝了吧。」他將藥碗放到一旁的桌上,小心翼翼扶她坐起身,關心問著,「小心點,頭還暈嗎?」

  她稍稍搖頭,「不暈了。」

  他拿過藥碗一勺一勺細心的喂她吃藥,「裡頭加了蜜,很好入口,我嘗過,不苦的。」

  「兩個孩子呢?」她喝了口藥,朝門口方向望去,沒有看到兩個小包子在那兒探頭探腦的身影,忍不住問道。

  為了讓她能夠安心養病,齊諭只允許他們每天早晚過來一趟,不過他們還是會不時偷偷摸摸溜過來,她已經習慣他們在身邊嘰嘰喳喳的,他們這麼多天沒有在她身邊,她身體一好就覺得極不習慣。

  「白易來了,帶著他們到馬場騎馬,你四叔也在馬場,不用擔心他們。」

  「那我就放心了。」她直接拿過他手中的藥碗,將剩下的湯藥一口飲盡。

  「你臉色還是很不好,躺下來休息吧,我讓下人熬了燕窩粥,一會兒讓人給你端來。」他要扶著她躺下,卻被她制止,「燁華,等等,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他微歪著頭,蹙眉瞅著她:「什麼事情,臉色這般凝重?」

  她定定看著他那張讓女人著迷的俊秀臉龐,片刻才緩緩開口,「燁華,我,恢復記憶了。」

  他愣怔了下,黑眸隨即過一絲驚喜光芒,問道:「當真?」

  「是的,我已經想起落水之前的所有事情……」她點頭,握緊拳頭,憤怒地將經過告訴他,「我不是自己落水的,是李照君跟她的柳葉,聯手欲置我於死地。我後腦被人拿石塊重擊,整個人失去重心掉入水中,落水前看到了……柳葉拿著沾著血跡的石塊……」

  他將她摟進懷中,撫著她的背脊安撫,「你現在只要將精神用在好好調養身體上,那個蛇蠍女人的事情就交給為夫。」

  「你要如何?」她抬頭看著他。

  「李照君那喪盡天良的女人,被關進宗人府,這輩子別想出來了,為夫有百種以上能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定不會讓她在監牢中好過,或者你想要馬上要了她的命?」

  「讓她太好死,便宜了她,一點報仇的快感都沒有。」她重新靠在他胸口上,悶悶地說著,「李照君這元兇被關進宗人府了,那個跟她一起狼狽為奸的柳葉怎麼能在外逍遙!」

  一想起這點,她心裡就很不舒服,不希望有任何一隻漏網之魚。

  「那個丫鬟墳頭上的草大概都跟你一樣高了。」

  「不是吧,那個柳葉……」她瞪大眼睛,努力回憶,「不像是短命的人。」

  「她本在李照君的陪嫁名單之中,不過在李照君嫁給齊信宏的前三天,被馬車撞死了。」

  她聽明白後,嘲諷的輕笑了聲,「還真是她一貫的手法啊。」

  李照君表面上裝得溫良賢淑,私下卻是個佔有欲與掌控欲十分強烈,近乎瘋狂的女人,怎麼可能跟其他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就算是跟自己一起長大的丫鬟也不行。

  齊諭炯亮的深邃雙眸直鎖著她的臉蛋,看得她忍不住擰起一對漂亮秀眉,「燁華,你怎麼一直看著我?我有什麼不對,或是說錯什麼話嗎?」

  「蘊兒,你還有想起其他的事嗎?」他輕聲問著,「例如……冷泉裡的事情……」一提到冷泉,她臉蛋瞬間爆紅,眼神亂飄,不敢看他。

  看她那表情,他就知道她肯定想起來了,當時那個膽大妄為的女人是她,他哪裡會讓她逃避,非要她給個肯定的答案,再次問道:「有嗎?」

  她哪裡能睜眼說瞎話,神情有些不自然,僵硬的說道:「冷泉的事情我也想起來……」她心虛的將臉別向一旁,不好意思看他,「那個非禮你的可惡女人是我。」

  雖然那事情是原主做的,但是她既然繼承了原主的身體,就得概括承受了。

  只是原主做出撲倒男人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要替原主背上這鍋,她還是覺得很冤而且很尷尬。

  齊諭輕笑了聲,這笑聲裡帶著一絲絲的寵溺,讓唐昀若頓時一頭霧水,茫然的看著他。

  「你是在嘲笑我嗎?」她眯著眼睛揣測著他的想法。

  他捧住她的臉蛋,柔情繾綣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傻瓜,你怎麼會認為為夫在笑你?」

  「那你笑什麼?」她不解的望著他。

  「為夫是高興,為夫很開心在冷泉邊輕薄為夫的人是你。」他眼裡柔情乍現,再度落下一吻,「很高興你想起來,是你主動招惹了為夫。」

  她捂著還染著他氣息的紅唇,一雙眸子用力的眨了眨,「我主動招惹你,你還很高興?」

  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捧起她的臉俯視她,深邃黑亮的眸子漾著深情,語氣平穩地向她表明自己的心跡,「是的,蘊兒,以前我從不懂得愛,可在回京的路上,卻被你的開朗、熱情、活潑給深深吸引,不知不覺,目光總是停留在你身上。

  「無意間得知兩個小傢夥身上的胎記,似乎與我身上傳承自母族的胎記如出一轍,經過檢查後,我終於確定你就是當年那個膽大妄為的女子。

  「確認這事我很開心,心下也松了口氣,因為你們兩是同一人,不管你是否對我有不同的情感,我都能用這理由將你留在我身邊。當時你是如何喪失記憶的,我不想知道,當下我只有一個想法,留住你,因此我只能很無良的利用兩個小傢夥,先博得他們的好感與認同,這樣才有辦法得到你的心,讓你接受我。」

  她恍然大悟,捶了他一下:「你好有心機啊!你這傢夥,兩個孩子那麼小,你竟然也能利用!」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抱得美人歸,讓兩個兒子的娘親同意嫁給我,這才是重點。」他一邊嘴角微勾,得意的說著。

  雖然自己後來無可救藥地愛上他,但被他這樣算計,她還是有些憤憤不平。更氣的是自己好歹是從繁華的二十一世紀穿來的,在網路資訊的洗禮下,早看遍了各種感情套路,就算她沒有歷盡千帆,妤歹也談過幾場小戀愛,竟然還會被他這個古代人給坑了,真是嘔啊!

