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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40 PM

冰臨神下 -【落榜神仙】《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穆離玄 於 2015-7-11 03:15 AM 編輯

【書名】:落榜神仙

【作者】:冰臨神下

【內容簡介】:

  哈哈哈……老子穿越成神仙啦!怎一個猛字了得?

  劉清仰天——不,他已經在天上了——俯天狂笑。

  哈哈哈……老子穿越成玉皇大帝貼身護衛兼第一保鏢啦!怎一個酷字了得?

  劉清撫胸縱聲長笑。

  哈哈哈……老子銀盔銀甲長劍在手,玉樹臨風迷倒眾生,天宮佳麗凡心大動,怎麼一個帥字了得?

  劉清拍桌嘶聲怪笑。

  慢著,新任太白金星來了,身後還跟著一群神仙,這是又要給老子加官晉爵嗎?

  「咳,大人,我代表天庭人事部正式通知你,你被從神仙榜上除名了。」

  「啊!為什麼?」

  「因為、因為你外語考試不及格。」

  於是,得意還不到五分鐘的劉清,來不及體驗神仙生活的種種好處,就被剝奪九成仙力踹下凡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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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41 PM

第一卷 跌落人間

  天神降世,遊戲人間

第一章 外語對神仙也是重要的

  閑極無聊,又懶得調台,宅男劉清窩在沙發裡看了一集老版《西遊記》,耐著性子看完之後,對著只有他一個人的房間說:

  「咱們中華道教神仙太他媽倒黴了,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孫猴子,末了還被西方如來佛祖給收伏了,天庭裡盡剩下一群老弱病殘,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有點改觀沒有?」

  劉清的老爸在另一個房間裡聞聽此言,吼了一句:

  「關你屁事,學英語去!」

  英語、英語,劉清一想到這個腦袋就疼,比看一整天電視廣告還累,可家裡大領導的命令不得不敷衍一下,於是回臥室翻看詞匯表,第N遍從字母A看起,這麼多年了,好幾百頁的書,就前三頁有點破舊,後面的還跟新書一樣。

  一如既往,大大小小的字母對劉清產生了無法抵抗的魔力,讓他躺在桌上,流著哈喇子睡著了,只是這一次魔力似乎太大了一點。

  劉清穿越了。

  一瞬間他就知道了這一點,不禁大為得意。

  前身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太多了,劉清得一點點接受。

  首先,他現在是天庭正牌神仙了,腳下雲霧繚繞,耳畔仙音不絕。

  「哈哈哈……」

  劉清發出一陣狂笑,什麼英語、什麼考試、什麼找工作,全都沒必要啦,想幹嘛就幹嘛。

  劉清指著腳下的雲霧說:

  「老天啊老天,你也有今天,被我踩在腳底下,哈哈,這回是誰罩著誰?」

  新的記憶又來了,原來神仙也不是想幹嘛就幹嘛,還是有上下級別的,劉清的正式名稱是「九重天劍神」,天庭裡劍術第一,哈哈,法術嘛……反正有一項第一,哈哈,職務是百萬天兵天字第一軍直屬護衛隊龍庭將軍、玉皇大帝貼身護衛兼第一保鏢。

  劉清縱聲長笑,半天停不下來,旁邊有張紫檀木桌子,被他一巴掌拍碎了,不怕不怕,待會讓天庭後勤部派個修理工來,隨便施個法就修好了。

  劉清拔出腰下的長劍,刷刷刷耍了幾劍,太牛太酷了,體內真氣鼓蕩,比九重天還高的虛無中傳出隱隱的雷聲,連周圍的空氣都被震住了,腳下的雲霧立刻矮下去半截,做出俯首稱臣的樣子。

  劉清太得意了,笑得差一點要岔氣兒,神仙也會岔氣兒嗎?當然不會,劉清定了定心神,看到前面有一張一面牆似的鏡子,急忙走過去照了一下。

  「哈哈哈……」

  剛停下笑聲不到半分鐘,劉清又放聲怪笑起來,因為鏡子裡的神仙實在太帥了,和劉清七歲時夢醒的偶像一模一樣:銀盔銀甲,火紅披風,頭上頂著五顏六色的雉羽,胸口有一塊亮得刺眼的護心鏡,相貌嘛,比現在的金城武年輕許多,比年輕時的金城武成熟一點。

  劉清自豪地轉了兩個圈,欣賞自己的新款神仙軀體,然後更新的記憶來了。

  「九重天劍神」還有一個外號,叫做「風流阿劍」,雖然法術和第一還差著那麼一點點,但是女人緣是當之無愧的冠軍,給玉帝撐扇子的兩位宮女,每次見到他都偷著眉目傳情,幹擾劍神的護衛工作。

  王母娘娘的幾個親女兒、乾女兒,天天圍著他「劍哥哥」叫個沒完,煩死了。

  還有嫦娥阿姨,天庭中少數幾個一直沒有更新換代的神仙,一大把年紀了,總是派一隻大得嚇死人的兔子來邀請劍神去廣寒宮一敘,劉清直搖頭,暗說:不去不去,月球那地方太荒涼太冷清,萬一去的時候碰上神舟若干號,被拍下視頻在世界人民面前曝了光,那還不死定啦。

  天庭中美女如雲,劉清正在心中給她們按暖昧程度排名,忽見門後幾顆小腦袋在探來探去。

  「滾出來,混帳小子們!」

  劉清厲聲喝道,心中大爽,這六個人都是他的隨從,原來呼叫小弟的感覺是醬紫的。

  隨從們嘻皮笑臉、點頭哈腰地進來,老大說:「大人今天更加神采風揚了。」

  老二說:「大人越發英俊瀟灑了。」

  老三說:「大人,您還能再偉岸挺拔一點嗎?」

  老四說:「大人,我這顆心吶,我是仙女,立馬為您動凡心。」

  老五說:「大人,您不是暗中出招了吧,我怎麼有點站不穩的感覺?」

  劉清昂首挺胸,撇嘴微笑,原來被人溜鬚拍馬的感覺是醬紫的,怪不得老爸月月扣著零花錢,不說點好話就是不鬆手,敢情是在享受快感啊。

  老六說:「大人,太白金星還在外面大廳裡等著呢,你快點去見見吧,他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

  劉清劍眉一豎,就這個老六向來不會說話,不過倒是很忠心,算了,以後再收拾吧。

  太白金星?劉清在記憶庫中調出了他的檔案,哦,已經不是一千多年前孫悟空時代的白鬍子垂地老頭兒了,是個小白臉,才調到天庭不到一百年,資歷淺得很,不過他是須彌山大雷音寺的一名知客僧推薦來的,這位知客僧據說和管寺產的迦葉是親戚,迦葉與如來曾經拈花微笑,關係很鐵,所以新任太白金星的面子大得很。

  唉,還是見一下吧,連玉帝都禮讓三分的人物,得罪不起。

  「帶路。」

  六名隨從引著劍神大人一路到了前廳。

  前廳裡的神仙還不少,當先是小白臉太白金星,身後還有四位:太上老君,也是幾千年沒挪地方的主兒;新天蓬元帥,豬八戒之後接任的,身材很高大,長得嘛,跟八戒投錯胎差不多;哪吒,這小子長大了,終於不穿紅肚兜了,接了他爸爸的班,托著小寶塔,很拽的官二代;最後一位是觀音,這個老女人對天庭事務插手得可是不少,有她在,常常沒好事,尤其是她笑得很神秘的時候。

  觀音這時笑得正是很神秘。

  難道又要升我的官?還是要調我去西天?西天那搞禁欲,老子可是不去。

  「不知五位仙友駕到,末將有失遠迎,恕罪啊恕罪。」

  客套話不用想就從劉清嘴裡蹦出來,看來這位玉帝保鏢、龍庭將軍,也是仙場老手。

  除了笑得很陰險的觀音,其他四位神仙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太白金星咳了兩聲,說:

  「嗯,劍神,我是代表天庭人事部來宣佈重要通知的。」

  「哎呀,金星什麼時候代管人事部了?」

  劉清笑嘻嘻的問道,心中暗叫不妙,人事部的通知不是升遷就是降職,這幫神仙面色不善,恐怕不是要升我的官,可是自己這些年什麼差錯也沒有,色心也就是活動活動,頂多拉拉某位仙女的小嫩手,不至於貶職吧?難道玉帝不高興了?老傢夥一萬年不近女色了,還在乎這個?

  太白金星開始拿腔捉調了:

  「人事部不敢來見你,報到了玉帝那裡,玉帝派我和四位仙友承擔這項討人煩的任務,沒辦法,劍神,你擔待著點吧。」

  小白搬出了玉帝,劉清雖然恨得牙癢癢,也還得陪著笑臉說:

  「哈哈,金星太認真了,有什麼通知,人事部不敢來見我?因為我前年曾經提前支了一個月的月俸嗎?我記得我還上了?」

  哪吒一晃手中祖傳的小寶塔,說道:

  「劍神,事到如今,你還嘻皮笑臉?」

  「咦,什麼叫‘事到如今’?我看你和你兩個哥哥在觀音姐姐面前,也沒少嘻皮笑臉。」劉清劍術天庭第一,嘴皮功夫也是前三。

  哪吒氣得臉紅似火,觀音臉上的笑意卻更濃了一點,對老女人叫「姐姐」總是無敵的。

  「哎呀,金星,辦正事要緊,劍神將軍還蒙在鼓裡呢。」觀音說道。

  太白金星又咳兩聲,說道:

  「劍神,天庭精簡機構裁汰冗員令你是知道的吧?」

  「那、那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從來沒聽說過哪個機構被精簡,冗員,我是玉帝貼身保鏢,不會是冗員吧?」

  話是這麼說,劉清心裡可是一沉,太白金星從故紙堆裡翻出這麼一條律法,怕是有備而來不安好心。

  太白金星眼高於頂,不回答劉清的問題,繼續說道:

  「一個月前,人事部在天庭進行了一次梵語考試,你還記得吧?」

  劉清心裡又是一驚,記憶中浮現了那次考試的場景:與凡人劉清一樣,劍神對外語頭痛無比,面對滿紙奇奇怪怪的符號,劍神揮毫寫下了一篇氣勢恢宏的《劍氣賦》,自覺應是傳世之作,唯一的問題是它是漢字的。

  「可是,人事部說那次考試只是摸底,不當真的。」

  黑鐵塔似的天蓬元帥嘿嘿冷笑,說道:

  「劍神詭計多端,人事部這麼說,是為防止作弊,這下可不摸清了你的老底?」

  劉清也冷笑一聲,說道:

  「天蓬元帥,我的老底是摸清了,敢問您的考試成績是多少?」

  天蓬元帥臉上一紅,黑裡透紅,說道:

  「這是你的事,扯我幹什麼?反正比你分數高。」

  劉清心一橫,說道:

  「好吧好吧,我不懂梵文,老子是劍神,靠法術保護玉帝,學梵文有屁用?」

  幾位神仙齊齊變色,太上老君喝道:

  「不可胡說!」

  觀音笑眯眯地道:

  「劍神此言差矣,梵文是我佛如來的語言,怎可說是無用?普渡眾生就要靠它哩。」

  劉清心裡一下子雪亮了,原來如此,如來要普渡眾生,只怕先要從普渡天庭開始,劍神是玉帝最得力的護衛,自然要先行除掉,好漢不吃眼前虧,神仙自然更不能吃,對方神多勢眾,讓他們幾分吧,好歹做個百八十年的神仙再說。

  劉清說道:「觀音姐姐說的太對了,一語點醒夢中人,小神從此好好學梵文,不過六級絕不罷休。」

  太白金星冷哼一聲,道:

  「早這樣不就好了?現在可有些晚了,玉帝說了,精簡機構裁汰冗員令這麼多年沒有效果,就是因為大家都太和善了,今年務必要公事公辦,絕不容私。劍神,我代表玉帝以及九重天代表大會正式通知你,你被從神仙榜上除名了,打落凡間,生生世世不得再返天庭。」

  劉清腦子裡轟隆隆響了幾聲炸雷,不帶這麼玩人的吧,老子剛穿越啊,連個仙女的面還沒見著呢,再看太白金星幾個,或冷笑,或瞪視,或低頭,或不屑,或同情,全都心懷鬼胎,五位神仙一起來,敢情是要用武力壓服。

  老子是劍神,還怕幾個小毛神?小白、天蓬、哪吒都好說,群毆也打不過劍神,觀音深藏不露,可有點不好說,太上老君是個老滑頭,自從被孫悟空打翻了丹爐,脾氣收斂多了,可是法力卻不可低估。

  「老君,我信不過小白,你帶我去見玉帝,我不信玉帝會攆我下凡。」

  太上老君拈著鬍子說:

  「這個嘛,咳咳,小白……太白金星傳達的就是玉帝的意思,這個不用懷疑,大家都是神仙,還是好聚好散吧,撕破臉就不好看了。」

  去你個老雜毛,劉清心裡罵道,三清當中你位列第三,資歷比玉皇大帝都老,幹嘛也這麼起勁學梵文,乾脆剃光了頭髮當和尚得了。

  劉清手按劍柄,大聲說道:

  「不行,我要見玉帝,玉帝說要貶我,我自己跳下去,別人說的不算。」

  太白金星從懷裡掏出一隻巴掌大的印璽來,說道:

  「玉帝聖璽在此,你還有何話說?」

  劉清湊過去想看個清楚,太白金星手掌一翻,印璽竟然不墜,放出一道光芒來,在地板上射穿一個大大的圓洞。

  劉清心中暗叫不妙,太上老君與觀音一邊一個扶著他的手臂,不讓他拔劍,說道:

  「劍神,不要鬧了。」

  天蓬元帥與哪吒繞到劉清身後,二話不說,抬腳就踹,天庭劍術第一的劍神就這麼從天庭跌出,直落凡間。

  頭頂上,太白金星的聲音如雷鳴一般響起:

  「劍神,玉帝念你有功,奪你九成法力,留下一成,若敢在凡間為非作歹,必遭天殛!」

  「去你媽的!」劉清一邊降落一邊沖著九重天喊道:「等老子回來再反天庭,給‘齊天大聖’的名號都不要!挨個收拾你們這些雜毛神仙和沒毛菩薩!」

  九重天上上下下露出無數張面孔,冷笑聲像暴風雨一樣落在劉清身上。

  「劍神被貶,只怕心中不服,到了人間必有異心。」觀音說道。

  「人間能脫離神佛的管束嗎?小神早有安排,絕不讓他有鹹魚翻身的機會。」太白金星得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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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42 PM

第二章 美女不要怕,我是神仙

  劉清一路跌啊跌,腰上的寶劍突然消失了,接著頭盔也沒了,銀甲、襯衣、戒指、仙女們送的信物、準備送仙女的小玩意兒,連帶著九成法力,全都被天庭回收了。

  在九重天地段,劉清像一片羽毛似的飄著,沒啥事,就在心裡將天庭眾神和西方諸佛罵了個遍,然後開始考慮進入凡間的事:其實也不算太壞,天神的一成功力到了人間就是無敵,還學什麼英語考什麼試,老子行俠仗義拈花惹草去。

  劉清正想著,已經到了凡間的天空,這裡是「萬有引力」主持的世界,像有一隻鉤子鉤著,劉清立刻成了自由落體,加速向地面落去,而且身上只剩下一條底褲。

  促不及防,劉清只覺得肚子裡一陣翻騰,一下沒忍住,從嘴裡吐出一枚雞蛋大小的金色內丹來。

  劉清大吃一驚,這可不得了,神仙的法力全在內丹裡,沒有內丹,他就和凡人一樣軟弱了。

  劉清調整姿勢,腦袋朝下,伸出右手努力去夠那枚內丹,就差一兩釐米,怎麼都抓不著。

  劉清又將眾神諸佛挨個痛駡,剝奪九成法力已經夠慘的了,是誰使壞,連最後一成法力也要奪走?

  降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劉清剛罵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神佛,他已經看到了地面,而且,還有一張嘴巴在等著。

  「快躲開!」

  劉清聲嘶力竭地喊道,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內丹直直地掉入那張嘴巴裡,劉清也撞在了那人身上,一起暈了過去。

  劉清畢竟是神仙之身,雖然一點法力也沒有了,也比一般人強健些,沒一會兒就醒了,立刻在下面那人身上摸來摸去,急赤白臉地嘟囔著:

  「我的內丹呢?我的內丹呢?」

  那人也悠悠醒來,本來正在向蒼天籲求幫助,然後準備自殺的,誰想真的從天而降一個東西來,撞得全身生疼,自己是死是活?那東西是神是人?大仇能報不能報?睜開眼睛只見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正在亂摸,臉上的表情像個瘋子,又急又羞,掄起右手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兩個人一齊尖叫起來,一個跳出三步,一個爬後三步,隔著六步四目相對。

  原來那是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絕色美女,劉清一臉的熱與一肚子火全都煙消雲散,只是有一點疑惑,她怎麼穿著古裝,手裡還提著劍,難道又在拍爛片嗎?

  女子眼中含淚,臉紅勝霞,一揮長劍,說道:

  「你、你……我殺了你!」

  可是面前的男人除了底褲身上寸縷皆無,女子又急又羞,跺腳轉過身去。

  劉清抹去嘴邊的哈喇子,邁前一步,說道:

  「姑娘,不要慌不要怕,哥哥是好人,哥哥是從天上下來微服私訪的神仙。」

  女子一愣,身後這人的確是從天上降下來的,周圍雖然有樹,可都離著十幾步遠,難道他真是神仙。

  「你、你說你是神仙,微服私訪……怎麼身上不穿衣服?」

  「這個。」劉清撓撓後腦勺,「對啊,微服嘛,微就是少的意思,微服自然就要少穿衣服。我還算不錯的了,你想想孫悟空,剛從五行山下出來的時候,一絲不掛,比我穿得還少呢,他就是毛比我多。」

  「你、你是什麼神仙?」女子不由得信了三分,但仍不好意思回頭。

  「哥哥是劍神。」

  「劍神?」女子想了一會,似乎沒聽說過天上有這麼一位神仙,凡間倒是有不少學武之人自稱「劍神」。

  「刀劍的劍,可不是貴賤的賤。」劉清急忙解釋道。

  「你、你證明給我看。」女子說道,心裡覺得還是有點不太靠譜。

  劉清心說壞了,小娘們兒吞了自己的內丹,拿什麼證明?可是稍一提氣,丹田裡竟然還有一股仙氣,雖然細若遊絲,可是用來施展一下低級的法術還是夠用的,一時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又往前邁出一步,笑嘻嘻地說道:

  「姑娘,證明給你看當然可以,可是你得先證明你是好人,值得神仙哥哥一顯身手不是?」

  「我是好人。」女子忙說道。

  「嗯,好人都有好聽的名字,請問姑娘芳名。」

  女子撲哧一笑,說道:

  「壞人也有好名字的,我、我的名字俗氣得很。」

  劉清聽那女子笑聲如銀鈴如春風,立刻魂飛了一半,什麼天庭、內丹,全忘在了腦後,又往前邁了一步,說道:

  「我是神仙,聽名字就知道一個人好壞。」

  「我姓葉,樹葉的葉,名字裡只有一個‘亭’字。」女子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幾不可聞。

  小美女還挺害羞,正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劉清沖著蒼天連做五六個鬼臉,沖著葉亭的後背無聲地大筆、狂笑加邪笑,再邁一步,正了正嗓音,說道:

  「咦?真巧,哥哥姓劉,名字裡也是只有一個‘清’字,咱們可不是一對蜻蜓嗎?」

  葉亭臉又一紅,挺身說道:

  「我是‘亭臺樓閣’的‘亭’,不是‘蜻蜓’的‘蜓’,而且你既然是神仙,怎麼說話……如此……」

  劉清身不由己又邁一步,說道:

  「其實我也不是‘蜻蜓’的‘蜻’,是‘清水’、‘清官’的‘清’,而且神仙說話都像我這樣,濟公比我還不正經哩。」

  葉亭覺得這位「神仙」滿嘴的胡說八道,十分不靠譜,可是他從天而降乃是親眼所見,不能不相信,於是道:

  「好了,我說給你名字了,你快證明你是神仙吧。」

  劉清想了一遍自己學過的法術,最低一級的拿不出手,高級別的暫使不出來,只好來一套中低級的「劍氣指」,於是咳了一聲,說道:

  「你轉過身來,看神仙哥哥的給你大展身手。」

  葉亭猶豫了一會,紅著臉轉過身,與劉清面對面,大吃一驚,剛才明明隔著六步以外的,怎麼突然間相距不到三尺了?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低著頭說:

  「你、你怎麼不給自己變身衣服穿。」

  葉清在天庭是劍神,打架比武的本事比誰都強,其它法術可就差得遠了,他當然不會在美女面前承認這一點,說道:

  「神仙嘛,當然要與眾不同超凡脫俗一點,我這個樣子是在體察自然之風,吸納天地之氣,姑娘需以慧眼看待。」

  葉亭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卻不知真假,勉強轉頭,看著劉清的臉,眼珠一動不動,生怕看著不該看的部位。

  劉清也一臉嚴肅地看著她,心裡卻樂開了花,果然是美女,超級美女,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一雙眼睛又大又黑,天真稚嫩之中卻透著一絲媚氣,小小的鼻尖微微上翹,顯出一股不服氣的倔強勁兒,兩邊薄唇閉得緊緊的,嘴角因為激動與戒備輕輕地悸動。

  劉清默默對天發誓:不管這人間情愛最後歸誰管屬,哪怕毀天滅地、殺神弒佛,老子也一定要把她搞到手,天上仙女無數,誰也沒有這份渾然天成的純稚之美。

  葉亭見這位劍神突然神情肅穆,還以為他在運功,好奇地睜大眼睛盯瞧,忽見他長出一口氣,暖昧地笑著,說道:

  「見美女一面,功法增加一倍,請看!」

  劉清伸出右手食指,向十幾步外的大樹一指,一道無形無色的「劍氣指」破空射出,若干條樹枝隨即飄落,劉清收回手指,在指尖上輕輕吹了吹。

  葉亭又驚又喜,對「神仙哥哥」信到了五六分,跑到樹下,揀起落枝一看,手腕粗的切口齊齊整整,自己手中有劍,也絕對做不到這樣,甚至師父也做不到,何況還隔著這麼遠呢?

