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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16 AM

煙雨江南 -【永夜之帝國雙璧】《連載中》

【書名】:永夜之帝國雙璧

【作者】:煙雨江南

【內容簡介】:

張伯謙和林熙棠,秦帝國二十七國柱上將中最年輕的兩位,並稱「帝國雙璧」。兩人曾是軍校同學、騎士團同袍,也分別是帝國新貴和老牌勛貴的年輕一代領頭人,互為政敵,以及下一任帥位最大的競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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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17 AM

楔子 勝負

  「張伯謙,你輸了。」

  「可我還沒有敗。」

  張伯謙滿不在乎地回答,他肩背數道傷口深可見骨,半身披血,瀝瀝在軍靴下積成一畦深紅,染得戰甲看不出本色。

  周圍是鏖戰已久的戰場,屍骨堆疊,旌矛倒伏,血水融入黃土攪成一片泥濘。

  張伯謙身邊只剩下十幾名帶傷近衛,對面卻還有半支完整的輕騎兵。他眼中的戰意反而燃燒得更加濃烈,舉重若輕地揮了揮長刀,鋒刃指向前方戰陣中的林熙棠。

  「來,再戰!」

  林熙棠淡淡一笑,「老師,申請結算本次模擬戰爭學分。」

  張伯謙飛揚的眉眼頓時凝固、愕然,「喂!你……」

  話音未落,除了張伯謙和林熙棠兩人之外的一切事物景緻都開始扭曲變形,然後模糊淡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虛空。

  一道散發出幽幽藍光的原力屏在兩人之間落下,幾排數字飛快變幻著,最後靜止成一個結果。

  張伯謙剩餘戰力八十一,林熙棠剩餘戰力九十九。

  本局林熙棠勝。

  學年累計,張伯謙一百零九勝一負,林熙棠一百一十勝零負。

  接著,虛空徹底散去。

  張伯謙不等意識轉換的暈眩消失,就大步邁出虛擬格鬥艙,滿臉不爽。

  他抬眼一看,隔壁的虛擬格鬥艙艙門大開,裡面已經沒有人了,不由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林熙棠竟然走得比他還快,顯然知道他心裡有何打算。

  此時,外面已是議論紛紛。正值帝國天啟軍校年度大考,各項對抗賽的比分會實時顯示在武裝大廳的原力屏上。

  張伯謙是這一屆最令人側目的新生,他偏科得厲害,軍略、戰史、政論之類的課程徘徊在及格線邊緣,偶爾還會掛紅,但在個人大比和模擬戰爭兩項上一直保持著不敗戰績,而且他還是五姓之一張氏的嫡系子弟。

  大秦帝室與世家同治,千年以降,有五姓從未自上品世家行列跌落,張氏就是其中之一。而最近百年,張氏一直保持著有實無名的第一世家地位。

  相形之下,林熙棠就不起眼得多,他出身偏遠之郡的小貴族旁支,本家都只有世襲子爵爵位。

  當然林熙棠的各科成績均為優秀,但也僅此而已,直到他打出模擬戰爭全勝的成績,才進入眾人視野。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贏了張伯謙。

  隨著詳細戰報披露,對於這個結果,人們頓時分裂成兩派吵起來。

  模擬戰爭是以最終戰場上兩軍殘存戰力對比判斷輸贏,除了一方將領被俘或死亡,當對抗雙方戰力都降到一百以下時也可視作戰爭結束。在真實戰場上,戰損到這個程度,實際上也打不下去了,軍校培養的是帝國未來將星,不是炮灰。

  從戰報上看,張伯謙和林熙棠兩軍的將領都沒有陣亡,張伯謙之所以被判輸是因為他剩下的部隊太少。雖然在這樣的戰況下,換個人領軍基本不存在翻盤可能,然而惟有張伯謙是個例外。

  模擬戰爭中,將領分數是根據個人武力折算的,一般人都在二十至三十分之間,張伯謙卻是拿到了封頂的五十分。

  但是大部分人也都承認,真刀實槍的戰場上,張伯謙殺力並不止於此。以他當時狀態,正面衝擊林熙棠那半支輕騎兵,勝負如何,猶未可知。

  於是,武裝大廳裡爭論得越來越熱烈,一派義憤填膺地指責計分方式存在漏洞,另一派則認為,規則就是規則,結果就是結果,輸了就是輸了。

  聚集的眾人突然噤聲,全都轉頭望著一個方向。

  張伯謙正從右邊迴廊大步走來,少年的他身量已比大多數成年人都高,一雙鳳目凜然生威。他出身顯赫,性格剛硬凌厲,氣勢比起軍校的那些戰將老師們都不弱。

  他在原力大屏前略停了停,一眼掃過那個刺目的一負,隨即穿過廳堂走出去。人群中也有幾個與張伯謙相熟的世家子弟,但是誰也沒膽在這個時候過去和他打招呼。

  等張伯謙背影消失在青石步道盡頭,武裝大廳裡才重又恢復了熱鬧喧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19 AM

節一 終點

  虛空中一場大戰接近尾聲。

  以黑金兩色為主基調的秦帝國鋒線,正壓著對面藍白相間的風狼大軍,緩慢而堅決地向前推進。

  戰場中央,一個巨大的雲團緩緩旋動,如磨盤般研碎任何被捲入的血肉和生命,在激烈殺場上碾出一片數平方公里的無人區。

  忽然一道足有百米粗的紫色雷光貫穿雲團,纖毫畢現地映出一個高大挺拔的人影,正徐徐收回擊出的右拳。

  那是一個身量偉岸的年輕男子,原力在他指掌間凝練未散,具現成一道道亮眼欲盲的閃電,跳躍過的空間陣陣扭曲,像要把虛空都扯出縫隙。

  裂空擊!

  帝國上將張伯謙的成名絕技。

  在他前方,由五名風狼大將和百名精英戰士構成的防線已經完全潰敗。

  整片空域猶如闖入了一條小行星帶,狂暴的能量波衝擊、碰撞、撕扯著每一個角落,到處是火光、爆炸和飄浮物,大到一艘失去動力的浮空艇,小到一柄斷裂的軍刀。

  戰場後方,風狼旗艦「月之琴弦」上,年邁的君王喟嘆道:「這就是大秦的帝國雙璧啊,如此年輕!每一次對戰,他都變得更加強大。時間,為何偏不肯站在我們這一邊?」

  君王的面容已經足夠蒼老,眼睛卻如年輕人般燎原著野心。他遠眺虛空戰場,只沉默了不到一分鐘,就抬起手,下令道:「撤退,一直退出河西地帶。」

  所有人都屏息了剎那,旗艦一時陷入靜寂。

  風狼,虛空遊牧民族,以劫掠為生,千萬年來從一個星域流浪到另一個星域。直到旗艦上的這位偉大君王,風翼,登上族長之位後,風狼於熒惑星立國,短短三十年間就席捲半個西玄星系,吞掉了附近三個國家數十邊境星球,徹底擺脫了如候鳥般四處遷徙的宿命。

  然而如果現在退出河西地帶,就意味著將完全離開秦帝國的界外空域。這道命令不僅僅是一次戰略性撤退,而是標誌著風狼長達三十年的開疆拓土就此走到了終點。

  不過開國的君王雖然已經老邁,仍擁有絕對權威。旗艦上的凝滯很快被打破,人們迅速行動起來,把命令毫無質疑地執行下去。

  號角響起,悠遠蒼涼,彷彿來自荒古原野的鎮魂歌,風狼大軍開始撤退。

  年邁的君王最後向戰場投去一瞥,平靜地合上滿是皺紋的眼皮進入假寐,彷彿遺憾也不曾存在。

  時間是最有力量的存在,但他剩餘的太過有限,已不足以撼動秦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接下來他要做的是固本守成,休養生息,而沒有被徹底安撫的野心,只能連同權杖一起交給繼承人。

  這一年,風狼的征服步伐終止於秦帝國邊境,那個名為張伯謙的年輕男子面前。

  這一場風狼立國的最終之戰,雙方陣亡超過十萬人,損毀戰艇盈千,在永夜世界的史冊上,留下一段不超過二十個字的記載。

  張伯謙剛踏上自己的旗艦「踏風」,就聽到裡面傳來陣陣嗡嗡話語,竟是多人在議論著什麼。

  走在他身後的副手,少將計航則是聞聲一愣。張伯謙本人極有威儀,又治軍嚴明,平時都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說笑,更遑論在戰地如此隨意交談。

  計航緊走兩步到了艦橋邊,才想喝止,冷不防聽到一句話,「林熙棠的失蹤還不明原因?」

  他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回頭,卻看到自己頂頭上司徑直往內艙去了,只剩一個背影。

  計航定了定神,這個消息實在衝擊太大,實際上,他心中的茫然還要大於吃驚。

  林熙棠與張伯謙並稱「帝國雙璧」,同為大秦二十七名國柱上將中最年輕的兩人。國柱在帝國武將序列中位居第二階,再往上就只有坐鎮一方,堪比裂土封疆的四名元帥了。

  這樣身份的重臣,手握重兵,鎮守要塞,可能因戰而傷甚至陣亡,又怎會不明原因地失蹤?

  計航剛要開口發問,一低頭,看到艦橋下方的導航台邊有人轉過臉來,那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屬於一名眼睛圓圓的年輕人,笑容十分討喜,絲毫沒有大世家子弟高高在上的矜貴。

  見到這人,計航不由瞳孔一縮,知道真正的麻煩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20 AM

節二 傳書

  張伯謙的堂弟,張氏現任家主徽國公幼子,張佑笙好像沒有注意到計航的表情完全談不上歡迎,身形一晃,從下方竄了上來,翻過欄杆,落在計航身邊。

  他笑吟吟地道:「這一路上真是夠嗆!」一攬計航肩膀就往走廊深處去。「走,見大堂兄去!」

  計航正要沉肩擺脫,張佑笙已是陡然剎住步子,橫在他們身前的是一條修長結實的大腿,線條柔韌優美,緊緊裹在黑色金邊的軍褲內。

  腿的主人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光頭女子,左半邊腦殼上紋著一簇盛開的紅色蓮花,枝蔓葉繞,一直延伸到後頸衣領下,說不出的詭異美麗,遠遠看去好像火焰在燃燒。

  她雙手抱在胸前,一腿直立,一腿橫抬,沒有半點讓路的意思,斜睨著張佑笙的眼中,還帶幾分戰場上未散的硝煙殺氣。

  「賀蓮。」張佑笙摸了摸鼻子,笑道:「不用這麼如臨大敵吧?」

  「這裡是前線,你怎麼過來的?」賀蓮問得毫不客氣。這個張伯謙親衛隊隊長性格就像她的紋身般如火。

  帝國軍紀嚴明,戰時更是鐵律如山,別說徽國公幼子,哪怕帝國皇子也無法做到不聲不響,穿過重重關防,跑到張伯謙的旗艦上來。

  張佑笙的笑容變成苦笑。

  賀蓮和計航都是張伯謙母族王家為他培養的班底。王氏和張氏是通家之好,可自從張伯謙八歲的時候,不知怎地自己跑去黃泉訓練營待了兩年,雖然就此激發出驚豔絕倫的天賦,但從那以後,王家的人看張家總有些像防賊。

  張佑笙還沒來得及說話,賀蓮又問:「林熙棠的消息是你帶來的?」

  「不是我!」張佑笙連忙擺手,擾亂軍心的罪責他可擔不起。

  計航沉聲道:「不是他。」

  這時負責文書的中校已把最新公文交到了計航手中,他匆匆翻閱,大多是周邊防務變動和軍備調度,就連林熙棠失蹤這樣驚人的消息,也只佔了兩行字而已。

  畢竟這邊是正在交戰的前線,張伯謙又向來不耐煩庶務,時日久了大家都明白,在這位上將出征的時候,部發公文千萬得簡潔再簡潔。

  計航頓了頓,說:「十二少拿的應該是帝都樞密院的使節令牌。」

  張佑笙頂著賀蓮懷疑的目光,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

  世人眼裡,徽國公這名幼子,在素以門風嚴正著稱的張氏中實屬異類,他倒並非紈袴,反而一筆青綠山水畫堪稱當代大家,只是偏愛閒雲野鶴般的生活,常年在外遊歷,不擔族務、不參軍、不入朝。這樣的人突然搖身一變成什麼樞密院使節,簡直撲面而來陰謀的味道。