  「蘊兒,你生氣了?」

  她睇他一眼,「我氣我自己。」

  他濃眉微擰,困惑的目光鎖著她。

  她生氣的戳著他的胸口,「我氣我自己怎麼就這樣被你給設計了!」

  「你後悔嫁給為夫了?」

  「沒有,你可是全鳳臨王朝深閨女子們最想嫁的人,我能嫁給你,怎麼會後悔呢?不過被你這樣設計,我還是很生氣,你要補償我!」她圈住他的頸項,整個人黏到了他身上,露出賊賊的笑容睨著他。

  「你想要什麼孫償?任何補償為夫都答應。」他順勢將她身子摟緊,與她緊貼。

  她食指點了點他的挺鼻,「就罰你補償我,一輩子只能愛我寵我一人。」

  這小女人不知道,從她救了他,他看到她第一眼時,就已經被她狡黠俏皮的神情給深深吸引,眼裡根本再也看不見其他女人了。

  他輕笑,吻了她一下,「為夫很樂意這麼補償你,最好把你寵得離不開為夫,這樣你就不會想離開為夫了。」

  這小女人跟一般的女人不同,獨立自主,從不依附男人,不讓自己成為男人的附屬品,對於感情這方面,眼底更是容不得一粒沙。

  他相信自己只要稍有異心,她定會毫不留情帶著兩個小傢夥一聲不響地離開他,且還會得到大將軍府所有人支援,他可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秋天的午後風清氣爽,金色陽光灑落,一束束光束穿透雕花窗櫺灑進書房內,隨著時間過去,在地上和牆上淘氣地移動著。

  門扇緊掩的書房傳來一記清脆而有節奏的敲門聲,齊諭睞了眼窗外萬里無雲的藍天,喊道:「進來。」

  一名身形健碩結實,穿著黑色短打,提著個鴿籠的男子進入。

  看到他,齊諭眼中瞬間閃過一絲詫導,「古森,怎麼是你?」這人是他手下負責情報搜查的探子。

  「屬下見過主子。」古森抱拳作揖,恭敬的向他行禮,神情嚴肅地稟告,「主子,屬下攔截到一個消息,事關重大,必須親自前來一趟。」

  「什麼消息這麼重要?」

  古森平日潛伏于山林之中,專門攔截由京城飛出或是飛往京城的信鴿,查探信鴿所帶來的消息。

  「這個。」古森自衣襟裡取出一個小竹筒。

  齊諭取岀小竹筒裡的信件,攤開仔細查看,隨即臉色大變,心中怒火熊熊燃燒,眼睛射出一記淩厲怒芒,「這消息是何時攔截到的?」

  該死,不只朝中,竟連皇室之中也有罪不容誅的叛國逆賊,與雲霄國交戰期間,不僅泄機密給雲霄國,現在更合謀要一起救走雲霄國太子!

  「今早辰時,屬下一看不對,即刻將這消息連同那信鴿送來給王爺。」

  他眯了眼古森手上提的鴿籠,對外喊道:「來人,去將諜影給本王叫來。」

  約莫過了一刻鐘,那名叫諜影的人破空而來,落地後一陣風似的捲進書房,來到齊諭面前。

  「王爺您找我?」

  「給你個任務,跟緊那只鴿子,看它飛往哪裡。」齊諭指著籠裡的信鴿。

  「是的。」諜影提著鴿籠便往外走。

  他一腳踏岀門檻時,正好與臉色難看、腳步匆忙的趙義撞在一起,兩人各退了幾步,他連忙拉住趙義,「趙管事,小心些。」

  過大的碰撞聲也引起齊諭的關注,「趙義,怎麼慌慌張張的,發生何事了?」趙義一向沉穩,定是發生了讓他無法解決的難題,才會神色如此慌亂。

  「王爺,不好了,大皇子突然得了急症,昏迷不醒,宮裡頭的御醫束手無策。清墨不知道該找誰幫忙,只能來找王爺您!」趙義領著大皇子的小廝慌忙進入。

  「王爺,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清墨跪到他面前,用力磕頭哭求。

  「清墨,你家主子最近不是因為感染風寒,在府邸休養,怎麼會突然昏迷不醒?」齊諭怔了下。

  「王爺,我家主子今早起床後,只說了句頭痛就突然昏倒,全身高熱不退,呼吸急促……」清墨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告知。

  「本王三天前看到他時還好好的,竟變得如此嚴重!」

  「王爺,我家主子的皇體一天比一天虛弱,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清墨詳細說著情況,「主子其實已經病了許久,只是他都硬撐著,幾天前,他身體甚至開始長出膿瘡,每天早上膿瘡裡頭都會流出腥臭難聞的綠色血水,手腳上的皮膚還有腐爛的跡象……

  「只是主子他隱瞞得很好,所以他人並不知道……可是不知怎麼,今天早上昏倒後不僅沒有醒來,口中還不斷吐出噁心的化膿血水,所有御醫都沒有辦法……王爺,您見多識廣,認識的奇人、見過的異事也多,請您想辦法救救我家主子吧……」

  「怎麼會這樣!」齊諭大驚,倏地起身疾步往外走去,「走,本王過去看看。」

  直到太陽西下,倦鳥歸巢,天邊被染成一片燦爛的金紅色,齊諭才從大皇子那邊回來。

  他一腳剛踏進王府,唐昀若便朝他走來,「燁華,你回來了。」

  他神情凝重地看著她,伸手牽住她的手,語氣裡充滿失落無奈,「蘊兒,陪為夫走走。」

  他牽著她穿過彎彎曲曲的幽靜小徑,經過飄散著淡雅氣息的桂花長廊,往湖邊的方向走去。

  「怎麼了,大皇子的情況不好嗎?」這一路他神色凝重,不發一語,讓人不注意都難,她忍不住問道。

  他離府後趙義來報,告知她大皇子病危,齊諭趕往宮中探視他。

  從虞蘊的記憶中得知,齊諭跟大皇子兩人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自小玩在一起,感情十分要好,如今大皇子病重,難怪他心情低落。