  葉亭暗道:蒼天有眼,派下一位神仙幫我報仇。她可不知道這位劍神剛剛在心裡威脅過老天,幾步跑過去,撲通跪在地上,淚如雨下,說道:

  「劍神,請您助我報仇,小女子甘願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劉清心裡嘿嘿一笑,做牛做馬就免了,做老婆還差不多,但是真面目不要太早曝露,蝟瑣的嘴臉要用俠義的化身來掩飾,於是頭仰四十五度,正色說道:

  「鋤強扶弱、懲惡揚善、打擊犯罪、幫助美女乃是神仙義不容辭的職責,誰欺負了你儘管告訴神仙哥哥好了,我一指指過去,保管天下太平。」

  葉亭抹去眼淚,突然覺得對方雖然是神仙,對著他的大腿也不太妥當,於是又站起來,也頭仰四十度,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

  「你是神仙哥……自然天下無敵,那個壞人再厲害也不是你的對手,可是他的手下多得很,也有會法術的,只怕……」

  劉清見小美女似乎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伸手又是一指,二十步以外一棵合抱的大樹應指而倒,只留下不到一人高的樹樁,然後他雙手叉腰,一聲不吭。

  葉亭驚得一張小嘴都合不攏,劍氣斬樹枝雖然驚人,終還是人力所能達到的,氣定神閒地斬斷大樹,卻絕對超出了凡人的極限,當下再無懷疑,低聲求道:

  「劍神哥哥,我這回信了,你真是神仙,是來幫我報仇的,我父泉下有知……」

  說著說著又流出淚來。

  劉清被她一聲「劍神哥哥」叫得三魂七魄飛了二魂六魄,剩下一魂一魄也如同喝多了老酒,暈暈乎乎的,也不問她仇人是誰,大聲道:

  「走,咱們這就去給你報仇去。」

  葉亭大喜,正要開口說出前因後果,忽聽遠處馬蹄聲急,臉色一變,說道:

  「不好,鷹爪追來了。」

  劉清也聽到了馬蹄聲,他現在「劍氣指」在手,自然什麼都不怕,對葉亭說道:

  「你去樹後躲躲,看我打發他們。」

  葉亭激動地點點頭,心中大安,她被仇人一路追殺,走投無路時竟然天降神仙,心中的感激無以言表,知道劍神出手不用自己幫忙,於是提著劍藏到了最近的樹後。

  劉清一手叉腰,一手虛指天空,心裡稍微有點疑惑,怎麼丹田裡空落落的好像一點仙氣也沒有了,可是剛才兩記「劍氣指」明明沒錯,於是拋去雜念,只待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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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44 PM

第三章 先做夫妻還是先報仇

  劉清氣宇軒昂地站在路中間,心想追兵再厲害也是凡人,自己乃劍神下界,隨手兩指,就能打他們個落花流水,小姑娘看到了肯定佩服得死心塌地,大事可成,哈哈,「風流阿劍」是白叫的嗎?

  迎面三匹馬小步跑來,馬上的三名騎士裝束奇特,黑衣黑帽黑披風,全都鑲著白邊,冷不丁看過去,就見幾條白道晃來晃去。

  這三人都是朝廷軍官,平時威風慣了,別說見面,大多數百姓聽見他們的馬蹄聲就早跑遠了,這時忽見一人意然敢當路攔截,全都吃了一驚。

  可是這人太過奇特,大白天就只穿了一件短褲,雖然相貌英俊,身材也不錯,可怎麼看都像個不知死活的弱智。

  三名軍官互相瞅了一眼,當中的瘦高軍官跳下馬來,走到劉清近前,將腰刀拔出半截,喝道:

  「傻小子,幹嘛攔路,知道這是什麼不?」

  劉清嘴一撇,說道:

  「切菜刀嘛,誰不認識,你們是廚子吧?」

  瘦高軍官聞言大怒,拔刀出鞘,步步逼近,獰笑道:

  「臭小子,敢阻攔老爺追捕要犯,真是不想活了。」

  待軍官走到只剩幾步遠時,劉清心想時候到了,伸手一指。

  瘦高軍官嘴上說著大話,其實也留著心眼兒,見對手指向自己胸膛,急忙撤步揮刀一擋。

  兩人都吃了一驚。

  劉清吃驚是因為他這一指毫無力道,別說劍氣,連點「劍風」都沒射出。

  瘦高軍官吃驚是因為面前這小子真的是白癡,半點本事沒有,竟然敢替人出頭攬事。

  劉清心中大急,又連點幾指,風聲倒是有了些,劍氣還是一點皆無。

  後面兩名軍官見狀哈哈大笑,其中一個說道:

  「老何,留下這個傻小子,他肯定知道小妞藏在哪兒了。」

  瘦高軍官也笑道:

  「哪冒出來的白癡?」

  抬腿就是一腳,這一腳只用了三成力道,劉清雖然內丹被葉亭吞了,畢竟曾是神仙之體,比一般人輕了許多,挨了這一腳,竟然飛了出去,經過葉亭躲藏的大樹,直直跌入草叢裡。

  所有人當中意外的人莫過於藏在樹後的葉亭了,她明明兩次見識過「劍神哥哥」的神技,絕對造不了假,怎麼突然間變得如此不堪一擊,連個普通的烏衣院校尉都打不過,被一腳踹飛不說,嘴裡還大呼小叫,沒半分英雄氣慨。

  叫「老何」的軍官也挺意外,心想自己的腿功這是練成了,只用了三分力道竟有如此威力,不禁大為得意,一邊走向草叢,一邊高聲叫道:

  「葉小姐,快出來吧,你的情郎不頂用啊。」

  葉亭回頭看了一眼躺在草叢中的劉清,百思不得其解,眼見軍官越逼越近,刷的一劍刺向他的咽喉,從樹後閃身出來。

  老何早已料到樹後有人,揮刀蕩開來劍,他的武功遠高於葉亭,所以只是守住門戶並不急於進攻,嘴上笑道:

  「葉小姐找得好情郎啊,赤條條白花花,我們哥仨沒壞了你們的好事吧?」

  葉亭又羞又急,咬牙連攻幾劍,迫使對方腹前露出破綻,嬌叱一聲,雙腳連環踢去。

  老何自恃一身橫練的硬氣功,要在同伴面前出頭露臉,也不躲避,一運氣生接了葉亭的幾腳。

  葉亭這幾腳如同踢在鐵板上,對方不動分毫,自己反而腳底疼痛,最後一腳對方的肚皮忽然又如皮球一樣,葉亭啊的一聲,也倒飛出去。

  另外兩名軍官騎馬慢慢走近,笑道:

  「老何下手輕些,打死了小妞可不好交待。」

  老何頭也不回地一揮手道:

  「放心吧,死不了。」

  劉清這一跤摔得七葷八素,半天才清醒過來,坐在草地看著雙手,怎麼也想不明白「劍氣指」咋會突然消失,抬頭看天,心想又是哪個無恥神仙暗中算計自己不成?

  正想著,一個人飛了過來,聽聲音正是葉亭,急忙伸手去接,葉亭一撞力量不小,兩人連滾幾圈才停下來。

  葉亭抬起頭,發現自己又在「神仙」的懷裡,心中悲憤無法排解,一個巴掌打在劉清臉上。

  劉清啊的一聲,突然明白了什麼,連疼痛都忘了,一碌骨站起來,葉亭沒防備,摔在了地上,哎喲呼了一聲痛。

  劉清又是茫然又是驚喜,皺著眉走出草叢,豎起手指,對老何說道:

  「原來如此,你快逃吧,我饒你一命。」

  三名軍官先是一愣,然後捂著肚子狂笑,老何更是笑得直不起腰來,指著劉清,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你……你……」

  劉清微微一笑,也指向了老何。

  老何笑聲戛然而止,撲通一聲仰面摔倒在地,左手還指著天空。

  這回輪到兩名騎在馬上的軍官面面相覷了,看看老何,又看看劉清,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老何又是在搞什麼明堂。

  劉清右手食指豎在嘴邊,說道:

  「你們兩個也有一次機會。」

  兩名軍官大眼瞪小眼,還是不明白怎麼回事,忽然一名軍官一指地上的老何,只見老何額頭上多了一個小洞,正汩汩冒血。

  兩人像見了鬼似的,呆呆地看了半晌,突然一聲喊,撥轉馬頭,沒命地順原路跑回,連老何的馬也拋下不管了。

  葉亭在草叢裡耽擱了一會,更沒見著事情經過,提著劍正要在三名軍官面前說幾句場面話然後自殺,卻見兩名烏衣院高手縱馬狂奔,像中了邪似的大叫大嚷,再低頭一看,軍官老何竟然已經橫屍當場。

  葉亭一把抓住劉清,睜大了一雙妙目,說道:

  「是你殺了他?」

  「當然,這種小角色,受了我一招‘劍氣指’,算他面子大。」

  「可是你剛才……」

  「做做戲嘛,神仙都得這樣,先裝不行然後再下殺手,扮那個豬吃那個虎,沒辦法,天上的規矩,誰也不能破壞。」

  葉亭歪頭想了一會,傳說裡的神仙好像的確是這樣,可要說這是天上為什麼要這樣規定,又有點莫名其妙,總之眼前這人真是神仙,於是欣慰地按著胸口笑道:

  「哎喲喲,你裝得可太像了,我還以為……我剛才打你一下,不痛吧?」

  劉清見小美女在自己面前巧笑倩兮,無比仰慕地看著自己,心理防線稀裡嘩啦地潰敗,逃得比那兩名軍官還快,恨不得就在這草叢立時搞定了她,總算靈台中還有一寸清明,心想,若不能讓她死心塌地獻身,老子枉對「風流」二字。

  而且對劉清來說,搞定面前的小美女,除了滿足色心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已經明白「劍氣指」為什麼忽來忽去,原因全在葉亭身上,她無意中吞了劉清的內丹,劍神剩餘的一成法力全留在了她的體內,劉清只有在與她接觸時才能取回一點,而她一點也不知道。

  劉清從天而降時與她撞在一起,醒後摸來摸去,被她打了一巴掌,所以能使用兩次「劍氣指」,等軍官老何到的時候仙氣卻已經沒了,葉亭被彈飛兩人撞在一起,劉清又挨了一巴掌,只是時間太短,所以「劍氣指」只能用一次。

  劉清放走兩名軍官並非真是想給他們一次機會,實在是無仙氣可用了,那兩人要是膽子再大些,一刀就將他砍了。

  這中間的緣由,劉清當然不打算實話實說,內丹對修仙者來說是比生命還寶貴的東西,劍神雖然只剩十分之一的法力,他的這枚內丹等級也是極高的,在凡間中只怕是獨一無二,一旦消息洩露,小美女是否變小貪女不好說,卻肯定會惹來無數的爭搶者。

  取回內丹理論上三個辦法:

  第一,本人運氣吐出內丹,葉亭沒學過仙術,運用丹田尚且不行,自己想吐也吐不出來。

  第二,用煉丹爐將內丹煉出來,劉清手邊啥工具也沒有,而且更捨不得將小美女燒成灰。

  第三,陰陽融合龍虎交匯,誰和葉亭做了夫妻,誰就得到那枚內丹,不過若是普通人或是一般的修仙體質,得了這枚級別過高的內丹,立刻就會爆裂而死。

  所以,劉清壓抑住立刻行事的衝動,一方面是為美女做出「犧牲」,另一方面也是相信人世間配得上這枚內丹的修仙者廖廖無幾,所以不是特別擔心。

  想到自己竟然還有如此俠義溫柔的一面,劉清頗為自得,又抬起頭來,心中暗道:為了美女,就晚幾天再回天庭造反。

  葉亭見劉清臉上陰晴不定,一會咬牙切齒,一會雲淡風輕,不由得有點害怕,深感神仙的行事果然與眾不同。

  「葉姑娘,你要替父報仇不是?」劉清嚴肅地問道。

  「是,我父親……」

  葉亭想要講述自己的冤情,劉清卻不在乎,握住了她的一隻小手,舉在自己胸前,深情款款地說道:

  「嗯,我岳父……」

  葉亭被他握著手,本來就挺勉強,聽到「岳父」兩個字,臉色一寒,抽出手掌,舉起長劍,說道:

  「你說什麼?」

  劉清對隔著兩人的長劍視而不見,說道:

  「葉姑娘,告訴你實話吧,我在天上遭神仙陷害被貶到人間的,只有遇到我愛的女子,與她接觸能暫時取回一點法力,和她做了夫妻,才能恢復全部的法力。」

  葉亭又羞又惑,轉過身去,小聲說:

  「我……咱們剛見面,我不是你……那個人。」

  劉清撲通跪在地上,抬手沖天說道:

  「老天雖然混蛋,陷害我還踢我下凡,可是我也要對它起誓,葉亭葉姑娘就是我愛的女子,人間如此之大,我偏偏掉在她的身上,豈不是有緣?天意常常犯錯,這一次卻是絕對不會錯的。」

  葉亭臉紅得更加厲害了,心亂如麻,跺腳道:

  「你、你快起來,這成什麼樣子?」

  劉清站起身,嘻嘻笑道:

  「這回你相信了吧,你碰我一下,我就有法力使出‘劍氣指’,咱們做了夫妻,我還能使出更高級的法術,不管你的仇人是誰,輕而易舉滅之。」

  葉亭半信半疑,尋思半天,心想為了報仇連命都可以不要,還有什麼捨不得?於是仍背對著劉清,小聲道:

  「你要是幫我報了仇,我就同意和你……做夫……」

  劉清心花怒放,一躍而起,就要去抱美女,葉亭閃身躲開,又將長劍舉在胸前,厲聲道:

  「先報仇,再做夫妻。」

  「不做夫妻,怎麼報仇?」

  「你握著我手,用‘劍氣指’就能報仇。」

  「萬一敵人強大,‘劍氣指’打不過呢?」

  「嗯,那也不行,不報仇不做夫妻,我寧可死了,也不……」

  葉亭小臉仰著,眼中珠淚欲滴,語氣卻是異常強硬。

  劉清最受不得女人流淚,何況還是美女,更何況還是自己愛著的美女,一顆多情心立刻碎成一地玻璃碴,狠聲道:

  「算你厲害,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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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45 PM

第四章 主和不一定是奸臣

  兩人交易達成,葉亭又不好意思起來,轉過身去,肩頭起伏,不知在想些什麼,劉清卻極為高興,恨不得她的仇人就在眼前,說道:

  「未婚妻,咱們這就去替岳父報仇吧。」

  「不不不,我不是你未婚妻。」葉亭急忙道。

  「為什麼?不是剛說好嗎?」

  「嗯,你替我報了仇,我、我同意……嫁給你,可是你得有三媒六聘,那時我才是你……未婚妻。」

  劉清嘴張得老大,想不到搞定一名美女還有這許多程序,恐怕沒一年半載成不了,中間要是有人捷足先登,自己可是賠了夫人又賠內丹,損失慘重,尋思著是乾脆用暴力手段好,還是告訴葉亭內丹的實情。

  葉亭見劉清不吱聲,回頭看了一眼,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有些好笑,心想,這位「劍神哥哥」雖然有點呆氣,長得可是挺俊俏的,於是羞紅了臉低頭說道:

  「禮聘只是形式,也、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眼見葉亭芙蕖出水般的容貌,欲語還休的嬌羞之態,劉清的心快要和內丹一樣從嘴裡蹦出來了,這時讓他幹什麼都肯,心想,老子下凡第一件好事,還是做到底吧,笑嘻嘻地道:

  「可是我該叫你什麼好呢?再叫‘姑娘’顯得生分,叫你‘小姐’?你別問我為什麼,在我的詞匯表裡這可不是好詞。這樣吧,我叫你‘亭妹妹’,你叫我‘清哥哥’。」

  葉亭玩弄著衣角,尋思了半天,說道:

  「你可以叫我……‘亭妹妹’,我不叫你……‘清哥哥’。」

  劉清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清哥哥」與「情哥哥」諧音,小美女心思到很慎密。

  「那你叫我什麼好呢?‘哥哥’兩個字是不能省的。」

  葉亭見劉清托著下巴在想詞,怕他又搞出什麼壞主意,忙低聲說道:

  「我還像剛才一樣叫你‘劍神哥哥’。」

  劉清一聽,覺得不錯,雙手一拍,說道:

  「就這麼決定了,亭妹妹,時間寶貴,咱們這就動身去報仇吧。」

  葉亭嗯了一聲,收劍入鞘,想起「劍神哥哥」還光著身子呢,又說道:

  「你去換上他的衣服吧。」

  用手指著不遠處軍官老何的屍首。

  「咦,剛決定的稱號,亭妹妹怎麼就反悔了?」

  「劍神哥哥……」葉亭佯嗔道。

  劉清哈哈大笑,一邊哼著小曲,一邊走到屍首近前,說道:

  「衣服啊衣服,從死鬼身上轉到神仙身上,你可是連升三級面子不小;死鬼啊死鬼,你想必覺得自己死得冤,不過我勸你見著了閻王還是不要告狀的好,十殿閻王個個都是我的小弟,聽說你是我殺死的,本來可以讓你投胎做豬,只怕會直接貶你做蟑螂。」

  嘴裡說著,手上也不閑著,三下五除二剝下老何的黑衣,穿在自己身上,連他的黑披風也系上了,還挺合身,只有帽盔他嫌難看,沒有戴上。

  葉亭一直背轉身,聽劉清說「好了」,才轉過身來,只見眼前多了一位黑衣青年,劍眉隆鼻,長身玉立,氣派非凡,就是眼神賊忒兮兮的,不像神仙的樣子。

  「亭妹妹,咱們出發吧。」

  葉亭嗯了一聲,低頭走在前面,她本來是從京城逃出來的,這回強援在側復仇有望,又往京城的方向走去,她的馬累死在半途中,老何的馬沒了主人自己跑了,兩人只能步行。

  葉亭這一天幾次三番死裡逃生,不久前還命在旦夕,現在突然多了一個從天而降的「劍神哥哥」,心中三分歡喜、三分茫然、三分激動,還有一分懷疑,因此只顧走路,與劉清保持著距離,一句話也不說。

  劉清在一旁欣賞美女,心想,老子的媳婦真是人間絕無天上少有,那些個仙女雖然美豔,可哪一個有她這種天然羞態自然媚容?