  賀蓮眯起眼睛,伸手摸摸背後粗如嬰兒頭顱的槍管,張佑笙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脊背穿過。

  正僵持間,一個聲音從走廊盡頭緊閉的艙門後傳出,「十二,進來。」

  賀蓮聞聲放下一直橫著的長腿,張佑笙一溜煙從她身側跑過,鑽進艙房。

  屋裡沒有開燈,窗外沙場上戰火仍未完全熄滅,映得室內也一片亮堂堂的火紅。

  張伯謙站在那裡,專注地看著隔了一層透明屏障的虛空世界。

  一個個小型風暴席來捲去,一片片殘骸游來盪開。偶爾會有扭曲的人體殘軀潑血而過,又有火星跳躍的碎片劈頭撞來,最終都變成虛空風暴中的一捧灰燼。

  張佑笙叫了聲「大堂兄……」,回頭看看緊跟在身後的計航和賀蓮,露出幾分為難。

  張伯謙轉過身來,「我事無不可對人言,難道十二你想說什麼需要滅口的話?」

  張佑笙劈頭碰了個硬釘子,窒了一窒,立時摸出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玉牌,開門見山地道:「這是王謝廷王相給你的密信。」

  那是一封用來傳遞絕密消息的岩心玉書,只能由收信人的原力解開。

  張伯謙沒有絲毫伸手接過的意思,只淡淡問:「你為王謝廷做說客?」

  張佑笙頭皮一陣發麻,立刻拿出另一塊玉牌,嚷道:「這是海密長公主給你的信!大堂兄,我真的只是來送信的!」

  王謝廷和海密在朝堂上分屬壁壘分明的兩派,張佑笙這信倒送得別開生面、左右逢源。

  張伯謙做了個手勢,計航上前接過兩封岩心玉書,連同剛收到的最新公文一起交到他手中。

  張伯謙首先展開的卻是軍部快訊,目光在林熙棠失蹤消息的那兩行字上停留了一會兒,突然冷笑出聲,「度假?他還真有閒情逸致。」

  張佑笙則偷瞄了一眼被張伯謙捏在指尖把玩的岩心玉書,多少有點擔心,那兩塊玉會在下一刻碎成屑。

  張伯謙把公文擲回給計航,彈指兩道原力打入兩封岩心玉書中,濛濛青光泛起,一道道字跡從光滑的玉面上閃過。

  艙室裡一片寂靜,張伯謙看完兩封密信後,足足沉默了一刻鐘。空氣越來越凝重,彷彿下一刻就會結露成冰。

  計航和賀蓮站得筆直,就像兩根廊柱。張佑笙原不是那麼耐不住性子的人,但心裡有事,忍不住就想換個站姿,剛一動,就聽見張伯謙的聲音響起。

  「計航,傳令下去,風狼那邊的戰線繼續壓過去,陳兵河西星雲一三零六度,不受攻擊不得出戰,無令不得出戰。」

  「是!」

  「賀蓮,妳帶上全部後備隊,再調三分之一快速艦,把周邊星域給我搜一遍,那些小行星裡不管藏的是什麼東西,格殺勿論,不用留活口。」

  「是!」

  張佑笙心中一凜,他到的時候正看見風狼國主的旗艦開始撤退,戰爭大局已定。

  而張伯謙派兵搜索星域,是為了把周邊窺伺戰事的各方探子一併清理掉,在如此強硬的姿態下,那些小國們應該會老實上一陣子,張伯謙這是急著徹底結束這場戰爭。

  計航和賀蓮離開的關門聲,打斷了張佑笙的思緒,他一抬頭正對上張伯謙炯炯目光。

  「王相叫我馬上回帝都,又不想打眼地從明面上調動,暗示必要時甚至可以和風狼暫時議和。而海密長公主卻說邊境未靖,不宜離開,只要我在這裡待到明年春天,她就將名下一半黑金收益轉贈給我。」

  「這兩樁每一件都是大事,偏偏兩位貴人都忘記說原由,我也聽得沒頭沒腦。十二,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張伯謙口氣出奇平和,張佑笙卻聽得額頭差點冒出汗來。

  國務右大臣王謝廷是世家勳貴的一面旗幟,和新帝重用的以林熙棠為首的新貴,在朝堂上向來對立。

  王謝廷連任兩朝文官之首,門生眾多,姻親遍佈五大姓,與張伯謙母族還是遠親,當面見了,張伯謙稱呼他一聲表舅都不為過。

  長公主海密則是先帝嫡女,肅帝一生立了五位皇后,卻沒有嫡子,只誕下兩名嫡女。其中又以海密母族出身最高,她本人盛容華姿,武力出眾,帝后還給她留下豐沃封地和強大私軍。

  照理說,老謀深算的王謝廷,怎麼都不會和身份如此高貴超然的帝室血脈結怨才對。但是,幾乎整個帝國上層貴族都知道,海密長公主一直未婚,是因為她傾慕林熙棠。

  現在兩人分別給張伯謙送信,意思截然相反,顯見帝都有大事發生。而最近稱得上大事,能夠勞動這兩位同時出面的,也只有林熙棠失蹤一事了。

  張佑笙已經趟了這個渾水,當然不能回答不知道,硬著頭皮說:「帝都那邊的消息,王相有意讓你領銜調查林上將失蹤一事,海密長公主不想你插手。」

  這事顯而易見,但並不值長公主名下一半黑金收益。

  張佑笙輕輕吐出口濁氣,「林上將失蹤第二天,他的防區小行星帶西音走廊遭到卡瑪拉議會聯合軍襲擊,據傳,逃出的殘軍說區域防圖洩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21 AM

節三 真實

  國柱上將都有自己的防區,張伯謙和林熙棠兩人新晉後,張伯謙被派來阻擊風狼入侵,戰爭結束,河西地帶就將成為他的防區,林熙棠則接手了一名退役國柱上將的防區,西音走廊。

  不管林熙棠的失蹤究竟怎麼回事,防區失守都是重罪。

  張伯謙面容平靜,雙眼幽深如淵,看不出絲毫波瀾,「既然你站在這裡了,族中有什麼說法?」

  張佑笙一掃有點輕佻的散漫,正色肅容,然後緩緩道:「張氏不介入此事,族老們也不干涉張氏子弟的私人行事,只請大堂兄記得自己丹國公世子的身份。」

  張伯謙神色不動,應一聲:「知道了。」

  張氏以文治武功立千年世家,幾乎從不在廟堂之爭中站隊,但並不禁止張氏子弟各出機杼謀求晉身之道。可是這種縱容也是有底線的,若行事太過肆意,顯然會影響家族對這些年輕人的考核評分。

  就如張伯謙,他是遺腹子,一出生就被立為丹國公世子。至今沒有襲國公爵,不是功績不夠,而是因為他同時也是張氏下任家主強有力的競爭者之一。按張氏傳承之法,張伯謙若能摘取繼承人資格,承襲的就不是丹國公,而是徽國公了。

  忽然腳下劇烈的震動一下,張佑笙猝不及防地晃了晃,等穩住身形,發現浮空艇竟已開始移動。他看向舷窗外,收拾完殘局的大軍正在虛空中重新展開,而旗艦的行駛方向卻是在掉頭。

  張伯謙淡淡道:「我們回去。」他負手而立,靜靜注視著蒼茫虛空,恢復了張佑笙進門時看到的站姿。

  張佑笙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回航的速度極快,張伯謙把所有高級將領和成建制編隊都留在戰區,只帶了一個中隊護衛艦。半夜時分,就已進入內河星系,中轉港口所在的飛陸遙遙在望。

  「踏風」沒有進港,張伯謙只是傳令過去,調出來數艘大型運輸艇做空中補給,臨行時,把以前留在中轉港擔任後勤及情報的人手和艦隊也一併召回。

  新來的人帶來了新的消息。林熙棠失蹤一事已經在帝國掀起軒然大波,各種流言愈傳愈烈。

  原來西音走廊遭襲後,連三天都沒挺住,被卡瑪拉議會聯合軍接連攻破第一道、第二道防線,大半個戰區淪陷。

  最後是已退役的夏定商上將趕到,才指揮敗軍堪堪頂住攻勢,守住了第三道防線。然而,夏定商上將當場戰死,以身殉國。

  聽到這裡,張佑笙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林熙棠這次麻煩大了!夏定商就是駐守西音走廊的前任國柱上將,林熙棠從他手中接過戰區的時間連一年都不到。

  後續報告證實了張佑笙的預感,隨著時間推移,林熙棠的失蹤變得微妙起來,防區圖洩露的說法越傳越廣,越來越多聲音指稱他是叛國者。

  如今朝野已經一片混亂,帝都殿堂上為了失蹤事件調查組的成員吵得大朝會延續整整兩天,還沒有得出結果。

  「現在西音走廊那邊誰在主持大局?」張佑笙問。

  「宣元公趙玄昀。」

  張佑笙臉色一變,「趙家?!」

  趙氏也是五姓世家之一,且與張氏從不送嫡女入宮不同,趙氏歷朝歷代出過多任帝后。

  只不過當今在位的皓帝身為皇子時,母族身份太低,元后是個小世家的旁支嫡女,這兩年帝都時時暗傳廢后之風,顯然是新帝在和諸世家博弈。趙氏這個時候摻合進來,難不成仍有母儀天下的野心?

  從頭到底一言不發的張伯謙霍然站起,大步走上甲板。

  艦隊正在外空域航行,所有原力法陣滿負荷啟動,一道道明滅不定的原力如水波般蕩漾在頭頂和側舷。

  張伯謙躍出欄杆,縱入虛空,淡青色的原力屏障把他偉岸的背影扯成片片虛像。

  緊跟著走出艙門的張佑笙微微蹙眉,他雖然原力等級不低,卻沒有在虛空中長時間行動的能力,況且張伯謙不想被人跟的時候,恐怕徽國公親至都會甩開。

  這時,剛才向他們報告最新消息的軍官也走了出來,好像明白張佑笙心中所想般,躬了躬身,道:「十二少,無需擔心,世子或許只想獨自走走。」

  張佑笙聽到那人對張伯謙的稱呼,目光微微一凝,這才發現對方身上的軍服沒有軍銜和徽章。

  那人察言觀色,微微一笑道:「十二少以前應該沒見過我,在下戰平江,並非軍團序列的人,一直以來都為世子辦些私人瑣事。」

  每個世家都有專門幹髒活的人,也必然是主家心腹,眼前這個年輕人顯然就是這種角色。

  張佑笙在看到張伯謙甩下正規軍團,一路召集自己的私軍,就多少有了些猜測,他也無意窺探張伯謙的勢力,心中嘆口氣,問:「我們現在去哪裡?」

  「溫泉星。」

  張佑笙雖然已有心裡準備,仍眉頭一跳。

  「溫泉」是大秦一處邊境星球,所在星域有「虛空極光」之美,常年不息的虛空風暴折射出無比美麗的光影色彩,也構成了死亡星路。

  這裡有多條虛空走廊通向附近的國度,但是航道狹窄僅能供小型浮空艇小心通過,空間結構也十分脆弱,根本不能承受稍微激烈一些的原力波動,因此沒有絲毫軍事價值。

  第一個來開發溫泉星的大秦貴族已不可考,但是經過數百年悉心經營,風光優美,地熱充沛的溫泉星,已是一處著名諸國的度假勝地,黑市和各國探子諜報交易活躍。

  林熙棠就是在那裡失蹤的。

  張佑笙覺得自己又想嘆氣了,看了看一臉純良在等他吩咐的戰平江,無力地擺擺手,道:「我沒事,你隨意吧。」

  這個時刻,世界的某個角落。

  引發這一切軒然大波的林熙棠正在和暖的夜風中行走。

  鼻端縈繞著濃膩甜蜜的花香,耳邊充滿了煙火市井的聲音,腳下是水洗般乾淨的青石板路,向前方一直彎彎曲曲地延伸出去。

  影影綽綽間可以看到,有一座小橋,更遠些是樹木扶蘇的剪影。

  這是一處小城夜市,行人擦肩而過,大多博服寬袖,衣佩當風,就連兩邊的小販也盡著古服,露天的小攤琳瑯滿目擺放的都是手工品。

  如此繁華的景象,即使大秦本土內陸大郡都不多見,可能只有帝都幾條著名的古董街才能比肩。

  林熙棠的腳步越來越慢,目光一點點從周圍的人事景物上掃過,看得專注而仔細,卻始終沒在哪裡停駐下來。只是他走得再慢,青石鋪就的街道終有盡頭。

  前方拱如弦月的小橋上站著一個人。

  林熙棠拾階而上,「是你?」

  那人微笑,「為何是我?」

  「這虛妄的世界,惟有一點真實。」

  「呵,這真是……」

  兩人的對答彷彿觸動了什麼神秘的咒語,夜風、花香、市井,整個世界都凝固了。

  「林熙棠上將,歡迎來到文王山河鼎的小世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23 AM

節四 局中

  那人站立的角度恰好無法看清楚容貌,但林熙棠望見對方第一眼,就好像有一隻大手從眼前的世界上揭起一層無形的紗。

  那一刻,真實和虛妄之間如此明顯。

  林熙棠停下腳步,回頭環視身後靜止的小城。天上沒有月亮,不知從何而來的光源給街道撒上一層柔輝,精緻完美得如同一個超大型的沙盤。

  當日,他踏入溫泉旅館房間,下一刻就站在了這個世界裡,這些天走過六個如此般古風盎然的城鎮,沒有語言隔閡,能夠正常食宿,金製品也可通用做貨幣,就好像不慎落入時間隧道。