  齊諭抬眸遙望著遠方閃耀著粼粼波光的湖面,歎了口濁氣,「中毒,即使是神醫來也無藥可解,三天內再找不到解藥,就只能眼睜看著信儒全身潰爛,痛苦而亡,而我卻束手無策。」齊諭從沒有感覺到這麼無助過,信儒不僅是他的侄子,更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他沒辦法就這樣看著信儒邁向死亡。

  「腐爛?」她腳下一頓,睜大眼看著他。

  齊諭點頭,神色凝重地將剛知道的消息告訴她,「是的,御醫從信儒身上的症狀推測他是中了綠雀膽,天下十大奇毒之一,先前從地下拍賣場拍掉的解藥,是唯一的救命辦法。」齊諭握緊的拳頭上佈滿青筋,雙唇緊抿,牙根緊咬,極力壓抑著自己因束手無策而不斷騰的憤怒。

  看著他極力壓抑隱忍的樣子,她不由得感到一陣愧疚跟心虛,若是她沒有制出綠雀膽,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

  「燁華,其實……」她拉了拉他的衣袖,弱弱地道:「那個綠雀膽是我製作的,是我拿到地下拍賣場去賣的……」

  他倏地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蘊兒,你說什麼?」

  「那個綠雀膽是我製作的……」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心虛地扭著手指,「你知道的,我跟孩子們獨自生活的那幾年,都是靠賣解毒丸為生……」

  齊諭根本沒有聽到她後面說了什麼,只聽到「那綠雀膽是我製作的」這一句話,欣喜若狂地抓著她的雙臂,激動問道:「蘊兒,你說那綠雀膽是你做的,那你一定有解藥是吧?」

  「有……」她點頭,「當年救了我跟兩個孩子的唐奶奶,就是數十年前江湖上有名的唐娘子,這綠雀膽是她的獨門毒藥,大家都知道唐娘子以制毒岀名,可是她更厲害的是醫術與解毒,她怕後繼無人,因此將所有毒術跟醫術傳給了我。」她稍微利用唐奶奶的身分,掩飾自己一身的醫術跟制毒的本領。

  「太好了,信儒有救了!」齊諭激動地握緊雙拳,積壓在心頭的所有緊張與擔心瞬間一掃而空。

  「燁華,當時我不想給父親、叔叔們帶來困擾,急著搬出將軍府,所以才製作綠雀膽放到拍賣場拍賣,我不知道買走綠雀膽的買家竟把毒下在大皇子身上,若是我早知道……」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害到齊諭這般看重的人。

  「沒有什麼早知道,蘊兒,這事怪不得你,你無須自責,若不是對方居心叵測,早有謀劃,又怎麼會拍下綠雀膽?現在我反而慶倖,那綠雀膽是出自你的手,這樣信儒的命就有救了,若是其他人所制,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信儒痛苫而亡。」他的手溫柔地撫著她的臉頰,輕輕地拂過黏在她臉上的髮絲,安撫內心充滿愧疚的她。

  見他不怪她,她安心多了,只是內心仍有著煩惱,思慮了一下,決定將自己最擔憂的事情告訴他。

  「燁華,謝謝你體諒我,只是我拿出解藥後,我是毒師的身分恐怕就瞞不住了,我擔心會給你帶來麻煩……」

  將不安的她摟入自己的臂彎中,他下巴抵著她的額角,柔聲寵溺的輕喚了聲,「小傻瓜,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屆時為夫自有法子讓人追查不到你身上。」

  她順勢伸手圈抱住他精碩的腰身,臉蛋貼在他的胸口上,聆聽著他讓人安心的心跳,所有的不安都得到安撫。

  她側耳聆聽了片刻,待所有的紊亂心緒恢復平靜,這才嘴角輕揚,牽著他厚實溫暖的大掌,往藥廬的方向走去,「走,跟我到藥廬取解藥。」

  唐昀若帶著兩個小包子回將軍府探望外公外婆,直到黃昏時才帶著他們回府。

  齊諭親自到大門接她,他們才剛下馬車,便看到沐浴在金光之中,翩然俊雅的齊諭朝他們母子三人走來。

  英姿偉岸的他身穿一襲白色錦袍,外罩一層銀紗,白玉冠束,迎風而來,衣帶飄飄,淡淡的陽光灑下來,好似出塵的謫仙,養眼得不行,讓唐昀若看得有些癡迷。

  「娘子,怎麼突然發呆,不認識為夫了?」齊諭輕笑地看著神情迷醉的她。

  她回過神,朝他皺了皺鼻子,「哼,妖孽,沒事長這麼帥做什麼。」

  他頓時恍然,寵溺的捏了捏她的俏鼻,「敢情娘子是被為夫迷住了。」

  唐昀若還沒反駁,一旁的兩個小包子先抗議了,小團子連忙抱住娘親的腿駁斥,「胡說,娘親就算被迷住,也該是被我們兩個迷住。」

  小糯米抱著娘親另一邊大腿,大聲附和,「就是,爹跟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娘親要被迷住,也是被我們迷住。」

  小團子想了下,覺得不對,連忙提出自己的看法,「不,我們比爹爹更帥,娘親都沒有被我們迷住,怎麼可能被爹爹迷住!」

  「對,娘親沒有被爹爹給迷住。」小糯米想了下,也覺得自己兄弟說得太對了,認同的點頭。

  娘親原本是他們的,可是有了爹爹後,爹爹就跟他們一起搶娘親,現在還不許他們晚上跟娘親一起睡。但怎麼爹爹就可以跟娘親睡?這實在太過分了,他們不能再讓娘親被爹爹迷倒,否則娘親就要被爹爹搶走了。

  「好,好,你們兩個帥氣的小子,娘親沒有被爹爹迷住。」

  齊諭很無奈,這兩個小傢夥最近醋勁可大著,他想跟娘子獨處一下都不成,看來他得另外想辦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才行。