  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還是劉清先醒過來,說道:

  「亭妹妹,咱們說了半天,仇人到底是誰啊?」

  「啊?」葉亭的臉又紅了,她光顧著想身邊的「劍神哥哥」法術高強相貌如何了,連最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我父親諱存……」

  「哦,我岳父叫葉存。」

  葉亭白了他一眼,繼續道:

  「原是兵部首座大臣,因為出兵平定北虜的事情,與大內督主太監史大誠發生分歧……」

  「我知道了,岳父一定希望出兵打戰,壞太監受了賄賂想要割地求和。」

  「不不,我父親是不同意出兵。」

  「咦,岳父是主和派?」

  「哎,你也和天下的俗人一樣,以為主和的是奸人,主戰的是義士嗎?」葉亭幽幽地問道。

  「我?我是神仙不是俗人,你主和我就握手,你主戰我就一指戳過去。」

  劉清雖然顯得沒什麼立場,葉亭聽著心裡卻是甜甜的,說道:

  「我父親主和是有理由的,他在邊疆帶兵多年,對兵情十分熟悉,知道若要與北虜一戰,必須屯糧積草、偵侯敵情、訓練兵馬,非用兩三年時間準備不可。如果現在貿然開戰,北虜精擅騎射,大兵一到立刻遠走高飛,大兵一撤就跟回來劫掠郡縣,立功的是將軍大臣,來來回回倒黴的卻都是眾多邊疆百姓。」

  劉清一拍大腿,說道:

  「岳父說得有理,皇帝應該聽他的啊!」

  「道理是這樣,可是朝廷是被督主史大誠把持著的,他有一個乾兒子叫做李環,是禁軍副帥李射虜的三公子,剛剛成年,想立功討大官做,所以力主開戰,而且要立即開戰。」

  「岳父是兵部首座大臣,不同意開戰,所以得罪了大太監史大誠和禁軍副帥李射虜,還有他倆的兒子李環。」劉清總結道。

  葉亭撲哧一笑,悲傷之情減了幾分,說道:

  「嗯,就是這樣,史大誠汙陷我父親與北虜勾結,皇帝不分清紅皂白,竟然判了一個……滿門抄斬,可憐我父親和兩個哥哥,冤死刀下,還在天下落了一個裡通外敵的駡名。」

  葉亭說到此處忍不住淚如雨下,劉清聽得義憤填膺,原本只是為討美女做老婆,這時卻有一分懲惡揚善的心了。

  「好糊塗的皇帝,這不成了崇禎帝殺袁崇煥了嗎?」

  「崇禎帝、袁崇煥是誰?」葉亭擦去眼淚問道。

  「他們是……現在是哪個朝代?」

  「哪個朝代?咱們幾千年來就一個大漢朝,沒有別的朝代。」葉亭奇道。

  劉清心想自己好糊塗,立刻在劍神的記憶庫中搜索,原來他掉落的並非原來的人間,而是另一個位面的世界,雖然還在地球上,但是歷史進程卻與劉清的世界完全不同,自從劉邦立漢朝之後就一直延續,什麼三國兩晉、唐宋元明清都不存在,可是《西遊記》、《濟公傳》這些傳說卻都產生了,只是時代背景稍有不同。

  數千年的歷史在劉清腦子裡一閃而過,他也不在意,說道:

  「原來如此,亭妹妹接著說吧,你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我與母親一直住在邊疆老宅家中,父親的幾位舊部下提前探聽到了消息,要將我們接走躲藏,可是母親不願獨活於世,又不願連累於我,她、她趁我不備懸樑自盡了。」

  葉亭說著又哭了起來,劉清恰到好處地長歎一聲,輕輕拍了拍葉亭瘦削的肩頭,然後順勢握住她的一隻小手,葉亭說到傷心處,正需要有人依靠,也就任由他握著,抽泣了一會,才繼續說道:

  「我一個人偷偷地跑到京城,想要刺殺史大誠為父報仇,誰想他手下高手眾多,我連他的面都沒見著,就被烏衣院的鷹爪們發現了,只得逃出京城。鷹爪們窮追不捨,我的馬也累死了,我步行又跑了一陣,眼見無路可走,就拔出劍來請求老天爺的幫助,然後準備自殺,誰想,你從天上掉下來,竟然掉到……我身上。」

  葉亭也覺得這事匪夷所思,臉頰上淚珠未幹,又笑靨如花,劉清看得如醉如癡,她說了些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只是機械似地問道:

  「後來呢?」

  葉亭聽他問得突兀,一瞥撇眼見他變顏變色,大致猜到了他的心思,一甩手掙脫劉清的掌握,說道:

  「劍神哥哥,你是神仙下凡,願意幫我報仇雪恨,我自然敬你……愛你,也希望你同樣待我,如果將我看成水性楊花的浮浪女子,倒不如讓我自行了斷,去陰間追隨父母兄長。」

  這一席話如涼水澆頭,驚醒了劉清,又是慚愧又是歡喜,對這女孩的愛意又增了幾分,正色道:

  「亭妹妹放心好了,你沒有看錯人,大仇未報我決無異念,從現在開始,你是天仙,我是凡人,一切都聽你的好了。」

  劉清心道,我的內丹在你肚子裡,自然你是神仙我是凡人,等咱倆洞房花燭,嘿嘿,可就要反過來了。

  葉亭哪知道劉清一本正經背後的心思,低聲道:

  「那就好,你是神仙,自然還是我聽你的。」

  「嗯,督主史大誠是首惡,必須要殺,禁軍副帥李射虜和他的兒子李環也是元兇,當然也要殺,還有那個糊塗皇帝,也該殺。」

  話是這麼說,心裡可有點突突,皇帝肯定不如太監與大臣好對付,萬一要花幾年時間,可有點得不償失,好在葉亭馬上道:

  「皇帝雖然糊塗,卻是受了小人蒙蔽,他若知道邊疆實情,必定支持兵部的意見,況且我父親泉下有知,也不願我犯弒君的大罪。」

  劉清心中稍安,凜然說道:

  「那就是史大誠、李射虜和李環,非殺不可,不能再慈悲了。」

  「嗯,不能再慈悲了。」葉亭重複道。

  兩人正說著話,忽聽前面馬蹄陣陣,葉亭臉色一變,說道:

  「烏衣院的高手來了。」

  劉清哈哈一笑,說道:

  「管他高手低手,在我面前都是死手。」

  說罷,又握住葉亭的小手,葉亭卻害起羞來,想要抽出,劉清正色道:

  「不可不可,我若不握著你的手,哪來的仙氣迎敵呢?」

  葉亭對劉清非接觸自己才有仙氣的說法有些懷疑,可又沒證據反駁,只得任他握著,同時因為多了一個依靠,心中大感安慰,甚至有些小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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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46 PM

第五章 一吻定勝負

  烏衣院的高手來得好快,眨眼工夫就到了近前,一共是十五名黑衣騎士,其中十四位衣服鑲著白皮,中間一個卻鑲著綠邊。

  騎士們駛到兩人二十余步前,勒韁止馬,群馬揚蹄嘶鳴,皮鞭響徹遠近,氣勢頗足,盡顯張揚。

  葉亭湊近劉清耳邊說道:

  「領頭的叫彭成果,是烏衣院‘十根手指’之一,擅長‘四象破風刀法’。」

  劉清點點頭,微笑著不屑地看著對方,心想好晦氣的名字,今天就要切你手指,讓你成正果。

  那衣服鑲綠邊、臉色蠟黃的軍官正是彭成果,見著劉清與葉亭心中卻有兩驚:一驚朝廷要犯竟然不逃,去而複返,似乎胸有成竹,二驚葉亭再怎麼說也是貴臣之女,怎麼光天化日之下與一個男子手牽手?

  彭成果在京城內外名頭響亮,自恃刀法高強,怕的人沒有幾個,又見劉清穿著全套黑衣,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躍下馬來,借勢一躥,離劉清只有十余步遠,說道:

  「請教閣下尊姓大名,為何與烏衣院為敵,阻攔官差捉拿要犯,你可知這是死罪嗎?」

  彭成果壓抑怒火顯出三分客氣,是因為聽兩名校尉說敵人會妖術,手一指就死人,怕他有些來歷,所以先禮後兵。

  劉清左手一指,話未出口,那兩名與老何同行的校尉齊聲喊道:

  「大人小心。」

  彭成果哼了一聲,紋絲未動,他已感覺到敵方這一指毫無威力。

  劉清倒有幾分佩服這人的膽量,說道:

  「你是彭成果?」

  「正是。」

  「你是哪一根手指?」

  彭成果一愣,烏衣院「十指」只是外號,說明這十位高手在院中的地位極為重要,哪分什麼拇指、食指?

  「烏衣院十指不分高下。」

  「我看你是左手小指,切斷了關係不大。」

  彭成果臉上閃過一層煞氣,嘿然說道:

  「小子無知,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說罷拔刀出鞘,一道白光向劉清攻去。

  劉清隨手一招「劍氣指」,彭成果已攻到身前不到三尺遠,突然覺得不對,改攻為守,刀橫胸前,一股極強的指力正中刀身,彭成果借力後躍數步才重新站穩。

  這回雙方都大吃一驚,彭成果沒想到這人的指力如此強勁,校尉們本來嘴裡憋著一聲好,臨了卻變成一聲啊,本來還不信那兩名同伴所說的「妖術」,這回卻信了。

  劉清與葉亭也沒想到彭成果竟然能接住一招「劍氣指」,葉亭以為「劍神哥哥」手下留情,葉亭卻納悶自己明明與小美女親密接觸了,怎麼指力還這麼差,甚至不如剛才斷樹的那兩指。

  彭成果一咬牙,心想碰上硬碴了,不使出絕學只怕要栽跟頭,立刻使出「四象破風刀法」,刀光閃成一片,將周身護得嚴嚴實,然後一步步逼近劉清。

  劉清刷刷刷刷指點不停,當當當當全都被彭成果揮刀擋開,彭成果手裡拿著的是一口罕見的寶刀,竟能承受指力。

  這回形勢大變,彭成果雖然有守無攻,但幾步之後就能到劉清、葉亭身前,兩人要麼轉身逃跑,要麼另有奇招,否則必輸無疑。

  十四名烏衣院校尉見大人敵住了「妖術」,齊聲叫起好來,隨即分散開來,截斷要犯後路,揮刀揚鞭,為大人助威。

  劉清連著咦了幾聲,想要加強指力,丹田內的仙氣卻總是那麼一點,不管怎麼使勁,怎麼用力捏葉亭的小手,還是不見增加。

  葉亭心中既著急又不解,纖細的手掌被劉清捏得痛徹心扉,心想「劍神哥哥」又是先示弱再下殺手嗎?神仙的規矩好奇怪,可是敵人越逼越近,他怎麼還沉得住氣啊。

  劉清哪裡沉得住氣,撤手逃命的想法都有了,可是第一捨不得美女與內丹,第二離了葉亭他啥也不是,更逃不掉了。

  彭成果已逼到三步以外,臉上浮現獰笑,暗道:原來小子也不過如此,空有一手指力,還是敵不過我的「四象破風刀」。

  刀尖就在身前幾寸劃來劃去,劉清只得拽著葉亭後退一步,好在「劍氣指」不斷,彭成果也不敢過份追迫。

  那些校尉們瞧出門道來,全都聚在劉清身後與兩側,堵住兩人的退路。

  劉清心中一動,下一指沒有指向彭成果,而是指向左側的一名校尉,那名校尉正賣力地替大人叫好,雙唇大張,中氣十足,忽然胸口一痛,仰面摔倒,「好」字急轉直下,到死也不明白究竟,還以為自己喊得太用力震斷了心脈。

  彭成果卻看在眼裡,只一轉念,心想,就算你把十四名校尉全殺了,我也只管步步進逼,看看是你狠還是我是強。

  劉清原意是想殺死校尉令彭成果分心,卻沒達到目的,當下左手亂指,五招當中倒有三招是攻向兩邊的校尉。

  噗噗幾聲,又有幾名校尉倒地身亡。

  這回校尉們終於明白怎麼回事了,眼見大人救不了自己,也不吶喊助威了,催著坐騎在劉、葉二人身後搶位置,就差拔刀相向了。

  最後只剩下八名校尉,排成兩行,顫聲叫好,目光在死屍上掃來掃去,心中叫苦,只希望彭大人快些殺死「妖人」,實在不行,「妖人」殺死彭大人也可以,這樣自己就有理由快馬加鞭逃跑了。

  劉清攜著葉亭繼續後退,那些校尉們哪敢攔截,也在馬上跟著後退,彭成果的刀法卻越使越穩,絲毫不見急躁與疲態。

  葉亭心中著急,怕影響「劍神哥哥」的注意力,不敢出言詢問,拔出腰下長劍,也攻向彭成果,剛一碰到刀光,半招未出,當的一聲劍斷成幾戴,反彈回來,險些砸著劉清。

  葉亭哎喲一聲,劉清忙側身躲過,又連射幾指,才止住身形,說道:

  「黃蘋果,你敢打斷我未來媳婦的寶劍,快快賠來。」

  彭成果心想,我臉黃可不是黃蘋果,臭小子想引我說話,哼,我是什麼人,打過的仗比你見過的女人都多,於是凝神靜氣,仍是步步為營,只等劉清氣力一歇或是無路可退時,一刀斃之。

  葉亭聽劉清這當還在風言風語,又急又羞,說道:

  「你快殺了他啊,還等什麼?」

  劉清笑道:

  「不急不急,還沒玩夠呢。」

  心裡卻是越來越急,這麼打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大拇指越過自己肩頭向後一指,只聽一名校尉啊的一聲摔落馬上,好歹先要去除後顧之憂。

  剩下七名校尉臉色慘白,連顫聲叫好也叫不出來了,其中幾個互相望了一眼,全是一樣的心思,大人還在戰鬥,逃是不能逃的,等死也不是事,乾脆一拼吧,於是一齊跳下馬,也和彭成果一樣,揮舞著單刀,一步步逼近劉清與葉亭。

  這一下形勢更加緊迫,劉清前後指點,又殺死兩名校尉,可剩下的人已經逼到近前,再有兩三步,前後夾擊,真正地無路可退了。

  劉清這回真的急了,腦子裡將學過的法術全都想了一遍,等級太高的現在使不出來,等級太低的沒啥用處,暗自埋怨,這個劍神太驕傲,在天庭好幾百年時間,怎麼不學點七十二變、土遁一類的小把戲,逃命多有用啊。

  突然靈光一閃,劉清明白,要想打敗敵人,只有一條路可走。

  前後夾擊的烏衣院鷹爪已逼到劉葉二人身前,只需兩三刀就可結束戰鬥,全都松了一口氣,連最後兩名沒下馬的校尉也在猶豫著是不是立刻參加戰鬥,揀份功勞。

  劉清哈哈一笑,右手握著葉亭的左手,攬住她的小蠻腰,將她拉到懷中,左手抓住她的右手,直直地指向外側,然後於眾目睽睽之下——深深地吻了下去,身體像圓規一樣,順勢轉了一圈。

  這一奇招出人意料,彭成果與校尉們沒想到,葉亭更是沒想到,四唇相接,身子被劉清緊緊抱住,軟得沒有一絲力氣,驚慌失措,眼前一黑險些暈去。

  這一吻未必有天長地久,也是很久很久,葉亭猛然清醒,奮起全身力量掙脫魔爪,一巴掌扇在劉清臉上,羞憤萬分,將追兵都忘了,只想找把劍,是刺死「劍神哥哥」還是刺死自己,卻決定不了。

  劉清嘿嘿一笑,捂著左臉,向周圍一指,說道:

  「亭妹妹請看。」

  葉亭這才想起身前身後還有好幾名烏衣院鷹爪呢,怎麼也不趁機動手?低頭一看,大吃一驚,彭成果與五名校尉仰面朝天,已然氣絕,全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因為他們的確死不瞑目,明明勝利在望,誰想劉清指力一下子強了數十倍,直接穿透彭成果的寶刀,擊中下巴,從頭頂射出,轉身又將身後校尉一一斃于指下。

  只剩下兩名校尉,原是與老何在一起的,一聲不吭撥馬就跑,慌不擇亂,去的卻不是京城方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想著離「妖人」越遠越好。

  「這、這是怎麼回事?」葉亭睜大雙眼問道,暫時忘了剛才那一吻。

  劉清又是嘿嘿一笑,臉頰雖痛,唇上卻還留著美女的余溫,渾身飄飄然地說道:

  「這全是你的功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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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50 PM

第六章 真有搞偷襲的

  「我的功勞?」葉亭不解地問道。

  「沒錯,就是你的功勞,碰一碰你,‘劍氣指’能恢復一成,抱一抱恢復三成,親一親劍氣沖天,咱們要是成了夫妻,嘿嘿,我向上一指,玉帝的屁股下面的龍椅也得燒出一個洞。」

  葉亭面紅耳熱,覺得劉清的解釋太稀奇,可事實擺在眼前,又不能不信,囁嚅道:

  「真的?」

  劉清一本正經地道:

  「真,絕對地真,不信的話咱們可以再試一下。」

  葉亭連連擺手,後退幾步,說道:

  「不試不試,我信你好了。」

  葉亭越是慌張,劉清越是高興,心想,小美女打我一巴掌恢復的法力也挺多,這可一定要保密,否則的話,她一定選擇扇巴掌而不是親嘴。

  這回烏衣院衛士留下的馬匹甚多,兩人各選了一匹,乘馬趕路。

  一路上葉亭低頭沉思,臉上一會白一會紅,反而是劉清猜不透她想些什麼了。

  葉亭忽然勒住韁繩,問道:

  「咱們去殺史大誠和李氏父子時,你也要……那樣嗎?」

  劉清皺著眉,裝著為難的樣子,說道:

  「要是還有像黃蘋果這樣的高手,沒辦法,我只得再犧牲一兩次了,到時亭妹妹不要事後賞我巴掌就好了。」

  葉亭咬著嘴唇,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劉清暗笑,心道:小美女好保守好迂腐,不過我喜歡!