  然而即使吃下去的食物五味俱全,觸摸到的事物會涼、會熱、會痛,遇到的人會動、會哭、會笑,林熙棠依然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直到看見小橋上佇立的這個人,剎那間虛與實清晰無比。

  這時,橋上人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來。

  那張靜止世界裡惟一鮮活的面孔,屬於一名容貌和氣質都普普通通的男子,只有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睛格外剔透純淨,好像晴朗的高遠天空。但是林熙棠見過它殺戮時候的模樣,翻騰的血河遮蔽了晴空,一如想要脫枷而出的困龍。

  林熙棠眼神頓時冷了下去。小世界無月的天穹忽然一陣明滅,原本空落落的天幕上,不知何時已是漫天星雲緩緩旋轉,倒映在他清澈如冷泉的眼中,星輝紛落成海。

  領域「星極逸流」。

  林熙棠認識這個貌似無害的男子。哈布斯,古老種族的聯合體卡瑪拉議會中最年輕的血公爵,屬於撒克遜家族,也是黑暗世界近百年來最出色的天才。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血腥殘忍的「血宴」現場,大秦軍人對於以人族為食的異族,向來只有八個字,以血還血,不死不休。那時林熙棠初踏神將位階,經歷了他畢生遇到的最艱苦的幾場戰鬥之一,最終兩敗俱傷收場。

  至此,林熙棠已明白自己在踏入陷阱前為何會毫無警兆,只有和現世界一樣擁有自我法則的小世界,才會讓他的大衍天機術失效。況且主持者是與他位階相同的血公爵,還不顧危險地也真身進入,幾方面疊加的力量可能連天王大君都會被一時干擾。

  哈布斯走近到了一個危險的距離,才在林熙棠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神下止步。他的神態優雅閒適,微微含笑欠身行禮,彷彿面對的不是生死大敵,而是社交宴會上的賓客。

  沒等哈布斯再次開口,漫天星雲突然飛速轉動,眨眼間形成一個巨大漩渦,挾洶洶之勢劈頭擊落。血公爵的身影一陣扭曲,頓時撕扯成無數團絮狀血霧。

  與此同時,天象有異。黑絲絨般的夜幕邊緣忽然染上緋紅亮色,眨眼間就擴展到大半個天穹,淹沒了半天星雲。然而光幕垂落到靜止的小城上,卻詭異地變成了淡金色,一時間,飛簷瓦頂、青石板道都跳躍著細碎光點。

  領域「黃昏國度」。

  林熙棠靜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數百米外的街道上,一簇淡金光點凌亂跳躍著拉長,凝固成血公爵的輪廓。

  兩人這次交手,一上來就張開領域全力以赴,仍是勢均力敵。

  林熙棠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陣疑惑。剛才雙方都施展出了完整領域,可見這個小世界並不排斥黎明和黑暗原力。

  雖然他的大衍天機術被小世界法則壓制,但從方才一擊之力來看,哈布斯的種族血脈同樣受到壓制。這意味著,即使被困於此地,哈布斯還是無法輕易殺死他。

  對於一個前續如此精心編織的陷阱來說,這是絕不該有的失誤!除非卡瑪拉議會想要的不僅僅是他的命。

  哈布斯仍微笑如儀,「林上將不關心外界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樣子了嗎?」

  林熙棠問:「過去幾天了?」

  哈布斯坦然回答:「第八天了。」

  林熙棠突然道:「文王山河鼎?大秦千年國祚,沒有任何一名帝君王公以文為號。」大秦以武立國,文這個字可不是什麼好寓意的封號。

  哈布斯笑笑,說:「這是小世界刻在法則中的真名,說起來,這個名字確實更像你們人族的東西。」

  在永夜世界中,小世界的形成和運行,與最高等級的空間法則息息相關,如今就連那些古老種族都在漫長的歲月中遺失了大部分傳承。然而直到一千兩百年前,人族還是古老種族豢養的家畜,黎明戰爭後才擺脫可悲的命運,又從何而來這樣宏偉的遺蹟。

  林熙棠沉默了一會兒,轉身離去,全然不管哈布斯是否會出手攔截。

  哈布斯也確實沒有動,目送林熙棠的背影消失在小城並不高大的城門外,眉宇間仍是笑得一派溫和無害。

  遠遠地有風從曠野吹來,夾雜著細碎得沒有含意的聲音,彷彿荒原深處靈魂的吐息。

  血公爵的臉色卻凝重起來,佇足傾聽,時間不知過去多久,隨風而來的紛亂雜聲中已能分辨出高高低低的音階。

  「生無名兮濁濁,役豚犬兮食饌,天命有秦服袞衣,服袞衣兮流生祭。世無道兮煢煢,濯哀靈兮蔽日……」

  哈布斯輕輕吐出一口氣,湛藍的雙瞳泛起氤氳血色,隨後又緩緩平息,恢復成高遠晴空。

  那是大秦帝國的戰歌,千年之前,覺醒了黎明原力的人族先驅,就是吟唱著這樣悲涼沉重的歌調,用億萬骨血鋪就了一個種族的輝煌。

  此時,虛空極光剛剛掃過溫泉北部,夜晚來臨了。

  大地上,人工照明次第亮起,醒目無比的動力塔噴吐出大團大團蒸汽,又將進入滿負荷運行時間,城市一片繁盛平和的景象。

  紅石城主府燈火通明,人流如織,正在舉行一場盛大宴會。這也是目前掌控溫泉的三方勢力解決爭端、分配利益的例會,每半年召開一次,由三方輪流坐莊。

  這次輪到的地主紅石城,幾代城主都被尊稱為溫侯,據說是大秦帝國世襲侯爵,不過也從來沒有人深究其真正的封號。在這魚龍混雜的邊境之地,實力就是身份。

  裝飾奢華的大廳,佔據了底層整個樓面,靠牆擺放的長桌上滿是各種各樣精美食物,數十名衣著清涼的侍女端著盛滿酒水的托盤在人群中走動著。

  這是長桌會議開始之前的狂歡。空氣裡瀰漫著菸草、美酒、香水、胭脂交織的氣息,聚集在這裡的是溫泉星上最有權勢的男人們,和最美麗風流的女人們。

  落地長窗邊一角,垂地的帷幕把一個英俊的年輕人遮住大半,他掃過大廳的眼中滿是譏誚。「林熙棠在紅石的『深岩』失蹤,溫侯倒是沒事人一樣,真沉得住氣。」

  旁邊立了一個眉宇間有些操勞神色的中年人,聞言道:「在大秦特使到來前,誰都不敢妄動。」

  那個年輕人看著年齡不大,實則是溫泉三大勢力之一「黑水商會」首座長孫驥,他不是大秦人,來自南方一個小國瀚海,不過也有傳說這名年輕的強者出身海盜。

  長孫驥淡淡說:「就算什麼都不動,大秦就會和我們講道理嗎?」

  忽然整個大廳晃動了一下,人們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一聲咆哮響徹夜空,餘音綿綿,由遠及近,聲勢竟越來越凌厲。

  長孫驥神色陡變,他是溫泉排進前五的強者,聽出那咆哮的第一聲竟起自虛空,能在虛空行動自如,來人至少是一名神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25 AM

節五 突擊

  溫泉外虛空已經炸開了鍋,這示威之意再明顯不過的咆哮聲初起,多處航空港拉響警報,戰艦升空。

  林熙棠在此地失蹤後,當天溫泉所有航空港禁空,每架浮空艇起降都必須由「紅石城」、「黑水商會」、「浮游聯盟」三大勢力聯合簽署許可。溫泉表面上一切如昔,暗地裡氣氛極為緊張,甚至各大勢力之間相互戒懼,一觸即發。

  然而最先升空的幾艘浮空艇艦長看清外虛空情況後,全部大驚失色,一支完整的艦隊出現在他們面前。

  中央旗艦和拱衛的護衛艦外殼是樸素的鋼鐵原色,但線條流暢充滿壓迫感,兩舷黑洞洞的炮口不時閃過令人頭皮發麻的原力冷光,經驗豐富的艦長們一眼就認出那些艇艦都是最新型號。在大秦帝國,能夠裝備它們的除了帝國序列號前三分之一正規軍團外,就是大世家的精銳私軍。

  驚魂剛定的幾名艦長開始打出旗語,他們絕沒有和這支艦隊開戰的信心。

  可是對面的艦隊恍若未見,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迅速衝進千米距離。溫泉方戰艦緊張無比,大都抬起原力炮口,開始充能。

  一名導航員忽然瞥見了什麼,飛撲到舷窗口使勁向外看。這時中央旗艦和護衛艦也進入了千米範圍,行駛角度轉過一個銳角,這下導航員看清楚了原力風帆上的標誌,尖叫出聲:「帝國戰艦!那是大秦正規軍團的戰艦!」

  溫泉一方其它幾艘戰艦也都發現了不速之客的身份,艦長們無一例外慌了手腳,紛紛中止開火指令,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溫泉是法外之地,大秦不收稅、不派官、不駐兵,但名義上仍屬帝國境內,他們要敢對帝國正規軍團開火,搞不好連申訴都沒機會,就被視作叛亂直接剿滅。

  紅石城航空港警報同樣拉響,城主府的宴會當然進行不下去了,眾人大都走出廳房,向天際張望,強者們更是紛紛升空而起。

  長孫驥沒有跟著人群出去,只是拉開落地長窗,走到外面廊柱下。

  虛空中,外來的艦隊井然有序地展開隊形,撲向各個航空港,不敢抵抗的溫泉戰艦全被壓回地面。一艘快速艇不知道是慌亂中跑錯方向,還是有意逃跑,航行方向朝著外空域,結果被一個點射打成一團火,這下更是無人敢亂動。

  這時人們忽然發現,外來艦隊的旗艦直奔紅石城而來。

  長孫驥突然喃喃道:「來了。」

  他聲音低得近乎耳語,身邊中年人沒聽清,剛想詢問,天地間一聲霹靂炸響,所有人失去了剎那聽覺。隨即一道亮眼欲盲的白光橫穿天幕,向紅石城劈落下來。

  地面上一片混亂,剛被霹靂聲震懾的人群,幾乎是失去神智般地奔跑躲藏,驚叫聲、跑動聲直要刺破耳膜。就連城主府都亂了起來,能保持鎮定的強者不出兩手之數。

  中年人著急地一把抓向長孫驥的手臂,「首座!快離開這裡!」

  長孫驥仍背靠著廊柱,只微微側身,讓過中年人的手,低喝道:「鎮定!裂空擊不是衝我們來的。」

  他的聲音雖輕,卻如清越鐘鳴在中年人耳邊敲響,中年人陡然清醒過來,臉上慌亂神色未褪,心有餘悸地看向城主府西方。那一道白光落點是城主府西側的街區。

  中年人沒有血色的臉一片慘白,「那裡!是深岩旅館!」

  他頓了頓,忽然發現長孫驥剛才提到一個名詞,蒼白的臉上泛起青氣,「裂空擊!張……張……張伯謙!」

  長孫驥神色平靜,目光深邃地注視著西方。

  最初的騷亂和驚慌堪堪過去,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的人們終於恢復了一點神智,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艘差不多有半個街區大小的戰列艦懸停在城市西部上空,無數繩索從艇身蕩下,除了不斷躍出的戰士外,還晃晃悠悠地吊出來幾十口一人高的金屬箱。