  「好了,你們兩個鬆開,爹爹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們娘親說。」

  兩個小包子滿臉不信的看著齊諭。

  他歎口氣,「是真的,爹爹有事情要跟你們娘親討論,你們先跟丫鬟回去梳洗,一會兒我們一起用晚膳可好?爹已經許多天沒有跟你們一起用膳了,用完膳,爹爹有東西要送你們。」

  兩個小包子年紀雖小,可是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又聽到有禮物,於是連忙鬆開手,不約而同說道:「好,那爹爹我們晚膳見。」

  唐昀若笑看著被丫鬟帶走,還有些不甘願的兩個小包子,問道:「有什麼重要事情要跟我說?是大皇子的事情嗎?」

  他一點消息都沒有透漏,她竟然猜得出來,讓他有些詫異:「娘子怎麼知道?」

  「瞧你眉開眼笑的,一直盤踞在眉梢上的陰鬱之色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是跟大皇子有關係,會是跟什麼有關係?」她抬手稍稍戳了戳他的眉宇。

  他眼帶笑意,牽著她的手往他們夫妻所住的院子走去,「是的,有了你的解藥,跟你替他所特製專門調養身體的藥丸,信儒恢復得很快,今早已經可以上朝。」

  「不是吧,這速度也太快了。」她算了下時間,不過十幾二十天,這都能上朝了?

  他將她耳畔的一縷碎發繞到耳後,道:「皇兄大喜,便將大任務交給他。」

  「身子才剛好,就派任務給他?」她很不認同的微蹙著眉頭。

  「放心吧,只是掛名,為了讓他的聲望好一點。」

  她聽出了弦外之音,「莫非……皇上心裡已有決斷了?」

  齊諭點頭:「是的,二皇子已經完全被皇兄屏除在繼承大統的人選外,只要這幾件事處理完善,太子之位就非信儒莫屬。」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很好奇,皇上讓他負責什麼大事?」

  「朝堂大官叛國之事,這件事情處理好,信儒不管是在民間或在朝堂上,都會得到很高的聲望,這有助於他日後繼承大統。」

  「這事就像把利刃,處理得好就好,處理不好,很有可能把自己多年的心血賠進去。」

  「放心吧,有我在,定能將信儒推上太子之位。」

  他牽著她在造景優美的庭院裡漫步,來到岔路口,晚風徐徐,迎面吹來淡雅的桂花香。

  他足下一拐,繼續牽著她往兩旁種滿桂花的蜿蜒小徑走去,只見桂花一朵朵盛開,清風拂過,金黃色小花如雨般簌簌落下,飄香滿園,沁人心脾的香氣讓人聞到便陶醉其中。

  她抬手拂掉落在他肩膀上的桂花,忽然想到他最近忙的事情,她眨著眼看著自信滿滿的他,「莫非……你最近在秘密處理的那件大事,跟這件事情有關?」

  「是的,已經到了收網階段,屆時一網打盡,一個都別想逃。」他細心地拿掉落在她髮髻上的桂花,點頭道。

  「瞧你胸有成竹,我不管你是否有十成的把握,我只要你記住,保護好自己,不要讓我跟孩子擔心。」

  他俯身細細吻著她的耳,在她耳邊曖昧低喃,「放心,我有你跟兩個小傢夥,我會為你們保護好自己。為夫才初嘗這魚水之樂,怎麼捨得丟下娘子?更何況,為夫還想跟娘子多生幾個小傢夥。」

  聞言,她臉蛋乍紅,抬拳捶了下他的胸口,「在外面怎麼這麼不正經,也不怕別人聽到。」

  他張嘴將她圓潤的耳珠含進口中輕吮逗弄,低語調戲著她,「這裡只有我們夫妻兩人,有什麼好害羞的,若不是現在天色還早……」他最喜歡看她臉蛋羞紅的樣子,每每見到她這羞怯嬌俏的模樣,他總是會感到一陣心猿意馬,明知在外頭不合時宜,卻又忍不住想要逗弄她。

  「還說,別說了!」她眼尾餘光瞥到不遠處有個穿著墨綠色衣衫,身形魁梧的男子疾步朝他們走來,趕緊又捶了他兩下,「有人來找你了,快放開我。」

  他眼尾微挑,看清來人,很不情願的鬆開她。

  這時那男子已經來到近前,對著他抱拳作揖。

  「陳武,何事?」

  「見過王爺、王妃。王爺,有情況。」陳武向前在齊諭耳邊用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稟告。

  驀地,齊諭臉色一變,語氣瞬間冷如冰淩:「確定?」

  「確定,雙方今晚約在……」

  唐昀若一臉疑惑的看著臉色突然大變的齊諭。

  不等她開口提問,齊諭已恢復泰然神色,愧疚地看著她,「蘊兒,看來今晚陪兩個小傢夥用膳這事要失約了,你幫我向他們道歉,為夫現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馬上前去處理。」

  她點了點頭,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你快去吧,他們兩個我會幫你安撫好的。」齊諭又看了她一眼後,領著陳武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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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68 發表於 2019-6-1 10:11 PM

第十七章  塵埃落定

  「王妃,天冷,喝點熱茶暖暖身子,這是按著您寫的方子熬煮的養身茶。」青荷端著剛泡好的養身茶來到。

  愈接近深秋,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坐在院子裡看書,同時監督兩個小包子練功的唐昀若放下手中的醫書,隨意拿起飄落在石桌上的一片紅葉當書簽,夾在醫書當中,而後接過青荷遞來的養身茶。

  她不疾不徐的吹拂茶湯上的熱氣,淺呷了口,視線落在打拳已經打得虎虎生風、十分有架式的兩個小包子身上。

  「王妃,小少爺們的架勢愈來愈純熟流暢了。」

  「是啊,想不到他們對武術這麼有興趣,練習是一天都不肯落下。」看著他們,她心頭有一種驕傲油然而生。

  主僕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一名穿著棗紅色衣衫的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臉色蒼白,上氣不接下氣地道:「王妃,發生大事了,趙管事讓奴婢來通知您,趕緊回院子,上好門閂,千萬不要出來,趙管事已經加強了您院子的戒備,這段期間除非必要,不要出院子。」

  「沒頭沒尾的,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唐昀若一臉不解的問。

  「二皇子勾結雲霄國的人在京城作亂,王爺第一時間便下令關閉城門,現在……現在二皇子挾持著三公主,威脅王爺開城門,派兵保護他到邊境。雲霄國派來救他們太子的那些人,也抓了不少公主、郡主與王妃……威脅王爺打開城門。」小丫鬟將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轉告一遍,「所以趙管事才會要奴婢趕緊來通知您,千萬別出院子……」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不過二皇子為何要挾持三公主?他們可是一母所生。」唐昀若陷入沉思,這二皇子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竟然要挾持自己的胞妹逃命?