  「我在你身後……抱著你不可以嗎?」葉亭下了好大決心問道。

  「也行,就是不知道以後的對手,比這個黃蘋果強還是弱。」

  葉亭默然無語,烏衣院「十根指頭」只去其一,剩下的只會更強,何況還有真正的大內高手護著太監史大誠,哪有弱的道理。

  劉清見葉亭左右為難,甚感好笑,說道:

  「你怕什麼,難道我替岳父報了仇,你也不許我抱一抱親一新嗎?」

  葉亭垂著頭小聲道:

  「那是不同的。」

  到底怎麼不同,卻說不出來。

  劉清搖搖頭,道:

  「好吧,不如這樣,進了京城,你買一身男裝,報仇的時候再蒙上面孔,這樣別人就認不出你了,咱們是抱還是親,都沒人笑話你了。」

  葉亭想了半天,才緩緩點頭,可是心中還是不大願意,劉清臉上正義凜然,心裡卻在大笑這是一個天真的傻姑娘,又道:

  「可是咱們今後可得寸步不離,要不碰到敵人偷襲可就糟了。」

  葉亭這回卻沒有點頭,驅馬繼續前進。

  走出十余裡路,天色已暗,來不及趕到京城了,正好路過一座小小的市鎮,兩人進了一家客店,準備休息一夜。

  劉清穿著烏衣院的軍服,雖然沒有帽子,誰也不敢當他是假冒的,掌櫃忙上前作揖問安,說道:

  「大人您辛苦了,大人要住店嗎?」

  劉清還沒開口,葉亭搶先道:

  「兩間上房。」

  掌櫃應了一聲是,剛要叫小二領客人去後面客房,劉清一擺手,前後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神秘地說:

  「一間房。」

  葉亭剛想開口反對,卻見劉清沖她使了一個眼色,心中疑惑,難道店裡有潛伏的鷹爪不成,也四處掃了一眼,店裡有四個小二,還有幾名投店的商人正在喝酒,一對老年夫婦守著包袱唉聲歎氣,都不像是會武功的人。

  掌櫃不敢管烏衣院的閒事,急忙叫來小二,領兩名貴客去客房,劉清跟著就走,眼睛還在警惕地左右掃量,葉亭沒辦法,也只能跟在後面。

  進了客房,打發走小二,劉清又在床下櫃後仔細查看了一番,才坐在椅子上,臉色還是很嚴肅。

  葉亭站在門口,低聲問道:

  「你發現什麼了?」

  劉清其實什麼也沒發現,完全是在演戲,臉色卻越發地沉重,說道:

  「朝廷鷹爪明著打不過我,必然要暗中搞偷襲,可惜被我識穿,你瞧見外面那對老夫婦了嗎?」

  葉亭點點頭。

  「那是鷹爪化裝的,自以為天衣無縫,卻被我看出了破綻。」

  「什麼破綻?」葉亭認真地問道,已經有八九份相信了。

  「嗯。」劉清順口胡編,「那兩人腳步沉穩,卻非要裝出年老力衰的樣子,實在是裝過頭啦。」

  葉亭仔細回想,那對老夫婦似乎的確有那麼一點問題,什麼事情都怕琢磨,葉亭越是想越覺得劉清說的有理,於是說道:

  「多虧你眼尖,我可是被騙了過去。」

  劉清嘻嘻一笑,說道:

  「我是神仙嗎,好了,天也不早了,咱們吹燈睡覺吧。」

  葉亭臉色一變,問道:

  「怎麼睡?」

  「當然是躺在床上睡啦。」

  「你……我不准你上床。」

  「可是我不上床,敵人突然沖進來,我可打不過。」

  劉清一臉無辜的樣子,葉亭想了一會,說道:

  「好。」

  然後走到床邊,也不解衣脫鞋,直接上床,劉清見她忽然大方起來,正竊喜,卻見她將被子仔細卷成細筒,放在中間,說道:

  「我睡裡面,你睡外面,你可以隔著被子碰……我的手,你要是逾界——」

  葉亭伸手掏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劉清嚇了一跳,說道:

  「你要斬我的手?」

  葉寧突然流出了眼淚,舉起匕首對著自己的胸膛說道:

  「我就刺死自己。」

  劉清急忙勸道:

  「別別,我保證比木乃伊還老實。」本來心裡憋著壞主意,這時打消了,生怕惹惱了這位小美女,弄得雞飛蛋打,快要到手的媳婦沒了,最關鍵的是內丹也要消失了。

  葉亭一愣,不知道「木乃伊」是什麼,可其中有一個「木」字,大概是神仙們表示很老實的意思吧。

  葉亭握著匕首躺在床裡側,劉清歎口氣,吹熄了油燈,合身躺在床外側,也不去握美女的手了,盯著床頂,一聲不吭。

  兩人就這麼像僵屍似的躺著,一動不動,過了好久,葉亭柔聲說道:

  「劍神哥哥,你生我氣啦?」

  這個稱呼葉亭有一段時間沒叫了,劉清立刻心軟了三分,又聽她聲音似在撫慰似在懇求,心又軟了三分,不由得暗罵自己:好不容易穿越成神仙下凡,老子是要玩遍天下美女的,怎麼才碰到第一個就束手束腳。可是嘴上還是硬不起來,說道:

  「我沒生氣,只是傷心,我愛的女人防我如防賊一般。」

  葉亭有一會沒說話,一隻小手卻從被下伸過來,輕輕觸碰劉清的手背,然後低聲道:

  「劍神哥哥,我知道你法術高深,真要用強我也反抗不了,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可我是一個女孩家,怎麼……」

  葉亭聲音漸悄,劉清心中卻大為舒尉,握住她的手,笑道:

  「其實我真是賊,要偷你一顆芳心的賊,哈哈。」

  葉亭手一動,沒掙開,小聲道:

  「你、你真是一個不正經的神仙。」

  劉清心道,要做就做不正經的神仙,正經神仙不吃葷不近女色有什麼意思?

  兩人就這麼躺著,許久之後,劉清聽到葉亭呼吸均勻,知道她還是沒睡,正想再挑逗她一下,忽聽窗外極輕微地響了一聲。

  劉清雖然沒有內丹,仙氣只剩一丁點,感覺還是比一般凡人敏銳得多,這聲音葉亭卻沒聽到。

  劉清稍稍轉頭,在微暗的月光下看到紙窗上破了一個小洞,一支細管正向房內噴煙。

  還真有搞偷襲的。

  劉清正要一指射出,給偷襲者來個反偷襲,忽然又有了別的主意,當下蓄力不發,任由那股煙在房內飄散,此刻他體內有葉亭傳來的一點仙氣,比「劍氣指」更高級的法術施展不了,抵抗人間的「迷魂香」卻是綽綽有餘。

  等了足足有半小時,裡面的葉亭吸進了「迷魂香」沉睡過去,窗外才有人小聲道:

  「我看行了。」

  另一個聲音道:

  「嗯,你先進,我掩護。」

  「為什麼我先進?」

  「你身手比我好嘛。」

  「一起進,誰也別耍滑頭。」

  吱吱兩聲,窗戶被向上推開,兩道人影跳進房內,落地無聲,輕功都不錯。

  劉清眯著眼睛,見這兩個人你推我推你,互相謙讓了半天,才一起邁出第一步,又謙讓半天,再邁第二步,到床頭總共沒幾步遠,兩人走了足有一柱香的時間。

  兩人手裡都握著刀,高高舉行,一個道:

  「咱們立功的時候到了。」

  「嗯,也不要活的了,帶人頭回去就成。」

  劉清暗暗伸出左手食指,衝床尾的那人胸前一指,劍氣射出,那人一聲沒吭,舉著刀向後倒了下去。

  另一人見自己最擔憂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竟然呆住了,舉著刀不叫也不逃,簌簌發抖,不一會傳來嘀答聲,卻是嚇得屁褲子了。

  「你是誰?」劉清小聲問道。

  「小人、小人、小人……」後半截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直接說名字。」

  「孟、孟、孟……」

  「後面。」

  「耀、耀、耀……」

  「還有嗎?」

  「祖、祖。」

  「孟耀祖,怎麼起這麼難聽的名字?」

  「我爹、我爹、我爹……」

  「我知道了,你爹給你起的破名字。」

  「不是,我爹請老先生給起的名字。」事關父親名譽,孟耀祖一著急,說話終於利索了。

  「偷偷摸摸想幹什麼?」

  孟耀祖還保持著雙手舉刀過頭頂的姿勢,可膝蓋再也支持不住了,撲通跪倒,說道:

  「神仙老爺,您饒小人的狗命吧,上命所差,我也是沒辦法呀,我上有八十……」

  劉清心想,這人待會可以問下口供,現在卻不著急,於是說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啥人,把自己捆起來。」

  孟耀祖愣了一下,為了活命腦筋轉得嗖嗖快,扔掉單刀,解下腰帶,坐在地上先將雙腳捆得結結實實,又解下同伴的腰帶,接下來怎麼捆自己的雙手卻為難了。

  劉清下床,將孟耀祖雙手扳在身後,將他牢牢縛住,又摘下他的頭巾,塞進嘴裡,房間不大,無處可藏,乾脆推到床下,然後重新回到床上。

  葉亭吸進了「迷魂香」睡得正熟,劉清搓著又手,面露淫笑,心說:多虧兩個來鬧洞房的鷹爪,老子這可就要取回內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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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51 PM

第七章 兩個厚顏無恥的傢夥

  劉清俯身在葉亭臉上親了一下,樂不可支,再看美人正在熟睡,嘴角微翹,似乎在做著好夢。

  劉清重又坐起,心道:我若此時玷污了小美女的清白,她醒來以後必定尋死覓活,老子的美貌媳婦豈不要變死屍?

  劉清老老實實地躺好,轉念又一想:老子取回內丹,人間無敵,明天就去京城殺死小美女三名仇家,取回三顆首級獻給她,她一高興,肯定不會計較我提前摘果子。

  於是又轉身貼近葉亭,深吸一口她的發香,輕手輕腳地解開她的腰帶。

  葉亭突然笑著叫了一聲:

  「劍神哥哥……」

  劉清嚇得心怦怦直跳呆若木雞,腦子裡飛快地在找理由解釋,誰知葉亭說完半句話又睡去了,原來是夢話。

  劉清摸著心口,喃喃道:

  「嚇死我了。」

  先將葉亭手裡的匕首取出,扔到地上,再看葉亭甜美的睡相,劉清心裡升起一股暖意:媳婦畢竟還是愛著我,夢裡也在叫我的名字,哎,老子到底是當舒心的淫賊呢,還是當違心的好人?

  劉清正進行著人性與獸性的鬥爭,葉亭又說了一句夢話:

  「小師叔,你別……」

  聞聽此言,劉清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原來小美女背著老公與男人私通!那個「小師叔」必定是她的情郎,「你別……」,你別什麼?肯定是曾經調戲過老子的媳婦啊。

  劉清也不想自己才認識葉亭一天,其實是小美女背著「小師叔」私通「劍神哥哥」。

  獸性立刻壓倒人性,劉清又翻到葉亭身上,解開她最上面的紐扣,露出一段白玉無瑕的脖頸來,即使在夜色中似乎也散發著淡淡的柔光。

  劉清咕嚕一聲咽下了一口津液,目露凶光,左手顫抖著摸向葉亭的脖子,眼看就要碰到了,突然像中了邪不受控制似的,收回左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重重倒回枕頭上,呼呼地喘著粗氣。

  這樣一來,老子雖佔有了她的身體,她在心裡必然恨我,更加懷念那個「小師叔」,身在曹營心在漢,沒准還要找機會給老子戴頂綠帽子,這可如何是好?劉清臉上挨打的地方火辣辣的,隨著痛感的減輕,被扇走的小野獸又哼哼嘰嘰地冒出了頭。

  先做夫妻再戀愛,老子哪一點不比那「小師叔」強百倍?敢給我戴綠帽子,老子取回內丹以後隨便發一招,都能讓他灰飛煙滅,連渣兒都找不著。

  劉清騰地坐起,就要霸王硬上弓,忽然一句話在腦中浮現:若敢在凡間為非作歹,必遭天殛!

  這是太白金星那個老雜毛的臨別贈言,劍神是天庭政治鬥爭的犧牲品,萬一這幫神仙想要斬草除根,自己這不正是提供現成的藉口嗎?劉清對劍神原先效忠於誰一點也不感興趣,可對自己這顆腦袋和僅剩的一成法力,還是挺看重的。

  劉清再次躺下,消停了一會,嗅到身邊美女的體香陣陣襲來,又心猿意馬起來:小美女已經答應和我做夫妻了啊,又不是無名無份,這是幫她報仇的權宜之計,不能算為非作歹吧。

  劉清爬起來,將魔爪伸向身邊熟睡的美女,離著葉亭的脖頸還有半寸,又猶豫起來。

  就這麼坐起躺下、坐起躺下,劉清折騰了小半夜,跟做了幾百個仰臥起坐似的,葉亭吸了「迷魂香」,什麼都不知道,卻苦了床下的孟耀祖。

  孟耀祖手腳被綁,嘴裡塞著頭巾,不能動也不敢動,只聽床上的人沒完沒了的翻身起身,說是搞那調調兒吧,又不太像,只震得床底灰尖撲簌簌地落了他一身,奇癢無比,挨命忍住,就怕惹惱「妖人」,自己身上多個窟窿。

  劉清第三十八次爬起身,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如何要有進展,拿怕多看一點也好啊,一隻手正要伸向葉亭身上的第二枚紐扣,忽見她一雙烏黑閃亮的眼珠正盯著自己。

  劉清反反復複拖延的時間太長,「迷魂香」效力已過,葉亭已經醒了,一睜眼正看到「劍神哥哥」咬牙切齒的那張臉,再一摸手裡的匕首沒了,扣子也被解開了一顆,暗叫不好,心中悲憤交加,掄圓了手臂,拼盡全身力氣在劉清臉上打了一巴掌。

  劉清被捉個現形,正滿腦子找理由,沒料到這一巴掌,啊地一聲在床上跳起,又重重跌下,震落了一層老灰,床下的孟耀祖再加忍受不住,悶悶地打了一個噴嚏。

  葉亭聽到床下還有別人的聲音,嚇得一骨碌爬起來,縮在床角,抓住衣領,全身發抖。

  孟耀祖這一聲卻提醒了劉清,指著地板上的死屍,說道:

  「亭妹妹請看。」

  葉亭隱隱約約看到有一個人躺在地上,不知死活,顫聲問道:

  「是誰?」

  劉清跳下床,走到桌邊,運起「火神劍法」點燃了油燈,他親了葉亭兩下,又挨了一巴掌,體內積聚的仙氣不少,這「火神劍法」是紙級法術,劉清用它克敵還遠遠不夠,點個燈卻不在話下。

  油燈一亮,葉亭看清了地上的死人,正是昨天逃跑的烏衣院衛士之一,腦子裡還是一片混亂,又問道:

  「床下是誰?」

  劉清彎腰拖出孟耀祖,用手一指,孟耀祖立刻一縮脖,口中嗚嗚地求饒。

  「這兩個壞蛋暗中使用迷香,想要暗害咱們。」

  「我的匕首?誰解……我的扣子。」葉亭問道。

  「呃,是他,扔掉你的匕首,解開你的扣子。」劉清說道,手指著地上的屍體,孟耀祖心中長出一口氣。

  「真的?」葉亭不太相信地問道。

  「就是這樣,還好我法力深厚醒來得早,一指射死了淫賊,又抓住一名活口塞到床上,剛想上床叫醒你,結果……」

  劉清一臉無辜地說道,抬手揉了揉臉頰,這裡的疼痛卻是真的,他自扇的那一巴掌與葉亭打的是同一個地方,下手都不輕。

  葉亭半信半疑,但是見劉清的臉青腫起來,心中先有了三分歉意,她可不知道那青腫自己只有一半功勞,輕聲道:

  「我……對不起啦,你、你沒騙我吧?」

  劉清拽出孟耀祖口裡的頭巾,指著他,說道:

  「這人叫孟耀祖,可以做見證。」

  早在嘴巴還被塞著的時候,孟耀祖就已經決定的立場,當下直直地跪在地上,口齒流利地說道:

  「葉小姐明察,死去的這人叫康小年,與小人原是同僚,是他定下計策要用‘迷魂香’這下三濫的手段捉拿兩位神仙眷侶,也是他垂涎葉小姐的花容月貌、見色起意、色膽包天,竟然不顧小人的一番苦勸,非要上床非禮葉小姐。小人勸他不得,與他發生拉扯,正在這關鍵時刻,葉小姐身邊的神仙突然醒轉,一指射死了罪該萬死的淫賊康小年,因見小人善心未泯,所以饒恕了情有可恕的小人孟耀祖。以上所言句句是實,如有半句謊言,天誅地滅。」

  劉清暗中豎起大拇指,心道:好個機靈伶俐、厚顏無恥的傢夥,孺子可教也。

  劉清沖葉亭一攤雙手,意思是說你冤枉我了,怎麼辦吧。

  葉亭臉上一紅,雖然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太對頭,可是看孟耀祖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心中三分歉意增到了九分,小聲道:

  「對不起,劍神哥哥,我冤枉你啦。」

  劉清又揉了揉臉,大度地說道:

  「沒什麼,只要你明白我的這一番心意就好。」

  孟耀祖也在暗中豎起大拇指,心道:好個情深意切、厚顏無恥的傢夥。

  劉清過了一關,悄悄舒了一口氣,一指跪在地上的孟耀祖,說道:

  「我捉了這個活口,是要問些情報的,亭妹妹你覺得他有用嗎?若是沒用……」

  孟耀祖一驚,心道妖人要殺人滅口,急忙叫道:

  「有用有用,我有用,葉小姐問什麼我說什麼,而且我的嘴巴最嚴,說完之後絕不到處亂傳。」

  劉清明白孟耀祖這是在提醒自己呢,手指的方向從孟耀祖身上挪開,擦著他的肩膀指向地板。

  葉亭下了床,踱了幾步,她年紀尚小,江湖經驗甚少,進京復仇全憑一腔熱血,失手之後也沒個計劃,尋思了半天,才道:

  「你帶我們進京去殺史大誠、李射虜和李環。」

  孟耀祖嚇了一跳,心想這還不如現在就殺死我,還落個為國捐軀,家中老小也能得點好處,假裝想了一會,說道:

  「小人回稟葉小姐:那李環已被封為‘靖北將軍’去討伐北虜了,這時不在京城,李射虜在城外大校場考核禁軍將官,也不在京城,這兩人身處軍營之中,怕是不好行刺。只有督主留京,可是住在皇宮裡,更不容易接近。不如這樣,兩位神仙放走小人,小人回京打探消息,或是李氏父子回邸,或是督主出宮,小人立刻帶領兩位刺殺奸臣。」

  孟耀祖轉向極快,從前的頂頭上司轉眼間就變「奸臣」。

  葉亭再沒經驗,也知道孟耀祖這一去必定不敢再回來,於是哼了一聲,說道:

  「放了你,好讓你再帶人來抓我們嗎?」

  孟耀祖義正嚴辭的說道:

  「小人孟耀祖,對天發誓,從今往後這條賤命全憑天仙一般的葉小姐處置,忠心耿耿絕不背叛、赴山蹈火萬死不辭,說什麼也要誅殺三個大奸臣,為葉首座報仇洗冤。」

  孟耀祖知道此時自己的性命一半在劉清的手指上,另一半在葉亭的嘴上,因此拼命討好,這些話他在官場內一天說八遍,除了效忠對象改一下,其它都是老詞兒了。

  葉亭正想著怎麼處置這個馬屁精,窗外忽然有人說道:

  「兩個厚顏無恥的傢夥,葉小姐不要相信。」

  屋子裡的三個全都吃了一驚,尤其是劉清,心想:這人為什麼要說「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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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55 PM

第八章 神仙也在陰溝裡翻船

  劉清聽那聲音似乎是個老年婦人,厲聲喝道:

  「是誰?鬼鬼祟祟的。」

  「哈哈哈。」窗外一陣大笑,竟然是兩個人。

  緊接著兩道灰影一閃,從已被打開的窗子躥進房間,一男一女,鶴髮雞皮,沒有七十也有六十,赫然正是被劉清指為鷹爪的那對老年夫婦。

  劉清當時隨口一說,沒想到他們真的不是普通人,兩步退到葉亭身邊,抓著她手,一道「劍氣指」射向那老者。

  劉清此前在葉亭臉上親了兩下,又重重地挨了一巴掌,體內積蓄的仙氣不少,就算不與葉亭接觸,力道也是不小,僅次於殺死彭成果那一指。

  彭成果憑著水潑不進的刀法與無堅不摧的寶刀,才能勉強擋住最弱一級的「劍氣指」,最終也不免死於「熱吻」級別的「劍氣指」,那老者卻沒有兵器,伸掌硬接。

  嘭的一聲,老者身前不到一尺的空中發生了一次小小的爆炸,劉清吃了一驚,想不到人世間還有如此了得的人物,能硬接自己「巴掌」級別的「劍氣指」。

  那老者吃驚卻是更甚,他雖接了劉清的這一指,體內氣血翻湧,丹田內真氣激蕩,別說反擊,連話都說不出來,他身邊的老婦見老頭子臉上青氣一閃,急忙喊道:

  「咱們是友非敵!」

  然後馬上伸出手掌抵住老者的小腹,連輸幾道真氣,才令他平定氣息。

  兩人原本以為劉清就是個心懷鬼胎、會些低級法術的騙子,這時才知走眼看錯了人。

  劉清仍一手握著葉亭的手,另一手虛指這對老夫婦,他現在只能施展「握手」級別的「劍氣指」,也沒有把握擊敗兩人,於是說道:

  「兩位年紀老大不小,深夜偷聽別人說話,是何居心?」

  老者不語,老婦走上前一步,衣袖甩在孟耀祖臉上,一個厚顏無恥的傢夥軟軟地倒了下去,劉清竟來不及相救。

  「這位公子好強的法力,可惜啊可惜。」

  劉清難得地臉上一紅,知道自己對葉亭的種種企圖與行為,都落入了這對老夫婦的眼中,他也知道對方不是普通的武功高手,而是修仙之人,自己當然不懼他們,於是嘿嘿笑道:

  「兩位老人家好閑的心情,遺憾啊遺憾。」

  老婦哼了一聲,不理劉清,對葉亭說道:

  「葉小姐,我們是來找你的。」

  葉亭一直沒聽懂這兩人在說什麼,這時更驚訝了,說道:

  「兩位前輩認得我嗎?」

  「我們二人與葉小姐的一位至親是朋友,受託來傳幾句話。」

  葉亭越發地不解了,她的父母兄長都死了,哪裡還有什麼至親,於是說道:

  「至親?請問是那一位至親?」

  老婦看了一眼劉清,說道:

  「有外人在不方便說,請小姐移步讓老婆子私下告訴你。」

  葉亭還沒說話,劉清卻不高興了,將葉亭拉近一些,說道:

  「這間房子裡站著的只有兩個外人,那就是你們,我和亭妹妹……」

  葉亭怕他亂說什麼「夫妻」的事,忙說道:

  「我們可以到外面說話。」

  然後用清澈無邪的目光看著劉清,乞求他的同意,劉清拿她這種表情毫無抵抗力,說道:

  「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老婦轉身拽過老者,將他推向劉清,說道:

  「老頭子交給你做人質,公子神功蓋世,想必也不怕我一個老婆子搞鬼。」

  用一個比天仙還美的小美女換一個面色陰沉的老頭子,劉清當然一萬個不願意,可是葉亭好奇心起,想知道自己的這位「至親」到底是誰,除了極具殺傷力的天真目光,連小嘴也稍稍撅了起來,似怨似求,劉清先在心裡暗罵三遍「我是笨蛋」,不得已鬆開葉亭,小聲道:

  「不管她說什麼,回來都要告訴我,跟我求證一下。」

  他是怕老婦將自己心懷不軌的事抖落出來,所以先留個餘地。

  老婦沖劉清一翻白眼,說道:

  「葉小姐不是小孩子,自會分辨真假。」

  說罷不等劉清開口,當先帶路與葉亭出房門說話去了,剩下一老一小,隔著三步遠的距離四目相對。

  「小夥子叫什麼?」

  「老傢夥怎麼叫?」

  「你師父是誰?」

  「你爺爺是哪一個?」

  劉清所佔據的劍神,升入天庭已有千年,再加此前的幾世修行,年紀加在一起近兩千歲,自然不把人間的老者放在心上。

  「嘿嘿,小夥子別太張揚。」

  「呵呵,老傢夥別太倔強。」

  老者瞪視劉清,自忖打不過他,竟然沒法倚老賣老,完全不知道這個「蓋世高手」離了葉亭就仿佛無源之水,只剩一招「握手」級別的「劍氣指」可用,除此之外再無招架之力。

  劉清昂首挺胸,也瞪視著老者,右手食指指著地板輕輕劃圈,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其實是虛張聲勢。

  老者掃了一眼地上的死屍,心裡有點發毛,眼前的年輕人法力之強平生未見,他要是突然再來一指,自己未必能抵擋得住。

  劉清看了一眼不知死活的孟耀祖,心裡也有點發毛,面前的老頭子不是尋常武夫,他要是出其不意偷襲,自己一招低級「劍氣指」之後就得束手待斃。

  兩人各懷鬼胎,好在沒多久,老婦與葉亭回來,葉亭眼圈發紅,似乎又哭了一場,臉上也紅撲撲的,令劉清十分不解。

  老者暗松一口氣,走回老婦身後。

  劉清也暗松一口氣,想再拉住葉亭的手,葉亭手藏在背後,竟躲過了。

  老婦開口道:

  「該說的話我已傳到,請葉小姐聽我一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必急於一時。這位劉公子嘛,如果能行俠仗義救助弱女,咱們就是同道仙友,否則嘛……」

  「否則怎樣?」

  「否則天下修仙者甚眾,強中更有強中手,劉公子離天下第一還差著遠呢。」

  劉清揚臉不語,心道:過兩天替媳婦報完仇,等我取回內丹,看誰還敢在我面前自稱「天下第一」。

  老婦又對葉亭道:

  「那幾個字望小姐牢記在心,千萬不可說出口,尤其是和這位劉公子在一起的時候。」

  劉清大怒,剛想發作,葉亭已經搶先道:

  「沈婆婆請放心,劍神哥哥是好人,他不會……」

  說到最後,臉又紅了。

  沈婆婆冷笑一聲,扯著老者轉身就走,待到門口時說道:

  「越是好人越要提防。」

  說完與老者驀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劉清對沈婆婆那幾句話十分不解,什麼重要的幾個字千萬不要說出口,等兩人一走,就急切地問道:

  「兩個老傢夥是什麼人?跟你說什麼了?」

  葉亭面露微笑,說道:

  「他們可不是老傢夥,很有來歷呢。」

  「我看像是江湖騙子。」

  「不不,他們是我叔叔的好朋友,特意來幫我的。」

  「叔叔?」

  「是啊,我有一個叔叔,很小的時候就被道士帶走修仙去了,我聽父親說過,卻沒怎麼放在心上。叔叔聽說父親被奸臣陷害,本想出山為他報仇洗冤,可是他修煉的法術還有一關未過,所以委託沈婆婆與沈爺爺來告訴我,不必急於報仇,等他修成法術出關之後,一切由他承擔。」

  劉清一聽急了,一是這位「叔叔」閉關不知還要多長時間,二是報仇的功勞被他搶了,自己的媳婦可就有點不保險了。

  「他倒是沉得住氣,你是怎麼想的?有我在,幾天之內就可以報仇。」

  葉亭低頭想了一會,紅著臉說道:

  「報仇當然是越早越好,況且這位叔叔我從來沒見過,也不知他的承諾幾分是真,幾分是虛。」

  劉清一拍大腿,喜道:

  「對啊,說的沒錯,報仇這種大事還是咱們親自動手才好。」

  劉清一時興奮,可沒注意葉亭的臉紅,原來葉亭那番儘早報仇的話其實是在暗示她與「劍神哥哥」的約定仍然有效,劉清一肚子「做夫妻」的壞心眼,偏偏在這個時候沒能領悟,又問道:

  「老太婆還說什麼幾個字不能說出口,那是什麼?」

  葉亭的臉更加紅了,扭過身去,說道:

  「不告訴你。」

  劉清被葉亭這副女兒嬌態撩撥得心癢難耐,狠不得一把將她攬在懷中,於是舉起雙手,在嘴邊吹著,笑道:

  「你不告訴我,我要呵你癢嘍。」

  葉亭啊的一聲跑到一邊,仍然背對著劉清,說道:

  「告訴你也無妨。」

  「嘻嘻,我就知道亭妹妹不會向我隱瞞,是什麼?」

  「沈婆婆教了我一句‘守貞訣’。」

  「‘守貞訣’,什麼叫‘守貞訣’?」劉清笑著說到一半,突然間目瞪口呆,劍神雖然一心癡迷劍術,沒學過其他法術,但在記憶庫中卻有許多法術的資料,這「守貞訣」正在其中:

  一個簡單而強大的法術,被施法的女子可以任選幾個字作為保護,只要她不親口說了這幾個字,除了九重天的神佛,誰無法破她的貞操。

  「這個混帳老妖婆!」

  劉清忍不住開口罵道,自己這個穿越的半路神仙還是經驗太少,陰溝裡翻船,竟然被一名人間散仙給算計了,葉亭學會了「守貞訣」,主動權從此全在她手上,他想取回內丹,再也沒法使用暴力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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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56 PM

第九章 神仙露了底兒

  「嘻嘻,那幾個字亭妹妹願不願意對我說呢?」劉清心中苦笑,臉上假笑道。

  葉亭見他知道什麼是「守貞訣」,不用自己解釋,倒松了一口氣,隨後又面若朝霞,鮮豔欲滴,扭臉說道:

  「不說,除非……」

  「除非我給岳父大人報仇,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進京吧。」

  葉亭見劉清猴急的樣子,不覺好笑,說道:

  「外面天還黑著呢。」

  「咱們現在出發,天亮時正好進京城,上午殺史大誠,明天出城去大校場殺李射虜,後天去邊疆殺李環,只需三天就能報仇。」劉清這時「報仇」的熱情比葉亭還要高。

  葉亭聽了沈婆婆一番話,卻謹慎起來,知道刺殺朝庭高官並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自己此前那次行刺,能逃出京城已算是奇跡,於是道:

  「我何嘗不希望立刻報仇,可是叔叔的話也有道理,沈婆婆還說,你的法術雖然高強,朝庭中也養著修仙高手,不可過於托大。」

  劉清哼了一聲,心裡將老太婆八輩祖宗都罵遍了,決定等取回了內丹,第一個要修理的就是她,臉上卻作出不在意地樣子,說道:

  「怕什麼,大不了你讓我親一下,什麼對手都解決啦。」

  葉亭剛剛恢復正常的臉又紅了,轉身道:

  「你再胡說八道,我、我不睬你啦。」她現在手裡多了一張王牌,說話也有底氣了。

  葉亭手裡還有更致命的王牌,她自己卻不知道。

  劉清暗暗叫苦,連老頭子的祖宗八輩都給罵了一遍,嘿嘿笑道:

  「這怎麼是胡說八道?咱們要去硬闖皇宮殺太監,十有八九要用到這一招。」

  「用不用得上,到時再說。」葉亭佯裝生氣道,隔了一會又道:「刺殺史大誠不一定非要闖皇宮,他在宮外有私宅,只要他回宅,刺殺就容易得多。」

  「那太好了,亭妹妹知道老太監的私宅在哪嗎?」

  「知道,我就是因為夜闖史大誠私宅才被烏衣院衛士發現的,我連第一道關卡都沒過去,也不知道裡面還有沒有其他厲害人物。」

  「好說。」劉清走到孟耀祖身邊,伸手一試他的鼻息,「還活著。」

  從桌拿起一壺涼茶,掀開茶蓋,連水帶葉都潑在了孟耀祖的臉上,他卻還是軟軟的沒有反應,劉清暗自罵了一句:你到底是不是下凡的神仙,怎麼連解「昏迷術」這種最低級的法術都忘了用?

  其實也不怨劉清糊塗,劍神是九重天天神,一千多年來從來沒用過這種小法術,自然將它藏在了記憶庫中最角落的地方。

  劉清在孟耀祖胸口一戳,將丹田內積蓄的一點仙氣都用來解「昏迷術」。

  孟耀祖啊的一聲慘叫,醒了過來,翻了翻白眼又暈了過去,原來劉清出手過重,那點仙氣他自己是不放在眼裡,孟耀祖一介凡夫俗子,哪承受得了。

  劉清也嚇了一跳,急忙又在孟耀祖鼻孔處試了一下,還有氣,可是這一聲喊已然驚動了客棧,相臨房間都亮起了燈,還有人出房問道;

  「怎麼回事?」

  劉清眼珠一轉,兩步躥到門口,粗著嗓子沖外面喊道:

  「烏衣院的老爺們審案,是良民的都給我好好睡覺。」

  劉清穿著烏衣院校尉的官服,掌櫃、小二與幾名客人都看到了,聽到他這一聲喊,最先聽話回房、關燈、上床、睡覺,其他客人更沒有多管閒事的,不一會整個客棧內只剩劉清這一間房還亮著燈。

  劉清點點頭,心道:烏衣院可是挺威風的,要不是為了替小美女報仇,老子就應該加入這種組織才對,估計他們的工作和玉帝貼身保鏢也差不了多少。

  葉亭指著地上的孟耀祖道:

  「他醒過來啦。」

  果然孟耀祖嘴裡哼哼著慢慢睜開雙眼,茶水沒擦,一時間還看不清周圍景物,虛弱地問道:

  「我、我這是不是在陰間了?」

  劉清走過去在他腰上輕輕地踢了一腳,說道:

  「抬頭看看,陰間有這麼美的姑娘嗎?」

  孟耀祖擦掉水漬,眼神漸漸恢復,看了一眼葉亭,笑道:

  「原來仙女還在,那小人一定是沒死。」

  葉亭轉身走到一邊,心中還是有些小小歡喜。

  劉清又在孟耀祖身上踢了一腳,他現在體內沒有仙氣,這一腳力道也不大,說道:

  「咦,既然知道這位是天仙下凡,你怎麼敢用肉眼偷瞧,這不是褻瀆聖靈大逆不道嗎?」

  孟耀祖一哆嗦,心想這罪名可不小,急忙伏在地上說道:

  「小人知錯了,請神仙老爺給小人一個改過的機會。」

  劉清坐在椅子上,大模大樣地道:

  「好吧,給你一次機會,將史大誠私宅的情況全都給我如實說出來:他什麼時候回宅?有哪些護衛?宅裡都有什麼人?蟑螂養了幾隻?」

  「是是,小人什麼都說,督主大……太監每旬最後一天出宮回私宅,次日淩晨就回宮,擔任護衛的一般主是烏衣院的衛士五十名和禦馬監的勇士五十名。」

  「禦馬監?管馬的部門怎麼們也管上護衛啦?」

  「是是,神仙老爺問的有道理,那禦馬監本來是替皇帝陛下看管宮中馬匹的,後來也不知是哪一代皇帝在卸馬監增添了騎士,慢慢地騎士變戰士,戰士又變勇士,就成了宮中太監們獨立掌握的一支力量,不受兵部和五軍府管轄,囂張得很。」

  孟耀祖是烏衣院衛士,向來與禦馬監勇士不和,因此盡力地貶低。

  劍神的記憶庫中對這個世界的歷史只知大概不知細節,劉清也不在意,說道:

  「嗯,一百名護衛,身手都和你差不多吧?」

  孟耀祖嘿嘿一笑,道:

  「請恕小人抖膽說一句,這一百名護衛的身手大多數都不如小人,不過其中有幾位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比那幾根指頭彭成果還厲害?」

  「比彭大人還要厲害。」

  劉清正想命令孟耀祖有話快說,一邊的葉亭插口道:

  「你是說禦馬監的‘刀槍劍戟’?」

  孟耀祖不敢抬頭看葉亭,豎起大拇指道:

  「仙女大人見多識廣,說的沒錯。」

  「刀槍劍戟是什麼玩意兒?外號嗎?」劉清問道。

  葉亭眉頭微皺,說道:

  「據說是禦馬監的四大高手,比烏衣院的十根指頭都厲害,號稱天下無敵,可是很少在江湖上行走,也不知真假。」

  孟耀祖道:

  「他們四位也不會全都保護督主,通常只有一位跟隨督主回府,而且他們的武功再高,也是凡人的身手,絕對擋不住神仙老爺的一指。」

  劉清晃了晃沒有一絲法力的右手食指,得意地說道:

  「那是當然,俗語說‘功夫學得好,小命丟得早’,碰著神仙,武功有啥用?」

  「是是,神仙老爺金玉良言醍醐灌頂,小人如夢初醒受益匪淺。」孟耀祖嘴上大拍馬屁,心裡卻在琢磨哪來的這麼一句「俗語」?