  落點下方則連續不斷地閃過各色原力光芒,衝擊波隔了幾條街依然晃動著城主府的建築,一連串爆裂聲不是很響但連綿不斷,偶爾幾記聲線清晰的長鳴,是原力槍發射的聲音。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那邊怕是正在進行一場小規模戰鬥。

  戰鬥結束得很快,歇斯底里的人群尚未完全平息下來,那邊街區的光波就完全消失了。

  「是深岩?」一個略為低沉,但音色優美的女聲突然發問,「那邊不是一直由林上將的親衛隊守著嗎?」 這個看不出年紀的美婦是溫泉另外一大勢力,「浮游聯盟」的本屆主事人衛夫人。

  長孫驥點頭為禮,他現在沒有絲毫心情和衛夫人寒暄,只答了兩個字:「是的。」

  林熙棠失蹤的事情極為蹊蹺,若當真是被人暗算,在溫泉有這能力的就數他們三家嫌疑最大。

  也正因為如此,事發後各大勢力難得齊心合力封鎖了對外交通,就連他們自己的人都不能進出,希望到時候能在帝國特使面前證明自己的清白。他們最擔心的是,不管林熙棠失蹤真相如何,這塊小小大陸都承擔不起帝國的遷怒。

  然而,現在,他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張伯謙是帝國歷史上屈指可數,以兵伐訣五十輪突破戰將的武道天才,如果沒有一個林熙棠,可說是同時代無人能比肩。但是關於他的風評毀譽各半,所謂性情「靜若淵停,動若火山」的另外一個意思就是「目無餘子,肆無忌憚」。

  這位年輕的國柱上將行事和他領軍風格一般無二,手段強硬凌厲至酷烈,絲毫不留餘地。這次他一出現就用雷霆手段控制溫泉空域,緊接著武力突入林熙棠失蹤的「深岩旅館」,此刻,那邊留守的林熙棠親衛隊怕是已經全部落在他手裡,明顯來者不善。

  只不知道,張伯謙是要一個結果,還是要查出一個結果。

  這個結果,又需要多大的代價來背書。

  對於長孫驥的冷淡反應,衛夫人連一根眼睫毛都沒有動,若有所思地轉身環視廳內屋外的人群,道:「溫侯……沒有出來,他還真是篤定。」

  的確,短短時間,府內城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大變,紅石城城主卻一直沒有出現在人前。

  被兩位大佬反覆提起的城主就在三樓的書房裡,這一代的溫侯正當盛年,蓄著威嚴的短鬚,不過他此刻的表現一點也不鎮定,話音急促,顯是心慌氣短,「張伯謙!為什麼來的是張伯謙這個殺神!」

  屋裡還有一個錦袍華服的年輕人,五官英俊,只是兩道眉間略窄,壓得整個面相有些陰鶩。他的神態就輕鬆得多,「來的是張伯謙才對,看來帝都那邊的大人們,已經完全控制了局面。」

  「可是,一句話都不說,直接用戰艦封鎖外空域!」溫侯驀然站起,團團轉了個身,「這是要幹什麼!難不成想抓我們做替罪羊?」

  「他剛才可是直接突擊深岩旅館,把林熙棠的衛隊全抓起來了,這衝著誰來的還不明顯嗎?我們安心作壁上觀就是了。」

  溫侯聽了年輕人胸有成竹的說詞稍稍安心,走到窗邊向外看了看道:「我們下去吧,張伯謙可能很快就要過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26 AM

節六 殺人

  年輕人站起,好整以暇地道:「姐夫,張伯謙身為丹國公世子與侯爵同列,而你也是帝國正式授銜的侯爵,身份毫不遜於他。只要紅石城清清白白的,這事就牽連不到我們頭上。」

  溫侯帶著年輕人匆匆走到底樓大廳,不少驚魂未定的賓客已經回到室內,女人們手腳發軟地坐在椅子裡休息,男人們人手一杯酒鎮定心神。

  此刻溫侯儼然又是大氣威重的城主風範,先是與長孫驥、衛夫人說了大段場面話,接著就在人群中穿插走動,安撫賓客。他作為紅石城的主人,不僅要派出人維持秩序,打探消息,還將代表溫泉向大秦特使交涉。

  長孫驥依然懶洋洋地站在角落裡,抬眼看見溫侯身後緊跟著一個英俊倜儻的年輕人,表現得比溫侯還要應對自如、長袖善舞,不由扯出一抹冷笑。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又迅速平息,剛恢復了一點熱烈氣氛的大廳立刻安靜下去,眾人目光唰地聚向門口。

  幾名城主府護衛狂奔進來,不等他們開口,就被前後腳跟進來的一隊戰士推搡到旁邊。

  那些闖入的戰士個個帶著一股有若實質的煞氣,一看就是久經戰場的精銳之師,軍靴在大理石地面踏出的聲音,就像踩在每個人心頭。他們在大廳中迅速分站成兩列,緊接著一行數人走了進來。

  居中一人身量偉岸,比在場大多數人都高出足足半頭,氣息凜冽如飲血無算的上古神兵,大部分人一眼望去就再不敢看第二眼,只覺撲面而來的鋒銳之意恍惚會切開自己的血肉之軀。

  溫侯僵硬了剎那,深吸一口氣,露出不自然的笑,準備迎上去,發麻的左腿卻是差點一軟。緊跟著他的年輕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相比之下,那年輕人倒是鎮定自若得多。

  戰平江從右側急走幾步,站到隊列前方,對著溫侯行了個軍禮,道:「這位就是紅石城主人扈均侯吧?」他一口叫出溫侯正式封銜,然而話語中的輕慢也清晰可見。

  溫侯忍不住看了一眼身邊的年輕人,後者踏前一步,展開瀟灑笑容,道:「諸位貴人蒞臨,是我紅石城之幸!」

  他風度翩翩地側身,伸手向溫侯虛讓了讓,「溫侯蒙帝恩世居扈均侯,在此地經營已超過五代,貴人若有差遣,莫不從命。」他又朝一旁人群中抬了抬手,道:「即使有溫侯力所不能及之處,尚有『黑水商會』長孫公子和『浮游聯盟』衛夫人在,定可助力貴人將帝國公務順利完成。」

  被點到名的長孫驥和衛夫人只是矜持地略略頷首,「黑水商會」和「浮游聯盟」其他人臉上就免不了露出各種神色,心中大罵他把大家都拖下水。

  可眾人也不能不承認這據說是溫侯妻弟,名為孟蹇的年輕人的確有一套舌燦生花的功夫,難得是不卑不亢,一上來既表明了態度,又站足了立場。帝國特使再嚴峻不近人情,也該留個回寰餘地吧?

  戰平江似笑非笑地道:「諸位既然有這樣的認識,甚好,省了我們不少手腳。」

  即使全場都被來人所懾,戰平江一出口仍是引起小小轟聲,與孟蹇之前侃侃而談相比,這話說得可謂無禮之極。

  孟蹇臉色微微一僵,隨即恢復從容,就像沒注意到戰平江言詞中的不善,道:「還請各位大人們出示公函,示下身份和所屬番號,紅石城當盡力安排。」

  大廳中忽然響起幾聲短促的驚呼,但都只發出一兩個音節就像被什麼直接掐斷。

  一道濃重威壓如幕帷陡然自天垂落,所有人頓覺陷入泥濘,全身原力膠滯。

  而長孫驥、衛夫人這樣級數的強者受到影響最大,好似面對無盡瀚海,滔滔巨浪遮天蔽日撲來,下一刻就是滅頂之災。所幸他們都保持了一線清明,意識到這來自張伯謙的威壓不是衝他們去的,死死克制住出手的衝動。

  一片窒息般的壓抑中,戰平江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你,孟蹇,深岩的主事人?」

  隨即狂暴的機槍聲吞沒了人們的聽覺。

  一道道金屬火流傾瀉在孟蹇身上,硝煙裊裊伴隨著嗆人的火藥味,一顆顆子彈在他軀體裡跳舞,有的鑽入,有的被彈開,傷口被反覆撕裂,血花四濺漫流,甚至還被高熱蒸成霧。

  放在平時,火藥武器不管轟擊多少次,也無法撕開一名十三級戰將的強韌身體,就算孟蹇被張伯謙一出手就廢了,三名戰士也打光手中重機槍滿箱彈夾,孟蹇才嚥下最後一口氣。

  籠罩大廳的威壓已經散去,眾人仍像沒有恢復行動能力般噤若寒蟬。

  戰士們開火前,戰平江就把溫侯拉到一邊,後者雙眼直愣愣地瞪著地上那具無數彈眼的殘缺屍體,好像瞬間老了十多歲。

  溫侯突然激動地揮舞雙臂,大叫起來,「你們怎麼敢!我要去帝都申訴!」

  戰平江的表情從頭到底就沒什麼變化,似笑非笑道:「申訴什麼?國柱上將軍事行動中的傷亡指標嗎?」

  溫侯通紅的眼睛轉向戰平江,深藏不安和惶恐。

  大廳中忽然又是一陣騷動,溫侯茫然抬眼望去,正看到張伯謙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這位國柱上將竟只是過來殺了一個人,就一言不發地離去。

  這時,長孫驥和衛夫人走出人群,聯袂走向戰平江,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們再袖手旁觀。張伯謙行事果如傳說,剛厲幾近殘酷,只希望他手下人多少講點道理,否則整個溫泉都前途堪憂。

  長孫驥更想深了一層,那個孟蹇五年前出現在溫侯身邊,深受信任器重,接手打理溫侯名下多處營生,其中就包括深岩旅館。這人做生意很有一套,把那些地方重新規劃修整後,確實吸引了更多的客戶。

  不過長孫驥曾因一次很偶爾的機會,得知孟蹇此人身份應該有點問題,然而再有問題,現在他都是一個死人了,翻不出任何浪花。

  只不知道張伯謙這算是殺人立威,還是殺人滅口。

  「深岩」旅館所在的街區格外平靜,張伯謙的私軍佔領「深岩」後,就把周圍住戶全部驅走。

  雖然剛剛經過一場激烈戰鬥,旅館並沒遭到多大破壞。張伯謙一記毫無預兆的裂空擊,壓制住了林熙棠親衛隊大部分戰士,只剩少數幾名高級軍官還能反抗,很快就被強者數量佔絕對優勢的私軍制服。

  旅館門前的街面上,每隔五十米擺著一個先前從戰列艦上吊下來的金屬箱,箱體完全打開,裡面是繁複的機械,青瑩瑩的原力光芒一陣一陣閃過,每個箱子邊都圍了數名忙碌的技工。

  張伯謙停步,目光掃過一台台快裝置完成的機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27 AM

節七 密諜

  張佑笙在不遠處正和兩名技工說話,一回頭看到他,迎上來道:「再過半小時,這些原力法陣就能全部裝好。」

  張伯謙點了點頭,對身後一名副官道:「其它地方的明天中午前全部到位。」那名副官應了聲是,立刻奔走傳令。

  張佑笙跟著張伯謙走進旅館,「大堂兄,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空間波動有問題的?」

  他是真的很好奇,照理說,張伯謙一直在前線,根本不可能知道溫泉上的情況,可張伯謙召集私軍時,恍若未卜先知,叫人帶來大批原力法陣。

  張伯謙淡淡道:「我不知道。」

  張佑笙一愣。

  「此事如果是林熙棠自己策劃,就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如果他為人所陷,就不可能找不到痕跡。」

  張佑笙無言,張伯謙的邏輯還真是簡單至極,沒有異常,林熙棠的錯;測到異常,不是他的錯。好吧,再想一想,也許並非全無道理。

  林熙棠大衍天機術已成,行事佈局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否則又怎能在新帝勢微的情況下,與勳貴抗衡,步步走到今日格局。