  她突然想起一事,瞪大雙眼,難不成那背後之人是……二皇子!

  神色一沉,她倏地起身,朝兩個小傢夥招了招手,「你們兩個別練了,先跟娘親回院子。」

  娘親的臉色忽然變得不好看,兩個小包子不敢調皮,趕緊跟著她回去。

  門才剛上好閂,兵刃相碰所發出的鏗鏘聲與喊殺聲便斷斷續續地傳進院子。

  聽著外頭的淒厲哀號,唐昀若抱緊兩個小包子,屏氣凝神,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

  齊信宏會帶人闖進王府,一定是知道破壞他春秋大夢的人是齊諭了,齊諭又是負責這次任務的統領,是他下令關閉城門的,齊信宏抓住他們母子三人其中之一,就能威脅齊諭打開城門,這比抓任何皇族成員都來得有效。

  兩個小包子聽到外頭打打殺殺的聲音,下意識地抓緊她,直往她懷裡鑽。

  唐昀若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兒子,摸著他們的臉頰心疼的問著,「怕嗎?」

  「不怕。」小糯米心頭雖然害怕又緊張,但是一想到爹爹跟他們說的,他們是小男子漢,爹爹不在,他們要代替他保護好娘親,又強撐起氣勢僵著臉搖頭。

  「對,不怕,爹爹說了,他不在,我們要保護娘親。」小團子用力將她抱緊。

  見他們這麼小就懂得保護她,她感動得一塌糊塗,心窩一片暖洋洋的,這個樣子,就算殺手再多她也不怕。

  「王妃,您放心,王府的護衛都是以一擋十的,那些逆賊絕對進不來,更何況王爺早已經暗中加強院子的戒備,負責守衛院子的護衛是暗衛營裡前二十名的高手。」青荷替她倒了杯溫開水,安撫她慌亂的心緒。

  「就算他們進來,我也不擔心,我早做了兩手準備。」

  「王妃的意思是?」青荷愣了下。

  她不疾不徐地喝著茶湯,看了眼窗外,冷冷的勾起一邊嘴角,「煙霞森林外的那個小鎮看起來很平和,卻是個龍蛇雜處的地方,我沒有兩把刷子,如何帶著兩個小傢夥在毒霧週邊活下?」

  方才進屋的同時,她已經在門邊跟窗臺下撒下毒粉,敢踏進一步,便會馬上中毒,全身無力地癱軟在地,沒有她的解藥,小半刻時間便會死。

  她不會讓自己跟兒子們成為齊諭的負擔,更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兩個小包子,若是他們闖進屋子要抓她跟兒子們為人質,那抱歉了,別怪她心狠,定馬上讓挾持她的人成為一灘血水。

  這時,院子外的打鬥廝殺聲更為激烈,哀號嘶吼聲也更為頻繁,感覺像是有大批人馬加入,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方人馬。

  約莫過了半晌,兵刃相接聲漸緩,而後只剩下談話與哀號聲。

  不一會兒,上閂的院門被人用力拍響,外頭傳來趙義的呼喊。

  「王妃,可以把院門打開了,王爺回來了!」

  屋子裡頭的青荷喜出望外,驚喜地看著唐均若,「王妃,是王爺!」

  「等等再出門。」她放開兩個小包子,起身往門口走去,在她撒過毒的地方撒上解藥。

  裡面的人遲遲未來開門,這讓齊諭感到十分不安,在院門外心急如焚地等待。

  好不容易見上閂的院終於打開,他一個箭步沖了進去,不顧眾人的眼光,一把抱住正牽著孩子朝他走來的唐昀若,扣住她的後腦,用力吻住她,狂野的吸吮,好像不這麼抱著她,不這麼用力地親著她、感受她的氣息,她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似的。

  王爺跟王妃感情好是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因此所有人都很識相地馬上自動消去,無法消失的就背對著他們當作沒看到。

  只有兩個小包子很不識時務,食指抹著臉,調皮的喊著,「吼,羞羞臉,爹爹親娘親!」

  充滿稚氣的調侃聲傳來,將齊諭的理智拉回,他這才有些不情願的鬆開她那已經被他吻得微腫的紅唇。

  接觸到兩個小包子那充滿揶揄的眼神,唐昀若臉蛋倏地羞紅成一片,捶著齊諭,「都被孩子嘲笑了,也不看看場合。」

  「他們明明是開心我們感情好,是吧,小傢夥們。」他朝兩個兒子眨了下眼睛,蹲下來揉揉他們的頭,心疼的看著他們,「抱歉,爹來晚了,還怕嗎?」

  他們兩人搖頭,異口同聲的邀功,「不怕,爹爹,我們有聽你的話,保護好娘親。」

  「嗯,很勇敢,真不愧是爹的兒子。」他毫不吝嗇的誇獎他們,將他們一邊一個抱起,朝唐昀若抬抬下顎,「這裡味道不好,先到我的書房去。」又對他們道:「走,爹讓人給你們從海外帶了不少稀奇玩意,我們過去看看。」

  闖進王府的叛黨不少,雖然全被誅殺,但留下大量的血腥味,的確是不太好聞,唐昀若也不多做耽擱,跟上他們父子三人的腳步。

  不一會兒,幾人便來到書房,小廝送上茶點後退出去,不在這裡打擾他們一家四口。

  齊諭的書房裡放了不少珍稀,兩個小包子最喜歡到他的書房來,待看到擺放在羅漢床上的木箱子,他們馬上就沖上去各自挖寶,把爹娘丟在一旁。

  齊諭牽著唐昀若的手坐到矮榻上,那矮榻旁放著他們一家四口的泥人像,後面的牆上則掛著他們父子三人習武練劍的畫像。

  他親自替她添了杯茶,算是替她壓驚。

  唐昀若也不客氣,接過茶喝了一大口,讓殘留的緊張情緒順著溫潤的茶湯下肚。

  她細聞著杯中絲絲縷縷的沁心清香,待整個心情平靜後,悠悠看著他,關心的問道:「事情都解決了?」

  提到這事,他神色又變得凝重,「是的,一干人犯都已經押入大牢。」

  「連齊信宏也是?」

  「他是首腦,豈能讓他逃脫。」他挑眉睞她一眼。

  「齊信宏原本可是皇帝屬意的儲君,怎麼會跟雲霄國扯在一起,還夥同他們要救出他們的太子?」這腦子沒病吧!