  「接著說,史大誠私宅裡還有什麼人?」

  「督主有個弟弟史大謹,平時住在宅子裡,不過具體管事的是張文炳,他是府中的老家僕,自己在東城還有一所宅子。」

  劉清說道:

  「這都是什麼事?太監在皇宮之外有私宅,太監的僕人在私宅之外還有私宅,真是亂七八糟。」

  「是是,貪官汙吏收斂民財假公濟私,我們這些衛士,平時瞧在眼裡也是敢怒不敢言。」

  「張文炳的宅子在哪兒?」葉亭插口問道。

  「東城鐵帽兒胡同盡裡頭,匾上寫著‘書香世家’,離史府不遠,很好找。」

  「侍侯太監的傢夥,比太監還不如,也敢自稱‘書香世家’?」劉清一下子覺得自己真是正人君子,連孟耀祖都算純樸老實了,那「厚顏無恥」四個字原來早有主人。

  「是是,那張文炳大字不識一個,真是笑死人了。」

  「嗯,還有什麼。」

  「呃,督主回宅時,胡同口是由烏衣院護衛,宅內由禦馬監負責,五個人一班崗,八班輪流,不上崗的人,烏衣院衛士住前院,禦馬監勇士住後院,差不多就這些了。」

  劉清看了一眼葉亭,葉亭點點頭,表示這些情報夠用了,劉清又問道:

  「嗯,回答得不錯,最後一個問題:史大誠私宅裡蟑螂有幾隻?」

  「啊?這個,小人沒數過,大概……」

  「大概?我要準確數字。」

  劉清一掌斬在孟耀祖後腳頸上,滿擬將他再打暈,這是他從電影裡學來的招式,可是他這時只有普通人的力道,打的地方又不准,孟耀祖只覺得一陣生疼,卻沒有暈倒,茫然地問道:

  「神仙老爺,您這是幹嘛?」

  「轉過去。」劉清冷著臉命令道。

  孟耀祖手腳被綁,戰戰兢兢地轉過身,說道:

  「神仙老爺,仙女大人,小人可是老老實實的,一句謊話也沒說。」

  劉清不理他,從地上揀起葉亭的匕首,倒轉過來,用柄端在孟耀祖頭上重重地一敲,終於將他敲暈了。

  葉亭在一邊瞧在眼裡,心想:原來「劍神哥哥」此前沒有騙我,他真的必須從所……愛的女子身上取回法力,只要不碰我他就和普通凡人沒有區別。

  葉亭既為自己果然是「劍神哥哥」真心所愛之人而欣慰,又翻然醒悟:自己糊塗了,總以為是自己有求於他,其實他也同樣有求於自己,如今自己有「守貞訣」保護,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劉清將死屍與孟耀祖都塞到了床底下,站起身拍掉手下的灰塵,轉身見葉亭似笑非笑眸光流動嘴角微噙,與她平時溫婉害羞的樣子大不一樣,不由得看得癡了,忍住嘴邊的哈喇子,笑道:

  「亭妹妹,你在想什麼呢?」

  葉亭臉色一正,雙手掐腰,嚴肅地說道:

  「劉清,我要和你約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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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57 PM

第十章 美女的約法三章

  猛然間從「劍神哥哥」跌落到「劉清」,就好比從九重天劍神被貶到凡間,劉清睜大了眼睛,看著葉亭有恃無恐的樣子,心中預感到不妙,臉上仍是笑嘻嘻地問道:

  「亭妹妹,幹嘛這麼嚴肅?」

  「我、我要和你約法三章。」葉亭壯著膽子說道,還不太肯定自己抓到的到底是不是王牌。

  「咦?我是神仙,好心好意幫你報仇,怎麼還要約法三章?約的話也應該是我對你約法三章才對。」

  葉亭揚些臉,玲瓏鼻微翹,盡自己最大努力裝出冰冷生硬的樣子,說道:

  「不對,現在是我幫你,不是你幫我。」

  「你幫我?這話從何說起。」

  「碰不到我,你連最普通的烏衣院的衛士都打不過,所以啊,現在是我在幫你對抗敵人。」

  劉清目瞪口呆,沒想到自己無意中漏了老底,剛在老太婆手中陰溝裡翻船,又在小美女這裡趕上一陣暴風雨,也冷起臉說道:

  「那好啊,你自己進京吧,反正我與什麼太監啊、烏衣院啊無怨無仇,也用不著與他們為敵。」

  葉亭垂下目光咬著嘴唇尋思了一會,說道:

  「烏衣院的彭成果是你殺死的,還有十幾名衛士也是你殺死的,這消息估計已經傳到京城了,所以啊,烏衣院和你有怨有仇。」

  「你、你……我、我……」

  重拳一招接一招地擊打過來,劉清有點蒙了,天使啥時變成了魔鬼,小美女怎麼會變得和自己一樣無恥,全是姓沈的老太婆給教壞了。

  劉清的臉上瞬間堆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

  「呵呵,亭妹妹真愛開玩笑,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沒說約法三章,就是約法三十章、三百章我也心甘情願,用不著找這麼多理由啊。」

  葉亭憋不住也笑了一聲,馬上又止住,說道:

  「就是三章。」

  「好好,亭妹妹請說。」

  「嗯,第一,你必須全心全意為我父母兄長報仇。」

  「那是當然,我比你還急著呢。」

  「第二,今後我沒開口讓你碰我,你不准碰我。」

  「這個,要是敵人偷襲呢?就像今天晚上這樣用‘迷魂香’把你迷暈了怎麼辦?」

  「嗯,那就改成在我醒著的時候,我沒開口,你不准碰我。」

  和如此的美女朝夕相處,竟然連碰都不能碰一下,劉清著實為難,可是看葉亭一本正經的樣子,估計大勢已去無法挽回了,為了內丹忍一下吧,於是道:

  「好,我同意,第三條呢?」

  「第三嘛,我暫時沒想好,等我什麼時候想好再告訴你。」

  劉清哭笑不得,沒想到辛辛苦苦忙一場,到頭來作繭自縛,卻給自己套上了枷鎖,心裡詛天罵地:瞧,這就是做好人的下場,剛下凡的時候就把她……不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如今霸王遇十面埋伏,想硬上弓都不行了。

  見劉清失魂落魄的樣子,葉亭又有些心軟,走到他身邊,握著他的一根手指,婉聲說道:

  「劍神哥哥,咱們既然……有約定,你又何必著急呢?」

  葉亭無瑕美玉般的小臉在搖曳的燈光中越發顯得嬌嫩可人,黑如點漆的眼眸中夾雜著狡黠與楚楚可憐,劉清一下子又敗下陣來,心中暗道:好色害死人吶,血淋淋的教訓,後來的同志們小些了,我是跳不出去了。豎起一根手指笑道:

  「我現在有仙氣了,你還能要脅我?」

  葉亭嚇了一跳,馬上明白他是在開玩笑,甩開他手,跑到一邊,又轉頭笑道:

  「你捨得嗎?」

  說完這句話自己卻不好意思起來,背轉身再也不看劉清,一忽又想到家仇未報,前路茫茫,輕聲歎起氣來。

  劉清看著她纖巧的背影,如醉如癡,心裡一遍遍喊道:

  「老子捨不得!」

  兩人就這樣在客房裡又捱了一會,天剛濛濛亮,就去退房,葉亭雖然行李都沒了,身上還帶著不少銀票與散碎銀兩,房錢擺到櫃檯上,掌櫃哪裡敢要,一個勁兒向外推,劉清一把按住,說道:

  「你以為老爺是貪官嗎?我是清官,知道沒有?」

  「是是,老爺是清官,這錢就當是百姓們慰問清官老爺的吧。」

  劉清覺得掌櫃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忠臣之女就在身邊,咳了一聲說道:

  「錢你留下,我們住的那間房給我保留三天,三天后才准打掃住人,中間不一定什麼時候我們還要回來。」

  「是是,聽老爺吩咐,我們給您留三十天。」

  「不行不行,就三天,不能再多了。」劉清認真地說道,心想再多保留幾天,床下的孟耀祖早就渴死了,那是個人材,死了就可惜了。

  掌櫃連聲應是,覺得這位烏衣院老爺說不出的古怪。

  劉清與葉亭上馬馳住京城,此地離京城不過幾十裡路程,處處繁華,市集一個接著一個,葉亭知道自己是朝庭要犯,劉清十有八九也被列入了通緝名單,因此在下一處市鎮買了許多衣物行李,待行到人煙稀少處時,拐入樹叢之中,要與劉清化裝前進。

  劉清見她買的物什當中有長衫小褂和許多書本,笑道:

  「你是要我打扮成書生,你裝小書童嗎?呵呵,像你這麼俊俏的小書童可是難得一見。」

  葉亭也笑道:

  「你猜得沒錯,不過是我扮主人,你扮書童,像你這麼高大的小書童也是難得一見。」

  劉清心中又愛又恨,嘻嘻笑道:

  「好啊,那就讓小書童服侍主人更衣吧。」

  葉亭嗖地跑到另一棵樹後,大聲道:

  「閉上眼睛,不許過來。」

  劉清睜一眼閉一眼,什麼也看不到,只聽到脫衣換衣的簌簌聲,乾脆兩眼全閉,在腦海中盡情幻想,臉上不覺得露出邪笑。

  忽然一堆衣物遮在頭上,最後一光亮也消失了,然後葉亭的聲音問道:

  「你在笑什麼?」

  劉清拿掉頭上的衣物,只見眼前多了一位俊美瀟灑的少年書生,臉上帶著些許疑惑神色,心中暗暗讚歎,說道:

  「沒什麼,我在想痛宰三大奸臣給岳父報仇的事。」然後心裡暗道:還有報仇之後咱們做夫妻的場景。

  葉亭想不到他的齷齪心事,雖然不太相信他的話,還是轉身回到樹後,說道:

  「快換上衣服,小書童。」

  「遵命,小書生。」

  劉清脫掉烏衣院官服,換上書童的裝扮,心裡歎了口氣:老子一路降級,啥時候開始升級啊。

  兩人換好了衣服,走出來相對而視,都覺得十分好笑,葉亭作為書生過於俊美纖弱,劉清扮書童也太英姿勃發。

  劉清一攤手,說道:

  「瞧我,一看就是被迫服侍主人的大齡書童,瞧你,一看就是女扮男裝的天仙美女,不用到京城,咱們就得被認出來。」

  葉亭微一沉吟,說道:

  「我有辦法,閉上眼睛。」

  劉清依言閉眼,不一會就覺得葉亭的纖手在自己臉上抹來抹去,似乎在塗什麼東西,感覺分外的舒適,體內增加不少仙氣,恨不得將那幾根輕輕移動的手指一口咬在嘴裡才好。

  「好啦。」葉亭說道,甚是歡喜與滿意。

  劉清睜開眼,沒覺得有什麼異樣,可是葉亭手上沾了不少顏料,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買的,這時正用一條絲巾擦拭。

  「你給我化裝了?」劉清問道。

  「嗯,也不算是,給你改變一下面貌,現在你比較像書童了。」

  「你還會易容術?」

  「小時候跟哥哥們鬧著玩,向師父學了一點。」

  葉亭臉上帶著一絲壞笑,劉清很想知道自己變成什麼模樣了,可是左近無鏡無水,於是搓手笑道:

  「輪到我給你裝扮了,這是神級的易容術,凡人輕易見不到。」

  葉亭早知道劉清是在開玩笑,立刻從所購的東西中抽出一把油傘,說道:

  「我不用易容,你給我撐傘遮著我點就行啦。」

  劉清的一切壞心思都被葉亭想在了前頭,竟然一點油水也撈不到,只能心裡說道:記住啊,一定要記住,今後千萬別讓女人變聰明。

  兩人的馬匹臀上有官印,留在樹叢中任它們自去,劉清背起包袱,一手撐傘,護著葉亭繼續趕往京城,在下一處集市又買了一匹小驢,葉亭自己打傘騎在上面,劉清牽繩引路,九重天劍神、玉帝貼身保鏢徹徹底底變成了凡人的大齡書童。

  午後沒多久,兩人入京,葉亭對這裡比較熟悉,小聲引導劉清住進東城的一家比較偏僻的客店,離史大誠私宅和鐵帽兒胡同不遠。

  下午兩人裝作閒逛,先到史宅外面查看了一番,這時並非旬末,史大誠尚在宮中,宅外也仍有官兵巡視,兩人不敢久留,又到鐵帽兒胡同偵視。

  這裡沒有官兵,胡同裡卻聚了不少人,都圍在史大誠家僕張文炳的宅門外,指指點點,在看熱鬧。

  劉清與葉亭擠進去一看,只見一名官員頂著烈日跪在門口,汗流浹背,一語不發,身後還背著一根極粗大的木棍。

  「這個是個五品文官。」葉亭小聲說,她認得官員的服色。

  朝庭命官當街下跪已是奇事,跪的對象又只是一名太監的家僕,更是出人意料,怪不得圍觀者甚眾。

  「也是這官兒不開眼,很罪了張總管。」一人小聲道。

  張宅大門緊閉,也沒人出來,任憑那官兒跪著,劉清看得正無聊,一名身穿粗布衣衫、腫臉虯髯的大漢突然撞了劉清一下,低聲道:

  「兩位,好大膽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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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58 PM

第十一章 傲氣的情敵

  那漢子突兀地說了一句,轉身就走,劉清莫名其妙,葉亭卻扭頭仔細盯著那人的背影,隨後也擠出人群,跟在後面。

  劉清急忙撐著傘攆上,小聲問道:

  「你認識他?」

  葉亭搖搖頭小聲回道:

  「不清楚,跟著看看。」

  劉清一手蓄勢,一手執傘,一旦發生意外,可以立刻抱著葉亭使出「劍氣指」。

  那醜漢也不回頭,搖搖晃晃地走在前面,穿街過巷,沒多久,到了一條僻靜的胡同裡,推開一扇朱漆大門走了進去。

  葉亭快走幾步,邁步要進,劉清搶先邁進門檻,忽然一陣罡風襲來,那醜漢竟然躲在門後偷襲,劉清扭身一指正要攻向他,身後的葉亭叫了一聲「不要」,伸手托起劉清的手臂,一招無形無色的「劍氣指」射到了空中,那醜漢的攻擊卻也是虛招,剛至劉清身前就停掌不發,卻不知道自己剛剛揀得一條命。

  「師父!」葉亭從劉清手臂下穿過,一聲歡呼。

  醜漢後退幾步,臉上露出笑容,躬身道:

  「小姐,可找著你了。」

  葉亭拉著醜漢的胳膊顯得極為親熱,劉清冷眼旁觀,心想:他是師父,媳婦在夢裡叫的「小師叔」一定是這醜八怪的師弟了,最好他們長得相像,我就不用再擔心了。

  那醜漢與葉亭寒暄了幾句,也盯著劉清,不太熱情,還有些戒備,葉亭似乎剛想起身後還有一個人,指著劉清,臉上稍有些紅,說道:

  「這……這位是劉清劉大哥,是他從烏衣院鷹爪手裡救出我的性命,呃,彭成果就是劉大哥殺死的。」

  劉清聽葉亭將自己稱為「劉大哥」而不是「劍神哥哥」,心中有些不滿,彭成果武功雖商且名聲顯亮,在他看來卻是不值一提的人物,所以對那醜漢只是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那醜漢卻大大吃了一驚,烏衣院「十指」聲名顯赫,個個都是頂尖高手,他剛剛聽說彭成果命喪效外,還以為是謠言,沒想到「兇手」就是眼前這個人,不由得刮目相看,只是心裡有點打鼓:這個人看上去實在不像絕世高手。

  「這是我師父,‘塞北神龍’楊銳。」葉亭又指著醜漢說道。

  「原來是劉俠士,久仰久仰。」楊銳拱手道。

  「原來是亭妹妹妹的師父,久聞啊久聞。」劉清略一拱手說道,心想這人不實在,明明沒聽說過我,還要道「久仰」,而且當著神仙的面敢稱「神龍」,膽子不小。

  劉清與楊銳各懷心思,葉亭興奮之餘卻沒有發覺,高興地問道:

  「師父,您是一個人進京的嗎?」

  楊銳苦笑著搖搖頭,說道:

  「小姐,你可把我們嚇壞了,大帥只留下你這麼一個女兒,要是再出了閃失,我們這些人死後還有何顏面去見大帥與夫人?」

  楊銳是兵部首座大臣葉存在北疆領兵時的老部下,與葉亭名為師徒實為僕主,所以對她很是恭敬,仍稱她為「小姐」,對葉亭的父親也按從前的習慣叫「大帥」。

  提起父親,葉亭眼圈一紅,低聲道:

  「師父,我以後不會再這樣啦。」

  三人正在門口說話,院中已有人聞聲而出,見到葉亭歡喜地叫了一聲「小姐」,不一會,二三十人從各處湧了出來,有男有女,全是葉存在北疆的舊部及其家人,幾名比葉亭稍大些的女子拉著她的手,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對她這身書生打扮比對她虎口脫險更感興趣。

  大家眾星捧月般圍著葉亭,沒人在意「大齡書童」劉清,楊銳向幾位老者介紹了劉清,但是沒有提他殺彭成果的事,只是泛泛地稱他是小姐的救命恩人。

  劉清對老頭兒一概不感興趣,隨口應承著,目光轉來掃去,想看看到底誰是引動媳婦說夢話的「小師叔」。

  楊銳介紹完老者,又從人群中拽出一位青年來,劉清早已注意到他,這人相貌英俊氣宇軒昂,在眾人當中鶴立雞群,雖比不上劍神真身,在人間已是一等的人物,別人都空手,只有他腰下懸著長劍,臉上帶著一層傲氣,盯著葉亭的眼睛卻閃閃發亮。

  「就是他啦。」劉清暗道。

  果然,楊銳指著那人說道:

  「劉俠士,這位是我的同門師弟楚蘭亨,獨冠山楚丹舟楚大俠的公子。師弟,這位劉清劉俠士,是小姐的救命恩人。來,兩位親近親近。」

  楊銳與楚蘭亨同是獨冠山俗家弟子,但不是同一個師父,劉清自然不知道「獨冠山」是什麼門派,更不知道楚丹舟是多大的大俠,當下皮笑肉不笑地道:

  「啊,原來是亭妹妹的‘小師叔’,嗯,咱們是得親近親近。」

  楚蘭亨見劉清對「楚大俠」三字竟然無動於衷,心中已有五分不喜,待聽到一口一個「亭妹妹」,更加惱火,於是笑著走上去握劉清的右手,說道:

  「劉兄是哪個門派的,好像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吧?」

  兩人手一相交,楚蘭亨就暗暗使勁,劉清體內積聚的一丁點仙氣,剛一進門時浪費在「劍氣指」上了,這時毫無抵抗能力,指痛欲裂,全仗著神仙體質才勉強承受得住,沒有叫出聲來,臉上卻已經憋得通紅了。

  楚蘭亨以為劉清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心裡哼了一聲,暗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憑你也敢叫她「亭妹妹」?所謂「救命之恩」大概不過是指指路而已。

  「塞北神龍」楊銳站在一旁看出門道,大為意外,這位劉俠士既然能殺死烏衣院十指之一的彭成果,何以功夫如此之差,竟然抵不住師弟的一握?急忙上前攬著二人的肩頭,順勢分開一對情敵,哈哈笑道:

  「大家進屋說話,幹嘛站在這裡?」

  眾人擁著葉亭進大廳,一位白麵長須的書生沖楊銳使了個眼色,楊銳挽著劉清手臂,半推著他走向東廂房,說道:

  「劉俠士一路護送小姐,想必十分困倦了,請先歇一歇,稍後咱們為劉俠士接風洗塵。」

  劉清知道這些人不信任自己,對此他一點也不在乎,可是與葉亭分離,卻是大大的不妥,尤其是那個叫楚蘭亨的「小師叔」跟著進了大廳,遠遠望去似乎正與葉亭說笑,美女、內丹都有點危險,劉清指著葉亭的背影,說道:

  「我要和她說句話。」

  楊銳呵呵一笑,手上加力,推著劉清就走,說道:

  「劉俠士儘管放心,你對小姐的救命之恩,葉府上下感戴不盡,要什麼用什麼只管開口就是。」

  劉清心想我就要人,估計開口之後你也不會同意,他沒了仙氣,與凡夫俗子區別不大,沒有辦法,只得不情願地進了東廂房,楊銳又嘮叨了幾句也告辭離開了。

  劉清越想越不對勁,亭妹妹不會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吧,這句話一定得問清楚,好人做到這兒也應該到頭了,接下來也得做做惡人了。

  於是推門出屋,誰知到了前廳,卻一個人也沒有,這宅子前後幾進,偏院跨院也多,劉清找了一圈,連回去的路徑也忘掉了,仍是沒找著人,偌大的宅子,連名僕婦也沒有。

  劉清越走越心慌,不知不覺到了後面花園,路過一座小池塘時,忽然在水中見著一個醜八怪,面色青黃,眼圈浮腫,不由得嚇了一跳,隨後明白那就是自己,葉亭給他化裝以來,他還沒照過鏡子,這是第一次看到易容的效果。

  劉清大怒,心想怪不得人人見我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當我是個下人,原來我成了這副樣子,我還說劍神下凡就算不會武功,也不至於被人這樣瞧不起。

  劉清撩水洗去臉上的塗料,決定待會一見著葉亭就挾持住她,無論如何不放手,即使暫當不了夫妻,也要留著她當仙氣來源,絕不可再放走一步,怕只怕她藏了起來,卻派「小師叔」楚蘭亨出面,劍神可就要雞飛蛋打。

  劉清正在花園裡痛下決心,忽見前方走來四個人,當先的正是葉亭的「小師叔」楚蘭亨。

  楚蘭亨等人見著劉清先是一愣,然後明白他此前是易了容,楚蘭亨此番出來就是來找劉清晦氣的,見他真實面貌似乎比自己還要英俊幾分,更加惱怒,臉上卻帶笑說道:

  「劉兄原來在這裡消遣,好有雅興啊。」

  劉清心中一震,難道亭妹妹真派這個小白臉來殺人滅口嗎?臉上也掛著笑容說道:

  「隨便走走而已,真是奇怪,這麼大的宅子,連個問路的人都找不到。」

  「嘿嘿,咱們進京是要做大事的,自然要掩人耳目,這宅子是任軍師利用舊關係借來的,僕人都被打發走啦。」

  「怪不得,怪不得。」劉清嘴裡應酬著,所謂「任軍師」似乎就是剛才那個白麵長須的書生,心裡卻在劍神的記憶庫最深處搜尋著,劍神成神升入天庭之前曾有一世是劍客,學過不少凡世的武功,不需要以仙氣為根基,此時虎落平陽,只得找出來一用了。

  楚蘭亨又道:

  「聽說烏衣院十指之一的彭成果,死在劉兄手下,可當真?」

  劉清心中戒備,嘴上故作輕鬆地道:

  「他說他是彭成果,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烏衣院十指什麼的,我昨天之前連聽都沒聽說過。」

  劉清說的全是實話,楚蘭亨卻更加認定他是個騙子,彭成果之死必然另有原因,葉亭的描述含含糊糊,想是被這個小子蒙蔽了,於是道:

  「葉小姐說的大概不會錯吧,聽說劉兄號稱‘劍神’,自是對劍術頗為精通嘍?」

  「老天給的封號,可不是我自稱。」劉清指著天說。

  楚蘭亨等四人抬頭看了一眼藍天,心中全都不屑地哼了一聲,其中一人說道:

  「你叫劍神,我也叫劍神,天下的劍神還真是多,劉劍神,能不能給我們幾個露一手開開眼呢?」

  「你們誰要是覺得自己能與彭成果旗鼓相當,我就露一手,否則嘛,還是不露的好。」

  劉清這句話說得重了些,四人臉上變色,楚蘭亨握住腰下長劍,冷冷地道:

  「在下楚蘭享不材,在獨冠山學得些劍術皮毛,但自認比朝庭鷹犬們強些,不知劉劍神可願賜教。」

  劉清哈哈一笑,走到一棵花樹前,順手折下一根樹枝,頂端還開著即將凋謝的玉蘭花,回身說道:

  「楚兄既然堅持,咱們就隨便玩玩吧。」

  劉清在劍神的記憶庫中翻了個遍,終於找著一套「獨孤劍法」,純粹的凡間劍術,不需要仙氣,對內功的要求也不高,而且有攻無守招招必殺,正是劉清想要的。

  楚蘭亨本來多帶了一柄劍,見劉清折了樹枝,怒火中燒,也不謙讓,拔出長劍,暗道:休怪我心狠手辣,錯就錯在你不該對葉小姐心懷鬼胎。

  兩個人全都動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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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9 11:59 PM

第十二章 報仇還是洗冤?