  同樣,以他之能也不該悄無聲息被害,神將級戰鬥留下的原力波動,至少十天半月不會完全消失,而陷殺神將的圈套也是一樣,所需人力、物力露出的馬腳更多。

  「深岩」旅館內部曲徑通幽,山石湖橋,硬生生在城市裡營造出一份野趣。尤其貴賓區,是一個個自帶一處溫泉的獨立小院,花樹成景,各不相同。

  林熙棠預訂的房間名為「重樓」,院中一泓月牙形溫泉,水邊遍植重樓,正是花期,披針形的綠色萼葉中抽出同色花瓣,分不清花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極淡,略帶苦澀的藥香。

  張伯謙走進院子的時候,看了一眼那片綠意蔥蔥的植物。重樓性微寒,本身帶毒,又可以毒攻毒解熱毒。黃泉修煉室所在谷地,常年蒸汽瀰漫,半山的砂礫土壤上就長了大片重樓。

  原本佈置素雅的房間,此刻變成一間陰森血腥的刑室,地上一具扭曲得不自然的軀體蜷縮在血泊裡,生死不知。旁邊還豎著一副刑架,上面纏著鐵鏈綁了一個人。

  屋裡幾名私軍都是張氏這方面的好手,見到張伯謙和張佑笙紛紛行禮。為首的高瘦中年人稍顯惶恐,過來請罪。原來他們花了一個多小時,竟沒能從那個林熙棠親衛隊隊長口中問出一個字。

  張伯謙低頭看看地上昏迷的林無,也沒說什麼,只揮了揮手。

  高瘦中年人會意,和同伴一起將林無架起來,然後打開旁邊一個狹長的金屬槽把人扔了進去。

  張佑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如果他沒看錯,那個金屬槽是肌體修復液專用容器。對於武者來說,只要不是傷到原力節點或原力漩渦,肉體傷勢再重都不致命,哪怕斷手、斷腳都接得回去。只是期間傷勢帶來的痛苦依舊,半點不會減輕。

  被綁在刑架上的人倒是完好無損,看來還沒有被刑訊過。高瘦中年人走過去,拿掉那人嘴裡為防意外的堵口物。

  那人咳嗽幾聲後,頗有些氣急敗壞地道:「丹國公世子,你這是要幹什麼?!」

  會這麼稱呼張伯謙的,多半也是大世家子弟,搞不好和張氏還有轉彎抹角的關係。張佑笙忽然覺得那人有些面熟,連看了好幾眼後,忍不住皺眉。

  對方果然不是普通軍官,這人名叫時應來,官居少將,還是張伯謙和林熙棠天啟軍校的同年,目前在林熙棠軍團裡擔任參謀長。

  張伯謙口氣平淡地問:「林熙棠來溫泉幹什麼?」

  時應來被氣得臉色通紅,同時又一陣頭皮發麻,他和張伯謙同學數年,對這位毫無顧忌的性子知之甚深,知道自己若是不回答,絕對會吃眼前虧。

  張伯謙又問了一遍,「林熙棠來溫泉幹什麼?」他語調沒有半分變化,甚至聽上去很是心平氣和。

  時應來臉色數變,深吸一口氣,道:「將軍是來度假的。」

  張伯謙一雙鳳目微眯,恍若驚電閃過。

  時應來被刺得雙目劇痛,移開眼睛飛快地道:「將軍曾經提過,或許會在這裡見見久未謀面的老友,不過並未說究竟是誰。將軍出事後,溫泉就再無人能進出。所以說不定還能找到那人,但這應該和將軍失蹤並無關係。」

  張伯謙不置可否,「你們是怎麼發現他失蹤的?」

  時應來道:「此事十分奇詭,我們當時剛到『深岩』,一半人還在外面整理裝備收拾車輛,剩下的有人安排住宿,有人處理瑣務。林無向來不離將軍左右,也是他和幾名近衛跟將軍前來重樓安置。據說將軍進屋休息,再敲門時裡面就沒人了,但他們一直在外面守著,根本不曾見到有人進出,也沒聽到任何異常動靜!」

  張伯謙淡淡道:「我不信。」

  時應來陡然感覺一道無形的龐大力量當胸壓至,像要把他胸腔中的空氣全部擠出去,不由駭然色變,叫道:「張世子!你就算拿了我的供詞,也結不了案!」

  叫出這句話,時應來只覺馬上就要崩裂的胸口一鬆,連忙大喘一口氣,接著說:「張世子,我有下情要單獨回稟!」

  張伯謙微微垂目,面上喜怒難測,過了一會兒才抬手示意。

  張佑笙臉色有點難看,但沒說什麼,和幾名私軍一起退了出去。

  時應來不等張伯謙催促,立刻道:「我是陛下的人!」

  張伯謙驀然抬眼,他氣息一動,周圍空間全生感應,無形氣漩帶起嘯叫聲,像有無數利刃切開空氣。

  時應來嚇了一跳,顧不得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烈疼痛,急急解釋,「我的暗職掛名在樞密院監察司,陛下派我在林上將身邊只是觀察,其餘諸事不動。所以,張世子你如果要用我的供詞做什麼佐證,到了陛下面前可過不了關。」

  張伯謙突然哂笑出聲,威壓消散,「做什麼佐證?我要查的是真相。」

  時應來忙道:「我剛才說的都是實話,這事確實毫無線索可尋,否則我們也不會在這幾天裡一無所獲。」

  張伯謙盯了他一會兒,叫人進來將時應來從刑架上放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28 AM

節八 演化

  時應來此刻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眼中滿是逃出生天的後怕,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衷告道:「張世子,你我同殿為臣,還是聽我一句。此事非同尋常,你若直下論斷,只怕到了朝會之上不好收尾。」

  時應來這番話說得誠懇,張伯謙也沒再給他難看,只叫屬下送他出去休息,和林熙棠其他部屬隨員禁閉一處,仍是不能自由行動。

  屋裡剩下張伯謙和張佑笙兩人,張佑笙皺眉道:「時老二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總覺得他話裡味道不對?」

  大家都知道張伯謙和林熙棠不和,說不定就會心有成見,胡亂定案。時應來擔心被屈打成招,倒也不奇怪,可張佑笙在人情世故上十分敏銳,總感到哪裡不對勁。

  張伯謙卻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你剛才都聽見了?」

  張佑笙愕然,忽地聽見水聲,轉頭看見金屬槽中一蓬水花飛濺,站起一個人,剛才被扔進去的那個林熙棠親衛隊隊長竟然醒了。

  林無全身上下都滴著水,黑髮濕漉漉地貼在額頭臉頰上,一片凌亂中連面容都不怎麼看得清楚,只有一雙眼睛明亮如刀,好像野地裡覓食的獨狼,充滿野性和不馴。

  他傷痕纍纍的右手搭在槽邊一用力,跨出來,站到地面上,然後按住自己左肩,順著臂膀一路摸到手腕,陡然間一抬一按,骨骼哢嚓聲中,自行將脫臼的左手復了位。

  林無直視著張伯謙,一言不發,渾似感覺不到面對神將級強者的壓力。他不說話,張伯謙顯然也沒有和他多費口舌的興趣,直接叫人把林無帶了出去。

  張佑笙對這一幕完全摸不到頭腦,忽聽見張伯謙問他,「你覺得時應來是什麼意思?」

  張佑笙道:「他好像要引你去查什麼東西。」說著,不由笑了笑,「無論林熙棠那個所謂朋友,還是光天化日下的失蹤,聽起來就是無頭案,不知道查了以後會有什麼驚喜發現等著我們?」

  張伯謙漠然道:「查到什麼都毫無意義,此事讓林熙棠自己來收場,我不給他收拾那筆爛賬。我只需找到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被挫骨揚灰,總還有原力結晶剩下。」

  張佑笙被噎了一下,摸摸下巴,忽然發現這個簡單粗暴的主意也不壞。複雜精巧的謀局,解起來至少花三倍心力,他知道張伯謙絕對沒有這個耐心,若能直接找到林熙棠,不管對方無辜與否,至少這個局的本身已經破了。

  張佑笙晚上睡覺前,突然發現自己忘記了一件事,張伯謙對林無說的那句話不知道又是什麼意思。不過他雖然當時不明白,但很快就看到了結果。

  當天半夜,被囚的林熙棠親衛隊突然暴動,強行破獄而出,混亂中,時應來死亡,林無脫逃。

  小世界,荒野,好像永遠籠罩著薄霧。

  天空無日無月,城市裡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天光,或明或暗代替了晝夜,荒原上就永遠是一種說不上明亮,但也不是完全暗淡的灰。

  前方地平線上出現起伏的黑色剪影,漸漸近了,顯示出又一座城市的輪廓。

  林熙棠站在城門口,趕早的小販、進進出出的旅人從他身邊走過,面前是第八個城市。

  然而在不辨方向的荒野上行走,為何每次都能在一段時間後,準確地找到一座城鎮?而第八天,第八個城,是巧合?還是這個小世界的某種規則?

  忽然林熙棠轉身離去,隨便挑選了一個與來路不同的方向,再次走進茫茫荒野。

  這次他不準備進城。

  林熙棠沒走出多遠,就停了下來,不遠處的薄霧裡忽然凝出一個人影。

  哈布斯微笑道:「林上將不進去休息一下嗎?」

  年輕的血公爵容貌普通,但是舉止優雅,還帶著高位黑暗貴族少有的溫和。當被他那雙湛藍一如晴空的眼睛凝視著,會給人格外誠懇真摯的感覺。

  林熙棠道:「不。」然後就繼續向前走去。

  哈布斯神情中沒有一絲不悅,反而跟了上去,「那我就陪著林上將走一段吧。」

  荒野寂寥而單一,眼前是迷霧,腳下是荒草,行走其間,感覺不到時間,也感覺不到方向。

  哈布斯走在林熙棠一側,沒有任何多餘的舉動,始終保持著兩名神將級強者默認的安全距離。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出現一座城市。

  林熙棠慢慢停下腳步,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城門,微微蹙起眉,這和他過門而不入的第八座城市,一模一樣。

  哈布斯在一邊微笑道:「林上將不進去休息一下嗎?」

  林熙棠沉默了一會兒,「好。」

  進門的隊伍不是很長,兩人很快就踏上了入城大道,兩邊黑瓦白牆的建築鱗次櫛比,人流如潮。

  哈布斯突然問:「林上將現在看到的是什麼呢?」

  林熙棠微微一怔,隨即反問:「閣下又看到了什麼?」

  哈布斯笑笑,眉間不知為何流露出幾分無奈和悵然,「古老的,榮耀的,聖山之上七座皆存的時代,血宴,仍然純正、莊嚴、聖潔。」

  林熙棠聽到血宴兩個字臉色陡變,迸發出極為凌厲的殺氣。

  而哈布斯如恆的微笑這時變得彷彿假面,溫柔撕開後都是嶙峋棱角,他的聲音仍然和緩低沉,其中卻有什麼激烈的壓抑的東西正在嘶吼,恍若火山下一刻就會爆發。

  「你見到的那種,只剩獸性本能,沒有理智渴求任何血肉的進食根本不是什麼血宴,我們本該高貴的血脈後裔,墮落得和血奴一樣毫無尊嚴……」

  林熙棠愕然,他剛才就明白過來,文王山河鼎或有自演世界的玄妙之能,因此,他和哈布斯種族不同,來自生命烙印,血脈最深處的記憶所幻化出的世界也不相同。

  但是,哈布斯為什麼會看到完全不一樣的血宴?那是幻覺臆想,還是上古真實有過的存在?那麼他自己看到的人族世界又從何而來?在人族還沒有文字記載之前,在黑暗世界的古老種族們都已經忘記的歷史中,那最本初的起源究竟應該是個什麼樣子?