  「齊信宏是皇上的嫡子,能力與各方面都還可以,背後又有母族支撐,只要沒有太大的過錯,太子之位應該是他的沒錯。不過自從那萬民書送到皇上手上,後來又爆出齊信宏搶奪屬下軍功,各種貪贓枉法的證詞、證據等等,太子人選就岀現變數了。其他不說,光萬民書的震撼力就夠大了,皇上想力保他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暫時將他屏除在太子人選外,看他日後的表現。

  「皇上給他三年的時間反省,是想著隨著時流逝,群臣與百姓會逐漸淡忘這事,等他回京城後再提立太子一事,畢竟皇上對他的期望還是很高的,信儒在民間聲望雖然高,但是因為母親身分低微,皇上還只是將他列入考慮人選,若是齊信宏安安分分的閉門思過,三年後,這太子之位定是他的。

  「可萬萬沒想到,齊信宏絲毫未體會皇上的苦心,被貶到皇陵期間,竟然開始謀劃這些事情,甚至利用皇后,以治病為由回到京城,才有後面這些事情。」齊諭有些無奈的將秘辛告訴她,「可惜了皇上的一片苦心,齊信宏太急功近利了,加上他的金流來源全被切斷,又急著攏絡大臣,這正好給了雲霄國機會,經由那幾個出賣朝廷情報的叛臣牽線,很快就一拍即合。」

  她聽到這也忍不住感歎了聲。

  「儘管發生這一件件事情,皇上還是不忍將他下獄或是貶他為庶民,唯有一事是皇上無法忍的,那便是手足相殘。當年皇上就是歷經了兄弟鬩牆的鬥爭才坐上皇位的,所以他無法容忍這事再度發生。

  「可齊信宏竟然因為信儒對他造成威脅,而對信儒下毒。弒兄可是犯了皇上的大忌,因此皇上才會完全放棄齊信宏,命為夫捉拿他。」一想到這事,齊諭真的恨不得沖進天牢狠狠教訓他。

  「那雲霄國太子人呢?」

  「沒到城門口就被我的手下給抓了,現在已經秘密關押起來,至於雲霄國那些前來營救他的人,沒死的全跟信宏關押在天牢,就等皇上處置。」

  「我一直很好奇,為何你們與雲霄國的和談總是破局?」

  「我們必定要拿下開出的條件才肯甘休。雲霄國十分善戰,加上兩國邊境僅以一條約莫六尺寬的天水河為界,他們不時侵犯我鳳臨王朝領土,想要一勞永逸,就必須得到雲霄國的淩雲山,以這天險為界,如此才能喝止他們侵犯。」

  「淩雲山?」

  「天水河再過去即是淩雲山,那是座地勢十分崎嶇險惡、寸草不生的荒山,只有一條山路可以通過,但淩雲山緊鄰天水河的山下,卻是一片肥沃的大草原,十分適合畜養牲畜及練兵,雲霄國在那片草原上屯有四十萬兵馬,跟大大小小的馬場。」

  「喔,我懂了,所以你們想以淩雲山為國界,接收那片大草原,這也是你們遲遲不願意接受和談結果的原因。」

  「沒錯。」他寵溺的擰擰她的翹鼻,他的妻子就是聰慧,只要稍微一提便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了。

  「只是,這般割讓國土,雲霄國的皇帝會同意這條件嗎?」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誰讓他唯一的皇位繼承人在我們手上,一旦雲睿死了,雲霄國沒了繼承人,覬覦皇位的人可就不會安分了,勢必會引發內亂,這雲霄國皇帝不是傻子,定會做出正確的決斷,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他眸中迸射出寒霜般的冷意,扯出一抹詭譎冷笑,「想來這時間不會太久。」

  半個月後,毫無懸念的,皇帝當著文武百官面前宣佈,冊立大皇子齊信儒為太子,在立冬行冊封儀式。

  這天是除了皇帝登基那天外,整個京城最為熱鬧的一天,到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即使細雪紛飛也沒有減少百姓慶祝的興致。

  冊封太子儀式完成後,京城裡燃放鞭炮慶祝,皇帝更是破天荒的命人在京城幾個重要路口擺起了流水席,讓全城百姓一同慶賀,整個京城籠罩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之中。

  由於太子冊封儀式女人不能參加,而慶祝的宴席又是在午後舉行,沒有唐昀若什麼事,因此她一直睡到齊諭回府後才悠悠轉醒。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太嗜睡,得怪某個精力太好的男人纏了她一整晚。

  她睡眼迷蒙的望著坐在她面前寵溺地看著她的男人,揉了揉眼睛,將下顎擱到他胸上,「冊封大典結束了?」

  「是的。」瞧她這模樣,齊諭整顆心都軟了,低頭吮了下她的眉眼,柔聲哄著,「時間不早了,該起來準備了。」

  「可以不去嗎?」她最討厭參加這種宴席了,那一群人她根本不認識。

  「你說呢?你可是本王的王妃。」他揉揉她的臉蛋讓她清醒。

  「這還不是得怪你,明知道今天有非出席不可的宴席,還纏著我不放。」她擰了下他胸口上結實的肌肉,抱怨著。

  「誰讓娘子讓為夫餓了這麼多天,好不容易你的小日子終於走了,難道還不讓為夫狠狠的飽餐一頓嗎。」他有些幽怨的說著。

  「哪有人像你這樣的。」誰能想到他在外一副冷漠模樣,一放下床幔卻火熱得讓人無法招架,尤其是她小日子走後的那幾天,讓她幾乎無法下床。

  「若不是考慮到今天有要事,你覺得為夫會這麼簡單放過你?」他啄了下她還有些微腫的紅唇。

  「是是是,我的男人最疼我了。」的確,以往非得到雞啼時他才肯甘休,昨晚只到三更天,還真是他大爺良心發現放過她,否則她現在肯定還醒不過來。

  「好了,別撒嬌了,趕緊起來,再遲就要誤了時間。」不給她機會繼續賴床,他一把抱起她,往沐浴間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要踏進沐浴間時,房門外傳來貼身侍衛的聲音,好像是有要事要稟告。