  跟隨楚蘭亨而來的三人都是楊銳的弟子,對這位「小師叔」十分的敬佩,因此主動來掠陣,見劉清竟用花枝迎敵,都覺得他這回是輸定了,但不能讓他事後以沒有武器為藉口,因此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

  「劉劍神,我們這裡有劍,你要不要拿去削削樹枝啊?」

  「楚師叔,你要小心了,劍神大俠自慚形穢,要用‘蘭花劍法’迷惑你哩,哈哈!」

  「不不,我看是要用花香逼退楚師叔吧,其實還不如用‘嗑頭劍法’更有用,哈哈!」

  劉清臉上仍是笑嘻嘻的,提起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說道:

  「好香好香,好臭好臭。」

  楚蘭亨一抖手中長劍,問道:

  「什麼好香好臭?」

  「這花好香,馬屁好臭。」劉清說道,花枝斜斜指向地面,那朵蘭花顫顫微微的,似乎隨時都會掉落。

  楚蘭亨一聲冷笑,一招「仙人指路」刺向劉清右脅,從蓄勢到發招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那三名掠陣的師侄甚至來不及叫好。

  如果是剛剛降凡,體內又沒有仙氣,劉清必然手忙腳亂,就像昨天面對彭成果的「四象破風刀法」時一樣,但他早有準備,在劍神的記憶庫中搜到了「獨孤劍法」,對方甫一動作,劉清手中的花枝已經刺向楚蘭亨的左眼珠。

  花枝雖然細弱無鋒,刺到眼珠卻也是致命一擊,而且劉清看破了楚蘭亨的來勢,這一招後發先至,就像是楚蘭亨主動撞向花枝。

  楚蘭亨吃了一驚,變招也快,回劍去削花枝,身子同時一矮,用了一招「回頭望月」。

  劉清見「獨孤劍法」果然好用,心中大喜,招勢略調,花枝與劍身緊緊貼在一起,借力打力,令長劍劍刃削不到花枝,反而推著長劍向外蕩去。

  楚蘭亨握劍不穩,險些將長劍丟出去,急忙前躍,卸去長劍蕩開的力道,心中暗驚,沒想到這個小子劍法如此高超,只是力氣太弱,自己的劍術比不上他,必須用絕招才行。

  劉清也暗叫可惜,如果他還有一點仙氣,或者手中的是柄真正長劍,剛才那一招不是逼對方撒劍就是削去他幾根手指。

  那三名掠陣弟子卻看不明白,只覺得小師叔這幾招兔起鶻落姿態優美,反觀劉清就像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不成章法,全是誤打誤撞,於是都為楚蘭亨叫起好來。

  楚蘭亨也不點破自己其實是輸了半招,只想使出獨冠山真正的絕學,一招殺死劉清,永除後患。

  兩人換位對峙,一劍一枝正要再次較量,突然一個聲音道:

  「咦,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來的人卻是葉亭,還是書生的裝扮,睜大一雙妙目疑惑地問道。

  劉清與楚蘭亨互相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後同時大笑,一個道:

  「劉劍神和我切磋一下劍法,葉小姐正好來評判一下。」

  另一個道:

  「亭妹妹,你的小師叔資質不錯,我正想教他兩招呢。」

  葉亭聞出了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微皺眉道:

  「楚師叔、劉大哥,師父和任先生請你們過去商量要事。」

  楚蘭亨知道機會已失,自己總不能在葉亭面前殺死劉清,因此收劍入鞘,邁步離去。

  劉清卻仍握著花枝,葉亭就在面前,正是劫持她的最好機會,但是葉亭毫無防備,似乎沒有過河拆橋的意思,劉清又猶豫起來,止步不動。

  楚蘭亨走了幾步,見劉清沒有跟上,又回轉身來,說道:

  「劉劍神,請。」

  劉清仍嘻嘻地笑著,說道:

  「楚兄先請,我和亭妹妹有幾句話要說。」

  葉亭臉上又是一紅,楚蘭亨卻老大不願意,說道:

  「哦,劉劍神有什麼難處嗎?不妨說出來,沒准我也能幫忙。」

  劉清暗道:老子的內丹要是進了你的肚子,打死我也不碰你,直接找煉丹爐把你燒成灰。臉一揚,說道:

  「報歉,我的話不能當著外人的面說。」

  楚蘭亨怒不可遏,手按長劍就要發招,葉亭急忙站到兩人中間,對楚蘭亨道:

  「楚師叔,你們先去吧,我和劉大哥稍後就到。」

  楚蘭亨醋意大增,葉亭原先叫自己「小師叔」,既親切又可愛,幾天不見,稱號改為「楚師叔」,敬意多了,卻顯得隔閡,正應了「外人」這兩個字。

  可是葉亭既然發話,楚蘭亨也無法反對,嚴格來說他和劉清一樣都是客人,只得將滿腔憤恨都移到劉清身上,轉身帶著三名師侄離去,可是幾步一回頭,顯然不大放心,那三名師侄都是葉府的護衛,都對小姐竟然傾心於一名武功平常的無名小子感到不可思議。

  池塘邊只剩下葉亭與劉清兩人,葉亭望著劉清,眼神中流露著三分害羞、三分天真、三分熱切,還有一分狡黠,劉清心潮翻湧,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巴掌,一見著這小姑娘他就束手束腳,計劃的狠招一招也使不出來。

  「劍神哥哥,你有什麼話要說?」

  「哼,我又是劍神哥哥,不是劉大哥了?」

  「這裡有外人,我……」

  葉亭一急,眼圈紅了起來,劉清受不得她這樣,只得笑道:

  「好吧,你在外人面前叫我幾聲‘劉大哥’,私下裡都得用同樣數量的‘劍神哥哥’補回來哦。」

  葉亭展顏一笑,道:

  「我偏不叫。」

  葉亭一身男裝,姿色不減,卻另增三分情趣,劉清滿腦子壞念頭,又在心裡將沈婆婆痛咒了一頓,自古情人之間多惡婦,看來真是至理名言,亭妹妹家破人亡,應該沒有家長阻力才對,誰承想冒出一個叔叔,叔叔又派出一對老夫老妻來多管閒事,硬生生地讓多情的劍神一腔柔情無用武之地啊。

  「那抱一下也可以。」

  劉清作勢欲撲,葉亭已經跑得遠遠的,隔著十余步遠,說道:

  「還有話嗎?快說,任先生和師父還在等著呢。」

  劉清收束心思,認真地說道:

  「我真有一句話要問,現在你有師父有小師叔,還有許多師兄師弟師姐師妹,還需要我替你報仇嗎?」

  劉清心怦怦直跳,等著葉亭的回答,葉亭卻不開口,兩頰潮紅,不像平時是因為害羞,倒像是由於憤怒。

  「劉清,你當我是什麼人?」

  「我?我當你是……」劉清想說「我未來的媳婦」,看葉亭的樣子那麼嚴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咱們既然有約定,自然一切按約定行事,難道非要把它時時刻刻掛在嘴上嗎?你心中若是不相信我,大門暢開,你自管去好了。」說到最後,葉亭兩眼含淚,雙唇緊閉,一副倔強不屈的樣子。

  劉清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惹來葉亭這麼大的反應,雖然惶惑不安,心中卻也放下一塊石頭,這樣說來,亭妹妹並未變心,於是湊到她身邊,笑道:

  「你明知我捨不得離開你一步,偏要用這招來威脅我,別說大門暢開,你就是將我五花大綁,也扔不出去。」

  葉亭撲哧一笑,握著劉清的手,低聲說道:

  「師父也好,楚師叔也罷,還有任先生他們,畢竟都是外人,而且有家有業,雖然對我父親忠心,我也不能讓他們為報仇而赴險,此前我一人進京,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待會不管他們怎麼說,報仇也是咱們兩人的事,你從天而降掉在我身上,又……非碰到我才有仙氣,這一切不是天意嗎?」

  劉清喜笑顏開,不住聲地道:

  「是天意,是天意。」

  心中卻道:老天,別以為你安排了這一場姻緣,我就原諒你,等老子取回內丹,修成十足十的法力,哼哼……

  兩人手牽手去見楊銳與任先生,快到門口時,葉亭又拋開劉清。

  原來眾人沒在前廳議事,而是移到了後書房,只有寥寥數人:「塞北神龍」楊銳,他與劉清一樣也易了容,這時恢復原貌,原來是一位黑臉濃眉虎背蜂腰的中年漢子;任先生就是那名白麵長須的書生,全名任效君,原是葉存的幕僚與軍師;還有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豹眼圓睜,身材雄壯,當年威風絲毫不減,名為陳平,當年是葉存的先鋒官;最後一人就是楚蘭亨,他雖然不是葉存的舊部,但武功最高,又有獨冠山的背景,因此頗受楊、任、陳三人的看重。

  兩人一進來,楚蘭亨就嫉恨交加地盯著劉清,劉清此時卻不把他當作情敵了,沖其一笑,與其他幾人見面。

  葉亭此前向眾人細說了劉清救她的經過,只是隱瞞了他的來歷以及兩人的約定,神仙下凡這種事情若非親眼所見誰都難以相信,報仇約定涉及兩人的隱私,葉亭一個女孩家自然說不出口。

  所以在楊銳等人的心目中,劉清是一位師承神秘、剛剛出山的武功高手,偶遇葉亭拔刀相助,以深不可測的指法殺死了烏衣院十指之一的彭成果以及十幾名校尉。

  這幾位葉府的帶頭人此番進京有兩個目的:一是尋找葉亭,確保她的安全,二是替葉大帥洗冤。

  前一件事已然實現,後一件事卻有了爭議,軍師任效君主張「文」洗,他已聯繫上朝中幾位權貴,他們向來對太監史大誠干政暗懷不滿,對兵部首座大臣葉存的遭遇十分同情,願意尋機在皇帝面前替他鳴冤並彈劾史大誠等人,但這種事一時半會實現不了,三五年甚至十年都有可能。

  另一位原任先鋒官陳平年紀在眾人當中最老,脾氣也是最大,力主「武」洗,不過他雖敢於在戰場上衝鋒,近身武功卻是一般,沒有一點計劃,只想著沖進皇宮亂殺一氣,為葉大帥死殉。

  楊銳在三人當中身手最好,地位卻最低,所以一直沒有表態。

  葉亭不願連累父親的這些舊部,也沒有明確表態,不過她隻身進京刺殺史大誠,不需要開口大家也知道她的態度。

  楚蘭亨一心想討葉亭的歡心,又自恃劍法高強,站在老將陳平一邊,認為報仇宜早不宜晚,應儘快刺殺史大誠與李氏父子,但他冷靜些,知道闖皇宮是不可能的,所以力主在私宅暗殺。

  爭議了一會,劉清已明白目前局勢,但是暫不開口表態。

  任效君最後又重複自己的觀點:

  「報仇雖然緊迫,洗冤卻更加重要,縱然殺死了三大奸臣,若不能洗去大帥通敵的罪名,讓天下人以為咱們是奸徒,史大誠與李射虜卻成了殉國的忠臣,豈不愧對大帥泉下英魂?」

  陳平原是猛將,受不得來來回加的磨嘰,一拍桌子,說道:

  「這也不妥,那也不妥,大帥就這麼白死了嗎?小姐、楊銳,你們兩人也說一下嘛!」

  楊銳雖然武功高強,但性格沉穩,其實是傾向于軍師任效君的,沉吟一會,說道:

  「陳將軍報仇心切,可以理解,不過任軍師所說也有道理,只是這滿朝文武雖不盡是史大誠的人,卻也有十之八九,想為大帥洗冤,必須扳倒史大誠,這可……唉……難上加難了。」

  這又等於沒表態,陳平不滿地搖搖頭,又看著葉亭,說道:

  「小姐,你來說一句吧,你背著我們孤身進京報仇,老陳雖然不同意,不過心裡可是挑大拇指的。」

  葉亭站起身,先對三位長輩拜了兩拜,三人也同時站起還禮,然後葉亭緩緩說道:

  「叔叔也托人帶信給我說,報仇事大,不必急於一時。」

  三人已聽葉亭說過沈公沈婆的事情,雖然對葉帥的這個弟弟都沒什麼印象,卻都聽說過確有一位葉二爺小時候被仙人接走修行的故事。

  「任叔叔說洗冤重於報仇,這話極對,父親生前最重名聲,若以叛臣之名流傳後世,父親泉下有知,也無法瞑目。」

  任效君見小姐似乎有意支持自己的觀點,心中大慰,轉瞬又明白過來,說道:

  「小姐,你又想孤身報仇,不讓我們參與嗎?」

  任效君話音剛落,劉清與楚蘭亨幾乎同時開口道:

  「她不是孤身一人。」

  陳平又拍了一下桌子,剛想說自己也算一個,書房外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諸位在這裡盡商量著向別人尋仇,就沒想到別人來向諸位尋仇嗎?」

  眾人皆驚,這宅子雖無僕人,卻按軍營標准設置了不少暗哨,來者竟然穿堂過院沒引起一聲警示,實是一名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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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10 12:00 AM

第十三章 為聲譽而戰

  楊銳一個箭步沖出書房,厲聲喝道:

  「什麼人?」

  對方卻不回答,只聞一連串的笑聲,那人竟是離去了,各處暗哨紛紛叫嚷起來,是他有意顯示身手,故意引起放哨者的注意。

  不一會,楊銳灰頭土臉地回到書房,手裡拿著一份名貼,說道:

  「孫家的人鬧上來啦,一個時辰以後人就到。」

  劉清不知道「孫家」是什麼人,連葉亭也不明所以,問道:

  「孫家,哪個孫家?」

  一邊的老將陳平歎了一口氣,說道:

  「全都怨我一時意氣,惹上了這個大麻煩。」

  軍師任效君也歎了一口氣,道:

  「這是前兩天的事,我們在路上的一家酒店裡遇著一夥狂徒,當眾說大帥是叛國奸臣,早該滿門抄斬,咱們都聽不下去,就和他理論了一番,最後大家忍不住手教訓了他們一頓。」

  陳平再拍了一次桌子,起身說道:

  「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捅了那小子一刀,讓孫家來找我好了。」

  楊銳按下陳平,說道:

  「陳將軍休怒,大家都出手了,也不是您一個人的過錯,咱們還怕他們嗎?」

  劉清聽得有點糊塗,說道:

  「這幫傢夥當眾污辱葉大帥,捅一刀也是應該,何錯之有?」

  任效君搖搖頭,說道:

  「這夥人身手一般,其中一個卻大有來頭,此人姓孫,是京城一霸孫鐵拐的孫子,偏偏,哎,咱們這一刀捅的就是他。」

  提起「孫鐵拐」,眾人全都默然不語,連葉亭也是一驚,用手捂口掩住驚呼,劉清的優點卻是對這個世界的人物一概不知,所以報出誰的名號也嚇不著他,撇撇嘴,說道:

  「捅死了沒?」

  「沒有,不過傷得挺重,大概得躺幾個月。」任效君說道,對劉清如此鎮定不禁又高看了一截。

  「賠醫藥費不就得了,他們還想怎樣?打架嗎?暗殺大太監各位都不怕,還怕一個瘸子?」

  除了葉亭誰也不知道劉清其實是一無所知,而並非藝高人膽大,楚半亨十分不服,起身道:

  「孫鐵拐有什麼可怕的?就讓我來會會他,哼,‘鐵拐仙’,我倒要看看他的鐵拐厲害在哪?」

  劉清暗中罵了一句,心想:怎麼這個世界學武術的人都愛起「神仙」的外號,什麼「塞北神龍」、「鐵拐仙」,搞的我這個正牌神仙像是個騙子。

  任效君揮手讓大家坐下,說道:

  「咱們不怕孫鐵拐一個人,可是他身為京師黑道領袖,耳目眾多,比朝庭鷹犬的消息還要靈通,被他盯上了,只怕咱們在這裡再難有立足之地,他若是再與烏衣院聯手……哎。」

  楊銳尋思了一會,說道:

  「那倒不至於,孫鐵拐是老江湖,最重規矩,斷不會與官府聯手,只是一個時辰之後他就要上門興師問罪,怎麼應對卻是個難題。這場爭論關涉大帥聲譽,賠罪認錯固然不行,動起手來難免有死傷,又要再添無謂的恩怨。」

  除了老爸定的規矩,劉清什麼規矩也不懂,受不了這幫人的患得患失,說道:

  「讓我對付他好了,保證讓這個孫鐵拐磕頭認錯,今後再也不敢讓兒子孫子出言不遜污辱葉大帥。」

  劉清一個陌生人都對大帥聲譽這麼看重,其他人更不好說什麼了,楚蘭亨更是不肯讓他邀功,急忙搶上來說道:

  「這事與劉公子無關,當時是我一劍逼倒了那小子,陳將軍才捅了他一刀,待會還是由我迎戰,輸贏都由獨冠山承擔。」

  劉清還想再與他爭搶戰鬥權,話到嘴邊,一轉念改了主意,說道:

  「楚公子說得不錯,就讓他以獨冠山的名義將這件事承擔過去,咱們謝謝他吧。」

  楚蘭亨抬出獨冠山的名號不過是想在葉亭面前顯示身份,隨意在江湖上結仇乃是門派大忌,楚蘭亨一時逞快,其實並不真敢以獨冠山的名義挑戰,尤其那孫鐵拐交遊甚廣,與許多修仙大派都有關聯。