  哈布斯那雙藍寶石般眼睛裡很快就陰霾盡去,他看著林熙棠道:「林上將……」

  就在這時,一聲驚雷驀然炸開,響徹天地,整座城市都好像晃動起來。頭頂仍是一成不變的天光,在這他們兩人都有些無法站穩的劇變中,顯得格外虛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29 AM

節九 裂空

  林熙棠和哈布斯都沒有猶豫,飛快奔出城市,一出城門就好像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荒野在劇烈地晃動扭曲,迷霧彷彿被無形大手揉捏,不停變化。

  驚雷猶未停歇,轟隆聲不絕於耳。

  在這彷彿天地都將傾覆的震動中,一道亮眼欲盲的白光橫過整個天空。一明一暗之間,磅礡蒼茫的虛空氣息垂落,剎那間的浩瀚幾乎令人窒息。

  「伏」的一聲,哈布斯身上燃起黑火,每一朵焰苗中央都有一顆鮮紅的血滴,接著他就吐出一口血。

  這場劇變來得快,去得也快,驚雷聲止,白光淡去,整個世界又變成了原來的模樣,身後城市仍是柴米油鹽,運轉如常。

  林熙棠站在原地,抬頭仰望剛才虛空裂開的地方,在那一瞬間,他體內蟄伏已久的大衍天機術轉動了一下。

  而那道斬開虛空,踏驚雷而現的白光,則帶著他很熟悉的氣息。

  張伯謙的「裂空擊」!

  裂空擊能夠傳遞到這裡來,說明這個小世界仍然錨定著他們的本來世界,但是張伯謙的力量再強悍,也無法憑空劈開一個擁有完整法則的小世界,所以,只有一個可能!

  「這裡並非完整的小世界,只是一個碎片。」林熙棠及腰的銀髮無風自動,雙眼中星辰流轉,周身氣勢飛快攀升。

  他手中出現一把長管左輪,七級槍中小有名氣的「阡陌煙華」,不過槍體完全沒有名字的柔和感,格外厚重寬大,就像縮小了的原力手炮。

  荒原再次瑟瑟發抖,野草倒伏,一接觸地面就融化成一灘灘黑水,迅速沒入土壤,消失得無影無蹤,無所不在的迷霧像失巢小動物,凌亂地上竄下跳。

  突然所有事物都定格了一瞬,隨即林熙棠的身影分裂成數十道,鋪滿了目所能及的空間。這是他得自大衍天機術的神將技能,「重影迴廊」,可以疊加到彈道、身法、冷兵器中,一旦施展幾乎無法捕捉軌跡。

  「阡陌煙華」轟擊的聲線極為清越,整個空間裡,數十個人影同時打出了這一槍。

  「被發現了啊,真可惜,就差最後一點點。」哈布斯輕笑,右手虛按在身前,飛快地從左向右一記一記抹動,像在拂拭看不見的塵埃。

  隨著他的手勢,一道道符文光帶從掌下流出,在空中凝停,很快聚起一面符文牆,成為林熙棠捲起的原力風暴中,惟一平靜的空間。

  符文越來越多,閃爍的光芒越來越凝實,到後來彷彿變成一人多高的光繭,終於轟然炸開,原地已經沒有了血公爵的蹤跡。

  數十道人影如氣泡般一一破滅,最後只剩下一個靜靜佇立半空,狂亂的原力風暴也大大減弱,以林熙棠為中心緩緩旋轉,一點一點收入他體內。

  林熙棠注視著哈布斯消失的地方,那裡已經是一片空白,然而光繭上的符文仍像在眼前跳躍。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文字和符號,但在雙方原力對沖剎那,他忽然有了一陣明悟,彷彿觸摸到這個小世界碎片的規則,進而讀懂其中含義。

  文王山河鼎,自演世界,煉化虛無。

  最後好像還缺失了一段,不知是碎片本身就沒有,還是他未能看到哈布斯顯示出來的全部規則之力。

  時間在荒原上早就失去意義。當一切平息後,林熙棠繼續向迷霧深處前行。

  他有預感,當第九個城市出現,就會與掌握著小世界碎片「鑰匙」的哈布斯再次相遇,那裡將是他們的最終戰場。

  瑰麗的極光從溫泉天穹層層褪去,黃昏來臨,萬家燈火的城市恍若浮於星海,一如往常般靜謐美好。然而溫馨如旅人燈塔的暈黃光芒下,遮蓋著無數恐懼到麻木平靜的靈魂。

  從半夜發生在「深岩」的暴動開始,整個白天張伯謙的軍隊把溫泉幾乎翻了一遍,到處安裝原力法陣檢測異常能量波動,看不出任何章法地挖地三尺進行搜查,緊接著就開始大肆抓捕異族。

  雖然大秦和卡瑪拉議會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處於戰爭狀態,但並沒到了看見對方就要抓人的地步。況且溫泉是度假星,默認的中立地帶,不僅有許多各國遊客,就連經營者也不乏來自卡瑪拉議會成員。

  一開始還有人抗議,然而敢於出聲的,張伯謙的軍隊連身份都不問一句,就直接殺人,不反抗的倒只是登記後羈留,沒被刑訊,也沒受到其它人身傷害。三大勢力的首領又都滯留在紅石城,無人主持大局,於是很快就沒有反抗了。

  紅石城城主府的客房面對著一片玫瑰園,被溫熱天氣燻蒸了一天的花朵,在黃昏散發出濃郁至微微發膩的香氣,就像正當最成熟盛放年紀的美豔貴婦。

  長孫驥坐在窗檯上,雙手抱在胸前,目光放空地看著遠方一點。

  對面沙發上,衛夫人已經坐了一個下午,終於沉不住氣,「長孫首座打算這樣等待下去嗎?」

  「張伯謙雖然新晉國柱上將才一年,但據說戰力已能排進前三,昨天他那跨越虛空的一擊,證明傳說並不誇張。」長孫驥神色平淡地陳述事實。

  溫泉沒有神將級強者,如長孫驥那幾個名列前茅的強者,也只是堪堪站在神將大門之外。雖然作為一片獨立大陸,溫泉擁有制衡神將的手段,可神將也有強弱,面對張伯謙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那點手段恐怕不夠看。

  衛夫人一默,隨即有些煩躁地道:「那位大人究竟想幹什麼?就算他想找林熙棠的罪證,這麼幹也太過分了!」

  長孫驥眼底閃過一絲不可捉摸的光芒。

  衛夫人掌管的「浮游聯盟」是類似獵人公會和傭兵的組織,人員混雜,良莠不齊。他們發佈並承接任務的經營方式,免不了和溫泉諜報交易有密切聯繫。張伯謙大肆抓捕異族,說不定裡面就有什麼人和他們有見不得光的關係。

  而「黑水商會」主營黑市,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乾淨多了。況且商會由長孫驥養父一手建立,傳到他手中擴張成今天的規模,在組織內部,無論掌控力還是絕對威信,衛夫人都無法和長孫驥相比。

  就算這樣,長孫驥能保證自己和親密盟友不曾沾手此事,可也不敢說商會外圍所有人都清白無暇。

  當衛夫人失望離去後,一直跟隨在長孫驥身邊的中年人送上一頁薄紙。張伯謙鎮壓異議的手段血腥殘酷,但若順從了他的要求,對其它事務他一概不理,包括各種消息傳遞。

  這是一個清晰的信號,張伯謙根本不在乎溫泉本土勢力會不會聯合起來反抗他,也不在乎他的所作所為被人告到帝都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30 AM

節十 放肆

  長孫驥看完最新情報,沉思著道:「時應來是林熙棠的軍團參謀長,按理說,這個位置應該是親信心腹。可是所謂越獄時候意外身亡,如果沒有張伯謙默許,純屬意外的機率也太低了。而另外一個被殺又有份量的人是孟蹇,孟蹇身份有問題,可『深岩』是他在管理,正常情況下,無論要哪一種口供,不應該把人留下來嗎?」

  他抬頭問道:「品誠,你覺得呢?」

  中年人垂手立在長孫驥身側,道:「首座,定案不見得都需要口供。」

  長孫驥驀然大笑起來,「是了,張伯謙根本不想要什麼口供,但是其中原因,大概和你正在想的有些不同。」

  中年人很是不解,「那他究竟想幹什麼?說實話,這裡的空間結構不穩定,以往正常時候,每年都會有持續兩三個月的虛空風暴,這次弄了這麼多原力法陣,大家都有點擔心會不會哪裡空間崩潰。」

  長孫驥苦笑,「空間崩潰?我擔心的是整個溫泉能不能保住。」

  中年人吃了一驚。

  長孫驥站起來,道:「孟蹇不是普通人,他出身天機術大派東澹台,希望這個消息,能讓張伯謙那邊主持原力法陣的人早點測出有用信息。」

  河西走廊大捷和張伯謙直接跑去溫泉的消息同時送達帝都,頓時給原本就不可開交的朝堂澆上了一瓢熱油。

  王謝廷一派趁機使力,拉攏那些搖擺不定的中間派,最終廷議結果,對張伯謙戰後不歸予以申飭,擊退風狼的戰功暫扣不賞,同時命他將功折過,在溫泉就地查清林熙棠失蹤一案。

  朝會散後,群臣三三兩兩走下長長殿階。

  國務右大臣王謝廷面容清臒,鼻挺目邃,兩鬢染霜,非但不呈老態,還因著久居高位,更顯威儀。今天廷議終於了卻七八天爭執不下的棘手事情,即使以王謝廷的城府,也免不得露出一絲輕鬆。

  他一抬頭,看到面前一人,身著黑金兩色王服,長身玉立,貴氣凌人,不由緩了腳步,拱手道:「臨江王殿下。」

  那青年軒昂俊朗,眉宇間帶幾分不經意的倨傲,看到王謝廷後,倒是顯出幾分親近,「恭喜王相今日心想事成。」

  王謝廷微微一笑,矜持地道:「不敢不敢,老夫不過固守職司,盡力不負此身而已。」

  臨江王挑了挑眉,忽然壓低聲音道:「舅舅,丹國公世子那脾氣,不會壞事吧?」

  王謝廷正容道:「伯謙性情剛直方正,嫉惡如仇,正是處理此事的最好人選。況且國柱上將乃我大秦國之重器,鎮守一方無法輕離,只有伯謙恰可騰出手來,而以他的武力也足以震懾宵小。」

  臨江王見王謝廷義正詞嚴、莊重肅然的模樣,不由笑容加深。

  這時一名內侍從上面匆匆走下,朝著兩人而來,向臨江王一躬身道:「殿下,陛下接了您的奏摺,請一刻鐘後至小瀾殿候見。」

  臨江王點點頭,與王謝廷告別,轉身向帝宮西路行去。

  小瀾殿不像凌雲正殿那樣過於莊嚴肅穆,殿前植了兩棵比宮室還要高大的銀杏,如金黃色的華蓋,遮住了小半個廣場。

  殿後則是一個四季花園,常年運轉的原力法陣保持了適宜的溫度濕度,繁花似錦,經年累月之後,那些植株似乎都忘記了本身該有的花季,常開不敗。

  臨江王準時到了小瀾殿,內侍出來將他帶進書房。一路走進去有點進深,兩側都是頂到天花板的書架,作為帝王日常辦公場所,這裡的藏書多了些。

  那是因為這處宮宇原本就是佈置用來讀書的,當今陛下即位後的頭三年,先帝還活著,退位為太上皇卻並未放開權柄。陛下在這裡讀了三年書,親政以後也沒有挪去御書房,將此殿做了退朝後處理政務的場所。

  皓帝沒有在書桌前,落地長窗外有輕微水聲,一個人影在彎腰澆花。

  臨江王擺擺手,沒讓內侍驚動皓帝,抬頭四顧,打量著房間裡熟悉的擺設。他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和當今陛下年紀相當,以前也曾經在這裡讀過書。

  臨江王目光落在西牆一幅字上,正想走近去看。

  長窗一動,皓帝已經走了進來,從內侍手中接過毛巾擦手,道:「王叔有何事要見朕?」

  皓帝和臨江王都是美男子,有著帝室血脈的典型輪廓,乍看去眉眼還有五六分相似。不過兩人氣質大相逕庭,尤其站在一起的時候,反倒是臨江王儀容更顯貴重,皓帝就內斂得多。

  臨江王行了禮,神態隨意地道:「臣在帝都也待了大半年,想明天就回封地,特來向陛下辭行。」

  皓帝笑笑道:「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星辰祭,王叔何必急著走。」

  臨江王漫不經心地道:「星辰祭,每年都是那個樣子,也沒什麼新鮮事。」

  皓帝仍是笑笑道:「王叔的封地風平浪靜,也沒什麼新鮮事。」

  臨江王道:「其實這個季節外出度假很不錯,我回去以後說不定可以四處走走。」他的封地在印池,附近最有名的度假勝地就是溫泉。

  皓帝的笑容慢慢淡去,聲音也冷了下來,「王叔說的這個笑話並不好笑。」

  臨江王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語調緩緩變沉,「也對,陛下在林侯身邊放了人,難怪對林侯的下落好像不是太擔心的樣子。」