  唐昀若推了推他,要他先去處理正事。

  齊諭還是先將她抱進沐浴間後,才轉身離開。

  須臾過後,當唐昀若自沐浴間出來,便看到齊諭虎口抵著下顎,臉色凝重地坐在矮榻上沉思。

  「怎麼了?」她使了眼色要一旁的丫鬟們先退下。

  齊諭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到自己懷中,拿過她手中的布巾替她擦拭著濕發,並告知她方才接到的幾個消息,「有三個消息,不,應該說是兩個消息,一個是好消息,另外一個也許要因人而異。」

  「如果不方便告訴我,就不要說了。」

  「哪裡會不方便,好消息是雲霄國皇帝已經答應割讓國土,退至淩雲山后百里處,簽訂永不侵犯的和平條約,並且每年進貢,藉此換回他們的太子跟所有人質。」

  「這可真是給剛冊封的太子最好的禮物啊。」終於不用再打仗了,她的哥哥跟叔叔們應該可以回京了,「那另外一條呢?」

  「娘子,你的仇報了。」

  「我的仇報了?」她挑眉抬頭望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方才手下來報,李照君跟齊信宏兩人今早不約而同病死在牢中。」他語氣淡漠的說著。

  「兩人一起死了?」

  「據獄卒的說法,李照君是昨天半夜死的,齊信宏則是本就得了不治之症,加上知道今天信儒要被冊封為太子,怒火攻心暈了過去,經過搶救無效,一個時辰前去了。」他拿過玉梳,細心地幫她梳著如瀑青絲。

  聽到這消息,唐昀若的心抽了一下,好似有什麼東西自她身體裡抽離,整顆心像是解脫了束縛一樣輕鬆。

  這感覺讓她恍然明白,原來之前有時心中會感覺到一陣莫名的難受與壓抑,是虞蘊殘留在身體裡的一絲怨念。如今那對渣男賤女死了,等於替她報了仇,虞蘊對這世界沒有任何留戀了,終能離開這世間。

  她手貼著胸口,在心底對著虞蘊說道:虞蘊,我會替你照顧好兩個小包子的,他們也是我的兒子,你放心地去吧……

  來年春暖花開的季節。

  小糯米跟小團子緊盯著唐昀若的腹部看,愈看那對漂亮的濃眉就愈緊皺。

  那糾結的模樣令她一頭霧水,不由得開口問道:「你們兩個怎麼了?怎麼一臉愁容的盯著娘親的肚子?」

  兩個小包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把視線落在剛腳跨進屋裡的齊諭的下腹部上。

  剛下朝回到家中的齊諭,也對兩個兒子今天反常的態度感到奇怪。

  平日他只要一回到王府,他們就會興高采烈的朝他跑來,與他嬉鬧一陣子,陪著他過來找他們娘親。可怎麼今天不僅沒有到大門迎接他,還用這種很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了?你們有什麼事情要同父王說,或是想要什麼禮物?父王讓人幫你們準備。」他一面張開手讓唐昀若為他退下朝服,換上常服,一面對著兩個小包子說道。

  「不,不是,我們沒有要禮物。」他們不約而同地搖著手。

  「沒有要禮物,沒有要求,為何你們兩個用這種眼神看著父王跟娘親?」被兩個小包子死盯著自己下腹位置,齊諭倍感尷尬,「說吧,什麼事情困擾你們?」

  小糯米跟小團子互看一眼後,決定將他們的困惑說出。

  小糯米擰著眉毛,指著娘親的肚子,「父王,你不是已經將妹妹種到娘親的肚子裡面了嗎?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妹妹發芽?」

  齊諭挑著一邊眉毛,萬分錯愕,「種妹妹?發芽?」

  小團子用力點頭,「是啊,四叔公說父王已經將妹妹種到娘親的田地裡面,就等妹妹發芽,時間一到,妹妹就可以長出來,可是為什麼這麼久了,妹妹都還沒發芽?」

  齊諭驚駭問道:「等等,這話是四叔公教你們的?何時?」該死的虞易峰,到底教了他兒子什麼?

  「你們成親那一天。」兩個小包子異口同聲回答齊諭的問話。

  「那天晩上我們要去跟娘親睡覺,可是四叔公說不行,還問我們要不要妹妹,要妹妹就不能去吵父王跟娘親,他說你在種妹妹,要是跟你們睡,妹妹就不會發芽了。」小團子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可是……父王你跟娘親都成親這麼久了,這麼多個月妹妹為什麼還不發芽?」小糯米數了數手指後,眯起眼睛用著很狐疑的眼神看著齊諭。

  一旁的小團子也跟著哥哥一起眯起眼,上上下下瞅著齊諭。

  齊諭眼尾劇烈的抽了抽,瞧兩個兒子這是什麼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他不行,在懷疑他的能力!

  「父王,妹妹一直不發芽,該不會是你的種子不好吧?」小團子壓低嗓音,小聲質疑著。

  兩個小包子竟然這樣跟他們討論十八限的問題,唐昀若頓時覺得好尷尬啊,整張臉泛起一抹淡淡紅暈。

  「這話又是誰教你們的!」齊諭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們。

  聽到兒子質疑他的能力,齊諭差點氣得倒仰,他暗暗磨著牙,想著該怎麼教訓兩個小傢夥,竟然如此質疑他這個做老子的能力,他這老子要是不行,能夠一夜就有他們這兩個兒子?