  楚蘭亨大話已說出口難以收回,楊銳卻知道其中利害關係,說道:

  「獨冠山是隱世仙派,向來不參與江湖恩怨,最好還是不要提了。」

  劉清嘿嘿笑了兩聲,說道:

  「楊師父和楚公子都是獨冠山的弟子,不是已經在江湖上行走了嗎?」

  楚蘭亨對劉清怒目而視,楊銳正色道:

  「我們二人都是俗家弟子,算不得獨冠山登堂入室的修仙弟子。」

  劉清長長地哦了一聲,說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

  楚蘭亨受不了劉清陰陽怪氣的諷刺,起身厲聲道:

  「怪不得什麼?劉兄自認為比獨冠山俗家弟子還要強嗎?」

  劉清正欲反唇相譏,忽見葉亭沖自己頻頻使眼色,哼了一聲,扭過臉去,不再理睬楚蘭亨。

  楊銳江湖經驗豐富,摸不准劉清的實力,不願與他為敵,也沖楚蘭亨使眼色讓他坐下。

  任效君在眾人當中地位最高,葉存生前也最信賴他,所以大家都看著他等他說話,任效君拈須沉吟,半晌後才道:

  「這場是非終歸是葉府與孫氏之間的事,沒必要抬出獨冠山,如果那孫鐵拐肯遵守江湖規矩,那再好不過,還是請楊兄與楚公子出面鎮伏這些江湖豪客,只是千萬要手下留情,不可再有死傷。」

  劉清忍不住說道:

  「楚公子可不是葉府的人。」

  雖然對葉府不熟,但從任效君等人對楚蘭亨的態度上,劉清已經猜出這個小白臉並非葉存的舊部,是打著楊銳師弟的旗號混進來的,目標與劉清一樣,都是那個傾國傾城的小美女。

  楊銳昂首說道:

  「楚師弟來葉府已有一年,大帥與夫人都沒拿他當外人。」

  劉清雖然不服,卻也無話可說。

  楊銳又拿出那張名貼,上面名字不少,孫鐵拐有備而來,邀的江湖人士不少,一共有十七位,都是京城內外耆宿名豪,眾人雖久在北疆,也都聽說過,只有劉清不屑一顧,只盼著孫鐵拐真有兩下子,能打得楚蘭亨滿地找牙。

  葉亭只是一名十幾歲的少女,任效君等人雖然尊重她,真到了決定大事的時刻,卻不怎麼徵求她的意見,商量完對敵方案之後,陳平出書房去重新排兵佈陣,楊銳說道:

  「小姐是千金之體,又受朝庭通緝,最好還是這身書生打扮,待會不要出頭,這位劉俠士……」

  「我殺了朝庭鷹爪,也受通緝,我還是扮書童,和亭妹妹在一起。」劉清搶著說道。

  劉清的話正合楊銳與任效君的意思,兩人對劉清的實力與來歷還是懷疑多而信任少,只有楚蘭亨不願看到他與葉亭待在一起,但也忍住不說,暗道:待會我大展身手打敗孫鐵拐,讓葉小姐看看到底誰才是她報仇的指望。

  葉府這次進京的一共有五十多人,三十餘人暗中潛藏,二十來人以隨從的身份與任效君、楊銳、陳平、楚蘭亨一同見客,劉清與葉亭混在隨從堆中。

  沒過多久,孫鐵拐等人如約而至,呼拉拉地竟有六七十人,除了十七位聲名顯赫的京城豪客,還有許多次一級的江湖人士。

  那孫鐵拐果然是個瘸子,而且身材矮小,拄著一隻幾乎比本人還高的鐵拐,年紀不小,鬚髮卻全是黑的,臉上紋路縱橫交錯,聲音倒是極大,沙啞難聽,一進門就嚷道:

  「北疆的強龍大駕光臨,咱們京城的這幫地頭蛇上門請安來啦。」

  任效君與陳平雖然在葉府中的地位高於楊銳,但對江湖規矩卻不如他知道得多,所以由他出面迎接眾人。

  楊銳也是哈哈一笑,幾步走到孫鐵拐身前,抱拳朗聲說道:

  「豈敢豈敢,我們這群病龍,只盼孫老前輩能高抬貴手呢。」

  眾人言不由衷地互相招呼了一番,又一一介紹了名號,葉府這邊,只有帶頭的四人通了姓名,孫鐵拐這邊有名有姓的人物卻有三四十位,楊銳「久仰久仰」不離口,心中十分奇怪:看這些人的架勢,似乎不是給孫鐵拐助拳來的,倒像是來看熱鬧的。

  前廳太小,容不小這許多人,兩夥人就在庭院裡分守兩邊,給主要人物搬出了椅子,其他人就站在後面,劉清與葉亭站在最後一排,儘量不惹人注意。

  表面工夫做完了,孫鐵拐沙聲說道:

  「開門見山吧,塞北神龍,老頭兒有個不肖孫兒傷在諸位手裡,我是腆著老臉來討說法來了。」

  楊銳沉聲道:

  「誤會一場,令孫對葉大帥言語間頗為不敬,我們既身為大帥部下,不得不挺身而出,誤傷令孫,尚請見諒。」

  孫鐵拐的鐵拐在地上重重一敲,砸碎了一塊青石,說道:

  「什麼大帥小帥,朝庭倒是滿門抄斬了一個兵部大臣,皇帝說他是叛臣,你們怎麼不挺身而出?卻找我孫子的麻煩?」

  葉府的人最受不得「叛臣」的兩個字,紛紛指斥起來,老將陳平更是吹鬍子瞪眼,苦於手中沒兵刃,挽起袖子就要衝上去。

  孫鐵拐一方的人也有勸架的,也有針鋒相對的,楊銳與任效君先勸住了陳平,又命令隨從們禁聲,待對方也漸止之後,楊銳知道事已至止別無他法,說道:

  「話已說到這裡,孫老前輩,咱們按江湖規矩分勝負定是非吧!」

  跟隨孫鐵拐來的人有一半是來看熱鬧的,聞聽此言紛紛叫好。

  孫鐵拐正等著這句話,鐵拐重重一敲,又碎了一塊青石,說道:

  「好,三戰兩勝。」

  楊銳自恃本方有自己和楚蘭亨,贏兩場應該沒問題,於是點頭道:

  「就是這樣,只是勝者如何,負者又如何?」

  孫鐵拐怪笑兩聲,站起身高聲道:

  「你們贏了,我孫家三代人在葉大帥靈位前磕頭認錯,大帥後人若有差遣絕不推辭。我們要是贏了,嘿嘿,就請打傷我孫兒的人,一起去他床前磕頭認錯,說一聲‘大帥是奸臣’。」

  孫鐵拐的最後一句話可難住了楊銳,大帥的名聲如何能拿來做賭注?看向軍師任效君,等他拿主意。任效君也頗為難,但是孫鐵拐承諾輸了之後可供差遣,卻是對報仇洗冤極有幫助,於是低聲問楊銳:

  「有把握嗎?」

  楊銳尋思了一會,孫鐵拐帶來的這些人,他都有所耳聞,內有確有幾位好手,但也無法與獨冠山弟子相比,己方贏面很大,於是緩緩點頭,任效君也點點頭。

  楊銳起身沖對面道:

  「好,一言為定。」

  最後一排的劉清對葉亭小聲道:

  「岳父的名聲可危險哪。」

  葉亭狠狠瞪他一眼,說道:

  「師父和師叔很厲害的,肯定不會輸。」

  「比我還厲害?」劉清笑嘻嘻地問,葉亭不理他,只顧抬頭從前排縫隙中看裡面的情況。

  楚蘭亨早已按捺不住,越眾而出,手扶長劍,傲然說道:

  「在下楚蘭亨,請‘鐵拐仙’賜教。」

  他不稱前輩,而叫外號,可算是十分無禮,孫鐵拐卻不生氣,往椅背上一靠,看也不看楚蘭亨,說道:

  「我老了,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留給年輕人吧。」

  話音剛落,從他身後站著的隨從當中走出一名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雖然穿著普通弟子的服裝,卻有一副貴公子的氣度,上門時,孫鐵拐沒有介紹他的名字。

  「在下長生觀弟子陸遼,向獨冠山弟子討教。」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根尺許長的鐵棍來,上面流動著一層黑黝黝的光芒。

  劉清心中一動,小聲說道:

  「亭妹妹,真的要遭,這人不是學武之徒,而是修仙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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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玄 發表於 2015-7-10 12:01 AM

第十四章 借機揩揩油吧

  孫鐵拐一方突然冒出來一名長生觀的少年弟子來,葉府這邊的人無不甚感意外,楊銳更是暗叫不好,那長生觀是昆侖山的支派,在修仙界一向與獨冠山互爭長短,這個叫陸遼的弟子雖然名不見經傳,可是有備而來,顯然實力不弱。

  楚蘭亨卻不在意,反而更增挫敵之心,運起內力,三尺長劍也散出白色的光芒來,超出劍身三四尺,手裡像是握著一柄巨大的銀錘,比陸遼那根黑鐵棍更顯霸氣,說道:

  「閣下是長生觀的人,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劉清心裡一陣後怕,原來楚蘭亨也是修仙的,此前在花園中並未顯出真實的功力,否則的話,以一根花枝,無論如何不是他對手,若不是亭妹妹及時趕到,自己的小命只怕難保。

  葉亭得意地看了劉清一眼,小聲道:

  「我說得沒錯吧?」

  「哼,又是黑光又是白光的,都太低級。」

  劉清雖是嘴上逞強,話說得卻不錯,但這是站在「九重天劍神」的角度來看的,對凡夫俗子來說,陸遼與楚蘭亨顯示的仙術其實已經很不起了。

  修仙之途阻且險長,一共分為九重,每重分為九級,共九九八十一級,「九重天劍神」是九重第三級,被剝奪九成法力之後,仍是四重第九級,只差一級可到第五重,而第五重正是天神與地仙的界限,不到第五重,雖能騰雲駕霧禦風而飛,卻永遠登不了天庭。

  劉清如果沒失去內丹,以四重第九級的法力,在任何一個凡間世界都是頂尖的修仙者,不過他被放逐永世不得重返天庭,想再升入第五重幾乎沒有可能。

  凡世的修行者絕大多數在第一重晃蕩,能到一重九級的已經很罕見,突破心障升入第二重的更是鳳毛麟角。

  劉清觸碰葉亭時所獲得的仙氣雖然很少,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四重九級法力,能使出「劍氣指」,「劍氣指」屬一重一級的法術,初時也是光芒外露,修煉到三重一級以後,才能藏鋒隱形,在劍神看來仍屬低級行列,在凡間卻是高級法術。

  那陸遼與楚蘭亨修行尚淺,不過一重二三級的樣子,施法時要借助於法器,範圍也超不出六尺,光芒四射,凡人看來分外奪目,其實遠遠不如無形無色的「劍氣指」,也就難怪劉清瞧不起兩人的法術。

  場上楚、陸兩人已經鬥了起來,楚蘭亨的劍芒盛大,本已護住多半要害,一旦舞動,更是滴水不入,而且劍芒忽長忽短,令敵人防不勝防。

  那陸遼揮動短棍,從棍端吐出一條黑光鞭來,同樣長短不定,短不少於兩尺,長不逾六遲,與楚蘭亨保持著安全距離,只在外圍纏鬥,一開始就處於守勢。

  葉府諸人見楚蘭亨攻勢旺盛,似乎隨時都可擊敗對手,無不大聲叫好,葉亭也看得津津有味,不敢開口怕被認出是女人,兩隻小手卻拍得啪啪響。

  劉清在一邊直撇嘴,暗道媳婦真沒見識,以為發光就是厲害的法術,自己的「劍氣指」殺人於無形,竟然從來得不到她的表揚。其實對於葉亭來說,劉清殺人的法術雖然厲害卻非常古怪,她從來就不知道那一招真正厲害的地方在哪。

  劉清一片觀看兩人鬥法,一邊卻在尋思自己剛一下凡就使出無形無色的「劍氣指」其實是個錯誤,威力過強,卻只能使出一兩指,離了葉亭立刻就滅火,既然楚蘭亨這種貨色都能在人間縱橫,自己就應該用更低級的法術才對。

  可是好比祖傳的億萬富翁驟然衰落,大手大腳慣了,心裡再想節省,花起錢來仍是如流水一般,劍神升入天庭已有千年,想尋出幾項第一二重的超低級的法術,也不容易。

  劉清在劍神的記憶庫中苦苦搜索,那邊場上的局面已發生了變化,楚蘭亨一心想速戰速決,攻多守少,仙氣消耗極快,陸遼穩紮穩打,後勁頗足,時間一長,一個漸漸返回守勢,劍上的光芒也弱了下去,另一個卻寸步不讓,棍上的黑光鞭越越來越盛,如一條黑蛇在空中翻滾扭曲。

  兩邊的觀眾也看出了勢力消長,孫鐵拐這一邊叫好聲多了起來,葉府的人歡呼聲中也開始夾雜著遺憾的歎氣了。

  楊銳比所有人都著急,師弟江湖經驗不足,犯了剛不克柔的大忌,他是己方最強的人,如果敗了,自己一身武功卻不會法術,肯定不是陸遼的對手,輸贏不是什麼大事,丟了葉大帥的臉面,卻是萬死難贖,想及此,楊銳不禁身上直冒冷汗。

  再過一會,楚蘭亨劍上的光芒又弱了一些,葉府一方的人更著急了,老將陳平摩拳擦掌,好像自己在場上似的,軍師任效君已經開始考慮有什麼辦法能在戰敗之後替葉大帥挽回一絲顏面。

  葉亭更是急得手足無措,眼見場上勝負難料,扭頭一看身邊的劉清卻像是事不關己,抬頭看天,一會冥思苦想,一會笑逐顏開,葉亭狠狠地在他腰上戮了一下。

  劉清正在一堆在他看來無用的低級破爛中篩選一個可在人間對敵的法術,忽然腰上一痛,體內仙氣猛增,不由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這時場上的陸遼正一鞭揮出,逼得楚蘭亨不得不回劍自保,劉清這一聲像是叫好的聲音惹來葉府一眾人等的怒視。

  「你幫不幫忙?」葉亭極小聲地問道。

  劉清裝出驚詫的樣子,說道:

  「我看小師叔就要贏了,我幫什麼忙?何況他輸了,還有你師父呢?」

  葉亭氣惱地轉過身,過了一會又貼近劉清,小聲道:

  「師父不會法術,楚師叔……我看打不過這個陸遼啦,你要是不幫忙,我……就要再給你定個規矩,約法三章還差著一章呢。」

  劉清雙手一攤,也小聲道:

  「你也知道我的本事,就是一招,殺不死對方,就得被對方殺死,除非你和我一塊上場。」

  眾目睽睽之下,當中還有許多熟人,葉亭無論如何也不能與劉清手拉手上場,心焦如焚,再看劉清仍是一副悠閒淡定的樣子,心中一動,柔聲道:

  「你有辦法,是不是?你可是神仙啊。」

  劉清皺起眉頭,為難地道:

  「辦法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現在體內的仙氣太少,除非……嘿嘿。」

  葉亭知道劉清在借機想佔便宜,又羞又氣,離開劉清又去看場上的鬥法,楚蘭亨正奮力一搏,劍芒陡長,壓住了陸遼的黑光鞭,葉亭心中稍安,可沒幾招,楚蘭亨氣勢已盡,再次退到防守圈中。

  葉亭無法可想,咬著嘴唇,跺跺腳,趁大家都在專心看鬥法,又走到劉清身邊,在他腿上輕輕踢了一腳,然後轉身向最近的一間廂房走去。

  劉清喜出望外,樂顛顛兒地跟在後面。

  楚蘭亨沒想到對手的實力竟與自己不相上下,越鬥越急,陸遼卻早已探出了他的底細,不急不躁,仍是守多攻少,耐心等待機會,不僅要讓葉府低頭認錯,還要壓下獨冠山的名聲。

  大概兩三分鐘以後,劉清一個人步履歪斜地從廂房中走出來,搖搖晃晃地像是喝多了酒,臉上浮現說不清的暖昧笑容,偷偷地站到葉府眾人身後,心裡說:

  「值,真值。」

  又過了一兩分鐘,葉亭才走出來,臉上兀自留有紅暈,表情既像是氣惱,又似乎是欣喜,低垂著頭,也偷偷走回眾人身後,卻和劉清離得遠遠的。

  此時楚蘭亨敗象已極明顯,只是還在苦苦支撐,楊銳暗歎一口氣,決定待會以死相拼,縱然不能戰勝陸遼,也不願活著見大帥聲譽受辱。

  陸遼見時機已到,沒必要再浪費時間,摧動法力,黑光鞭雖還是只有六尺來長,卻粗了數倍,連接幾招攻向楚蘭亨。

  楚蘭亨已是強弩之末,擋住了前幾招,最後一招卻漏了進來,被黑光掃到胸上,大叫一聲,倒飛向葉府眾人。

  楚蘭亨躲得及時並未受傷,但是只要摔在地上,按江湖規矩,就算輸了。

  葉府諸人都搶過走想要接住楚蘭亨,其中一人卻比誰的動作都快,楚蘭亨正跌在他的懷中。

  這人自然是劉清,劉清胸有成竹,接住楚蘭亨之後,順手點了他的麻穴,然後將他轉交給其他人。

  楚蘭亨本來只需一借力就可站起,或者認輸或者繼續鬥法,都還未知,中了劉清的手腳,一下子軟成一團,被四五名葉府隨從七手八腳地抬著,竟然直不起身,好似受了嚴重內傷一般。

  楊銳一步躍到師弟身邊,先探他的脈博,發現並無大礙,心中稍安。

  陸遼也稍感意外,沒想到自己出手還是重了些,收起法器,抱手說道:

  「楚兄承讓。」

  孫鐵拐放聲大笑,說道:

  「小孩子出手沒輕沒重,塞北神龍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劉清點穴不重,楚蘭亨身體一麻,沒一會就好了,重新站起身,提著劍,就此認輸有點不服氣,再上場又有些不合規矩,一時間進退兩難,又扭臉看著劉清,知道這小子使了手段,大敵當前卻無法當眾揭穿。

  楊銳伸手擋在楚蘭亨身前,說道:

  「師弟暫且休息一下,讓我來鬥一鬥這位長生觀弟子。」

  楊銳剛要上場,卻又有一隻手臂擋在他的面前,仍是劉清,說道:

  「楊師父請繼續休息,讓我來鬥一鬥這位長生觀小朋友。」

  楊銳大急,他是抱著必死的想法上場的,如果劉清輸了,第三場就不必比了,他連給大帥殉難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不等楊銳開口,劉清已經邁步上場,朗聲道:

  「在下劉清,代表葉府打第二場。」

  楊銳頗為窘迫,回頭看了一眼人群後的小姐葉亭,見她似乎十分坦然,心中暗道:讓這小子上場攪一場吧,或許他真是深藏不露也未可知。

  楚蘭亨卻一萬個不願意,對楊銳說道:

  「師兄,我還能打。」

  楊銳搖搖頭,低聲道:

  「不可。」

  孫鐵拐這一方的人見劉清出戰,全都吃了一驚,他們早已探知葉府底細,只有楊銳與楚蘭亨是高手,其他人不值一提,陸遼滿擬一人單挑獨冠山兩名弟子,沒想到對方也派出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和自己的出場一樣。

  陸遼年紀雖小,行事卻很謹慎,重又掏出短棍,說道:

  「劉兄,請。」

  這意思是要劉清亮兵器,劉清早已選定趁手之物,走到庭院牆邊,在雙方不解的目光中又從一株玉蘭花樹上折下一根細枝。

  他還要以花枝迎敵,只是這回不再是「獨孤劍法」,而是一套他搜尋出來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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