  皓帝垂在寬袖中的雙手陡然握緊。

  臨江王仍在道:「林侯若發現陛下其實不是那麼放心他,也不知會怎麼想?說起來,集文武之職於一身的,百多年來也就他一個人,而更早一些,歷史上那有數的幾位權臣,下場都不怎麼好……」

  皓帝陡然打斷了臨江王,眼中滿是壓抑的怒氣,「王叔!林師身兼文武雙職,爵封鎮國侯,都是父皇給他的殊榮!」

  臨江王憐憫地看著他,冷冷道:「是啊,可是皇兄的遺命能夠赦免他叛國之罪嗎?」

  「他沒有!」

  「陛下自己心裡都不是那麼肯定吧?否則為什麼要用趙家和李家呢?」

  「臨江王,你太放肆了!」

  「臣這就告退。」臨江王冷笑一聲,拱了拱手,轉身揚長而去。

  皓帝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袖底的手掌心滿是汗水。他忽然耳朵一動,眼中閃過凜然殺意,喝道:「誰在那裡!」

  通向外間拐彎處有個小小空間,用屏風遮擋著,候見的大臣極偶爾會在那裡歇腳,平時就連內侍都不會停留。皓帝沒想到今天竟然有人這麼大膽,也不知他和臨江王的對峙被聽去了多少。

  環珮輕響,人影未見,先有一陣香氣飄來。

  皓帝臉色變得更難看,但是收起了殺意,只眼底冷色一如化不開的玄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32 AM

節十一 正位

  「母親,妳不該到這裡來,若被大臣宗親碰上,又是一場口舌。」

  盛裝高髻的婦人,臉頰仍如少女般嬌嫩,明眸顧盼靈動。她的衣飾十分華美,大片繁複的手工繡紋從胸口繞過纖腰,逶迤著一直拖到地面,各色寶石密集而精緻地鑲嵌在暗紋中,顯得低調奢華。

  只不過這種大禮服款式,人們一般只在出席隆重的盛典時才會穿著,如今套在她身上,又站在原本是圖書室的書房裡,顯得過分正式。

  「母親」兩個字入耳,貴婦神情有剎那扭曲,一下子在唇周顯出深深刻紋,面容拉長變得傲慢苛刻。

  但是比起這個稱呼,她更不願意聽見皓帝叫她「母妃」,說起來就像一個笑話,先帝傳位給了她的親生兒子,卻只封她一個順太妃頭銜。以至於她身為皇帝的兒子,不能叫她「母后」。

  而且由於這是當時身為太上皇的先帝親自下的旨意,所以,即便現在皓帝親政,她想得到太后封號,也還是遭到絕大多數貴族和重臣聯合抵制。

  順太妃不悅地道:「皇帝這是哪裡來的話,你已經有三、四天沒進後宮,那個姓武的女人也不知道過來照拂一二,太沒有眼色了。」

  皓帝神色更加漠然,所謂姓武的女人是皇后,一個小世家遠支嫡女,順太妃早就看不上她的身份家世。而皓帝繼位後,武家女沒有什麼波瀾地封后,或許是順太妃看她更不順眼的另外一個原因。

  年輕帝王心中滿是剛才和臨江王的交鋒,沒有心思跟順太妃糾纏,淡淡道:「前朝之事,她有什麼資格置喙。」

  皓帝話中之意半點都不隱晦,順太妃臉色一變,卻隨即擠出笑容,「你二嬸嬸來了,自家人應該多親近一些,皇帝再忙,一盞茶時間總能抽出來吧?」

  皓帝眼底閃過不耐之色,順太妃動以親情,說得委婉,還不是又打算給他介紹誰家貴女。

  武后出身不高,家族力弱,也沒有得力父兄,越來越坐不穩后位。皓帝親政,收攏權柄,也需要與各大姓氏互為邀約,後宮那些封號和朝堂上的位子,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順太妃是皓帝生母,當然也有走夫人路線的,比如這個所謂二嬸嬸,和順太妃的惟一關係大概就是夫家也姓曹。

  順太妃曹姬出身只是一名歌姬,某次新年大典上,有宗親獻復古禮樂,送了許多歌舞伎入宮表演。至今都沒有人知道,曹姬是怎麼在重重殿宇、森嚴宮禁中爬上了肅帝的床,還在十個月後生下一名皇子。

  曹姬這種出身根本沒有家族可言,但世上多的是拉得下臉皮的諂媚之人,曹家就是其中之一。曹氏一個旁支和曹姬聯了宗譜,敘了輩份,這兩年儼然以親戚身份走動起來。

  而皓帝對順太妃的算計心如明鏡,她的執念無非是太后之位,那些跑到她面前吹風的家族,無不是拋出支持上位做條件。

  聽順太妃絮絮叨叨好一會兒之後,皓帝覺得夠了,打斷她道:「帝后是國之根本,不可輕動,那些流言蜚語怎能採信,母親在後宮應該比我更明白才是。朕待會還要和內閣議事,就不送母親了。」

  順太妃聞言驀然睜大眼,很快一層水氣蓋過了眸中熊熊怒火,她尖叫了一聲,「寄安!」隨即用手帕矇住眼睛,帶著泣音道:「在這未央宮裡,還有誰的血緣能比我和你更親近!就算陛下已經忘記當年艱辛,可臨江王他們從未放鬆過虎視眈眈,況且這朝堂之上又有多少人看得起我們母子呢?就算先帝……!」

  順太妃說到這裡,聲音低了下去。

  皓帝沉默不語。曹姬得不到太后之位的原因再清楚不過,肅帝根本不以她為妻。而宗親勳貴反對,也是因為那些傳承千年的姓氏,不能接受向一名歌姬折腰行禮。

  順太妃從手帕邊上露出一隻眼睛,按了按發紅的眼眶,輕聲道:「宮中艱難,陛下若也和我離心,我還能依靠誰呢?陛下這些天來日夜顛倒,弊衣簞食,所為之人,對陛下也要是十分忠心才好。那些在你面前獻媚臣服的人,有幾個看到的是大秦帝君,又有幾個看到的是寄安你呢?」

  皓帝陡然一個激靈,目光再次深邃起來。

  順太妃在影射誰?

  皓帝送走曹姬後,沒有馬上回殿中,他站在銀杏樹下,仰頭看著漫天華蓋,任由金黃色刺痛自己的眼睛。

  帝黨中對順太妃晉位看法也有分歧,有人認為要正其名以示正帝位,有人則認為多事之秋不宜為此事得罪朝堂上的大批中間派。

  林熙棠對他是怎麼說的呢?

  「陛下的正位與否,只取決於陛下自己,其餘皆是末節細行。」

  皓帝輕輕嘆了口氣,轉身緩緩向殿內走去,進了書房不免想起和臨江王的一場爭執。高位者在臣屬身邊放人監視是很平常的事情,武將出征還會有監軍。

  時應來雖然進了林熙棠的軍團,得到的命令卻是不用主動報告,皓帝有事垂詢才需反饋消息。上一次密報恰是關於林熙棠這次出行,皓帝看到軍部送來備案的假條好奇心起,忍不住問了問時應來,得知林熙棠去溫泉是為了見一位老友。

  然而,這樣幾乎不動的密諜,臨江王是怎麼發現的,又為何要說破?皓帝在桌前坐下,靠進高高椅背中,目光變得幽深冷凝。

  帶著帝室宗王標記的車隊風馳電掣般駛過一個個街區,很快來到帝都北部,那裡每一處宅院都擁有廣大土地,有的甚至還包括丘林湖泊。

  忽然半空中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停車!」

  那是一個女聲,即使寒若霜雪,仍音色極美,彷彿金玉相擊。

  與此同時,寬大可容八車齊驅的道路,詭異地朝著中間捲曲起來。頓時響起一陣陣刺耳的剎車聲,那是司機猝不及防下做出的本能反應。

  然而車隊裡的強者卻知道,眼見的一切只是錯覺。那是龐沛原力擾動了空氣,以至於扭曲視線。

  呼嘯聲起,前方空中大片光芒飛來,倏忽到達眼前,離得近了,可以看見那竟是一片光矢,似虛還實,聲勢洶洶,不啻於一個中隊的原力弩箭齊射。

  車隊中躍出數條身影,各色原力擋向光矢。可人們還是低估了這記攻擊蘊含的強大力量,光矢只被抵消了一些尾焰,光芒稍稍黯淡,仍然撲向中央車輛。

  那是一輛加長型的黑色越野車,頂窗玻璃悄無聲息融化,一道修長身影沖天而起。臨江王虛立空中,衣袂翻飛,從寬大的袍袖中伸出手,作勢一把抓握。

  劈哩啪啦脆響爆起,不絕於耳,一個個巴掌大小的小型颶風生成又湮沒。那片光矢居然緩緩向中間聚攏,最後被臨江王抓在掌中,用力一握,碎成無數光點,紛紛飄落。

  臨江王眼中戾氣一閃,冷然道:「海密,妳就是這麼對待長輩的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34 AM

節十二 斷局

  青雲裊裊,由遠及近鋪展如卷舒,恍若天路。一道風姿綽約、極致優美的身影,衣帶生風,踏空而來,懸停在臨江王面前。

  那是一個如日光般華采耀眼的年輕女子,面容幾近完美,明豔不可方物。而她的氣度高華懾人更甚於容貌,就像高崖險峰上盛開的瓊玉之花,皎潔奪目,不可攀折。

  她手中持著一把通體透明的大弓,若非墨青色原力餘波還在弓體中游動,可能都無法看清這把武器的形狀。

  海密聲音冷冷,如碎冰濺玉,「長輩?效仿宵小之徒擄人妻兒的長輩嗎?」

  臨江王皺眉道:「什麼?」

  「鎮國侯夫人及其幼子在闕下失蹤,王叔想說不知道嗎?」

  臨江王怔了怔,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黑氣,忽然他糾起的眉頭鬆開,嘴角挑出一個略帶輕佻的笑容,「那對妳來說,不算壞事吧?」

  海密一雙美目燃起燎原怒火,切齒道:「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她手中剔透無形的大弓發出嗡嗡低嘯,如雲絮般的墨青色次第浮現,右手在弓背上一搭,指尖隱隱透出亮芒,眼看一道光矢就要形成。

  臨江王神色冷了下來,漠然道:「妳又以為我是什麼人?海密,妳找錯人了。」

  「堂堂臨江王殿下,這點瑣事當然不用你親自動手。」海密顯然不信他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冷冷道:「王叔,你和未央宮那位折騰得捲進半朝重臣宿將也就夠了,放過那些婦孺罷。」

  臨江王雙瞳墨色濃郁得像要滿溢出來,與海密對峙了一會兒,忽然嗤笑出聲,「侄女兒,妳莫非在林侯身上碰壁碰得傻了?他去度假,卻沒帶妻兒也沒帶姬妾,出事之後,立刻一堆線索指向他,前線陣亡一個國柱上將,老家妻兒失蹤,這一件一件環環相扣,幾乎就要坐死他的罪名。如此大手筆局面若全是我造成的,未央宮裡那位還能坐得像現在這麼安穩?」

  海密臉上血色褪去,慢慢變得蒼白如雪。她是先帝寵愛的嫡女,朝堂宮闈之事年幼起既耳濡目染,前段時間亂了心神,此刻被臨江王一語道破,立時發現以往忽略的細節。

  「海密,林侯從來不是純臣,他是一個權臣,被他擋了路的可不止一人兩人。然而人心既多就難一同,若成聯盟無非權、錢兩字,聲勢越大,利益越大。妳與其在這裡找我麻煩,還不如回家好好想想何事才是此局關鍵。」

  臨江王身周原力暴漲,拂袖轉身,一步踏出已在百米開外,扔下一句話,「這些人留給妳出氣,本王就不奉陪了。」

  海密聞言氣結,一眼掃去,地面車隊果然無人敢動,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仰頭望著她。海密右手一按弓背,在指尖徘徊多時的光矢轟然射出,貼著眾人頭頂飛過,把路旁地面砸出一個深坑,再看空中已經不見人影。