  「四叔公啊!」兩個小包子默契十足的一起出賣虞易峰。

  齊諭壓下一肚子的火氣,扯著僵硬的笑容為自己辯解,「父王怎麼可能種子不好,種子不好,能生下你們兩個嗎?」

  「四叔公說,那是因為娘親的田地肥沃啊,我跟小糯米才能發芽!」小團子可不這麼認為。

  「父王,一定是你的種子太差,所以妹妹才遲遲無法發芽。」小團子一臉憂心地望著齊諭,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王,你要不要去給大夫瞧瞧,讓他開苦苦的藥給你喝,讓你的種子變得好些,這樣妹妹才能早些發芽。」

  唐昀若捂著唇差點爆笑出聲,不過這個時候她可不敢這麼不長眼,否則晚上就換她被某個無良男人壓在床上狠狠地耕田播種了。

  齊諭聞言頓時炸毛,扯著衣袖準備大幹一場,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怒氣衝衝的吼著,「該死的虞易峰,竟敢這樣教壞本王的兒子,還讓本王的兒子質疑本王的能力,本王非得狠狠地教訓他一番不可!本王不行,他倒是有能耐生對雙胞胎給本王看!」

  待齊諭狠狠教訓完虞易峰回來後,倒楣的人就是唐昀若了。

  被質疑種子不行,這就是在質疑男人的雄風,士可殺不可辱,事關男人行不行的面子問題,齊諭是卯足了勁要證明自己的種子優良,夜夜努力在愛妻身上耕耘播種。且為了預防小包子們打擾他們夫妻耕耘播種的重要大事,不顧他們跟唐昀若的反對,硬是將他們送到山上讓師父代為照顧。

  在齊諭努力的耕耘播種下,兩年後,小包子們最想要的妹妹們終於誕生了,是一對漂亮的小女嬰。

  齊諭看著懷中抱著的小女嬰,心裡可得意了,這下看誰還敢說他的種子不行。

  
【全文完】

 


 
【後記】各式各樣新嘗試 蒔蘿

  各位親愛的讀者,許久不見了,這一年對蒔蘿來說不是很順遂的一年,各種雜事纏身,加上健康方面出了極大的問題,所以今年的出書量銳減,幸好狗年終於走到了狗尾巴,就要迎接豬年了,蒔蘿相信豬年到,也會跟著諸事大吉大利。

  這本《萌包子俏娘親》出版時,大約是在農曆新年前後,在這裡跟各位拜個年,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蒔蘿覺得今年雖然諸事不順遂,卻也是一種改變與轉機,尤其是心境與觀念的轉變,讓蒔蘿想開了許多事情,也同時嘗試了以往不曾有過的嘗試。

  以前蒔蘿每天都坐在電腦前面打稿子,或是宅在家,從沒有想過運動,或者是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藍天白雲大自然,長期久坐不運動的結果,就是讓我的身體狀態變得很差,臉色十分難看。

  所以今年我開始上健身房,開始運動後,認識我的人都說我整個人的身形跟氣色變得很好,雖然一樣是微胖型,但整個精氣神就是不一樣。

  此外,以往沒有夥伴或者覺得沒有車,出門去玩很不方便,所以幾乎都不太出門,今年我卻試著自己一個人出去旅行。

  在交完這本稿子後,某天我無意間拿到一張一日遊的旅遊行程單,大家會到某個點集合,繳交幾百塊的旅費,搭上遊覽車跟著一車陌生人一起到幾個風景名勝去賞花,看風景。

  從未有過這種體驗的蒔蘿,考慮了幾天,最後終於決定自己一個人來趟小旅行,打了電話去報名。

  到了那天,一大清早到集合點搭遊覽車,才發現整車歐巴桑,且都是三四個人起去旅行,只有我是一個人出遊,且還孤孤單單的坐在最後面。

  不過其實挺好玩的,整個後排都是我的天下,隨我躺,買的特產也隨我放,感覺真的挺不錯。

  有了自己一人隨著遊覽車出遊的經驗,結束當天的活動,我又接著報名賞梅行程,同時力邀老媽跟我一起去走走,否則老人家每天在家裡悶,都會悶出病來。

  老媽聽了我的形容也覺得很不錯,答應跟我一起出門走走看看,可是旅行社卻在前一晚通知我們,隔天賞梅行程的遊覽車沒有開,讓我們一陣失望。

  哎呀,說了一堆近況,好像都沒有說到新書主題,趕緊將焦點拉回這本作品。

  在《萌包子俏娘親》裡,蒔蘿最喜歡的角色就是兩個又萌又天真,氣煞自己親爹,坑死叔公,卻毫不自知的可愛小包子。

  這兩個小小的男配角,是這本新書裡最大的特點,不可缺少的重要角色。

  會想到增加兩個小包子的原因是蒔蘿很喜歡小孩,尤其是對三四歲以下的小包子們完全沒有抵抗力,總是舉白旗投降。

  編輯跟蒔蘿討論著《萌包子俏娘親》大綱時,便建議我可以加入小包子的元素,為這本小說增添溫馨,當下蒔蘿腦子裡馬上出現小包子串場的逗趣畫面,於是便沒有一點遲疑的將這兩個角色加進新書裡。

  蒔蘿一向不太喜歡讓男主角像戴了光環一樣,形象高大上,當個人生勝利組,一路太過順風順水,不給他添點堵、找點麻煩,就是心癢癢的,這樣苛待自己的男主,由此可知蒔蘿是屬於後媽型的。

  但對於帶著兩個小包子,在龍蛇混雜地方做生意,完全不是任何一方勢力,獨立自主,身上隨時充滿著自信光芒的女主,蒔蘿覺得自己就是親媽了,親到不能再親的親媽。

  蒔蘿給了她一個即使未婚生子,卻依舊疼愛她的家人,他們從未因為她的身分,覺得她給家族帶來羞辱,反而極力為她出頭,私下為她報仇,為她討回公道,如此寵愛她,多麼幸福啊。

  而男主可就忙了,他忙著追求因為身分懸殊而遲遲不肯接受他的感情,甚至裝傻的女主,要從女主身上找出當年的迷團,還要忙著打敗情敵,即使那個情敵是自己的侄子,也不允許他來跟自己搶女人。

  蒔蘿更創造岀兩個小包子來坑這個爹,讓一向冷情的男主,在遇到女主跟兩個萌包子後,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脫離他原本習慣的軌道。

  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希望讀者們能夠喜歡這本《萌包子俏娘親》,也希望我們能很快的又在下本書中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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