  臨江王一路速度不減,直接從空中落入王府,觸動原力法陣警報,把各處暗哨都驚了出來,看清是王府主人,才面面相覷地退下。

  臨江王踏入書房,吩咐道:「叫王元昊來。」

  人來得很快,就像早就等在小院門口。王元昊出身世家,是臨江王最寵愛的側妃兄長,這樣身份當然不是普通附庸家臣,年紀輕輕就擔任了王府典儀,地位僅在左右長史之下。

  側妃得寵甚至超過正妃,王元昊也和臨江王關係親近,在他面前向不拘束,但今天卻像有心事,進門後就有幾分不明顯的侷促不安,對答之間也不甚流暢。

  臨江王恍若未覺他的異狀,說過幾件日常事務後,直接問道:「林侯闕下家中夫人幼子失蹤是怎麼回事?」

  王元昊眉毛和嘴角一起耷拉下來,道:「這是天都先生的主意!」

  天都先生是王家謀士,也是一名天機術士,他提議擄劫鎮國侯夫人,理由是為了把罪名更加證死。林熙棠去溫泉沒帶任何家眷,若老家正妻嫡子一起失蹤,更能坐實他是蓄意叛逃。

  臨江王面上神情不動,心中卻有些狐疑,王元昊的神情不像在表功,難道中途出了紕漏不成?隨即他就聽到事情始末。

  原來去辦事的人買通林家族人,將林夫人誘出家族聚居地,關在城郊一處偏僻小院,等待浮空艇前來接應。林夫人當時懷抱幼兒,死也不肯鬆手,他們見她才三、四級原力想也翻不出什麼風浪,就給她打了原力抑制劑,又用鐵鐐將她左手銬在房柱上,就去各自休息。

  誰料第二天一早發現林夫人已經脫逃,現場血跡淋漓的鐐銬中留下一隻斷手,竟不知這個失去原力的女子是如何硬生生弄斷自己被銬住的左腕,也不知她又是如何拖著重傷的身體,抱著幼兒悄無聲息逃出小院。

  臨江王垂下眼睫,徹底遮蔽了眼底的所有情緒,他斜斜坐著,一手支頭,另一手輕叩桌面。

  王元昊見臨江王一言不發,更加慌亂,急急道:「那頭已將辦事不力的傢伙全處理掉了,況且就林家現在的情況,哪有能力查究,此事絕不會有遺患。」

  臨江王晾了他一會兒,才淡淡問:「這事是那邊點頭辦的?王相本人知道嗎?」

  王元昊神色有點茫然,這個問題他還真答不上來。

  臨江王於是不再多說,揮退王元昊。他獨自坐了很久,從筆架上拿下一支舊毛筆把玩,手指緩緩撫摩筆桿上的篆字。

  過了一會兒,才自言自語道:「那些蠢貨就會畫蛇添足,而那個鄉下女人,呵,林侯,你看人就從來沒有錯過嗎?」

  林熙棠很早就定了親事,那時他家世不顯,本人尚未嶄露頭角,聘的是同郡一名鄉男之女。他岳父的實際封銜已算士族之列,只不過所在家族還是世家而已。

  當林熙棠進入天啟軍校,一飛沖天,步步走到今天地位,人們都以為他會另結有力姻親,最多念及舊情將那鄉下女子納為妾室,最終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林熙棠還是履了那場婚約。

  林夫人很少出現在社交場合,帝國貴族們看這位出身低微侯夫人的目光,充滿好奇趣味,卻很少敬意。她容貌只是清秀,天賦平平,地處偏遠的小郡又資源缺乏,原力不過三、四級,無論哪一方面都與林熙棠毫不匹配。

  所有人都輕視她,那些去擄劫的人也不例外,一個柔弱如斯的女子,變成普通人的身體,懷抱不滿週歲的幼兒,又能做出什麼來呢?

  然而斷腕脫身,這該需要多大的勇烈。

  她這次脫逃並不如王元昊所說全無影響,或許林家無力追究,或許帝黨忙於自保,或許海密也騰不出手去追索幕後之人,但是栽贓林熙棠的精巧連環終究斷了一個缺口。

  暮色緩緩爬上窗櫺,漫過地板,沿著書桌桌腿向上,臨江王將舊筆小心地放回原處,敲了敲一個青銅質地鑲嵌原晶的小鈴,叫人進來。

  「我要這段時間關於王相的所有情報,另外看著王典儀,他若和王家接觸,無論鉅細都來報我,側妃那邊也不例外。」

  臨江王口氣平淡,聽命的人卻是一凜,把頭埋得更低些。

  書房裡又只剩下臨江王一個人,他沒有點燃原力燈,就這樣靜靜待在黑暗裡,一雙眼眸深邃到了極處,泛出淡淡藍意。

  「第九天。」他喃喃說,嗓音帶著無法言說的韻律,彷彿古老祭司的吟唱。

  小世界,第九城。

  一座雄關從林熙棠眼前崛起,野風沖刷著城牆,斑駁石縫間,青苔蒙上歲月的灰色。

  這次他看到的不再是太平盛世,市井百態,前方一隊一隊鐵騎從高大城門下馳出,旌旗遮蔽了天光,赤色鎧甲如川流蜿蜒向大地。

  不知道這世界的第九座城市本就戰意烈烈,還是林熙棠篤定在此和那血公爵一戰的心境,造就了面前景象。

  林熙棠垂頭靜立,彷彿可以就此站到世界盡頭。

  毫無預兆地,他感到被一股大力撞了一下,身體實際上沒有紋絲移動,這一記就像直接推中靈魂,隨時會脫體而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6-3-9 01:36 AM

節十三 枷鎖

  這記撞擊來得突然,不過林熙棠大衍天機術已突破高階,浩瀚星辰運轉中都不會迷失,此刻也只是本心晃了晃,就恢復如鏡面般的平靜和清透。

  他看到眼前雄關向後倒下,連同高牆後的重樓玉宇,如首尾相連的骨牌,一一傾伏,激起沖天煙塵蓋過了荒原不變的迷霧,遮蔽了不知來源的天光。

  遠遠近近的霧氣就此變得稀薄,露出大地原貌。一馬平川的土地,彷彿沒有盡頭,視線可以無限延伸出去,八座形態各異的城市正在同樣傾頹倒塌,正是他曾經走過的那些地方。

  這就是小世界碎片的全貌!

  林熙棠忽然感到了極致的危險,這還是他陷入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心現警兆。他張開雙手,鉛灰色的天空亮了一下,空無一物的穹頂星星點點閃爍,一開始還是稀稀落落,幾個呼吸之間就變得越來越密。

  一道漩渦般的星雲在天空中央緩緩形成,所過之處星墜如雨。

  然而星辰未能最終落下,大地上方不知何時張開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掉落的星子在上面撞出了一團團五顏六色的風暴,恍如夏日夜空的煙花。

  就在這時,林熙棠臉色微微一變,感到體內正在運轉的「大衍天機訣」出現異常。

  張伯謙的「裂空擊」震動了這個小世界後,他被壓制的「大衍天機訣」就有了復甦跡象,從第八城到第九城的路上,慢慢恢復小半力量,不能推衍天機,但已可攫星辰之力強化領域。

  但是現在「大衍天機訣」的運行軌跡發生偏移,一道道極為陌生、不受掌控的星辰之力湧進他身體,就連他迅速攏住原力漩渦,散去領域,都停不下來。

  與此同時,林熙棠覺察到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侵入了他的世界,正在觸摸他的意志。

  大地上異變突起。

  九座廢墟煙塵減散,凝固成了九座通體純黑的大鼎,表面一道道流光閃過。從鼎口飛出無數道細鏈,色澤暗紅像凝固的鮮血,鋪天蓋地砸來。

  林熙棠極為堅韌的心志把那道精神力量彈了出去,腳下剛要挪動,那些細鏈卻像能夠跨越空間般,來勢快得異乎尋常,只一動念間,就鑽入他體內。

  極為狂暴的原力炸開,形成一個小小龍捲風,撕裂著一切有形的物體。地面呻吟著裂開,無數道縫隙爬向四面八方,就連頭頂那一部分天穹都震了震,落下幾顆正在爆炸的星辰。

  突然虛空中出現一團血光,快若流星,一頭撞入龍捲風,出奇地無聲無息,無波無瀾。

  又過了一會兒,龍捲風慢慢減弱、消散,現出林熙棠筆直屹立的身影。

  他一頭銀髮有些凌亂,髮根處完全變黑,就像暈開的墨跡,還在向下蔓延,眨眼間就大半轉黑。

  林熙棠右手緊緊按住左胸,鮮血從指縫中湧出,讓他痛苦的不是表面的傷,而是正在體內肆虐的一道鮮血之力,無比冰寒,帶著冷到極處的灼痛。

  從九座大鼎裡飛出的無數暗紅色細鏈只剩下每座一條,其中八根穿透了林熙棠的手腳身軀,卻沒在體表留下傷痕。還有一根游離空中,往他手臂和小腿上撞了好幾次,都無法透體而入,如有生命般洩氣的趴地扭動。

  林熙棠的髮很快全部轉成墨色,他胸前傷口已經停止流血,但痛苦沒有半點消減,隨著時間流逝,比萬載玄冰更寒冷的寒意不斷侵襲著肌膚和血脈,他眼睫上甚至出現了薄薄霜花。

  「為什麼不坐下呢?」一個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林熙棠好像就在等待這一刻,頭也不抬,右掌一翻,一道淡淡流光準確無比地刺向來人。

  「噗」地一聲輕響,林熙棠握在掌心的「星牙」短戟刺中了堅韌的人體。與此同時,穿透他身體的細鏈瘋狂舞動起來,在崩裂和修補中反反覆覆,一條細鏈突然徹底斷開,在虛空中拚命扭動,但再也沒能接駁起來。

  然而林熙棠已經再支持不住,悶哼一聲,被鏈條拖拽著重重摔在地上。

  哈布斯把短戟從肩膀上拔下來,傷口燃起一片黑色火焰,拔除了上面的黎明原力,很快就只留下一道疤痕。

  「真可惜,就差最後一點點。」哈布斯抬起手,暗紅細鏈的另一端紛紛脫離大鼎,隔空飛來,全被他握入手中,游離在外面的兩根則噗地一聲碎成了粉末,緊接著哈布斯掌上的暗紅細鏈次第消失。

  林熙棠慢慢支撐著坐起來,在一種陌生的聯繫下,他知道那些暗紅細鏈仍然存在,只是轉化成純能量形式,在特殊秘法下才會顯形。

  哈布斯站在不遠處,微笑看著他,卻沒再試圖靠近,即使他現在的模樣前所未有的羸弱。

  林熙棠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我第一次知道血鏈枷鎖可以對血族之外的人用。」

  血鏈枷鎖在血族內戰中並不罕見,這是只掌握在純血手中的強大秘法,依靠多個戰士合力壓制目標等級。由於雙方受到壓制的力量都是相當的,因此枷鎖越多壓制效果就越好,這是一種犧牲大量低位者壓制真正強者的戰術。

  林熙棠銀髮轉黑,並非受了過重的傷,而是從神將位階上跌落,但剛才那記近身攻擊,他卻發現哈布斯的位階也下降了。

  即使以林熙棠的智慧也茫然不解,一對一用血鏈枷鎖,雙方力量都受壓制,對於公爵級血族強者來說,十分危險,也沒太大意義。古老種族內鬥更甚於和人族的世仇,實力下降就意味著死亡的威脅。

  哈布斯回答得十分坦率,「人族戰將以上,就很難被聖血聖化,除非本人願意放開血脈接受洗禮,而即使本人願意,神將以上也幾乎無法被聖化。但有兩種例外,一種是給予初擁的長者位階在公爵以上,還要肯拿出公爵級別的源血,另外一種,則是進入長者血脈所屬的古老血池。」

  林熙棠聽得皺了皺眉,人族被稱為短生種,和那些古老種族相比,生命的長度稱得上極為短暫,無論歷史如何血腥可悲,總有一些渴望長生、渴望額外力量的人族強者墮入黑暗。

  哈布斯笑笑,又道:「我只是想試試有沒有第三種例外,聽說天機術相當於預言術,都是靈魂之力,如果剛才九鼎成功異化了你的天機術,或許我的源血就能完成初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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